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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光大亮。

素卿等均在大堂用过早饭,只是迟迟不见那远哲等人出来。素卿支着头坐在桌前,一只手随意玩弄着空的茶盅,颇为心烦意乱,总觉得心底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雨梅似乎也早已看出不对,虽然如常做着自己的差事,却时时警惕环顾。只有霜菊还和平日一样,轻松快活,叽叽喳喳的和素卿说话。

素轩正背手站在堂前向门外看去,凝视的样子平和优雅,似乎入了神。

素卿不禁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却险些笑出声来,原来是一只客栈里养的小黄狗,正趴在地上好奇地观察一队蚂蚁。素轩缓缓地踱过去,小黄狗见有人来了,并不躲闪,越发高兴的摇起尾巴,素轩便温和的笑着蹲下来,小狗伸出粉红­色­的舌头轻轻的舔着他的手。

早晨的阳光如金­色­的纱幔,轻轻照­射­在一人一狗的身上,坐在大堂里的素卿不由自主地勾起嘴­唇­,这一刻竟是那样的宁静安心。素卿几乎忘记了,正是眼前的这个人,谈笑间设计诛杀刘后满门,一个活口都不曾留下。。。。。

楼梯上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那远哲朗朗笑音传来:“容公子久等了!也不知中了什么邪,昨晚睡得竟这样沉,醒来就到了这般时辰了!”

话音未落,人已经坐到素卿对面的凳子上,随手拿起一盅茶便灌了下去。

素卿留神观察,只见他目光清澈,话语坦荡,似乎没有任何不妥。心中对他的怀疑不免减了几分。

素轩还在抚摸着小狗的脖子,小狗舒服的发出了哼哼的声音。素轩见状笑了声,才抬头远远望着他道:“这又有什么打紧,我们也不过早你一步而已。”

那远哲冲素卿爽然一笑,挤了挤眼睛,边往嘴里塞包子边故作失落的说:“远哲还从不曾起这么晚过,第一次就在小姐面前露了怯!惭愧,惭愧!”虽然嘴上唉声叹气,却并不妨碍他的食欲,盘子里的食物转眼已经不剩多少。

素卿不禁被他逗得灿然而笑。就连正为他倒茶的霜菊也憋不住笑了起来,忍不住停下来好奇地问:“那公子,你们北国人惭愧的时候都吃这么多么?”

那远哲还在奋力吃饭,猛然被她这么一问竟噎住了,大力咳嗽不止。素卿忙递上茶盅,又嗔怪的斜了霜菊一眼。霜菊笑着吐了吐舌头,一直笼罩的­阴­霾气氛顿时消散了不少。

素轩逗弄完小狗站起来,雨梅又端了盆伺候他净了手,他才进屋坐到桌前。轻笑着向远哲问道:“那公子常年往返于南北两国贩运货物,必然对路途极熟悉了。”

那远哲也不谦虚,咽下最后一口饭,将盘子一推,点头道:“正是, 现下我们已出了都城的辖制范围,取道宁州,若是现在上路,天黑之前便可到达奕灏山。”说着,一双明亮的眼睛看向素卿,“不过,宁州不比都城,越往北走越荒僻,大部分时候夜间也赶不及进城投店。。。”他的声音有些迟疑。

素卿听了,知道他是担心自己,不觉摇了摇头,浅颦沉吟道:“旅途之中,野外扎营也是常事,素卿并不担心,只是。。。。”一双剪水眸子蕴含愁绪,向素轩望去。

素轩的眸光如往日一样平静无波,略想了一会,忽然露出笑靥,悠哉的招了招手:“即这样,日朗便去多备些饮食,即刻上路罢了。”

马车上,素卿怔目看着锦垫上蜿蜒的刺绣花纹,身子随着车轮的颠簸一颤一颤。忽然转向素轩,张口欲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硬憋了回去。

素轩对上了她担忧的目光,凤眼略狭,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倚着,闲闲道:“且让我猜猜卿儿想说什么。”

故作郑重地想了一想,才接下去说:“必定是说,昨日客栈的更香一事只是警告般的前奏,真正的刺杀即将正式开始。”

素卿早已习惯心事被他言中,因而只叹了口气,不置可否。素轩的秋水丝丝流转,忽然话锋一转,问道:“卿儿可瞧料出那远哲的门道?”

素卿想了半天,才茫然摇头,轻声说了个难测。

素轩难得的收了笑意,坐近了一些,贴近她的耳畔,一字一字轻声嘱咐:“若是遇到暗袭,你只和雨梅在一起不要分开,不要管我和旁人,务必离那远哲越远越好,卿儿要把这话牢记在心!”

素卿听了这话,不觉有些胆战心惊,待要问他,却知道他既然这般郑重地嘱咐了自己,必然有他的筹划,只好勉强点头应了。

满心惆怅的沉默一会,忍不住开口问道:“那远哲他。。。。是那些人一伙儿的么?”素轩望着她浅笑吟吟,好半天才懒懒的回答:“这却未必,你只要照我说的做就好。”素卿泄气的看着他意味阑珊的表情又浮上来,知道他已经不耐烦再说什么,只好也认命的闭上嘴。

素卿这才体会到了旅途的幸劳,最初的新鲜感已经过去,随着环境的荒芜,也没了看景致的兴趣,只觉得浑身乏倦,暗暗叫苦不迭。好容易熬到中午,也只下车活动了几下,就地吃了些­干­粮,就再次上路了。

倒是素轩,除了吃了点东西,就只靠在车内似睡非睡,一副安之若素的样子。此刻已经靠坐了好几个时辰不动弹,眼睛却偶尔张开。

素卿不禁大为佩服,一时起了童心,轻手轻脚的凑上前去,伸手搔他的腋下,疑惑的问:“轩是入了定了么?怎么做到的?也教与卿儿罢!”

没想到一贯超逸绝俗的素轩竟然极为怕痒,连忙闪躲,边躲边笑:“卿儿别闹!”见他难得失去从容的样子,素卿越发得意起来,更不停手,两个人闹作一团。素轩的笑容前所未有的好看,素卿不免看呆住了。。。。

正在这时,车轮似乎被什么东西一拌,素卿没有防备,随着惯­性­向前扑去,素轩一时躲避不迭,猛然向后一倒,躺在了锦垫上,素卿来不及收力,也随着他倒下,两瓣樱­唇­猝不及防,紧紧贴在素轩冰冷的薄­唇­上。

素轩被她压在身下,只觉得素卿吹气如兰,口脂香气阵阵袭来。。。。。。一瞬间居然忘记了如何应对。。。。。。

正在这暧昧尴尬的时分,车外不知从何方响起一阵深邃悠扬的笛声,鬼魅般笼罩过来,让人听了,感到说不出的诡异凄厉!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和我说话吧~~~~嘿嘿

鬼袭

正在这暧昧尴尬的时分,车外不知从何方响起一阵深邃悠扬的笛声,鬼魅般笼罩过来,让人听了,只感到说不出的诡异凄厉!

素卿听了周身一滞,不免有些惊慌失措。

素轩翻身坐了起来,将食指放在­唇­边作了个嘘声的动作,暗示素卿留在在车内不要出去,这才慢条斯理的理好衣裳,跳下马车。

车队已驶入奕灏山谷的腹地,傍晚微薄的山雾中,一个风度翩翩的青衣公子手持玉笛,站在远处一段空旷的山壁上,背对众人,正演奏如哭似泣的哀音,恍若地府鬼乐。秋季的晚风有些凉意,凋落的枯叶偶尔拂过衣襟,而他始终不为所动,如同僵尸般麻木,只将一个个凄切切的音符强行送到各人的耳膜中,刺激着众人的听觉。

素卿偷偷撩起帘子远望过去,此情此景,饶是她自认不是胆小之人,也不觉感到毛骨悚然!

素轩分开众人,徐徐走到车队前方的空地上,仰头望着他,­唇­边依然是不变的笑意,只是那笑意中还含有三分戏谑。

许是感受到他的目光,青衣人终于放下­唇­边的玉笛,­阴­森森的开口道:“好久不曾与轩合奏了,素轩觉得我的笛艺­精­进了么?”

他的声音凄惨卓绝,分外瘆人。几乎不像是从活人嘴里发出。说完又笑了,笑声如鬼哭,若不是来自地狱中的恶鬼,怎会有如此凄厉可怕的笑声。除了素轩,每个人都觉得毛骨悚然。

笑声中,他忽然转过身来,惨淡的暮光下,一张­阴­白铁青的脸暴露在人们面前,霜菊竟然吓得叫出声来。就连日朗等一众武士,也倒吸一口冷气!

一上一下两个身影遥遥对立,蓝清手中的玉笛如破竹般猛然向下一指,厉声嘶叫:“容素轩你害我好惨!”此言一出,士兵中有人情不自禁的蹑蹑道:“鬼!”

所有人都吓得噤若寒蝉,此刻山谷中静的似乎连一根针掉落的声音都能听见。

忽然,万籁俱寂中传来嗤嗤的笑声,顿时将这诡异的气氛打破。再没有别人,正是容素轩。

他越笑越畅快,几乎止都止不住,众人于惶恐中渐渐生出一丝不合时宜的莫名其妙。

容素轩终于勉强停住笑,一双凤眸凝住高高在上的青衣人,眉间眼角都是强忍住的笑意,慢慢的开了口:“蓝清活着的时候都不是我的对手,化作鬼我便会怕他么?”声音一寒,眼睛里的笑意顿时凝为冰雪:“何况还是装神弄鬼!”

“蓝清”闻言怔愣了片刻,朦胧中惨厉的笑声,果然立刻变为朗声的狂笑道:“容大人果然不一般呐!”边笑边撤下人皮面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素轩掷来!

他这一动作极为突然,素卿不觉失声低呼,身不由主就要下车,却在这时,有人打帘子一个箭步窜上来,紧紧按住她,素卿忙乱中抬头一看,却是雨梅,满脸都是严峻之­色­,冲她微微摇头。在她身后,霜菊也紧跟着慌慌张张的爬进来,浑身战栗个不停。素卿这才想起素轩之前的嘱咐,只好扑到窗前继续向外张望。

那面具还未近素轩的身旁,不知从何方迅速窜出一条黑影,当真比离弦之箭还要快,一把接住。素卿这才知道素轩早有准备,竟然暗地里带了影卫一路随行。刚要稍稍安心,却见接面具的影卫忽然捂着自己的手倒在地上,仿佛无限痛苦的打着滚,片刻,便不再动弹了!

日朗风清迅速带领兵士,成圈状紧密护住素轩和素卿的马车。那远哲他们也提了兵刃围到前方。

素轩只随意向影卫的尸体瞟了一眼,柳眉轻挑,事不关己一般开了口:“看来阁下是铁了心要将容某置于死地,连人皮上都萃满剧毒呢。只是既然笃定容某会葬身于此,又何必栽赃他人,多此一举呢?我却偏不教你们称心!”说到最后,带点恶作剧般的笑意。

面具下的那人长着一张极平淡的脸,没有任何过人之处,让人既觉得似曾相识,又无法想起在什么时候见过。确实是最适合做杀手的资质。

此刻他一脸­奸­笑,做作的向下供了拱手,尖着嗓子道:“愿闻其详。”

素轩安然而立,细长的眼睛促狭得看着他,微笑中藏有冷冽,悠然的娓娓道来:“阁下未必把容某看的这样低,故意扮鬼恐吓。阁下扮作二殿下,无非是引我误入歧途,以为是遭蓝清的余孽报复,”他的尾音一拖,素白的玉指向上一指,笑吟吟的问:“轩说的是也不是?”

青衣人忍不住击掌叫好,平凡的脸上扯出一个诡异的微笑,问道:“这么说来,容大人知道我的来历了?”

素轩笑而不答,良久才摇摇头,温和的说:“我和他之间,还是留有些余地为好,何必点破?也省得日后见面尴尬。”

青衣人玩弄着玉笛,听完这话,不由得冷笑几声,伸手一挥,厉声道:“容大人真以为能活着和他相见么?未免天真了些!”

话音未落,山壁上显出三四十个身着灰衣的杀手,每个人手中都执有金­色­的桶装暗器,死死对准山腹中的一­干­人等! 青衣人一声令下,细密的金针如同春雨般铺天盖地絮絮­射­来!正是极为­阴­毒的寥落针!

兵士们均身先士卒的挡在最前面,拔出配剑拼死格挡着,然而寥落针并非弓箭容易挡格,其­射­来的速度极快,又很是细密,每根针头上都喂满毒药,转眼间五十护卫已死伤过半!

正在这危急十分,山壁上突然出现十多个黑衣影卫,均执快剑,幽灵般扑向杀手!

一阵撕斗,青衣人不愿痴缠,连忙发出唿哨,所有活着的杀手全部施展轻功,不要命的向山腹中的车队扑去!

以素轩那远哲为首,两名影卫及日朗等人列成阵仗,迎接着杀手一轮又一轮的绝命攻击!

素卿正紧张的向外探视,却被青衣人窥见,他鬼祟一笑,忽然心生毒计,斜眼看看对面的素轩,猛地转了攻势,运起一掌,直直朝马车的窗户劈来!

素轩一见之下,也不及细想,白影飘动,连忙冲上来阻挡。

素卿却从车内瞧得清清楚楚,原来青衣人早已面对马车收了掌,从袖中迅速取出寥落针,只待回头迎着素轩发­射­!

素卿一见,魂飞魄散,知道只要此针一发,纵使素轩武功再高,也无一丝生存可能!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根本来不及思考,狠命的咬着自己的嘴­唇­,竟把车内坐着的离青衣人最近的霜菊狠狠向外推去!

青衣人正待回头发­射­,忽然被人迎面撞上来,手中的寥落针机关触碰,成千上万的毒针瞬间­射­入霜菊的身体!

可怜霜菊还没弄懂怎么回事,顷刻命赴黄泉!眼耳口鼻均渗出鲜血,双目爆出,死状及其恐怖!

素卿见此惨状,不敢相信的颓然望着自己的双手,污泥一样从马车中瘫坐下来,一时之间肝胆俱裂 ,完全失去的思维的能力。。。。。。。

素轩借机欺上前来,袖子里突然窜出一柄韭菜叶宽窄的银­色­软剑,直取青衣人命门!青衣人大惊,勉强翻滚躲避,素轩借机向素卿喊道:“和雨梅赶车先走!”青衣人得到机会喘息 ,眼波一横,瞬间又向素轩扑来。素轩不敢稍作停留,身形起落,故意将他向空地引去。嘴­唇­无声翕动,还在示意她们先走。

Сhā入书签作者有话要说:武侠的一章,还是写的挺顺手的~~难道我应该改武侠?呵呵素卿为了领导把霜菊杀了,这是早就安排好的,因为心目中淡月可不是省油的灯~~~

大家可以接受吗?

姊妹

素轩不敢稍作停留,身形起落,故意将他向空地引去。嘴­唇­无声翕动,还在示意她们先走。

雨梅迅速从惊愕中醒来,几步跳下马车,拽起瘫软在地的素卿的衣领,大力向车上一塞,驾驶马车向前飞驰而去。

马车在布满碎石的山路上剧烈颠簸着,似乎随时都会狠狠撞翻,素卿依然保持着被扔上来的姿势斜躺着,她的身子随着马车运动的起伏翻腾,额头猛然撞上坚硬的木几边角,一股鲜血顿时沁出,而她甚至没有抬手去擦。

杀手的目标果然不是她们,车子狂乱的奔驰了大约半个时辰,除了山谷中偶尔传来的不知名动物的嘶叫,没有半点别的异状。

马车渐渐停住。

一只纤细的手骤然撩开门帘。天空中淡月的疏光清冷的投向车内,被寒气所侵,素卿情不自禁的哆嗦了一下。然而最让她惊心的却是月影中雨梅的脸。

再不是熟悉的端庄婉约,而是满脸狠厉决绝,尤其是那双充满了怨毒和仇恨的眼睛,让人不寒而栗。她缓缓地上了马车,嘴角边挂着一丝冷笑,紧紧盯住素卿。

素卿在她的逼视下不由得向后挪了几分,沉默半刻,强撑着抬起头来,有些外强中­干­的和他对视。

眼神对战了良久,终于,还是雨梅先开了口:“小姐好狠得心呐!”她的声音单调玲淡,而眼睛中却燃烧着恶毒的鬼火。

素卿已经慢慢镇静下来,强压下愧意,抬起头,盯着雨梅,字字说:“雨梅应该熟知你我的职责!”

雨梅看着她,清秀的脸上忽然泛起惨笑,点头道:“小姐说的是!可有一样,小姐并不知道。”略沉吟了一会,她忽然上前,几乎就要靠在素卿的身上,而她的话也尖锐得像刀,仿佛带着种说不出的讥讽之意:“霜菊虽然没用,却是我亲生妹妹呢,很小的时候便和我失散了,老天有眼,四年前我们居然奇迹般的重逢,我便央求了尊主,留她在容府中服侍,没想到,终于陪上了她的­性­命!”

素卿闻言如雷轰顶,不由感慨报应来的如此之快,失魂落魄地看着雨梅,轻轻叹了口气勉强道:“你要杀我报仇么?你可要将后果细细想清楚。”

雨梅依旧逼视着她,忽然­阴­侧测的笑了,目中又充满怨毒和仇很,附耳上前,仿佛推心置腹的轻轻说:“我不会为那个傻丫头报仇的,小姐知道吗?刚才那番情景,即使小姐不推她,”她略顿顿:“我也要亲手推她呢。雨梅甚至佩服小姐的当机立断。须知这一出手,却帮我免了个轼妹的罪过。。。。”

素卿周身一寒,惊慌失­色­,忙向后躲避,然而已经靠向车壁,再无退路。雨梅似乎很赶兴趣的看她失了从容,咬着牙,冷笑着继续道:“她的命和公子比起来,又算得上什么?”

素卿早已意识到此番大为不妙,此刻强作镇定,撑起身子,将袖中的冰玉簪紧握在手中,柔声强笑道:“既然你也明白这个道理,自然不会怪我,不如我们返回去找找大哥,再做道理。”

雨梅如没听见一般,玩味的端详着素卿苍白的脸,似乎有些失去了心智,柔软的双手一寸一寸珍惜的抚过素卿的脸,渐渐停在她洁白的颈子上,眼睛里忽然闪动一丝恶毒的光芒,用最尖利的声音恨声道:“虽然我不会为妹妹报仇,可我却会为了自己杀你!”

素卿故作惊恐万分的形状,希图分散她的注意力,连连颤声问:“这却为何?”

“你问我为何?”雨梅已经变得蛇蝎般恶毒,放声尖笑道:“你我本是一样的奴才,甚至你还不如我高贵些,凭什么你的命会这样好? 凭什么你就能和他那样亲密?和他发肤相亲?凭什么我只能远远的服侍你们?我却不服这个气。只要除去你,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说到后来她的指尖发力,刺破素卿鹅脂般的雪肤,一道血珠顺着脸颊流下,染红雪白的了领口,雨梅仔细的用手擦试,喃喃的说:“你不过是有张美丽的脸而已。。。。。”素卿不觉呻吟一声,惊愕的脱口而出:“你疯了!素轩不会放过你的!”

雨梅的双眼已然血红,闻言猛然狠狠地抽了她一记耳光,素卿只觉得天旋地转,雨梅的脸顿时变得模模糊糊,无法看清。只听到她狂躁的声音传来:“你这贱人,原不配称呼主子名号!”

素卿知道她已然狂乱失控,于是故意越发激怒她,强忍疼痛,嘲讽一笑:“你的主子并不只素轩一人而已!”雨梅果然中计,越发暴怒,上前薅住她的长发,一把提起来,大吼道:“难道他把这等机密也告诉与你?”素卿无力被动的仰头和她对视,冷冷笑道:“不错,正是轩亲口告诉我的。”

雨梅拽住她的头发狠狠向前一推,素卿颓然倒地,只觉得浑身没有一处不疼。嘴上却不甘示弱:“所以你若杀了我,轩绝不会留你活在世上!”

雨梅紧盯着她的惨状,忽然得意的笑了,越笑声音越高,脸­色­变了又变,慢慢沉思道:“这是再也难逢的好机会,我只要除掉你后,将尸体和马车赶下山崖,然后自己再受几处擦伤,就和公子汇报,天­色­太黑,马车失控,落崖前只有我勉强跳了出来。。。。你说公子信也不信?”她果然有一个疯子特有的审慎,停了半响,忽然又拍手笑道:“公子那么聪明,倒也未必全信,只是到时候死无对证,如你所知,我并非全是公子的人,顾及上头,他也不能无凭无据的对我怎样!只好不了了之罢了!”

素卿知道她若不是下定决心将自己置之死地,不会把计划布置得这样周详。不禁暗恨素轩千算万算,没算到雨梅关键时刻起了歹心,全因他平日行为不端,到处乱放交情,勾引女子,这番居然连累自己要被害死,心里骂了上百声妖孽!

雨梅见她不语,以为她是害怕的说不出话,鼻子里哼了一声,霍然上前,狠狠扼住素卿的脖子。素卿虽然被扼制的喘不过气来,却也知道这是难得的机会,素手一扬,冰玉簪就像雨梅Сhā去!

没想到雨梅究竟是习武之人,反应极为敏锐,觉察到不对,连忙伸手去挡,冰玉簪是何等坚硬的利器,竟生生刺穿她迎上来的右掌!血顿时如喷泉般哗哗流淌。雨梅凄惨的大吼一声,疼痛使她变得更加疯狂,竟然大力钳住素卿执簪的手,只听咯的一声,手腕已然脱臼!

素卿失声痛呼,捂着自己的右手滚在地上。雨梅满头冷汗,竟然狠狠拔出手上的玉簪,发出地狱中才能捉到的笑声:“你这贱人,倒是自不量力,这便乖乖受死罢了!我可没有时间和你再做纠缠!还要去迎公子呢!”话音一落,发起一掌向她的天灵盖劈来。

素卿的右手已然不能有丝毫动弹,忙将左手向怀中一探,欲将最后的防身毒针向她挥去!正在将发未发的危机时刻,忽见帘外有个高大的黑影一动,睚眦俱厉的雨梅骤然瘫倒在自己身边,知觉全无!那幅深眸高鼻的熟悉面容映入眼帘,只见他邪昧一笑,朗声道:“还真是一出好戏,容小姐认为呢?”素卿略怔了一怔还未来得及说话,正在她分神的几秒钟,那人手中不知名的暗器瞬间发­射­,素卿随即陷入无边的黑暗中。。。。。。

作者有话要说:比较bt哈~~~~~~~~~

这两天把古龙翻出来回顾了一番,很有感触~~~~

以前我喜欢金庸,lg喜欢古龙,我就说古龙不过是酒­色­结合物,比不上金庸侠之大者。

现在年纪渐长,反而觉得很好了,真的好~~~~

品味在一生中还是不断变化摇摆不定的哦~~~~

受制

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是新的一天清晨,朝露未化,秋日的深山格外的寒冷,素卿仰身躺在一片枯萎的草地上,只感到浑身前所未有的萎顿无力。

凌乱的思绪慢慢归拢整合,淡月疏星的逃亡之夜,霜菊死不瞑目的狰狞样子,雨梅陌生而恶毒的面孔,马车上的生死相搏。。。。。想着想着,素卿骤然撑着身子坐起来。然而右手腕传来一股椎心的剧痛,不觉令她颓然向一边歪倒。

一声戏谬般的唿哨,仿佛在恶意的嘲笑她的无力。素卿一惊,循声望去,不远处的树林中,一匹骏马低头悠然嚼着野草,一个身着辎衣的少年,倒挂金钩般的两腿勾住一棵枯树的树­干­,脑袋朝下,嘴里还叼着一棵不知名的野草,仿佛荡秋千一样,一晃一晃,甚为悠闲自得。

看到了素卿的茫然讶异,那人将口中的野草轻轻吐掉,转眼已从树上跳下来,三步两步走了过来,双手叉腰,居高临下的看着狼狈不堪的她,棱角分明的脸廓笑得纯真无害。

素卿情不自禁的问出了口:“你,你是怎么。。。。。。。”

那远哲潇潇一笑,满是豪不在乎的自得:“容素轩真是狡猾,费尽心思想把我困入战局,却没料到我脚底抹油的本事最高。可怜叶锡他们就没有这么幸运,只好陪你那所谓大哥和杀手拼命了!”他似乎很以自己的偷溜为荣,满脸沾沾自喜的神­色­。

素卿已然稳住心神,暗自揣摩自己和雨梅的对话被他听去几成。秀美的面容上居然还能扯出笑意,眼波飘动,幽幽叹道:“那公子果然不是普通行商。”虚伪而妩媚的笑容略略一滞,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立即隐藏得无踪无影。她已然看到他乌黑如墨的发髻上,随随便便斜Сhā着自己那只白玉簪。

那远哲感受到她的目光,反而越发得意地扶了扶簪子,温和而无辜的笑道:“容小姐冤枉远哲了,我真的是如假包换的商人呐。”他慢慢走过来,蹲在她的身边,极好心的将她扶起做好,这才耐心的解释下去:“只不过我并不止贩卖丝绸,”他顿一下,深深地眸子调皮的挤了一下,这才说:“只要来银子的东西我都卖。”

素卿听了,并不能完全解开疑局,正要开口,身上原本盖着的男装外衣滑落下来,她忽然变了脸­色­,失声惊叫,也忘记了手上有伤,一把将那远哲推了个趔趄。

素卿紧紧护住自己的衣领,瑟瑟颤抖几乎说不出话,一双眼睛死盯住他,那眼神是惊恐和愤怒的混合!好半天才长吸一口气勉强开口道:“我。。。。我为何穿着雨梅的衣服?”

那远哲不及防备,被她推得坐倒在地,此刻也不起身,仿佛她问了个愚蠢的问题,哭笑不得的四周看看,这才不羁笑道:“这里还有第三个人么?自然是我给你换的了。你放心,我可是仔仔细细的清理过了。”

素卿闻言,整个人都变得僵硬起来,眼睛直勾勾地怒瞪着他,哆哆嗦嗦只能说出个你字。

那远哲索­性­就地盘膝而坐,不耐烦的笑笑,爽快地一口承认:“不错,我是看过你了,你们南国女人最为麻烦,你千万莫寻死觅活的说些以身相许的话,我随意惯了,再受不起这个!”

素卿的身子开始颤抖,满脸涨得通红,她狠狠咬住嘴­唇­,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来,冷冷啐道:“无耻!”

那远哲脸皮极厚,丝毫不以为然,和颜悦­色­地解释道:“我不过是为了省些麻烦,­干­脆给你们互相换了衣裳,又把她的脸蛋画花,按照她自己的计划,将人和马车一并推到山崖去了。”他把杀人说的轻松的很,居然换了付邀功的口吻:“我不但救了你,还帮你报了仇,你至少要说句感激的话吧!何必这样小气呢。”

素卿心里张皇失措,眼前是他那张纯良明朗的笑脸,眼睛像初见的时候一样坦荡无垢,正因为如此,甚至还多次打消了自己对他的怀疑。。。。。。。然而无害的外表下隐藏的狠毒,居然令人触目惊心。。。。。。

怕归怕,却丝毫不露声­色­,强敛去满脸怒容,只见她目中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语声却极温柔:“那公子为了小女子煞费苦心,难道小女子正是你要贩卖的一件物品么?”

那远哲竟然极为诚恳地点了点头,深潭般的眼睛泛着清澈的光芒,一直盯在她身上,一点也没有顾忌,仿佛是个从不说谎的好孩子。他笑笑说:“正是的,买主的价钱开的可不低,倒也值得我走这一趟,冒些风险了。”

素卿心跳的很急,她的声音却很轻柔,就像情人般的蜜语,满眼的春意如水荡漾,循循诱导:“却不知是谁这样看重素卿?那公子可方便透漏一二?”

那远哲为难的搔搔头发,素卿的目光顺着他的手掠过白玉簪,只觉得分外刺眼。但见他沉吟半天,才愉快的笑了:“买主的身份,原是不能透露,这确是我们这行的规矩,可是我又不忍心叫小姐失望,只能说,他们要的货物,正是南国四殿下,真武将军蓝凌的情人。”

事情果然向最坏的方向发展,素卿豁然开朗,唆使那远哲绑架自己的,大半是北国的军队方面势力,蓝凌这一向在边境上攻无不克,让北人嘘若寒蝉,极为顾忌,或许正因此自己便成了他们要挟蓝凌的砝码。难道蓝凌身边依然潜伏了­奸­细?他莫不是处于危险之中? 千头万绪,顿时纠结纷乱。。。。。

心又下沉了几分,脸上却骤然展颜而笑,嫣然劝道:“你以为我大哥会这么容易被你蒙骗么?就算他能相信我已死去,雨梅一去不回又如何解释?以我大哥的心机,很快就会找来,纵使你有三头六臂,也难以抵挡他的手下的众多高手,所以现在放我走,还不算迟呢。”

那远哲很配合的托腮想了想,忽然打了个响指,兴致勃勃地点点头,朗声笑道:“正是,这个法子并不算高明,我已经有了绝佳的办法了!”他指指素卿受伤的右手,也不再说什么,神态越发悠闲,转而仰首看天,嘴角眼梢满含着得意。

素卿只觉得强烈的不祥征兆,忙仔细看像自己的手臂,腕部的脱臼已被那远哲接上,只是依然生疼无力,然而那雪白的如莲藕一样的肌肤上,赫然有一道蝎子形状蜿蜒丑陋的紫红痕迹!暗叫不妙,试着略咽口气,居然有一股微苦从喉头传来!

素卿惊慌失­色­,连忙向怀中摸去。那远哲的笑语吟吟传来:“容小姐是在找这个么?”素卿抬头一看,他正兴趣盎然的捏着几支金针,随手去刺地上的蚂蚁,玩得不亦乐乎!边刺边摇头无奈道:“真是笨女人,说了把你周身都翻­干­净了,难道还会留下金针给你解毒?何况这毒根本无解,确是我花了五百两白花花的银子向一个彘荒的巫医买来的,除了他亲自配置的解药,任是再高明的毒师都无解呢!”他看向素卿越发苍白的脸,转眼换了副即为心疼的愁苦表情,加重语气重复:“整整五百两现银!我思来想去不太上算,趁他数钱的时候便结果了他,正是所谓的人为财死,他也算是死得其所。”他对人命毫不上心,却对银子极为认真,唏嘘了半天,才又兴致勃勃的向素卿的臂上张望,自言自语道:“那老财迷说,中了这种蛊毒,会周身绵软无力,如同废人一般。毒蝎长到胳膊顶端之前不服解药,蛊毒就会攻心,自然人就会没命,保证质量,童叟无欺!容小姐倒帮我鉴定鉴定,老鬼说的可真?”他极为虚心的请教,仿佛问得只是新买的胭脂合不合用。

素卿谈话间早已觉出身体的不适,一股炙热的火烧感猛烈的在小腹部肆虐,又联想到身体莫名其妙的虚弱,知道他所言不虚,回忆起素轩曾经说起的彘荒巫术,很惭愧的确认自己竟中了见都不曾见过的异毒!

那远哲察言观­色­,见此情景满意一笑,随手将剩余的金针远远一丢,此刻山谷中的秋风正在轻轻拂动,朝霞初现。他的心情大好,风姿楚楚走到马前,从包袱里掏出两只馒头,体贴的先递给素卿一只,这才狠狠地咬了一口,温柔的伏下身子,对上她的眼睛,字字道:“容小姐的命在我手上,所以你要尽自己的全力配合我赚到酬金哦。不如我们亲密些,从此我只叫你卿卿罢了。而我么,其实复姓那允,那允远哲。”甚至没有哪个谦谦君子还能比他现在的模样更加诚恳。

拖延

秋风瑟瑟,树木的颜­色­已然由苍翠转为枯黄,淡淡的一抹阳光,也消失于荒芜的群山后。一声鸦鸣,划空摇曳而过。

在这寂静的山道上,一个少年手牵一匹黑油油的骏马,嘴里吹着清脆的口哨,悠然的赶路。

马背上,坐着一个非常美丽的少女,只是满身狼狈,脸­色­苍白,似有病容,看上去很是赢弱。

少女忽然开了口:“喂,那允,我累了,要休息,要喝水!”她的声音失去了一贯的销魂温存,前所未有的变得凶巴巴的很直接。

那允远哲是个英俊的无赖,他甚至都不屑掩饰这一点。对付无赖最好的办法不是女人的杀手锏妩媚柔情,而是比他更加无赖。。。。。。。

那允远哲听了果然有些头大,边走边揉眉头,大声嚷:“你今天都休息一百八十回了!”

素卿并不理会,面无表情的继续说:“谁叫你给我下毒,我现在身子弱的很,没有一丝力气,自然不能多颠簸。而且我不是­肉­票么?要是累死在路上,你的银子就不保了!我这可是为你好才出言提醒的!”

那允远哲几乎要跳脚,但是提起银子确实能让他冷静下来,踌躇半日,不得不停住脚步,又上前扶她,边扶边自言自语的小声嘀咕:“原来你这么赖皮!当初真是被鬼拍了头,居然还以为是个大家闺秀哩!”说话间回想起茶寮初见的惊艳,飘逸的白裙如同仙子下凡,云鬓如雾,巧笑嫣然,或嗔或喜,无不销魂夺魄。绕是自认在风月场里见多识广的他,也不觉失了神。再抬头看看现在的素卿,满脸蛮横,眼含凶光,颇有几分泼­妇­的潜质。不觉连连摇头,大叹女人真是善于伪装的动物!

素卿白了他一眼,也不理他,只扶了他的手,慢慢下了马。站在地上四处环顾一番,忽然咦了一声,双目微微一眯,回首向那允远哲说道:“我就说在这休息好,可不是前方有条小溪么。”口中虽在说话,早已经自顾自的踏步向前去了。只是双腿极为绵软,仿佛站在棉花上一般,人还未到,身形已然微微摇晃,出了一身虚汗。

那允远哲撇着嘴站了一会, 见此情景,只好无可奈何的上前扶住她,两人遂一同坐到溪边。素卿便向水影里张了一张,忍不住尖叫了一声,倒把那允远哲吓了一跳。忙问她怎么了。素卿话也说不出,只是伸手指着自己的倒影,觉得水中的那人头发乱糟糟的如同疯子一般,脸上甚至还有几道盘横交错的泥渍!赶紧向袖中去寻帕子洗脸。

自然袖中什么都没有,这才想起所有东西都被那允远哲搜尽,不禁歪过头来恶狠狠,直勾勾瞪着他。

那始作俑者见了,仿佛极为得意,呵呵一笑,从怀中掏出自己的手帕殷勤的递给她。素卿满脸嫌弃的看了半日,终于无奈的勉强接过来,在水中反复洗了好几遍,这才仔细的擦起脸来。洗完脸,又将凌乱的发髻全部打开,顿时一头瀑布般的乌丝瞬间垂落下来。那允远哲早已经惬意的枕着自己的胳膊向后仰面躺下,一阵轻微的幽香随着风飘来,他无聊的吹了声口哨。

她的背影纤美苗条,柔弱的像是很容易便会被折断,然而她却像是背负着太多沉重的枷锁。真的能够承受的了么。。。。那允远哲烦躁的在自己脸前挥挥手,似乎在赶走飞虫:自己大概是太无聊了,去想货物的私事做什么?

素卿默默将长发简简单单的倌起,偏过头来,洁白的额角到鼻梁的一段弧线柔和优美,她赧然一笑,轻轻开了口:“那允,我饿了,给我找吃的。”

那允远哲一下子坐起身来,刚刚生出的悲悯温情早已飞到九霄云外,几乎想动手掐她:“你一天内吃了好几顿了!”

素卿不以为然扫了他一眼,自动忽略他满脸的凶相,很善意的提醒道:“这种蛊毒是不是让人消化得快?你买的时候没有问清楚么? 反正我总是觉得饿。”略停了一下,继续说着很熟悉的话:“而且我不是­肉­票么?要是饿死在路上,你的银子就不保了!我这可是为你好才出言提醒的!”那允远哲经过和她同行的这两天,几乎都能把这段话背得出。

然而人的忍耐终究是有限度的。那允的忍耐力尤其有限。

他强忍住满腔恼火,邪邪一笑,做了个抹脖子的威胁动作:“难道要逼我动手将卿卿打晕了驮在马上赶路?那样我们都能轻松些。”

素卿根本不在乎他不加掩饰的威胁,破罐破摔,只随手去玩水,­唇­边绽放了一抹鬼魅的笑,那允已然见识过的,撒泼前的预兆。

那允无能为力的叹息摇头,宣告恐吓的方法失败。他气馁的重新仰倒,不再言语了。

素卿只是默默地看着溪水,水中的人儿同样失神的怔楚着,美丽而惨决。

还是那允远哲开了口,难得的严肃认真,一字字说:“卿卿,你这是自欺欺人。”

素卿浑身一僵 慢慢变了脸­色­,猛然转过身,声音因为紧张而变得尖锐:“你住口!”

那允远哲躺着不动,最恳切的语言听在耳中却是那样无情:“你明明知道再拖延下去他也不会来!”

素卿紧紧抱住自己的膝盖,嘴­唇­已发白,忧郁的眼波忽然变得利如刀锋:“不,他会来的!”

那允远哲并不理会她,只望着又蓝又高的天空,轩眉一笑,随随便便的问:“他的心机极为深重,当初明明疑我,又为何会邀我同行?你考虑过么?”

素卿觉得越来越冷,只好蜷成一团,努力克制住自己不颤抖,倔强的反驳道:“他告诉过我,是要将你置于视线范围之中,以免你暗地弄鬼!”说到后来,自己也觉得底气不足。

那允远哲像是没有听见她的话,顺着自己的思路想下去:“难道有人拿你威胁蓝凌,会对他有什么好处么。。。。。”

素卿觉得轰得一声,所有的血液涌上了头,他的话正击中了她心底里最不愿面对的怀疑,无尽的绝望如洪水般将她淹没。唯有无力的不断嗫嗫:“你胡说。。。。”一股血腥的甜味骤然涌上喉咙,她的眼前似乎有些朦胧。

那允远哲鼻子里哼了一声,笑得讥诮而冷酷:“你如此相信他,我确实无话可说了。”寻思一会,又微微颇首:“容素轩究竟存得什么居心,太过难测呐!”

想不明白,­干­脆抛开,那允远哲从来不做为难自己的事。毕竟若是没有容素轩的阻截,这一路至少会顺利百倍不止,是件极大的好事。他恢复了平日的洒脱爽利,轻快的站起身来,随意拍拍身上的灰尘,伸了个懒腰,展颜笑道:“我还是­操­心自己的银子要紧!卿卿,我们上路吧!”

容素卿没有听见他的话,她依然一动不动坐在水边,是那样娇柔脆弱,目光仿佛在遥视著远方,人也仿佛到了远方。那允远哲的好心情莫名其妙的飞走了。

人沉默,山林安静的像死亡一般。

飞蛾

明知道蓝澈的动机是调虎离山,为何欣然同意前往边境?

一开始就看出那允远哲动机不纯,为何会一反常态,盛情相邀同行?他虽然自信,却也是个最谨慎的人。。。。

既然能随心所欲的施展自己妖异般奇特的魅力,俘获世间女子的芳心,他怎么会看不出来雨梅癫狂炙热的爱慕?又为何会在紧急关头将自己交给这样一个危险人物?

他惯于运筹帷幄,谈笑间揭穿杀手的身份,甚至早布置了影卫跟随,又怎么会偏偏让那允远哲轻松离开战局?

。。。。。。

没有第二种解释。。。。。

一切都是他顺水推舟的一步棋。。。。。。

他早看出那允远哲的目标是她,于是顺手为绑架提供了有利的机会。。。。。。

这一次,他的目标是-----蓝凌。

他的野心比她所能想象的还要大。。。。。。

炎炎篝火燃烧着,发散出温暖的红光。然而她的心却比最寒冷的冰雪还要冷。。。。。

心底里有成千上万个声音在疯狂的叫嚣着反驳,你猜错了!你猜错了!这不过是巧合!

素卿嫣然对自己笑了,是凄惨绝望的笑:淡月,你真可悲。。。。。。甚至比雨梅还可怜。。。。。。

那允远哲此刻也在对着篝火郑重地沉思,不过,他在沉思的却是山­鸡­烤到什么时候火候最适当。

一颗小石子准确的打在素卿的身上,这是明确的挑衅。对面的那允远哲得意洋洋的笑着等待她的爆发。而素卿只是缓缓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平淡的好像无知无觉的脸,没有感情,没有嗔怪。那允远哲的笑容顷刻僵住,不好玩,很不好玩。

那允远哲急切的想说些什么,遂摇了摇自己手中的山­鸡­,热情的显摆:“卿卿,你看我烤得美味!”

素卿的美眸似乎含有雾气,她的纤手微微一伸,朱­唇­微启,只说了两个字:“给我。”

那允远哲倒怔了一下,眼睛里露出种很奇怪的表情,身不由主的把山­鸡­远远递给她。

素卿依然没有任何表情,两手抱着烤­鸡­,张口狠狠咬去。

那允远哲这才回过味来,痛心疾首的哀号,几乎要隔着火堆扑上前来:“你倒是给我留一半啊!你不知道,我捉得多辛苦,而且就捉到这一只!!”

素卿头也不抬,口齿不清的给了他一句:“­肉­票优先。”别说,那允烤­肉­的功力一流。不理会他可怜巴巴的眼神,她吃到再也吃不下为止。

将剩余的骨头远远一扔,掏出那允远哲的帕子悠然的擦手。望望他转为哀怨的表情,素卿不由微微一笑,瞬间又觉得浑身都累到极限,懒得再虚与委蛇,淡淡的问:“那允,我和雨梅的对话,你都听见了么?”

那允远哲丝毫不觉得突兀,总算把烤­鸡­的事情抛开,点了点头,目光闪动,心有余悸的唏嘘道:“对啊,女人打架原是最疯狂的!”他望向燃烧的火焰,火光将他生动的脸庞染成金黄,忽然又说:“就算没听我也早就知道,你们并不是真正的兄妹。”

不理会她疑惑的眼神,他随随便便用枯枝去拨动篝火,好心的补充说明:“你看向他的眼神,并不是作为妹妹的眼神。”

素卿的心一痛,原以为已经麻木的心依然会痛。

那允吊儿郎当的玩着火,似乎手边的任何东西都会被他拿来玩。随意扫了素卿两眼,睥睨断言道;“你会很惨,爱上他的人都会很惨!”他的声音平淡无波,似乎陈述的只是一个最浅显的事实。

而这随便的两句话,似乎是一个梦里袭来无数遍的蛊咒。。。。。素卿早习惯了这种预告,勉强笑笑,无力的反驳:“你才认识他几天,说得倒像很了解他的样子。”

那允远哲终于停下手中的动作,邪邪的笑:“虽然同行的这几天吃的喝的都是他请客,不花我自己的银子,而且,这次行动如此顺利,多少还得他相助,实在不该背地说他坏话,可是,我偏偏是个诚实的人,不吐不快----”他换付口气,果然极为诚恳认真,字字说:“有一种人,生下来就是为了带给别人痛苦,他就是这种人。”

火焰突然跳动起来,烧焦的木柴噼里啪啦作响,那允远哲再也不理会她,专心致志的拨弄起火堆来。

素卿的笑容立刻冻结,心像被毒蛇啮噬般痛苦。抱紧自己望着篝火,实话总是最无情,最伤人,最难以面对。那远哲的实话尤其是这样。永远一语中的,猝不及防。

如果素轩是危险而蛊惑的熊熊火焰,那么她就是扑火的飞蛾么?

素卿强迫自己不去想,叹气摇了摇头,低头看自己的脚,柔声道:“ 他给人带来痛苦,你就不是么?别忘了,你可是刚刚给我下了毒呢。”

那允远哲不以为然地朗声笑了,不可否认,那张充满异国风情的脸笑起来很好看。

他缓缓摇头,答非所问:“那不一样。”

素卿难得温柔的望着他,忽然转了话题:“那允,你真的那么喜欢银子么?”

那允远哲很莫名的皱皱眉,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蠢:“世人哪个不爱银子?钱可以买到我想要的一切东西!”素卿并不相信他的回答,偏偏他说话总是很有诚意。只好不再作声了。

那允看着她寻思了一会,忽然有些良心发现,脸上充满诚挚的歉意,小声道:“卿卿放心,我一定向买主交待,让他们好生对待你的,你要想开一点哦。。。那个。。。。。如果你运气好,说不定最终还会活着,也未可知。”

素卿黯然一笑,淡淡的说:“我是不是还要感谢你的好心安慰?”只是这种蹩脚糟糕的安慰,不要也罢。

那允远哲莫名其妙有些理亏,这可是极为罕见的特殊情况。讪讪的借着火光偷偷乜了她一眼,不再多话了。

寂静的荒芜之夜,­阴­森的树林中仿佛有什么人冷冷的窥探着火旁各怀居心的男女。

素卿终于下定了决心。

豪赌

那允远哲郁闷的抬头望望,秋夕暮­色­中,天­阴­沉沉的,正在酝酿一场雨。他回头看向马背上的人,剑眉合拢,忧心忡忡地说:“马上就到山顶了,我们要再走的快些,还能赶得及找地方避雨。”

素卿沉默的点了点头。见她并没有借机耍赖,反而难得的顺从,那允不禁有些奇怪,锐利的看了她一眼,看不出丝毫端倪,才又继续加快速度前行。

穹苍皓皓,有沉闷的雷声响起,让人不得不生出几分心烦意乱。

还好,他们已经到达了山顶。那允吸了口气,只要翻过这座奕灏山脉,就走出宁州地界,边境将越来越近。

山顶是一片崎岖不平的荒地, 附生的枯黄林木,被风吹得直晃。极目四望,来去的山路均算得上缓和平坦,唯有南面的山岩,宛若被利刃垂直削去,直Сhā于山涧之中,形成悬崖之势。斜斜Сhā在青天之上,白云之中.北边却是一片山壁,那允远哲觉得自己总是很走运,因为,山壁上居然还有一个洞|­茓­。他随手将马拴在一棵树上,躬身上前探视。

此刻,压抑已久的雨水骤然零落。

不出所料,洞|­茓­虽然狭小,却也足够两人避雨了。

那允圩了口气,含笑回过头,正要招呼素卿过来,蓦地,惊恐的发现,素卿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呆呆地伫立在南面山崖一块突出的岩石之上,山风吹来,整个人似乎就要随风而起,仿佛已完全沉缅于游离的情境之中。山涧中,蔓延着茫茫雨雾,缥缥缈缈,完全看不见底。

那远远哲的笑容顿时冻结在脸上,然而只是顷刻,已然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决断。他的脚步和呼吸都放得很轻,缓缓地一步步向那女子接近。

或许是心灵的感应,素卿忽然盈盈转过身来,满头乌丝被风吹得散开了,妃­色­的身影窈窕娉婷,像是一只凄艳的蝴蝶迎风招展。柔媚的脸上满是极不相称的决绝,冷冷的开了口:“站住。”

那允远哲暗叫糟糕,深悔自己的粗心大意。却也只好停住脚步,将两只手举起,绽出一个自认为最善良无害的微笑,轻声道:“好好,你看,我站住了,我不上前,卿卿也别站在那里,很危险,不是闹着玩的!”边说,边用目光扫视四周,心里飞快地盘算着对策。

素卿凌然一笑,轻轻吐出口气,悠悠的说:“那允觉得,我是在玩么?”

那允远哲的脊背居然冒出了冷汗,强自苦笑道:“不如卿卿先下来,我们再做计较,一切都依你便是。”边说,边不动声­色­的悄悄向前一步。

素卿闻言美眸一亮:“如此说来,你答应放我走么?”

那允远哲想也不想,点头不迭,抬起一手,做发誓状,一口答应“自然!卿卿怎么说,咱们就怎么做!只要你下来罢了。”

素卿突然放声笑了起来,几乎直不起腰来,笑声如同一串银铃迎风作响,边笑边道:“那允扯谎从来不脸红么?”笑声一转,瞬间变得凄楚冷冽:“这就是男人呢。。。。。。”

那允远哲见状,越来越紧张,嘴上却搭讪着拖延:“怎么?卿卿不信我?真是太伤人心!”他目测着自己扑过去的距离,只是把握太小,迟迟不敢擅动。

素卿似乎看出了他的意图,慢慢向后倒退一步,失神的呢喃着:“信与不信,如今却无所谓了。。。。。”脚下的碎石已然絮絮向崖下滚落。

情况变得危急万分,那允紧紧咬住嘴­唇­,生怕刺激到她,反而越发不敢上前。冷雨打在身上,早已没有任何感觉。

素卿像是心智尽失,自顾慢慢后退,身子剧烈颤抖,眼泪流了下来,比秋雨更冷,然而她却在笑:‘那允,如今我一点都不怪你,反而感激你呢。。。。。”

那允远哲几乎失去了镇定,语声都已发抖:“卿卿,听我的,先过来。。。。。。”心里深悔曾对她说过的那些伤人的话。

素卿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盯紧那允远哲紧绷苍白的脸,温柔的笑着,笑意似乎化成春水,而声音却越来越低,与连绵的雨声融在一起:“那允,永别了。”

那允远哲愕然变­色­,伴随一声变了调的惊呼,箭一样的冲上前去!

然而,太晚了。。。。。

妃­色­的丽影决绝地陨落于白茫茫的山雾之中。。。。。。

秋雨瑟瑟,日已偏西。

她是对的,山涧中果然是一条深河,只是站在山顶的时候,被霜雾所挡,难以看的真切。自从她在休息的时候发现了那条突兀的小溪,就马上想到其必来自较大的水源,顺着水流的方向,勉强辨别出大致的源头。此后的一路上,她不动声­色­,时时刻刻留意水声,这才有了五六分把握。然后,只需等待一个跳崖的机会,须知在池冰谷中,她练就一身游水的本事。

这是一场豪赌,赌注是自己的生命。然而她没有退路。

赢弱的身躯狠狠地砸进水里,每一根骨头都像要断裂一般。四周都是漆黑的一片寒冷,像是无数冰针刺入每个毛孔。耳边只有湍急的水声。她拼尽所有力气挣扎,意识越来越模糊,肺里的气息也越来越混浊,一股气疯狂的从鼻子,耳朵和嘴巴里向外冲,胸口被挤压得难以忍受的剧痛。似乎所有的血液都涌到了头上,绵软的四肢终于不能动作,冰冷的河水终于涌进气管,窒息的瞬间似乎是一种解脱,她太疲倦了, 终于完完全全的放弃。顺从的被黑暗吞噬。。。。。

不知道过了多久,素卿在黑夜中悠悠醒转,发现自己已被河水冲到布满碎石的岸上。奄奄一息的仰面躺着,如同破败的玩偶,虚弱地一动都不能动。不太聚焦的眼睛勉强看到一弯淡月,钩在天边,很像小时候某个池冰谷的夜晚。耳边是不知名动物的哀叫,身上瞬间如火烧一般滚烫,瞬间又如跌入冰窖一样寒冷。被碎石划破的肌肤依然隐隐渗着鲜血,她意识到自己快要死去,这是另一个赌局,赌注是他完全不可靠的心。。。。。。。

可是,有人曾经说过,他根本没有心。

所以,她的手上,没有半分筹码。。。。。。

一线

容素轩找到她的时候,已经是清冷的早晨。垂死的素卿躺在河边,冰冷的河水还在无情冲刷她的身体。素轩抱起她,她的脸像他的白衣一样惨白。

素卿的猜测基本是对的。

素轩几乎一脱身就知道了她的下落,非但没准备营救,甚至还很满意一切都完全按照计划发展。只是,他做了一件令自己都感觉多余的事情。派出风清和两个影卫暗暗跟踪他们。

确保棋子的安全就是确保计划的万无一失。他是这样对自己解释的。

开始时一切都很顺利,然而三天后,影卫忽然回报,素卿跳崖自尽了。素轩清逸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变化,心里,却猛烈颤动了一下。不过他并不相信那狡黠的少女真的会寻死,有些地方,素卿和自己很想像,绝不会轻易结束自己的生命。只要还活着,就可以继续利用。于是,他亲自带人去找。

找了整整一夜,终于发现了她,只是,几乎已经死了。

­阴­湿的山洞中,点起了篝火。

素卿无知知觉,绵软的躺在素轩怀中,被划得破破烂烂的单薄衣衫,黏湿一片,紧紧贴在单薄纤细的身体上,曾经飞转流光的美丽眼眸已经变得死寂,呆滞失神的瞳孔正在渐渐溃散。

素轩怔怔看着她,思考着什么。还是日朗忍不住,犹豫片刻,才上前小声提醒道:“公子,小姐怕是不中用了。”

素轩的表情纹丝不变,只略略抬起手,止住他,轻声道:“行了,你们都将外衣脱下,只在洞口守着便罢。”日朗不敢冲撞,连忙答应着照办。

素轩叹了口气,才缓缓将素卿的湿衣去掉。她的肌肤如同如凝脂白玉,却布满尖石留下的伤痕,触目戚烈。周体逐渐冰冷,再没有一丝生气。

素轩的眼光掠过她的手肘,赫然发现了那道蝎子红痕,彘荒蛊毒,难怪她这样虚弱。而这奇特罕见的毒,恰好素轩会解。

素轩脱下自己的外衣,为她披上,用几枚银针深深订住蝎子图案周围的肌肤,将手掌抵住她的脊背,猛然发力,一盏茶的功夫,少女的四肢开始无意识的抽搐,有连绵不断的黑血顺着嘴角呕出。毒血流尽,素轩从怀中掏出一只玉瓶,取出丸药强行喂入嘴中,伸手试探她的脉息,微弱的几乎感触不到。

素卿觉得身体变得很轻,似乎自己化成了一股烟,随风飘到了半空,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觉。

朦胧的春雨中到处是一片翠绿,荷花正娇艳的绽放着,水榭里,一个背影正在专心赏荷,身着宽袍大袖的素白长衫,长发不倌不系,随意披散。长身玉立,飘逸不凡。他忽然回过头来,眼角眉梢,盛满温柔,款款走来。素卿迎着他抬起头,半是羞涩半是欣喜。他们靠的很近了,白衣人伸出双手,似乎要把她拥入怀中,素卿幸福的闭上眼睛。。。。。

忽然,一阵撕心裂肺的巨痛,她愕然低下头,却见到白衣人手持一把匕首,狠狠的Сhā入她的腹中。鲜血染红了白衣,素卿惊恐的瞪大双眼,而白衣人的脸上依然笑得那样美,像一张完美的面具。。。。。她想大声地惊叫,却怎么都叫不出声来。半空中,佩紫纡青笑靥如花,遥遥向她招手,淡月轻松的笑了,灵魂渐渐从­肉­体抽离。。。。。蓦然回首,还是那片荷花,一抹蓝­色­的身影,挺拔伟岸,手撑油纸伞,笑容如同阳光掠过。。。。。

素轩坐在燃烧的篝火旁,低头望着躺在地上气若游丝的少女,内心突然升起了一种迷惘的恐惧,他,居然害怕她死去,害怕一只棋子死去。素轩因为这个念头更加恐惧了。

他不能被任何人或者感情制约。因为他才是­操­控一切的人。如果有人要破坏这均衡,如果有人胆敢妨碍他的路,只有一个下场,就是---死。

棋子废了,大不了耗费心神重新布置一颗,绝不能养虎为患,自找麻烦。

素轩霍然起身,再也不看素卿一眼,毅然走出洞口。

日朗等人忙迎了上来,未曾开口,他冷冷的止住他们,面如凝霜:“我们走。”侍从们都看出了公子的不悦,没有人敢作声。众人皆沉默的跟从他跨上马,马蹄飞扬,转眼冲出山涧。。。

急速的奔腾中,容素轩突然没有预兆的止住了马,犹豫片刻,猛地折了回去。他的动作意外的生硬狠戾,侍从们惊讶的发现,任何时候都像春风般和煦的公子竟然在生气。。。。。

怀中的少女气息越来越微弱,本来就脆弱的呼吸几乎难以相接,仿佛随时都会咽下最后一口气。素轩忙又取出两颗药丸,向她口中喂去。然而她已经到达死亡的边缘,根本无法下咽。

容素轩竟觉得身上有些冷意,心脏也跳快了几拍。略作沉吟,低头靠近她的樱­唇­,口齿相接,缓缓为她度气。素轩恨着自己,更加恨怀中的人,微一用力,竟然咬破了她的嘴­唇­。腥甜的鲜血顿时弥漫口中。恨这种情绪会乱人心智,他已经多年不曾恨过。即使面对最恶毒要杀死自己的敌人。

素卿依然毫无反应,像昙花般随时可以凋落,她在逐渐的枯萎,心跳一声比一声微弱。

素轩秀眉微颦,轻轻拥着她,骤然间绝­色­的脸上重新泛起一丝笑意,不笑便罢了,一笑却令人不由生出一丝寒意。

他伏下头尖锐地瞪盯着那呆滞黯淡,死气沉沉的容颜,冷酷而讥诮的说:“你竟然拿自己的­性­命赌我会不会心软,真是好大的胆子。可惜,怕是难以活着看见结果了。你却甘心么?”

他的手掠过她瘦削得肩膀,忽然狠狠发力,摇晃起来,她只是象没有生命的傀儡,任由摆弄。

容素轩将她猛烈一推,漠然任由她像破旧的沙袋般跌落,冰冷的俏颜木然砸向潮湿的地面。

而他温良的脸上没有表情,站起来冷冷向外吩咐:“日朗,派人日夜兼程,去最近的城镇上买些东西。”

转而居高临下冷峻的看着人事不知的素卿,寒声道:“你若不愿见到结局,去死也罢了。对我们都有好处。”黯淡的火光,使得他本来平和温柔的面庞,看起来竟有一丝狰狞。

他的话比脸­色­更冰冷,也更无情:“我从不会受人要挟,尤其是一颗卑贱的棋子。”

迷蒙中素卿感到有人长叹口气,将她拥入怀中,淡淡地松香包围开来,白­色­的怀抱温柔安心,望向自己的凤眼中充满焦虑和怜惜,他一次次为她运气,喂药,不厌其烦。这也只能是一场梦罢。。。。。。

她没有死,在两天后醒来,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一个奇迹。而容素轩,说不清是欣喜还是失落。

素卿微弱的吐出口气,拼近全身全力才能微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躺在一丛篝火旁,分不清是白昼还是黑夜。远处,是素袍长衫的飘逸背影,像是被刀刻在骨头上一样熟悉。她的幻觉竟然是真的,她不但赢了这场赌局,而且还活了下来。纵然恍若隔世。心底里的感觉,是非任何言语所能形容出来的。

她的面容凄惨死寂,想说话,却只能发出细微的呻吟。然而素轩却听见了,缓缓地走来。他的脸上仍然含笑,却笑得像冰雪般寒冷。声音也像冰刀一样寒咧彻骨:“淡月,你斗胆坏我好事,该当何罪?”

作者有话要说:写的超级累!!!给点意见吧!

沉疴

素轩脸上仍然含笑,却笑得像冰雪般寒冷。声音也像冰刀一样寒咧彻骨:“淡月,你坏我好事,该当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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