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月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竟如井水般平静,没有幽怨,没有凄凉,没有怨毒,甚至没有任何一丝属于人的感情。
月奴将怀中的孩子抱得更紧了,颤声道:“宫主,孩子是无辜的,求求你……求求你饶了他们。”
邀月宫主语声突然变得像刀一般冷厉,一字字道:“你……你还敢在此说话?”
花月奴已经匍匐在地,颤声道:“我……我……”
邀月宫主缓缓道:“你很好……现在你已见着了我,现在……你已可以死了!”
江枫大声喝道:“你……你为何要如此做?你为何如此狠心?!”他又转过身望着自己的妻子,大呼道:“月奴,月奴,你不能死……不能死!”
“江郎!”月奴温柔地望着江枫,这一眼似乎已经越过千年,包含的情感比海还深。
江枫咬了咬牙,向着邀月狠狠道:“我和你拼了!”他突然一跃而起,双掌如闪电般击向邀月。
这一击已经用尽他全部的力量,为了心爱人的性命,他不惜以死相搏!
但邀月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她只是轻轻地挥了挥衣袖,江枫已经像物什一样,被重重地抛到数丈之远。
“江郎!”花月奴嘶声大呼,又转向邀月不停地磕头道:“大宫主,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您……您不能怪他。”
“月奴,不要求她!她根本不是一个人,她是一团火,一块冰,一柄剑,她甚至可说是鬼,是神,但绝不是人……”江枫已经目眦尽裂,俯身在地,痛苦地嘶吼着。
“你……你住口!”怜星怒喝道。
邀月却似乎无动于衷,只是一步步缓缓地走向江枫,静静地凝视着他。她的眼睛如井水般平静无波,也如井水般幽暗深沉。
江枫疯狂般大笑起来,道:“我为什么要住口,我为什么不能说?你们自以为了不起!你们自以为能主宰一切,从不把别人的性命放在眼里。月奴是我的妻子,我爱她,谁也不能拆散我们!”
“好,对狠心的人,我定要比他还狠心十倍。”樱唇微启,邀月轻轻地说道,缓缓地伸出了她那如青葱般的芊芊玉手。
只要她的手轻轻地落下,江枫就会脑浆迸裂,七窍流血而死。
江枫却笑着瞪着邀月。这笑容里包含的是仇恨、嘲讽还是可怜?
邀月的手离江枫的头顶只剩下一寸了,连怜星都忍不住呼出声来。
“慢着!”有人冷冷地开口道。
邀月转过身看着西门吹雪,道:“你要救他?”
西门吹雪道:“他不应该死。”
邀月道:“他必须死!”
西门吹雪冷冷道:“一个不惜性命保护妻儿的男人不应该死。”
“所以……”邀月的眼睛突然变冷了,缓缓道:“他不但该死,连你都该死,只因为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一个人能救他。”
话落,邀月已经出手了。她的攻势不急不慢,也没有使出一招杀手,但一掌的威力已经无法用任何语言描述。
西门吹雪的眼睛忽然亮了,眼中带着一丝兴奋,忽然又黯淡下去,似乎又有些失望。
他的剑,已经出鞘。剑出鞘的时候,他就已替自己准备了两条路走。
只有两条路:“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剑光如流星般划过暮色中的天空,连天都不禁黯然失色。
突然听到怜星喊了一声“姐姐!”然后是痛苦的呻吟。
血,顺着剑锋一点点低了下来。人,也如低落的血那般,一点点冷了下来。
“怜星……”邀月紧紧地抱着自己唯一的妹妹,似乎还不能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
连西门吹雪似乎都有些不相信,道:“你为什么要替她挡这一剑?”
怜星的颜色苍白如血,颤抖着声音轻声唤着:“姐姐……姐姐……”
她是她唯一的姐姐,她是她唯一的妹妹。这一点,似乎已经足够了。
她的姐姐是那么强大,那么不可一世,那么高高在上。这是她第一次,可能也是唯一一次,保护自己的姐姐。
西门吹雪往剑上轻轻地吹了一吹。西门吹雪吹的是血,不是雪。
移花宫怜星宫主的血。叱咤江湖,威震天下的女魔头的血。整个江湖都将为此震动。
西门吹雪是谁?“你是谁?”连邀月宫主也忍不住问道。
西门吹雪微微地抬起头,望着隐去最后一抹朝霞的天空,缓缓道:“万梅山庄,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已经走了,黑暗没去了白色的身影,白衣似雪,人亦似雪。
“西门吹雪……”邀月抱着怀中的妹妹,咬着牙狠狠说道:“今生不杀你,我邀月枉为移花宫宫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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