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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南临阿奴 > 第8章(2)

第8章(2)

目前住在杏花村尾巴的徐家,俨然成了这村人眼里的超级有钱人——自从有人来访时看见米缸满得快溢出来后。

她又瞟到她垂至腰际随风轻轻飘扬的银发。她本想不惹村里人怀疑,把头发梳起来扮作老婆婆,但五哥非要她还是少女打扮。

这真是尴尬,每次村里人在看她时,只怕心里都想着明明一头白发的老婆子,怎么穿着少女的衣裳,发间还用只有村落少女才会用的便宜簪子。

她每天跟五哥吃完早饭,准备一天家务前,五哥也会招她这只老青蛙回内室,替她梳一会儿头发,替她Сhā好簪子再放她呱呱呱地跑走。

那是一天里她唯一可以假装自己还很年轻,跟五哥还有那么一点匹配,还是一只小青蛙追着天上的飞鹰,而不是老得快走不动的青蛙……

这村落的女人,约莫七、八天结伴来洗一次家里衣物,男人来溪边则是洗澡,他们一个月左右一次,跟三五好友去上游洗个痛快,相互搓背,她之所以会知道,是她上次追着五哥的衣物入溪,整个滑倒在溪里,引起那些女人的尖叫,没多久,几个正在洗澡的男人奔了过来,五哥也在其中。

当下,她只想像尸体一样就这么默默流走,千万别理她吧……

当她被五哥捞出水里时,她心里想着,还好,五哥衣着还算整齐,没被其他女人看光。

她偷偷瞟着此次结伴而来的女人。除了已婚外,约有五个少女,最小的十六,她趁着洗衣时打量着,哪个最适合五哥呢?

能跟他离开南临,能陪他四处走,不介意没有孩子……当然,现在她悄悄多加上会煮一手好米饭跟不洗破衣裳的条件。

这些少女都不错,可是,她总觉得缺了什么,五哥值得更好的,她一直这么想着。

“咦,阿奴婆……不,阿奴,你帕子流出来了!”有少女叫着。

徐烈风低头一看,脚下的衣衫袖里流出一条白帕。她赶紧追着几步拾起来。

“小心,别再像上回……”姑娘们吃吃笑着。“都怪你,让我们见到一些男人的脏东西……”

徐烈风很想回:看看你们的表情,根本言不由衷!但她一看见帕子就是一呆。帕子的角落绣着一只小青蛙,很眼熟,是两年前五哥代她挨了萧元夏一鞭时,她替他压伤口时用的。

都这么久了,他还留着啊……怎么跟衣服放在一块呢?是不小心么?还是他手头有备用帕子?

她小心翼翼地收妥,打算回头晾­干­再偷偷放回他身上。她觉得,有些事就不要再明说了,就这样让它淡淡地藏起来,早点展望未来,觅得更适合的对象比较好。

衣物洗得差不多了,她坐到岸边穿上鞋袜,摸摸闷痛的肚腹。

“阿奴,你怎么了?”有名少女上岸,扭­干­衣物放进篮子。

“没什么……”徐烈风认出她是村落猎户的独生女儿,叫春菲,是杏花村里未婚少女里她印象最深的。春菲个­性­外向,但偏点傲气,可能与她得自她爹一手好箭术有关。有一回她看见她在跟一些村里少年比箭术,没一个比得过她的。

徐烈风还在垂眸思量的片刻,春菲已赤脚走到她面前。

“你到底生了什么病,都一个多月了,头发还没黑?”

“什么?”徐烈风抬头看着她。

“搞半天你不是老婆子,是生了重病,这才一头白发,徐先生说的,不是吗?”

徐烈风含糊道:“是呵……”她不觉得她有病,但发­色­还是回不来啊。

“我瞧你,脸­色­比刚来时好许多,不怎么像老婆子了。城里的官吏都是恶吏,专门欺负劣民的,你这脸疤挺疼的吧?真可惜,不然再胖些说不准是个美人呢。”

显然五哥花了番心思为她编了许多谎言,她心里感激,至少她不必连内心都化成老婆婆。

她又多看春菲两眼,­唇­舌发­干­,终于问道:

“那个……我五哥生得真是好看,是不?”南临人都爱美­色­,先从表面开始,再深入也许比较好。

春菲愣了下,诚实答道:“徐先生确实生得好看,比画里的人还好看,而且他学识渊博,他上课时,我去听过几回,懂得许多全村不知道的事。”

有底!徐烈风心一跳,不知该喜该泣。五哥要有空,每隔几天会替村人上一个时辰的课,例如为常去城里买卖换物的男人讲述相关的南临律法,以免误踏法网,也会教孩童识字,可以说无所不包,唯一就是不主动为女眷上课,这春菲居然肯去旁听,那……

她连思考都不敢,再一鼓作气道:

“是啊,我五哥天文地理无所不知,非但如此,他弓马之术南临少有人比得,它日你可请他指点一二必有所进展。这样吧,不如你今晚来我家里用饭……”

春菲不可思议地问:“去你家吃米饭喝­鸡­汤?”

“……是啊……”

春菲嗤了一声:“阿奴,你这个奢侈、浪费,完全不懂得­精­打细算的女人!你五哥买了一缸又一缸的白米,就为了让你吃得白白­嫩­­嫩­长­肉­出来;每天一只­鸡­,托村里最会煮汤的嫂子炖煮,­鸡­骨头­鸡­头­鸡­脚都可以分给村里小孩,但最好的那部分一定要送到你嘴里,现在叫我去吃你那锅­鸡­汤,我可吃不下口。”

徐烈风心头一跳,顿时好心虚。五哥这么为她……万一,万一她还是……她摸着自己的白发。

“好东西是给自己人吃的,给外人吃­干­嘛?别糟踏你相公心意。”

“……那是我五哥……”她轻声说着。

春菲哼了一声。“我娘还叫我爹六哥呢,亏得你不是叫徐先生六哥,不然我以为我爹哪时多了一个妻子,我娘非打死他不可。”

徐烈风闻言,差点被噎着。原来村人以为她喊的五哥是亲密小名,这……不太好吧?如果村人误以为她是五哥妻子,那怎来得及为他寻个好姑娘?

她正想解释,春菲却连声招呼都不打转身走了。年少轻狂时,她也有类似的举动,没有恶意,只是单纯地看不顺眼对方。

“阿奴。”

溪边浣衣的女子纷纷转头看去。在一段距离外,那户超级有钱的一家之主正站在树旁,枝叶掩去他­精­致无比的容貌,他衣着也平常,但举手投足间就是能认出他来。

徐烈风粗哑叫着:“我马上来。”连忙把洗好的衣物放进盆里。

同时,她听见有少­妇­说着:“徐先生刚洗完澡呢,瞧他头发还是湿的。”

居然此起彼落有了轻微的尖叫声。

有没有搞错,徐烈风差点吐血,就为了他刚洗完澡在那里尖叫,那五哥站在那里很有可能看见她们露出的小腿肚怎么就不尖叫了!

她跟那些女人告别后,走到五哥那儿。他朝她展颜一笑,接过她怀里的衣盆,又拿过洗衣­棒­。

“一块回去吧。”他笑道。

她应了一声,与他并行在小道上。她瞟着他微湿的长发以及些许水气的衣衫,连她都闻到他身上清新的气味。

“五哥……你不是前几天跟村落里的男人去洗过么?”

“是呵。”他笑:“我怕阿奴嫌我脏,瞧今日天气好,你出门洗衣后,我就去洗个­干­净。”他根本是去接她,才顺便去洗的吧?自她上次在溪里栽个跟斗后,她怀疑每回来溪边洗衣,他都会来接她的。

思及此,她脸微微热,又偷看他一眼,他正好半垂着睫,与她对上。她嘴角翘起,道:

“五哥,方才有人骂我奢侈、浪费,不知­精­打细算。”见他眉头略挑,她笑道:“以前我想都没想过,有一天我会在这种地方过这种生活,也没想过会煮饭洗衣呢。”

“为我煮饭洗衣不好吗?”他讶问。

“……”她转开目光,抿抿翘起的嘴。“阿奴是说,这­操­持家计的经验我还没有过,也不认为银子在我手里能最妥善地去运用而不浪费,但,我想,以后……那个……就算要喝­鸡­汤,一只­鸡­也可以吃上好几天,用不着一天一只。”

他轻轻一笑。“原来是这事,你想剥夺那些孩子每天的期待吗?”

“真的……不用补……我觉得我……好很多了。瞧,五哥,我走到家,都没喘气呢。”

徐长慕一直微笑着,两人停在篱笆门前,他摸上她的脸颊,察觉指下颊面一颤,她眼儿微地张大,却强忍着没有避开。

“阿奴这脸……终于有­肉­了些。”

她一怔,轻声道:“是啊,多亏五哥。”

“你这脸­肉­养得愈多,面上的疤就不会那么粗,自然会更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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