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踏出禅房外,天色渐墨,寺院里乱草萋萋,暮鼓稀落。杏月儿着急地在寺院里搜索着,口中不停地叫唤“田歌”的名字。向牛丕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对她道,“我看田歌多半被那只雪豹给吃了。”
“才不会呢?”杏月儿十分坚定道,“田歌在变成猫身前也是一名一流高手,就算武功不及太白居士张公琮,却也差不了多少,现在虽然变成了猫,但他的武功底子始终还是在的,别说是一只豹子了,就算是名武林高手,也未必能伤害到他。”
这句话艾净表示同意,她曾亲眼看见黑猫在张公琮凌厉的掌风下从容逃逸,知道这猫儿虽然是猫身,却仍具有人身时的智慧和技能。这时,正巧有两名寺僧神情慌张地从一排灌木后跑过来,杏月儿拦住他们问道,“请问二位师傅可曾看见一只黑猫?”
两寺僧摇了摇头,与他们擦肩而过。
向牛丕对杏月儿说,“你该换个方式问他们。”
“怎么问?你问问试试。”杏月儿用挑衅的目光睃向他,她不信自己问不到的信息他凭什么能问到。
向牛丕回身叫住那两名寺僧,问道,“请问二位师傅可曾看见一只豹子?”
两名寺僧指着灌木丛方向,边逃边说道,“确有一只豹子,就在‘天王殿’附近转悠。”
艾净“扑哧”一声,捂着嘴轻笑起来。
向牛丕对张口结舌的杏月儿笑道,“他们两个神情慌张,肯定是碰到什么让他们恐惧的事情了,如今这个世道,除了金兵就是野兽能让他们惊惶,现下寺里没有金兵,那就该是野兽了,黑猫当然不可能引起他们的恐慌,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就是那只追着黑猫的豹子了。”
杏月儿开始紧张起来,“这豹子不会突然跳出来咬咱吧,咱们可是它主人的死对头。”她一边说着,一边翻着手腕,只见一张黄|色咒符已夹在她的手指间了,向牛丕和艾净互相对视了一眼,皆想终南山仙霞洞确有非同寻常之处,这杏月儿随时随地都能从身上掏出一张咒符来,似乎取之不尽似的,刚才明明看见肖白虎在她身上取出一叠咒符,而且事后也没有还她,现会儿又见她随手就掏出一张来,也不知她身上倒底藏了多少咒符。向牛丕的崂山派玄术不属符箓派,施法时用不着咒符,所以对他来说,譬如仙霞洞、茅山派这一类的符箓派玄门倒底是如何制作这些咒符的,一直是个不解之谜。
三人小心地穿过那排灌木,眼前是幢雄伟的大殿,殿后有十数株粗大的榆钱树,绿树环绕着一座太湖石假山,只见那只雪豹正趴在假山上的一条狭小的石缝旁,伸出它前爪撩进石缝里,似乎正在向里抓着什么。
“呀,田歌不会躲在那石缝里吧?”杏月儿紧张道。
“只怕是了。”向牛丕和艾净同声说道。
“怎生想个法子把那只豹子给赶走。”杏月儿望向艾净,三人里数她武功最高,赶豹子的事情当然非她莫属。
向牛丕则不乐意了,“你自己有办法,为何自己不赶它走,黑猫是你的又不是我们的。”
杏月儿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咒符,知道姓向的存心在刁难自己,于是扬着手里的咒符道,“我确实有办法,只是我的办法使出来,只怕你们会跟着遭罪。”
向牛丕只当她在恫吓他们,扬声朝着假山方向叫道,“嘿,傻冒,我们在这里。”
假山上的雪豹闻声停下动作,豹目中碧光爆射,怒炯炯地瞪着他们,暴然从假山上纵身而下,呼啸着向他们跃过来,速度快如闪电。杏月儿没想到向牛丕连个招呼都没打便把雪豹给引来了,急切间便想往艾净身后闪,哪知艾净娇躯略晃,已和向牛丕躲开她,闪出一丈多远,杏月儿吓得魂飞魄散,眼见得雪豹离自己越来越近,不管三七二十一,撒手便把手中的咒符望雪豹方向抛出,只见咒符飘到雪豹跟前,蓦然篷炸开来,一团黄|色的雾团罩住雪豹,众人只听那雪豹惨叫一声,拨转ρi股向后便逃,眨眼间逃得无影无踪。
向牛丕和艾净眼看着雪豹被那团黄雾给赶跑,惊叹着这个法术果然厉害,只是有一点令他们想不通——那杏月儿既然已经赶跑了雪豹,为何还拔腿拼命往天王殿方向逃?他们两人正自大惑不解,却见那黄雾已经随风散开,可是接下来,他们便明白杏月儿为何要拼命逃开的原因了:因为他们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臭味,这臭味难闻之极,刹那间便令他们晕头转向,几欲昏死过去,两人发声尖叫,拼命地往上风口方向逃,也就是杏月儿逃窜的方向,直到逃到“天王殿”门口,方才停下身来,他们小心翼翼地闻了闻身上,很不幸,满身的臭味,特别是一向爱干净的艾美人,此刻秀眉紧紧拧成一个大问号,从未有过的郁闷。向牛丕见杏月儿正躲在一根殿柱后面,怒气冲冲地走向她,口中骂道,“毒妇,你要用‘鼬屁术’也得先打个招呼不是,你看现在怎么办,我们身上的臭味只怕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我没打招呼么?”杏月儿狡辩道,“我事先已经申明过,我这法术使出来,会有人遭罪的,再说臭鼬的屁臭过两天便会自行消除,你们也没受到什么伤害呀。”
向牛丕和艾净语塞,他们二人刚才联合起来整治杏月儿,如今却有种自作自受的感觉。这时就听他们身后有“喵呜”的叫声,黑猫跃上天王殿台阶,出现在他们的眼前。“嗨,田歌,你没事我太高兴了。”杏月儿赶紧转移目标,弯下腰去准备像往常那样抱起黑猫,哪知黑猫向后一闪,然后竖起身体,前爪招了招,转身向“天王殿”的大门跑去,在高高的门槛边又向杏月儿等三人叫了一声,跳进大殿中。
杏月儿等三人满腹狐疑地对看了一眼,三人紧随其后,走进了“天王殿”。
“天王殿”中,光线已经晦暗不明,大殿两旁,四大天王像身穿四色甲胄,手执法宝,宝相威严的地端立在佛龛上,只见黑猫跑到西边的一尊天王像脚下,对着那尊天王像发出一连串的叫声。
向牛丕心有所动,怔立不语。
“杏姑娘,田歌在说什么?”艾净不解地问杏月儿。
“它叫我注意这尊天王像。”杏月儿耸耸肩膀,“这有什么好注意的?又不是没有见过四大天王,大多数庙里都有。”
黑猫猛地纵身跃起跳上佛龛,四爪交替上跃,已翻跃到这尊天王像的手肘部位,前爪点着这尊天王手里抓握的一条张牙舞爪的赤龙,做出一副思考状。
艾净柳眉微蹙,心中似有领悟,却听旁边的向牛丕猛拍一掌大腿,高声惊呼,“妙哇!原来那幅画的谜题出在这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