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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堪笑飘零,识腕底乾坤

唐天重一愣,撑着额站起身来,恨恨道:“还不是被你气的,这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种女人呢?”

他走到旁边我素常卧着的软榻旁躺倒,掩着脸犹自喃喃说道:“我又怎么会遇到你这种女人?真是可恨啊,可恨……”

眼见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不一会儿竟然发出均匀的呼吸声,果然睡着了。

至少,和平时睡着并没有什么两样,更看不出有中毒的迹象来。

无双等人却是纳闷,只悄悄和我嘀咕,“侯爷平时­精­神好得很,今天这是怎么了?莫非真的太累了?”

我冷眼看着,答道:“明天交太医开些培元益气的药来给他吃两天,就没事了。”

无双虚了却跑去翻屋中有没有我生病时吃剩的人参茯苓,打算先熬些等他睡醒后服用。

此刻北面窗口正大开着,湖面飘来的风吹到身上有些寒意。我遂让九儿去关了窗,自己到床榻上抱了条薄衾为唐天重盖上,再看向他的面庞时,他的眉宇还微微皱着,睡的并不安稳。

闭上的双眼再不能那般冷锐逼人寒光四­射­,这个沉睡了的男子看来温和安静了许多。

可惜,那­性­情里的威严之气,只怕这辈子也抛不掉了。

我叹口气,转头吩咐:“无双,你小心看护着侯爷,我胸口有些闷,和九儿出去走两步散散心。”

这些时日我随着唐天重进进出出,又时常道前院去,早没有人再管束我的行动,无双也不疑心,应了一声,自顾拿了人参去叫人煎药了。

我带了九儿沿着曲折竹桥一路除了莲池,径直往北面的假山而去。

假山前后都有通道,通往顶部的迎薰亭。

我拾级而上,在亭中扶栏坐下,吩咐九儿道厨房去帮我取些东西,将她支开了,才静静地向四周打量。

霜天云淡,绛河清浅,皓月婵娟,秋风前例。摄政王府前院后院堰角重重,在月­色­里模糊成线条分明的黝黑剪影,莲池波光粼粼,映着清澄月­色­,更显明洁。

假山前后,红枫渐老,苍梧凌乱,几处夜鸟惊起,有洛夜飘下的细碎声响。

并没有什么人过来接应,却有几道暗影在山石树影中闪动。

许久,莲榭那边的竹桥上,终于出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踏出抱厦时,他脚步顿了顿,望向我这边。

隔了这么远,我都能感觉到他目光中的含恨和恼怒。

我懒散地笑了笑,将头倚在冰冷的柱子上,只觉得秋日里也有沁骨的寒意,无处不在地渗过来,而眼眶又已经酸涩。

不该酸涩的,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不是吗?

徘徊在山下的黑影终于行动,当头奔过来的是唐天重的心腹随从,深绿服­色­的六品校尉服­色­。

我记得这人姓张,平时对我甚是敬重,也不待他开口,便先笑问:“张校尉,是庄公子叫你来的吗?”

张校尉一怔,领了数名亲卫在离我数步远的地方站定,恭敬说道:“不是。是侯爷令属下带姑娘下去。”

我轻笑,“是令你带我下去,还是令你押我下去?”

“……这……”张校尉不敢回答,只是赔笑道,“姑娘向来通情达理,必定不会为为难数下。”

我一拍栏杆,喝道:“我不为难你,你只管去回唐天重,就说我不想下去,想押我下去,让他自己来押!”

张校尉见我气势凌人,更是犹豫着不敢上前,只是唐天重令出如山,同样不敢回去和唐天重那般回话。

气氛正僵持时,假山下传来唐天重的冷冷呵斥:“宁清妩,乖乖给我滚下来!若等我撒谎你刚去,我一定打断你的腿把你扔下来!”

我又气又怒,站起身向山下那个好端端站着的高大男人叫道:“好,我在这里等着,等着侯爷打断我的腿将我扔下去!”

“你!”

唐天重大怒,一对眸子在淡淡的月光下似要灼烧起来,尖刀般刺向我。

而我当真被他那眼神刺痛了,脸心口都似抽搐般的疼痛着,赌了气双手按紧栏杆,同样恨恨地盯着他,寸步不让。

张校尉忙上前一步,低声道:“侯爷正在气头上,姑娘既然做错了事,还是尽快下去认个错,给侯爷一个台阶下吧!不然侯爷面上下不来,姑娘难免受苦。”

我冷笑道:“你倒是好心!我且问你,你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认错?就为我在他睡着时跑到这亭子里吹吹风,打算看看你们的好戏吗?”

张校尉跺脚道:“小姑­奶­­奶­,别任­性­了!这事儿,从一开始就在侯爷掌控之中,姑娘想赖也是赖不掉的~”

我点点头道:“他根本就没中毒。”

“你盼我中毒吗?”

唐天重居然真的没能忍耐住,几个箭步便奔上来,一把握住我的手腕,狠狠一拽,已将我拉的踉跄几步,惊叫着差点儿摔倒。他却不管不顾,径自拖着我往山下跑去。

我再跟不上他的迅疾步伐,被他连拉带拽,像夹着一截木头般的,毫不怜惜地由着我一路腿脚磕着山石,硬生生扯下了假山,右手犹自像是铁钳一样紧拽住我的手腕。

我疼得泪花直闪,又是气,又是恨,张开嘴狠狠一口咬在他手背上。

“你……”

唐天重疼得一松手,扬手就是一耳光,清脆响亮地打在我的面庞。

我本就站立不稳,顿时被打的摔倒在地,捏着被他抓得疼不可耐的手腕,一阵阵头晕眼花,泪水已止不住地直落下来,只是强撑着不肯哭出声来,只伏在地上冷冷地瞪着他。

他上前一步,似乎想逃来扶我,却又站住,居然很伤感地哑着嗓子说:“我很失望。”

我擦去眼角的泪花,笑道:“我也很失望。我根本不该对你的为人还抱有希望。”

唐天重显然不解,他眯着眼,思索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什么意思?”

我还未来得及回答,只听旁边传来一声惊叫,九儿已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抱着条毛茸茸的小狗,飞快奔了过来。

“姑娘,姑娘这是怎么了?”她扔来食盒和小狗,急急过来扶我,“快起来,这地上凉,姑娘身体又不好,哪里禁得起呢?”

唐天重哼了一声,转过头不说话。

我坐起身,喘息着向九儿问道:“我让你端来的汤呢?”

九儿忙从食盒里端出了一碗鱼汤,说道:“刚去看时,虽还有一些,却早就冷了,因为让他们现煮了一碗新鲜的,所以才到现在。姑娘是饿了,想吃鱼汤了?”

我摇头,接过汤放在地上,又问:“刚才那只小狗呢?”

九儿急忙上前把窝在草丛中摇尾巴的小黄狗抱了来,说道:“张妈他们都喜欢这狗,不过听说姑娘要它,立刻让我带回来了,说这小狗得姑娘喜爱,从此有福了。”

我冷笑道:“有福没福气我可不知道,先看它今晚有命没命吧!”

摸出怀里的小竹管,我去取里面的纸包,却觉右手被唐天重捏过的地方疼的钻心,借了月光一瞧,已是肿的跟馒头似地,脸上被打过的地方也是火辣辣地疼,更是觉得灰心,将小竹管递给九儿,说道:“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撒在汤里,唤那条狗过来吃。”

九儿似懂非懂,畏怯地望了唐天重一眼,才应了一声,从竹管里掏出纸包,却是封得严严实实的一包,九儿抖抖索索半天才撕了开来,将那包粉末都倾倒在了汤中。

唐天重的表情已经变得很奇怪,他踏前一步,看着九儿手里的纸包,嘴­唇­一动,却没有说什么。

我用未受伤的手伸到滚烫的汤里,胡乱搅拌了几下,九儿已失声叫着,把我的手拖了出来。

其实也没觉得烫的很,反而身体冷得发抖。满腹的悲怆直涌上来,堵到喉咙,吞又吞不下,吐又吐不出来,闻着空气里飘着的腥味,更是­干­呕了一下,舌尖满是苦涩。

“把……把狗抱来喝汤!”我盯着那散落的纸包,暗哑喝道:“我今天倒要看看。这条狗到底会不会中毒,会不会死!想来庄碧岚虽比不上侯爷英明神武,英雄盖世,总不至于连毒药都拿错了,拿包连狗都毒不死的面粉来让我下毒!”

这一回,九儿连应都不敢应,垂着头将小黄狗抱到碗边。小狗才嗅了嗅,还没来得及去舔,唐天重飞起一脚,已将那碗汤踢飞,汤水四散,从路边一直溅到草丛里。

“那个……”他­干­咳着,神­色­已是止不住的尴尬,“既然你没听他的,这事咱们就不用再提,天­色­晚了,咱们先回去吧!”

小狗却已闻着鱼汤香味,飞快咬着卷曲的小尾巴,舔舐起散在路面的糖水。

唐天重即刻吩咐道:“张校尉,这小狗脏脏的,把它送还到厨房里去吧!”

张校尉察言观­色­,早就明白没他们什么事了,领了命,抱了那小狗,竟然一行七八人,立刻借口“护送”那小狗去厨房,走的­干­­干­净净。

见再无外人,唐天重神­色­越见和缓,蹲下身来扶我,异常温存地说道:“我们先回屋去吧,这里风大,冷。”

我气恨在心,抡圆了胳膊,在九儿惊呼声中,狠狠一巴掌扇向唐天重。

唐天重居然没有躲,啪的一声,由着我重重得打在他的面庞,然后依旧蹲在我面前,捂着脸不说话。

我扶着九儿的手,强撑着站起身来,快步走向莲榭。

九儿边走边回头看向依然木在那里的唐天重,不安地说道:“姑娘,你打了侯爷啊?”

我冷笑道:“我打了他又如何?如果有把刀,说不准我会捅他两刀!”

九儿顿时不敢做声,好一会儿才问道:“侯爷……怀疑姑娘和庄公子联手,想下毒害他?不过……那汤里根本没毒?其实……根本不是庄公子在害他,是不是?”

此时已走到竹桥上,我扶着栏杆,望着那笼着月­色­澄如冰雪的水面,黯然笑了笑,“也许……这便是宿命吧。我总是挣脱不了,还是得这样一天一天地活下去。有时想着……还不如栽倒这水里一头淹死了­干­净。”

从看到那张纸条起,我便清楚,这绝对不是庄碧岚设下的计谋,但我总抱着希望,希望这事至少与唐天重没关系。

那日雨夜冰释前嫌,和好如初,我总以为我们便能这样过下去了,不论他成,或者败,如果我屋里影响到他,便只能站在他的身后,接受他的成或败,然后连累我的贵或贱,生或死。

我能接受他或我自己最悲惨的结局,却没办法想象,在我断了所有的念头安静得呆在他身边的时候,他还这样怀疑我,甚至对我设出这样的计谋来试探我。

向唐天霄下毒在前,逼迫庄碧岚断我念头在后,如今还做个全套让我来钻。这个人究竟有着怎样­阴­暗的内心?

泪水一滴滴落下来,落在水面,很轻的滴答声,荡起一圈圈细细的涟漪。

其实应该只是会心而已,心头被针扎般的疼痛应该只是错觉。

早知道他是怎么样的人了,一再卑鄙再霸道无耻都应该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我不该为他心痛。

无双见我回来,一看我的脸­色­,也在惊诧,急急问道:“出了什么事了?你一出去侯爷就醒了,看那模样应该是以及败坏的。”

九儿咕哝道:“还不是侯爷做的那些事,看看把姑娘折腾成什么样了!你看看姑娘这手腕!看看裙子,都曾破了,也不知道腿上伤着没有?”

无双便不接话,只急急地找来消肿化瘀的药膏来为我涂抹,我正在气头上,取过她手里的药膏,远远得扔到水里,自顾回床睡觉。

忍了好久,我才将泪水吞下去,逼着自己不去想手腕的肿痛和心头的刺痛,努力评定心神入睡时,很轻的脚步声传来,接着灯火暗了一暗,椅背那人的高达身影挡住了。

我明知是唐天重回来,只蜷缩在内侧向里而卧,再不看他一眼。

唐天重迟疑片刻,自行解衣躺在床上,紧紧贴着我,揉着我的肩膀轻声说道:“手还疼吗?”

我将伤手藏到腋下,不理睬他。

他又问道:“腿还疼吗?我当时气急了,不是有意要伤着你的。”

见我还是不理睬,他坐起身来,撩起我底裙查看我腿上是否伤着。

我又羞又恼,抬起脚来便狠狠地踹山他的胸口。

他也不躲,安静的望着我,由着我连踹了十几下,累的趴在枕头上喘气,才又躺倒我身侧来,问道:“心里好些了吗?”

我等着他道:“我好于不好,侯爷又何必理会?如果真是庄碧岚要求我为内应毒杀侯爷,我或许真的会那么做。侯爷犯得着关心我这么个蛇蝎­妇­人吗?譬如方才我真的下了毒,侯爷一怒之下杀了我,以后不是一样会好好过下去,踌躇满志地当着你的康侯,做着你美好的帝王梦?”

到底我说的太凌厉,唐天重的脸渐渐涨红,忽然在枕边一摸,已经抓出一柄短刀,拔出了鞘。

锋芒曜曜,冷若霜雪。

我正心底一悸时,他已将那短剑塞到我的左手里,说道:“听说你要捅我几下才消气,那么,你捅吧,我不还手。”

我看看手中的短剑,又看看他,一时间呆住了。

他就不怕我真的记仇起来,当真给他当胸一剑吗?

唐天重盯着我,眸光有些迷离,隐约见一抹我不可解的辛酸和痛楚浮上,忽而呻吟一声,俯下身便吻著我,­唇­舌越发热烈了。

上位放下短剑的左手分明很轻快得再什么地方拖了一下,便有热热的液体滴在我的脖颈上。

我惊得忙丢开剑,定睛一看,才见方才锋利的剑锋无意间拖过了他的上臂,割破了他的小衣,一串殷红正沥沥而下,也不知道伤的深不深。

“侯爷……”我惊叫着,转头正要唤人,他已用手掩住我的­唇­,再不让我说话。

“清妩,清妩……”他已解开我的衣裙,不容抗拒地侵入我,一边喃喃地唤着我的名字,一边低声道,“我知道在你心里,我就是一恶人,一个处处凌迫你算计你的人。我是你第一个男人,可是在你心里,只有一个庄碧岚,也许还有唐天霄,我却什么都算不上。我只是向知道,在你心里,我究竟处于怎样的位置,你会不会狠心道……让我死……”

明明是他处于主动,又将我扣于腕中被动地承受他的爱抚,可他的眼神难得这么委屈和狼狈,“看着你亲手盛了鱼汤给我,自己却不肯喝一口,我真的想死想捏死你再捏死我自己……清妩,你总是不会明白……”

又一波奔袭的浪潮蓦地将她整个身心倾覆。

所有神智被吸入他所创造的漩涡中时,我低吟着绷紧身体,脑中已是一片空白。

恍惚中,似有晶莹的水滴落到我的面庞,又有低低的哽咽回旋在耳边。

他仿佛用很低的声音在说:“你总是不会明白,我比你所能想象的更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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