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挨千刀的小丫头片子,断人财路好比掘人祖坟,你可真是缺德带冒烟儿呦……我们娘俩儿上辈子是该了你的还是欠了你,你要这么来报复我们呦……”
“我还指望赚点钱给儿子娶媳妇儿,就让你生生给我搅黄了呦……”
刘婆子扯着嗓子干嚎却没有半点眼泪,手拍着大腿打节拍,一句句哭骂有高音带甩腔儿,抑扬顿挫就跟搭台唱戏似的。
刘柱追着陈管事跑出老远,连连陪笑说好话,却碰了一鼻子的灰,气得跳着脚地跑回来,抬手就要往程双的脸上甩。
“打,往这儿打!”程双不躲反倒偏头迎上去,指着右脸颊道,“把我打死再灌个鸟蛋下去,看能不能活过来,倒让你们知道知道,鸟蛋究竟能不能救命!”
刘婆子吓得一个激灵,扑上去抱牢儿子的腿,心道可不能打啊,这丫头打小身子就跟纸糊的似的,一年到头病的时候比好的时候多,这一巴掌下去要是真打出点儿毛病来,到时候没挣到钱还要往里搭钱,那可更要老命了。
刘柱自然也想到了这一节,高高扬起的手在空中捏成拳头,空挥了挥,到底没敢往程双身上招呼。
可他心里这口气着实出不来,猛地一拳砸在程家的门框上,把木门砸得吱嘎嘎摇晃。
刘婆子又是嗷地一嗓子:“儿啊,你可别生气,娘就你一个能指望的了,你要是气坏了身子,娘可没法活儿了……”
这边闹得动静太大,已经有村民探头探脑地过来围观。有人捧场,刘婆子顿时哭得更加卖力了。
程双沉着脸对刘家呣子道:“我再说最后一遍,我的病不是吃鸟蛋吃好的,你们若是打着让我帮你们骗人赚钱的主意,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
这边正吵闹着,两个扛着锄头的瘦弱女子跑过来,正是如今身子的母亲杨氏和大姐程雪nAd1(
程雪年轻腿脚快,几步跑到程双身边,拉着她的手道:“小双,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说让你乖乖在家歇着么,头还疼不?”
杨氏落后两步,看着刘婆子和刘柱,娟秀的细眉拧做一处,细声细气地问:“刘嫂子,柱子,你们这是……”
刘婆子刚才闹了半天也不见程双给她台阶,早就有些嚎不动了,这会儿见杨氏回来,顿时又来了精神儿,朝自己大腿用力一拧,硬是逼出两滴眼泪,气沉丹田,扯开嗓子又嚎起来。
“弟妹你总算回来了,你可说句公道话吧,咱们乡里乡亲处着,井水不犯河水,我可没欺负过你家啊!我家柱子好容易请来个贵人,想赚几个钱儿娶媳妇孝顺我这老婆子,结果全让你家小双搅和了,可真是要了我的老命呦……”
杨氏是个内向的人,从小也是读过些书的,若不是爹娘亡故的早,也不会委屈嫁给了程老二。好在程老二虽然是个粗人,但是心地好又知道疼老婆,如今孩子都生了三个,虽说日子苦点儿,但夫妻和睦倒也过得去。
可她虽然嫁过来十几年,如今屋里地里干活儿已经是一把好手了,但对这种山野村妇撒泼打滚儿的事还是吃不消。
所以她平日里都是小心本分,尽量不惹麻烦上身,这会儿见人就躺在自家大门口哭嚎,还有乡亲邻里的围观议论,着实让她臊得满脸通红,扎着一双手不知所措。
“小双……”杨氏扭头看看女儿,搞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了,但还是习惯性地先道歉,“刘嫂子,孩子年纪小,您别跟她一般见识,我先扶您起来,咱有话好好说。”
刘柱暴跳如雷地嚷:“今天这事儿没什么好说的,都是这个死丫头,坏了我的大生意,你家若是不赔钱,那咱们就去见官。”
杨氏一听还要见官,吓得面色发白,下意识地弯弓起身子,准备开口央求nAd2(
程双看在眼里,知道杨氏是指望不上的。她先将程雪推进院,转身再把杨氏扯进门,自己跑到缸边舀了一瓢水,直奔刘婆子而去。
刘婆子以为程双要泼自己,先是横眉立目地呵道:“你敢!”说罢见程双依旧直直地朝自己冲过来,吓得一个高窜起来,接连后退了好几步。
杨氏也追出来拉着女儿道:“小双,快别这样。”
“刘大娘,赶紧喝口水润润嗓子,我看您哭了半晌,估计嘴巴早就干了吧?”看着刘婆子身手矫健的样子,程双冷冷地瞥了眼刘柱,皮笑肉不笑地说,“要我说,柱子哥的主意不错。今天这事儿,不如先找里正去说道说道。若是当着里正的面儿还说不清楚,那咱们便去镇上见官,陈管事的家好像也是镇上,到时候说不定还能请他来做个见证,到时候是非曲直自有公断。”
今天这事儿本就是刘柱理亏,别说去见官了,里正他都不敢去见,刚才那话不过是唬人,想坑几个钱罢了。
谁知道这丫头居然顺杆儿就爬,如今倒把自己逼得上不来下不去。
以往都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儿,如今居然被人顶了回来,当真是气得他胸口发闷。
刘婆子自然也知道不能见官,可自己已经跳起来了,饶是脸皮厚也不好意思再躺回去继续哭。
呣子二人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不甘,但心里也都明白,今日是铁定占不到便宜了。
这笔账暂且记下,留着以后慢慢再算。刘柱心里恨恨地想,上前扶住刘婆子道:“娘,都是儿子不中用,怪不得别人,咱还是回家吧。”
临走还要装个被人欺压的模样出来,真是让人添堵!
程双待二人走出几步,紧跟着一瓢水尽数泼出去,虽然泼不到人,好歹算是去去晦气nAd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