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月就要降生了,夫妻两个几乎要喜极而泣!贾琏这些天在外面照看自家铺子的
时候,也开始留心,给自己买一些不打眼,但是赚钱的铺子,又托人相看有没有
什么人家想要出售城外的庄子田地。还真有人卖的,毕竟,这两年年景不好,很
多人家地里出不了东西,自己都养不活了,自然也保不住自家的地了,贾琏出价
还算是厚道的,没有可以压价,又都是出的现银,自然那些人更愿意把地卖给贾
琏,没过多久,贾琏就用自家夫妻两个的私房钱买下了两个庄子,虽说偏远了一
些,可是,那边都是良田,只要老天不故意捣乱,一个庄子也能有好几千两的产
出,足够一家人嚼用了。为了不让贾府的人知道,贾琏还特意把地契什么的都没
拿回贾府,而是就藏在了庄子里,这样以后就算被人知道了,也能编个说法。他
没有想到的是,正是这样,才让他们一家子最后不至于因为贾家的败落而困顿不
堪,还能安安稳稳生活下去。
有高兴的,自然也有不高兴的。
贾赦最近觉得很烦,虽然家里似乎一切都很好,可是,他还是觉得哪里都不
对劲,似乎身边的那些美貌丫环通房都成了庸脂俗粉,叫他提不起精神来。其实
也难怪,贾家最近账上没什么钱,有钱的话,都是先紧着老太太和宝玉的,接下
来,自然是紧着二房,然后,才是大房。以前是王熙凤当家,素来把一切都整治
得妥妥贴贴,贾赦和邢夫人是正牌的公公婆婆,哪怕心里在不待见,也不能做出
落人口舌的事情,一切用度都是好的。可是,如今当家的是探春宝钗她们,她们
本来就没什么经验,自然不可能面面俱到,王熙凤当初能为了管家典当自己的嫁
妆,而探春可没那个钱,薛宝钗即使有,出生商人之家的她也没这个拿自己钱补
贴别人的想法。这下子,就有问题了!贾赦是色中恶鬼,他如今也一大把年纪了,
凭什么还能金枪不倒,一直没有肾亏的迹象呢?归根结底,还是一直用各种名贵
药材养着。名贵药材都是要花钱的!如今的贾家,除了老太太那边,药房里,便
是想要几根人参须子也是不能的。何况,要频繁地为贾赦供给各种药材制药呢?
于是,荣国府大老爷不舒服了,看着美人在前,有心无力的感受,那是什么滋味?
可是,作为长辈,你总不能跑到几个还没出阁的小姑娘那里说,大老爷我最近力
不从心,需要拿钱配药吧!贾赦虽然没什么脸皮,不过,这种事情还是做不出来
的,于是,他只能继续憋屈,在自己园子里抱怨了。
老太太也不舒服,元春虽说是王夫人肚子里出来的,可是,那是她老人家一
手□的,在自己身边一直养到大,按道理,应该和自己更亲才对,可是,毕竟不
是自己生的,什么事情都听那个没什么眼力见识的王夫人的!居然觉得薛宝钗比
自己的玉儿强!薛家算什么东西,一介商户也就算了,还有那么个除了吃喝嫖赌,
什么都不会的哥哥,那是适合结亲的人家吗?人家娶妻娶高,咱们这里倒是反过
来了,公侯家的嫡亲公子,居然要娶人家商户之女,这成什么体统!问题是,老
太太年纪大了,一向顺着她的王熙凤又不管家了,府里面的上下人物,主子奴才
虽说对她依旧恭敬,可真要有什么事情,怕是大多数人还是向着二房的,老太太
靠在炕上,鸳鸯在给她捶背,琥珀拿着美人拳给她捶腿,老太太眯着的眼睛里闪
过一丝寒光,继而,又显得疲倦起来。人老了,别人都以为你糊涂了,说话也不
顶用了!想到林黛玉日渐虚弱下去的身子,她又有些犹豫了。玉儿这样的身子,
就算嫁给宝玉,又能撑的了几年了?宝玉那样的性子,可不要因为这个出了什么
事情才是!心里继续琢磨着,就算两个玉儿不行,不还有个湘云吗?哼,金玉良
缘,云儿可也还有个金麒麟呢!云儿可是出身侯府,那薛宝钗哪里比得上!
贾敬去世
才过了几个月,夏天的时候,宁国府又有消息传来,说是贾敬没了。
贾蔷闻听消息,呆了呆,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这位叔祖了。许夫人的事情,
他心中对于贾敬是很有几分怨怼的,毕竟,贾敬为了自己修道,成年到头不在家,
要是在外面跟哪个侍妾通房好上了倒也没什么,那是人之常情,顶多别人说句风
流之类的话,偏生为了狗屁不通的仙道,糟蹋了不知道多少女孩子,还弄出了个
惜春出来给许夫人堵心,可以说,许夫人的死,大半都是心病,心病的缘由,便
在贾敬身上。贾蔷从小到大也没怎么见过贾敬,对他来说,这位叔祖其实就比陌
生人强不了多少,可是,如今,贾敬也去了!据说是服食丹药过量,中毒死了!
贾蔷几乎想要笑出来,真是报应啊!当初为了成仙,弄出了那些荒唐事,气死了
许夫人,如今,也该轮到他自己了!
心里胡思乱想着,不过,丧事还是要办的。贾蔷换上了丧服,赶往宁国府,
听那些下人对外宣称,老爷是功德圆满,成仙了道了,估计也是贾府怕抹不开面
子,只能这么将错就错罢了!玄真观那些道士也知道这事他们也脱不了干系,只
能在那里一口咬定,是贾敬升仙了,绝对不是他们这些道士蓄意谋害!他们也确
实冤啊,丹药这玩意,绝大多数想要求仙的道士都是正常服用的,由于道家同样
精于养生之术,因此,那些道士也没吃出什么大毛病来,可是,贾敬不一样,他
想成仙早就想得疯魔了,丹药服食得实在太多,他不死,谁死啊!
贾珍贾蓉父子两个前段时间的风波里也得了便宜,有了实缺,正在外面办差,
离长安还要老长一段距离,一时半会儿也赶不会来。贾琏也把这事寻了个理由给
推了,毕竟,他儿子快出生了,这会儿,哪有心情管宁国府的事情。内宅的妇人
中,办理过丧事的也就王熙凤一个,偏生如今王熙凤的身子愈发沉重了,再过一
段时间便要临产,李纨又是个没什么主意的,这等事情,又不是未嫁的女子可以
做的,尤氏又不肯让贾蔷他们夫妻两个占到宁国府的便宜,因此,她只得自己硬
着头皮开始张罗起来。
贾敬的尸身被收殓好了,停在了铁槛寺,大夏天的,压根不能耽搁,只能找
了钦天监的人选了日子,一边找了大德高僧,全真道士做水陆道场,一边就等着
贾珍赶回来处理。
贾家上一辈的人又没了一个,皇帝心里也很爽,他也乐得再给贾府一个体面,
便又追封了贾敬一个五品的官职,又让光禄寺赐祭,还准许王公以下的大臣去祭
吊。这样的体面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享受的,贾家的人居然也不知道推辞,就这么
大大咧咧地接受了。
贾珍赶回来之后,在灵前装腔作势哭嚎了一番,扮了一个晚上的孝子,然后
就开始在一干人面前炫耀圣上的恩旨,也不亲自操办,把事情全部丢给了贾蓉。
贾蓉性子是何等凉薄,好歹贾珍还装上一装呢,他连装都省了。正巧,这会
儿,尤氏为了加强在府里的控制,将自己的继母和两个异母妹妹给接了过来,那
尤二姐和尤三姐长得都是如花似玉一般,贾蓉心里便起了龌龊的心思,尤二姐也
素来是嫌贫爱富,不过是欲拒还迎罢了。这热孝还没过,两人便黏糊起来了。
贾蔷只是冷眼旁观,他对宁国府已经是彻底绝望了!这哪里还是什么正经的
人家,便是那下九流的窑子也没这般不堪的!人家好歹开门迎客,还要交税给户
部财政做贡献呢,这边纯粹就是已经不知道什么叫廉耻了!
折腾了一段时间,终于要将贾敬安葬了,贾蔷也是松了一口气。这些日子以
来,过来凭吊的人却是不少,偏生都是贾蔷不乐意打交道的,可是却不得不敷衍
一下,免得落人口舌,如此心力交瘁,贾敬才下葬,他便也病了,干脆就打着守
孝的名义,闭门谢客了,反正起码热孝期间他用不着去衙门,干脆就当休长假好
了。
御书房,皇帝看着送上来的密报,嘴角勾起了一抹森冷的笑意:“贾家?哼!”
旁边的大太监王福站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一声不吭,作为一个合格的
奴才,永远都要知道,什么话该听,什么话不该听,什么话当说,什么话死也不
能说。他看着地上的铺宫,似乎能把那上面的花纹上再看出什么玄妙来。
皇帝眯着眼睛,顺手将那份密报合起,丢到了一边,继续看起别的奏折来。
到了晚膳时分,有太监小心翼翼地过来问道:“皇上,今儿要哪位娘娘侍寝?”
皇帝漫不经心地开口道:“就去凤藻宫吧!”
王福站在一边,心里一突,看皇上的意思,对贾家压根没有半点情谊,反而
一直在打算将四大家族连同那四王八公一网打尽,为了迷惑四大家族,却对贤德
妃格外恩宠,如今贤德妃身怀龙裔,不知道惹了多少娘娘的怨恨,皇上依旧如此,
岂不是将贤德妃架在火上烤吗?不由得对那位贤德妃娘娘心中生出一分怜悯来,
不过,很快那点子怜悯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这宫里,同情心这种东西是最没有必
要的。何况,那贤德妃也是蠢的,居然就这么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圣宠,性子愈发
骄纵起来,连皇后娘娘都要不被她放在眼里了,殊不知,虽然皇后娘娘至今无所
出,可是,皇后娘娘与皇上乃是患难夫妻,皇上对皇后娘娘一直都是敬重的,这
会儿暂时容忍,可是一旦触及了皇上的底线,只怕肚子里的孩子也保不住她了!
毕竟,皇上如今春秋鼎盛,又不缺儿子,对贾家也不待见!别以为他不知道,凤
藻宫中那药味里的蹊跷,说不定,皇上压根不想让这个孩子生下来!
“致中!”李诚终于熬到贾蔷从宁国府回来了,又听说贾蔷病了,急急忙忙
赶过来,生怕贾蔷出了什么问题。
贾蔷瘦了很多,毕竟,这大夏天的,在灵前折腾了快一个月,吃不好睡不好,
铁打的人也受不住,何况,贾蔷虽说算不上弱不禁风,可是,终究也是娇生惯养
的,才一松懈,便病倒了,大夫已经过来看过,不过是说心力耗费太过,又受了
风,慢慢调养着就是,又留下了几样药膳的方子,也便罢了。李诚来的时候,贾
蔷刚喝了一碗桂圆红枣茶,披着一件素色的长衫,坐在书房里看着一本《史记》。
见李诚急吼吼地进来,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丝笑意:“是你啊!”
李诚见得贾蔷瘦了一圈,脸色也有些白,便一脸忧心,忙说道:“致中,看
你病得,脸都白成这个样子了,你还看什么书啊,还不回屋多歇着!”
贾蔷有些好笑,回道:“我不过是累着了,人虚了一点,哪里就严重到要卧
床了!一个月窝在屋子里,怎么可能不白呢,你就是大惊小怪!”
李诚还是不放心,又紧盯着问了几遍,又问了管家贾蔷最近请了哪个大夫,
吃的什么药,终于才放下心来。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