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假太后逃去无踪,我这才发现,大事不妙,糟糕,她是跑了,明天宫里要少了太后岂不大乱?
不过我很快发现,为明日之事考虑尚且太早,眼前还有一人急待我摆平。
“海公公?公公?呃,今天月光还真不错,呵呵?”我干笑着,一步一步往后退。
而往日温凉如水的海公公显然已经“沸腾”了,额上青筋暴起,头顶隐约有白烟缭绕,双颊赤红,眼冒火光,一步一步向我逼近。
“公公,您别这样看着我,呃,人家很怕的……”我眼看躲无可躲,笃定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索性扑在海公公怀里,连耍宝带撒娇,吃定他不能拿我怎么样!
事实上,我,很不幸,预料错误。海公公这回是气急了,就势将我摁在膝盖上,抡起五指山,给了我三下。
打完不等我干嚎哭痛,他倒先泪溜满面。“你这孩子,可吓坏公公了!”
看他哭得泪滴滚落,面色又胜往日白上三分。我那痛算什么,他下手自是不比与假太后争斗,也就火辣辣一阵子,反倒看着他的泪珠儿,好似尖刀,一刀刀划过我的心上。
“公公,是小桂子不好,下回定没有这下回了!公公你莫哭!”我也不舍得用自己的脏手去抹,一时找不到帕子,干脆学小狗,伸舌去舔那泪珠。咸咸的,居然也带点桂花的清味儿。
海公公见我认错态度良好,又有悔错的行动,轻哼了一声,算是接受了我的悔改,把我抱起来,上上下下仔细打量,怕我刚才被假太后伤着。反复摸捏,确定无恙,才放下心来。
“公公,那老贱人跑了,那你如何证明凶手就是她?都是我不好,刚才要是再用点力,保管她走不了!”
海公公叹口气:“这事不该把你牵涉进来,也许是天命如此,你命中注定……”他摸着我的脑袋,凝望我的眼神似乎穿越了我的身子,而是延伸向远方的某人。我心底里大是不舒服。
“也无妨,她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既知道她出自蛇岛,自然知道去何处寻她。”
“那明日呢?宫里没了太后,皇上可要着急了!”想到小皇帝至纯天孝,虽然有时,好吧,是常常和我鬼混,却对作为名义上母亲的假太后很是孝顺,如果太后失踪,他必定焦急万分。
“我来找她对质,当然是有备而来。”海公公笑了笑。
他牵着我的手,越过地上蕊初的身体,进到了假太后的屋里。
外间屋子今天我来过,和日间并无两样,公公也不停步,径直往里走,转过一到屏风,到了假太后的卧房。
我一眼就瞅见那张大床,想到床底暗格,连忙拉着公公到床边。
"公公,来瞧瞧,说不定这床里藏着好东西!”
他暗笑我天真,也不拂我的兴,任我掀开被褥。
被褥底下和一般床板并无什么不同。难道是我记错了?我不信邪,屈起二指延着木板一寸一寸由上往下敲。敲到中间靠里果然听出声音不对。
这会子连海公公也不得不信了。拿着我的无名匕首划了个方框,木板轻轻凹陷下去,拿开一瞧,正是四十二章经。连同鳌拜那儿抄到的两本,这假太后居然已经凑集了四本,整占了全套的一半之多。
“天意,果然是天意,小桂子,也应该只有你才能拿到……”海公公笑叹,将这四本经书用绸缎包好,塞在我怀里。
“这本就是你的,天意让你得了,你就且收好,莫要让人知道,也莫要丢了。”
我听得莫名其妙,不过想到里面的宝藏,自然毫不客气,收下。
海公公又按原样将床板放好,里面塞了团绣巾,倒也看不出异样,又铺好被褥。这才领我到屋子另一头的墙边。墙上挂着张几乎占去了大半墙面的毛毯。
海公公拉动毡旁的羊毛衫子,挂毡慢慢卷了上去,露出两扇柜门。
我强忍住惊讶,难道真皇太后现在就在里头?
公公又用我的无名匕首划开柜上暗锁,打开柜门,只见柜内横卧着一个女人,身上盖着锦被。
海公公另一手持着烛台,将烛光照在那女子的脸上。
那女子容色十分憔悴,更无半点血色,但相貌确与假太后甚为相似。
只听海公公轻轻唤道:“娜翠木,娜翠木……”
那女子微微睁开双眼,望向海公公,半晌才殷殷地哭出来:“海富查儿……”
我和公公小心翼翼将她抬到床上。
真太后仍是惊恐万分,抓着海公公的衣袖不放,“海富查儿,那恶女人呢?”
海公公轻拍她的手道:“没事了,她不会再来了,明日天一亮,我就将这慈宁宫里的宫女太监全部换走,再派上几队侍卫将这里保护起来,保证那恶女人再也进不来了。”
我到现在还吃惊地合不上嘴,那是真太后?她和海公公怎么这么熟?熟到直呼对方名字?要不是我知道海公公心里放的是谁,我准以为他俩是相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