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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子姓张，年青时是走村串户的补锅佬，一付担子挑在肩上，一头是风箱炉，一头是补锅工具。每到一处，光顾他的总是农村乡下­妇­女，一边­干­活，一边说笑，乡下人话题窄，不是说东家长西家短，就是说这家的男人怎么样？那家的女人怎么怎么的？

补锅佬在乡下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人，说到男女趣事，唾沫四溅，双眼泛蓝光，定定地瞪着人家身上凸起的地方，­妇­女们背地里便骂他：“咸湿佬！”

有一天，钻进一个寡­妇­的被窝，名声更坏了，三十岁还没人敢嫁他。

改革开放那年，做生意的人多起来，夹着皮包四处串，凭一张嘴喷唾沫做皮包生意，就有人说要铝锭。收破烂的收买佬找到他，叫他用风箱炉把收来的碎铝烂电线熔成块冒充铝锭，生意却意外地红火，三几年下来，两人便合伙开了一家几十人的金属厂。

收买佬还收破烂，但不再自己收，贴出告示，从其他收买佬手里回收碎铝烂电线，于是，每天穿着西装守在铁称前。穿得光鲜旧貌换新颜的还有他老婆，馋得打光棍的补锅佬又犯老毛病爬她身上去了。

两人合伙做生意也共用一个女人，只是一个在明，一个在暗，终于有一天，老爷子移情别恋看上了来串门的小姨子，气得收买佬的老婆大骂他不是人，不知情的收买佬却说是好事，说他们成了连襟亲更有合作基础。哪想到，这事还悬着，那寡­妇­却找上门来，带着一个五岁大的孩子说是补锅佬播的种。

这孩子便是大少爷。

仿佛命中注定老爷子只能播野种，寡­妇­成了正室肚子就再不见动静，倒是收买佬的老婆肚子大起来，生下一个女儿，分辨不出是谁的种。

有一点是清楚的，合伙人之间分歧越来越大，收买佬总说没有他，就没有老爷子的今天，没有他，老爷子还只是走村串户的补锅佬。他叫老爷子不要忘恩负义，不要总想着发大财挪用资金。老爷子移用资金也是为彼此好，廉价收下城郊一块块地皮，等地价上涨好大赚一笔。

收买佬没那眼光，骂他被政府官员忽悠了，被他们换一种形式骗了他们的血汗钱。

最后，两人不得不分道扬镳。

收买佬没有老爷子铸铝锭的技术，铸出来的碎铝烂电线质量更差，卖出的价钱比回收价还低。本来，也可以转行不一定就在一棵树上吊死，但他不服这个气，不相信没有老爷子他就玩不转，到后来，老婆找上门求老爷子看在他们昔日的情份上，看在那个不知是谁的女儿的面子上拉收买佬一把。

老爷子“嘿嘿”一笑，说：“我们的情份算什么？那个不清不楚的女儿更算不了什么。其实，我与收买佬的旧情旧义比什么都重要，他撕破脸不要，我还有什么舍弃不下的？”

这些年，他知道了什么叫狠？如果一个人不够狠，总念叨旧情旧义便心软成不了大事！什么叫竞争？竞争就是打败别人，没有看着别人扑街的硬心肠就不能打败别人，就有可能被别人打败！

他告诉旧情人，有一天，他还会回金属厂，但他回去是吞并独资经营并非合作。这句话气得收买佬喷出一口血，在医院半生不死硬撑了三个月，到底还是被抬了出来。

老爷子找上门的时候，旧情人已经支撑不住那个金属厂了。

他说，三百万！

他说，你再撑下去，不出半年只值一百万，还撑下去就是一堆破铜烂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