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文靖越听越玄,只觉一头雾水。公羊羽笑笑,又道:“这路掌法一言以蔽之,关键在于洞察敌手的心意。若你能先行一步,看出对方的心意,你说会如何?”梁文靖不假思索,张口便道:“那就能抢先逃命了。”
公羊羽目中透出怒意,叱道:“没出息,你既然知道敌手心意,难道不会抢先一步,施以反击么?”梁文靖仿佛听到世间最奇怪的言语,瞪视公羊羽半晌,方道:“公羊先生,反击我是万万不敢的,至于猜出对手的心思,更是万万不能。”
公羊羽道:“那可未必,你知道伯牙子期的故事么。”萧玉翎一听故事二字,心中没的一喜,忙侧耳倾听,却听梁文靖道:“这个故事我却听过的,话说伯牙善于鼓琴,钟子期善于听琴,伯牙鼓琴,心想着高山,钟子期就说:‘巍巍乎泰山。’伯牙心里想着流水,钟子期就说:‘浩浩乎江河。’于是伯牙将钟子期引为之音,后者死后,伯牙终身不再鼓琴。”
他言者无心,萧玉翎却听得痴了,琢磨道:“这伯牙真是个痴心汉子,若是有人对我像他对钟子期一样,今生今世,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正胡思乱想,却听公羊羽叹道:“不错,这世上某些人天生就有洞悉人心的奇能,或能从琴声中品出鼓琴者的心意,或能一眼从字画中看出作者的心意。所以说,从招式中看出武学高手的心意,那也不足为怪。”
梁文靖苦笑道:“先生所言极是,可我却不是钟子期。”公羊羽冷笑一声,两眼望天,道:“你既然不是钟子期,为何却对我的字画评头品足,大言不惭?”梁文靖呆了一呆,猛可间惊呼起来:“你……你是白先生的师父,那……那幅太白行吟图是你画的?”
公羊羽冷笑道:“那是当然。”梁文靖道:“那……那用玉虎打我的也是先生了?”公羊羽道:“小惩大戒,下次再敢妄言,瞧我打烂你的嘴。”梁文靖低头道:“那我假扮淮安王的事你也知道了?”公羊羽点头道:“不错。” 萧玉翎听得莫名其妙,心道:“他说自己假扮淮安王,却是怎么回事?”
忽见梁文靖拔足便跑,刚一动身,便被公羊羽揪了回来,笑道:“去哪里?”梁文靖奋力挣扎道:“你也要逼我做淮安王,是不是?我死也不做的。”公羊羽哈哈笑道:“傻小子,谁要你作淮安王了?”梁文靖大奇,止住挣扎,呆呆望着他。
公羊羽冷笑道:“傻小子,若你真要做什么淮安王,我才懒得管你死活。”梁文靖松了口气,道:“你和白先生不是一伙吗?”
公羊羽冷哼一声,道:“当然不是,那小子抱着临安小朝廷不放,不惜做那个狗屁千岁的奴才,哼,我早就不认他这个徒弟。说什么大宋江山,三百年前,哪有什么大宋,又说什么蒙古皇帝,嘿,一百年前,又哪有什么成吉思汗。蒙古人要的不过是他勃尔只斤的天下,大宋那个臭皇帝,也不过是要保他赵家的江山。依我看,他们两家,不过是两条野狗,争一根骨头罢了。”
梁文靖听到这里,不禁张大了嘴了,只觉这儒生的言语怪到极点。半晌才道:“难道你不是宋人?”公羊羽道:“是又如何?这大宋朝腐朽不堪,赵家小儿却只顾享乐,弄得兵不兵,将不将,奸佞宵小,横行朝野,忠臣良将,备受压制,成日献媚取宠于外国,穷于搜刮于百姓。这种朝廷,苟延至今,已是一个异数了。”
梁文靖听了,忍不住道:“大宋虽然不对,但若鞑子占了大宋,老百姓一定没有好果子吃。我和爹爹在北方,就老被乡里那些鞑子欺负。”公羊羽默然半晌,抚掌叹道:“不错,赵家的朝廷不值得一保,但大宋的百姓却是无辜,我恨不能将那些昏君奸臣食肉寝皮,但杀了他们,却会给外族以可乘之机,但保住了这个大宋,也就保住了那个昏庸朝廷,他们又可以夜夜笙歌,纸醉金迷,直到吸尽老百姓的骨血,如此江山,保它何益,如此江山,保它何益……”他不断重复这八个字,蓦地失魂落魄,形同槁木,说了七八遍,突然纵声长啸,啸声激越,久久不绝,直震的林中树叶簌簌作响,一声啸罢,两眼中流出泪来。
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