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来到白鹿组我一直在做梦,而今天的这个梦,倒也不坏。
模糊中我是在弦一郎的病房,他在身边睡得很香,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手臂上缠着白色的绷带,我盯着他的侧脸许久,然后伸手。
手掌心被一团湿润的感觉包住。
摊开手掌一看,居然是血,那么多的血,顺着手臂流下,粘腻感觉很糟。
我想大声尖叫,但忽然间意识到,这不是弦一郎的血液,而是我的。
我的肩膀,上的血液。
睁开眼睛,四周雪白,头很晕,晕倒天花板都在转。
天花板??
挣扎地转过身看看周围,熟悉的感情涌上心头,到头来,到头来,我还是在这里,竟然不是地狱,真是可笑。
我用可以动的那只手遮住眼睛,好想哭,左肩热辣辣的疼痛提醒我一切发生的事情,扳本悠介的那脸凶相,那把Сhā入肩膀的匕首,以及在我失去知觉之前那双写满伤害的眸子。
作为叶遥臭美一下,也许可以上天堂,但是作为白鹿夜,说不定很想和扳本一起坠入地狱。
我失败了……
扳本悠介并没有死。
我还活着。
我在这三者之间徘徊。
明明做好觉悟的,明明已经有把握,明明打算结束自己的生命,但是偏偏在用枪指着扳本的时候想起我在冰帝写的那句话——
我相信奇迹,也相信,我们,弦。
弦一郎生气的脸居然会使我的觉悟动摇得这么厉害,我潜意识里面是不是一个大M?
一开始我就应该明白,若是真的做好了觉悟,就根本不应该写这样的话,我在期待什么??死后灵体相会吗??以为这里是高达SEED DESTINY??
说到底,我就是一个懦弱自私而且矛盾的家伙。
想狠狠扇自己一耳光,无奈手太不起来。
头晕使得我只能闭上眼睛把自己关进黑暗中。
医生为扳本悠介取出子弹,整个过程扳本哼都没哼过一声,医生见过坚强的,没见过这么坚强的,他的注意力似乎是不在自己伤口上,而是在别处,眉头紧皱,一副担心的模样。
作为白鹿组的专用医生,要是不知道扳本在担心什么他也不用混了。
“扳本少爷请放心,大小姐的伤口我已经清理过了,手臂虽不能和以前相比,但基本生活自理没问题。”他刚才抱着大小姐焦急地来找自己,医生看见他们俩都是满身的血时,饶是他还是被惊吓到了,为大小姐包扎伤口的过程中,扳本一直在边上转悠,就连自己劝他也去包扎他也不听。
医生缠紧绷带,感叹现在的年轻人怎么都这么冲动。
扳本沉默地拉上衣服,医生也同样沉默地收拾医疗用具。
可是,自己还是伤害了她……
在去她房间之前,他鬼使神差地把一把手枪藏在身后。
在她夹菜给他吃的,他鬼使神差地不想吃进肚子里面。
最后,他伤害了她,狠狠的。
自己这是怎么了?就算是她要自己去死,他还是想照办的不是吗?
看来自己很贪婪,一旦得到了,就想要更多,一旦要得多了,就开始圈住她不让她离开他的领域。
他的爱,已然是枷锁。
问题是,他本人意识不到。
扳本唯一意识到的是,白鹿夜已经不是之前的白鹿夜了,至于改变她的理由,扳本悠介只能想到一个,眼神一眯。
是那群人,不,是那个人。
今天是真田弦一郎出院的日子。
手臂上的伤终于好转的某人默默整理着行李准备回家,一会家里人和网球社的大家会来接,尽管说过不用,但是他们还是坚持。
真田看着还是缠着白布的手臂,拉了拉帽子。
如果可以,他奢望在接他的人群中看见那个娇小的身影。
虽然可能性微小,可是夜,我吃药打针而且积极配合医生的治疗,你知不知道手部复建很疼,很难熬,可是我熬过来了,我都觉得自己有点奴性。
因为每次要放弃的时候,几乎都可以听见你的声音,你在说“答应我好不好”,然后我就会下意识地点头,想说好的时候,却发现你根本不在身边。
这像不像强迫症??
真田鄙视自己实在是太松懈了,然后就听见一帮子人拉开门的声音。
转过身,果然是他们。
“副部长恭喜出院!”海带头想扑上去被仁王拿下。
“puri~笨蛋。”
“仁王前辈你干嘛!”
“好好好,不要吵了,今天是副部长出院!”
“真田,恭喜出院。”幸村美人笑得如沐春风。
真田弦一郎点头算是答应。
“副部长你终于出院了,你不知道立海大网球部因为副部长不在他们都好松懈的,都觉得很轻松呢!”海带一脸得意洋洋。
众人捂脸,这有什么好得意的,而且这不是什么好消息啊混蛋,你是想看副部长怎么把我们□吗??副部长一天不抽你你就皮痒是不是??切原你是隐性M吧一定是的吧!!
果然真田的脸黑了:“赤也!回去跑步100圈!”
“咦?咦??!!为什么啊啊啊啊啊!!”
可怜的小海带,你太单纯了。
我算不清过程中谁帮我换过药或者擦过身,我隐约记得我看见女佣端着热水进来然后帮我脱衣服,我不太喜欢别人接触身体,总会挣扎两下然后就乖乖的了,我还记得我应该是发烧没错,灼烧烧走了我所有的神志,想要沉沉睡去可是总有一点意识是清醒的。
扳本悠介有没有来过完全没有概念,应该说我对时间也完全无视了,不知道是白天还是黑夜,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纪这么久,但可能只是几个小时。
然后门又被拉开,又有谁走了进来。
她,应该是同样的女佣,娴熟地帮我换药,然后是重重的脚步声,应该是在跑。
“你……扳本少爷要出去……备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