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里,大猫和陈亮叉着脚丫子正在啃阿三从唐人街带来的各种中式小吃,老五大概也有些饿了,便也凑了过去。我没什么胃口,直接靠倒在沙发上,这时阿三走了过来,表情似乎有些古怪。
我起初并没怎么在意,直到他用英语低声说了一句话。我俩的位置离老五他们有些距离,而且这句话音量确实够低,就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听到这句话后一愣,转脸过去,发现阿三并没有望着我,我一时间猛地明白过来,原来他是为了提防老五他们才故意说英语,并且还尽量不让他们看出来。
好在原声好莱坞大碟我看过不少,耳濡目染中简单的对话我还是听得懂的,不过我却不知该如何回答他这句:“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也难怪阿三会起疑,我们如此这般的行径看起来绝不会像是齐一凡的朋友,虽说左军肯定不会在酬劳上亏待他,可他也犯不着为了俩钱跟着一伙不明之徒作奸犯科。
然而整件事纷繁复杂,再加上我英文疏浅,即便有心也是张不开嘴。但若是装聋作哑,又难以消除他心头的顾虑,现在事情尚未终了,肯定还有用他的时候,万一这小子临阵倒戈或是报警那就麻烦大了,老五几个都是受不得什么刺激的主儿,一急准会红眼,我当然不希望他们在这里闹出什么事来。搜肠刮肚地想到几个简单的单词,我也同样低声道:“别担心,我们是好人。”
也不知单词没说准还是这句高度概括的解释听起来不怎么靠谱,阿三似乎显得更加狐疑了,好在这会儿门声一响,左军回来了。
左军倒也没说什么,只是表示现在既没有别的办法,那唯有继续等下去,今天都累了,尽早休息,明天再说。
“咣,咣,咣。”三下叩门,在五点不到的凌晨,显得响亮至极,像是砸在了心上。
我睡得不深,立马被惊醒,会是什么人,齐一凡吗?这时左军老五他们也全都齐刷刷坐起身来,这些在外面漂的汉子,看似五大三粗的,其实精着呢。
老五和大猫连手势都用不着打,两人悄声跳下床,蹑手蹑脚摸到门边,然后极为默契地在门侧及门前站好位置。屏吸定神后,老五猛地将门拉开,几乎同时,站在门侧的大猫突地伸手往外一拽,便将敲门人给拽了进来,整个过程没有超过两秒。
门外之人对这一下显然毫无防备,加之房内也是黑漆一片,‘扑通’一声,摔倒在地,紧接着灯就亮了。而待我们看清倒在地上的是谁后,一时间骂声此起彼伏,原来是宾馆前台值班的服务生,虚惊一场。
左军也是笑骂道:“你个小兔崽子,这么早装鬼吓人做什么?”
那个服务生狼狈的爬起来,哇啦哇啦在那里嚷个不停。左军又笑起来:“妈的,这简直是在鸡同鸭讲,阿三,快,翻译一下,这小子在说些什么。”
阿三听了半天,却转头冲我没头没脑来了一句:“快去接电话!”
我一时有些不知所以,什么电话?阿三一看我懵了,提醒道:“齐先生打来的。”
我这才反应过来,忙问道:“在哪里?”其实这句也是多此一举,这个服务生显然是为了要带我去才来的。
左军一听便明白过来,连连挥手,叫我赶快去接。我跟在服务生后面,腿刚迈两步,心中却猛然一动,若是在电话中知晓到齐一凡身在何处,岂不是脱逃的绝好良机吗?我回头一把拉住阿三道:“你也来,说不定还要翻译什么。”由于紧张,阿三几乎被我拉得一踉跄,好在左军他们没有起疑,并未跟着来。
走道上,服务生边走边咕噜着什么,我问阿三他在说什么,阿三道:“他说若不是电话那头催得急,他才懒得上来叫你呢。”
我俩跟着服务生下到一楼大厅,看到横搁在服务台上的话筒,我抓起来刚喂了一声,电话那头立刻传出一男声,声音急促但却不显慌乱:“黑子吗?我是舅舅,现在情况很紧急,我只能说一遍,你仔细听好,距甘托克以东二十公里,有个叫布依鲁卡的地方,那里有座山,译为月锋山,你现在马上动身,我们到那里碰头,好了,我不能再多说了,对了,布还安全吧?”
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人明显已经痴狂了,他根本只关心布的安危,而不知道他的侄子为了他和他的布,现在仍在医院里躺着,说不定还会落下终身残疾,他同样也不知道我们曾为了他和他的布险些丢命,他更不知道这布已招来了一伙如狼似虎之徒。我现在必须要给他泼冷水,让他幡然醒悟。
于是我沉声道:“齐先生,我是黑子的一个朋友,黑子受了伤,所以托我代替他,不过我可以郑重告诉你,有一伙歹人正在打布的主意,而且黑子的伤也是因布而起。所以请相信我,这布并非吉祥之物,它定会带来灾祸,你必须要迷途知返,收手吧,不要越陷越深了。”
这番话说得言简意赅,我觉得即便不能够说服他,也应该能让他明白利害关系了。哪知电话那头沉默了半响,却道:“这么说,布现在你的手里啰?”
他竟依然惦记着那块布,这不禁让我有些愕然。我苦笑一声,如实相告:“实在是抱歉得很,那块布,已经被人给抢了。”
话音刚落,就听“啪”的一声,齐一凡收线了。听着那无尽的“嘟”声,我也只好放下了电话。
阿三在一旁道:“知道齐先生在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