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远早起出门,在门口见了个道人。那道人抱着拂尘,在萧远的门厅外睡着了,身上沾了许多夜行时的露水。听见开门声,那道人睁开了眼睛,看了看。
哎,道长。你怎么睡在这里了,起来随我到房内休息片刻吧。萧远说。
那道长打了个问讯。说:施主起得好早,这是要去哪里?说着话,道长也站起来。
在下乃是一介寒生,要去私塾教授几个学童。萧远说。道长可愿到家里再休息片刻?
贫道乃方外之人,这么早的天气,就不去打搅施主内眷了。恰巧贫道也去城里,查看一些事情。道长整理了下衣冠,背起来身下的一个褡裢。
两个人一起朝城里走去。萧远见这道长,走路一拐一拐,很费力的样子,竟然是个残废之人。道长的身形也不算高大,穿的也是一件破旧的道袍。几次萧远要扶道长一下,都被他拒绝了。道人说他积年累月如此,早已习惯了。
道长远来辛苦,应该找个地方休息。但不知道长从哪里来?萧远说。
贫道是从江北过来。前些日子江北兴兵,杀伐无数,不论是官兵还是盗匪,或者寻常百姓,死伤数万,遍地腐尸,起了瘟疫。那些盗匪虽然给平了,但官家也是伤亡过半。后来埋葬死者和救治伤者事儿,就没有了官家的安排。伤者遍地哀号、死者任凭狼撕狗啃。眼看起了瘟疫,是一北方人叫刘敬三的侠士,等高一呼,聚起了各方的人士,才开始了救助。
那道长走着路说话,显得很是憔悴。萧远见有一间酒馆,就扶道长进去,要了两个小菜,一壶水酒,和道长两个喝起来。
当时,为了躲避杀戮,道长说他和另外几个外地人都躲在一个废弃的祠堂里。在那里躲了三天,认识了那几个人。有两个北方来的叫花子,风尘之中不掩英气。还有一个走方郎中,说起话来得知他已是三世行医。再就是那个刘敬三了,他不怎么和别人说话,但就他显得英武豪气。从祠堂里出来,眼见就是遍地死伤。
道长有两天没有见到那几个人。他只是给一些轻伤者做些包扎。给盗匪包扎好了,盗匪起身就跑了个没影儿。给官兵包扎好了,官兵们也是略一拱手,走了以后再也不见人,也不知都去了哪里。眼见得街上逐渐恶臭起来,道长一时也没有好主意。
那天见街道宽敞处聚了很多人,道长也走过去看,见是那刘敬三,把人组织起来了。有两个财主愿意出钱雇人,还有家人认领的死者就埋了,没人认领的就聚到一起烧了。那个走方郎中找了两家药铺,在街上摆开摊子救人。
又过了两天,街面上的事快处理完了,就开始有人病倒,瘟疫起来了。
那道人说,他离开江北的时候,瘟疫已经控制住了。但是听说在别处又出现了瘟疫。于是他们几个就分开了,到四处里查访。
道长告别萧远的时候,给了萧远几片叶子,说那叫还魂草,也有郎中叫它别的,可防瘟疫。道长进了一家药铺,萧远就去了私塾。
教了一上午课,中午吃饭时,萧远见到了善人家的丫环。那丫环萧远也很熟悉,早先时常和小青在一起。丫环说大太太请萧远,本来是叫萧远到程府吃中饭,只可惜丫环识不得路,找到萧远时已是中午过晌。萧远问丫环:知不知道大太太找他为何?丫环说是为了两位公子的学业。萧远走后来了一位先生,但没三天就叫公子们赶走了。因此大太太差她来请萧远。
萧远给孩子们布置了课业,就随那丫环去了善人家。到了那里,见一桌子的菜都还没有动,大太太正坐在那里等的着急。善人不在,两位公子在院子里捉迷,见到萧远后喊了声:先生。都跑过来,扑在了萧远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