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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无心度劫

一夜之间失去了父母,以及心爱的人,之后多少年的隐忍中不仅没能报仇,反而一次失去了唯一的弟弟,和最最敬重的师父!东方千寻现在的心里只有一个信念“报仇!”

对伤心的人说乐观点,对充满仇恨的人说应该以德报怨,这些大概是人们最常做的事。而很奇怪,明知毫无意义,竟然还是又很多人乐此不疲!

我的观点很简单,如果法律保护不了我,如果上天保佑不了我,而且我也可以确认自己能承担一切后果,有仇我就一定要报!

金钱、物质充斥着整个人类社会,乞求苍天根本毫无作用!除了用自己微弱的双手去拼命抢夺,我想不出自己还可以­干­什么!

很多人都承认只要是邪恶的就该消灭,但很奇怪,他们竟然更在意做事的人是什么样的心态!他们希望你是抱有一种悲天悯人的心情去为别人,而不能是为了自我的抱负!可仔细想想,同样的事,同样的结局,用什么样的心态去完成很重要吗?

东方千寻了解艾欣欣对自己的疑惑,但他没心情,也觉得没必要去解释。当然,他也了解临危法师对自己的疑虑,并且了解自己的心情根本瞒不过他!可东方千寻并没想要瞒过谁,因为对自己而言,“死”未尝不是一种解脱!而挣扎,其实并没什么意义!

对他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报仇,是去做那件事,无论结局是同归于尽,或者证明自己以卵击石,他都不在乎!

临危法师当然发觉了他这种了无牵挂的心情,所以更加担忧!而这种时候,两人比的无非是“耐­性­”,看看究竟是临危法师忍不住先去教他,还是东方千寻先忍不住去送死!

但非常明白,这场较量东方千寻是稳赢的!因此,临危法师也是日甚一日的揪心。即希望可以逐渐的去感化他,有怕他会突然就忍不住去报仇了!

其实在任何一个领域立可以被称为圣贤的人,并不是要对本身信念如何发挥到极致!窃以为,所谓圣贤!应该是在自己的领域里对本身信念的理解出类拔萃,而且超越了本来狭小的理念范围,从而更加接近,并且融于现实的人!

因为每个领域都又自己局限的范畴,其理念的适用都相对狭隘!只有超脱局限,领悟真实存在,才能实现自我的突破和超越!

临危法师深信佛法是要导人向善的正确道理,但他从来不会奢望佛法可以让每一个人去信奉,因为人始终只是人!物欲在人生中永远是被摆在第一位的!同时,他坚信“佛”是大爱无疆,愿意普度众生的。因此,他不顾会遭到很多非议,收下了一个可以做自己孙女的小姑娘为徒!

对东方千寻,他虽然只是初见,但与其师天石真人有着同样深信不疑的信念。他!东方千寻,迟早一天必将成为修真界一代出类拔萃的大士!

那么,即便他会又难以使人认同的主观理念,只要客观现实不会受到危害,应该都是可以谅解的!我深深的庆幸世间还有如此贤明开通的高人,但同时也感到惋惜,因为这样的人实在太少了……!

来到空门寺已经十几天了,这段日子里东方千寻每天都会和寺中僧侣一样做早晚课。他没有去看过艾欣欣一次,因为他知道至少寺中的僧人去会给她送饭,有事会来通知自己。

而僧人们都感到很奇怪,因为东方千寻每天在晚课之后,都会在蒲团上坐着面对佛像至少要两个小时以上。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干­什么!连他们自己都感到奇怪,难道这世上真的会有人如此虔诚于佛祖?

了解了他的奇怪行为,临危法师几十年来也终于第一次感到了疑惑!

深夜里,整个寺院都归于平静了。临危法师缓缓走到大殿钱,东方千寻就像传言的一样,盘膝坐在蒲团上面对的大佛,双手轻轻在两侧按在地上,看起来很出神!连临危法师走到身边,足足站了有二十多分钟都没有察觉!

临危法师好奇的看着他仰头观看佛像,时而疑惑的眨眨眼,神态极其的天真,纯洁。时而皱皱眉,似乎是感到了什么悲伤!再看佛像,似乎在他们之间出现了某种联系,因为佛像的脸上竟然也似乎起了一些变化!

这情景,好像是常见的坊间一些垂暮老人,正在为邻里的孩童讲述一些自己也辨不清真假的故事!

一瞬间,临危法师感到自己心口一下巨震!他终于发现,原来自己的修为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修真界的绝顶境界,“天目开”!

而“天目开”就是说,可以看到确实存在,但常人无法企及的超现实情形。而这种境界,在修真界仍然是近乎神迹的传说,每个人都在向往,但没有人敢妄想达到!

无意中发现自己竟然达到了近乎人类极限的境界,即便是临危法师这样的得道圣贤,仍禁不住心里狂喜!然而,这一切都还不如他对东方千寻所表现出的更高层次境界感到惊骇!

对,就是惊骇!因为“天目开”的境界虽然可称可遇不可求,但至少还是人类思想可以企及的。但是,东方千寻现在……。显然他的境界已经不仅仅在天目开的层次,而是确实达到了于神佛心灵沟通的能力,而这根本都是临危法师一生都不敢去想象的境界!

可是,他怎么可能?东方千寻的天资及悟­性­无需质疑,至于天生的灵­性­!他从十八岁成|人才开始修道,能又今天的成就已经足够让人惊讶!可无论如何,他都没道理可以成就“通灵”的境界!而如果说他真的已经有了这样的修为,就只有一个解释,他本身就具备某种奇特的灵异能力!

在修真高人眼里,灵异的事并不奇怪!纵然并未亲眼见过鬼神,妖魔,也必定确信其存在!可对东方千寻的身世,天石真人曾在给他的信里仔细的叙说过,可其中并无对于其本身拥有什么灵异特质的描述。

而一临危法师现在看来,东方千寻的通灵异象,显然不是短时间了。也就是说,自己于他师父所以看出他的不同寻常,其实是因为他的身上早已存在某些神明留下的印迹!

整整一个小时,东方千寻似乎浑然忘我的沉浸在自得其乐里。而临危法师则越来越惊讶的看着他,也早忘了自己来找他的目的……

东方千寻似乎结束了与不明形象的交流,而当他发现了身边的临危法师时明显呆了下,随后又下意识的眨了眨天真的双眼,还俏皮的吐了吐舌头,俨然一副可爱的邻家小朋友样子!

临危法师更加惊讶的看着他,又看看佛像,好像看到了一个慈祥老者欣慰的笑容!感到了一点心有所悟,临危法师会心一笑,对东方千寻双手合十,口宣佛号:“阿弥陀佛!原来我佛早已慧眼识珠,我被凡俗徒然劳心而已……”

说完,看到东方千寻满脸的差异,临危法师不仅感到微微奇怪!深深注视着他的双眼,见他不似伪装。想了想,临危法师缓缓转身:“贤侄,可原与我夜游这荒山野岭一番?”

东方千寻不明所以,但当然也不会反驳:“荣幸之至……!”

一老一少,一僧一俗就这么一前一后,但同样都满心好奇的在山野间闲逛!

东方千寻好奇的是这老僧怎么会突然心血来潮,深更半夜带自己游山玩水!而临危法师所好奇的,自己明明看出东方千寻的通灵异能,可他自己却似乎毫无感觉……

良久,临危法师缓缓转过身来,深深凝视着他:“贤侄,我有件事想问你,希望你如实回答!”

东方千寻点点头:“法师问话,晚辈当然如实奉告!”

临危法师点点头:“这就好……,我想问你的是,你真的是从十八岁才开始修道?或者,曾经你是否感觉过自己又不同别人的地方……?”

东方千寻不禁好奇,仔细想想:“晚辈确实是在十八岁的时候意外遭到了一个幽灵的袭击,而先师救了晚辈之后,才告诉说晚辈是中了幽冥­阴­灵的裂风术!那时候,晚辈才开始跟随先师学习道术,之前从未,甚至可以说根本从来不相信又修真这种事的存在……”

临危法师皱眉沉吟:“如果你在之前真的从来没有修炼过法术,当年你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如果中了裂风术定然是必死无疑的,根本不可能会被吹到九华山得到天石道兄的救治……”

东方千寻极感诧异:“难道法师是对晚辈的来历有所怀疑?”

临危法师摇摇头,又点点头:“老实说,我并不是怀疑你与幽冥邪魔又什么关系。而是……,如果说你真的是从十八岁才开始修道,以你今日的修为,是不可能让人相信的……”

东方千寻颇不以为然:“法师的疑虑本来无可厚非,但以先师曾说过,晚辈的天资悟­性­都还说得过去。神话、臆想虽不足取信,但人间有聪明异常的人,应该不算奇怪吧!”

临危法师微笑摇头:“就算你说的有道理,但是听说你自从到了本寺每日晚课后都会在佛前静坐两个小时。对此,你可以告诉我是为什么吗?”

东方千寻听问似乎有点尴尬,随即赧然笑笑:“原来法师是为了这个……!其实这也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只不过晚辈自小有个习惯,常常会在一些能让自己突然把心情平静下来的时候就一直发呆下去。以前晚辈也经常因此遭到父母和老师的责罚,但后来他们也明白晚辈并非故意心不在焉,怎么也管不住自己,渐渐也就顺其自然了!而且,若非又这自小的古怪习惯,晚辈恐怕也不可能独自在一间陋室里独居八年不饮不食不睡了……”

临危法师大为惊讶:“什么?你曾经八年独居一室不饮不食不睡……?”

看着他惊讶的表情,东方千寻也并不很奇怪!因为对一个人来讲,八年不吃不喝不睡觉,可还没死,本身必定是件不可思议的事。可他不知道,临危法师惊讶的不仅仅是如此!

以个人而论,临危法师自信以自己的修为可以两三个月不吃不喝不睡觉,并不算问题!而且在修真界向来有个传说,是在上千年前,曾经又一个法力盖世的修真士,在经过了足足一年断绝人欲的“无心度劫”之后,终于飞升成仙!

而“无心度劫”根本只是一个传说,即便是真的,那也只是一年。可东方千寻竟然度过了八年那样的日子,会是无心度劫吗?可无心度劫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贤侄,你所说的每当突然心情平静时就会突然失神发呆,那么本寺的佛像也是对你有此作用了?”

东方千寻点点头:“而且以前每次我有什么事情想不通的时候,都会在某次偶然的失神之后突然就明白了!并且那八年里我从来没有刻意的去修炼,因为……,其实我早就打算好要与那些杀害我家人的­阴­灵同归于尽了。但是,我觉得自己的法力在不停的提升!本来我第一天和寺中僧人一起晚课的时候只是无所事事,可我突然感觉佛像似乎在召唤我。虽然我并没有看到,或者听到什么,但心里的很多疑惑明显都得到了解释!有时候好像有个人在对我说什么,让我有时感到开心,有时又感到伤感!但那一切都只是感觉,或许只能说是异想天开,童心未泯,倒是让法师见笑了……”

临危法师微微摇头,仰望夜空陷入了沉思!“贤侄啊!虽然我也是修真之人,但说句实话,以你所言,加上我自己所看到的情况,现在的你,修为实际上已经到了一个根本从来没有人想象过的境界!可无论是你的出身,来历,还有你的生平经历,我都无法解释你现在的情形。不过……确实,我对你又很多的顾虑,你自己也明白!但很显然,不管时间是否还允许,也不管你是否又可能达到我们的想象,我都必须对你倾囊相授!因此,我还是有些话不得不对你说明白……”

东方千寻微微颔首:“法师请讲……”

“哎……!贤侄,正所谓:路归路,桥归桥!很多事情既然已经定律,妄图改变毫无意义!说实话,我在少年时甚至有过对幽冥­阴­灵的同情!为什么贪婪,污浊的人类可以生活在繁华锦簇,光辉灿烂的天地之间?而很多纯净的灵魂,却要永远被埋没在暗无天日的­阴­曹地府……”

呆了下,东方千寻心里向来对幽冥­阴­灵的满腔仇恨,竟然出现了一丝空隙!“哎……”

临危法师笑笑:“很不公平,是吧……?可是修真越久,我也渐渐领悟出了一些道理。人类的确生­性­贪婪、狡诈。可是他们要生活在这个遍布了贪婪、­奸­诈的世界,难道能说是幸运吗?而且,日升日落,月缺月圆!这个世界上很多事都是互补的,人世间纵然灿烂多彩,可人生苦短,也不见得真的快乐幸福啊!相比较,或许­阴­间暗淡压抑,可当灵魂可以在一个地方自由无拘,那种解脱难道不也是很好吗……?”

东方千寻苦笑声:“法师说的或许又道理,但人生于世,许多不公又怎么能让人释怀……”

“不错!佛家讲无­色­相,无我相!人生于世难免会贪,那是为了可以更加快乐,但如果心中贪婪又真的会快乐吗?而人死之后,灵魂真的可以解脱吗?当我们看到那些贪婪的­阴­灵,我们可以明白,贪婪是灵魂的宿命。那么,人是贪婪的,因为污浊的环境要让他们承受无数的压抑。可同时也会给予一些补偿,就是我们现在生活的这个灿烂光辉的空间。但灵魂是应该得到解脱的,如果仍然执着于贪念,暗无天日的惩罚又有什么过分呢……?”

东方千寻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乍听之下感到有些似懂非懂!可他明白了一点,临危法师应该是对自己的心思有些误会了……

“法师,我无法否认您的见解!但事实上,这一切的真伪是非,本身无关于某个人的幸运或者苦难。我不是什么圣贤,无力去领悟这么深刻的道理。可是我只能说,父母,弟弟,爱人,恩师,同门,这一条条­性­命都是我永远忘不了的!不管他们是人,还是鬼,无论他们的遭遇是否公平,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唯一和我有关的,就只有和他们之间的仇恨!”

临危法师苦笑下,“是啊!我才说过,桥归桥,路归路!一通大道理说出来还都是些教条,倒不如你自己更加去认清事实……”

“法师言重了!我执着私怨,岂能像法师一样豁达……?”

临危法师深深看着他摇摇头:“不!你执着私怨不假,毕竟人谁无私?只有无感才可无私,但无感又岂是人了?那些成日大道理说不尽的,哪个真的曾为人忧愁过。相比起来,愤世嫉俗的人究竟有什么不对呢……?”

“法师深通人常,晚辈深感佩服……”

这点东方千寻倒是真心话,至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是大多数人类信奉的准则!与其巴望有人会急人所急,不如了解急己及人!

临危法师苦笑摇头:“我佛讲济世救人,佛也曾入世普度!然我被只知终日闭门诵经,企望有朝一日可以飞升成佛。但不入世又如何度人?如何济世?那些等来上相求佛的,又有几个真的愿意听几句良言劝告?佛说度人,又岂是说等人来求度?若要自救,又何必求助神佛?哎……”

“法师所言正中确实,令晚辈深有同感!只是……晚辈有个问题虽知不敬,却……”

“贤侄,你我倾谈极为投契,你乃灵慧之人,我也非迂腐不化,你大可直言!”

点点头,东方千寻沉思片刻:“法师,您是出家人!而在我们俗人看来,出家人高高在上,超然世外。可有些时候,尤其是尘俗种的一些僧人,他们确实借由佛祖把自己摆的高高在上。可是我确实感觉不到他们有丝毫的慈悲为怀,而是一样,甚至更加的贪得无厌!他们的入世丝毫没有济世救人的行动,我佛如果真的有灵,怎么可以容忍他们……?”

临危法师微微一笑:“贤侄,你的心结我明白!可关于这个问题,我确实也给不了你一个满意的答复。我只能告诉你,无论出家还是在家,只要是在这个人世间,人就是人,本质上是没有任何分别的……”

虽然这个回答的确不能让东方千寻满意,不过这却的确是唯一的回答!“人就是人”,既然这样,究竟什么样的人又必要太苛刻吗……

沉默半晌,临危法师长长叹了口气:“哎!说实话,你现在的情况确实并不能让我完全放心!可我也说过,无论如何我都必须做自己该做的事,尽自己所能教授你,因为我也别无选择……”

第一次,东方千寻心里对自己自私的仇恨感到了一丝惭愧,和歉疚!“法师,我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私心!可请法师见谅,毕竟我也只是个人!但我可以对您,对先师的在天之灵保证!只要我还可以控制自己,就绝不会让恩师蒙羞,让您失望……”

临危法师满意的点点头:“你如果真能这样,我与你师父也可无憾了……!接下来我会开始传授你佛门修炼真法,可你要明白,佛术与佛法乃是相辅相成的。如果你想于我佛神威有所成就,佛法的修为也是至关重要的!因此我在传授你法术的时候,你自己同时也必须刻苦的参研佛法,你明白吗?”

“这个晚辈明白,桥归桥,路归路!法归法,术归术!最终为法,或为计,全在于成术途径!晚辈必将­精­心佛法教化,希望可归正道,不令我佛蒙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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