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金王天生灵物,也觉察到了危险,呱呱叫着,在空中蹬开四条粗短的小腿,向波旬飞去。但才飞到他们身前两尺左右,便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只急得呱呱直叫,却怎么也冲不过去。
蓝羽也终于发觉不对了,张手要召回金王,便在此时,三名波旬的头一齐抬起,他们的眸子中,再也没有丝毫的眼白,尽是漆黑的瞳仁!一瞬之间,死一般的恐怖蔓延而出,向着两人一蛊炸裂般席卷了过来!
波旬沙哑的声音低啸道:死!
三只手掌突然一齐击出,那聚合了君山灵气的一招,仿佛繁星闪耀的黑夜,向着两人天塌般冲下!
蓝羽骇然色变,双手撩起,一串金光从她身上迸发,尽皆幻化成只只铜头铁额的金蚕,向波旬的掌力上迎了过去。波旬掌力怒潮涌卷,仿佛天神行法,将那些金蚕全都打得裂体血溅,倒卷而飞。转瞬之间,这黑潮一般的掌风,已然卷到了蓝羽的身边!
蓝羽睁大了眼睛,怔怔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她虽然贵为苗疆蛊母,御蛊施毒的功夫天下第一,但自身却脆弱无比,几乎连最粗浅的功夫都不会。而波旬所施展的,乃是将山川灵气尽皆转化为内息的最为纯正的功夫,而其功力之精深纯粹,更已经到了辟邪戮神的境界,哪里是金蚕蛊所能抵挡得住的?
蓝羽连声呼啸,要那金王冲上前去。但那金王也被波旬的声势镇住,呱呱怪叫着,抱住蓝羽的左腮,死死不肯放手。眼见那团黑影越来越大,通亮的正午,一瞬之间就成了漆黑的黑夜!
蓝羽的眼睛绝望地睁大!
一阵轻风闪过,她的眼前显出了一袭白衫。李清愁那倜傥的身姿,就宛如玉山一般挺立在蓝羽的面前。蓝羽大叫道:不!你不要上去,你会死的!
她突然涌身而起,大张开双手,想要护住李清愁。李清愁双目中有什么东西动了动,他攀住蓝羽的肩膀,将她拉到自己的面前,另一只手仿佛要为她扫除灰尘一般,挥了出去。
这一挥,就跟他平时的风姿一样,极为闲雅而清淡,一团青红交缠的雾气从他的掌心腾起,转瞬之间结成一座朦朦胧胧的玉树,笼罩在他的面前。这雾气将他跟蓝羽都笼了住,看去隐隐约约的,极为不真实。波旬炸裂般的掌力涌卷而至,但那玉雾竟宛如实物一般,丝毫不动,将那掌力挡在了外面。只是李清愁的身子,却宛如风中之烛一般,突然剧烈地摇晃了起来!慢慢地,他的身形静止,波旬的眼睛却惊恐起来,仿佛看到了恶魔一般,盯在李清愁的身上。
你你怎么可能挡得住?你怎么可能挡得住?
他们喃喃地重复着,身子缓缓坐倒。
李清愁淡淡一笑,并不说话,蓝羽的眼睛亮了起来:情蛊?传说中的情蛊?你什么时候练成这么神妙的武功?你还是想保护我的,我,我好高兴啊!
她笑了起来,半张秀面笼罩在一层红晕之中,分外动人。金王肥大的脑袋摇摆着,呜呜低吟,似乎不太高兴一般。蓝羽撇了撇嘴,道:你瞎说些什么?什么他快死了?
突然,李清愁的身子一晃,一道血箭从他口中怒喷而出,正向着蓝羽飙去,登时将蓝羽的面孔沾染。李清愁脸色煞白,身子缓缓软倒。蓝羽吃了一惊,李清愁口中鲜血,却是一点停止的迹象都没有,仿佛要将体内所有的血都呕出一般。蓝羽慌了手脚,一把抱住李清愁,哭道:你你怎么了
波旬得意地大笑道:你以为玄通之阵是这么容易破的么?他现在身受整座君山之力,死定了!
蓝羽怒道:都怪你,还要来说什么风凉话!金王,去咬他!
那金王也是看着波旬生气,老早就在呲牙咧嘴的了,一听到命令,立即冲了出去。可怜波旬三人才施展出这绝天灭地的一击,全身劲气都被君山灵气带走,几乎一点力气都没有了,眼睁睁看着金王冲了过来,却是一点招架之功都没有。金王伸出肥胖的粗短腿,一人一脚,都将他们踢到了悬崖下去。得意地回过头来,想要主人夸赞一下。眼看李清愁全身都染得通红,脸色却已苍白如纸。
蓝羽紧紧抱着李清愁,只有在这时候,李清愁才没有挣扎。也许只有这时候,李清愁才是属于她的。她痛哭道: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既然你不爱我,就让我死去好了,还救我做什么?老天!你让我代他死好了!李清愁血势稍止,他的脸色极为惨白,隐隐可见其中的筋肉脉络。他努力地抬起手,去拭蓝羽脸上的泪痕:别别哭,这不怪你
蓝羽却哭得更为厉害了:都怪我!都怪我!若不是我胡闹,你又怎成为这个样子?我好恨啊,我为什么不能修炼成蛊母的最高境界,那么我就可以以蛊为药,医治你了!
李清愁强笑道:现在不是很好么?至少在这一刻,你不用担心我不爱你了。他摸着蓝羽的脸,目光中尽是温柔:傻孩子,你是蛊母啊,并不是任何人的附庸,为什么不能为自己活着呢?
蓝羽抱着他,哭道:不!我就喜欢为你活!
她将头埋在李清愁的怀中,放声大哭。李清愁缓缓摸着她的秀发,目光中显出一丝痛苦之意,慢慢道:先只求这一刻吧,人生又有多少一刻呢
他的声音越来越缓,眼皮也越来越重,几乎再也睁不开。放在蓝羽发上的手,也在渐渐僵硬:其实我好想喜欢你
他说到这一句的时候,声音已经轻微得宛如花蕊上卷起的风,蓝羽埋首号哭,并没有听见。
是的,不会听见了。李清愁的手终于在她鬓边停住,一动不动。仿佛感受到什么一般,金王发出一阵呱呱的凄啸,昂首夜空。
当他的身躯由温暖变凉,蓝羽的手终于不甘地放下,她的双目空洞,喃喃道: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她忽然掩面哭了起来:都是我害的,这都是因为我啊!
她的身体中渐渐有金光腾起,有许多还未成形的金蚕从她的皮肤下冒出来,它们的眼神也一样是空洞的,慢慢有金丝从它们口中吐出,渐渐将蓝羽全身都包围了起来。金王着急地呜呜叫着,上下扑腾,似乎想制止蓝羽,但那金丝却越来越多,越来越密,渐渐将蓝羽和李清愁的全身都围裹起来,成为一个巨大金色的茧。
蓝羽将自己的心和李清愁尚有一丝余温的身体一起埋葬起来,这个世界,她再也无法面对了。
远远的,青神庙中,丹真迎风而立,她的眼睛也有些湿了。她修习香巴派的六成就法,心如浮云无定,已不明白人的感情,竟然能如此摧心裂肺。只是一股莫名的愁苦不断从心底泛起,让她觉得很不好受。她低声道:你有没有什么法子救他们?
崇轩望着远处,他没有回答丹真的话。丹真白了他一眼,嗔道:你的心难道是铁做的么?都不可怜他们?
崇轩的手中拿着那面铜镜,他的脸上掠过了一丝痛苦之色:丹成子死了。
丹真皱了皱眉,道:什么?
悲伤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她实在不想听到什么死讯。
崇轩缓缓举起镜子,在阳光下晃了几晃,道:一直用镜子跟我传讯的丹成子已经死了,我的讯息收不到任何回答。
他的眼神渐渐锐利起来:他怎么会死?
丹真怒道:他怎么会死,我怎么知道!
崇轩凝视着她,眼神中忽然闪出一丝痛苦与愤怒夹杂的神色:但这种传讯方式,我只跟你说起过。香巴派女活佛,人称空行母的丹真那沐,原来你仍然是华音阁的奸细!
丹真身子一震,道:你有什么证据!
崇轩淡淡道:其实在君山上看到玄通青造之阵时,我就怀疑了。因为玄通青造之阵虽为奇门遁甲之阵,但其法却在中原早已失传,唯一可能留有记载的,就是当年号称龙变天君的达布尔。达布尔,后来后来成为香巴派最大的敌人,因为他后来背叛佛法,入了印度曼荼罗教,带领曼荼罗教四魔将香巴派满门族灭!
丹真冷笑道:既然达布尔是我们的敌人,我又怎会去学他的东西?
崇轩看了她一眼,缓缓道:达布尔虽然名为香巴派的敌人,但我却知道,他晚年忏悔前愆,悉心向佛,曾经跪行入香巴派桑顶寺,以求赎罪。后来他在通天岭得道,当年掠走的典籍,未必没有再送回桑顶寺。而且
他顿了顿,道:据说他强入香巴派的时候,曾经被一个小女孩智败过一次,那个小女孩,是不是就是你呢?
他的眼神,突然锐利了起来!。.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