“娄敬劝汉高定都长安,又迁六国之后充实之,可谓有功汉高派遣使者探察匈奴之虚实,匈奴藏匿其壮士肥牛马,汉使十辈皆说可伐,独娄敬持异议汉高不听,遂有平城之困,七日才解及其和亲之策,虽是以夏变夷之计,亦无异于坐谈古来两国之交战,惟有以强弱为攻守,当匈奴盛时,控弦三十万,娄敬既知其以力为威,不可以仁义说,又妄想妻以公主,以礼节讽谕,此好比诵诗书于虎狼之侧,以激其狂癫而已”
云霓裳说到此处微微苦笑,顿了顿才道:“及汉元帝时,五单于争立,呼韩邪内附,匈奴已是一衰不能复振,到五胡乱华之时,汉化已久而昭君独以和亲擅美名,若使和亲真能化胡,汉高之时,汉匈已该亲如一家,其后数百年之攻战,又作何解?”[]
“虽然如此,昭君不出塞,不过汉宫一白头宫人而已当时远嫁之人百辈,名为两国亲和,其实不过是无主之游魂,家国不能自强,反责之纤姿弱女,让人不胜伤怜此百辈游魂附于昭君,而得享两国亲和之美名,后人或效之或戒之暂且不论,这些女子故可因昭君而长垂青史矣”
涟岚叹了口气忖思着问道:“不知玉妃之奇之悲又是如何?”
云霓裳摇头笑道:“当年东都公子作【四美人合传】,亦是感于天下女子徒惑于翡玉之辈空腹无文,虽日日谈情说爱,若似高洁,其实却是面目可憎,言语无味,更不知女子该当有志业也∏以极力称道四美人之奇之悲,作为词赋,披之管弦,一时都下竞为传唱三年而出三传,天下称奇,至于这玉妃一传,却迟迟不出,至今已有七八年了好事者虽众说纷芸,却也不知东都公子何以忽然搁笔”
“这东都公子却不知是何许人?”涟岚奇道
“当年太宰商容秉政,颇欲革新政治,矫励风俗,东方侯李道钦,南方侯孙翦起而响应,颇见成效无何,天剑帝杀孙翦,囚李道钦,除授商容为北海祈雨使,长驻北边又迁谪八位刺史,俱都流逐于赤火国以南荒蛮之地√李新法废弃无余”
云霓裳沉吟道:“东都公子作貂婵三传,正在商李新法前后,群情虽不知其人究竟为谁,但观其所为,想必是新法的一位旗手,只不知纠葛深否÷法失败,东都公子想必也大受波及,【玉妃传】迟迟不出,也是情理中事”
“此人既号为东都,想必便是洛下之人”涟岚微微笑道:“【玉妃传】虽付之缺如,我们却不妨揣想以云小姐之意,这玉妃的奇与悲又在哪里?”
“玉妃是玄宗贵妃,在四美中最为尊显,历代吟咏又颇多大手笔,譬如白乐天之【长恨歌】号称童子解吟,洪升作【长生殿】,时人号为‘南洪北孔’若说玉妃之悲,所谓‘六军不发无奈何,宛转娥眉马前死’,也算得一悲若说其奇,父纳子妃,倒是遇合之奇”
云霓裳微微哂笑,有些不以为然,“想必那东都公子也觉这【玉妃传】难作,强言奇与悲,便不合貂婵三传体例李义山也言,‘如何四纪为天子,不及卢家有莫愁’♀玄宗皇帝自作自受,倒让九夏气运跟着一衰,若说李杨有悲,天下万民岂不更可悲”
“这一点倒是袁子才能道,‘莫唱当年【长恨歌】,人间亦自有银河’壕村里夫妻别,泪比长生殿上多”
楚煌微笑道:“当年白居易作【长恨歌】,陈鸿又叙为【长恨歌传】,大约不过是传奇而已若因其可悲,而见其可怜,因其可怜,而知其可恨,使后世为君者引以为戒,大抵不失讽谕之意白陈离其事未久,显其事却晦其意,后人徒知其悲,而不知其所以悲,若如诗中所言,‘姊妹弟兄皆列土,可怜光彩生门户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羡其富贵荣显,哀其遭遇不幸,这【玉妃传】又何必作?人言玉妃无罪,若从卫霍看杨国忠,玉妃之罪岂不大焉?”
“是艾若说玉妃是玉妃,国忠是国忠,玉妃若不当幸,国忠又岂能炙手可热”涟岚叹道:“玄宗亦不过庸君而已,只是适逢气运之隆盛罢了,姚宋,张说贤相十数辈俱不能久用,惟使李林甫杨国忠掌权人言李唐似东汉,不但阉宦之害有过之无不及,外戚之无能祸害也是一般”
楚煌冷笑道:“这【玉妃传】若有作,便该叫天下看一看无道昏君的下场”
“东都公子音信渺茫,此事不过徒费揣想罢了”云霓裳笑了一笑
“云小姐既是天帝尚官,如何也不能博知天下人事?你只须掐指一算,这东都公子还能隐其形迹不成”涟岚浅浅笑道,她对这个‘天帝四尚’也是姑妄听之而已
云霓裳苦笑道:“我等天神皆有职掌,职掌之外便也茫昧不知况且,我四人贬谪下界,灵力大打折扣,心算之力有所不逮再有来,揭人之覆也有伤天道,便是天神也不能肆意胡为”
“方才说【八大宝卷】,便被这【四美人图】牵扯了许久№外三图你们可知?”
“我听闻有一【七十子图】”涟岚道
“【七十子图】,道仁之图也”云霓裳笑道:“当年孔子弟子三千,出类拔萃者七十二人,此图集聚仁道之力,在‘人道四图’中列为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