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捋开遮挡在我面颊上的发丝,我颈下胸口全是汗珠儿。
“我正做梦呢,突然听你叫得那么凄厉,吓得三魂丢了五魄!”他怜惜且紧张地说,“生产的日子算来也就这几天了吧?”
“嗯。御医说就月底前……你做什么梦了?梦见什么了?”
他小心翼翼地替我拿捏小腿肚上紧绷的肌肉,我痛得龇牙。
“很古怪的一个梦,现在回想起来都叫人觉得胸口憋闷。”
“哦?什么梦?”我斜眼瞄向窗外,宁静幽远的夜晚,稀疏的星光从窗口孤冷地洒了进来。
“我也不是太清楚……”身侧的声音透着一丝困惑与迷茫,他伸手轻轻地抚摸我隆起的肚子,“在梦里我见到一个不一样的你……”
“怎么个不一样?”我合上眼,带着浓浓的倦意嘟哝着,一半意识已昏昏欲睡。
“梦里你披散着长发,穿着古怪简短的衣衫长裤,站在树下伤心地哭泣,身旁却有个短发的男子一直低头安慰你……我不喜欢那个人离你那么近,有心想把他喝走,可是却像被梦魇住了,怎么也挪不开双脚,喊不出声音……就在我愤怒到绝望的时候,那个男的却突然侧头向我看了过来……在那里零散的梦境突然断了,我仿佛变成了那个男的,紧紧地搂住你,侧首冷眼看着梦里的另一个我自己……”
“唔。”我翻个身,轻轻拍了拍他,“古有‘庄生蝶梦’之说,本来就是不知谁入谁的梦境,你觉得你在看他,也许也正是他在看你……”
“庄生蝶梦啊……”他轻叹,“听着很玄的一个典故……”
我随口应了两声,脑子里稀里糊涂的,根本没法子仔细再辨认他还说了些什么,只觉得全身被浓浓的倦意包裹,悠悠睡去。
预产期过去好些天了,我的肚子却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近胎动似乎少了许多,也不知是否只是我的心理作用。
打从上月月末开始,哲哲等人便不断派人来问安,而御医也必是一日一检,却并没有说什么不妥的话,该准备的都已准备妥当,甚至接生嬷嬷也已被安置在西屋随时待命。
一切俱备,只欠东风!可这个东风始终迟迟不肯刮起!
我急他不急,这孩子看样子是个慢性儿,也不知随了谁了。
七月初七这日乃是乞巧节,满人其实没这概念,汉家的女孩儿也只是把这天当做拜织女、祈求心灵手巧的一种赘。可是以现代人的眼光看,我倒是很希望顺应现代习惯的叫法,把这天当做情人节。
于是,我要皇太极今天必须得弄一打红玫瑰送我,他不明白玫瑰是什么,我随口胡扯,告诉他那是月季花。
他虽然惊讶于我的古灵精怪,可好在也没太过追问缘由,我满心欢喜地找了件最喜爱的衣裳,尽量将痴肥的自己打扮得稍微能入眼些,准备和他共度一个美好难忘的情人节。
可没等我拿到那束殷殷期盼的月季花,阵痛的第一波便毫无预兆地来临了。
接生嬷嬷让我别慌,能吃就吃,能睡就睡,尽量躺着保持体力。说这不过是刚开始,真正的生产要等阵痛时间缩短为十分钟一次,那才算准备工作就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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