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哲恨恨道："当初是谁劝我加入学生会的，现在说走也是你，你真是拿我消遣来着。"蜘蛛自知理亏地笑道："此一时彼一时嘛。学生会是好的，但毕竟是个是非场，对于我们这种人是不适合的。看破的，及早抽身，痴迷的，枉送了青春年华。"思哲后悔以前听了他的建议，现在又要来听他说风凉话，嘲笑他说："你倒像个看破红尘的人，可惜儿女私情上看不破，知不知道你追求纪晓蕾失败的原因？"蜘蛛腿脚发抖，漠不关心地吹口哨："What's wrong？"思哲一字一顿地道："对于像纪晓蕾那样简洁，只在绝对必要时才说话的人而言，你无休无止地倾诉是完全疯狂的行为。"蜘蛛直瞪着眼问："纪晓蕾是谁，我忘了，等等，这是她亲口告诉你的？"思哲卖关子，蜘蛛也不寻根问底，眼望西方，舔舔干涩的嘴唇，突然豁达了："我现在只要出去，别的一概不问，我在这里太压抑，压抑你懂吗？下个月上海寄托学校有个关于出国和 GRE考试的免费讲座，十分精彩，一起去怎样，对你也许有点启发。"思哲心里一动，说寄托学校是久仰大名的，百闻不如一见。既然有免费的讲座，再被蜘蛛一怂恿，两人便约定好下个月的行程。至于学生会好比机关，机关里的位子总是有人坐的，辞职不过是意气用事，吓唬不了谁。思哲这次孤零零地退出，连不景气的印象都造不了，不过是开会点名时少他一个罢了。俗话说无官一身轻，虽然办事情少了点便利，却赢来了宝贵的自由。本来单周要值班的，现在大可以陪李欣婷喝下午茶聊天或者出去游玩购物，只可惜这种陪伴大多是在想象中完成的，李欣婷忙得很，偶尔出来一趟已是思哲的造化了。两人见了面固然开心，总是味道不对，似乎没有情侣间脉脉含情、盈盈娇羞、若即若离、患得患失、亦苦亦甜、亦喜亦忧、相互眷恋、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诸般心情，有时竟还不由自主地客气，谦虚礼让起来。思哲为此惶惶不可终日，把约她同她赴约的次数粗略估算一比三，当真是事不过三。想莫不是李欣婷存心敷衍，实在并无约会的意思，与其提心吊胆不如打电话问个明白。真的拎起电话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恋爱是一切尽在不言中的自然，等到什么都问出来了，那可真大煞风景得很，可是不问，不问又怎么明白得了。如此沉吟不决换来李欣婷电话里的干脆："你到底要说什么嘛。我累得很，你不说我挂了。"思哲慌得道："为什么我约你，你不肯出来？"李欣婷愣了片刻，嗔怪道："谁说我没有出来，你每次约的时间都不对嘛，你让我说什么好？"思哲战战兢兢问："仅仅是时间不对吗？"李欣婷疑惑不解地道："是啊，就是时间不对嘛。"思哲启发式教育道："除了时间不对，也就意味着其他都对是不是？"李欣婷哭笑不得道："是，你到底要我怎样，你说呀。"思哲听了这样的宽慰简直喜极而泣，自认不是。可这宽慰仅仅是杜冷丁之类的镇痛剂，放下电话两个小时后，药力即便失效，转又浑身不爽起来，恨不得再拎起听筒拨号码。好在每逢此时，简鸣便拖他出去上网，试图用互动的Internet转移他的注意力。思哲承他好意，忍不住要倾诉衷肠，讲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琐碎小事，还加入了自己的推理和猜测，讲得自己都觉得喋喋不休让人厌烦。简鸣却听得耐心，他说恋爱中人常常会唠叨，他很理解这种心情，因此甘愿做一个听客。他也常常问一些细节上的问题，替思哲出谋划策，他的建议也很中肯："双方应该暂时不要接触，冷静一段时刻，距离造成美感，才会彼此思念。"思哲因为这件事情对简鸣无不感激，这才是患难之交。想来同是兄弟，简鸣就比九头鸟来的体贴些，这些话倘或向九头鸟吐诉，换来的准是不屑和嘲笑。他在女人面前大男人主义，兄弟前也要装腔作势。简鸣就不同了，永远是那么善解人意，亏得以前还认为他虚浮滑头会打小算盘精明自私自利呢。游戏打多了固然乏味，常在网络上转悠也无趣得很。一张张主页看似眼花缭乱，充满时尚元素：新+酷+炫，事实上也正像啤酒的泡沫，掩不住的肤泛，还有误导的隐患。讲到财经就是数字，开盘走势道琼指数，先把那些没有数字概念的人吓唬吓唬，论教育就是证书招牌，仿佛不读MBA不留学就只能在文盲线上徘徊。谈到女性就是身体，一面隆|乳一面减肥瘦身，终身的事业就是把腰部的脂肪转移到胸部，列举的三围全不是亚洲人的标准。至于娱乐新闻整一个偷窥，某某激|情照片曝光，什么Se情杂志编辑泄露秘密，还附有图文，纯粹是欺骗点击率的。更有交友中心，帅哥靓妹大碰撞，不到头破血流决不罢休，喊出的口号：醉后方知酒浓，爱过方知情重，感情才是全部，相比之下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是既赤祼又俗气的东西。只有IT行情还客观些，因为无话可说，因为技术的发展不可能真的快到了日新月异的程度，微软中关村没什么噱头了，就只能呐喊两句硬盘稳中有降，内存反弹无力。简鸣新近申请到了一个二级域名，东拼西凑地建立了班级主页。每次上网都要上传些趣闻资料，班级活动的照片，甚至是作业的答案、考试的笔记。虽然鲜有人赏脸登录他的页面，可也算是他自骗自的一个游戏，玩得津津乐道，精神可嘉。思哲承他的情分，常去班级主页捧场，留言簿上写点祝福，还鼓动别人加入，剩下的时间便是去光华中学的主页聊天室逛逛，倒不是为了聊天，只是挂在线上漫长地等待，一种奇异的等待，一种明知是奢望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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