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浪走过无数花径玉路,早见一玲珑秀房夺目闪耀,华彩美幻。进入秀房,屋内胪列齐整,但见一卷彩色挂帘赫然入目,挂帘之后便是粉红色锦帐。锦帐内置有一案几,案几上有一架钢琴,李师师便坐在案几之旁。
因挂帘和粉红色锦帐之故,孟浪只见到一美发披肩的女子坐于锦帐之内,却看不清她的容颜。
李师师说道:“给客人上座。”两名侍女便搬来一张玉制椅子。孟浪从未见过如此奢华的物品,坐于玉椅上,总觉得心中七上八下,难以安适。李师师说道:“自古君子以玉为饰,孟公子为何对这把玉椅忐忑不安?”
孟浪说道:“师师姑娘明鉴,我并非君子,更不想当君子,何必让我来糟蹋这玉砌美椅呢?”
李师师笑了笑,说道:“孟公子过谦了,君子非仁人志士之谓也,心胸坦荡是君子,作人无忧亦谓之君子。孟公子便是心胸坦荡之君子。”
孟浪笑道:“师师姑娘倒是第一个说我是君子之人,我反而有些难以适应了。”
李师师说道:“君子非言语所述,而是行之所归也。”
孟浪虽未见那李师师庐山真面目,但其言语非俗,竟似一位大家闺秀,又怎像风尘女子?
李师师说道:“且听弹奏一曲,请公子品鉴。”孟浪对这位李师师倒有了仰慕之情,便说道:“愿闻高音。”
琴声起处,宫、商、角、徵、羽寻韵而来,只听李师师唱道:“记愁横浅黛,泪洗红铅,门掩秋宵。坠叶惊离思,听寒夜泣,乱雨潇潇。凤钗半脱云鬓,窗影烛光摇。渐暗竹敲凉,疏萤照晚,两地魂销。迢迢,问音信,道径底花阴,时认鸣鏕。也似临朱户,叹因郎憔悴,羞见郎招。旧巢更有新燕,杨柳拂河桥。但满目京尘,东风竟日吹露桃。”
孟浪听得如痴如醉,心道:“李师师果然是才艺第一。”他仔细揣摩那首词,将一个多情的风尘女子对心上人相思之情跃然音乐之上。
孟浪知道此首词乃大才子周彦邦所作,便说道:“周大才子词是第一,师师姑娘艺是第一。”李师师说道:“孟公子也知此词为周彦邦所作?”孟浪应道:“周彦邦才子婉约词作,天下闻名,人人称羡,我孟浪虽孤陋寡闻,也知此首《忆旧游》是他的得意之作。”
李师师笑道:“孟公子见笑了,我代彦邦在此谢过孟公子的称赞。”孟浪听李师师称周彦邦为彦邦,知道他二人关系定非寻常,又听李师师说道:“此间无以为乐,再弹一曲,如何?”孟浪说道:“求之不得!求之不得!”琴音响处,又一首《春江花月夜》飘然而来: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曲罢,孟浪说道:“今日有幸听师师姑娘弹奏,当真是欢幸之至。”李师师说道:“弹曲卖艺是风尘女子应有之事。可我却未将孟公子看出嫖客好色之徒,而是将你当成了知音。”
孟浪“哦”了一声,说道:“不知师师姑娘是何意?”李师师说道:“人常说燕赵多感慨悲歌之士,可楚地又岂少了感慨悲歌之士?燕赵有侯赢、荆轲之流,楚有屈原之辈。况孟公子自小生于楚地,不知你怎样看屈原?”
孟浪觉得奇怪,不知这李师师葫芦里卖什么药,可也照实答道:“屈原忧国忧民,我不如也。”李师师笑道:“孟公子虽无忧国忧民之心,却非纨绔子弟,只要勤加勉励,必然能担当救国救民之大任。”孟浪觉得奇妙非常,他从未想过要救国救民,又怎能担当大任呢?
李师师又道:“我曾听闻杭州尹家都是大仁大义之辈,便邀请他们来汴京作客,可相见之后才知是浪得虚名。那尹兆凌空负‘仁义大侠’之称号,其实是贪财好利,不足以当大任;那尹大公子尹天伯目光短浅,贪生怕死,难以成大业;那尹二公子道貌岸然,其实是奸诈小人,不堪遂大计;那尹三公子尹天季虽知书好礼,可也是夸夸其谈的文弱书生,若上了战场,必如古之赵括,空谈兵法,难以攻敌。”
孟浪听李师师将尹家人数落都一文不值,心中颇为高兴,可听她语气似乎要让自己去上战场,便说道:“师师姑娘但有所求,我必效犬马之劳。”李师师说道:“我生于贫苦家中,四岁时因贪官陷害,先父冤死狱中,从小我便知百姓之苦,实不愿他们流离失所。目今金军大举南下,虽有李纲将军数次克敌,但寡不敌众,是以我希冀孟公子能以天下为己任,带领尹家一起上疆杀敌。”
孟浪哼了一声,说道:“我不愿意和尹家之人同乘一船。”李师师说道:“你和尹家人之间的恩怨,我早有所闻,可你不能看在谢碧瑶姑娘的面上,与他们共同击敌吗?”孟浪沉吟半响,最终点了点头。
李师师笑道:“公事既已谈完,我和你谈私事。”孟浪心中一喜,自思:“她所谓私事定是鹣妹妹之事,莫非她有意将鹣妹妹许配与我?”
只见李师师掀开锦帐,摆开挂帘,走了出来。孟浪定睛一看,终于见到传闻中李师师的真面目,但见她虽三十好几的年纪,可脸色红润,端庄秀美,气雅洒脱,眉宇之间果真与李鹣有几分相似。孟浪早听闻李师师之美,乍看之下,依旧如此想到:“天下竟有如此标致的人物!”
李师师脸色肃穆,说道:“昨日我救了一位姑娘,那姑娘身世可怜至极,而且还身受重伤。”孟浪听李师师打起了哑谜,便问道:“那姑娘是什么人?”李师师说道:“那姑娘本来可以江湖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那姑娘心中惦记着一位无情浪子。那无情浪子对这位姑娘视若不见,将她一人抛在龙潭虎|茓之中。”孟浪听都勃然心动。
李师师续道:“那位姑娘却始终忘不了那个无情浪子,便孤自一人来汴京寻找他。可姑娘的母亲是江湖人人欲诛但人人武功所不及的大恶人,故这位姑娘在来汴京途中,遇上了许许多多阻挠。江湖上那些所谓的正人君子都想抓住那位姑娘来要挟她的娘亲。那位美丽、善良的姑娘誓死抵抗,身负多处重伤。昨日,我见她气息奄奄,便将她带来回来。”
孟浪仿佛对这位姑娘似曾相识,忙问道:“那姑娘姓甚名谁?”李师师说道:“那姑娘姓梦,因她的娘亲姓楚。她那狼心狗肺的父亲把她当成工具,是以她绝不会跟她父亲姓。”
孟浪瞬时明白过来,知道李师师所谓的“姑娘”便是射月,忙问道:“她人呢?”李师师黯然心伤,哀声说道:“她已经死了。”孟浪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身子微微一颤,差一点就跌倒在地。
过了片刻,孟浪狠狠问道:“有哪些人伤过她?”李师师说道:“五刀门,黄山五绝门,潇湘派,宏图帮……几乎所有的正派人士都向她下过手。你能替她报仇吗?”
孟浪愣了,说道:“她的尸体呢?”李师师说道:“她活着的时候,你将她丢在云月教;如今她已死了,你又何必要看她的尸体呢?”
孟浪心如刀割,射月的一颦一笑都在脑海中显现,而在他的心中,对这位射月妹妹只有歉疚。孟浪只觉得头脑一阵眩昏,终于站立不住,瘫倒在地。
李师师见他如此伤心,倒是大出所料;忙走至他的身畔,说道:“孟公子,这又何必呢?人死不能复生,我这便带你去看她。”孟浪点了点头,右手一撑,站立起来,随着李师师转过几个走廊,又进入另一家房舍,但见一粉红锦帐罩在一张秀床之上,秀床中睡着的便是射月。
孟浪忙跑过去,见射月眼睛微微闭着,可双唇却在发颤,一时兴奋地叫道:“她没有死!她没有死!”李师师走近几步,说道:“我故意骗你说她死了,只是想试探一下,你到底是不是无情之人。不过,若不是我这里有良医良药,射月姑娘恐怕熬不过来。”
孟浪仔细端详射月,她的面容有些憔悴,双唇发紫。射月的头上竟有些许发白,这是她修炼御风斩邪功所致。孟浪静静伫立,似乎听到了射月的叹息声,匆而轻微,忽见得射月双目微微一动,竟然睁开了眼睛。射月先是一惊,再者是一喜,说道:“孟大哥,我终于见到你了。”这声音轻柔而婉转动听,比夏日清晨的杜鹃鸟更让人神驰行往。
孟浪笑道:“射月妹妹,你醒啦!”射月也是微微一笑,不经意间看到了李师师,便要起床致谢,说道:“多谢师师姑娘救命之恩。”李师师早扶了上来,笑道:“我的年龄当你的姑姑还差不多,怎么称我为师师姑娘呢?”射月也是微微一笑,说道:“师师姑娘比我们十八九岁的姑娘还要美貌动人,称你为姑娘那是名副其实。”
孟浪害怕射月体弱,难以支撑,便说道:“射月妹妹,你在这里多休息。我和师师姑娘到屋外闲谈一些话儿。”射月微微点了点头。
李师师与孟浪二人来至屋外,但见得庭院之中有一鉴方塘,池塘中有荷叶相连,莲花方始绽开,欣欣向日,多人耳目。
孟浪想起了周敦颐之“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心道:“这师师姑娘倒是出淤泥而不染,虽出身风尘,但气质如兰,竟非一般仁人志士所能及。”李师师说道:“孟公子,这大好河山,全在你一念之间呀!”孟浪说道:“多谢师师姑娘救我义妹之恩。但大千世界,金兵铁骑,非我一人力量所能及。要想救国救民,又是何等的难事啊!”李师师微微一笑,说道:“我们每人献点微薄之力,宋民千千万万,那金国蛮夷之族,又何惧哉?”
忽地一名男仆匆匆走了过来,他本欲对李师师禀报,见到了孟浪,便一声不吭了,只盯着他。李师师早已明白男仆的意思,说道:“但说无妨,孟公子亦非外人。”那男仆抱拳说道:“是。回禀师师姑娘,云月教破了黄山五绝门,五绝门门主史双雄不敌楚云女,被打下万丈悬崖,尸骨不存。”
李师师“哦”了一声,说道:“楚云女的武功当真是天下奇观,连久负盛名的史双雄都败在她的手上。”男仆说道:“若楚云女不用御风斩魔功,天下有两人可与之匹敌,一是百慕派掌门人‘怪侠’老子,二是天绫派掌门人‘空灵道人’谢游。倘若她使用魔功,这二人恐怕也非其敌手!”
李师师问道:“那南昆仑天绫派是否还在云月教包围之中?”男仆说道:“是!空灵道人谢游正往南昆仑赶,欲与楚云女决一死战。”
李师师说道:“若楚云女破了天绫派,必然会率领云月教众北上,与五刀门、宏图帮、百慕派等大帮派进行争夺,只怕到时天下会更乱。”
忽听得“啊”的一声,那名男仆双眼一翻,便即倒地了,早有一位白发飘飘的中年女子站在李师师面前说道:“我早来了!”李师师一惊,连连退了几步,惶恐未定,孟浪早走到那中年女子面前说道:“前辈,请不要为难师师姑娘。”那中年女子白发飘飘,脸色白得令人发毛,正是楚云女,她当下说道:“看在她救过月儿的份上,本尊不会伤她。可是本尊必须领月儿回云月教,她在这里会有危难。”
“呵呵”“嘿嘿”“哈哈”“喳喳”“嘻嘻”“哦哦”,各种怪笑传了来,只见白影一晃,七个身影早已挡在了楚云女前面。
孟浪仔细一瞧,认得当先两位为宏图帮帮主南宫治和“答非所问”崔任贤。后面跟着四名男子,挟持着射月。那四名男子服饰一致,是宏图帮弟子的打扮,其中二人手执大刀架在射月的脖子,另二人分别制住了射月眉心、太阳两处死|茓。楚云女一慌,叫道:“月儿。”随即又镇定下来。
孟浪亦是出乎意料的惊讶,他与李师师谈话只片刻功夫,射月竟被人挟持,当真是凄然一片。
楚云女冷笑道:“名门正派?难道名门正派只会做挟持弱小女子之事?”南宫治笑道:“名门正派与正人君子交手,自然用光明正大的手段。可对付你这种大奸大恶之人,只能不择手段。”楚云女说道:“南宫帮主,你是回去与你的妻妾七十二人同享云雨之欢吧!只要你放了我女儿,我保证不找你宏图帮的麻烦。”
南宫治脸微微一红,说道:“我早杀了她们,酒色伤身,如今丝毫不沾酒不沾色,只为报凤凰山庄之耻。”他在凤凰山庄被孟浪三招制服,心中闷闷不乐,杀妻弑妾,远离酒色,只为找楚云女与孟浪报仇雪恨。楚云女当下哼了一声,说道:“凭你们几人便想打败我?”
“还有我们。”声音刚刚传来,只听得呼呼呼,风声又作,白影闪过,当下二个身影,一个身影直冲向楚云女,啪的一声,双掌相交,楚云女与那身影各倒退了三步;另一个身影却向孟浪胸前袭来。
孟浪翻手去击那人,那人双脚一用力,却掠向孟浪身后,向孟浪背心|茓点去。孟浪忙拔扶风剑,可那人应招奇速,左手早握住了扶风剑剑柄,右手丝毫不差地点在了孟浪背心|茓上。孟浪立时不能动弹,更是惊诧那人武功之高,只听得耳后有人说话:“孟浪,得罪了!”识得这是谢游的声音,也终于明白刚才与己交手之人正是空灵道人谢游。
孟浪顺眼一看,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与楚云女正战在一处。那老者是白发,楚云女也是白发,白发绕绕,两人打得如雷击电鸣,简直难以辨认容貌。老者一晃虚招,轻功一纵,倒退了几步,说道:“好徒儿,十八年未见,你武功进步不小啊!”这白发老者就是“怪侠”老子。楚云女斜了眼望了望老子,也不进攻,冷冷说道:“老不死老头子,没想到你依旧这等健壮。不知那老不死老婆子有没有让你去买菜?”
孟浪听楚云女言语莫名其妙,这“老不死老婆子”又是谁呢?
“我当然还让他买菜。”声音响处,一白发老妪从走廊里走了来,她后面跟着“言简意赅”稽岚与“晴天一雷”余信陵二人。那老妪气势昂昂,一点也不显老态,倒似不食人间烟火的道仙。孟浪曾见过这老妪,思及被老子吊于树梢之时,这老妪从眼前一晃而逝。
谢游早迎了上来,说道:“老婆走前辈,你也来助阵吗?”老婆子不屑一顾,指着老子说道:“我让他回去买菜,可没有闲情来助什么阵!”孟浪暗暗思道:“这老婆婆名叫老婆子,老子前辈又号为老头子,是了,这老婆走自然是老头子的妻子,也即是雅梦的干奶奶。”
老婆走走至老子的面前,说道:“回去买菜,何必再和楚云女那丫头计较,你已把她逐出百慕派了。”“怪侠”老子摇摇头,说道:“老婆子,我不是来找楚云女,而是来找我们的干孙女雅梦。”老婆子喜道:“她在哪儿?只知道你收了一名机灵乖巧的干孙女,可我怎么一次也没见到过她?”老子看了看孟浪,笑道:“这不是我们的干孙女婿吗?干孙女婿在这里,干孙女肯定也在这里。”
老婆子走近仔细打量了孟浪一番,又转身对老子说道:“我们的干孙女婿不过如此,想来你收的干孙女也不会招人喜爱。”老子哈哈一笑,说道:“你错啦!我们的干孙女可是万中选一的机灵孩子。我们的干孙女婿虽然不是什么好货色,可干孙女确实是聪明透顶。好比我不是什么好货色,你却是世上最可爱的人。”
老婆子听完,连连点头:“此话有理!此话有理!”这可惹喜了谢游、南宫治、孟浪等人,众人都是一样子的想法:老子武功当世奇绝,可也是怕老婆之辈。
“干奶奶,孙女给你磕头了。”不知何时,谢碧瑶与雅梦走了过来。雅梦早知有一位干奶奶,见了那婆子的容貌,早已明白了大概,随即甜蜜地喊了一声“干奶奶”,便跪倒磕了几个响头。
老婆子听雅梦言语甜蜜,忙扶她起来,仔细打量雅梦一遭,见她生得美丽活泼,那双眼睛更是生机动人,心中一喜,说道:“嗯,不错!不错!好孙女!”雅梦忙走到老婆子身后,说道:“干奶奶,我给你捶背。”便即在老婆子背上轻轻捶了起来。老婆子更是喜不胜收,连连点头,不住地赞道:“我乖孙女很会体贴奶奶。”便转头对老子说道:“好,这次就不要求你回去买菜了,你收了一个好孙女。我要带着她回塞北。”可却听到雅梦呜呜地哭了起来。
老婆子一愣,忙问雅梦道:“怎么?你不喜欢和奶奶回塞北?”雅梦哭得更凶了,缓缓说道:“不是!有人欺负我,我觉得伤心。”老婆子一怒,瞪了老子一眼,说道:“我们的好孙女被人欺负,你也不管管。”又柔声对雅梦说道:“好孙女,谁欺负你了?告诉奶奶,奶奶去教训教训他。”雅梦心中一喜,她早已明白射月被宏图帮挟持,便指着南宫治说道:“就是他欺负我。”
“啪”“啪”,众人只见老婆子手一挥,却不知她如何出手,可南宫治的脸却肿了起来,早被打了两个耳光。南宫治觉得双脸疼痛,在众武林同道中被打了耳光,当真是奇耻大辱,心中愤怒异常。可他自知武功远不及老婆子,只都忍气吞声,暗暗骂雅梦道:“死丫头,倘若你落入我手中,我必剥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
雅梦转怒为喜,直摇着老婆子的臂膀,说道:“奶奶待我真好,可被大刀架着脖子的那位姑娘是我自小玩到大的朋友,奶奶你救救她。”老婆子沉吟半响,对雅梦说道:“她是楚云女的女儿,我可不愿掺和进去。”雅梦佯怒说道:“我以为奶奶有多疼我呢!原来不过如此,看来我永远都是没人疼没人爱的孤儿。”言罢,竟大声号啕起来。
老婆子一急,忙说道:“好了,好了!奶奶疼你,我不救那位姑娘,但也绝不让别人伤害那位姑娘。”雅梦吐了吐舌头,说道:“奶奶就是疼我!”老婆子微微一笑,拉着雅梦退了几步,说道:“他们要打架,我们可别碍事。”
^奇^顷刻之间,她祖孙二人调笑的场所开始剑拔弩张。楚云女怒目而视,她对面站着“怪侠”老子、南宫治、崔任贤、稽岚、余信陵。谢游封住了孟浪的|茓道,立在楚云女十步之遥的右方;射月被四名宏图帮弟子挟持住,她眼珠满是泪水,口里不断说道:“娘亲,快走,不要理我。”
^书^老子当先说话:“楚云女,你若投降,我们可饶你性命,但必须废了你武功,以免日后再次危害武林。”便即取出一张方形纸张,说道:“这里便是你危害武林的罪衍。”只听他念道:“妖孽楚云女屠害生灵,十八年前杀死大理五狂、飞仙教教主项天以及点苍派、紫云派总计三百生灵;近日又杀死点苍派‘在天飞龙’司空敬武、点苍派掌门李关海、黄山五绝门门主史双雄,灭了大理赤羽帮、点苍派、明州群英门、杭州紫云派、黄山五绝门等江南十八个门派。今日武林同心协力,必诛妖孽楚云女。”
楚云女听罢,冷冷笑道:“只恨我没有将这些门派赶尽杀绝,否则他们也不可能渡过长江,与你们联合。”老子直摇着头,叹道:“当年我见你美丽善良,才收你为徒,授你武功。我千算万算,也算不到你会成为武林祸害。”楚云女哼了一声,冷冷说道:“老不死老头子,当年你逐我出百慕派,我们便互不相欠,今日休想我对你手下留情。”
一直未说话的“晴天一雷”,此刻再也忍耐不住,骂道:“臭婆娘,你先杀我师父和师兄,灭我点苍派,今日便要你血债血还。”楚云女说道:“我有一事尚不明白,你们敢回答我的疑问吗?”余信陵说道:“怕你就不是英雄好汉。你有什么疑问?若我知道,必然会告诉你;若我不知,你只能做糊涂鬼了。”
楚云女也不和他过多计较,问道:“我此次来汴京,神不知鬼不觉,你们怎么会找来?”“晴天一雷”哈哈一笑,说道:“多亏了五刀门门主洛剑魂前辈英明神武,我们毫不耽搁,收到了他的飞鸽传书之后,就立即赶了过来,果然撞着了你。”楚云女恍然大悟,自言自语道:“果然是路璐那死丫头出卖了我。”
欶欶欶,楚云女出招如电,早一掌击在了余信陵胸上。这一掌出乎众人意料,连武功卓绝的老子与谢游都始料不及,刚欲喊“小心”,可一掌已击了去。余信陵摇摇晃晃,嘭地倒地,眼睛依旧睁得大大的,可再也闭不上了。楚云女这一掌已下了杀招,以余信陵的功夫,又怎抵挡这一凌厉之掌。
老子一怒,飞身形已迎了上去,与楚云女缠斗在一处。众人只见两个白影晃来晃去,却分不清哪一个是老子,哪一个是楚云女。谢游与孟浪内力已然浑厚,他二人倒看得分明:老子与楚云女不分上下。那孟浪是被谢游点了|茓,怎生也冲不破这|茓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打斗。
谢游身体一纵,也加入了战团,变成以二攻一的局势。南宫治在旁窥视,只待机会一到,便立即冲上去结果楚云女,以此显名武林。时不待人,天也不助人,南宫治睁着大大的眼睛,可也只能看到三个白影在眼前晃动,连楚云女的方位都不知,又怎去杀她呢?
他更不知,在这短暂时间之内,楚云女已用了三次御风斩邪功,却并未伤到老子与谢游二人,饶是如此,他二人也是心惊胆寒,不敢过分逼进,只打了个平分秋色。
天渐渐黑了下来,师师别院的男女仆役都围了过来,尹兆凌、尹天伯、尹天仲、李鹣等人也围了过来,都只能看到三个白影,还以为是鬼魅在此决斗。
天更黑了,李师师忙命众奴仆点燃火把,来照亮四周,以继续观看三人的生死搏斗。火把将整个师师别院照得宛如白昼,众人都睁大眼睛,谁也未感到疲倦,只望着三团白影移来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