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云笙心中一喜,道:“他们来了。”
唐天宏一把抓住了慕容云笙,低声说道:“不可造次,咱们只能隐在暗处瞧看,不能暴露了身份。”
果然又过片刻工夫,又是几条人影,从树下急奔而过。
慕容云笙奇道:“他们跑什么呢?”
唐天宏道:“兄弟虽然无法具体的说明,但相信正在爆发着一桩大事。”
慕容云笙道:“什么事呢?”
唐天宏突然住口不言,举手按在唇上,示意慕容云笙说话小心一些。
这时,又是两条人影,疾奔而至,行到两人停身的大树下时,突然停了下来。
慕容云笙心中大奇,暗道:这两人怎的突然停了下来。
探首向下瞧去,只见一个身着白衣的人,背着双手,站在大树之下。
敢情来人正是云庄主云飞。
云飞突然间在此出现,显然事倩大不平常。
只见一个黑衣人,由对面疾奔而至,行到云飞面前,欠身说"二圣驾到。”慕容云笙心中突然一震,几乎失声而叫。
云飞道:“二圣车驾何在?”
黑衣人欠身应道:“已经到了百丈之内。”
云飞道:“好!带我去迎接二圣的大驾。”
但闻一个遥遥传来的声音,道:“不用了。”
紧接着轮声辘辘,一辆构造奇特的轮车,急驰而来。
车篷如墨,密围四周,使人瞧不到车中景物。
篷车的前后左右,并没有随行的护持之人,只有一个青衣小帽的车夫,坐在车前。
狂傲不可一世的云飞,肃然举步行到那篷车之前,欠身一礼,道:“云飞参见二圣。”
一个威重声音,由车中传了出来,道:“云堂主不用多礼。”
云飞道:“云飞适才接到飞鸽圣谕,未能远迎二圣,还望恕罪。”
车中人笑道:“本不愿惊动云堂主,但因有一件要事,非要面询云堂主不可,故而只好传谕惊驾了。”
云飞道:“二圣言重了……”
语声微微一顿,道:“不知有什么要事垂询,二圣只管吩咐。”
车中人声音突然变的冷漠,缓缓说道:“令妹的行动,云堂主知晓多少?”
云飞道:“舍妹行动,在下一向少问,不知舍妹犯了什么错误?”
车中人缓缓说道:“令妹对咱们三圣门的作为,一向不满,此事是真是假。”
云飞道:“这个,区区就不清楚了,舍妹未曾和我谈过。”
车中人缓缓说道:“令妹不是三圣门中人,对咱们三圣门中事,却知晓甚多,这一点云堂主是否清楚呢?”
云飞沉吟了一阵,道:“这个属下确然不知。”
车中人哈哈一笑,道:“云堂主才慧绝世,谋咯过人,难得如此糊涂啊!”
云飞抱拳一揖,道:“二圣明察,如是我云某有背三圣门中什么门规之处,但请二圣依法惩处,但舍妹既非我三圣门中人,云飞对她行动,实是不便多问。”
车中人冷冷说道:“你是我们极少数器重的人物之一。”
云下道:“云某知道,得三圣器重,在下是荣宠万分。”
车中人道:“那很好,如是本座命你做一件为难的事,你是否答应呢?”
云下道:“但有所命,万死不辞。”
车中人道:“设法使令妹投入我三圣门。”
云飞道:“如若属下动以私情,要她为我三圣门效力一次,想她不致推辞,要她正式投入三圣门,只怕她不肯答允。”
复又轻轻叹道:“两年之前,云某奉到圣谕,也是要舍妹投入三圣门,云某曾尽力劝说,终归无用。”
车中人冷冷接道:“我知道,那时她似是不太知晓三圣门中的事,但现在不同了。”
语声突转冷峻缓缓接道:“如是你不能劝服令妹同入三圣门,还有一个法子可想……”
云飞说道:“可是要杀她灭口。”
车中人冷冷说道:“云堂主果然聪明。”
云飞道:“二圣之谕,云某岂敢不遵,不过,云飞未必是舍妹之敌。”
这句话不但听得车中人半晌不语,就是隐身在大树上的慕容云笙和唐天宏,也不禁为之一怔,暗道:“云飞已然高深难测,难道那云姑娘真的还能强过云飞不成。
车中人道:“除了武功之外,还有很多杀她的方法,用毒暗袭,都可取她之命。”
云下道:“属下和合妹一母同胞,下毒、暗袭……”
车中人接道:“你不忍心下手?”
云飞道:“唉!属下再尽一次心力,劝她一下试试,如果她再不答应,只好下手除她了。”
车中人缓缓说道:“希望你这是肺腑之言。”
云飞欠身说道:“二圣还有什么吩咐?”
车中人道:“你们生擒了慕容云笙,是吗?”
云飞道:“中途惊变,押送人尽迫杀死,属下赶往查看,只救了车夫二人。”
车中人接道:“查出是何人所为吗?”
云飞道:“眉目倒是没有,不过,就事而论,是我三圣门中人所为。”
车中人沉吟了一阵,道:“何以见得?”
云飞道:“慕容云笙和飘花令主,被擒一事,除了我三圣门外,武林中很少有人知晓,因此属下斗胆断言,是我三圣门中隐伏奸细所为。”
车中人道:“三圣门规戒森严,谁有那样大的胆子,竟敢有违戒规。”
云飞道:“这个属下没有证据,倒不便多言了。”
车中人道:“你问过那两个车夫吗?”
云飞道:“问过了。”
车中人道:“他们说些什么?”
云飞道:“他们一开始就为人打伤,详细经过,自然无法知晓了。”
车中人突然冷笑两声,道:“云堂主如是心有所疑,不妨直接说出来。”
云飞道:“圣堂之中,派遣了一批高手到此,不知是真是假?”
车中人道:“不错,确有其事。”
云飞道,"陡然间派人到此,而且事前,也未见圣谕通令,想来是对属下不再信任之故。”
车中人道:“如是云堂主能够劝说令妹入我三圣门,或是大义灭亲,杀了令妹,圣堂不但会对你信任如常,而且寄望更厚。”
但见云飞一欠身,道:“多谢二圣的教训。”
车中人突然轻轻叹息一声,道:“云飞,你要好自为之。”
语声微微一顿道:“咱们走吧!”
但见那赶车的青衣人,突然一举手中绳,马车忽的掉头又向来路奔去。
云飞道:“属下恭送二圣。”
那马车外形奇特,奔行甚速,云飞说完两句话,马车已到数丈之外。
云飞一直望着那马车消失不见,才轻轻叹息一声,转身而去。
云飞既去,树下人很快散去,片刻间,走的一个不见。
唐天宏四顾了一阵,确定了三圣门中人完全离去之后,才低声说道:“慕容兄看到了吗?”
慕容云笙道:“什么事?”
唐天宏道:“那云飞很痛苦,他在三圣门中,权位至高,但连自己的妹子,也是无法保护。”
慕容云笙道:“他们兄妹,一位是三圣门中的堂主,一个却不肯投入三圣门中,彼此却又居于一处,确叫人想不出为了何故。”
唐天宏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们虽是兄妹,但却各行其是,此等事武林中常有所见,不足为奇。不过,奇怪的是他们兄妹虽是各行其是,但却能保持着相互的尊重,听那云飞口气;似是对妹妹除了敬重之外,还有一些畏惧,但那二圣口谕咄咄逼人,云飞已然无法再行拖延下去,我真替那善良纯真的云姑娘担忧。”
慕容云笙道:“云姑娘心地很善良,如若云飞真要存心算计她,那是轻而易举了,咱们既然知道了,应该通知她一声才是。”
宦天宏道:“来路上重重埋伏,咱们决无法重回那庄院中,而不被人发觉。”
慕容云笙剑眉耸动,道:“如是杨凤吟,必有良策。”
唐天宏道:“兄弟也有一个笨法子,或许能救云姑娘。”
慕容云笙道:“什么法子?”
唐天宏道:“听那秋萍口气,似是她们女儿帮别有通讯之法,咱们赶快找到女儿帮主,要她转告秋萍,再由秋萍转告云姑娘。
云飞就算忍心对妹妹下手,也不会在三五日内,咱们如若七日内能见到女儿帮的帮主,云姑娘八成可救。”
慕容云笙道:“可惜那云飞走的人晚了,如若他早走一步,咱们就可以追迹那二圣的马车了。”
跃下大树,放腿向前追去。
慕容云笙紧随身后,放腿而追。
两人照着轮车奔行方向,一口气追出了数十里路,仍是不见那轮车踪影何在。
慕容云笙摇摇头,道:“奇怪啊!一条路下来,沿途未见叉道,咱们早该追上才是,怎么不见一点踪影呢!”
唐天宏望望天色,笑道:“只要能记得奇形的轮车,找到它并非难事,倒也不用急在一时了,目下最为要紧的一桩事,就是设法和那女儿帮取得联系。”
慕容云笙道:“此刻天色将亮,咱们紧赶一阵,找一处小镇店家,投宿于客栈之中,改装一下身份。”
两人重新上路,直走到日上三竿,才到了一大镇之上。
这座大镇,十分热闹,街道上不少酒馆客栈。
唐天宏找到一处较大的客栈,直向里面行去。
这时,客栈也不过刚刚开门,一个店夥计正在扫地,看两人衣着槛楼,丢了扫把,拦住了两人去路,道:“两位要干什么?”
唐天宏探手从杯中摸出一锭二两重的银子。递了过去,道:"夥计,有没干净的房间,咱们赶了一夜路。要换换衣服,洗个澡,这点小意思你收下买碗茶吃。”
那店夥计黑眼珠看到了白银子,立时换了一副笑脸,道:"两位爷一路辛苦,小的给两位带路。”
口中说话,右手已伸出去接过银子,揣入怀中,大步向前行去。
唐天宏和慕容云笙相视一笑,随在那店夥计身后。穿过了一进院子,转入了一座幽静跨院之中。
但见盆花盛放,竟然是一应有听有房的小院落。
店夥计低声笑道:“这是金庄金二爷订下的厅房。听说招待一位远道的朋友,明天人才到,这里清静,两位好好歇一歇,只要明早上能够让出房子就成。”
唐天宏道:“咱们今天一定动身。”
店夥计笑道:“好,小的给两位沏壶茶,”那店夥计动作极快,片刻工夫,已提着一壶茶行了进来,笑道:“炉火升起不久,小的已交代了厨下。给两位准备些吃的。”
唐天宏点点头道:“很好,咱们还得买几件衣服换换。”
店夥计替两位各自斟了一杯茶,缓缓说道:“两位的个头,不高不矮.买几件成衣,并非难事,只不过价钱要……”
唐天宏接道:“价钱不要紧,咱们每人各要两套长衫,另外,靴子、长裤、十两银子够不够?”
店夥计笑的两只眼睛眯成一条缝,道:“用不了,余下的,小的找给你……”
唐天宏取出十两银子,接道:“不用找了,余下的赏你作酒钱。”
店夥计接过又哈腰又打躬,道:“两位歇着,小的先去瞧瞧。”
大步向外行去。
唐天宏望着那店小二的背影,去远之后,才微微一笑道:"店小二这种人招子最亮,也最难缠,黑眼珠见不得白银子,见钱眼开,不过,他们也最能办事,不论什么困难的事,只要他们肯办,大都能够办到。”
慕容云笙道:“现在咱们应该如何?”
唐天宏道:“店小二买回来衣服之后,咱们恢复本来面目,在街道之上溜溜,看看是否能遇到女儿帮中人物。”
慕容云笙道:“不错,咱们应该在街上走走,女儿帮耳目众多,也许可以碰上。”
两人等候片刻,那店小二已带着衣服回来。
唐天宏笑笑道:“夥计的手脚很快?”
店小二道:“有钱能叫鬼推磨,何况区区几件衣服?两位试试看,如是不合身,小的再去换过,我去给两位拿酒饭来。”
转身出房而去。
唐天宏和慕容云笙很快的换过衣服。
那店小二手脚真快,两人刚刚换好衣服,洗去脸上易容药物,那店小二已送上了酒饭。
这时的慕容云笙和唐天宏,一个个剑眉朗目,潇不群,简直变了一个人样。
那店小二望着两人怔了半晌,才道:“刚才是两位吗?”
唐天宏道:“佛要金装,人要衣裳,哪里不对了。”
店小二道:“两位这一更衣,简直是变了样子,小的自信这眼睛很灵光,但却是一点也瞧不出来。”
放下饭盒,道:“两位爷吃过酒饭休息,午时之后,小的告个半天假,带两位好好的逛逛,这里苏州班子有一个小玲玲,人如其名,长的玲玲咙咙,人像画的一般,就是脾气坏一些,但两位这等标致,说不定会被那丫头看上,”唐天宏只是微笑,也不接口。
那店小二说完,转身而去。
慕容云笙道:“唐兄,什么是苏州班子。”
唐天宏道:“生意人的嚓头,那来的那么多苏州姑娘作班子。”
慕容云笙啊了一声,笑道:“所谓班子就是窑子了。”
唐天宏道:“慕容兄没有去过吗?”
慕容云笙摇摇头道:“没有去过,那等所在,还是不去为宜。”
唐天宏道:“兄弟倒是和朋友们去过两回,窑子里,大都是庸俗脂粉,别说慕容兄看不上眼,就是兄弟看的也呕心,不过,这一次咱们非得去逛逛不可。”
慕容云笙道:“为什么?”
宦天宏道:“女儿帮如果要在此地安排眼线,自然是会安排人多热闹之处。”
慕容云笙道:“唐兄之意,可是说那小玲玲是女儿帮中眼线。”
露天宏道:“兄弟只是这样想想罢了,反正咱们去一次,也不要紧。”
募容云笙微微一笑,道:“好吧,在下去见识一番也好。”
两人匆匆的进过食用之物,分别安息。
中午过后,那店小二换了一身新装,笑嘻嘻行了进来,道:"小的向柜上告了半天假,好好的陪两位爷玩玩,小地方虽然不大,但却是一个集散的码头,娼妓,豪赌无所不有,好玩的地方还真不少。”
唐天宏道:“夥计怎么称呼。”
店夥计道:“小的李二黑,本地人都叫我李黑子。”
语声微微一顿,道:“说了半天,小的还未请教两位大爷贵姓啊!”
唐天宏一指慕容云笙道:“这位云大爷。”
李二黑一怔,道:“云大爷。”
唐天宏道:“区区么?姓钱。”
李二黑道:“小的有缘得识云爷,实乃大幸之事。”
慕容云笙知他有所误会,也不揭穿,微微一笑,道:“咱们走吧!”
李二黑道:“小的给云爷带路。”
大步向外行去。
唐天宏、慕容云笙相视一笑,随在李二黑身后行去。
那李二黑说的不错,小镇不大,但却十分热闹,行人接踵擦肩。
李二黑不愧为识途老马,单拣背街小巷,行人稀少之处而行。
转过了几条街巷,到了一处高大的宅院之前。
李二黑停下脚步,道:“到了,小的去叩门。”
慕容云笙抬头看去,只见那高大宅院的黑漆大门,紧紧的关闭着,心中大感奇怪。
俯首说道,"这地方应该很热闹才是,怎的如此冷冷清清,不见一个游人。”
李二黑一哈腰,道:“回云爷的话,这时间早了一些,还未开始上客。”
募容云笙啊了一声,道:“既是还早,咱们等一会再来吧!”
李二黑微微一笑,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开窑子的老鸨,比鬼还爱钱,云爷只要不怕花银子,再早一点来,他们一样接待,而且早一点清静一些,反正两位爷不怕花钱……”
举手敲动门环。
只听木门呀然,一个身着黑衣的大汉,气势汹汹开门而出。
李二黑冲着那大汉一抱拳,道:“张兄,早啊!”
附在那大汉身边低言数语。
那黑衣大汉原本冷冷的面孔,突然间放下了笑容,道:“李兄带来的贵宾没有话说,两位请吧!”
慕容云笙回顾了唐天宏道:“钱兄请啊!”
原来他从未进过妓院,心中有些害怕。
唐天宏微微一笑,举步向前行去。
慕容云笙紧随在唐天宏身后而行。
李二黑走在最后。
那黑衣人高声叫道:“叫姑娘们梳妆见客。”
只见一个身着蓝布裤褂的中年妇人,大步迎了过来,把几人迎到一座客厅之中。
李二黑低声对那中年妇人说道:“云爷和钱爷,都是腰缠万贯的大富豪,一般的姑娘决看不上眼,你叫小玲玲来好了。”
那中年妇人微微一皱眉,道:“黑子啊!小玲玲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如是开罪了两位大爷,要老身如何担待得起?”
募容云笙道:“不要紧,漂亮的姑娘们,总是要有脾气些。”
那中年妇人淡淡一笑道:“既是如此,老身去叫她见客。”
转身向外行去。
唐天宏回顾了李二黑一眼,道:“这里没有酒菜叫吗?”
李二黑笑道:“小的到外面叫酒菜,叫他准备一间大房间。”
说话之间,只见一群莺燕,鱼贯而来,行入房中。
慕容云笙目光转动,只见那些披红挂绿的莺燕,脸上涂着很重的脂粉,但脂粉却掩不住那风尘之气。
唐天宏回顾了慕容云笙一眼,道:“怎么样?”
慕容云笙摇摇头,道:“不敢承教。”
唐天宏道:“好!那就把小玲玲留给云兄,兄弟已经有过见识了,入乡随俗,既来之则安之了。”
伸手指着一个全身绿衣的少女,道:“这位姑娘叫什么?”
李二黑道:“喝!钱爷好眼光,这是本地第二块红牌,除去小玲玲,就属这位宝钗姑娘了。”
只见那个宝钗一欠身,在唐天宏身侧坐下。
李二黑回头对那守在门外的黑衣大汉低言数语,那黑衣大汉点点头举手一挥,除了小宝钗外,一群莺燕,尽皆退去。
慕容云笙长长吁一口气,道:“钱兄,咱们要在此停留多久?”
唐天宏道:“见过小玲玲之后,再说吧!”
但闻小宝钗道:“云爷快瞧,风尘花魁,小玲玲姑娘来了。”
慕容云笙转头看去,只见一个绿衣绿裙,头挽宫髻的绝艳丽人,手扶一个青衣小婢的肩上,莲步细碎的行入厅中。
只见她薄施脂粉,淡扫蛾眉,柳腰细细,星目含情,右手执着一方素帕,微一欠身,道,"贱妾给诸位见礼。'唐天宏微微一笑,道:“果是名不虚传……”
拍拍幕容云笙身侧的椅子,接道:“这边坐。”
小玲玲左手轻挥,那青衣小婢转身而去,人却柳腰款摆,莲步姗珊的行到幕容云笙身边,启唇一笑,道:“公子贵姓?”
慕容云笙道:“姑娘请坐,区区姓云。”
小玲玲一欠身道:“原来是云爷,贱妾谢坐了。”
慕容云笙道:“久闻艳名,今日有幸一晤。”
小玲玲道:“沦落风尘薄命花,怎当公子夸奖。”
这等应酬场面,慕容云笙从未经历过,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接口才好,轻轻咳了两声,住口不言。
小玲玲微微一笑,道:“云爷成家了吧?”
慕容云笙只觉脸上一热,道:“在下生性愚拙,无人肯嫁。”
小玲玲道:“嗯!云爷的眼光太高了。”
小宝钗道:“云爷,我这位小玲玲妹妹,虽然落足风尘,但却是出污泥而不染的白莲,云爷如肯替她赎身,贱妾愿从中作伐。”
慕容云笙道:“玲玲姑娘,乃是千百人中的名花,区区不过一介寒士……”
小玲玲接口说道:“姊姊说笑话了,烟花女子章台柳,怎配云大爷这等才人。”
慕容云笙突然间感觉到事情严重,虽是对一个风尘女子,也是不能经作许诺,微微一笑,不再接言。
这时那黑衣大汉,突然行入厅中,欠身说道:“酒菜已上,请云爷、钱爷入席。”
站在旁侧李二黑接道:“小的给云爷带路。”
慕容云笙和唐天宏相视一眼,起身随后而行,这是一间布置十分雅致的小室,一张红漆八仙桌上,早已摆上了酒菜。
小玲玲、小宝钗,同时伸出纤纤玉手,分牵着慕容云笙和唐天宏入座。
小宝钗提进酒壶,斟满了四杯酒,笑道:“来,贱妾先敬几位一杯。”
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唐天宏端起酒杯,道:“云爷不善酒,在下陪两位一杯。”
小玲玲也喝了一杯酒,清秀的双颊上,登时泛起了两片红云,低声说道:“贱妾也不善饮。”
慕容云笙心中暗道:这两位姑娘,如若都非女儿帮中人,不要耽误了许多时间。
小玲玲不闻慕容云笙回答,接口说道:“云爷在哪里发财?”
慕容云笙道:“区区为人作嫁,在一家银号里当夥计。”
小玲玲道:“云爷一表人才,哪里像依人作嫁夥计,贱妾有幸结识。”
慕容云笙道:“姑娘言重了。”
小玲玲道:“我知道,云爷瞧不起残花败柳,所以,连名也不肯说实话了。”
慕容云笙心中一动,道:“姑娘何出此言?”
小玲玲淡淡一笑,答非所问地道:“白莲出污泥,无伤它冰清玉洁,不知云爷是否肯信,贱妾我仍然是清白女儿之身。”
慕容云笙道:“区区慕名而来,见姑娘一面,吾愿足矣,敢多作他想。”
小玲玲突然间卷起左臂衣袖,道:“云爷识得此物吗?”
慕容云笙转眼望去,只见小玲玲那雪白的玉臂上,有一片绿豆大小的红点,咯一沉吟,道:“守宫砂。”
第四十一回寄迹风尘
小玲玲点点头,道:“不错,贱妾立下了一个心愿,我要在烟花巷中,翻滚三年,仍不让此身受污。”
慕容云笙道:“不容易啊!不容易。”
小玲玲放下衣袖,接道:“云爷可是不相信吗?”
慕容云笙笑道:“在下只是觉着有些不易罢了.”唐天宏突然伸手握住了小宝钗的左腕,笑道:“姑娘,这左臂之上,是否也点有守宫砂呢?”
不待小宝钗答话,拉起了小宝钗的衣袖。
小宝钗颦起了柳眉儿,道:“钱爷,捏碎贱妾的腕骨了。”
口中虽在呼痛,但人却没有反抗,任由那唐天宏卷起衣袖。
只见那雪白的玉臂上,一片莹洁,不见一点痕迹。
但闻小宝钗缓缓说道:“钱爷不用看了,贱妾早已是贱花败柳,哪比得小玲玲玉洁冰清。”
这时,那随同两人来的李二黑,早已藉故溜走,室中只余下了慕容云笙、小玲玲、唐天宏、小宝钗等四人。
唐天宏缓缓放下小宝钗的左腕衣袖,说道:“姑娘不是和小玲玲同来此吗?”
小宝钗道:“我们素不相识,到此之后才认识,我比小玲玲早来三个月.”唐天宏道:
“两位都是此地的红牌,同行相妒,纵然面和,只怕也是心不和了。”
小玲玲接道:“怎么会,贱妾不懂的事,大都向宝钗姐姐领教。”
小宝钗道:“玲妹妹是此班魁首,我哪里有胆子心存妒嫉。”
这当儿,突然有一个中年妇人,启而入,欠身说道:“两位爷,小宝钗姑娘有一个恩客,远道而来,指名要见宝钗姑娘,可否让她告便片刻。”
小宝钗一皱眉头,道:“什么人?”
那中年妇人应道:“程大官人。”
小宝钗站起身子,道:“钱爷稍坐,贱妾去去就来。”
唐天宏微微一笑,道:“姑娘请便。”
小玲玲道:“妈妈放心。”
那中年妇人欠身一笑,退出雅室。
小玲玲突然站起身子,行到门口处,探首向外瞧了一瞧,重回坐位,眨动了一下大眼晴,道:“两位不像是来此寻欢的人。”
唐天宏道:“何以见得呢?”
小玲玲道:“因为两位太君子了。”
唐天宏道:“原来如此。”
小玲玲放低了声音,道:“贱妄想向两位打听一个人,不知两位是否认识?”
慕容云笙问道:“什么人?”
小玲玲双日盯注在慕容云笙的脸上,瞧了一阵,低声说道:“慕容云笙……”
慕容云笙脸色一变,右手疾快的伸了出去,扣拿小玲玲的右腕。
哪知小玲玲纤指一扬,竟然向慕容云笙迎去。
口中低声说道:“公子暂请住手,贱妾还有话未说完。”
慕容云笙挫腕说道:“姑娘请说。”
小玲玲道:“贱妾今晨奉到令谕,要追查公子下落,传谕附有绘制的公子图像,是以贱妾见到公子,就瞧出公子可能是慕容公子,所幸贱妾未看走眼。”
慕容云笙道:“你是……”
小玲玲接道:“贱妾是女儿帮中人。”
唐天宏突然说道:“那位小宝钗姑娘,亦不像风尘中混迹的人。”
小玲玲道:“贱妾早已对她动疑,只是她口风很紧,贱妾数度用话试探,均未能问出眉目。”
慕容云笙道:“会不会是三圣门中的耳目?”
小玲玲道:“贱妾也是这么怀疑。”
慕容云笙道:“那小宝钗可曾发觉了姑娘的身份吗?”
小玲玲道:“很难说,至少她已经对我动了怀疑。”
伸出纤纤玉指,沾酒在桌上写道:“今夜初更,敝帮主在玉牌坊下,和公子会晤。”
慕容云笙看完之后,那酒痕也自行干去。
唐天宏还待再问,那小玲玲已端起酒杯,格格娇笑,道:"贱妾再敬钱爷一杯。”
只听一阵银玲般的笑声,接道:“好啊,你有一位云大爷还不够吗?竟然要抢我的钱大爷。”
随着应话声,走进来笑意盈盈的小宝钗。
唐天宏道:“程大官人走了吗?”
小宝钗道:“他带了一只玉镯给我,因不敢慢怠钱大爷,贱妾已打发他离开了。”
唐天宏道:“程大官人的玉镯,定非凡品,姑娘可否拿出来,给我们见识一下。”
小宝钗道:“那玉镯已放在贱妾的房中,如若是钱爷一定要肴,贱妾只好回房去取了。”
唐天宏道:“那就偏劳姑娘走一趟。”
小宝钗望了唐天宏一眼,无可奈何的站起身子,道:“既然钱爷非看不可,贱妾这就去取。”
缓步出室而去,唐天宏隔窗看着那小宝钗的身影转过了一个屋角消失,才回顾了慕容云笙一眼,道:“在下相信,那小宝钗的房中,定然有不少秘密,两位稍坐,在下去去就来。”
也不待两人答话,起身而去。
小玲玲低声说道:“公子记下了和我家帮主的会面之处吗?”
慕容云笙道:“地名是记下了,但那玉牌坊又在何处呢?”
小玲玲道:“离镇向北,不过五里……”
突然放低了声杳,接道:“如是公子一个人去,那是最好不过了”基容云笙道:“怎么?贵帮主可曾在传下的令谕中说明此事么?”
小玲玲道:“没有说明,但贱妾感觉到,如若是机密的事,知晓的人越少越好,公子以为如何?”
慕容云笙道:“道理不错,但那钱兄不是外人,届时,区区再见机而作。”
小玲玲略一沉吟,道:“公子住在何处?”
慕容云笙道:“李二黑的客栈之中。”
小玲玲沉思了一阵,道:“贱妾倒有一策,可使公子一人赶往赴约,且不至于引起贵友之疑。”
慕容云笙道,"什么方法?”
小玲玲道:“两位留宿在此。”
慕容云笙怔了一怔,道:“留宿在此?”
小玲玲道:“不错,那位钱爷留宿于此,既可监视那小宝钗的举动,又可以使你有单独赴约的机会,这不是一举两得吗?”
慕容云笙道:“但咱们男女有别,如何能留居一室之中呢?”
小玲玲道:“只要咱们心地清白,同居一室,有何不可?”
慕容云笙心中暗暗道:“这话倒也不错,如能留宿于此,确可有单独赴约的机会。
心中念转,口中应道:“此刻骤难决定,容在下和钱兄商量一下,再回答姑娘如何?”
小玲玲微微一笑,道:“好!贱妾只不过提供参考而已,如何决定,还要公子做主了。”
但闻步履声响,唐天宏和小宝钗牵手而入。
看两人嫣笑之感,似是甚为相悦,毫无冲突不愉的痕迹,心中大感奇怪,暗道:“如非他们两情间真相喜悦,这小宝钗也是位喜怒不形于色的厉害人物了。
心中念转,口中却笑道:“姑娘,找到那只玉镯了吗?”
小宝钗笑道:“钱大爷说一不二,如是见不到玉镯,怎能罢休?”
唐天宏笑道:“区区就是这个脾气,姑娘要多多原谅。”
慕容云笙道:“想那玉镯,定非凡品,可否取出来让在下也开上一次眼界?”
小宝钗道:“云爷要看,贱妾岂敢不允。”
探手从左袖中,取出了一只翠玉镯,递了过去。
慕容云笙接在手中,仔细的看了一阵,除了觉着玉色很好之外,别无可疑之处,当下把玉镯奉还,笑道:“好玉,好玉。"他不善应酬之词,连说了两个好玉之后,下面不知如何接口。
小宝钗接过玉镯,纳入袖中,道:“云爷夸奖了。”
这时,慕容云笙越看小宝钗越觉可疑,心中暗道:“女儿帮能够派门下弟子,混人妓院,三圣门为何不可,倒要提一下留宿的事,看她反应如何?”
心念一转,缓缓说道:“钱兄,兄弟想留宿于此,钱兄意下如何?”
小宝钗接道:“云爷请恕贱妾多口。”
慕容云笙笑道:“姑娘有什么话,尽管请说。”
小宝钗望了小玲玲一眼,道:“其实,这话我是代玲玲姑娘说的,云爷可知玲玲姑娘让你瞧看那'守宫砂'的用意吗?”
慕容云笙道:“在下不知。”
小宝钗道:“云爷很少在烟花院中走动,自然是不知道了,她显示'守宫砂',用心在说明她犹是处子之身,云爷留于此,只怕玲玲姑娘无法接待了。”
小玲玲轻声接道:“在这等烟花柳巷之中,小妹也无法永保清白之身……”
小宝钗啊了一声,接道:“那你准备把清白之身奉给云大爷了。”
小玲玲双颊上,飞现出一片红晕,垂首说道:“小妹可是错了么?”
小宝钗抬头望了慕容云笙一眼,道:“云大爷一表人才,我很佩服妹妹的眼光,不过,云大爷是忙人,明日就要匆匆离此。”
她口中虽未说出一个反对的字,但言词含意之中,却是极尽反对之能事。
小玲玲轻轻叹息一声,道:“勾栏院中,阅人多矣!但小妹却从未……”
偷观了慕容云笙一眼,垂首不语。
她装作极像,完全是一付情窦初开的小儿女娇态。
小宝钗突然微微一笑,道:“唉,这也难怪,像云大爷这样人才,别说我们勾栏中难得一见,就算是当代王孙公子,也没有几个能比得上,咱们姐妹,都是苦命人,既然沦落烟花,总免不了这一道,能选个心爱情郎,奉献出贞洁之身,那也是苦中一乐了。”
慕容云笙听她口气忽变,原来在极力反对,现在竟然大表赞同,心中暗道:“这丫头变来变去,不知是用心何在?”
但闻小宝钗接道:“刚才,玲妹亮出'守宫砂',姐姐就觉着奇怪,现在想来,那时候,玲妹已决定以身奉献了。”
小玲玲道:“姐姐果然聪明,不过,那时小妹怕云爷瞧不上我,不敢启齿。”
小宝钗道:“怎么,现在说好了吗?”
小玲玲道:“幸蒙云爷不嫌卑贱。答允留此。”
小宝钗道:“这么说来,今夜之中,姐姐这杯喜酒是喝定了,我要叫妈妈大设宴席,请班乐手,好好的热闹一番。”
慕容云笙吃了一惊,暗道:如是这般的大张旗鼓.就算我和她冰清玉洁,但传言可畏,决无法再还我清白了,但闻小玲玲接道:“钗姐姐知道,小妹在此,时间不短,我施移花接木之法,瞒天过海,连院中几位妈妈,也都被我骗过,如是小妹不亮‘守宫砂',只怕姐姐也不知此中之秘。”
小宝钗微微一笑,也不答话。
小玲玲接道:“因此,小妹不愿也不能宣扬出去,此事只有云爷和姐姐知道,也就是了。”
小宝钗道:“这岂不是太委屈玲妹?”
小玲玲道:“小妹心甘情愿,自然不算委屈了,不过,还要姐姐帮忙。”
小宝钗道:“你们洞房春暖,要我这局外人如何帮忙?”
小玲玲道:“要钗姐姐留下钱大爷¨-”小宝钗皱皱眉头,道:“我今天不成。”
小玲玲道:“唉!咱们姐妹相处一场,小妹从未求过姐姐,想不到今日第一次开口……”
小宝钗道:“玲妹妹,咱们都是女人,姐姐已经是残花败柳,能接到钱大爷这等客人,姐姐是心花怒放,可是,我今日不方便。"小玲玲轻颦起眉儿,道:“这么说,小妹倒是不便勉强了。”
唐天宏一直静静的听着,面上带着微笑,他心中已想到这可能是慕容云笙和小玲玲商量好的计划,是以,虽被小宝钗一口回绝,但却是毫无怒意,镇静如常,面不改色。
口中说风月,实则是各逞心机,暗中斗智。
只见唐天宏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微笑说道:“区区常年在外面走动,早已是风月场中的老手,勾栏院中的规矩,在下也略知一二,像小宝钗姑娘这等红牌,在下初度来此,就谈留宿,那未免是有些自不量力了。”
小宝钗道:“钱爷说的什么话,再过两三日贱妾万分欢迎钱爷留此。”
唐天宏一笑道:“这么说来,姑娘当真是不弃钱某了。”
小宝钗嫣然一笑,道:“钱爷言重了,如是钱爷肯为贱妾赎身,贱妾愿终生追随,永为妾婢。”
宦天宏道:“唉,难得啊,难得,姑娘这么说在下倒真的不愿走了。”
小宝钗道:“今夜不成,贱妾……”
唐天宏笑接道:“我知道,咱们今宵联床夜话,剪烛谈心。”
小宝钗似是未料到唐天宏会来此一招,不禁一呆。
但她聪明绝伦,一怔之后,立时恢复常态,淡淡一笑,道:"钱爷,不方便吧?”
唐天宏正色说道:“在下自信能严防守礼,决不越界侵犯姑小宝钗略一沉吟,笑道:
“钱爷,如是贱妾不答允,钱爷会不会生气呢?”
唐天宏心中暗道:好啊,我不吃软功,她要动硬的了。
心中念转,口中却也冷冷说道:“如是在下定要留此呢?”
小宝钗笑道:“不会的,钱爷不是那等不讲理的人。”
唐天宏摇摇头,道:“姑娘猜错了,在下如若认定死理,就是八条牛也拖不回头。”
小宝钗脸色一变,道:“钱爷,如是贱妾一定不允钱爷留宿呢?”
唐天宏哈哈一笑,道:“那就看看你宝钗姑踉的神通,能用什么法子把我撵走了。”
小宝钗突然站起身子,道:“云大爷,失陪了。”
转身向室外行去。
唐天宏回顾了慕容云笙一眼,慕容云笙微微颔首。
那是示意唐天宏放手施为,不用多虑。
唐天宏重重咳了一声,道:“站住!”
小宝钗头也不回地应道:“贱妾不适,不奉陪了,我虽是窑子姑娘,但也不在乎一点银子,赏钱不要,钱爷留着自己用吧!”
情势迫人,唐天宏不得不现露武功,一挫腰,身如疾箭,越过了小宝钗,回头拦住了去路,冷冷说道:“娼身不自由,姑娘虽不爱钱某人的银子,但这地方,却不是你姑娘耍睥气的所在。”
小宝钗突然提高了声音,道:“钱爷再不让路,我要叫了。”
唐天宏道:“钱某见识很多,姑娘尽管叫。”
小宝钗果然高声喊道:“杀人了。”
但闻唐天宏纵声大笑,道":"姑娘很泼辣。”
只听步履声响,人影闪动,那守门的黑衣大汉和李二黑,当先奔到。
那黑衣大汉道:“什么事?”
唐天宏冷笑一声,道:“请问宝钗姑娘吧!”
那黑衣大汉目光转到小宝钗的脸上,道:“姑娘,怎么回事?”
小宝钗道:“钱爷的银子太多了,但贱妾不想赚,我要回房休息.”黑衣大汉望了唐天宏一眼,道:“钱爷,红姑娘们,脾气难免坏些,钱爷要担待一二。”
唐天宏道:“在下只听说小玲玲姑娘脾气不好,却没有听说小宝钗姑娘睥气也不好啊!”
小宝钗道:“现在你知道了,钱爷有银子,我们有的是姑娘,那也用不着非要贱妾留此,扫你钱大爷的兴致。”
那黑衣大汉回顾了唐天宏一眼,道:“钱大爷,人吃五谷杂粮,难免有个病痛发烧,小宝钗身体不适,钱爷何苦强人所难。”
唐天宏道:“你怎么知道她身体不适。”
黑衣大汉道:“小宝钗姑娘对客人一向很好……”
唐天宏接道:“单单对在下不好,这口气倒是叫在下难忍了。”
右手一扬,拍在那黑衣大汉双肩上。
只见那黑衣大汉右手五指缓缓松开,双臂也同时垂下,脸上的冷汗淋漓而下。
原来唐天宏拍出的两掌,暗用卸骨手法,卸了那黑衣大汉双臂关节。
那大汉咬牙苦忍,不肯出声,但片刻之后,终于忍耐不住,失声大叫起来。
小宝钗一扬柳眉儿道:“阁下下手很恶毒。”
大步行近那黑衣大汉,双手抓住那黑衣大汉,右臂向上一抬,接上那大汉肩上关节。
但闻那大汉闷哼两声,双肩关节都被接上。
唐天宏也不阻挡,看她接上了那大汉的关节,才冷冷说道:"姑娘终于显露出真工夫了。”
小宝钗道:“钱大爷是有为而来了。”
唐天宏道:“好说,好说……”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此地如若没有比姑娘还强的人,姑娘该给在下一个交代了。”
这时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小宝钗冷冷的望了那黑衣大汉一眼,低声说道:“没有用的东西,给我滚开。"那大汉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小宝钗低声说道:“叫这些看热闹的人,都退回去。"伸手去牵唐天宏的右手,接道:
“钱爷,咱们屋里坐吧?”
唐天宏暗道:“这丫头小小年纪,能屈能伸,实非好与人物。”
心中念转,人却伸出右手,和小宝钗紧紧握在一起。
表面上瞧去,两人牵手入房,十分亲密,实则两人双手互握之下,各自正运功力,希望能制服对方。
唐天宏心想一试对方功力如何?
是以,并非用全力反击。
只觉小宝钗五指收缩之力甚强,有如铁箍箱指,愈来愈紧。
室外室内,不过是三五步的距离,行近席位,小宝钗已知遇上了劲敌,只觉对方手指愈来愈是坚硬,立时一松五指,道:"钱爷要贱妾交代什么了?”
唐天宏道:“似姑娘这等武功,实不该沦落烟花,其中必有内情了。”
小宝钗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钱爷不觉着管事太多吗?”
唐天宏道:“在下自有不得不管的理由。”
突然向前欺进了两步,道:“姑娘是何身份,希望早些说明,免得在下失手伤了姑娘。”
唐天宏右手一伸,突然向那个宝钗右碗之上扣去。
小宝钗柳腰一扭,灵巧异常的避开了唐天宏的五指攻势,道:“钱大爷,男子汉大丈夫,欺侮一个小窑姐,传说出去,可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啊。”
霞天宏道:“不要紧,在下不过一个无名小卒,胜了姑娘是我运气,败了也不算丢人。”
欺身而上,施开擒拿手法,扣拿小宝钗的脉|茓。
小宝钗在唐天宏迫逼之下,不得不回手反击,以求自保。
但见她玉掌伸缩,纤指飞舞,反击的招术,尽都是唐天宏的要害大|茓,迫得唐天宏不得不回手自保。
双方火拼了二十余招,竟然保持了一个不胜不败之局。
这时,小玲玲装作吓断了魂,偎入了慕容云笙的怀中。
唐天宏似未料到小宝钗身手如此矫健,心中大是惊奇,暗道:我如再和她缠斗下去,当真要被慕容云笙耻笑了。
心中念转,双手攻势突变,强厉的掌势,夹杂着点|茓斩脉奇法,双管齐下,攻势猛烈无匹。
小宝钗又支持了十余的回合,已被迫得手忙脚乱,香汗淋漓而下。
偎在慕容云笙怀中的小玲玲,低声说道:“他是谁?武功很高”慕容云笙道:“我的朋友,在未得他同意之前,在下倒是不便说出他的姓名了。”
突闻小宝钗娇嘤一声,搏斗顿止。
拾头看去,只见小宝钗右腕脉门,已被唐天宏紧紧的扣住。
唐天宏五指加力一收,小宝钗登时满脸汗水,滚滚而下。
但她实有着人所难及的耐性,虽然满脸汗水滚落,但却强自忍着未叫出声。
唐天宏冷冷说道:“姑娘如若再不肯据实回答在下之言,当心我要捏断你的腕骨。”
小宝钗举手拭去脸上汗水,道:“钱大爷,一个人只能死一次,钱大爷武功高强,贱妾连命都握在你钱爷手中,何况是区区一条手臂。”
唐天宏冷笑一声,道:“姑娘大概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区区如若不拿一点颜色给姑娘见识一下,大约是姑娘心中还认为在下不敢旗下毒手了。”
语声甫落,立时下手,点了小宝钗两处|茓道。
小宝钗登时感觉行血回集,反向内腑攻去,心知这痛苦,尤过凌迟碎剐,不禁心中大急。
高声叫道:“杀人……”
唐天宏飞起一指,点了小宝钗的哑|茓,说道:“姑娘现在己经是有口难言了,但是仍然有法子,回答在下的问话。”
但见小宝钗娇躯微微颤抖,脸上的汗水,滚滚而下。
显然,她正在熬受无比的痛苦。
慕容云笙只瞧的心中不忍,别过头去,瞧着壁上的字画。
唐天宏轻轻咳了一声.道:“姑娘如肯据实回答在下之言,那就点点头,如是不愿回答,那就算你没听到在下的话。”
语声一顿,不见个宝钗有所举动,立时一挥右手,道:“现在,我要点你双腿上的阴|茓。”
小宝钗心中大惧,急急点头。
唐天宏右手一挥,拍活了小宝钗的哑|茓,道:“姑娘究竟是何身份?”
小宝钗道:“你先解开我的|茓道。”
唐天宏淡淡一笑道:“好!姑娘如是欺骗了在下,我就用更恶毒的法子对付你。"挥手解了小宝钗的|茓道。
小宝钗伸动了一下双臂,转头向门外瞧了一眼,道:“你要问什么?”
唐天宏身子一侧,疾快由小宝钗身边掠过,挡在门口,冷冷说道:“姑娘如若仍不肯据实回答在下的问话,别怪区区对一个女人家心狠手辣。”
小宝钗缓缓说道:“钱爷这样问我,想是早已经胸有成竹了?”
唐天宏道:“如是我猜想不错,姑娘应是那三圣门中人了。”
小宝钗咯一沉吟,道:“不错,你猜对了,我是三圣门中人。”
唐天宏脸色一沉,冷冷接道:“目下区区询问姑娘两件事,姑娘如是据实而言,在下就放姑娘离此,如是藉词推托,在下决不会饶了姑娘。”
小宝钗看他满脸肃杀之气,双目中神光闪动,心中还真有些害怕,绫缓应道:“你问吧!”
唐天宏道:“三圣门总坛现在何处?”
小宝钗摇摇头道:“不知道。”
唐天宏咯一沉吟,接道:“你受何人所遣,在三圣门中是何身份?”
小宝钗道,"我奉命圣堂,在三圣门中,是圣堂护法身份。”
唐天宏点点头,道:“你既直接受命总堂,为何不知圣堂何在?”
小宝钗道:“那圣堂差遣我等,大都飞鸽传谕,或是遣人授命,那自是用不着见圣主。”
唐天宏道:“在这勾栏院中,贵门中有几人潜伏于此?”
小宝钗道:“连贱妾共有三人,目下已经有两人离开此地,搬请救兵去了,算时间援手就要赶到了。”
唐天宏道:“姑娘处处拖延时刻,想是等他们来救你了。”
小宝钗道:“不错,算时间,他们早该到了,不知何以迟迟不见人来。”
唐天宏道:“也许他们不会来了。”
小宝钗心中十分焦急,忍不住道:“你们派了人,在途中拦截伏击?”
唐天宏正待接言,突闻一个冷冷的声音接道:“咱们已到多时了,亲耳听到了姑娘漏本门之秘。”
小宝钗脸色一变,但不过一瞬时间,又恢复了镇静之色,道:“你们既然早来了,为何要看我受苦,不施援手?”
门外那冷漠声音接道:“咱们未看到姑娘受苦,但却听到姑娘泄露本门内情。”
随着那说话声音,软启动,一老一少,缓步行入室中。
慕容云笙抬眼看去,只见那老人年约五旬以上,留着花白长髯,赤手空拳,未带兵刃。
那年轻人大约在二十三四岁,一身青色短装。身上斜挂一把长剑,剑眉朗目,长的十分清俊,看上去使人有着一种阴沉之感。小宝钗冷冷说道:“现在,先不要说我泄露本门中机密的事,那自有门规明律制裁我,你们眼下第一件事,先行制服敌人要紧。”
那老者目光转动,回顾了一眼,道:“这两人都是吗?”
小宝钗道:“小玲玲也有问题,连她一起擒下,我要好好的问问他们。”
那老者目光转到唐天宏的身上,道:“朋友是哪一道上人物?”
唐天宏冷然说道:“在下是黑白两道中间的人。”
那老者冷哼一声,右手一摆,那年轻人抬腕抽出了长剑,欺上两步,逼到唐天宏身前,说道:“阁下请亮兵刃吧!”
唐天宏淡淡一笑道:“就凭你这块料,我还用不着亮兵刃和你动手。”
那青衣人冷哼一声,长剑一探,点向唐天宏的前胸,唐天宏一闪避开,挥手一掌,反击过去。
那年轻人纵身避闪,冷冷说道:“阁下如此口气,原来是真有两手。”
长剑闪转,展开了一轮快攻。
那年轻人的剑法,十分诡奇,攻势凌厉至极。
唐天宏似是大感意外,双掌连环击出,加上点|茓斩脉的手法,才算把那少年的剑势挡住。
那青衣少年一连攻出了二十余剑,不但未能伤了唐天宏,而且唐天宏站在原位,未退一步。
这时,那青衣少年才知遇上从未遇过的劲敌,收剑而退,回顾了那老者一眼,道:“这小子很扎手。”
那老者冷冷说道:“我看到了,咱们联手而上。”
唐天宏心中暗道:那年轻小子的剑招,已很诡奇难测,这老者的武功,绝不会在他之下,如若两人联手,那是逼我施用唐家神拳。
心中念转,口里却冷然一笑,道:“两位一齐上,省了在下不少事,最好小宝钗也一齐上。”
小宝钗道:“嗯?你想得很好,我不会留此和你缠斗。”
唐天宏道:“那是不屑和在下动手?”
小宝钗道:“你武功很高强,赤手空拳,能接下二招形意剑法,足见高明。”
唐天宏心中忖道:原来,那少年是形意门中人,无怪剑法很高明了。
只听小宝钗接道:“他们两人联手,至少可和你斗上百十招,不论谁胜谁败,都要一段时光,才可分出生死,”口中说话,人却突然纵身而起,闪在那老者身后,接道:"挡住他们,不要他们追我。”
那青衣少年横跨一步,长剑一扬,放过了小宝钗。
唐天宏心中大急,身子一侧,由那青衣少年身侧直冲过去。
希望能拦住小宝钗。
那老者右掌疾快的劈出一掌,击向唐天宏的前胸。
唐天宏左手一扬,接下了那老者一掌,右脚同时飞起,踢向那执剑少年,右手却暗运功力,打出一记神拳。
一股凌厉的拳凤,直撞过去,击中小宝钗双腿膝弯关节。
小宝钗心中算计,两人足可挡住唐天宏的追袭,三人缠斗之下,慕容云笙纵然武功高强,也无法越过三人阻挡的一扇窄门,除非他能够间壁而去。
自己实有着从容的时间离开。
哪知唐天宏情急之下,竟是不顾冒暴露身份之险,发出了唐家神拳。
唐家神拳,扬威江湖数十年,何等的凌厉,小宝钗如何能承受得住,嗯了一声,突然跪了下去。
那老者和执剑少年,听得小宝钗呼叫之声,不禁一呆,齐齐收招而退。
转目看去,只见小宝钗跪在室门之外。原来,唐天宏生恐小宝钗逃走,发出的拳力十分强猛,竟把小宝钗右膝的关节击断,一时之间,小宝钗无法站起身子。
唐天宏一长蜂腰,疾跃出室,拦在小宝钗身前。
目光到处,只见小宝钗泪水盈睫,但她竟忍住了,未使眼泪落下。
唐天宏右手一探,点了小宝钗的|茓道。
那老者和执剑少年被这突变的形势所震骇,不禁微微一呆。
直待唐天宏点了小宝钗的|茓道,两人才想到抢救,齐齐扑向唐天宏。
唐天宏一手抓起了小宝钗,冷冷说道:“如你两人出手,我就用她封架你们的攻势,让她死伤在自己人手中,也许会安心一些。”
果然,两人受到了震骇,不敢出手抢攻。
那老者缓缓说道:“阁下用的是什么暗器,伤了小宝钗姑娘。”
唐天宏答非所问地冷冷说道:“两位如不肯束手就缚,这小宝钗就是两位的榜样了。”
那老者望了那执剑少年一眼,突然欺身而上,一掌向唐天宏前胸拍去。
唐天宏闪身避开,右手一抓,硬把小宝钗娇躯带过,迎向那老者的掌势。
那老者心头一震,生恐掌势击中小宝钗,急急一收掌势,退后了两步。
那执剑少年在老者发掌攻向唐天宏时,忽然向室外冲去。
但他却未料到慕容云笙也同时飞身而起,疾跃而至。
右手一掌,一探拍出。
那少年全神留心到唐天宏,却不料身后攻势来的迅如闪电,待他心生警觉时,为时已晚。
但闻砰然一声,掌势正击在那少年右肩之上。
只见那少年身子摇了几摇,一交跌摔在地上。
慕容云笙一掌击倒那执剑少年之后,立时反手一把,疾向那老者腕|茓之上扣去。
这是慕容长青的擒拿手法,奇妙难测,那老者眼看着对方五指抓来,就是无法避让,竟然被那慕容云笙一把扣住了脉|茓。
他出手两招,击倒一人,生擒一人,不但那少年和老者大感震惊,就是那小玲玲也看的暗暗叹服不已。
唐天宏左手挟起来小宝钗,右手挟起了执剑少年,大步行入室中。
慕容云笙五指加力一带,生生把那老者拖人室中。
唐天宏目光一转,有手连挥,点了那青衣少年和老者的死|茓。
慕容云笙看他骤下辣手,也不禁为之一呆,暗暗忖道:无毒不丈夫,这唐天宏此我强多了。
唐天宏下手点死了两人之后,顺手拍活了小宝钗的|茓道,道:“你两位同伴都已经死去,你有什么话,可以放心说了。”
小宝钗伸手在两人鼻间一探,果然都已气绝而逝。
唐天宏神情冷漠满脸杀机地说道:“在下等没有时间在此多留,姑娘只有两条路选择,在下做事向不拖泥带水,我说的明明白白,姑娘也要干脆点回答我的问话,如若谈的好,我就放你离开。”
小宝钗道:“我如告诉你们太多,我将受门规制裁。”
唐天宏道:“那是你的事了,但天下这等辽阔,总可找一处安身立命所在。”
语声一顿道:“姑娘的事,在下也不愿藉着代筹,但你如不回答在下之言,我就立时取你之命,也不用严刑逼供,和他们死的一样,点了你的死|茓,让你死的无声无息。”
他说话的神情冷漠,使人感觉到他随时可以出手。
小宝钗略一沉吟,道:“我知道的有限,就算我可以尽告所知,你们也不会相信。”
唐天宏道:“在下相信我还有辨识真伪的才能。”
小宝钗道:“好吧!我冒一次险,要问什么,你问吧!”
唐天宏道:“三圣门总坛设在哪里?”
小宝钗道:“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大孤山上的圣堂,并非总坛圣堂。”
唐天宏道:“你认识云飞吗?”
小宝钗道:“云堂主身份高,贱妾难得见到他一次,但我见过他。”
唐天宏道:“你混迹于勾栏院之中,定然别有用心了,可否见告?”
小宝钗道:“我只是一个暗桩,因为勾栏院中来往人杂,容易得消息,如有重大事故。
就飞鸽传报圣堂。”
慕容云笙突然Сhā口说道,"我看你不像是一个暗桩。”
小宝钗道:“我是这方圆百里之内的暗桩总领,可管数十个暗桩,他们有事就向我说明,由我再以飞鸽呈入圣堂。”
慕容云笙道:“在下最后请教姑娘一件事。”
小宝钗:"什么?”
慕容云笙道:“最近,你们听到了什么消息?”
小宝钗低声说道:“慕容云笙被本门生擒,但途中却遇人解救。”
慕容云笙道:“那募容公子呢?”
小宝钗道:“目下还不知道,贱妾正在追查,”唐天宏道:“你们三圣门对那慕容公子,似是必欲得之而后甘心了。”
小宝钗道,"圣堂中传出令谕,哪一个能够生擒慕容公子,奖千年何首乌一支,削铁如泥剑一把,并升为逍遥堂主,”唐天宏道:“气派很大,削铁如泥的宝剑。虽是不足为奇,千年何首乌倒是天下的罕见奇物,最使在下不解的是那道遥堂主,又是怎么回事?”
小宝钗道:“逍遥堂主么,乃是本门中除三圣之外,最高的一个位置,但圣堂也不能对他遣差,他兴之所至,逍遥天下,不论走向何处,三圣门中人,都将对他敬重万分,暗作保护。”
唐天宏道:“不用解释了,在下明白了。”
小宝钗道:“你们现在还要问什么?”
唐天宏道:“就你所知,把三圣门的内情实力,再多讲一些如何?”
小宝钗道:“我知道的,都已经说出来了。”
唐天宏冷冷说道:“就在下所知,你至少还有一桩内情,没有说出。”
小宝钗道:“哪一桩?”
霞天宏道:“你如若说的都是实话,决不会直接受命圣堂,总该有一个管你的上司?”
小宝钗道:“这个,这个……”
唐天宏接道:“姑娘年纪轻轻的,还可以活上数十年,如若今天就死于此地,那未免是太过可惜了。”
第四十二回同定美男计
唐天宏向小宝钗道:“你可不要乱指,在下要立刻求证。”
小宝钗伸手一指那老者,道:“他,已经气绝而逝。”
唐天宏冷然一笑,伸手抓住了那小宝钗伸出的右手食指微一加力,格登一声,生生把小宝钗右手食指扭断,道:“姑娘的身份,似是在他们之上吧!”
右手抓住了小宝钗的有腕,左手托住了小宝钗右肘关节,接道:“姑娘再不说实话,我就扭断你肘间关节。”
小宝钗右食指被生生扭断,已然痛得满脸汗水,淋漓而下,再听那唐天宏要扭断她的关节,不禁脸色大变,道:“那人,也在这勾栏院中。”
唐天宏道:“什么人?”
小宝钗道:“只怕你们已经找不到她了。”
唐天宏道:“在下问你那人是谁?”
小宝钗道:“就是那个替两位带路的老妈子。”
唐天宏道:“那老鸨母,比你身份还高些吗?”
小宝钗已然完全被唐天宏凶猛的气势震慑,竟是有问必答,当下点头应道:“不错,她比我身份还高一级。”
语声微微一顿,道:“不过,顿饭工夫之前,她奉到飞鸽令谕相召,匆匆而去,如若她在院中,只怕也不容几位这般胡闹了”唐天宏心中一动,道:“什么人召她而去?”
小宝钗摇摇头,道:“我不知道。”
唐天宏拖过小宝钗的右手,替她接上断指,缓缓说道:“你可以去了,我们和三圣门的不同之处在此,一向是言出必践。”
小宝钗回顾了慕容云笙、唐天宏一眼。又望望那雨具体体,道:“你们不用顾虑尸体的事,他们自会处理。”
唐天宏一挥手,道:“姑娘可以去了。”
小宝钗点点头,缓缓出室而去。
唐天宏望着小宝钗去远之后,缓缓说道:“云兄,咱们也该走了。”
小玲玲低声说道:“两位要去哪里?”
唐天宏道:“不管去哪里,此地已不便再留了。”
小玲玲回顾了慕容云笙一眼,道:“你要记着约会的时间,小宝钗已然对我动疑,这地方我也不能再留下来了。”
两人匆匆行了出来,直向镇外奔去,一口气行了十余里,到了一处四无人迹的荒野。慕容云笙停下脚步,笑道:“看来那三圣门的巢|茓,果然隐秘得很,纵然是三圣门中弟子,也很少知晓他们的总舵在何处!”
唐天宏点点头,道:“千百年来,江湖上发生了无数的大事,但却从没有像三圣门这般神秘的门户,似是……”
突然间想起了什么大事,语声一顿,道:“慕容兄,那小玲玲可是女儿帮中人么?”
慕容云笙道:“不错。”
唐天宏道:“她可已和你订好了会面之期。”
慕容云笙道:“今夜之中,去会见她们帮主。”
唐天宏道:“没有约兄弟同去吗?”
慕容云笙道:“这个她倒没有谈过,不过,我想唐兄同去,料也无妨。”
唐天宏道:“那倒不用了,既是小玲玲没有约我,大约是因兄弟不便前去,咱们先找一个僻静的所在,坐息一日,你先去见过女儿带的帮主之后,咱们再行离开此地。”
慕容云笙道:“三圣门耳目灵敏,此刻只怕早已经遣人到处在找咱们了。”
唐天宏道:“所以,咱们不能向有人的地方去,要找一个无人之处,才能安心休息,三圣门神通再广大,也无法用树木代替耳目。”
慕容云笙道:“唐兄的高见甚是,咱们找一处荒林隐身,那就不怕三圣门发觉咱们了。”
两人计议妥当,找了一处荒林,隐入杯中坐息。
直待天色入夜,慕容云笙才单身赶往约会之处。
慕容云笙赶到时,小玲玲早已在等候了。
这是个浮云掩月之夜,景物隐隐可辨。
小玲玲快步迎了上来,低声说道:“慕容公子一个人来的吗?”
慕容云笙点点头,道:“不错。”
小玲玲道:“敝帮主觉着此地不妥,命贱妾迎公子别处晤面。”
慕容云笙心中暗道:看来,这女儿帮主,也是一位善疑多心的人物了。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那就有劳姑娘带路了。”
小玲玲道:“公子请随贱妾身后。"放步向前行去。
慕容云笙紧迫小玲玲身后,行约六七里路,到了一处农舍前面。
小玲玲道:“公子稍候。"行近农舍,叩动门环。
但闻木门呀然,一个青衣佩剑少女,开门迎了出来。
小玲玲低声说道:“慕容公子驾到。”
那青衣佩剑少女道:“帮主已候驾多时,快请慕容公子进去吧!”
小玲玲回身行到慕容云笙身侧,低声说道:“敝帮主已在候驾,公子请进去吧!”
那青衣少女推开木门,道:“公子请,”慕容云笙微一颔首,缓步行入茅舍,那佩剑青衣少女,随手带上了木门。一面低声说道:帮主在内室候驾。”
室中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慕容云笙心中暗道:室中如此黑暗,要我往哪里走呢?
忖思之间,瞥见亮光一闪,紧接传出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道:“公子请这边坐。”
慕容云笙依言行了过去。
只见一个头梳双辫,年约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右手拉着一扇木门。
灯光从门中透了出来。
慕容云笙行入室中,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才发觉是一间布置十分帷洁的小室。
四周黄绫幔帐,高烧着一支红烛,木桌黄绫垫子上,早已摆好了香茗细点。
慕容云笙心中暗道:“这茅舍之中,竟设有这样一座雅室,如若单从外面查看,实叫人无法想到了。”
那头梳双辫的少女,待慕容云笙进入室中之后,也悄然带上了室门而去。
迎面木桌,端坐着一位身着黄衣的女儿帮主,她似是不愿让自己丑陋的面貌,使慕容云笙瞧到,仍然是背着慕容云笙而坐。
慕容云笙一抱拳,道:“在下慕容云笙给帮主见礼。”
那黄衣少女摇摇头上黑长的秀发,道:“不敢当公子之礼。”
慕容云笙自行在对面坐下,道:“帮主别来无恙。”
黄衣少女道:“多谢慕容兄的关注……”
语声一顿,道:“公子想见贱妾,不知有何见教?”
慕容云笙道:“在下先谢帮主相救之恩,并有一事奉求!”
黄衣少女道:“什么事?”
慕容云笙道:“要请帮主设法通知秋萍姑娘一声。”
黄衣少女道:“告诉她什么事?”
慕容云笙道:“要她转告云姑娘,近日中特别谨慎一些,云飞为二圣所迫,扣不能使云姑娘投入三圣门,就要取她之命,以巩固他在三圣门的堂主之位。”
黄衣少女略一沉吟,道:“此事我还未得到本帮中弟子报告,不知公子在何处听说。”
慕容云笙道:“在下等无意中遇得了三圣门的二圣,亲耳听闻到他和云飞对答之言,自然不会有假了。”
黄衣少女缓缓说道"云飞兄妹,各有所长,扣若真枪真刀的动起手来,只怕末必是其妹之敌。”
慕容云笙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那云飞为了保存他在三圣门中堂主之位,除了对妹妹下手之外,只有动以亲倩,把云姑娘也拉入三圣门中,”黄衣少女道:“云姑娘清自傲骨有如雪中悔花,云飞劝她投入三圣门,已非一次。但每次都为她严词拒绝。”
慕容云笙道:“也正因如此,那云姑娘的处境,才险恶万分,也正是在下求地帮主的原因了。”
黄衣少女低声一笑,绫绫道:“公子不但具有侠骨,而且多情的很¨”慕容云笙只觉脸上一热,急急接道:“在下只是觉着那位云姑娘,是一位很好的人,既然知道了这个消息,自然应该设法告诉她一声了。”
黄衣少女又是嗤的一笑,道:“贱妾不过是说说罢了,公子不要放在心上。”
慕容云笙轻轻叹息一声,道:“如若那云姑娘不幸遇害,贵帮中弟子秋萍姑娘只怕也很难逃得性命了。”
黄衣少女点点头,道:“好!我立刻传下令谕,要秋萍姑娘转告云姑娘,要地暗作防备就是。”
慕容云笙一抱拳道:“在下话已说完,就此告别了。”
黄衣少女突然接口说道:“公子可曾想过吗?”
慕容云笙一怔,道:“想过什么?”
黄衣少女道:“咱们在洪州谈过的事。”
慕容云笙淡淡一笑,道:“在下还是原执之意,帮主先请说明内情,在下才可考虑。”
黄衣女道:“慕容公子,有一件事,你大概心中很明白了。”
慕容云笙道:“什么事?”
黄衣女道:“我帮耳目遍布,纵然是三圣门中,也潜伏有我女儿带的耳目。”
慕容云笙道:“不错,贵帮的确是耳目遍布,在下是佩服的很。”
黄衣少女缓缓说道:“公子得道多助,除了那飘花令主和她属下那些花婢、花女相助之外,又得了唐家庄的唐少庄主帮忙。”
慕容云笙怔了一怔,道:“帮主果然厉害,不但在三圣门中埋有暗桩,看来在区区左右,也派有监视的人了。”
黄衣少女道:“女儿帮也许在武功上无法和人一较长短,但如许耳目灵敏,天下还无任何一个门派可以和我们一争长短,包括了三圣门和飘花门在内……”
慕容云笙身历其境,心知她并非吹嘘。
但闻那黄衣少女冷漠地接道:“如若我稍施手段,立刻可使武林大局为之混乱不安,可使各大门派间,展开一场大斯杀。”
慕容云笙道:“在下相信贵帮确有此能,但也相信帮主不会。”
黄衣少女道:“很难说,如是情势逼人,我也只有如此了。”
慕容云笙沉吟了一阵,道:“听帮主的口气,似乎是有所要挟。”
黄衣少女道:“是的,有一桩事,对我们极为重要。那不仅关系我个人的生死荣辱,而且关系着整个女儿带的存亡。”
慕容云笙道:“和在下有关吗?”
黄衣少女道:自然是有关了。”慕容云笙道:“请教帮主,和区区有什么关连之处呢?”
黄衣少女道:“很难启齿。”
慕容云笙道:“为什么?”
黄衣少女道:“因为说出来似乎是对公子协迫。”
慕容云笙道:“不妨事,帮主请说吧!”
黄衣少女道:“千句归一句,公子就算不和我们合作,也要帮我一次忙。”
语声微微一顿,道:“我已经算好了日期,多则十五日,少则十天,这十五天中,只要公子能够听从我的话帮我们办一件事,自然,我们也不愿白白劳动公子,对公子也要有一报效,告诉你三圣门圣堂所在之地。”
这条件确然是板动慕容云笙之心,只见他剑眉耸动,脸上神情,若喜若忧。
显然,他内心中正有着剧烈的冲突。
黄衣少女缓缓接道:“公子仔细忖量,自作主意,在下倒是不便勉强。”
慕容云笙暗暗忖道:我和杨凤吟用尽了各种手段,都无法打听出那三圣门的圣堂所在,想不到女儿帮竟然已知此讯,这女儿帮耳目的灵敏,当真是人所难及了,如能得她合作,对探索昔日杀我父母的元凶,定是大有帮助了,心中念转,口中却长长吁一口气,道:“贵帮中事,在下极愿效力。”
黄衣少女接道:“那你是答应了。”
慕容云笙摇摇头,道:“不过善恶是非之间,在下得有个选择,如是贵帮中人用我去为非作歹,纵然能助我报杀父之仇,在下也不能答应。”
黄衣少女淡淡一笑道:“如是去为非作歹,我用不着麻烦公子,敝帮中尽多能干弟子可差。”
语声突然冷漠,接道:“现在,咱们只谈合作的事,公子是否可作一决定?”
慕容云笙道:“贵帮对在下诸多相助,于情于理,在下都该为贵帮效劳,只是不肯说明内情,在下实有些难作决定。”
黄衣少女突然站起身子,道:“此番公子如不答允和敝帮合作,咱们此后再永无合作的机会了。”
慕容云笙沉思了一阵,笑道:“帮主又为什么不肯说明和在下合作的内情呢?在下可以答允帮主,只要那不是伤天害理的事,在下决不推辞。”
黄衣少女轻轻叹息一声道:“你很固执。”
慕容云笙笑道:“在下如不固执,岂不早就答应帮主了吗?”
黄衣少女道:“好吧!我说一部份,答不答应,那是你的事了。”
不待慕容云笙接口,又抢先接道:“我们藉重公子,替我们女儿帮取回一部剑诀。”
慕容云笙道:“贵帮中人才济济,区区怎会有这等能力呢?”
黄衣少女道:“因为敝帮中人,都是女儿之身,那人也是女子,所以,要藉重公子。”
慕容云笙怔了一怔,道:“夺取剑诀,凭仗武功、机智,和男女有什么关系呢?”
黄衣少女道:“她知晓我图谋剑诀之心甚急,因此,特别提防着女人,只有男人,才能混入她严密的防守之中。”
慕容云笙心里暗道,这话倒也有理。
口中却缓缓说道:“天下的男子甚多,贵帮中又有很多弟子,能够役使男人为她效劳,不知因何会选中在下?”
黄衣少女道:“因为这是计,并非是任何人都能够担当。”
慕容云笙一皱眉头,道:“什么计?”
黄衣少女道:“这要公子自己去想了,但公子却是我所见之人中,最为恰当的人。”
慕容云笙道:“那三十六计之中,有美人计,用区区作计,算何名堂呢?”
黄衣少女格格一笑,道:“美男计啊!既然女人可以作计,男人有何不可?”
慕容云笙脸色一变,道:“原来如此。”
黄衣少女道:“不过公子也不用担心,一切都由我们设计妥当,决不让你担当风险。”
慕容云笙道:“在下不是怕担风险,而是觉着有些不妥。”
黄衣少女道:“哪里不妥了?”
慕容云笙缓缓说道:“在下堂堂男子,被你作计施用,未免有伤大雅了。”
黄衣少女缓缓说道:“这就是我不肯告诉你的原因,我知道告诉你之后,也是难得获允。”
慕容云笙心中大感为难,沉吟了良久,道:“这个,实叫在下为难的很……”
语声微微一顿,道:“那人素行如何?”
黄衣少女道:“奸诈百出,作恶多端。”
慕容云笙道:“可否告诉在下她的名号?”
黄衣少女道:“她名叫李飞娘,绰号叫玉蜂仙子。”
慕容云笙道:“玉蜂仙子,在下倒没有听人说过。”
黄衣少女缓缓说道:“那玉蜂仙子闭关自守,早已不在江湖上走动了。”
慕容云笙道:“她现居何处?”
那黄衣少女缓缓说道:“慕容公子不觉若问得太多了吗?要知那玉蜂仙子居住之地,乃武林中很多人想知晓之事,公子是否答允,但望早作决定、”慕容云笙道:“那玉峰仙子是好人还是坏人?”
黄衣少女道:“坏人,很坏,很坏的人!”
慕容云笙道:“就凭帮主一言,在下答应了。”
黄衣少女喜道:“当真吗?”
慕容云笙道:“自然是当真了。”
黄衣少女突然转过身子,用手拢一拢覆面长发,缓缓说道:"我想你一定有很多事要办,明晚,咱们在此相会如何?”
慕容云笙道:“帮主请计算一下,这究竟需要多少时间?”
黄衣少女凝目沉思一阵,道:“如若咱们明天会面,立刻动身,大约十日可竟全功。”
慕容云笙道:“那么区区现在告辞了。”
黄衣少女道:“如是你不觉着面对丑女孩心里难过,贱妾可吩咐他们备点酒菜,咱们小酌一番。”
慕容云笙心中突然感觉,她语气中有一股凄凉的意味,当下说道:“如是帮主有此雅兴,在下倒可奉陪。”
黄衣少女道:“公子不要以贱妾为念,我看得出,你对我有一种怜悯之情。”
说完,嫣然一笑,露出来一口整齐洁白的玉齿。
慕容云笙道:“好,帮主的盛情,在下领受了。”
黄衣少女举手互击两掌,那女童推门而入,道:“帮主有何吩咐?”
黄衣少女道:“备些酒菜上来,我要和佳宾共饮。”
那女童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片刻之后,那女童启门而入,手中捧着一个木盘,木盘上放着四盘精美小菜,和一个小酒壶及两只小巧的酒杯。
黄衣少女伸出手去提起酒壶,斟了半杯酒,道:“公子的酒量如何?”
慕容云笙道:“很坏。”
黄衣少女道:“好,那你就喝半杯吧!”
慕容云笙望着那小巧酒杯中的小半杯酒,心中暗笑道:就算我不会喝酒,这样小的杯子,十杯八杯酒,也一样不会使我醉啊!
这时,那女童已放下酒,悄然退了出去。
那黄衣女似是已看透了募容云笙的心情,微微一笑,道:"这是我们女儿帮中特制的一种酒,名叫百花露,大概算得世间最名贵的酒了,入口清香,后力奇强,又名叫一滴醉,虽然有些夸张,但也相去不远。”
慕容云笙道:“听帮主的口气,似是酒量很宏了。”
黄衣少女道:“酒量倒是谈不上,但我近水楼台,常常试饮,倒是不错。”
慕容云笙道:“这么说来,在下倒要尝尝了,”黄衣少女端起酒杯,道:“贱妾奉陪。”
慕容云笙端起酒杯,果然有一股浓郁的花香,直扑鼻内,尝一口,只觉气味芬芳,从未吃过。
黄衣少女也喝了一口,笑道:“怎么样?”
慕容云笙道:“在下虽非善饮之人,也觉着,美味难得,从未尝过。”
黄衣少女放下酒杯笑道:“深宵秉烛,对坐谈心,低斟浅酌.本是人生一大快事,只是贱妾这付容颜,难为公子潇之配,使这种雅情诗意般的境界,减去了不少逸兴,”慕容云笙道:“容貌的美丑,那只不过一个人极少部份,以姑娘的才华、成就使堂堂七尺男儿,也为之相形见拙,天下原本无十全十美的事,姑娘也不用放在心上。”
黄衣少女娇声一笑,道:“公子,如若我想攀你这个朋友,你可肯折节下交。”
慕容云笙怔了一怔,道:“咱们现在不已经是朋友了吗?”
黄衣少女略一沉吟道:“我是说你如有一个像我这般的丑怪女友,终日和你形影不离,你心中是何滋味?”
慕容云笙呆了一呆,道:“这个么?在下还未想过,”黄衣少女笑道:“那你现在就好好的想想吧,贱妾希望能听到出自肺腑的真实之言,”慕容云笙道:“以貌取人,乃世俗之见,在下……”
黄衣少女截口道:“贱妾和公子谈的是私人相处的情形,”慕容云笙笑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如若纯以私人好恶而论,帮主自然是要吃亏甚多了。”
黄衣少女淡淡一笑道:“所以,贱妾颇有自知之明,和公子相处只论公谊,不谈私情。”
慕容云笙道:“也许因姑娘自愧形貌,才能专注于江湖大事,年纪轻轻就有此成就。”
黄衣少女笑道:“这叫做丑人多作怪,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偏要来组织女儿帮,累得我终日马不停蹄,席不暇暖,奔走于江湖之上,本来已够丑了,再加上风吹雨打太阳晒,当真是愈来愈丑……”
举手理一下披肩长发,缓缓接道:“听说那飘花令主是一位绝世美女,公子认为如何?”
慕容云笙道:“不错,她的美,有目共睹,绝世之称,实也当之无愧。”
黄衣少道:“那要恭喜公子了,有一位心上人,常陪身侧,已足艳,何况那人又是一位绝世的美人,又有着极为高强的武功,但等公子完了报仇心愿,携美眷游名山胜水,人生如公子,可算得十全无憾了。”
慕容云笙道:“报仇事谈何容易,三圣门只不过是一条线索而已,究竟是否是杀害我父母的仇人,还难预料。”
黄衣少女道:“公子不用灰心,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何况还有很多武林高手帮助你。”
慕容云笙道:“多谢帮主的激励,日后还要贯帮多多相助才成。”
黄衣少女笑道:“全力以赴,你如帮我们女儿帮取回剑谱,本带为公子效命,更是名正言顺了。”
慕容云笙举杯喝下了半杯酒,起身道:“在下告别了,天亮之前,我将赶回此地,姑娘也请准备,在下希望能够在天亮时,就动身赶路。”
黄衣少女笑道:“好吧!贱妾尽量准备。贱妾安排好之后,就要离此,公子明晨到此,也许贱妾已经离去了。”
慕容云笙道:“在下到此之时,要找哪个呢,”黄衣少女道:“我会就本帮中选一个性格最温柔,面貌最甜美的弟子陪你同行。”
慕容云笙微微一笑,道:“那倒不用,只要有一个人为在下带路就是了。”
黄衣少女道:“喜爱美丽乃人的天性,公子为我们女儿帮办事,至少要公子心头舒畅一些才是。”
伸出纤纤玉手,接道:“天亮时分,定会有人在此候驾,恕贱妾不远送了。”
慕容云笙伸手一握那黄衣少女的玉手,只觉柔若无骨,软滑异常,心中暗暗忖道:“这位帮主的肌肤、神态,无不动人万分,只可藉生了这样不堪承教的尊容。”
只见黄衣少女缩回右手,微笑说道:“公子慢走,”慕容云笙道:“不敢有劳。"急急转身,向前奔去。
黄衣少妇望着慕容云笙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夜暗中,才转回入茅舍。
且说慕容云笙一口气,奔回到唐天宏停身之处,把经过之情很仔细的对唐天宏说了一遍。
唐天宏沉吟了一阵,笑道:“慕容兄准备如何?”
慕容云笙道:“在下答应了,自然是应该如约而去。”
唐天宏道:“如若只有十日时间,倒不至于影响大局,但此事,不知应否告诉飘花令主?”
慕容云笙道:“这个么?告不告诉她,似都无关要紧,”唐天宏淡淡一笑,道:“好吧,这个兄弟酌情处理就是,不过有一件事,兄弟要提醒慕容兄一声。”
慕容云笙道:“什么事?”
篱天宏道:“那那女儿帮在江湖上时日不久,信用未立,不能太过相信她们。”
慕容云笙道:“唐兄所虑极是,不过,就兄弟所见,那位女儿帮主不像是一个不许信用的人。”
唐天宏轻轻叹息一声,道:“慕容兄多多保重,半月之后,咱们在哪里见面?”
慕容云笙略一沉吟,道:“目下还不知她们把我送往何处,时间订长一些最好,唐兄熟悉天下形势,想一处会面之地,自然比兄弟容易了。”
唐天宏略一沉思,道:“咱们在安徽卢州西关李荣府上会面。”
慕容云笙道:“好找吗?”
唐天宏道:“到卢州提起了李荣三字,可算得无人不知,如是兄弟不在李府,亦必留下行踪,万一兄弟还未到李府时,慕容兄就面见主人,告诉他留居等我,他们自会留你待为上宾,不过,必要见李荣本人,才可提兄弟的名字。”
慕容云笙点点头,道:“兄弟明白了。”
唐天宏道:“见着'飘花令主'时,兄弟自会要她们同往李府中候驾。”
慕容云笙道:“在下这里先行拜谢了。”
唐天宏道:“慕容兄多保重了。”
慕容云笙一抱拳,道:“兄弟就此别过。”
唐天宏道:“在下不送了。”
慕容云笙转过身子,又向那黄衣少女停身茅舍中奔行而去。
唐天宏望着慕容云笙的背影,消失之后,才起身而去。
且说慕容云笙奔行到那茅舍门口处,已是天色大亮。
只见一个身着青衣,身材纤巧,白带束发的少女,正站在茅舍外面等候。
慕容云笙刚刚停下脚步,那青衣少女已迎了上来,欠身说道"慕容公子。”
慕容云笙怔了一怔,道:“你是什么人?”
那青衣少女淡淡一笑,道:“贱妾是女儿帮弟子。奉帮主差遣而来,侍候公子。”
慕容云笙道:“不敢当,姑娘可是奉派为在下领路吗?”
那青衣少女点头一笑,道:“为公子效劳,”慕容云笙藉着晓光,打量了那青衣少女一眼,只见她白绫束发带下的青丝,披垂肩上,发梢儿在晨风中微微飘动。
长长的秀发,衬着那匀称的轮廓,柳眉。杏目,秀削双肩,艳美中,别有一股高华气度。
慕容云笙不禁暗暗赞道:女儿帮中,果是人才济济。就以此女而论,不但姿容秀美,单凭那一种高华的风度,就能便铁罗汉化作绕指柔了,看来那女儿帮主,并非是故意吹嘘的了。
但闻那青衣少女缓缓说道:“贱妾受命,敝帮主曾经吩咐于我,公子不避刀矢,助本帮完成一件大事,要贱妾尽力奉候,不能让公子有一点不悦之感。”
慕容云笙急急说道:“姑娘言重了,在下如何敢当?”
语声一顿,接道:“姑娘怎么称呼?”
青衣少女嫣然一笑,道:“贱妾郭雪君。”
慕容云笙一抱拳,道:“原来是郭姑娘。”
青衣少女淡淡一笑,道:“公子有何吩咐,只管开口就是。”
慕容云笙道:“贵帮主呢?”
郭雪君道:“敝帮主有事他去,一切都交代贱妾了。”
慕容云笙啊了一声,道:“咱们可以走了吗?”
郭雪君道:“听凭公子做主。”
慕容云笙回顾了一眼,道:“步行吗?”
郭雪君道:“敝帮主已代公子备好篷车。”
举手互击两掌。
但闻一阵轮声传来,一辆篷车由茅舍转了出来。
慕容云笙抬头看了篷车一眼,只见那赶车人一身黑衣,头戴毡笠儿,手中执着一条长鞭。郭雪君打开垂,低声说道:“公子请。”
慕容云笙不再谦让,举步跨上了篷车。
郭雪君紧随慕容云笙身后,跨上篷车,随手放下垂,低声笑道:“公子可要吃点东西吗?”
慕容云笙奇道:“这篷车之中,还有吃的东西吗?”
郭雪君微微一笑,道:“是的,因为公子的时间,非常迫急,咱们必得兼程赶路,公子树大招风,不宜骑马赶路,以免被三圣门的伏桩看到……”
慕容云笙接道:“听姑娘的口气,可是说,在下这一路行去,都不能离开篷车一步了。”
郭雪君道:“是啊!照敝帮主的安排,公子吃住都在这篷车之中。”
慕容云笙道:“日夜不停,兼程疾进,就算是最好的健马,R怕也无法承受得住了。”
郭雪君微微一笑,道:“这个公子但请放心,我们帮主早有了安排,以六个时辰计算,日夜两次替换篷车,而且昼夜之间,都不相同,夜间乘坐之车,除了各有吃喝之物,还可供公子宿眠之用。”
慕容云笙点点头,道:“在下忘了,贵帮主一向是算无遗策的人。”
郭雪君道:“贱妾有幸,得一路奉侍公子,公子有什么事,但请吩咐就是。”
慕容云笙双目盯注在郭雪君的脸上,只瞧得郭雪君莫名其妙的双颊飞红。
郭雪君眨动了一下圆圆的大眼晴,缓缓说道:“你瞧什么?
我脸上又没有绣花。”
慕容云笙道:“这一路上,都由姑娘陪着在下吗?”
郭雪君道:“怎么?你可是不满意我。”
慕容云笙道:“哪里,哪里,得姑娘这等如花似玉之人,日夜相伴,同车共行,在下感觉到十分荣幸。”
郭雪君嫣然一笑,举手理理长发,道:“只怕不如你那位飘花令主,你虽然人和我守在一起,心中却早已飞到她的身边了。”
慕容云笙怔了一怔,道:“你怎会知晓,在下认识飘花令主?”
郭雪君道:“公子和飘花令主的事,已然传遍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呢?”
慕容云笙呆了一呆,道:“当真吗?”
郭雪君笑道:“那样如花似玉的美人,对你百般友好,正是你的荣耀,为什么怕人知道。”
慕容云笙摇摇头,道:“姑娘不要误会。我们交往不久,相处时间,算起来不过数日而已,如是有什谣言传出,那可是使人槛尬的事了。”
郭雪君嗤的一笑道:“骗你啦,知道你们交往的人,除了我们女儿帮外,其他人很少知晓。”
慕容云笙话锋一转,道:“如今,咱们已在途中,姑娘可以告诉在下,咱们行踪何处呢?”
郭雪君沉吟了一阵,道:“我们帮主没有告诉你吗?”
慕容云笙摇摇头,道:“没有。”
郭雪君道:“我们帮主既然未曾提过,我如何能告诉你?”
慕容云笙道:“那时贵帮主怕在下泄露了消息,因此,不肯相告行止,此刻,在下和姑娘同坐于一车之上,姑娘难道还不放心在下吗?”
郭雪君道:“贱妾很放心公子,但我们女儿帮中戒规很森严,敝帮主没有交代的事,贱妾不敢做主。”
慕容云笙接道:“贵帮主姓名可否见告?”
郭雪君怔了一怔,笑道:“问的很意外,当真是叫贱妾为难。”
慕容云笙道:“怎么?难道这也是属于贵帮中的机密大事吗?”
郭雪君摇摇头道:“那倒不是,不过,贱妾觉着敝帮主的姓名,应该由敝帮主奉告才是。”
慕容云笙正待答话,奔行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郭雪君一皱眉头,道:“怎么停下来了?”
车外响起了赶车人的声音,道:“前面有一辆篷车拦路。”
郭雪君心中一动,轻轻揭开垂一角,向外望去。
果见一辆篷车,停在两丈以外,挡住了去路。
郭雪君细看那篷车去路,一片平坦,不知篷车何以停着不走,当下说道:“看看咱们能否超过去。”
那赶车人低声应道:“只怕超不过去。”
郭雪君道:“试试看吧!如是不能超越,就只好把他们车子往旁边推了。”
赶车人应了一声,缓缓把马车向前驰去。
慕容云笙道:“我瞧瞧看。”
伸手打开车,向外瞧去。
只见那篷车四周垂着黑布,颇似那夜二圣所乘之军。急急放下垂,皱一眉头,道:“姑娘认识这辆车吗?”
郭雪君道:“不认识,不过,贱妾对篷车倒有些知晓,那篷车构造,和一般有些不同,用作长程奔行之用,”慕容云笙缓缓说道:“你们女儿帮,一向自负耳目灵敏,可知这篷车中乘坐的什么人?”
郭雪君逍:"这个贱妾不知。”
慕容云笙道:“我知道。”
郭雪君微微一笑道:“这么说来,公子对江湖中事,知晓很多了。”
慕容云笙一扬剑后,道:“如若我猜对了。事情就不简单了。”
郭雪君道:“什么人?”
慕容云笙低声说道:“三圣门中的二圣主。”
郭雪君脸色一变,道:“不会错吗?”
慕容云笙道:“在下看那篷车很像,心中却没有把握。”
第四十三回一语惊人
郭雪君突然掀起垂帘,低声对那赶车人说道:“小心些,不要引起冲突。”
放下垂帘,接道:“公子,万一有何变化,都由贱妾应付,你只管在车中休息,忍耐一些。”
慕容云笙道:“好,我只在车中偷瞧那位二圣主,是何模样。”
只听冷厉的喝声道:“你瞎了眼吗,瞧不到这大的篷车?”
郭雪君打开垂帘,缓缓行出篷车。
显然,她不属和对方造成冲突。
慕容云笙暗自揭开垂帘一角,偷眼望去。
只见一个皓首苍髯的老者,站在篷车一侧,怒目横眉,望着那赶车童子。
那赶车童子也是一脸怒容,似是就要发作一般。
郭雪君缓步行了过去,喝退赶车的童子,欠身对那老者说道:“老前辈,不要生气,他少不更事,你老这大年纪,不用和他一般见识。”
慕容云笙心中暗道:那夜也未看清楚,不知这老人是不是赶车的人。
那皓首老者冷笑一声,伸手抓着车辕,手臂挥动,毫不费力的把篷车拉到了一侧,道:
“可以过了。”
郭雪君道:“多谢老前辈。”
皓首老者目先转到那赶车童子的身上,冷冷说道:“年轻轻的说话没有一点礼数,不是看在这位姑娘的份上,老夫非要揪了你半个脑袋不可。”
那赶车童子正待出言争辩,却被郭雪君低声叱退。
郭雪君主恐那赶车童子,再和那皓首老者冲突,直待篷车行过数丈,才登上了篷车。
慕容云笙低声说道:“姑娘很小心。”
郭雪君答非所问地道:“你是否看清楚了,那篷车可是三圣门二圣主乘坐之物?”
慕容云笙道:“在下现在仍是无法确定。”
郭雪君微微一笑,道:“不管他是不是三圣门二圣主乘坐之车,但那皓首老者,却是一个极为难缠的人物。”
慕容云笙道:“你认识他?”
郭雪君点点头道:“不错,不过,他不认识我。”
慕容云笙道:“那老者是何许人?”
郭雪君道:“天雪掌邢风,生性和他的掌势一般,暴烈异常,三句话不对,出手就要杀人。”
慕容云笙道:“所以,姑娘才对他十分小心。”
郭雪君道:“其人最大的弱点,就是伸手不打笑脸人,我处处多礼,正是投他所好。”
慕容云笙叹息一声,道:“女儿帮果然厉害,不但耳目灵敏,能够认识天下高人,而且,把对方的性格,也知晓的清清楚楚,应对之间,自然是稳操胜算了。”
郭雪君道:“就邢风为人而论,决不会位刘三圣之一,但他如是为二圣门的二圣主赶车,那倒是大有可能。”
慕容云笙道:“那邢风在江湖上的地位如何?”
郭雪君道:“地位很高,黑、白两道中人,都对他有着三分畏惧。”
慕容云笙道:“这么说来,是一位很难缠的人物了?”
郭雪君道:“不错,惹上他实有些叫人头疼。”
慕容云笙心中暗道了声惭槐,忖道:我见了那辆篷车,竟无法确定那邢风是否就是赶车的人,当真是太过粗心了。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在下只记得那辆马车的形状,但却无法确定那邢风是否就是那赶车的人。”
郭雪君微微一笑,道:“我想那时,赶车人定然是端坐在车前未动,所以,你才未留心到他。”
慕容云笙微微一怔,道:“佩服,佩服,看起来你倒像从旁观看一梓。”
郭雪君道:“贱妾不过猜想而已,想不到竟然被我猜中了。”
慕容云笙道:“贵帮耳目如此灵敏,对三圣门三位圣主,也知晓甚多了。”
郭雪君道:“敝帮为此下很大工夫,但却一直无法见到三圣门三位圣主之面。”
慕容云笙心中暗道:这丫头似是知晓很多江湖隐密,与她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要得仔细的和她谈谈才成。
心中念头打转,口中却问道:“在下想不明白,那三位圣主,为什么要躲避起来,不肯面对世人。”
郭雪君道:自然是有原因了。”
慕容云笙道:“什么原因呢?”
郭雪君道:“这个,贱妾就无法断言了,不过,想来不出三种可能。”
慕容云笙道:“请教姑娘哪三种可能?”
郭雪君道:“第一,他们可能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甚至有着善侠之名,所以他们不能露面。”
募容云笙道:“还有呢?”
郭雪君道:“第二种可能,可能是他们故意要造成这种神秘气氛,以惑天下英雄耳目,至于第三个可能,说来,近乎玄奇了。”
慕容云笙道:“为什么呢?”
郭雪君道:“因为,近乎幻想,说给别人听,人家也不肯相信。”
慕容云笙道:“那就先说给我听听吧!”
郭雪君道:“贱妾怀疑那些人,都已是过世的人。”
慕容云笙吃了一惊,道:“果然是语气惊人,你是说那些人是鬼魂,所以,才如此神秘。”
郭雪君笑道:“慕容公子相信鬼么?”
慕容云笙摇摇头,道:“在下不信。”
郭雪君道:“贱妾也不相信有鬼,何况,就算有鬼,鬼也没有人可怕。”
慕容云笙道:“姑娘语含玄机,在下听不明白。”
郭雪君道:“简单的很,贱妾是说那些人假装死去,其实都还好好的活在世上,只是世人都道他们死去,自然猜不着是他们所为了。”
慕容云笙道:“是些什么人呢?”
郭雪君道:“凡是武林中有名之人,二十年内死不见的,都很可疑,包括令尊在内。”
慕容云笙脸色一变似想发作,但他却强自忍了下去,淡淡一笑,道:“果是近乎玄想。”
郭雪君微微一笑道:“我也知道,说了人家也不会相信。”
慕容云笙道:“而且也殊少可能,这可是贵帮主想出来的吗?”
郭雪君道:“贱妾想出来的。”
慕容云笙道:“佩服,佩服!这等奇怪,果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了。”
郭雪君也不生气,嫣然一笑,道:“咱们不谈这些事啦,换个题目如何?”
慕容云笙道:“谈谈玉蜂仙子如何?”
郭雪君略一沉吟道:“对那玉峰仙子,贱妾所知不多,公子不要抱的期望太大。”
慕容云笙道:“多少知道一些,总比不知道的好了。”
郭雪君道:“你问吧!知道的我就回答。”
慕容云笙道:“玉蜂仙子的武功如何?”
郭雪君道:“很高强,所以公子此去,只宜智取,不宜力拼。”
慕容云笙道:“为什么称她为玉蜂仙子,个中可有内情?”
郭雪君道:“因为她善役黄蜂,人又娇美如花,故而江湖上称她为玉蜂仙子。”
慕容云笙道:“善役黄蜂,那是很可怕了。”
郭雪君婉然一笑,不再多言。
篷车中突然肃静下来,郭雪君有如变了一个人般,一脸端庄之色,肃然而坐。
慕容云笙虽然想和她说几句话,但见她一脸不言笑的神色,只好忍下不言。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奔行的篷车,突然停了下来。
只听篷车外面响起了一个娇脆的声音,道:“请公子换车。”
郭雪君当先掀开垂帘,行下篷车。
慕容云笙紧随郭雪君身后而下。
夕阳下只见一辆青色的篷车停在荒野中一片树林外面。
赶车人仍是一个身着黑色劲服,头戴黑色毡帽的年轻人,垂手肃立车前。
郭雪君行到那青色篷车之前,打开垂帘,道:“公子请上车吧。"慕容云笙登上篷车,郭雪君紧随身后登车,伸手一拉垂帘,那篷车立时疾快的向前奔去。
这辆篷车,专用于夜间行走,车中悬着一座吊榻,上下两侧都由绳索固定,人在榻上,也不致受到篷车奔行的颠簿影响。
郭雪君缓缓说道:“公子请上吊榻休息。”
慕容云笙道,"姑娘呢?”
郭雪君道:“贱妾别有坐息之处。”
慕容云笙微微一笑,道:“姑娘太严肃了。”
郭雪君叹息,声道:“贱妾觉着和公子这等正人君子相处,严肃一些才好。”
言罢首倚车栏上,闭目而坐。
慕容云笙登上吊榻坐息一阵,等他醒来时已是四更过后时分。
篷车仍在不停的奔行。
只是颠动甚烈,似是奔行在崎呕小道上,不禁心中一动,暗道:“看来,他们这篷车,也是特制的了。”
天亮之后,又易车而行。
车中备用之食物,不但都是极为精美的食品,连吃饭时间,也完全省去,当真是日夜兼程而进,不虚耗片刻时光。
七易篷车,算起来已走四日三夜。
这日夕阳下山时分,到了一片绝峰之上。
下车之后,慕容云笙不见再有篷车等候,低声问道:“到了吗?”
郭雪君道:“到了,公子今夜三更入山。”
慕容云笙道:“我要到什么地方?”
郭雪君道:“玉蜂仙子自划的禁地,玉蜂谷。”
慕容云笙望望天色,道,"此刻距离三更还早。”
郭雪君道:“我们已为公子备好衣服,公子要用此时间,更换衣服,我们还有很多话要交代公子。
慕容云笙四顾了一眼,道:“此地一遍荒凉,极目不见人家。”
郭雪君接道:“女儿帮能在江湖之上立足,自然有很多条件,非常人能及,公子请随贱妾身后走吧!”
郭雪君放腿奔行到一座山峰之下,只见一所樵子居住的茅舍,紧依山峰而立。
慕容云笙凝目望去,只见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人,正坐在室中缝制布鞋。
郭雪君轻轻咳了一声,道:“藉问大嫂一句话。”
那中年妇人抬起头来,望了郭雪君一眼,道:“姑娘由何处来?”
慕容云笙道:“这两人前言不对后语,想是一种联络的暗语了。”
只听郭雪君应道:“天南地北府中来。”
那中年妇人放下手中针线,站起身子,道:“无云无星明月夜。”
慕容云笙心中暗笑道:如是无云有月,岂有无星之理,这等暗语,也亏她们女儿帮想得出来了。
但闻郭雪君应道:“烈日当空雨落来。”
慕容云笙忖道:好啊!尽都是连篇谎言,女人善说谎,果是不错,这等暗语,男子汉大丈夫,决是说不出口。
只见中年妇人一欠身,道:“请教姑娘的身份?”
郭雪君突然行前几步,低言数语。
这两句话,说的声音,十分低微,慕容云笙未能听到一句。
只见中年妇人一脸恭敬之色,欠身向郭雪君行了一礼,道:"请两位进入室中坐吧!”
郭雪君低声对慕容云笙道:“玉峰仙子,本来布有甚多耳目,只要接近她玉蜂谷十里之内,必然会得到报告,但这数年之中。
玉峰谷未发生过一点事故,才使她的戒备松懈了下来。但咱们还是不能大意。”
口中讲话,人却已举步行入室中。
慕容云笙听她说的严重,也疾快的举步入室,那中年妇人带两人直入内室,低声说道:
“贱妾为了使身份逼真,一切都照山野村舍约布置,两位将就坐坐吧!”
慕容云笙目光转动,只见内室中泥壁木榻,榻上的一条土布床单,也已经洗破了数处。
打着补丁,郭雪君一挥手,道:“你到外面坐吧。看看我们的行踪,是否已被人发现。”
那中年妇人欠身一礼,退了出去,慕容云笙目睹那中年妇人去后,低声问道:“这也是你们女儿帮中人吗?”
郭雪君道:“我们女儿帮,有一个合乎天理人情的成规。”
语声,顿接道:“凡是我帮中弟子,不能超过二十五岁,二十五岁之后,一律要她自行废去武功,遣散离去,适人作妻,相夫教子,过一般妇女人家的正常生活,如是立有特别功勋的人,一次大功之后,可以自作主意,允许她提前适人。”
慕容云笙道:“贵帮中隐密甚多,如是她脱离贵帮之后,不怕她漏机密吗?”
郭雪君道:“我女儿帮向以情义待人,脱帮之人,生活都有着妥善的安置,而且她们武功已失,自不愿再惹江湖是非,何况,我女儿帮分工精细,一个弟子知晓有限,脱帮时又立下重誓,不得漏帮中之密,是以,她们宁肯自绝而死,也不会漏帮中的机密。”
慕容云笙道:“原来如此。姑娘还有很多话,要告诉在下,现在是否可以说了?”
郭雪君道:“我们要公子冒一个人……”
慕容云笙道:“什么人?”
郭雪君道:“一个很坏的人,姓王名秋,有个外号,叫作玉郎君。那玉蜂仙子和玉郎君王秋,原有一段相处情义,两人臭味相投如胶似漆,彼此有过一段相当恩爱的日子。”
慕容云笙一皱眉头,道:“这和在下偷盗剑谱无关吧!”
郭雪君道:“有关,只有玉郎君王秋,才能进玉蜂谷中,才能受玉蜂仙子的接待,那剑谱就放在玉蜂仙子榻前壁间,一处暗门之内。”
慕容云笙长长吁一口气,道:“如是想取那剑谱,非得进入她闺房之中不可了。”
郭雪君道:“不错,不过,公子也不用担心,我们为公子准备了一种很厉害的迷|药,只要她闻得少许,立时将中毒晕迷过去,”慕容云笙道:“还要在下施用迷|药吗?”
郭雪君道:“这个情非得已,玉蜂仙子武功高强,一旦动起手来,只怕要有得一段很长时间的缠斗。”
慕容云笙无可奈何地道:“好,你说下去吧!”
郭雪君道:“公子打开暗门之后,不妨取尽其中蓄藏之物,那'玉峰仙子不是好人,得来之物,都是不择手段的东西,公子自也用不着和她客气了。”
慕容云笙道:“那玉郎君现在何处?”
郭雪君道:“被关在少林寺中。”
慕容云笙道:“那是说在下要欺骗那玉峰仙子,说我从少林寺中逃出来了。”
郭雪君道:“玉郎君关在少林寺。那玉蜂仙子也未必知道,她如知晓,只怕早已有所行动了。”
慕容云笙道:“贵帮又如何知晓呢?”
郭雪君道:“敝帮中耳目灵敏,公子不是早已经知晓了吗?”
语声一顿,道:“现在,我照顾公子更衣,面部再加化妆,就可以动身了。”
郭雪君取出一套白绫滚边的黑色劲装,道:“公子自己换呢,还是要贱妾帮忙?”
慕容云笙道:“不敢有劳。”
郭雪君微微一笑,闪身而出。
慕容云笙掩好门,换上那一套黑衣白边的俏丽衣服,只觉十分合身,似是比照自己剪裁一般。
只听门外响起了郭雪君的声响,道:“公子换好衣服了吗?”
慕容云笙伸手打开了门,道:“换好了。”
郭雪君打量了慕容云笙一眼,道:“衣服很合身,贱妾替你脸上化妆一下,就可以动身了。”
慕容云笙缓缓坐下,道:“如若那玉蜂仙子,早已知晓了玉郎君的事,在下此去,那就是凶多吉少。”
郭雪君道:“万一不幸,公子暴露了身份,那就请高呼三声'谁敢助我',自会有人跃出,替公子帮忙。”
慕容云壁道:“这句话,不管何时何地,都是一样的有效吗?”
郭雪君道:“这是一句暗语,只要她们听到了,都会助你。
不过,敝帮安排的重点,是在公子初进玉蜂谷时,那时,应该是最危险的时候,她们都将守候在四周,等待应变……”
语声一顿,接道:“如若那时玉蜂仙子,没有发觉你是冒充的玉郎君,以后的机会不大了。”
慕容云笙道:“在下的看法,和贵帮的设计稍有不同。”
郭雪君道:“请教公子。”
慕容云笙道:“在下认为,还有一个可能白玉蜂仙子发现的地方。”
郭雪君道:“什么地方?”
慕容云笙道:“在下认为,玉蜂仙子和我谈话时,关系很大,她如问起往事,在下一点也答复不上,岂不是露出马脚吗?”
郭雪君略一沉吟,道:“公子话虽说约有理,不过,贱妾觉着这应该属于一个人的机智范围中事,譬如公子的神情、喜怒,都可影响到她问些什么。”
慕容云笙略沉吟一阵,道:“姑娘说的倒也有理,不过,在下觉着那玉郎君和玉蜂仙子的往事,贵帮中应该收集一些才是。”
郭雪君道:自然是有,详细分述起来,可以说上三日三夜,但如简而言之,两三句话就可以说完。”
慕容云笙道:“那就简单些说吧!”
郭雪君道:“男的风流好色,到处留情,女的淫汤恶毒,养过甚多面首。”
慕容云笙道:“在下明白了。”
郭雪君道:“记着不论说些什么话,在她一口气中,包括了东西南北四个字,就是我们女儿帮中人,也是你的接应、帮手。”
慕容云笙道:“在下应该如何回答呢?”
郭雪君道:“你要想法子回答出云雨雷电四个字,最好能一口气把四个字完全用上。”
慕容云笙道:“以后呢?”
郭雪君道:“对方如不是我女儿帮中人,不解密语,自是不会有反应了,如是我女儿帮中人,她们就会报上号数,但她们对公子,还不敢完全相信,公子必需说出'玉郎非采花来',她们就自会和你坦然交谈了。”
慕容云笙点点头,道:“在下记下了。”
郭雪君道:“记着他们报号数,如是不报号,公子千万不可说出暗语。”
慕容云笙道:“在下都记在心中了。”
郭雪君道:“好!公子可以去了。”
慕容云笙站起身子,举步向外行去。
郭雪君探手抓起一柄玉把金边的长剑。紧追在慕容云笙身后。
步出茅舍,抬头看去,只见星斗闪烁,一弯新月,高挂中天。
郭雪君缓缓把手中长剑,佩在慕容云笙身上,低声说道:"那玉郎君最爱漂亮,不管穿着、兵刃,都要与众不同.衣着白边,剑镶玉柄,而旦这纯钢的宝剑之上,还嵌有三颗珠宝。”
慕容云笙唰的一声,抽出长剑,月光下果然见剑身上宝光闪闪,嵌有三颗猫眼大小的明珠,不禁微微一笑,道:“看来玉郎君为人,定然很轻浮了。”
郭雪君道:“一点不错,玉郎君为人如何,你只要看这身衣服和这把宝剑,公子就可以了然个差不多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公子往前走,五里之后,就可以瞧到玉蜂谷了。”
慕容云笙回顾了郭雪君一眼,道:“怎么你不送我了?”
郭雪君道:“送君千里终需一别,我送你何只一千里了。”
慕容云笙想到数日夜形影不离,不禁微微生出依依之情,伸出手去,握住了郭雪君的玉腕,笑道:“不论何人,只要穿上玉郎君的衣服,只怕都会变的轻浮些。”郭雪君缩缩左手,用手推开慕容云笙的五指,道:“你好大胆大,不怕我将来告诉那飘花令主吗?”
慕容云笙微微一怔,放开手,道:“其实,我和飘花令主,清清白白,毫无瓜葛。”
郭雪君嫣然一笑,道:“去办正事要紧,取得剑谱归来,贱妾当邀请我女儿帮中美女,设筵为你庆功,那时衣香鬓影,满室花娇,任你赏玩。”
慕容云笙道:“如是在下死在玉蜂谷中呢?”
郭雪君笑容一敛,道:“那就算女儿帮欠了你的债,我们将倾尽全力,帮助申子轩和雷化方。”
慕容云笙哈哈一笑,道:“姑娘这么一说,在下非得取回剑谱不可了。”
一抱拳,转身大步而去。
郭雪君也不答话,转身一跃,隐人了茅舍之中。
慕容云笙遵照那郭雪君指示方向,奔行约五里左有,果然到了一座山谷口处。
那谷口处竖立有一块石碑,写着玉蜂谷三个大字。
慕容云笙瞧了瞧玉蜂谷三个字,举步向谷中行去。心中却暗暗忖道:我该间间那郭姑娘,迷倒玉蜂仙子,应该如何处理她,杀了她呢?还是留下她的性命……。”
突然间,响起了一声大喝道:“什么人?”
慕容云笙抬头看去,只见一个手执拐杖的中年妇人,黑巾包头,腰束绫带,站在一丈开外,拦住了慕容云笙的去路。
慕容云笙心中暗道:那玉郎君既是玉蜂仙子的情人,这玉蜂谷,应该有很多识他之人才对。
心中念转,面色一寒,冷冷说道:“你在玉蜂谷中几年了?”
那中年妇人道:“老身归附玉峰谷中五年了,”慕容云笙道:“那难怪你不认识我了。”
只觉言未尽意,重重咳了一声,道:“你替我通报,就说我回来了。”
那中年妇人已被慕容云笙的语气镇住,呆了一呆,道:“你是谁?”
慕容云笙道:“玉郎君王秋。”
那中年妇人喜道:“老身听谷主说过,想不到你竟回来了!”
慕容云笙怒道:“放肆。”
那中年妇人似是自知说错了话,急急忍下笑声,道:“大驾稍候,奴婢立时代你传报。”
说完话,突然一振双臂,身子疾飞而起,左手执拐杖,右手一探,抓住了一段树枝,身子一翻,隐入大树上枝叶密茂处,消失不见。
原来,谷道两侧,生了甚多大树,守护谷道哨卫,都隐身在大树之上。
片刻之后,突然响起了一阵号角声,三短、两长。
慕容云笙心中暗道:不知这号角声是何用意。
但闻不远处,也晌起了三短、两长的号角,直向深谷中传播过去。
那跃上树身的中年妇人,突然由树上跃下,道:“奴婢已用急号传入谷中,大骂请稍候片刻。”慕容云笙道:“此地我来往过数百次,形势十分熟悉,不用等了。”
举步向谷中行去。
那中年妇人既不敢拦,又不敢放他入谷,急急退了两步,仍挡住慕容云笙身前,为难道:“此刻,谷中已有了很多改变,埋伏机关,增加甚多,大驾如是不慎受伤,叫奴婢如何担待。”
慕容云笙停下脚步,心中暗道:我对这谷中形势,全然不知,如若贸然行去,纵然不会误中机关受伤,也将露出马脚,倒是不扣等他们接进去安全一些。
心中念转,人却停下了脚步,冷冷说道:“要我等候多久。”
那中年妇人道:“奴婢传出的讯号很急,他们很,的就会赶来,等候时间,不会太久。”
显然,她亦无法推断来人几时赶到,故而支吾以对。
但闻蹄声疾急,很快的驰近身侧。
慕容云笙心中暗道:好一匹马,声到马到。
抬头看去,只见近身的坐骑,长颈带角,竟然是一个高大的梅花鹿。
鹿背上端坐着一个玉腿半祼,长发垂肩,金兜里身,双臂无袖,艳美的少女。
慕容云笙打量那少女,那鹿背少女,也转着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打量慕容云笙。
半晌之后,才听那长发少女说道:“你是谁?”
慕容云笙心中暗道:我沉着一些,装出一副淫邪的味道。当下一挺胸,冷冷说道:“你不认识我,难道还瞧不出这身衣服吗?”
那长发少女打量了慕容云笙身上衣着一眼,道:“这身衣服很花俏,但上面没有名字啊。”
慕容云笙冷笑一声,道:“你到这玉蜂谷中几年了?”
那少女道$:"五年了。”
慕容云笙道:“那就勿怪你不知道了。”
那少女冷冷一笑,道:“你报上名来,看我是否听人说过?”
慕容云笙道:“去回报你们谷主,就说玉郎君王秋回来了,”那长发少女道:“啊!玉郎君。”
慕容云笙道:“正是区区。”
长发少女道:“唉!你这身花俏的衣服,我早该认出你来才是。”
翻身跳下鹿背,接道:“晚辈常听谷主提起大名,适才不知,多有开罪,还望老前辈多多原谅。”
慕容云笙道:“怎么,我已经很老了吗?”
长发少女道:“老前辈一点也不见老,依然潇动人。”
慕容云笙微微一笑,道:“你很会说话。”
长发少女道:“晚辈叫杏芳,是谷主的弟子,排名十二。”
慕容云笙嗯了一声道:“我还要等好久时间?”
杏芳道:“等什么?”
慕容云笙道:“接我的篷车。”
杏芳笑道:“如是老前辈想快入谷中。那就乘坐晚辈的坐骑,这只鹿力量很大,足可以载我们两人同行,”慕容云笙微微一笑,道:“好!咱们就双乘吧!”
纵身跃上鹿背。杏芳紧随跃起,人从慕容云笙头顶上掠过,坐在慕容云笙的身前,微微一加胯劲,巨鹿放腿向前奔去。
不知杏芳是有意,还是无心,巨鹿一放步,她却藉势向后一仰身,娇躯半偎在慕容云笙的怀中。
慕容云笙本待把她推开,但转念一想,此刻身份乃是玉郎君王秋,那玉郎君本是风流成性的人物。岂能有见色不乱的定力,既然是扮他身份而来,何不放汤一些。
心念一转,索性伸出手去,一把抱紧了杏芳的柳腰。
杳芳娇嘤一声,回首笑道:“我听大师姊说过,你是个玩世不恭的人,一生中享尽了艳福。”
慕容云笙微微一笑,道:“区区一生,不爱名利,只喜美人,玉人在怀,丝竹悠扬,纵然是武林盟主,亦不易也。”
可芳道:“你一生中糟蹋过多少女孩子?”
慕容云笙道:“难说,难说,这等事,在下也记不清楚了。”
杏芳道:“我家师父,妒忌之心十分强烈,你和她相识之后,还敢胡闹吗?”
慕容云笙哈哈一笑,道:“我王秋岂是受人管束的人,你那师父虽然厉害,但对在下么,她还要忍让三分。”
杏芳道:“这话当真吗?”
慕容云笙道:“字字真实。”
杏芳道:“我那五师姊人比花娇,貌羞明月,你和她….,”慕容云笙急急咳了一声,打断了杏芳之言,接道:“这个么,在下就不好意思了。”
杳芳道:“为什么?”
慕容云笙道:“因为他是玉蜂仙子的徒弟,她们平日见我,恭敬十分,在下身为长辈,岂能老而不尊。”
杏芳格格一笑,道:“难得啊!玉郎君也会说出这样话来。”
慕容云笙心中一惊,暗道:“玉郎君,实也不该如此稳重。”
但闻杏芳接道:“你对我如何?”
慕容云笙道:“对你么,印象很好啊!”
杏芳道:“你胡说,五师姊好过我千百倍,你都不喜爱她,怎的会喜爱上我这样的丑丫头。”
慕容云笙只觉很难回答,杏芳口中的五师姊,是何模样的人物,他也没有见过,更不知她说的是真是假,只好含含糊糊的应道:“你和她有些不同。”
杏芳道:“哪里不同了?”
慕容云笙道:“你热情奔放,她却是冷若冰霜,”话说出口,心中不禁微微一呆,暗道:那位玉蜂仙子的弟子,不知是否如我所言,是一位冷若冰霜的人物,自然,慕容云笙这番话,也不是全无根据,他已从那杏芳的口中,听出了一点内情,她单提出那位五师姊,想来这位五师姊定然是一位很特殊的人物了。
但闻那杳芳缓缓说道:“不错,五师姊在我们姊妹群中,是有些标新立异,不过,这几年改的好多了。”
慕容云笙道:“那倒是一桩很新奇的事了,可否讲给我听听呢?”
杏芳道:自然可以了…¨”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五师姊虽然有些怪,但她经过这很多年的磨练,人也改变了很多,已不复当年的冷若冰霜了,前几年,她还是很看不惯我们姊妹的作为,不过,她不敢讲,背人之后,却对师父和师姊,有着很多闲话,但近来不讲了。”
慕容云笙道:“为什么?”
杏芳微微一笑,道:“因为,她背后讲的闲话,都柏师父听到了。”
慕容云笙道:“听到了又怎么样?”
杳芳道:“听到了自然有办法。”
慕容云笙道:“这办法很有效吗?”
杏芳道:自然有效了,由师父做主,替我那五师姊找了一个情郎。”
慕容云笙听得一怔,道:“这倒是一个很高明的办法,详细的经过如何呢?”
杏芳道:“经过吗?很可笑,记得是三年前的事了,那一天,师父召集了我们师姊妹,举行了一次盛宴,有如嫁女一般,把我们五师姊给嫁了出去。”
慕容云笙心中暗道:玉蜂仙子,必然有所用心了。
心中念转,口中却追着间道:“那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杏芳道:“一个面目英俊的读书公子。”
慕容云笙道:“他会武功吗?”
杏芳摇摇头,道:“不会,完全是一个读书种子。”
慕容云笙道:“那人的艳福不浅啊!”
杏芳道:“可藉,他只尝到了三个月的温柔滋味…”慕容云笙道:“以后,可是被逐出了玉蜂谷吗?”
杏芳道:“由洞房花烛那夜算起,整整三个月,就被师父下令杀了。”
慕容云笙呆了一呆,道:“杀啦?”
杏芳道:“是的,杀了,五师姊为那人哭了很久,双目红肿,伤心欲绝。”
慕容云笙顺着口道:“这么说来,你们那五师姊倒是一位很多情的人了。”
杏芳道:“是啊!我们原都认为五师姊是凛然难犯的圣女,谁知她竟然也是一位多情的姑娘。”
慕容云笙道:“以后呢?”
杏芳道:“以后么,我们师父说再替五师姊找一个情郎,五师姊果然听得高兴起来,愁眉顿展,以后就开始了欢乐,不再见她愁眉苦脸,而且也和我们姊妹合得来些。”
慕容云笙道:“以后,你们师父可曾替你们那位五师姊另找一个朋友吗?”
杏芳道:“那倒没有,师父看五师姊变的快乐了,就未再提过此事。”
慕容云笙道:“那是说令师是哄她的了。”
杏芳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谈话之间,忽听一阵嗡嗡之声,传入耳际”慕容云笙心中一动,"道:“这是什么声音?”
杏芳动了一下眼睛,道:“怎么?你忘了这是玉蜂的飞行声音啊!”
慕容云笙道:“十年之久了,未听到这些声音了。”
谈话之间,突闻一阵娇喝道:“站住。”
两条人影一闪,由山下暗影中跃出两个身佩长剑的少女,并肩拦住了慕容云笙的去路。
第四十四回玉蜂仙子
杏芳见前面有人拦路,忙一收,奔行的梅花鹿,突然停了下来。
慕容云笙下身而下,道:“在下姓王名秋,号称玉郎君,两位是否听到过?”
那两个佩剑少女相互望了一眼,道:“好像是听人说过,但我们已经记不得了。”
慕容云笙淡淡一笑,道:“在下被人关了十年,当真是被关的一无所有了,连这一点名气,也被关的完全丧失了。”
杏芳一跃下了鹿背,缓缓说道:“你们两个人瞎了眼吗?”
两个佩剑少女微微一怔,道:“少谷主。”
杏芳冷笑一声,接道:“这位是谷主的至交,你们有眼无珠,竟然不认识玉郎君。”
慕容云笙微微一笑,道:“这不能怪她们,我离开玉蜂谷之前,她们还未来此地,既是未见过我,自然是不认识我了。”
杏芳先是一怔,继而淡淡一笑,道:“奇怪啊!大师姐说你脾气很坏,但我看你脾气满好嘛。”
慕容云笙笑道:“少林寺僧侣,把我囚禁了十几年,一个人经过了这样长久的因居生活,脾气再坏的人,也会变好了。”
那两个拦路少女让开了去路。
杏芳跃上鹿背,道:“老前辈,咱们走吧!”
慕容云笙紧随着跃上鹿背,放鹿向前奔去。
又行约一盏热茶工夫,杏芳突然一收绳,低声说道:“到了,前面那座高大的楼阁,就是师父所居的玉蜂宫了,”慕容云笙仔细看去,只见那广大的楼阁,耸立于夜色之中,却不见一点灯火,忍不住问道:“宫中一片幽暗,不见灯火,难道宫楼之中,无人守护吗?”
杏芳笑道:“宫中烛光辉煌,我家师父正在宴客,只是门窗都有重掩遮,灯光无法透射出来罢了。”
慕容云笙道:“你师父欢宴何人?”
杏芳摇摇头,低声说道:“那些人我都不认识。”
慕容云笙道:“你家师父,可是常常的宴客吗?”
杏芳摇摇头道:“没有,玉蜂谷中很少有客人来,就晚辈记忆,四年多来,从无一个客人造访过,但近月之中,却是连续不断的有客人来。”
慕容云笙心想再问,但又怕问的太多,露了马脚,强自忍下,微微一笑,默然不语。
杏芳低声说道:“现在,可要我去通报师父。”
慕容云笙忖道:玉蜂仙子突然大开了玉蜂谷的门户,显是静极思动之微,厅中人物,必极庞杂,也许会有人认出我的身份,还是不去为宜了。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你先带我找一个地方坐坐,你再去通报师父。”
杏芳嫣然一笑,道:“到我房中坐坐好吗?”
慕容云笙道:“好吧!你替我带路。”
杏芳转身向前行去,一面低声说道:“如是师父问起,你要承担起来,就说你要到我房中去坐。”
慕容云笙道:“好!就说我迫你带我来此。”
杏芳嫣然一笑,带着慕容云笙行到一处山壁之下,举手一推,壁间突然出现了一座石门。
慕容云笙凝目望去,只见洞中一片黑暗。
杏芳回过头来,伸手牵住了慕容云笙的左腕,低声说道:"我牵你进去好吗?”
慕容云笙心中暗道:“这丫头这点年纪,竟已是如此的胆大,这玉蜂谷中的淫风之烈,实是不难想像了。”
但他还记着此刻的身份是玉郎君,玉郎君就要举止风流,来者不拒,当下自行伸出手去,握住了杏芳的玉手,低声说道:"你这小丫头心里想的什么?”
杏芳长长吁一口气,道:“无怪乎这么多年了,师父仍对你念念难忘,你确然对女孩子有着很大的吸引力,如若你不是师父的情人,我,…¨”突然住口不言。
慕容云笙微微一笑,道:“我不怕她,但你却不能和她抗拒,我知道她的生性很残忍,你如伤害到她,她不会念什么师徒之情,必将取你之命。”
杏芳轻轻叹息一声,带着慕容云笙行入室中,燃起火烛。
只见锦榻绣被,软绫绣壁,布置的十分雅致。
杏芳微微一笑,道:“你在这里休息吧!我去替你通报。”
慕容云笙道:“你倚年玉貌,娇柔动人,日后,我会对你们谷主说明,要你到我身侧服侍我。”
杏芳道:“此话当真吗?”
慕容云笙道:自然是当真了。”
杏芳道:“希望不会骗我。”
转身缓步而去。
慕容云笙目睹杏芳背影,逐渐远去,心中暗暗忖道:这玉蜂抉的姓名,不知是何用心。
但闻玉蜂仙子说道:“玉郎,你今夜回来了,如是还未回来,我就投入三圣门下了。”
中年文士道:“现在呢?仙子可是想变卦了。”
玉蜂仙子笑道:“变卦倒不是,只是想晚去几天。”
中年文士淡淡一笑,道:“仙子是很有身份的人,说出口的话,再收回去,难道不怕饴笑江湖吗?”
玉蜂仙子嫣然一笑,道:“我答应参加你们三圣门,用心就在为了拯救玉郎君,如今他已经回来了。”
中年文士道:“所以,仙子就要悔约……”
拂髯一笑道:“这是一场豪赌,我们下了很大的筹码,如是王兄不回来,我们要尽出精英,冲进少林寺去,拯救王兄,少林寺一向被武林人物视作泰山北斗,我们要直接和少林寺中僧侣冲突,想想看,这场斯杀,是何等凶惨,只换仙子一言。”
玉蜂仙子接道:“但我没有悔约啊!只有延缓几日而已。”
中年文士略一沉吟,道:“仙子答允我们明天一早动身,是吗?”
玉蜂仙子道:“不错。”
中年文士道:“这么吧!在下擅自做主,改作明日午时动身如何?”
玉蜂仙子摇摇头,道:“我和玉郎十年不见,不知有好多话要说,延长半日如何能成呢?”
中年文子士笑道:“来日方长,两位尽多叙旧的机会,又何苦急在一时呢?”
玉蜂仙子道:“贱妾不明白,晚上几日,对贵门有何不妥?”
中年文士道:“三圣轻易不见外人,因为仙子的名气太大,因此,破例接见,如是要他在约定之处等候仙子,那就未免太过份了。”
玉蜂仙子眨动了一下圆圆的大眼睛,笑道:“堂主言重了,不过,有一件事,在下想先作说明。”
中年文士道:“什么事?”
玉蜂仙子道:“在我没有投入三圣门下之前,似是还用不着遵守三圣门的规戒,三圣的尊严,贱妾似乎也没有为他维持的必要。”
中年文士脸色一变,道:“听仙子的意思,似乎是非要毁约不可了。”
玉蜂仙子道:“话不是这么说,堂主硬往坏处想,倒是叫贱妾为难了。”
中年文士站起身子,缓缓说道:“希望仙子能够多作考虑,免得一步走错,落得终身大恨。”
玉蜂仙子微微一笑,道:“好吧!我今夜里仔细的想一想,如是我觉着应该去,我们就在玉蜂谷口处见面。如是贱妾过了中午不去,那就是没有想通。”
中年文士道:“好吧!过了中午,咱们仍然不见仙子,那就是仙子决定悔约了。”
玉蜂仙子道:“如是我明日午时不到谷口和堂主会面,都可能是真的悔约了,不管阁下如何对付我,那都无关紧要了。”
那中年文士不再理会玉蜂仙子。举手一挥,道:“咱们走!”
当先举步向前行去。
但见席位上坐的群豪,齐齐站起身子,紧随那中年文士身后而去。
片刻,整个大厅中的佳宾,走的一个不剩。
玉蜂仙子回顾了慕容云笙一眼,笑道:“你如今日不回来,我真要加入他们三圣门了。”
慕容云笙道:“此刻呢?你真的要悔约不成?”
玉蜂仙子道:“不错,我要悔约。”
慕容云笙接道:“我沿途之上,听得传言,三圣门实力强大,属下高手云集,咱们这玉蜂谷岂是三圣门的敌手?”
玉蜂仙子道:“他们如敢来玉蜂谷,此刻我哪里还是自由之身,只怕早已被他们迫入三圣门下了。”
慕容云笙道:“为什么?”
玉蜂仙子道:“玉蜂……”
慕容云笙道:“就是那几箱玉蜂,能够阻拦三圣门中的高手吗?”
玉蜂仙子笑道:“现在何止百蜂,只要我一声令下,玉蜂谷中顷刻间,可涌出百万玉蜂,遮天蔽日景物变色,武功再强的高人,也将死伤在玉蜂针毒之下。”
慕容云笙道:“你怎么会和三圣门搭上线呢?”
玉蜂仙子道:“还不都是为了你,三圣门中人找上门来,说你被困在少林寺中,要我和他们合作,他们负责把你救出少林寺。”
慕容云笙微微一笑,道:“三圣门中的耳目,果然是灵敏的很。”
玉蜂仙子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两道眼神盯注在慕容云笙的脸上瞧着。
慕容云笙心中暗暗震骇,忖道:难道被她瞧出了什么破绽不成?”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你瞧什么?十余年,难道我有些变了吗?”
玉蜂仙子道:“玉郎,我瞧你似乎是越长越年轻了。”
慕容云笙微微一笑,道:“我被他们囚禁了十年,这十年中,别无所成,但终日静坐,使内功增进不少,大概是这个原因了。”
玉蜂仙子缓缓把娇躯偎入慕容云笙怀中,说道:“玉郎,我呢?是不是老了一点?”
慕容云笙眼看厅中甚多使女,本能的伸出手去.想把玉蜂仙子推开,但双手触到玉蜂仙子的肌肤时,心中突然一动。暗道:"我如把她推开,那就不是玉郎君了。”
伸出双手突然一合,把玉蜂仙子揽人了怀中。说道:“还是和过去一样。”
玉蜂仙子轻轻叹息一声,道:“说也奇怪,我是见异思迁,喜新厌旧的人,不知为什么?我竟会对你迷恋如此之深。”
慕容云笙道:“我也一样啊!除你之外,再没有一个女人,能在我心目中留下难忘的印象。”
玉蜂仙子道:“但愿你说的都是实话。”
慕容云笙道:“我偷离了少林寺,就来找你,难道你还不相信吗?”
玉蜂仙子挺直娇躯,牵起了慕容云笙的右腕,缓缓说道:"走吧!咱们到后面谈吧!”
慕容云笙心中暗暗喜道:我正担心找不到她的宿住之处,这一来,倒可省去我不少烦恼了。
玉蜂仙子牵着慕容云笙大步向前行去。一面低声笑道:“不用担心,就算三圣门真的和我们作对,也不用害怕他们,至多咱们不离开玉蜂谷就是,我相信目下武林中人,还没有一人具有抗拒这百万玉蜂之能。”
谈话之间,到了一座雅室门前。
玉蜂仙子轻轻在木门下敲了两下。木门呀然而开。
一个青衣女婢,当门而立。
慕容云笙凝目望去,只见那雅室中灯光隐隐,四壁一片翠绿。
玉蜂仙子笑道:“室中布置,还和你去时一般模样,只是颜色,家具,更换成新的而已。”
慕容云笙微微一笑,道:“十年啦,室中的形势,景物,真有些记不清了。”
玉蜂仙子淡淡一笑,道:“这么说起来,痴情女子负心汉的话,果然是不错了。”
挽着慕容云笙的手臂,直入卧室。
只见室中布置,甚具匠心,绿绫幔壁,不见杂色,地上也着很厚的翠绿毛毡,一张紫檀木雕花大床,紧倚后壁而放,室中四角,四盏地灯,也都轻纱遮起,光线十分柔和。
玉蜂仙子挥挥手,两个俏丽的女婢,欠身退了出去。
慕容云笙回头一望,笑道:“想不到十年后,我还能重复旧地,再温鸳梦,真有如登仙界,如归故乡之感。”
玉蜂仙子柔声说道:“这本来就是你的家嘛。”
伸手搬过一个锦墩,笑道:“坐下吧!我去换件衣服,再来陪你说话。”
慕容云笙抓住了玉蜂仙子的玉腕,道:“不用了,我有很多话要对你说。”
玉蜂仙子笑道:“急什么呢?来日方长,此后我要你陪着我一生一世,再也不放你一个人离开玉蜂谷了。”
慕容云笙先是一楞,继而淡淡一笑,道:“不行,你明天就要离开了。”
玉蜂仙子道:“为什么?”
慕容云笙道:“我替你想了又想,觉着还是不应该得罪三圣门.”玉蜂仙子道:“你的意思,可是想要我投入三圣门中吗?”
慕容云笙道:“不错,据我所知,三圣门的势力太大了,咱们不宜树此强敌。”
玉蜂仙子缓缓走了回来,挤在慕容云笙的身侧坐下,道:"玉郎,你当真舍得我离开吗?”
慕容云笙摇摇头,道:“自然是不舍得了,你要遵守信诺,赴约三圣门,辞谢大护法,常驻玉蜂谷。咱们既可常相斯守,又不致开罪三圣门了。”
玉蜂仙子道:“这法子不错,不过,那要明天中午按时赴约了。”
慕容云笙微微一笑,道:“这等大事,量那位什么堂主的也作不了主,所以,必得去见三圣才行。"玉蜂仙子略一沉吟,道:"好吧!明日午时,我去见他,不过,我心中有些害怕。”
慕容云笙道:“你怕什么?”
玉蜂仙子道:“据说三圣门中人,一向只问目的不择手段,在玉蜂谷我不怕他们,如是出了玉蜂谷,那情形不同了,单凭武功,我决不是三圣门中的敌手。”
慕容云笙皱皱眉头,道:“我倒有一个法子。”
玉蜂仙子婿然一笑,道:“你一向诡计多端,什么法子,说来听听。”
慕容云笙道:“你明日出谷时,设法带着几名武功高强的弟子,各携玉蜂两笼,万一闹翻动手时,你就设法放出玉蜂,对付他们。”
玉蜂仙子笑道:“果然是好主意,你一路奔行来此想必已十分疲倦,咱们早些安歇吧!”
慕容云笙心头一震,暗道:要糟,如若和她同卧一榻,势必要肌肤相触,那时,如若过于自制,必然要暴出马脚了,来时竟未想到此时。
此刻,如火燃眉,除了突然出手制服于她,很难再有善策,女儿帮中人,也始终未见现身,看来也是难以用作凭仗了…¨心中念头急转,终于被他想出了一个救急的法子来。
当下说道:“我这一路奔行,废寝忘食,未见你之前,心中急于见你,早已把饥饿忘去,此刻,心神定了下来,倒觉着有些饥饿难耐了。”
玉蜂仙子道:“唉!怎么不早说呢?”
慕容云笙道:“现在说也不迟啊!”
玉蜂仙子道:“小别胜新婚,咱们十年不见,今日会晤,当真使人觉着飘飘欲仙,怎会在这当口,你肚子饿了起来?”
慕容云笙微微一笑,道:“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啊!”
玉蜂仙子长长叹一口气,举手互击两掌。
只听木门呵然,一个青衣女婢,推门行了进来,欠身说道:"仙子有何吩咐?”
玉蜂仙子道:“烫一壶酒,准备几样可口小菜。”
慕容云笙接道:“先给我煮一碗面。”
青衣女婢应了一声,欠身而去。
玉蜂仙子道:“谷中有陈年花雕,其味甚醇,今晚上,咱们都喝它个七成醉意。”
慕容云笙随口应道:“我的酒量不行……”
玉蜂仙子微微一怔,双目盯注慕容云笙的脸上,瞧了半天,才缓缓说道:“你不会喝酒了?”
慕容云笙心知说错了话,但一时之间,却又无法改口,缓缓说道:“我在少林手中关了十年,这十年之内,酒未沾唇,自己的酒量如何,实在无法预料了。”
玉蜂仙子淡淡一笑,道:“你离开了少林寺,也未曾喝过一点酒吗?”
慕容云笙道:“没有,我心中惦念着你,匆匆赶回玉蜂谷来,无暇饮酒。”
玉蜂仙子淡淡一笑,道:“你这等负心汉,竟变的如此多情了,唉!此言出你之口,纵然是谎言,也很美丽动听了。”
慕容云笙微微一笑,道:“人总归要变,我又何能例外,这十年的囚居生活,虽然是吃了不少苦头,也使我有机会想到很多事,细想过去所作所为,确实有些太过份,也觉出只有你对我真好。”
玉蜂仙子举手理一理秀发,说道:“希望你也是由衷之言。”
慕容云笙道:“看来你还是和昔年一般多疑。”
但闻一阵木门呵然,两个女婢鱼贯而入。
当先一个女婢,捧着一个瓷碗,后面女婢,捧着一个木盘,木盘上放着四样小菜和一壶热酒。瓷碗中,满满的一碗面。
玉蜂仙子微微一笑,道:“快些吃面吧!I浪子回头金不换,今后,你只要能好好的待我--”慕容云笙似是真的有些饥饿,伸手接过面碗,立时大吃起来。
片刻之间,一碗面被他吃个点滴不剩。
玉蜂仙子长长吁一口气,无限温柔地说道:“你的确很饿了。”
伸出皓腕,挽起酒壶,替慕容云笙斟满了一杯酒,道:“玉郎,吃杯酒吧!”
慕容云笙心知如再推辞,必将引起玉蜂仙子的怀疑,当下端起酒杯,道:“咱们好久不见了,干一杯吧!”
玉蜂仙子缓缓偎入慕容云笙的怀中,道:“玉郎,你真的变了。”
慕容云笙道:“哪里变了?”
玉蜂仙子道:“你回入谷中之后,未对我说一句甜言蜜语,也没有像过去一般对我那狂放的举动。”
慕容云笙道:“是变的好了,还是坏了?”
玉蜂仙子道:“自然是变的好了,变的稳健了,使人有着可托终身的感觉。”
慕容云笙轻轻一笑,道:“当真吗?”
玉蜂仙子道:自然是当真了,难道我还会骗你不成。”
慕容云笙道:“一个人被囚禁了十年之久,岂有不变之理。”
玉蜂仙子叹道:“唉!你变的这样好了,我实在不愿再投入三圣门中,我要留在玉蜂谷中,生上几个孩子,好好的相夫教子。”
干了杯中之酒,牵着慕容云笙,缓步向榻边行去。
慕容云笙心中大为焦急,暗道:行入了罗伟帐中,以后的事,就很难应付了。
想到了紧张之处,不禁全身为之颤抖起来。
玉蜂仙子忽然停下脚步,回过头,道:“玉郎,你不舒服吗?”
慕容云笙心中一动,道:“不错,我这一路奔走,不知饥饿不知风寒露冷,一口气赶了回来。”
玉蜂仙子伸手出去,轻轻一摸慕容云笙的额角,道:“还好,没有发热,快躺下去,我替你推拿一下。”
慕容云笙心中暗道:“这岂不是弄巧成拙吗?”
心中念转,人却被玉蜂仙子推倒在木榻之上。
玉蜂仙子伸出雪白的皓腕,纤细的玉指,轻轻的按在慕容云笙的身上,笑道:“闭上眼睛。”
此时此情,慕容云笙虽然是心急如焚,但表面上,却又不得不听从那玉蜂仙子的安排,只好闭上了双目。
玉蜂仙子屈了一条腿,跪在地上,脱下了慕容云笙的靴子。
慕容云笙一生中,初度尝试这等温柔滋味。心中不知如何应付才好。
玉蜂仙子格格一笑,道:“好臭的脚,几天没有洗澡了?”
慕容云笙一跃而起,道:“对啦。我该先洗个澡去。”
玉蜂仙子一手按着慕容云笙前胸,道:“不要慌,我先帮忙按摩一下,再去不迟。”
慕容云笙道:“不成,咱们既然见了面,那也不用急在一时了,我先去洗个澡,咱们再好好的谈。”
玉蜂仙子微微一笑,站起身子。道:“好吧!我陪你去.”慕容云笙心头大急,暗道:
越来越糟了,当真是处处弄巧成拙。
玉蜂仙子牵起慕容云笙道:“走吧,我带你去.”
第四十五回顺利得手
玉蜂仙子牵起慕容云笙道:“走吧,我带你去.”
正值慕容云笙无法应付玉蜂仙子的紧要关头,忽听一阵急促的步履声,传了过来,紧接着响起了一个女子的声音,道:“师父在吗?”
玉蜂仙子道:“什么人?”
室外人低声道:“弟子兰芳。”
慕容云笙心中暗道:希望这玉蜂谷中,发生一点变故才好。
玉蜂仙子道:“你进来吧!”
慕容云笙迅快的穿上靴子,低声问道:“有了变故?”
玉蜂仙子点点头道:“嗯!如是没有变故,她们也不敢惊动我了。”
慕容云笙道:“定然是三圣门人在捣鬼了。”
只听呀然轻响,兰芳推门而入,缓缓向前行了两步,欠身一礼道:“弟子当值……”
玉蜂仙子道:“删繁从简,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了。”
兰芳道:“弟子听到异声,回顾不见人影,不放心,仔细一查,发觉了两个守宝库的女婢,不知何时被人杀死。”
玉蜂仙子一皱眉头道:“宝库可曾被人打开?”
兰芳道:“没有,宝库石门紧闭。”
玉蜂仙子道:“你查看过了?”
兰芳道:“查看过了,库门完好,紧紧闭着。”
慕容云笙接道:“有此大变,咱们且不可等闲视之,要仔细的搜查一下。”
玉蜂仙子点点头,目光转到兰芳身上道:“你可曾派人搜查过?”
兰芳道:“没有,特来禀报师父恭请裁夺。”
玉蜂仙子道:“下令要他们各就对敌之位,其余的人全体动员,仔细收查。”
兰芳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玉蜂仙子回顾了慕容云笙一眼,逍:"玉郎,我要去瞧瞧了,你一路奔行,不用劳累了,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对回来了。”
慕容云笙略一沉吟,道:“好!你快去快来,如是遇上强敌,无法脱手,就派个女婢来知会我一声,我也好赶去帮忙。”
玉蜂仙子道:“大约还不致于劳动到你,我们这玉蜂谷中,凭仗的就是玉蜂,如是来人真的是武林高手,我就放出玉蜂对付他们。”
转身奔了出去。
慕容云笙目睹玉蜂仙子去后,心中暗暗忖道:“听那郭雪君讲,女儿帮中的剑谱,就在玉蜂仙子卧室壁间一座隐密的机关之中,适才又有宝库之说,这四壁绫幔,如何去找机关暗门,再说她既有宝库之设,也许早已把女儿帮的剑谱,送到那宝库之中了。”
心中念转,人却举步行到榻边,伸手在壁间敲打起来。
手指触处,果然觉出壁间有一些空隙,不禁心中一喜,暗道:“如能顺利取得女儿帮中的剑谱,倒可趁那玉蜂仙子没有回来之前,离开此地。”
但那壁绫幔,四周不见缺损,不禁一皱眉头暗道:“难道这壁间的暗门就一直没有打开过吗?”
一时之间,不知有着如何处置之感。
正犹豫间,突闻木门呀然,一个女婢推门而入。
慕容云笙转目望去,只见那女婢年约十五六岁,身着劲装,背Сhā长剑,双目凝注在慕容云笙的脸上,缓缓说道:“你要干什么?”
慕容云笙心中一惊,暗道:“原来,她早已派了人在暗中监视着我,我竟没有想到,事已至此,必得沉着应付才成。”
心中念转,口中却冷冷说道:“你是什么身份?”
那女婢淡淡一笑,道:“我是仙子的随身女婢。”
慕容云笙举步向那女婢行去,微笑着说道:“你不认识我吗?”
那女婢年纪虽小,但却十分机警,缓缓向后退了两步,道:"阁下有什么吩咐,只管请说,贱妾是女婢身份,不敢和阁下距离太近。”
慕容云笙心中暗道:“这丫头年纪不大,但警惕之心,却是很高,倒是不可大意了。”
心中念转,人却停下了脚步,淡淡一笑,道:“你追随仙子很久了,是吗?”
劲装女婢笑道:“不算太久,还未到三年。”
慕容云笙道:“姑娘从何处来此?”
劲装女婢笑道:“贱妾由东西南北四方来。”
慕容云笙微微一怔,道:“这几日云雨雷电连绵大雨……”
那女婢不待慕容云笙把话说完,一欠身接口说道:“小婢编号三十七。”
慕容云笙望了那女婢一眼,缓缓说道:“玉郎非为采花来。”
那劲装女婢突然急步行近慕容云笙道:“小婢敬候吩咐。”
慕容云笙心中暗道:“女儿帮中人果然厉害,竟然能将门下弟子混到玉蜂仙子身侧作为贴身女婢。”
心中暗自赞扬,口中却说道:“姑娘可知这暗门开启之法吗?”
劲装女婢道:“这壁间暗门,乃是一个巧手铁匠打造,据说费了很久的时间,才造成一座存放宝物的暗室,一共留下两把钥匙,一把由玉蜂仙子珍藏起来,一把带在她的身上。”
慕容云笙道:“你到此时间甚久,又很得那玉蜂仙子的宠信,为什么不设法开那暗门,取出贵帮中的剑谱?”
劲装少女道:“贱妾已用了很多心机,但那钥匙,一直带在仙子身上,无法取得。”
慕容云笙道:“贵帮何必要我用毒,把毒物交给你,不是一样,只要把她迷倒,就可取得钥匙,何苦要我走这一趟呢?”
劲装少女摇摇头,道:“玉蜂仙子为人。谨慎无比,纵然是贴身的女婢,也无法太接近她,平日我们送上的酒菜,都要当她之面,先行食用,而且食用之后,还不能即时离开。”
慕容云笙道:“为什么?”
劲装女婢道:“因为她观察是否有毒发之徵,是以必需在她身前停留一段时间再走。”
慕容云笙道:“原来她如此小心。”
劲装女婢一欠身道:“贱妾不能在此地多留,还望公子保重,但我会随时守在室外,听候公子的吩咐。”
言罢,也不待慕容云笙答话,转身退了出去。
慕容云笙小心翼翼的取出了身上藏的药物,准备妥当,毁去了所有的痕迹。
大约过了有一盏热茶工夫,玉蜂仙子突然急步行了进来。
慕容云笙急急迎了上去,道:“怎么样?找到了凶手没有?”
玉蜂仙子摇摇头,道:“还没有找到,我已经下令全谷搜查了。”
慕容云笙道:“要不要我去帮忙?”
玉蜂仙子道:“不用了,我赶回来就是为了陪你……”
嫣然一笑道:“洗澡了没有?”
慕容云笙道:“没有,你去搜查敌人,我如何能够安心洗澡呢?”
玉蜂仙子似是大为感动,轻轻叹息一声,道:“早十年,你有今日一半的老成,咱们早已经有儿女承欢膝下了。”
慕容云笙道:“过去的已经过去,未来可追,咱们此刻开始也不迟。”
玉蜂仙子道:“嗯,我带你洗澡去。”
慕容云笙心中早有计划,不再有惊慌之感,抱起玉蜂仙子柳腰,向榻边行去。
玉蜂仙子星目半合,脸上泛现一片幸福的光辉。
慕容云笙行近木榻时,伸出左手,抱住了玉蜂仙子的粉颈,右手却突然腾开,回手点中了玉蜂仙子肩井|茓。
玉蜂仙子万万没有想到,对方正在柔情蜜意之中,竟然会突施暗算,不禁一呆。
慕容云笙左手顺势一带,把玉蜂仙子推倒木榻之上,缓缓说道:"仙子如不想死,那就不要高声呼叫。”
玉蜂仙子轻轻叹息一声,道:“我早该瞧出你不是玉郎君王秋,但我却被鬼迷了心窍,你几次都露出了破绽,只怪我太过大意,竟然忽略了过去。”
慕容云笙道:“可惜现在太晚了。”
玉蜂仙子道:“告诉我你的真正身份,是不是三圣门中人?”
慕容云笙道:“区区不愿说谎,此事歉难奉告。”
语声一顿,接道:“但在下另有一事求仙子。”
玉蜂仙子道:“什么事?”
慕容云笙道:“你打开壁间秘门,在下要取两件物品带走。”
玉蜂仙子道:“看来你对我玉蜂谷中的形势,摸的很清楚。”
慕容云笙微微一笑,道:“是的,那秘门和钥匙的存放之处,在下都很清楚,希望仙子合作。”
玉蜂仙子道:“你倒说说看,我钥匙放在何处?”
慕容云笙道:“放在你裤带之上。”
玉蜂仙子微微一怔,道:“好吧!看来我只有合作一途了,你自己动手取钥匙吧!”
慕容云笙撩开玉蜂仙子的罗裙。取出钥匙,道:“如何开启秘门。”
玉蜂仙子淡淡一笑,道:“看来你还是不太了然内情。”
慕容云笙道:“在下既非贵谷中人,如何知晓全都内情。”
玉蜂仙子道:“取开绫壁,即可见一片颜色稍深的墙壁,用掌力右转三次,石壁间即可出现一个半寸深浅,两寸见方的凹地,然后,Сhā入钥匙,左转三下,石门自开。”
慕容云笙依言施为,果然开了秘门,只见那深人壁间的小室中,放了四本书册,和两个玉瓶。
两个玉瓶一般颜色,也不知瓶中放的何物,慕容云笙取出一个玉瓶。揣人怀中,留下一个玉瓶,却把四本书册,尽都藏入了怀中,掩上秘门,长长吁一口气,道:“想不到如此顺利。”
玉蜂仙子道:“我玉蜂仙子很合作是吗?”
慕容云笙道:“不错,在下是感激不尽。”
玉蜂仙子道:“现在求你一事,不知你是否答应?”
慕容云笙沉吟了一阵,道:“如果不让我太为难,我自然会答应你了。”
玉蜂仙子道:“什么人要你来此?”
慕容云笙淡淡一笑,默然不语。
玉蜂仙子接道:“是不是女儿帮请你来此?”
慕容云笙怔了一怔,道:“你猜的不错。”
玉蜂仙子道:“除了女儿帮之外,别人也无能请到你帮忙了。”
慕容云笙道:“为什么?”
玉蜂仙子道:“因为女儿帮乃是集天下美女大成的一个帮会,很多武林高手,都拜于石榴裙下,甘为她们效劳。”
慕容云笙道:“在下帮他们别有原因。”
玉蜂仙子道:“我不想知晓为什么,但你此刻要如何处置我呢?”
慕容云笙道:“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我也不愿伤害你,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玉蜂仙子道:“什么事?”
慕容云笙道:“放我离开玉蜂谷,不要出手干涉。”
玉蜂仙子道:“我如不答应呢?”
慕容云笙道:“在下只好尽我智力以求自保了。”
玉蜂仙子缓缓说道:“我可以答应你,但我也有一个条件。”
慕容云笙道:“女儿帮的事,在下不能做主。”
玉蜂仙子道:“这和女儿帮无关,只是个人的事。”
慕容云笙道:“那就好谈了,仙子请说吧!”
豆锋仙子道:“我希望再见你一次,而且你要以真正面目,和我会面。”
慕容云笙道:“在玉蜂谷吗?”
玉蜂仙子道:“时间地点,由你选择,贱妾决定独身一人,赶去赴约。”
慕容云笙略一沉吟,道:“可以,但时间,地点,要我如何通知你?”
玉蜂仙子道:“那很容易,只要写一信,派人送到玉蜂谷来就行了,你如是不放心,信上不用说明地点,只要告诉我到哪里等你的消息就是。”
慕容云笙微微一笑,道:“你倒是很迁就我啊!”
玉蜂仙子道:“我一生中,从没有遇到像今日一般的挫败,使我体会到了一件事。”
慕容云笙道:“什么事?”
玉蜂仙子道:“体会到情字误人。”
慕容云笙道:“在下要走了,仙子有什么话,咱们以后见面再谈。”
玉蜂仙子点点头,道:“你去吧!”
慕容云笙道:“我能够安然离开此地吗?”
玉蜂仙子道:“我如下令,没有人会拦阻你。”
慕容云笙道:“在下觉着有些冒险。”
玉蜂仙子道:“我那梳妆台上,有一面令牌,你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万一有人查问你时,你取出腰牌,说我有要事遣你出谷。”
慕容云笙行近梳妆台,果见令牌一面,取过藏好,一拱手,道:“仙子保重。”
伸手点向玉蜂仙子哑|茓,转身向外行去。
只见那年轻女婢,身佩长剑,守候在门外暗影之中。道:"得手了吗?”
慕容云笙道:出我意外的顺利。”
那年轻女婢道:“可要小婢助公子一臂之力。”
慕容云笙道:“正要藉重姑娘。”
年轻女婢道:“公子尽管吩咐。”
慕容云笙道:“我要走了,希望姑娘替在下找一匹坐骑。”
年轻女婢道:“早已备齐,公子请随我来。”
带着慕容云笙行到了一处山壁之下,接道:“转过山角,就有一匹健马,是否要我告诉她们集合送你出谷。”
慕容云笙微微一笑,道:“不用了。”
转过一个山角,果然见一匹健马,拴在山崖下一株小树之上。
慕容云笙解开绢绳,纵身马,直向谷外奔去。
出他意料的是,沿途之上,竟然全无阻拦之人。
出得玉蜂谷,折转马头,奔向那茅舍之中而去。
行约一半,突见人影一闪,由道旁大树后,跃下一人。
那人穿着黑色劲装,拦在头前面,低声说道:“慕容公子吗?”
慕容云笙已听出是郭雪君的声音,一勒马,纵身而下,道:“正是区区。”
郭雪君欠身一礼,道:“公子辛苦了?”
慕容云笙道:“贵帮中人,在玉蜂谷中,布置的实力很强,处处都有人助我,所以才能幸未辱命。”
郭雪君道:“主要的还是靠公子之力,制服了玉蜂仙子。”
慕容云笙道:“江湖上传说那玉蜂仙子如何恶毒,但在下见她一面之后,倒不觉得她有何太过阴歹之处。”
郭雪君笑道:“我们寻了很多年,才找到公子这么一个人,自然是胜算在握了。”
慕容云笙轻轻叹息一声,道:“我取了她的剑谱,只怕要逼她投入三圣门中了。”
郭雪君道:“公子不来,她也一样的要投入三圣门中啊。”
慕容云笙缓绫从杯中取出了四本册子和一个玉瓶,道:“那玉蜂仙子壁间暗门珍藏之物,就只是这几本书,姑娘拿去看吧!
哪一本是你们女儿帮中之物。”
郭雪君接过册本、玉瓶,略一瞧看,又欠身一礼,道"多谢公子。”慕容云笙怔了一怔,暗道:她怎么连玉瓶一起拿去……”
心中念转,口中却不好说出。
郭雪君似是已经瞧出了慕容云笙的心意,淡淡一笑,接道:"这些剑谱拳录,贱妾亦无法明了,必须得呈报过敝帮的帮主才成。”
慕容云笙微微一笑,道:“也许贵帮主第一次看到在下时,已决定要在下为贵帮一效此劳,所以贵帮中人,三番五次的对在下暗施援手,这次在下为贵帮效劳,也算是一报贵帮之情了。”
郭雪君眨动了一下大眼晴,笑道:“我想敝帮主和公子见面时,对公子总会有个交代。”
慕容云笙道:“那是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区区现在告辞了。”
郭雪君怔了一怔,道:“公子,贱妾已备下了庆功酒会--”慕容云笙接道:“不用了,只望贵帮能够赐藉良马一匹,在下就要上路。”
郭雪君道:“酒席早备,还望公子赏脸,明晨一早,贱妾送公子登程。”
慕容云笙道:“贵帮主是否也参加那场为在下举行的庆功酒会呢?”
郭雪君略一沉吟,道:“这个么,贱妾很难答复,我不知道敝帮主是否会在酒会时刻赶到。”
慕容云笙道:“如是敝帮主能够赶到,在下倒希望参与酒会,请教贵帮主几个问题。如是贵帮主不能赶来,那就省事算了,在下也不愿参加什么酒会了。”
郭雪君淡淡一笑,道:“慕容公子,咱们一向合作的很好,何苦在尾声中,闹出个不欢之局呢?”
慕容云笙道:“在下想不出有何不欢之处。”
郭雪君道:“如是公子肯参与我等举行的酒会,谈笑樽前,贱妾和公子这番合作,自然是十分欢洽;如是公子不肯参加贱妾为公子准备好的庆功酒菜,那就证明公子是负气而去,贱妾心中如何能安呢?”
慕容云笙淡淡一笑,道:“这么说来,姑娘非要迫在下参加不可了?”
郭雪君道:“胁迫倒是不敢,而是请求公子参加,也算给贱妾一个面子了。”
慕容云笙淡淡一笑,道:“好吧!在下答应姑娘。不过,在下仍然希望在酒会之上,能够见到贵帮主。”
郭雪君道:“贱妾尽量设法,好么?”
慕容云笙缓缓说道:“既然如此,在下倒是不便推辞了。”
郭雪君道:“贱妾为公子带路。”
转身向前行去。
绕过一个山弯,只见一辆篷车,停在道中。
郭雪君道:“公子请上车吧!”
慕容云笙望了那篷车一眼,启登上篷车。
只见车内早已坐着一个身着青衣的女婢。
那女婢让到一侧,低声说道:“慕容公子辛苦了。”
慕容云笙无法看清那少女形貌,但她那出谷黄莺一般的声音,却给人一种震颤的感觉,似乎是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样娇脆动人的声杳。
只听那娇脆动人的声音,重又传入耳际,道:“公子可要食些点心?”
慕容云笙道:“在下不饿。”
那少女脆笑一声,道:“公子口渴吗?”
慕容云笙摇摇头,道:“不渴。”
那少女幽幽叹息一声,不再言语。
慕容云笙听得心中大感奇怪,道:“你叹什么气?”
那少女幽幽说道:“小婢不会侍候人,才使得公子不高兴了。”
慕容云笙奇道:“我哪里不高兴了?”
那少女道:“你既不喝茶,也不肯食用点心,岂不是生小婢的气吗?”
慕容云笙嗤的一笑,道:“你们女儿帮中人物,果然是厉害的很。我不饿不渴,就是生你姑娘的气吗?咱们素不相识,在下纵然有气,也不会发作在姑娘的头上啊!”
但闻轮声辘辘,篷车疾快的向前奔去。
突然间火光一闪,篷车中亮起了一盏灯火。那是小型气死风灯,高挂在篷顶的横梁之上。灯光耀明下,慕容云笙忍不住瞧了那女婢一眼,只见她年约十六七岁,秀眉淡淡,粉颊生春,她长的不算太美,但却别有一般诱人的魁力。
篷车快速的向前奔去,慕容云笙却闭上双目,倚在车栏之上休息。
不知行了多久,篷车突然停了下来。
耳际间,响起那娇美的声音,道:“到了,公子醒醒。”
慕容云笙睁眼看去,只见垂帘已开,郭雪君早已在车前相候。
下了篷车,眼前是一座高大的宅院,大门早已开启,两个青衣少女,各自执着一盏灯笼,分站大门两侧。
郭雪君低声道:“厅中酒席已经摆好,但等公子大驾入席,就可以开筵了。”
慕容云笙颔首一笑,道:“我不过是一个流浪江湖的人,贵帮这等厚爱,隆重至此,倒叫在下有些不安了。”
郭雪君笑道:“这不过是略表敬意的接风小菜,敝帮主曾经许过一个心愿,公子为本门取得剑谱后,她还要为公子举行一次前无古人的豪华盛宴。”
慕容云笙道:“这个要姑娘多多帮忙了,转告贵帮主,千万取消。”
郭雪君道:“前无古人的豪华盛宴,自非小可,敝帮也得一段不短的日子准备,这是以后的事了,公子不用担心。”
两人谈话之间,已经登上石级,行入大门。
但闻砰的一声,两个执灯的青衣少女,也退入大门之内,关上了木门。
郭雪君道:“贱妾为公子带路。"抢先一步,行到了慕容云笙前面,直奔大厅。
推门望去,但见烛火辉煌,宽敞的大厅中,摆了五桌酒席。
八个身着白衣的美艳少女,齐齐迎了上来。
郭雪君侧行两步,低声说道:“这位就是慕容公子。”
八个白衣女齐齐欠身一礼,道:“见过公子。”
郭雪君低声说道:“这是敝帮中的弦管八姬,她们的弦管乐音,和婉转歌喉,可谓当代一绝,酒菜开始之后,她们将各展所能,以娱公子。”
慕容云笙一抱拳,道:“这个让在下如何敢当。”
八个白衣女欠身还了一礼,道:“能博公子一笑,贱妾等极感荣幸。”
言罢,分退两侧。
郭雪君带着慕容云笙,在中间一桌席位之上落座。
这时,慕容云笙似是已无自主之权,只有听人安排的份儿。
郭雪君提高声音道:“贵宾已到,诸位姐妹,也请入席了。”
但闻弦乐扬起,大厅两侧,突然开启了两扇木门。只觉眼晴一花,两行丽人,分由门中缓步行了出来。
慕容云笙凝目望去,只见两侧行出的丽人,一个个浓装艳服,长裙曳地,每行十二人,娉娉婷婷的行入大厅。
两行丽人Сhā花而行,每人行过慕容云笙身前时,都提动罗裙,欠身对慕容云笙一礼。
慕容云笙一面抱拳还礼,道:“郭姑娘,在下觉着受遇太隆,请姑娘转告她们,各自入席,不用多礼。”
郭雪君微微一笑,道:“贱妾恭敬不如从命了,”当下提高了声音,道:“诸位姐妹,慕容公子乃英雄侠士,不喜俗凡之礼,诸位姐妹,请自入席了。”
二十四位丽人,八个一桌,分占了三桌席位。
弦管八姬,坐了一桌,空下正中一桌席位。
郭雪君低声说道:“公子请入席吧!”
慕容云笙心中暗道:看来这郭雪君在女儿帮中的身份不低。
二十四个盛装丽人,和八个白衣歌姬,一个个都生的美貌如花,众星捧月一般,把慕容云笙转在中间。
慕容云笙左顾右盼,有些飘飘然,也有些忐忑不安。
郭雪君当先举起手中酒杯,道:“公子,为我女儿帮取回剑谱,本帮自帮主起无不感激万分,贱妾这杯水酒,聊表万一,公子请干了吧!”
慕容云笙只觉盛情难却,端起酒杯,道:“姑娘,我量浅。”
郭雪君道:“公子请放心,今日尽可放心一醉,贱妾相信,我们这些人手,可保公子无恙。”
慕容云笙只好一饮而尽。
但闻莺声燕语,二十四丽人,齐齐站起,各自端着酒杯,款款莲步行过来。
慕容云笙望着这堂皇的阵容,心中大吃一惊,暗道:“一人一杯,我要喝二十四杯,加上八姬和郭雪君这一杯,三十三杯醇酒,我这点酒量,是非醉不可了。”
心念转动之间,突见左首丽人,轻启樱唇,自口中飘出婉转一缕清音,道:“贱妾诚心敬酒,希望公子赏脸。”
慕容云笙大感为难的举起手中酒杯,缓缓说道:“姑娘,我的酒量不好。”
那丽人一欠身,道:“贱妾先干为敬,公子吃与不吃,随便你了。”
慕容云笙无可奈何的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一杯不打紧,二十四位丽人,连续开始敬酒,每人都说出了一遍堂皇的理由,使得慕容云笙欲拒不能。
喝完了二十四杯酒,慕容云笙已然有了醉意,当着数十位丽人之前,慕容云笙又不便用内功逼出腹中之酒,只好勉强忍耐着坐下去。
郭雪君微微一笑道:“公子怎么样了?”
慕容云笙道:“还好,还好。”
郭雪君嗤的一笑,道:“薄带醉意,看美女歌舞,倍增乐趣,但如吃的大醉了,那就煞风景了。”
慕容云笙嗯了一声,道:“我还没有醉。”
郭雪君道:“那很好。"举手一挥,接道:“你们开始罢。”
八个白衣女,立时取过弦管,吹奏起来。
乐声悠扬中,二十四个丽人缓缓离座起舞。
慕容云笙只觉眼前红绿交错,已然无法分辨出红裳人面。
郭雪君颦了颦柳眉儿,低声说道:“公子,醉的厉害吗?”
慕容云笙连连摇头,说道:“还好,还好!”
郭雪君道:“她们奉命来此,欢娱公子。多留上一雨天,也不要紧,公子如是醉了,还是早些休息,明日再为公子轻歌曼舞一番,也是一样。”
慕容云笙站起身子,道:“我还没醉啊……”
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头重脚轻的向地上栽去。
郭雪君一伸手,扶住了慕容云笙,道:“公子醉了,休息去吧!”
慕容云笙迷糊中,被人抬入了一座雅室之中,沉醉中,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
醒来时,只见自己躺在一张雕花木榻之上。
目中转动,只见房中一色白,白毡地,白绫幔壁,榻上白单如雪,身掩自绫被。
凝目沉思,昨宵情景,历历如绘,想到了自己酒醉之后,不禁一跳而起。
只听一声轻盈的娇笑道:“公子,要水吗?”
慕容云笙神志一清,才发觉自己赤祼上身,只穿着一条短裤,不禁大惊,急急倒卧下去,拉起绫被,掩住了身子,才转头看去。
只见一个清丽少女,缓步行到榻前,道:“公子,还记得贱妾吗?”
鸳声沥沥,婉转动人。
慕容云笙道:“记得,记得,咱们昨日在车中见过。”
那清丽少女娇媚一笑,道:“公子记性很好啊!”
慕容云笙回顾了一眼,道:“我的衣靴何在?”
那少女淡淡一笑,道:“公子昨宵酒醉,沾污了衣衫,已然洗过,尚未全干,我们几个姐妹,为公子赶制几件衣服,还未制好。”
慕容云笙皱皱眉头,道:“那就有劳姑娘,随便找件衣服来,也好让在下用来遮体。”
那少女笑道:“公子躺在床上讲话,不也是一样吗?”
慕容云笙摇摇头,道:“不行,在下如是不穿衣服…”只见软启动,郭雪君神情严肃的行了进来,道:“小珍,你退出去。”
清丽少女一欠身,退了出去。
郭雪君不待慕容云笙开口,抢先说道:“有件事,发生的很意外。”
慕容云笙道:“什么事?”
郭雪君道:“大约是贵友唐天宏,告诉了飘花令主公子为我们求取剑谱的事,引起了飘花令主的误会,连伤了我们女儿帮的十二名弟子。”
慕容云笙吃了一惊,道:“有这等事……"一跃而起。
待他发觉自己只穿一条短裤时,急急又躺下去。
郭雪君道:“敝帮主已下令本帮中人,不得和飘花令主力敌动手,处处让避,但贵友却不肯住手,仍然处处搜杀本帮弟子。”
慕容云笙道:“这误会很大,快取我衣靴,我要去见她解说明白。”
郭雪君道:“这也可以说明了一件事,那飘花令主,对公子用情很深。”
慕容云笙道:“唉!杨凤吟对我不错,在下自是承认,但她美若天人,我自知配不上她,我们的交往,一直是十分纯洁。何况我身负血海大仇,杀父母的元凶还未找出,我目下心中只有一件事,雪我父母沉冤。”
郭雪君点点头,道:“公子机智中不失仁厚,孝心侠胆,的确叫人钦敬,但公子可以放心一些,敝帮中规令森严,帮主既有令谕,本帮中弟子,决不会和她为难冲突。”
慕容云笙道:“我知道杨凤吟的生性,如不早些劝阻,早晚要闹出惨局。”
郭雪君淡淡一笑,道:“公子如何去找她呢?”
慕容云笙道:“贵帮耳目灵敏,想必已知那飘花令主的所在之地,只要贵帮中弟子,告诉我一个方向,在下自会去找她。”
郭雪君淡淡一笑,道:“急也不在一时,公子更衣之后,进些食用之物,好好休息一阵,再去找她不迟。”
慕容云笙道:“那就有劳姑娘,快把在下的衣服拿来。”
郭雪君道:“公子请再休息片刻,新衣就要做好了。”
慕容云笙无可奈何,只好躺在木榻之上,绫被掩面,不再多言。
郭雪君站在木榻前面,望着绫被掩面的慕容云笙,沉思一阵,缓缓转身而去。
又过了片刻,那位声音特别娇美,人极清秀的小珍,手捧着衣靴,行了进来。
慕容云笙听到郭雪君离去的步履之声,也听到小珍行入室中的声音,只道是郭雪君去而复返,静卧不动,原来他觉着自己受了郭雪君的愚弄,心中对她极是不满。
只听小珍那柔媚的声音,传入耳际,道:“公子,衣服送来了。”
慕容云笙由绫被中探出头来,望了小珍一眼,道:“放在那里,你去吧!”
小珍嫣然一笑,道:“可要我服侍你穿衣服吗?”
慕容云笙急急说道:“不用,不用,在下自己动手。'姑娘先请退去。”
小珍格格一笑,道:“你怕羞,是吗?那我就蒙上眼睛。”
说完,真的举起双手蒙上眼睛,缓缓转过身子,面壁而立。
慕容云笙心中暗道:这丫头不过十五六岁,天真未泯,如是她不肯出去,倒是无可奈何,不用多耽误时间了。
心念一转,急急起身,匆匆穿上衣服。
衣服是女儿帮中人新制而成,一身天蓝色疾服劲装。
只听小珍柔声说道:“穿好没有?”
慕容云笙道:“穿好了。”
小珍放下手,转过脸来,打量了慕容云笙一阵,笑道:“这身衣服配的很好看。”
慕容云笙微微一笑,道:“只是衣服好看吗?”
这些日子中,他经历了小玲玲和玉峰仙子的尽情说笑,人也变的开通了很多。
只听小珍娇声笑道:“人比衣服更好看。”
慕容云笙低声说道:“小珍,我想问你一件事,不知你肯不肯告诉我。”
小珍道:“那要看你问什么了?”
慕容云笙淡淡一笑,道:“郭雪君郭姑娘,在你们女儿帮中是何身份?”
小珍突然收敛了笑容,双目盯在慕容云笙的脸上,瞧了一阵,道:“她没有告诉你?”
慕容云笙道:“没有。”
小珍淡淡一笑,道:“你还是问她吧!”
慕容云笙道:“你不敢说吗?”
小珍倒是很坦白,点点头,道:“不错,我不敢说。”
慕容云笙道:“那是说,她在女儿帮的身份很高了。”
小珍面现难色,沉吟了一阵,道:“嗯!她的身份很高。”
慕容云笙心中暗道:这丫头,一定要想法子套出她的口风才成。
心念一转,说道:“她比你们帮主的身份如何?”
小珍摇摇头,道:“我,我不知道。”
只听郭雪君格格一笑,道:“公子,她很纯洁,再逼她,她要哭了。”
软启动,郭雪君缓步行了进来。
慕容云笙淡淡一笑,道:“你在门外停了很久,是吗?”
郭雪君道:“来了一会,正赶上你问她,不过,贱妾不是有意偷听。”
慕容云笙改变话题,道:“现在,我可以走了吧?”
郭雪君道:“公子要到哪里去?”
笙道:“去找那飘花令主。”
第四十七回翻山越岭
郭雪君道:“她们在留下的暗记中告诉了我。”
慕容云笙道:“你是说,咱们已陷入了三圣门的围困之中。”
郭雪君道:“他们张网以待,希望咱们送上门去。”
慕容云笙道:“难道咱们只有送上门去一途了。”
郭雪君道:“除此之外,咱们还有一个办法。”
慕容云笙道:“什么办法?”
郭雪君道:“转身回去。”
慕容云笙道:“咱们千辛万苦找到了此地,怎能空手而回呢?”
郭雪君道:“那就只好碰碰运气了。”
杨凤吟突然接口说道:“请教郭姑娘。”
郭雪君道:“不敢当,杨姑娘有什么吩咐?”
杨凤吟道:“那三圣门中人可是已经完全知晓咱们的身份了吗?”
郭雪君道:“小妹只知他们已知晓我的身份,也许还知晓了慕容公子的身份,但杨姑娘,他们恐怕还不知道。”
杨凤吟道:“怎会如此?”
郭雪君道:“原因不难想到,飘花令主假扮一个书童,太不可思议。”
杨凤吟道:“郭姑娘,此刻情势很明显,除非贵帮中早已和三圣门有了连络,咱们该是个生死与共的局面,是吗?”
郭雪君道:“杨姑娘可是对我有些不放心吗?”
杨凤吟道:“那倒不是,小妹之意,觉着咱们此时此刻,应该是合作无间,有智献智,有能献能才是。”
郭雪君略一沉吟,道:“我明白,咱们走吧!”
放步向前行去。
慕容云笙从健马身上,取下兵刃和应用之物,紧迫在郭雪君身后行去。
杨凤吟走在慕容云笙的身后,小珍紧随着杨凤吟。
行过一重岭脊,到了深涧之前。
慕容云笙目光转动,只见那深涧蜿蜒而上,绕入山峰之中。
郭雪君推断不错,如是要绕过这道深涧不知要行多少路,翻多少山。
杨凤吟探首看那深涧,只见峭壁千寻,深过数百丈。
倾耳静听,涧底传来了隆隆之声,显然,涧中有一道激流。
慕容云笙道:“除了咱们用藤索连接下涧之外,在下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可以下此绝壑了。”
郭雪君游目四顾了一阵,道:“这里原来有一道吊索,但已被他们拆除了。”
杨凤吟低头一看,果见一根铁桩,深入山石之中,铁桩上孔痕明亮,只是桩上铁索,却已被人取下。
只听郭雪君道:“如若咱们坠藤索而下,中途受人攻击,有几分生机?”
杨凤吟道:“我先攀下,替你们扫除障碍。”
郭雪君道:“姑娘不可随便出手,照本帮弟子的报告,你是他们唯一没有猜中身份的人,你如随便出手,岂不是自隐秘,再说,咱们既是早为敌人识破,却不见有人沿途拦截,显然有心引咱们进入垂柳谷了。”
杨凤吟道:“照你的说法,他们不会藉咱们攀下悬崖的机会下手了。”
郭雪君道:“小妹确有此想。”
杨凤吟道:“好吧!姑娘如此坚持,想必已胸有成竹了。”
郭雪君淡淡一笑,道:“碰碰运气吧!”
几人动手,采了甚多老藤,衔接起来,直垂谷底。
郭雪君抓住老藤,缓缓向下落去。
表面上,她若无其事一般,其实内心之中,亦是十分紧张,暗中全神关注那垂藤四周形势。
那知事情全出了几人的预料,郭雪君一直下入涧底,竟是无人施袭。
慕容云笙道:“该我了。”
抓住老藤,倒把而下。
峭壁上无人施袭,慕容云笙也平安的落入谷底。
杨凤吟和小珍一齐垂索而下,站在一块紧依峭壁的大岩石上。
谷中激流,澎湃汹涌,那大岩石却高出于溪水之上。
杨凤吟抬头瞧瞧对面的高峰,亦是光滑如削,不禁微微一皱眉,道:“郭姑娘,咱们下是下来了,但要如何渡过这道激流,爬上对面峭壁。”
郭雪君一扬双眉,道:“咱们上当了,应该留个人守在崖上。”
话犹未完,那老藤已然被人斩断,直落下来,卷入激流之中,眨眼间消失不见。
杨凤吟抬头望了峭壁一眼,道:“咱们已无退路,只有前进一途了。”
郭雪君微微一笑,道:“小妹看不出哪里有前进之路,如是以艰险而言,前进较后退,尤多几分险阻。”
杨凤吟道:“此刻要紧的是咱们要如何渡过这道溪流?”
郭雪君道:“贱妾倒有一个法子。”
脱下身上蓝衫,撕成一条一条的布带,结成一道长索,拔出小珍身上长剑,把布索一端牢结于剑柄之上,望着慕容云笙,道:“我腕力太弱,公子能否把此剑投过溪流。”
慕容云笙估计两岸相距,约四丈多些,已非轻功所能越渡,算计自己腕力把长剑投过溪流是绰有余裕,但心中却无把握投出的长剑,能够刺入那坚硬石壁之中,当下说道:“这长剑能否投入壁中,在下就没有把握了。”
郭雪君道:“对面峭壁有一株矮松,能设法抛到松干之上也成。”
慕容云笙道:“那矮松距此有六丈以上距离,你结的索绳够吗?”
郭雪君道:“贱妾结绳已然量过,这索绳有八丈左右,你尽管放心投掷。”
慕容云笙点点头,道:“在下只好献丑,诸位也只好碰碰运气了。”
说完话,右手一振,投出了手中长剑。
长剑挟着轻啸声,直飞对岸,钉入崖壁间一株矮松之中。
郭雪君伸拉布索,只觉十分牢固,显然钉的甚深,当下微微一笑,道:“公子的腕力,胜任有余。”
一面把手中的布索结在壁间一块大岩之上。接道:“哪一位先过去。”
慕容云笙道:“在下先过去吧!”
郭雪君道:“可以,不过,公子在未渡溪流之前,贱妾想先说明一件事。”
慕容云笙道:“姑娘请说。”
郭雪君道:“照目下情形看去,这悬崖激流,用心在考较咱们的武功,以印证咱们的身份,杨姑娘既是未被发觉,希望能多保留一些,不要使别人瞧出跛绽。”
杨凤吟道:“我懂了。”
郭雪君道:“姑娘如能记住此刻你不是飘花令主,而是一个随身的书童身份,那就不会太露锋芒了。”
举手一挥,道:“公子请吧!”
原来,她怕杨凤吟不听自己所劝,发作起来,故而留下慕容云笙,以备作解围之用。
慕容云笙暗中一提真气,跃上布索,施展草上飞的工夫,一口气,踏索而过。
郭雪君、小珍,紧随而过。
那小珍轻功,难和郭雪君等相比,将达彼岸时,把持不住,只好飞身跃落。
杨凤吟最后踏索而渡,如论她轻功成就,不要这布索,横渡激流,亦非难事。但她一双手攀索而渡,似是比小珍尤为艰苦。
四人同过对岸,杨凤吟长长吁一口气,低声说道:“我装的很像吧!”
郭雪君微微一笑,抬头回顾了一眼,道:“看来,咱们还要爬上这片峭壁了。”
语声甫落,突然一阵铃声,传入耳际,四个竹篮,由峭壁上直垂而下。
但闻一个宏亮的声音,由山峰上传了下来,道:“四个如想坐竹篮登上峭壁,那就请报上真实姓名,四位身份,我等已知,如是以假名应付,咱们只好中途斩断篮索,使它跌入悬崖激流之中了。”
郭雪君提气仰脸说道:“如是我们不愿报上姓名呢?”
那宏亮的声音应道:“那就只好请诸位凭藉轻功,攀登这座峭壁了。不过,在下先说明白,诸位行到半山中时,我们有十二道滚木擂石打下,除非诸位自信有应付之能,那只有报名一途。”
郭雪君皱皱眉头,道:“峭壁千寻,运气攀登。已属不易,如是再有十二道滚木擂石打下,只怕是很难躲得过了。”
杨凤吟道:“何止很难,而是全无躲过的机会。”
郭雪君道:“那只有照他的吩咐办了。”
仰脸望着峰顶,说道:“你如真的知晓我们的身份,那就不妨直接叫我们名字,咱们订好约法,你叫我们哪个名字,我们就恢复本来面目,登上竹篮。”
峰上人沉含了一阵,道,"好吧!如是我等不答允你们之求,大约还要被你误认我们在施用诈术了。”
郭雪君道:“我自信想的办法很公平。大家都不吃亏,谁也无法用诈。”
杨凤吟低声说道:“这法子很好,他们是否知晓我的身份,就不难试验出来了。”
只听顶上传下来那宏亮的声音,道:“女儿带的副帮主,郭雪君。”
郭雪君微微一笑,道:“不错,是我,你们的消息很正确。”
那宏亮的声音又道:“慕容公子,慕容云笙。”
慕容云笙高声应道:“不错,区区在此。”
峰上人又道:“还有小珍姑娘,也是女儿帮中弟子。”
小珍高声应道:“很好,你们连细微都不放过。连我这小丫头也查的清清楚楚了。”
三人行近竹篮,仍不闻峰上有话声传下,郭雪君回首望着杨凤吟,淡淡一笑道:“阁下我们来了四个人,你们只叫出三个人。”
峰上人应道:“还有一个不足轻重,自然也不用叫出他姓名了。”
郭雪君低声说道:“看样子,他们是真的不知你身份,姑娘武功已达炉火纯青之境,想来藏锋敛刃,并非难事,难的是你扮男装很容易被他们瞧出,委屈你暂时充充我们女儿帮中的弟子。”
杨凤吟道:“我叫什么名字?”
郭雪君道:“就叫你小凤吧!我们女儿帮没有排行,有不少都用儿时|乳名,因为她们将来还要嫁人,在女儿帮中工作不过是过渡性质罢了。”
杨凤吟点头一笑,道:“对你们女儿帮这套戒律,小妹是敬佩不已,可惜的贵帮主一直不肯和小妹一晤。”
这几日行程之中,杨凤吟、郭雪君言语行动之间,一直是锋芒相对,互较智谋,郭雪君虽常在重要时刻,退让一步,以避免引起冲突,但杨凤吟却也在不知不觉中被郭雪君所徵服。
但见郭雪君仰天说道:“这位么?也是敝帮中一名弟子,名叫小凤儿,不知听人说过没有?”
峰顶上传来了一阵哈哈大笑之声,道:“名不见经传的人,知道与否,也就无足轻重了。”
杨凤吟微微一笑,举步跨入竹篮。
四个竹篮,陡然间一齐向上升动,速度甚快,但也足足有一刻工夫,才到峰顶。
慕容云笙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着灰袍的清瘦老者,负手站在峰顶之上,另有四个身着劲装的佩刀大汉,各执一道索绳,悬崖边缘,高竖着两根木竿,上面一条横木,横木上装着六个滑轮,四人各站一个之外,还空着两个。
原来,这峰上早有设备,同时可放下六个竹篮,使六个人同乘竹篮而上。
郭雪君、慕容云笙等同时跃下竹篮。
那灰袍老者目光转动,扫掠了四人一眼,道:“四位都戴有面具,是吗?”
郭雪君道:“不错,我已报出了身份,似乎用不着再脱下人皮面具吧!”
灰袍老者冷笑一声,道:“诸位既然敢报上姓名,不知为何还要掩饰住真正面目。”
慕容云笙扯下长髯,脱去面具,道:“在下慕容云笙。”
那灰袍老者打量了慕容云笙两眼,缓缓说道:“很英俊,听说阁下已入飘花门下,阁下到此,不知那飘花令主,是否知晓。”
慕容云笙道:“阁下此言何意?”
那灰袍老者呵呵一笑,道:“我们希望那飘花令主,已知晓阁下至此,也好追踪而来。”
郭雪君生恐那灰袍老者讥讽之言,激怒了杨凤吟,造成冲突,急急接口说道:“那飘花令主如果真的到此,就凭阁下这几句话,已该是脑袋搬家了。”
灰衣老者仰天打个哈哈,道:“老夫倒也听人说过,那飘花令主,不但武功高强,而且人也生的娇美绝伦,只可惜老夫无法离此杨凤吟忍不住接道:“你能离此,又能如何?”
灰衣老人道:“老夫如能离此。倒要设法会她一会。”
杨凤吟道:“慕容云笙既然到了此地,那飘花令主闻讯后自会赶来,有一天总要你心愿得偿。”
灰衣老者淡淡一笑,目光又转到慕容云笙的脸上,道:“你既投入飘花门下,又和女儿帮混在一起,一位脂粉群中的花花公子,老夫想不出你还能做出什么大事。”
慕容云笙听得一怔,暗道:这番话似责难也似惕厉,倒叫人不知他用心何在了?
忖思之间,又闻那灰衣老者接道:“你们四人之中,总该有一个领队的人吧!”
募容云笙心中暗道:论江湖上的见闻,我不如郭雪君甚多了,这等事由她应付,那是强我甚多了。
郭雪君不闻慕容云笙开口,立时接着说道:“慕容公子素来不喜浪费唇舌,什么事跟我说吧。”
那灰袍老者冷笑一声道:“你是女儿帮的副帮主了?”
郭雪君道:“不错,阁下怎么称呼?”
灰衣老者道:“老夫何行飞,量你这点年令,未必听过老夫的名号?”
郭雪君道:“霹雳手何行飞。”
何行飞对郭雪君一口叫出自己的外号,似是大为欣赏,呵呵一笑,道:“看来女儿帮能够扬名江湖,确也有几个人才。”
脸色一变,冷冷接道:“贵帮在江湖上,以耳目灵活见称,但却未想到你堂堂副帮主的行动,竟然被我们了如指掌。”
郭雪君答非所问地道:“何老前辈很多年未在江湖上走动了?”
何行飞一皱眉头,道:“怎么样?”
郭雪君道:“江湖上很多后生晚辈,极向往老前辈霹雳神拳的传说,只道我帮中两个弟子,同往圣堂一行。”
红衣和尚沉吟了一阵,道:“你如能胜,贫僧替你们担待就是,你出手吧!”
郭雪君道:“咱们只打一百招,如是百招内,未分胜败,那就算我胜了。”
红衣和尚道:“好吧!出家人吃点亏也不要紧。”
郭雪君道:“我沾了很多光,该让你一步先机。”
红衣和尚道:“贫僧如不答允,咱们还要有一番推辞,姑娘小心了。”
双手连环扣出,连攻三招。
他攻出的掌势,看上去并不凌厉,但每一招,都攻向郭雪君必救之处,除了硬拼掌力之外,郭雪君只有闪避一途。
他攻出三招,把郭雪君迫退了六步,堵到了一处屋角处。
只见他双手一挥,一片掌影,封住了郭雪君四面出路,冷笑一声,道:“姑娘,后无退路,上有屋顶,这一下,姑娘要得凭仗真实本领了。”
右手一抬,"泰山压顶",兜头拍下,左手却封住郭雪君右侧去路。
原来,两人动手之后,郭雪君一直退避,未还一招。
郭雪君突然一扬柳眉,右手一扬,一指点向那红衣和尚右腕脉|茓。
红衣和尚的掌势向下落,郭雪君举手上迎,眼看双方将要接触之时,那和尚突然一缩右腕,硬把掌势收了回去。
郭雪君藉势反击,突然间掌指齐出,而且手法凌厉,招招都击向红衣和尚的要害大|茓。
这一轮反击之势,快速绝伦,只迫得那红衣和尚一连退了七八步远,双方又恢复了原有的地位。
那红衣和尚退了八步之后,也缓开了手脚,双掌扣出,封住了郭雪君的攻势。
慕容云笙原本十分担心那郭雪君难是红衣和尚之敌,及见郭雪君凌厉反击之势,心中始觉稍安。
那红衣和尚封挡住郭雪君攻势之后,立刻还击,掌势力道大增,招招如击石一般,直拍而下。
郭雪君却突然又改变打法,左闪右避,凭仗灵巧的身法,躲开那和尚的攻势。
搏斗之间,郭雪君突然轻声喝道:“够了。"纵身跃落一侧。
红衣和尚怔了一怔,道:“什么够了?”
郭雪君道:“一百招。”
红衣和尚沉吟了一阵,道:“贫僧只攻六十五掌。”
郭雪君道:“不错,但我还击你三十五招,合计一百招。”
红衣和尚冷笑一声,道:“贫僧所谓接我百招,是要贫僧攻出百招才算。”
郭雪君淡淡一笑,道:“刚才大师为什么不说清楚呢?”
红衣和尚道:“说清楚又能怎样?”
郭雪君道:“我的打法就大不相同了。”
红衣和尚冷冷说道:“现在也还不迟。"举手一掌,拍了过去。
郭雪君纵身避开,仍想施展游斗身法,避过三十五招,突闻一个细小的声音,传入耳际,道:“和他硬拼一招,这和尚拳路博杂,攻势越来越是恶毒,你如拖下去,对你反为不利了。”
她心知是杨凤吟传音相告,正好那红衣和尚一掌斜里拍来。当下右手一挥迎了上去,硬接一击,那红衣和尚心中暗自喜道:“你如一味游斗,我这百招之内,能否伤得了你,还很难说,硬接我的掌势,那是早求败亡了。”
心中念转,又暗自加了两成掌力。
就在两人双掌将触未触之际,红衣和尚突然觉着肘间一麻,拍出掌力的劲道,突然消失,去势一缓。
郭雪君迎击的掌势,疾射而至,正击中了那红衣和尚的右腕。
只听那红衣和尚闷哼一声,一连向后退了三步,道:“姑娘胜了。”
郭雪君一挥手,道:“那就有劳带路。”
红衣和尚冷笑一声,道:“姑娘胜的很侥幸,贫僧败的却不甘心。”
郭雪君道:“但你已经认败了。”
红衣和尚神色一片冷肃,两道满含怒意的目光,缓缓由慕容云笙脸上扫过,道:“慕容公子,暗中出手了吗?”
慕容云笙一听,心中已明白是杨凤吟暗中相助之力,淡淡一笑,道:“如若不承认呢?”
红衣和尚道:“贫僧觉得出来,慕容公子的厚赐,贫僧记在心中就是。”
慕容云笙微微一笑,不再答话。
红衣和尚冷然一笑,转身向前走去,一面说道:“贫僧希望四位都能平安的渡过。"转身向外行去.慕容云笙抢先举步而行,紧随在红衣和尚的身后。
杨凤吟、小珍、郭雪君依序鱼贯而行。
那红衣和尚带几人绕过一重庭院,到一道高耸的峭壁之下。
慕容云笙抬头望了那峭壁一眼,只见那峭壁平滑如镜,纵然一等轻功,也不易攀登。那红衣和尚回头冷笑一声,道:“诸位稍候,贫僧去叩门。”
大步行到石壁前面,肃站片刻,那光滑的石壁,突然裂现出一座门户。
慕容云笙留心看过了他停身的方位,心中暗自熟记于胸。
只见那红衣和尚回过头来,缓缓说道:“这是通往圣堂的门户,不过,据贫僧所知,凡是进入此门之人,不是贩依圣堂,做我门下弟子,就是骨不存,永远消失人间。”
慕容云笙道:“那是说这石门之内,有着很恶毒的埋伏了。”
红衣和尚道:“不错,贫僧早已奉告了。”
慕容云笙道:“在下也记得大师说过,要和在下一同进入,是吗?”
红衣和尚道:“贫僧自然要替诸位带路。"举步向前行去。
慕容云笙回顾了身后的杨凤吟和郭雪君等一眼,道:“诸位不妨在门外等候。”
杨凤吟微微一笑,突然侧身抢在慕容云笙的前面,行入石门之中。
郭雪君笑道:“不进石门,也很难生离万佛院,要死,大家死在一起吧!”
慕容云笙无可奈何,只好叹息一声,道:“两位小心了。"鱼贯行入石门。
只听碰然一声,那石门突然关了起来。
洞中突然间,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郭雪君突然停下脚步,道:“慢一点走。”
右手一挥,闪起了一道火光。
火光照耀之处,竟已不见了那红衣和尚。
凝目望去,只见两面石壁光滑,不见有一个人影,也不见一个可资容身的石洞。
郭雪君道:“怎么回事?”
慕容云笙道:“那和尚弃了我们逃走,想来这石道中,必然设有机关,准备暗算咱们,大家小心一些。”
郭雪君熄去手中火折子,低声说道:“咱们距离近一些,也好有个照应,打旗的先上,我走在前面开道。”
慕容云笙道:“没有的事,在下应该走前面。”
举步向前行去。
郭雪君附在杨凤吟耳边说道:“你跟着他暗中保护,如果情势不同,非要伤人,也希望你能假他之手,你不知道,你如能隐去身份,对我们帮助有多大。”
杨凤吟点点头,紧迫慕容云笙身后而行。
郭雪君把火折子交给左手,右手却从杯中摸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执于手中准备随时应变。
慕容云笙走的很慢,足足走了一刻工夫之久,才走出了三丈左右。
杨凤吟低声道:“不用怕,有我在你身边,不论遇上了什么事,我都会全力助你。”
慕容云笙微微一笑,道:“小心为上,他们定有着很古怪的伤人东西。”
谈话之间,行到一处转角所在。
只听一个冷冷的声音,传了过来,道:“站住!”
慕容云笙道:“在下慕容云笙,意欲赴圣堂一开眼界。”
只听那冷冷的声音道:“到达圣堂之前,先要看你们是否能过老夫守的这一关了。”
慕容云笙缓缓说道:“不知阁下之关,要我等如何一个过法?”
但闻那冷冷的声音,道:“好!老夫告诉你们,这一段死亡之路中,每一尺,都是有死亡的机会,包括了暗器、毒水等物。”
慕容云笙道:“你那暗器、毒水,可是要从壁中放出来吗?”
那冷冷的声音答道:“老夫只回答你这一次,下次恕不作答了。
老夫施放的毒水、暗器,是由上下和四面八方射出,老夫相信,暗器也许无法伤到你们,但那毒水,却是恶毒无比,中人之后,立时溃烂,除了老夫的独门解药之外,天下再也无人能够医得了。”
慕容云笙微一思忖,高声说道:“多承指教,在下感激不尽。”
那冷冷的声音接道:“老夫只是要你们知难而退。”
慕容云笙道:“不管阁下的用心何在,但在下一样感激,不过,在未动手之前,在下有几句话,要先行说明。”
那人道:“什么话?”
慕容云笙道:“闯阁下之关,只是我慕容云笙一人,如是我能闯过,那就算我们胜了,如是在下伤在暗器之下,那就算我们败了。”
那冷冷的声音应道:“好吧!如若你能闯过,老夫就连你的从人,一起放过;如是你不能闯过,只好要他们带着你的体退回去了。”
慕容云笙道:“好!就此一言为定。”
回顾了郭雪君等一眼,接道:“诸位请在此等候。”
举步向前行去。
杨凤吟抢前一步,拦住了慕容云笙,柔声说道:“我跟你去。”
慕容云笙摇摇头,道:“不用了,我已经和人家谈好了。"忽的加快脚步,向前奔去。
杨凤吟微微一怔,正待举步追赶,却被郭雪君一把拉住衣袖,低声说道:“让他去吧!”
杨凤吟道:“不成,他一个人,如何能应付四面八方的暗器攻势?”
郭雪君低声说道:“咱们为何不在暗中助他。”
也不待杨凤吟答话,右手一抬,突见火光闪动,叭的一声,落在石地上。
那落地之物,竟然是火光熊熊的在地上燃烧起来。
寸许高低的火焰,虽然不大但在漆暗如墨的石道中,有此一片火光,在几个内功精深,目力异常的人看去,已然是大放光明了。
火光中,只见慕容云笙右手握剑。护在胸前,蓄势缓步而行。
杨凤吟探手从怀中取出一把绿豆大小的菩提子,交给郭雪君,低声道:“你拿着。”
郭雪君先是一怔,继而明白了她的用心,微微一笑,接过菩提子,装入了衣袋之中。
杨凤吟双手各执十粒菩提子,全神贯注在慕容云笙的身上。
郭雪君右手连挥,叭叭雨声,两道火光脱手飞出,落在慕容云笙身前七八尺处,也是石道转弯所在。
这时,慕容云笙身前身后,都有火光照耀,景物清晰可见,这对慕容云笙有着很大的帮助。
突闻一声冷喝,迎面壁间传出声音道:“小心了,”语声未落,两侧石壁间,忽的暴射出两蓬银芒,疾向慕容云笙射去。
慕容云笙怀抱着的长剑一展,陡然间散布一片银光。
展起的护身剑幕,击落了两侧激射而出的银芒。
杨凤吟看那两壁间银针极多,不禁心头一震,低声说道:“郭姊姊,他受伤没有?”
郭雪君心中暗笑,忖道:高傲不可一世的飘花令主,竟然连姊姊也叫了出来,看来,她对慕容公子,用情很深了。口中却低声应道:“你是当局者迷,他好好的毫发未伤。”
杨凤吟也不否认,微微颔首一笑。
慕容云笙挡开两侧银针之后,心中暗暗惊骇,忖道:似是这等近的距离,如若是暗器埋伏,一道强过一道,的确不易闪避。
但他心中有些奇怪,那人如不先行出声招呼,只是那两壁银针,自己都难有逃过的机会,但他却先行示警,使自己有了准备,击落银针。
火光之下瞧去,只见那银针尖端,一片蓝汪汪的颜色,显然是经过了剧毒淬炼之物,只要中一枚就足以致命。
只听那冷冷的声音又道:“你在转弯之前,再无暗器攻袭,转弯是第二道埋伏,埋伏也更为厉害,你要小心了。”
慕容云笙暗道:这几句话,明是恐吓,暗中示警,告诉暗器埋伏之地,但他是谁呢?为什么暗中助我?”
心中暗自,时思,人仍然举步向前行去。
这时,杨凤吟再也无法忍耐心中的焦虑、激动,低声说道:“郭姊姊,我无法再等下去了,我要去助他一臂之力。”
郭雪君伸手一把,拉住了杨凤吟,低声说道:“那人之言,明是恐吓,暗是示警,你如冲上前去,只怕反而坏了事。”
第四十八回处处陷阱
杨凤吟本是聪慧绝伦的人,略一沉吟,已然想透了个中内情,微微颔首,道:“但咱们离的太远了,只怕我救援不及,”郭雪君摇摇头,道:“不要太急,咱们等一会再说。需知咱们此刻命运相同,如是慕容公子有了不幸,我们也无法活着出去。”
杨凤吟虽然觉着她说的有理,但心中仍是有着很大的不安,忍不住举步向前行去。
郭雪君无可奈何,只好随在杨凤吟身后而行,且说慕容云笙行近转角之处,突闻一个细微的声音传入耳际,道:“老夫冒死传讯,只能说一遍,你要用心的听着。这处暗器,恶毒无比,就算令尊重生,也未必能够躲过,所以,你要特别小心,避这阵暗器施袭,只有一个法子,那就是飞跃而起。全身贴在石顶之上话到此处,突然中断。
慕容云笙暗中吸一口气,一步踏出,身子一翻。陡然平飞而起,身子贴在了百项之上。
只听一阵阵嗤嗤之声,无数寒芒,突然由两侧石壁及转角中飞射而出。
就在那暗器飞出的同时,杨凤吟同时扬手,打出了一把菩提。
一阵波波轻响,那射出的暗器,甚多白杨凤吟的菩提子击中,一时间,暗器互击相撞,落一地。
慕容云笙身子飘落实地,目光一转,亦不禁心头骇然,暗道:"如若不是有人早早传警,定无法逃过此动了。”
原来,那落在地上的暗器,十分博杂,有弩箭,毒针,和子午钉等,不下百余件。
心中忖思之间,忽见人影一闪,杨凤吟已到身前,伸手抓住了慕容云笙道:“你好吗?”
慕容云笙看她目光中爱怜横溢,心中甚是感动,点头一笑,道:"我很好。”
杨凤吟长长吁一口气,道:“吓死我啦。”
郭雪君快步奔了过来,低声说道:“好妹妹,别撒娇啦,现在还不是时候。”
杨凤吟只觉脸上一热,垂下头去。
只听那冷冷的声音又道:“公子已经越过暗器险阴,闯过老夫把守之关了,由此再往前走,还有别人守护关口,老夫言尽于此。
诸位可以动身了。”
慕容云笙心想对暗中传音相助之人说几句感谢之言,但话到口中,却又忍了下去。目注那声音传来之处,一抱拳,大步向前行去。
杨凤吟目睹慕容云笙所涉惊险之后,不再多虑,紧随慕容云笙身旁行去。
这时,郭雪君打出的流星火光,突然一闪而熄,石洞中,又恢复了原有的黑暗。
慕容云笙停下脚步,低声说道:“秘道中太过黑暗,如是碎然有人施袭,闪避很难,咱们离开一些,至少可避免同时受伤。”
杨凤吟道:“好!我走前面。”
慕容云笙突然伸出手去,抓住杨凤吟的手腕,向后一带。
杨凤吟不知是有意呢,还是无心,藉势倒入慕容云笙的怀中。
一阵阵处子幽香,扑入了慕容云笙的怀中。
慕容云笙只觉心神一汤,不自觉伸出手臂,环抱起杨凤吟的柳腰,低声说道:“你要保密身份,以便出敌不意,还是让我走前面吧!”
杨凤吟还待争辩,奇書網電子書突闻一阵嚓嚓之声,传入耳际。
郭雪君立时扬腕,打出了一个火光弹,杨凤吟也同时快速绝伦的闪出了慕容云笙的怀抱,火光之下望去,R见那迎面石道之中,突然出现了一行大汉,全身漆黑,手中高举兵刃,一时间竟叫人无法分出是真人还是假人?
郭雪君一扬手,打出一枚透骨钉.口中同时招呼道:“小心暗器。”
但闻砰的一声,透骨钉生生被弹震了回来,郭雪君低声说道:“铁铸的人。”
慕容云笙道:“难道这铁铸之人,还能强过活人吗?”
郭雪君道:“这石道如此狭窄,这些铁铸的人,如用机关操纵,比真人难对付何止十倍。”
慕容云笙仔细瞧去,只见那铁人铸得极为魁梧,宽肩粗臂,站在那里几乎堵住了石道的三分之一,不禁一皱眉,道:“在下去试他一下,看看它有何作用?"拔出长剑。举步向前行去,杨凤吟无限关怀地说道:“你要小心一些,”慕容云笙回首一笑,举步向前行去。
距那铁人还有三步左右时,停了下来,举手一剑,点向铁人。
这一剑,慕容云笙暗把真力贯注于长剑之上。
长剑和铁人相触,响起了一声轻微金铁交鸣之声。
但那屹立的铁人,却动也未动一下。
慕容云笙一皱眉头,正待再加劲力,刺它一剑,却突闻一个细声细气的声音,传了过来,道:“诸位如想到圣堂,非得经过老夫这一关不可。”
慕容云笙停剑说道:“阁下这铁人阵,要如何一个通过之法?”
那细声细气的声音道:“你们往前走,进入老夫这铁人阵中之后,铁人自生妙用。”
语声一顿,接道:“老夫素来不喜说话,恕不再回答阁下之言了。”
慕容云笙怔了一怔,道:“在下一人通过,不知是否可以?”
他一连问了数声,果不再闻那人回答之言。
慕容云笙心头火起,扬手削出一剑。
但闻嗤一声,闪起了一溜火光。
那肃立不动的铁人,似被慕容云笙一剑削出怒火,双臂挥动,两只大铁拳,一齐击来。
慕容云笙早有准备,一吸气,疾退三步,避开了那铁人双拳。
那铁人一击不中之后,立时又回原位。
慕容云笙连出四剑,分点那铁人前脑小腹等数处,但那铁人仍然屹立不动。
郭雪君缓步走了上来,低声说道:“公子,这铁人的机关有人在暗中操纵。”
慕容云笙道:“那是无法闯过这铁人阵了。”
郭雪君道:“他隐身暗处,如若咱们不入阵内,他不肯发动机关,那只有相持下去了。”
慕容云笙还剑入鞘,道:“好!我入阵试它一试,看看这铁人阵,有什么厉害之处?”
郭雪君低声说道:“公子不可深入,你武功再好,也是血肉之躯,无法和这些生铁铸成之人硬拼。”
慕容云笙微微一笑,道:“在下知道。”
暗中一提真气,缓步向前行去。
他越过了第一个铁人,仍然不见有何动静,又举步行过了第二个铁人。
抬头看去,只见铁人肃立,毫无异状,又举步越过第三个铁人。
哪知步履未停,突闻一阵轧轧之声,一行铁人。一齐发动。
慕容云笙一提真气,停下脚步,目光转动,只见身后的三个铁人突然转了过来,同时挥舞着铁拳。
三个铁人并排而立,已把后退之路完全堵死,再加上六条铁臂快速的挥舞,把所有的空隙,完全堵了起来。前面的铁人也错开身形,冲了过来。慕容云笙迅快点数一下。前面还有六个铁人,加上截断退路的三个,合共九人。
这九个铁人,一十八只铁拳,同时挥动打出,而且越来越快。
但闻波波雨声,两道火光掠过,又燃起雨点熊熊的火焰来。登时光亮大盛。
慕容云笙眼看那九个大铁人的严密组合之势,心中暗暗震骇,忖道:“这些铁人,似是经过了很精密的计算,挥动发拳,封闭所有的空隙,像这么纷乱的拳势,竟然不会相撞,”
忖思之间,那涌来的铁人,已然逼近身侧,那阻拦回路的三个铁人,却站在原地不动,但那六个铁人,却不停的冲了过来。
片刻之间,双方铁人,已经相距五尺左右。
慕容云笙尽量使自己保持着镇静,希望能从危恶的环境之中,找出一分生机。但那些铁人高度几乎顶在石洞顶上,留下空隙,不足一寸,决无法从上面飞跃而过。
铁人之间的空隙,也不足过一个人,唯一的生机,就是设法打倒一个铁人,越过去。
但见那铁人的魁梧和铁拳的凌厉,以血肉之躯,要和那巨大的铁人对抗,实是胜算极少。
心中念转,双臂却暗运功力,蓄势以待。
身后三个铁人,站立在原位不动,稍减去慕容云笙的后顾之忧。
慕容云笙全神贯注在迎面过来的铁人身上。
只见那逼来的铁人,两个并肩而进,另外三个和前面两人相距四尺左右,缓缓通过。
前面两个铁人,虽然留有一些空隙,但却被后面三个铁人,堵的十分严密。
最使慕容云笙不解的却是最后一个铁人,孤孤独独的跟在三个铁人之后,看起来,应该是毫无作用。
就这一转念,当先两个铁人,已然冲到身前,右首铁人的一双巨拳,迎面打了过来。
慕容云笙心中暗道:“这铁拳势道强猛,不宜硬接,但如不试它铁拳上的力量,永远找不出破这铁人阵办法了,必得冒几分危险才成。”
那铁人拳势,掠着慕容云笙前胸衣服而过,慕容云笙却顺势疾出右手,一把抓住了那铁人的腕子。
只觉铁人拳势向下沉落之势,十分强大,几乎带动了慕容云笙的身子。
慕容云笙暗中运气,腕力陡增,硬把那铁拳沉落之势拖住。
那铁人拳势原本是上下挥动,慕容云笙抓住了铁人一臂之后,那铁人另一臂突然改为横击,拦腰扫到。
慕容云笙心中早已想到,抓到铁人一臂之后,可能会激起铁人另一臂的变化,但却未料到他竟然会横击,急出左手,接住那横击过来的铁拳。
这一个铁人的双臂受制,另一个同行铁人却也似受了禁制,突然停住了身躯。
慕容云笙两只手,分拒着铁人的双臂,虽然把铁人制服,但他自己亦用尽了全身气力。
如是那铁人构造再巧妙一些,能够相互支援,慕容云笙势必伤在铁人的手下不可。
但那铁人毕竟并非真人,不管那操纵的机件,多么的奥妙,却不能见机而作。
慕容云笙仔细看那同行的铁人,并非是完全的静止不动,而是在缓缓的转弯。
同时,那后面三个铁人,仍是缓缓向前行了过来,挡住归路。
三个铁人,六只铁拳,却是愈打愈快。
突然间,火光一闪而熄。
原来,那郭雪君打出的火光,竟被铁人拳势击中,一闪而熄。
整个石洞中,又恢复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慕容云笙眼前一黑,同时响起了一声巨大的金铁交鸣。
耳际间响起了杨凤吟的声音,道:“大哥,你好吗?”
慕容云笙感觉到一股拳风,击了过来,心中大是骇然,顾不得答应杨凤吟的喝问,双手一松,放开了两只铁臂,全身扑伏地上。
原来,他忽然想到,这些铁人,只见双拳可以挥动,双足却是没作用,扑伏地上可救一时之急。
只听郭雪君高声喊道:“不可涉险。”
却闻杨凤吟应道:“不要你管.”显然,杨凤吟要赶来施教,却被郭雪君拦住,两人起了争执。
慕容云笙大急道:“我很好,你们不要争论。”
杨凤吟正想舍命冲入,听得慕容云笙回答之言,果然停了下来。
却听小珍的声音,说道:“再打两颗火弹,助他照明。”
郭雪君冷冷说道:“我觉着黑暗一些,比有光要好。”
杨凤吟道:“为什么呢?那铁人是死的,不论有光无光,都是一样,但慕容公子,却需光亮以查看敌势。”
郭雪君道:“不错,那铁人是死的,但却有着活人在操纵,敌暗我明,光亮固然可以照明铁人的举动,使慕容公子量敌施为,但也可使那操纵机关的人,看到慕容公子,设法对付。如是那操纵人无法见到慕容公子,铁人阵必然接着它们的制式变化活动,以慕容公子的聪慧,只要能查出它们活动的.方法,必可找出破铁人阵的法子。”
这几句话说的声音很高,不但是用以说服杨凤吟,而且也似是存心让慕容云笙听到。
果然,这几句话,对慕容云笙有了很大的启发。
他运足目光看去,只见那被自己抓住过双臂的铁人,正缓缓伸动双臂,似是操纵的机关,还未恢复灵活。
同时,左首缓慢转身的铁人,又缓缓再倒转过去。
这观察使慕容云笙得到了一个结论,操纵铁人的机关,都有着连锁作用,如若能破坏一个铁人,就可使整个铁人阵丧失作用,至少,也可减少他们的灵活。
凝目看铁人双足移动之状,发觉那铁人双足之下,另有一根儿臂粗细的铁轴,直通地下,不禁心中一动,道:“铁轴在地下移动,必有一定轨道,我如能把它移动的轨道堵死,这铁人阵岂不是无法再移动吗?”
心念一转,右手一探,拨出长剑,顺着那铁人左脚铁轴,刺了下去。
这一剑,用了慕容云笙七成真力,长剑刺入了两尺多深。
只听波波两声,似是有物折断。
忽然间,轧轧之声不绝,铁人阵亦有着剧烈的活动。
只见当先两个铁人,突然停了下来,后面三个铁人,却突然冲了上来。
但闻一阵强烈的金铁交鸣之声,那身后三个铁人六只铁拳,却击在了当先两铁人身上。
后面三个铁人拳势十分沉重,只打得当先两个铁人,身子摇摆不定,似是要摔倒在地上。
慕容云笙心中一喜,暗道:“原来破坏这铁人的方法,就在这铁人脚下。"当下暗运内力,长剑又刺向第二个铁人脚下。
又是两声波波轻响,似是又斩断了些什么。
当先两个铁人,突然停了下来,连四条手臂也停了下来。
慕容云笙心中暗笑,道:“这铁人阵看上去十分吓人,但只要沉着应付,并非是无法可想。”
这给了慕容云笙一个很大的启示,使得他觉出了一个人愈是处在危恶的环境之下,愈是要镇静下来应付。
这时,另外三个铁人,也突然停了下来。
转头看去,只见那身后三个铁人,也停下不动。
但闻杨凤吟叫道:“大哥,你好么?”
慕容云笙哈哈一笑,道:“我很好,这铁人阵,也不过如此而已。”
但闻一个冷冷的声音,道:“慕容云笙,你已过了铁人阵。”
慕容云笙站起身子,道:“承让了。”
但闻一连串刺耳的嗤嗤之声,铁人大都归回原位,只有那当先攻来的两个铁人停在原位未动。
显然,操纵那两个铁人的机关,都已遭受破坏。
郭雪君打出一个火光弹,幽暗的石洞中,又被照亮。
郭雪君、杨凤吟快步奔了过来,望望身躯半倾,横在身前的两个铁人,又望望募容云笙,笑道:“公子神力惊人…”慕容云笙摇摇头,接道:“一个人不论武功如何高强,也无法和这些生铁铸成之人对抗,我只是找出了破他的方法……”
杨凤吟道:“那你怎么破了这铁人阵?”
慕容云笙道:“只有一个办法,沉着观察,冷静中,找出它的破绽,我看这铁人双拳挥动,却不见它双足有何举动,然后,从它的双足中,找出了破它之法。”
杨凤吟低声说道:“太涉险了,这是运气,以后不要再这样涉险了。”
慕容云笙觉出话语中隐含有无限柔情,不禁微微一笑,道:“不用担心,咱们既然到这里来了,不涉险也不成了。”
杨凤吟道:“下一次该我了,不许你和我争。”
慕容云笙道:“好吧,到时间,再作决定。”
郭雪君道:“前面不知是否还有拦阻,咱们得赶快些走了。”
大步当先行去。
谈话之间,突觉地势一变,斜向地下行去。
郭雪君停下脚步,道:“看形势,愈来愈是危险,咱们是否一定要去圣堂一行呢?”
杨凤吟冷冷说道:“既然到了这里,难道还要退出去不成?”
郭雪君不再多言,举步向前行去。
行约二十余丈,突然灯光隐隐,地形也突成开阔平坦。
靠东首石壁间,点着一盏琉璃灯,照的附近两三丈内,一片明亮。
郭雪君打量了一下四周形势,道:“大约咱们在地平线三十丈以下了。”
慕容云笙还未来得及答话,突闻一个平和的声音,道:“恭喜诸位,闯过险关,已可安抵圣堂了。”
郭雪君道:“前不见去路,我们要如何一个走法?”
那平和的声音接道:“诸位能够到此,不敢再劳奔走了。”
郭雪君道:“听阁下口气,似乎是准备了金车玉荤。接我们了。”
那隐身于石壁中人,似是已经修养到毫无火气的境界,哈哈一笑,道:“虽无金车玉擎迎接诸位,但却不让诸位再有寸步难行之感。”
语声微微一顿,道:“片刻之后,阻路石壁,自然裂现出一个石门,石门内有一个缆车,可容四位一齐入坐,车上谈不上设施豪华,但坐上去倒也舒适。”
郭雪君道:“我们既已到了此地,一切只好听从摆布了。”
那人仍以极平和的口吻,说道:“诸位闯过了铁人阵,此后尽是坦途,不会再有加害之意,诸位但请放心。”
郭雪君道:“那缆车几时可以出现?”
那平和的声音笑道:“一刻工夫,诸位请稍候一下。”
语声甫落,忽闻一阵轻微的裂石之声,迎面石壁间,陡然出现了一个石门。
灯光之下望去,果见石门内放着一辆形如马车,但体形略小,上面无篷,四周却以铁栏围起,份有四个坐位。
那平和的声音,重又响起,道:“诸位可以上车了,”郭雪君回顾了慕容云笙一眼,道:“咱们上车吧!"举步向石门之内行去。
四人鱼贯而行,进入石门,坐上缆车,郭雪君高声问道:“如何才能开车?”
那平和声音笑道:“诸位坐好,缆车就要开动了,”但闻一阵辘辘之声,缆车启动,向上行去。
只觉缆车愈行愈快,足足行了半个时辰左右,眼前突然一亮。
抬头看青天白云,原来已出了石洞。缆车在一处石洞外停了下来。
但车前有一道铁栅拦住了去路。
四个青衣佩剑童子,缓步迎了上来,打开铁栅一抱拳道:“哪位是慕容公子?”
慕容云笙站起身子,道:“区区就是。”
那左首青衣童子道:“还有一女儿帮的副帮主,是哪一位?”
郭雪君道:“是我,有何见教?”
左首青衣童子,微微一笑,道:“我们奉命来迎接两位。”
郭雪君道:“只我们两个人么?”
左首青衣童子,道:“副帮主两位从人,要留在铁栅之内,不能同入圣堂。”
杨凤吟幼受父母余荫,从婢使女,一呼百诺,是何等威风,此刻易容改装,受尽委屈,忍不住一扬柳眉儿,就想发作,却被小珍伸手拉了一把,低声说道:“小不忍则乱大谋。”
只听郭雪君冷然说道:“我们一行四人,怎能分处两地?”
左首童子应道:“圣堂戒条如此,只许主人人见,不许从人进入圣堂。”
慕容云笙道:“我想除此之外,总还有别的办法?”
左首青衣童子沉吟了一阵,道:“有,我们圣堂之中,还有一个戒规,可补救上述禁例。”
慕容云笙道:“什么禁例?”
左首青衣童子道:“能冲过我们四人联手剑阵,虽是从人身份,亦可破例进入圣堂。”
杨凤吟道:“有此一条,那就行了,你们亮剑吧!”
四个青衣童子相互望了一眼,齐齐伸手拨出长剑,仍由左首那青衣童子,道:“好吧!
姑娘也请亮剑。”
原来,自他们被揭穿了身份之后,杨凤吟和小珍,都恢复了女儿身份,但杨凤吟仍戴着人皮面具,掩去了本来的面目。
郭雪君似是已料到了畅凤吟会逞强,伸手拔出身上长剑,道:"用我的剑。”
杨凤吟缓缓接过长剑,左手一把牵着小珍。冷冷说道:“我想用不着我们两人一齐出手,只要我一个就成了,”回目望了小珍一眼,道:“妹妹!不用你出手。我带你过去。”
小珍眨动了一下眼睛,点点头,道:“好吧!”
左首青衣童子,望了慕容云笙和郭雪君一眼,道:“两位先请过去吧!”
慕容云笙和郭雪君鱼贯行了过去。步出铁栅。直行到两丈开外,才停了下来。
回目望去,只见四个青衣童子,交错布成了一个剑阵.杨凤吟冷冷说道:“你们要小心了。”
突然扬手一挥,寒芒电门,直向四个青衣童子冲了过去”但闻一阵金铁交鸣之声,同时响起了一连串的闷哼,凝目望去,只见四个青衣童子,各自提剑而立。右臂上鲜血淋漓而下。
郭雪君只看得微微一怔,暗道:“交手一招,连伤了四人,而且都伤在提剑右臂之上,方位一样,看四人身上的鲜血,大约是伤势也差不多。”
身负上乘剑术,交手一合伤敌,并非是难事,难在一合间连伤四人,而且都伤在执剑的右臂之上,那就大为困难了,左首那青衣童子似是已知遇上了绝世劲敌,呆了一呆。道:
“姑娘的剑术高明,我等佩服万分。”
杨凤吟缓缓把手中的宝剑垂下,道:“我们可以过去吗?”
四个青衣童子齐声说道:“我们败了,姑娘自然可以过去。”
立时闪到两侧,让开一条去路。
杨凤吟牵着小珍,缓步行出铁栅。
左手那青衣童子用左手带上铁栅。道:“姑娘那一招剑法很玄奇,在下从未见过?”
杨凤吟淡淡一笑,道:“教训你们一次,也让你们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左首青衣童子笑道:“咱们见识了姑娘的剑法,姑娘夸此海口,确也当之无愧。”
杨凤吟道:“现在可以替我带路吧!”
那青衣童子,似是对那杨凤吟已生出无比的敬佩,点点头,道:"小可遵命。”
转身向前行去,一面说道:“在下武功虽然有限,但却见识过很多玄奇的武功……”
谈话之间,已然行到慕容云笙等身侧,杨凤吟把手中长剑还给了郭雪君,接道:“你想恐吓我们,是吗?”
青衣童子低声说道:“在下敬服姑娘武功,想奉劝姑娘几句。”
杨凤吟道:“你说吧!什么事?”
青衣童子道:“你们进入圣堂之后,万一情势有了什么变化,姑娘似是用不着和他们共赴死难……”
最后这句话说的特别低,低得只有杨凤吟可以听到。
杨凤吟一皱眉头,道:“你这话是何用心?”
青衣童子道:“在下佩服姑娘,不愿你和他们同遭毒手。”
杨凤吟道:“有什么解救的办法?”
青衣童子道:“如是姑娘身陷危境时,请高呼圣主留情,可解一时之危,以后事,我替姑娘安排。”
杨凤吟正想再问,那青衣童子已然快步抢行,直奔到郭雪君等面前,道:“诸位请随在下身后。”
行约五十丈,景物突然一变,只见一片花海,五色续纷,几只鹤鹿,漫游其间,见人行入,全无惊恐。
慕容云笙细查形势,只见那一片花圃,足足有十亩大小,但花色繁杂,显是人工植成。
杨凤吟最是喜花,手下的花女、花婢,大都是育花能手,慕容云笙眼看这一片耀目花海,不禁回顾了杨凤吟一眼,杨凤吟冷笑一声,道:“花色杂陈,看起来缜纷夺目,其实花色不调,庸俗无比,全无美感,什么人植育这一片花圃,伤花误人。罪该万死。”
她说话的声音,虽然不高,但仍然被那带路童子听到,回头接道:“这么说来姑娘对植花一道,甚有研究了,”杨凤吟似已不愿再和青衣童子多言交谈,抬头望天,恍如未闻。
那带路童子碰了一个钉子,不再多言,顺着花圃中小径曲转而行。
郭雪君目光转动,打量了四周一眼,只见四面群山环抱,峭壁耸立,这是一片天然的盆地,想不到这等深山幽谷之中,竟然是号令江湖的枢纽。
那个童穿行过一片花海,进入了一片浓荫蔽天的林园之中,一道白石成的小径,曲转于密林之中,转了两三个弯,形势又为之一变,只见那浓密的森林中突呈开阔,形成了一个三丈方圆的空地。地上青草如茵,横立着两排木架,木架上钉着一块木牌,写着"解剑处"三个大字,那青衣童子回顾了身后的慕容云笙等一眼,缓缓说道:“诸位身上如若带有兵刃,请解下挂在此地,回来之时,再行取回。”
慕容云笙、郭雪君等相互望了一眼,缓缓解下身上兵刃,挂在木架之上。
那青衣童子望了四人一眼,缓缓说道:“除了宝剑之外,如若诸位身上藏有暗器,最好也能在此存下。”
郭雪君冷冷说道:“圣堂之内是否有刀剑之类的兵刃呢?”
青衣童子道:自然有了。”
郭雪君道:“贵门中人,既然可带兵刃,为什么不许我们身带寸铁。”
青衣童子道:“区区只是奉劝而已,听不听那是诸位的事了。”
不再理会郭雪君,举步向前行去。
郭雪君、慕容云笙、杨凤吟等依序而行。
又行十余丈,地形突呈开阔,只见一座青石砌成的围墙,横拦去路。
那围墙十分高大,掩盖了围墙之内的景物。
只见两扇石门,紧紧关闭着,既不见人踪,又听不到一点声息,一种出奇的幽静,构成了一种阴森、神秘的恐怖。
那带路而行的青衣童了,突然停了下来,探手从怀中掏出一方绢帕,包起右臂的伤势,道:“进了那石门之后,就算进了圣堂,小可只能送诸位到此地,诸位保重。”
也不待几人答话,身子一转,行入了密林之中,消失不见。
慕容云笙低声说道:“一路行来不见一个人影,的确是叫人难信。”
郭雪君道:“他们可能藏在树上、草丛之中,不足为怪,怪的是那道围墙,倒是从未见过-…”慕容云笙道:“那围墙怎样?”
郭雪君道:“三圣堂,顾名思义,应该是三座殿堂,至少也该有一座殿堂,但那围墙之内,却不见高出墙顶的建。”
慕容云笙暗中算计,停身处距石墙还有十丈以上的距离,而且地势较高,如若那石墙之内有什么高耸的楼舍,是应该可以瞧到。
杨凤吟突然接道:“我想那石墙之内,可能别有境界,咱们进去瞧瞧,才能随时应变。”
郭雪君微微一笑,道:“说的是,敌人未现身,咱们倒是自己吓起自己了。”
慕容云笙举步而行,一面低声说道:“进那石门时,咱们最好能保持一个适当的距离,万一有变,后面人也可从容应付。”
谈话之间,人已行近了石门。
慕容云笙双手用力,按在石门上,向后一推,人却疾快的闪向一侧。
两扇石门应手而开。
凝目望去,只见石门之内,是一条青石成的大道,两侧都是低矮的石屋,但修却十分整齐。
慕容云笙轻轻咳了一声,道:“在下慕容云笙,拜会圣堂。”
良久之后,仍不闻有人回答,也不见有人出迎。
这种静止的状况,有如到了死狱,给人一种全无生机的感觉。
慕容云笙目光转动,只见郭雪君、小珍等脸上,都是茫然凝重之色。
显然,这情景,已使她们心中生出了恐怖,慕容云笙暗中吁一口气,纵声大笑,逍:"既是无人答话,区区就自己进去了。”
举步行人了石门。
杨凤吟抢先一步,紧迫在慕容云笙的身后,低声说道:“小心石道两侧的矮屋。”
郭雪君和小珍也缓步随后而入。
行约两丈,到了第一座石屋门前;慕容云笙突然转身,折向白石小屋,挥手推开了紧闭的木门。
凝目望去,只见石屋中坐着一男一女,男的约五十以上,长髯垂胸,身上穿着一袭蓝衫,女的也过四旬,布衣荆钗,打扮的极是素。
在两人之间,放着一张木桌,木桌上摆着四样小菜,一壶老酒,正在低斟浅酌。
慕容云笙推开了木门,那一男一女竟似全然不觉一般,望也不望两人一眼。
只见那女的端起酒杯,对男的举举手,男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慕容云笙本想出言喝问,但见两人相对干杯,却未交谈,不禁心中一动,压下了一腔怒火,重重咳了一声,道:“老前辈!”
那男的缓缓放下酒杯,慢慢的转过头来,两道森冷的目光,一掠慕容云笙,道:“什么人?”
吐字明晰,声音清亮,和常人毫无不同。
慕容云笙道:“在下已然呼叫了数声,不闻回音,阁下难道没有听见吗?”
那老人冷冷地应道:“听到了,难道老夫一定要答复你吗?”
慕容云笙一皱眉头,道:“这么说来,两位是听到了在下之言,只是故意不肯回答了。”那老人点点头,道:“不错。”
慕容云笙冷笑一声,道:“想不到圣堂中人竟是这样不可理喻。”
蓝衫老人怒道:“年轻人,如此无礼,老夫非得好好的教训你一顿不可。”
慕容云笙道:“阁下如肯赐教,在下极愿奉陪。”
蓝衫老者霍然起身,道:“你进来,老夫非要教训你一顿不可。”
慕容云笙道:“好!在下倒要见识一下。"举步向室中行去。
郭雪君一伸手,拦住了慕容云笙,道:“慢着!"目光转到那蓝衫人的身上,接道:
“两位很面善,可是客满武林的'龙凤双剑'?”
蓝衫人怔了怔,道:“你是何人?突然识得我们夫妇?”
郭雪君道:“晚辈郭雪君。”
蓝衫人喃喃自语道:“郭雪君,郭雪君……”
郭雪君接道:“我生的晚,老前辈成名江湖,威震武林时。晚辈还未出道。”
蓝衫人啊了一声,道:“原来如此。”
郭雪君目光转到慕容云笙的脸上,道:“老前辈不识这位慕容公子吗?”
蓝衫人摇摇头,道:“老夫已居此十余年,对江湖中早已隔阂甚久,后生晚辈,自然更不认识了。”
郭雪君道:“老前辈虽然不识慕容公子,但如提起慕容公子的令尊,老前辈定然相识了。”
蓝衫人道:“老夫虽然在江湖上走动甚久,但却识人不多,只怕老夫未必认识。”
郭雪君道:“慕容长青大侠,老前辈总该知道吧?”
蓝衫人似是被人在胸前打了一拳般,霍然站起身子,但一转眼间,又自行缓缓坐下,道:“老夫倒是听过慕容大侠的名字”举手一挥,接道:“你们带上木门去吧!”
慕容云笙有些茫然无措的感觉,呆呆的望了两人一眼,缓缓带上木门。
郭雪君轻轻叹息一声,道:“公子,适才幸好未和他们动手,如是动手相搏,只怕咱们就很难脱身了。”
慕容云笙低声道:“怎么样?”
郭雪君道:“龙凤双剑,当年在武林之中,名动大江南北,行踪所至,绿林道上人,无不退避三台。”
忽听那蓝衫人的声音,隔着紧闭木门传了过来,道:“慕容公子!慕容公子!”
这声音不大不小,不但慕容云笙听到,连郭雪君和杨凤吟都听得清清楚楚。
慕容云笙停下脚步,回头望着那紧闭的木门,道:“老前辈叫我吗?”
木门内又传出那蓝衫人的声音,道:“看在令尊的份上,老夫要奉告你几件事。”
慕容云笙道:“晚辈洗耳恭听。”
门内蓝衫人的声音,重又传了出来,道:“你如能减少些好奇之心,不推开两侧的木屋观看,对你进入圣堂,可能会增多不少便利。”
慕容云笙心中虽然奇怪但却未再多问,微一欠身,道:“多谢老前辈的指点。”
木门内又传出那蓝衫人的声音,道:“你们去吧!恕老夫不能再多指点你了。”
慕容云笙道:“不敢多劳。”
郭雪君轻轻一拉慕容云笙的衣袖,低声说道:“咱们走吧!”
几人转过身子,向前行去。
去路极像一条街道,两旁房舍相连,尽都是一色的低矮石屋。
但木门却是不多,每一个木门,至少相隔四丈以上的距离。
由于第一座石室中发觉了龙凤双剑,使慕容云笙内心之中,产生了一个先入为主的观念,他觉得每一座木门之内,都可能住的有人。
但他心中又牢记着那蓝衫人的话,不肯推开木门瞧看,可是内心中又有一般强烈的冲动,希望能推开木门,瞧个明白。
这两种矛盾的情绪,使他犹豫不定,每行过一个木门时,都不自觉的停下来瞧瞧。
郭雪君、杨凤吟、小珍,大家都未说话,但内心之中,却和慕容云笙有着一般的好奇,慕容云笙停下瞧看时,三人也是一样,六只眼睛盯着木门,神情之间都有着想一看冲动。
几人一连越过了四道木门,但都忍下了没有推门瞧看。
过了四道木门后,到了一处十字街口,原来这围墙之中的建,十分奇怪。是一座十字型的街道,慕容云笙站在十字街口,查看四下景物,发觉另外三条大街,和来路一般模样,除了一条大道之外。两旁都是低矮的石屋。
一座应的石屋,连在一起,看上去,似是整条的建一般,其实脉络分明,各成格局,但那木门却又非常之少,似是每座石屋,才有一座木门,又都紧紧的关闭着。
石屋另一个奇特的地方,就是除了那木门之外,没有一个窗子,好像是存放物品的仓库一般。
慕容云笙四顾了一阵之后,缓缓说道:“果然是另一番境界,灰色的石屋,紧闭的木门。不闻声息,不见人影,但每一座木门之内,都可能住的有人,充满着诡异的神秘,这究竟是鬼域或是天堂,”杨凤吟道:“不是鬼域,更非天堂,只是几个智谋绝高的人,建的一座囚牢,用以囚禁武林高人之用,”郭雪君道:“证诸龙凤双剑夫妇,姑娘说的不错,但我却瞧不出,有什么力量,能囚禁像龙凤双剑夫妇那般的武林高手。”
慕容云笙微微颔首,道:“不错,咱们一路行来,既不见机关布设,也未见森严的防备,被囚之人又怎肯甘于老死此地,不作逃走的打算呢?”
杨凤吟道:“不见有形的防备,必然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束缚着他们。”
慕容云笙道:“他们既知咱们造访,何以不见有人现身带路,难道想把咱们困于此地吗?”
郭雪君辨识了一下方向,道:“咱们进的是南门,如果圣堂不在这大院之内,咱们应该往北面走。”
慕容云笙道:“目下也只有如此了。”
举步向正北行去。
这条街道长不过十余丈,越过四座木门,已到了尽处。
只见横阻去路的石门缓缓开启,另一番新奇的景物,出现眼前。
石门外花色绚烂,一条自石径,曲转于花丛之中,和这大围墙中的阴森气氛,简直是霄壤之别。
杨凤吟望花沉思了一阵,突然长长叹一口气,道:“我明白了,明白了…”慕容云笙奇道:“你明白什么?”
杨凤吟缓步行出石门,道:“你们仔细的瞧瞧这花色?”
慕容云笙道:“这花色有什么地方不对?”
杨凤吟伸出手去,指着那一片花丛,道:“你们瞧到这些花的颜色吗?每一处,有一种很显明的颜色,虽然交错并陈,但却各有条不紊。”
慕容云笙道:“这又代表什么呢?”
杨凤吟道:“是种奇门阵图,看来,这三圣堂果然是不简单,各种人才,无不齐备。”
郭雪君突然接口道:“如是这花色凋谢了,这座奇阵,是否还有用呢?”
杨凤吟道:“纵然花色凋谢,这奇阵仍然有用。”
郭雪君四顾了一眼,道:“姑娘心中既有把握,咱们就闯进去吧!”
杨凤吟道:“大约他们想把咱们困入这座花阵之中,是以不肯派迎接之人。”
郭雪君微微一笑,道:“但他们却未想到,咱们四人中,有一位才智绝世的高手。”
杨凤吟微微一笑,道:“姐姐取笑了。”
一面举步向前行去,一面低声说道:“你们看好我落足之处,不能走错一步,错一步就要大费手脚了。”
郭雪君道:“姑娘放心,大约我们不致跟错.”杨凤吟举步向前行去。
郭雪君一欠身,道:“公子请。”
慕容云笙也不谦让,紧迫在杨凤吟身后而行。
郭雪君、小珍相随于后,亦步亦趋,紧随在杨凤吟的身后,穿行花丛之中。
小珍走在最后,但觉花气芬芳。扑入鼻中,丝毫瞧不出有何异样之感,忍不住童心大发。暗道:“她说这花阵十分厉害。怎的一点也瞧不出来,大约是欺人之言了,我倒要试试看它有什么奥妙之处。”
心中念转,故意不照杨凤吟的脚步,向左边跳出两尺。
就只那两步之别,竟然使境物为之一变,但见眼前一花,突然失去了杨凤吟等踪迹,小珍万万没有料到,只是两步之别,竟然有如此大的变化,忍不住失声大叫。
杨凤吟陡然停下脚步,回头望去,只见小珍在花丛之中,手舞足蹈,显是已陷入花阵之中。
郭雪君目睹小珍手舞足蹈。有如陷入了深水之中。心中大感奇怪,暗暗忖道:“明明是一片花丛,怎的竟然如此厉害,实是叫人心中不解。”
但见小珍汗水滚落,似是正在忍受着很大的痛苦,形态并非装作,不禁暗道:“我如不伸手救她,丢人现眼,那是损我们女儿帮的颜面了。”
她为人持重多智虽然存心救人,但却尽量不让自己涉险,双足扎地如桩,探出身子,用手去抓小珍。
只听杨凤吟低声说道:“不敢劳动郭姑娘。"举步向花丛之中行去。
她离那个珍并不甚远,只需三五步,就可行近小珍,但那杨凤吟却绕了一个大圈子行了过去。
只见杨凤吟牵着小珍,又绕了甚远,才行了出来。
直行到郭雪君身前,小珍才像重睹天日一般,伸手拭去脸上的汗水,道:“好厉害啊!
好厉害!”
一眼瞥见郭雪君满脸怒容,急急垂首道:“弟子罪该万死。”
郭雪君冷冷说道:“你是失足阵中呢?还是存心试探?”
小珍道:“弟子是存……”
慕容云笙接道:“算了!郭姑娘请看在下薄面,不用再追究这件事了。”
郭雪君点头一笑,道:“公子之命,岂有不遵之理。”
目光又转到小珍身上,接道:“此是何地,步步杀机,处处小心谨慎,还难免落入陷阱,你竟敢存心试险,需知你个人的生死事小,如若因此连累了别人,那就罪该万死了。”
小珍道:“弟子知罪了。”
杨凤吟缓缓接道:“事情已经过去,以后小心一些就是,咱们该走了。”
举步向前行去。
慕容云笙、郭雪君、小珍紧迫在杨凤吟身后而行。
这时,小珍已知那花阵厉害,走的十分小心,不敢再有丝毫大意之心。
在杨凤吟导引之下,几人很平安的穿过了花阵。
过了花阵,景物又是一变。
只见两个青衣童子,各佩长剑,垂手肃立在在阵外两丈左右处。
一行修剪整齐的矮树,代作围墙,围墙内青草如茵。
两个佩剑童子停身处,正是进入矮树围墙的门户。
杨凤吟低声对郭雪君道:“大约又要费一番唇舌,姐姐去应付他们如何?”
郭雪君微微一笑,缓步而出,直对两个青衣童子行去。
两个青衣童子睁着四只圆圆的大眼晴,望着郭雪君.郭雪君心中暗自推想着两个青衣童子。第一句话说些什么,然后自己再见机回答,看情景,已离圣堂不远,此时此刻。不论言语举动上,都不能再有差错。
哪知,事情竟然是大出了她的意料之外,郭雪君直行到将近两个青衣童子身前,仍然不闻两人说话。
两个青衣童子过度的沉着,使得郭雪君暗暗生出警惕之心,停下了脚步,望了两人一眼,挥手说道:“请教两位。”
两个青衣童子四道目光凝注到郭雪君的脸上。微微颔首,闪开让路,显是故请通过之意,奇怪的是两人仍然未发一言。
郭雪君冷静、仔细的查看了两人的举动,似是未含恶意,心中大是奇怪,忖道:“这两个童子,怎的弃口不用,竟以手势代替言词,不知是何用心?”
心中念转,故意问道:“两位之意,可是说圣堂从此而入吗?”
两个青衣童子点头一笑,仍然是不肯开口。
这时,慕容云笙、杨凤吟等都已行到,两个青衣童子打量了几人一眼,各自向后退了两步。
这用意极为明显,准备让几人通过,毫无拦住之心。
一向精明的郭雪君,此时却大感困惑,举步向里面行去,一面运气戒备,慕容云笙、杨凤吟、小珍鱼贯相随而入。
两个青衣童子果然未出手阻拦,只是静静的瞧着几人。
走了约一箭之地,突见一个身着青袍的老者.迎面行了过来。
那青衣老者步履迅快,片刻之间,已到了几人身前。
只见他一抱拳,道:“那位是郭副帮主?”
郭雪君一欠身,道:“贱妾就是。”
青衣老者微微点头道:“诸位已经到了一处重要所在,前面那处三岔路口,便是生与死的分道……”
郭雪君接道:“山腹密道,惊险重重,我们不曾知难而退,那是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了。”
青衣老者道:“这么说来,是老夫多口了。”
郭雪君道:“那也不是,我们虽然不受教益,但对老前辈的这番心意,仍然是感激不尽。”
青衣老者目光转到慕容云笙的脸上,道:“这位是慕容公子了。”
慕容云笙道:“正是区区,老前辈怎么称呼?”
青衣老者道:“老夫在圣堂服役日久,早已忘去姓名,不提也罢。”
听来是句平淡之言,但话中却满含着英雄末路的悲伤。
慕容云笙虽然不能够完全体会出那老者久年积压在心头的苦闷,但却感觉到这人和蔼可亲,毫无敌意,当下一拱手道:“老前辈不愿以姓名见告,晚辈也不敢勉强,但我等不知对老前辈如何称呼?”
青衣老人淡淡一笑,道:“令尊侠名盖代,前不见古人,但他为人却是谦和有礼,公子颇有父风。”
慕容云笙抬头打量那青衣老人一眼,只见他长眉修目,颇有威严之貌,只是眉宇间却隐含忧郁,心中忽生敬慕之情,欠身应道:"老前辈过奖了。”
青衣老人淡淡一笑,道:“老朽乃圣堂护法,公子叫老朽一声云护法就是。”
慕容云笙道:“原来是云老前辈,晚辈失敬了。”
云护法一挥手,道:“不敢当。公子一行平安至此,圣堂甚感震惊,特命老朽迎接诸位。”
郭雪君接道:“既是迎接,和那生死分道何干?”
云护法道:“诸位锋芒太露,圣主已决心迎诸位逼人圣堂一行。
据老朽所知,凡是进入圣堂之人,只有两条路走,不是投入三圣门,就是死亡一途。二十年来,老朽从未见过一个人能够在进入圣堂之后,再行安然退出。”
望了郭雪君一眼,接道:“老朽奉命来此之时,圣喻吩咐,只要慕容公子一人入圣堂相见。那是隐隐含有开脱郭副帮主的用心,只要郭姑娘不进圣堂,就有平安离此的机会,”慕容云笙一皱眉头,道:“圣主何许人?究竟是人是神,竟能使诸多武林高人,甘于听命?”
第四十九回进入圣堂
云护法望了慕容云笙一眼,轻轻叹息一声,道:“既号圣主,自是超人……”
突然放低了声音,接道:“如若公子愿留下有用的生命,还望能随机应变,须知大丈夫能屈能伸……”
慕容云笙点头一笑,接道:“多谢云老前辈的指教,晚辈早已想到了处境之险。”
云护法道:“既是公子早已胸有成竹,老夫也不便再行多口了。”
目光一掠郭雪君、杨凤吟等三人说道:“这三位女儿帮中弟子,似乎是用不着跟公子同人圣堂了。”
杨凤吟回顾了郭雪君一眼,道:“姊姊和小珍不用进圣堂了,由小妹陪慕容公子同去如何?”
郭雪君道:“似乎是咱们早有约言,既是圣堂有险,咱们自然应该一起去了。”
云护法叹息一声,道:“好吧!既是诸位早有约言,老夫替诸位带路。”
转自向前行去。
慕容云笙回顾了杨凤吟一眼,只见她神情镇静,目光中一片柔和,毫无畏惧之情,不禁豪气一振,大步向前行去。
这是一片如茵草地,用白石成了三条小道,两侧小道,分别通往东北和西北,蜿蜒淤稀疏的花木之中。
正中一条,较为宽阔,但却极尽曲折之妙,丛花疏林,各尽其用,刚好阻挡了前面的视线,使人无法瞧到五丈外的景物。
慕容云笙和郭雪君。不懂五行奇术,还觉不出什么,只觉那栽花植树极擅心机,每丛花,每棵树,似是都用来阻人视线,但杨凤吟却是瞧的暗暗惊心,明白这是一种暗布罡斗的奇阵,只好全神目注,默查玄机。
行约数十丈,曲转十余弯,耳际突闻得水声潺潺,抬头看一座九转朱桥,横跨溪流而过。
桥头处,凉亭下,坐一个秃头无发,身躯高大,身着红衣老人,头靠椅背,闭目假寐,及胸白髯,在山风中微微拂动。
云护法对那红衣老人,似是十分敬畏,行至桥头。停下脚步,抱拳说道:“天衡兄,小弟奉命迎宾……”
红衣老者睁开双目,接道:“云老弟不用多礼。”
目光转到慕容云笙的身上,瞧了一眼,道:“这一位就是慕容公子吗?”
云护法道:“不错,天衡兄可要搜查一下吗?”
红衣老人双目微一眨动,突然暴射出两道威慑逼人的目光,盯注在慕容云笙的脸上,道:“你虽是圣堂上指名请入的人,但也要遵宁老夫这九转桥上的规矩。”
慕容云笙道:“什么规矩?”
红衣老人道:“不能身带寸铁过桥,”慕容云笙拍拍双手,道:“在下未带兵刃,”那红衣老者道:“连暗器也不许带。”
慕容云笙道:“若是定的这等严格,在下不知是否可以不去?"红衣老者道:“孩子,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慕容云笙道:“晚辈知道。”
红衣老人道:“识时务为俊杰,老夫守此桥十余年,从未对人这般客气过。”
云护法低声接道:“慕容公子,如若你带有暗器,那就取出来吧?”
红衣老人道:“就算你带着兵刃进去,那也不见得有什么作用。”
云护法低声接道:“公子,听老夫的话,取出暗器。”
慕容云笙缓缓从身上取出一把匕首,投掷地上,道:“可以了吧!”
云护法目光一掠郭雪君道:“这三位也要和慕容公子同去。”
红衣老人道;"圣堂有令吗?”
云护法道:“圣堂虽然没有指定要三人同去,但也未交代不准带人同去。”
红衣老人道:“这么说来,带他们同去,是云老弟的决定了。”
云护法道:“他们四人相约有言,福祸同当,因此兄弟只好带他们同去了。还望天衡兄能予放行。”
红衣老人沉吟了一阵,道:“好吧!若非你云老弟,老夫决不通融。”
云护法一抱拳,道:“兄弟这里谢过了。”
红衣老人目光一掠杨凤吟等三人,道:“老夫不想再多说了,你们那个身上有兵刃,快拿出来。”
杨凤吟缓缓说道:“我带有暗器、兵刃,不过,我不想拿出来。”
红衣老人道:“你说什么?”
杨凤吟道:“我也不想说第二遍,我想你应该听清楚了。”
云护法急道:“姑娘。…”杨凤吟接道:“不关你的事,你奉命带我们来此,我们跟你来了,别的事和你无关。”
红衣老人突然纵声大笑,声如龙吟,直冲霄汉,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
显然,他有着无比精深的内功。
杨凤吟冷冷说道:“你笑什么?”
红衣老人道:“小姑娘,老夫很佩服你。”
杨凤吟道:“你佩服我什么?”
红衣老人道:“老夫很佩服你的胆气。”
杨凤吟道:“夸奖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我不想和你动手,但也不想取出身上的暗器、兵刃。我想除此之外,应该还有解决的办法?”
红衣老人道:“姑娘有何高见呢?”
杨凤吟道:“咱们想个法子赌一赌,我胜了,自然不用拿出暗器兵刃……”
红衣老人道:“老夫胜了呢?”
杨凤吟道:“悉听吩咐。”
红衣老人道:“老夫一生习武,纵然打赌,也要和武功有关了。”
杨凤吟道:“那是自然。”
云护法急道:“这个赌打不得。”
杨凤吟充耳不闻,却望着那红衣老人道;"咱们怎样一个赌法?”
在云护法的想象之中,杨凤吟这等放肆,必然要激起那红衣老人的怒火,哪知事情竟然大出了他的意外。
只见那红衣老人微微一笑,道:“这么办吧!老夫站在桥头,你想法子冲过去,只要你到了老夫的身后,那就算你胜了。”
杨凤吟道:“好吧!这样虽然也难免动手,但不过三五招而已,只要有个节制,不用排出生死就行了。”
那红衣老人在桥头上,冷冷说道:“小姑娘,老夫只用一只左手,阻你冲过桥。”
杨凤吟笑道:“不要太托大,也许我运气好,轻易闯过去。”
红衣老人一变脸色,道:“老夫自信一只手,足可以阻止你了。”
杨凤吟道:“那就试试看吧!”
缓步向前行去,直待行到桥头两尺左右,才停下了脚步,道:"还有一件事情,我想先作说明。”
红衣老人道:“什么事?”
杨凤吟道:“我同行四人,我如被你打伤,或是摔在桥下,他们或行再试,或是遵照阁下的规戒办理,由他们决定。如是我侥幸的赢了你,他们三人是否还要比试?”
红衣老人道;"姑娘之意呢?”
杨凤吟道:“我觉着算在一起最好,我输了,他们就遵照规戒,我赢了,他们跟我一起过桥,那也不用再作比试了。”
红衣老人道:“好!就依你之意。”
杨凤吟道:“你准备吧!我要开始了。”
红衣老人耳闻杨凤吟的口气愈来愈大,心中不觉动疑,凝目瞧了杨凤吟一阵,道:“你不是女儿帮中人?”
杨凤吟道:“可惜事先没有加上说明身份一条,我也用不着通名报姓了。”
语音落日人已飞跃而起,直向那红衣老人撞了过去。
红衣老人原想她会施展轻功,从自己头顶飞过,万万没有想到对方竟会直向自己硬撞过来,不禁脸现怒容,左手一抬,推出一掌。
杨凤吟只觉他推出掌力,力道强大,排山倒海般涌了过来,不禁心头微震。暗道:这老人如此托大并非无因。
心中忖思,右手已闪电而出,尖尖玉指,反找上对方的脉|茓。
红衣老人冷笑一声,道:“好。"健腕翻动,五指如钓,反向杨凤吟腕上扣出。
两人是以攻对攻的手法,劈、拿、点、削,变化于一瞬之间。
杨凤吟心中暗暗忖道:这老头子不但内力雄浑,而且招数变化,亦是玄妙难测,果然是有着常人难及的武功,的确是不可轻视。
心中念转,右手屈指一弹。
几缕指风,破空击出。
红衣老人似是未料到杨凤吟竟然有此能耐,急忙缩回手臂,道:“弹指神功!”
杨凤吟嗯了一声,道:“老前辈果然见多识广。"左手一起,拍了过去,如点如劈,纤纤玉指有伸有屈。
红衣老人叫道:“兰花拂|茓手。”
左手疾起,准备拼受一击,也要挡开杨凤吟的兰花拂|茓手。
哪知杨凤吟早已防到此着,左手拍出的同时,右手玉指已经同时击出。
红衣老人左臂刚刚抬起,杨凤吟食中二指一齐弹出击中红衣老人肘间"曲池|茓"。
杨凤吟弹出的指为量非极强,但因击中了对方的大|茓所在,顿时那红衣老人一条左臂,无法再抬起来。
急切之间,红衣老人忘了自己许下的诺言,右手急出,推出一掌。
杨凤吟飘身而退,笑道:“阁下败了,你用了右手。”
红衣老人满脸黯然,向后退了两步,道:“老夫走了眼,未看出姑娘竟然是身负绝技的高人。”
杨凤吟道:“夸奖了。”
红衣老人头一摆,道:“你们过去吧!"大步行回凉亭中在原位上坐下。
云护法十分不安地道:“天衡兄,这-…”红衣老人举起右手一挥,道:“你们请过桥去吧!”
云护法道:“可是你……”
红衣老人接道,"哈哈,我不能一辈子守着这座桥啊!今日他们闯不过,但还有明日,一月后,一年后,总有一天,有人要闯过这座桥,老夫早晚要丢掉这守桥的差事。”
慕容云笙看那红衣老人的神情,十分复杂,有些悲伤,也有些气怒,显然他内心中有着很多的感慨。
红衣老人似是尽量在保持着自己的平静,不让内心的感受露出来,闭上双日,端然而坐。
云护法目光转到了杨凤吟的脸上,道:“现在,老朽知晓姑娘,决不是女儿帮中人了。”
杨凤吟微微一笑,默不作答。
云护法道:“老夫也相信姑娘带着人皮面具,我们看到的不是你的真正面目。”
杨凤吟道:“就算你猜的很对吧!那似是也无关要紧。”
云护法缓缓说道:“姑娘可否取下面具,让我们一睹庐山真面目。”
杨凤吟摇摇头道:“不行,老前辈请带路吧!”
云护法微微含首,举步向前行去。
慕容云笙、杨凤吟、郭雪君等鱼贯追随在云护法的身后,行过九转朱桥。
过了朱桥,沿自石小径而行,转过一个山角,景物突然一变。
只见一座高大、奇怪的建,擅立在三山环绕的一片空地之上。
那是一座全黑色的高大殿堂,一眼看去竟无法分辨出它是什么材料建而成。
在那座高大的殿堂之上,有一块黑色的横匠,写着三圣堂三个大金宇。
横匣下一对黑色的大门,紧紧的关闭着。
云护法缓步行到大门前面,肃然说道:“已到圣堂前面,诸位请自重一些。”
慕容云笙道:“如何一个自重之法?”
杨凤吟接道:“你们是圣堂中人,自然对圣堂之主,应该敬重一些,但我们和圣堂无关,用不着小心应付。”
云护法双眉耸动,欲言又止,却转身行近一个木架,拿起木槌,击动木架上的铜钟。
慕容云笙凝目查看,才发觉那黑色的殿堂,竟是黑色的石头砌成,只是无法了解那黑色的石头是天然生成,或是故意把它染成黑色。
一阵嗡嗡的钟声响过,那关闭的两扇黑色大门,缓缓而开。
只听一个沉重的声音,传了出来,道:“什么人?”
云护法道:“堂前护法云子虚。”
一面答话,一面神态恭谨的缓步向圣堂之内行去。
杨凤吟一举步,就要追在那云子虚身后而去,却被慕容云笙伸手拦住,道:“慢一点。”
杨凤吟微微一笑,道:“怎么,咱们也要守规矩吗?”
慕容云笙道:“咱们不能让别人受过。”
大约过了一盏热茶工夫,只见那云子虚缓步行了出来,神情肃然地说道:“圣主请诸位进入圣堂一叙。”
杨凤吟道:“阁下可要同往?”
云子虚道:“恕老朽不能奉陪。”
慕容云笙回顾了郭雪君、杨凤吟等一眼,低声道:“小心一些。”
举步向圣堂行去。
杨凤吟探手入怀;暗中取在手中一把菩提子,准备应急之需。
一行人行入大殿,只见几只粗大的火烛,正自熊熊燃烧。
大殿两侧,整齐排列着八尊高大的神像,分穿着各不相同的衣着。
所有神像,都是坐在特制的金交椅中,每一个神像的手中,都执着一具兵刃。
郭雪君见识广博,目睹那些神像,形貌极是博杂,既不是佛殿中的神像,也不是一般庙宇中的神抵,这似乎是一座各神群集,非佛殿非道观的奇怪殿堂"。
目光转动,只见正面供台之后,黄缎幔伟之下,并坐三个金身神像。
三个神像,都很高大,下半身被供台遮去,单是上半身就足足有一人多高。
只听居中的神像中,传出一个威严的声音,道:“四位既见圣者,何以不拜?”
这座殿堂上,自有着一种慑人心神的恐怖气氛。那声音又有着巨石下压的感觉,四个人都不由自主向供台前蒲团之上跪去。
杨凤吟首先一挺柳腰,收住下跪之势,冷冷说道:“我们不是三圣门中人,自是用不着跪拜了。”
她这一叫,慕容云笙、郭雪君、小珍等,全都收住了向下跪拜之势。
慕容云笙轻轻咳了一声,道:“不错,我等用不着跪拜阁下。”
语声甫落,突闻一声碰然大震,那大开的殿门,忽的自动关上。
慕容云笙暗暗吁一口气,道:“阁下既能说话,显然是人,似是用不着扮神作鬼的排场了。”
那居中神像冷笑一声,道:“你就是慕容云笙吗?”
慕容云笙道:“正是区区在下,请教阁下的身份?”
那居中神像突发出一种冷漠无此的声音,道:“已进圣堂;还敢如此无礼,定是不想活了。”
字字如寒冰地狱中吹出来的阴风,听得人毛骨悚然。
慕容云笙打了一个冷颤,回目望去,只见郭雪君和小珍,都自以手理发,显是藉机以壮胆气。
只有杨凤吟肃立未动。
郭雪君暗暗一提真气,道:“我们既然来了,早已把生死事置之度外,阁下用不着再施恐吓了。”
但见烛影摇动,大殿中八支火烛,突然间熄了四支。
原来一片明亮的大殿,也忽的为之阴暗下来。
变化突然,光亮大减,使得原本就充满阴森气氛的大殿,更增加不少恐怖。
慕容云笙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发觉这大殿灯光的设置,也经过一番心机,八双巨烛齐燃,可照亮整个大殿上的景物,每一支火烛光亮,似是都有一处作用,照亮了一块地方,四支烛火熄去,使整个大殿中阴影交错,明暗显然。
但闻那居中的神像口内,又传出那冷肃的声音。道:“进我圣堂之人,只有两个结果…”慕容云笙接道:“一个投入三圣门中,一个是死亡之路,这个你们已经说过很多次了。”
那居中神像道:“那很好,四位应该在两条中选择一条了。”
慕容云笙道:“如若圣堂之中,只有两条路走,我们纵然不思选择,也是不成,阁下似是用不着太急了……”
语音微微一顿,接道:“在下的身份,想必圣主早已知晓了。”
居中神像道:“你自号慕容公子,自称为慕容长青之子。”
慕容云笙笑道:“圣主这自号三字,用的很妙,但在没有证明区区是伪冒之前,那要请圣主暂时认定在下的身份。”
居中神像道:“嗯!世事真真假假,本也很难辨分清楚,不论你身份真假,与他人并无不同。"。"'"“慕容云笙道:“圣主既然认定了在下的身份,可知道在下的来意吗?”
居中神像道:“姑念你们具有闯我圣堂的勇气,本座破例和你们多谈几句。”
语声一停,接道:“你们来意何在?”
慕容云笙道:“在下想求证一件事。”
居中神像道:“冒死千里而来,必然是一桩大事。”
慕赁云笙道:“就区区而言,自然是一桩大事,但别人却未必肯作此想。”
长长吁一口气,接道:“在下想求证先父的死亡原因。”
那居中神像突然传出一阵阴森的笑声,道:“二十多年的事了,江湖上很多人,都已对此事淡忘了。”
慕容云笙道:“但在下不能忘。”
居中神像道:“你找上圣堂,想是对我三圣门怀疑了。”
慕容云笙心中暗道:如若不用激将之法,只怕他不肯说出。当下说道:“不错,守护先父阴阳双宅的武林高手,已被在下查明为贵门中人,目下江湖上势力最大,迫使九大门派弟子敛迹者,亦是贵门中人。蛛丝马迹,综合一处,贵门似是脱不了关系。在下冒险来此,面见圣主,只是求证一言。”
那居中神像道:“你说的话,本座都听到了。现在你们可以决定自己应走的路了。本门正值用人之际,对尔等特加宽大,如若你们答允入我三圣门,既往之事,一概不咎。”
慕容云笙怔了一怔,道:“阁下还没有回答在下请教之言。”
那居中神像道:“我看不用回答了。”
慕容云笙道:“为什么?”
居中神像道:“如若你们选择了入我门下,用不着知晓这些江湖中恩怨往事,如是你们不肯入我三圣门,立时将横于此,知晓了也是无用。”
久未开口的杨凤吟突然接道:“阁下怎知我们一定要死?”
居中神像道:“好多年来,从未一次破例,进入圣堂,不是入我门下,就是横此地。”
杨凤吟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又瞧瞧自己停身之地,低声说道:“咱们已面临生死关头,小心机关变化,暗器施袭。”
语声甫落,大殿中高燃的另四支火烛,也突然熄去,整个大殿,突然间黑暗下来。
杨凤吟低声说道:“靠近供台。"当先举步行去。
慕容云笙、郭雪君、小珍等,都暗中运气,准备应变,依照杨凤吟的吩咐,行近供台。
慕容云笙伸出左手,抓住供台一角,冷冷说道:“我们已选择了要走之路……”
居中神像接道:“投入本门求生,还是拒入本门求死?”
募容云笙道,"我们主张己定,但还有一桩心愿未了,阁下如肯助我完成心愿,在下也立刻可以奉告我选择之路。”
居中神像道:“又是关于那慕容长青之死?”
募容云笙道,"不错,在下希望阁下能够说明内情,也不虚在下到此一行。”
那居神像不再回答。大殿中突然静寂下来,静得落针可闻。
慕容云笙忍了又忍,仍是忍耐不住,大声喝道:“阁下怎的不讲话了?”
他一连喝问了数声,仍不闻回答之言。
杨凤吟低声说道:“不用喝问了,他人已经离开了神像,那神像之下,必然有一条通往别处的秘道。”
慕容云笙道:“此刻,咱们要怎么办?”
郭雪君道:“此刻,咱们不能一步有错,愈是沉着愈好,凡事想清楚再行动。”
杨凤吟道:“这座大殿,密不透风,咱们得早些设法出去,不能守在此地。”
郭雪君缓步行了过来,低声说道:“那圣主虽已遁走,但我相信他在大殿之中,仍然有着耳目。”
杨凤吟道:“不错,这中间三座高大的金身法像,定然是那三位圣主了,已无可疑,就是那两侧的神像,都有些可疑。”
郭雪君道:“此刻殿中一片漆黑,咱们无法瞧到他们,他们也无法瞧清楚咱们,此刻,斗智尤过斗力,咱们要设法施展声东击西之计,使他们无法预测咱们的行踪。”
杨凤吟道:“郭姊姊高见,不过,小妹认为这圣堂之中;定然有着甚多的埋伏,咱们不能不防。”
郭雪君道:“听姑娘口气,似乎你已经胸有成竹了,杨凤吟道:“胸有成竹倒不敢当,不过小妹想设法试验一下这大殿中的埋伏。”
慕容云笙急道:“如是这大殿中真有埋伏,岂不是太危险吗?”
杨凤吟道:“这大殿中纵然真有埋伏,也未必能伤得了我,你适才单身涉险,独入铁人阵,现在该轮到我了。”
慕容云笙叹道:“是为父报仇;虽死无撼,可是你--”杨凤吟握紧慕容云笙的手,接道“不要这样,我跟你到这地方来,就是不放心你的安危,你如真有了不幸,难道我一个人还能活得下去么?唉!现在你还不明白我的心吗?”
此景此情,死亡环绕,生死见真情,两人都不觉的说出了心中之言。
两人说话声音虽低.但郭雪君相距甚近,任然听得清楚,心中突然一种黯然之感,冷笑一声,道:“我的公子、小姐,此刻此时,大敌当前,你们还有此兴致--”杨凤吟一挺娇躯,只觉粉脸上热辣辣的难过,幸好殿中黑如暗夜,别人也无法瞧到她羞怩之情。
慕容云笙轻轻咳了一声,道:“咱们身遭凶险,也还罢了,但郭姑娘和小珍姑娘,如若陪我们葬身淤此…-”郭雪君道:“已经进了圣堂,为时已晚,此刻就算我们想退出去,也已经来不及了…¨”但闻一句清冷酌声音,接道:“来得及,你两人只要肯入我们三圣门,就可免去死亡。”
郭雪君低声说道:“咱们将计就计,两位仔细查看一下,看看能否找出一点可乘之机。”
也不待两人答话,突然提高了声音,道:“慕容公子是英雄人物,你们不用妄想他投入贵门,至淤我们两个女流之辈么?那就有些不同了"""“她希望那人再行回答,以便那慕容云笙、杨凤吟找出那人存身之地。
哪知对方似早已警觉,竟是不再回答。
郭雷君轻轻汉息一声道"我们如若答应了投入三圣门,但不知身授何职?受何待遇?”
这几句话问的那人无法不答,只好应道:“两位投入本门,可以破例优待,任职护法,日后再行论功行赏,护法职位很高,可以不问事情,坐享清福,但也可身系巨务,担当大任。”
郭雪君道:“不知要经过什么手续?”
杨凤吟听那说话之声,原本在东南角处,忽然间转到了西北方向,心中暗道:“就算他停身是道夹壁,行道宽阔,也不会这样奔走答话,何况,他们快步奔行,岂有全无声息之理,看起来,定然是两个不同的人了。”
但闻那冷漠的声音,又行传来,道“手续极为简单,两位面对三圣立下誓言,再饮下一杯圣水,就算本门中弟子了。”
慕容云笙心中暗道:关键就在那一杯圣水了。
郭雪君暗中一皱眉头,低声对杨凤吟道:”是两个不同声音,但却极为相似,如若不用心很难听得出来。”
杨凤吟也用极为低沉声音答道,"故弄玄虚。"。
郭雪君又提高声音,道:“那杯圣水之中,是否有毒呢?”
一个冷冷的声音道:“两位既入本门,那就永远献身三圣,圣水中是否有毒,何必计较?”
郭雪君暗施传音之术,道:“兵不厌诈,愈诈愈好,彼此既是为敌斗智,那也用不着讲什么仁义道德了。”
杨凤吟也施传音之术,道:”姊姊尽管施展。”
郭雪君道:“好!我诱使他们现身……”
语声一顿,提高了声音道,"我们四个人,意见虽然不同,但却有了协议。”
那冷漠的声音道:“什么协议?”
郭雪君道:“我们四个人,有着两种绝不相同的决定,我和敝帮中一位弟子小珍姑娘,自知既入圣堂,难再有生离此地之望,但慕容公子和另一位同伴,却不甘束手就缚。”
那冷冷的声音应道:“他们准备怎么样?”
郭雪君道:“他们准备见识诸位的武功,再作决定。”
那冷漠的声音道:“两位呢?”
郭雪君道:“我们已决心投入三圣门下了。”
那冷漠的声音道:“好!两位既已决心投入我三圣门下,此刻就要听在下之言了。”
郭雪君道:“阁下是何身份?”
那冷漠的声音道:“区区乃圣主首座护卫,十二飞环连玉笙。”
郭雪君低声对杨凤吟道:“杨姑娘,这十二飞环,武功非同小可,你如和他动手,要千万小心一些。”
慕容云笙道:“你认识他?”
郭雪君道:“不认识,但我听到过他的大名,十二飞环,绝代奇技,想不到他竟甘委身圣堂;作一个首座护卫。”
只听一阵啪啪轻响,似是有什么重物移动一般,紧接着亮起了一道火光。“慕容云笙、郭雪君等,转头望去,只见一个头戴方巾,身着蓝衫的中年文士,站在一丈开外之处,左手高举火折子,背上却Сhā着一柄长创。只见方面长髯,剑盾朗目,气度清华,飘飘出尘,令人不觉间生出敬意。
慕容云笙拱手一礼,缓缓说道:“十二飞环连玉笙,在下久仰了。”
连玉笙淡淡一笑、道:“你是慕容公子?”
慕容云笙道:“区区正是慕容云笙。”
连玉笙道:“如若我记忆不错,我在江湖上走动之时,你还没有出世。”
慕容云笙道:“老前辈威名赫赫,江湖上有谁不知,晚辈没有拜见之前,已久闻大名了。”
连玉笙点头一笑,道:“原来如比。”
语声一顿,声音突转冷漠,接道:“令尊生前,和在下交谊颇深,念在死去故交的份上,老夫破例优容。”
慕容云笙道:“请教详情。”
连玉笙道:“没有人能够在进圣堂之后,生离此地,除非他投入我三圣门中;但对你,老夫可让你自作了断,落个全。”
幕容云笙仰天打个哈哈,道:“好一个破例优容,原来是逼我自绝。
连玉笙冷冷说道:”老夫能够帮你的,只能如此,这已经是老夫权力极限了。”
杨凤吟突然接口说道:“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是人,慕容公子如若是一定要死,那也不在乎全分了。”
这时,连玉笙手中的火折子已经燃尽,光焰一闪而息。
但闻连玉笙高声喝道:“燃起四烛。”
只见火光连闪,片刻间,大殿上光明重现,四支巨烛,熊熊燃烧起来。
连玉笙道:“姑娘和慕容公子是何关系?”
杨凤吟道:“这和你无关吧?”
连玉笙道:“好!姑娘是死定了。慕容公子准备如何,希望他,自己对老夫说明。”
慕容云笙轻轻咳了一声,道:“老前辈盛情心领,晚辈还不想这样死去。”
连玉笙点点头,道:“要我成全你吗?”
慕容云笙道:“不论那一位成全我,我都该说明一件事,我不想束手待毙。”
连玉笙似是突然间想起了另一件事,道:“你叫什么名字?”
慕容云笙道:“我叫慕容云笙。”
连玉笙道:“哪一个笙字?”
慕容云笙奇道:“有什么不同?”
连玉笙道:“可是竹头加上的笙?”
慕容云笙道,"不错。”
连玉笙自言自语的道:“那是和我这个笙字一样了。”
慕容云笙嗯了一声,道:“难道你用了笙字,别人就不能用了么?“连玉笙道:“老觉着很奇怪,慕容长青为什么给你取了云笙这个名字。”
募容云笙心中暗道:这有什么奇怪,就算是我们名字中一个相同的字,那也谈不上什么奇怪啊?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老前辈既和家父相识,而且交谊颇深,想必对晚辈急淤了然家父死因一事,能予关注,不论晚辈是否能够离开圣堂,但晚辈却急淤知晓内情,死也死的瞑目了。”
连玉笙轻轻叹息一声,道:“要老夫告诉令尊死亡的内情之后,再行设法把你杀死,是吗?”
慕容云笙道:“老前辈如若一定杀死晚辈,那也是老前辈职司有关,晚辈并无怨恨之意,但如老前辈不肯告诉晚辈家父死因,晚辈内心之中,却是不安的很。”
连玉笙沉吟了一阵,突然抬头望了大殿正中黄幔下三座神像一眼,低声说道:“孩子,你没有机会离开这里,不如答允投入三圣门吧!”
慕容云笙道:“老前辈答非所问,那是不愿说出晚辈求问之事了。”
杨凤吟侧身两步,拦在慕容云笙的身前,接道:“他迟迟不肯说明,内心必有苦衷,也许他也是当年参与杀令尊的凶手之一。”
连玉笙双目一瞪,神光暴射,冷冷的看了杨凤吟一眼,道:“你很想和老夫动手?”
杨凤吟道:“因为我不甘束手就戮,早晚都难免和你打一场了。”
连玉笙道:“好吧!老夫成全你这个心愿就是。",杨凤吟道:“如是你不幸打败了,一定要说出那慕容长青死亡的内情。”
连玉笙道:“好,你如真能胜得老夫,老夫这首座护卫,也无法再做下去。”
杨凤吟踏前两步,正想出手,却听郭雪君大声喝道:“慢着!”
杨凤吟道:“什么事?”
郭雪君道:“有些人豪气干云,视死如归,有些人贪生畏死,不愿冒险,你是前者我和小珍都属淤后者了。"目光转到连玉笙的脸上,接道:“我们已决定投入三圣门下。”
连玉笙道:“那很好。”
郭雪君道:“不过,我们不愿目睹你们搏杀,因为他们是我的朋友,我无法眼看他们落败或死亡时不加援手…¨”连玉笙冷冷说道:“两位请稍候片刻不迟,你们既然决心加入我三圣门,就该先行听后令谕。”
郭雪群道:“我们未入三圣门前,还是客卿地位,似是用不着听你的命令了。”
连玉笙怒道:“就凭这一句话,你们就该身受责罚了。”
郭雪君突然提高了声音,道:“你身为首座护卫,竟然不从三圣之命。”
她这么一吼,连玉笙心中还真的有些害怕,轻轻咳了一声,道:“什么事啊?”
郭雪君道:“三圣有命,要我等入圣门,但你却拖延不肯,不知是何用心?”
连玉笙道:“你们进入三圣门,在下极为欢迎;岂有拖延之理,只是要你稍候片刻,等我收拾他们之后,再为两位主持入门仪式不迟。”
郭雪君又提高了声杳,道:“我等一刻也等不得了,非要现在不可。”
连玉笙无可奈何,回颧了慕容云笙一眼,道:“不知你们两位同伴是否能等?”
慕容云笙道:“人各有志,勉强不得,尤其是生死光头之时,她们两位,既是看准了我们必败。投入三圣门,也不能算是有错。”
连玉笙道:“但本门中仪式,乃是一大隐密,非本门中人,如何能见?”
杨凤吟道:“你不能开了大门,放我们离开,只有让我们观赏一途了。”
连玉笙一皱眉头,道:“两位可否用黑布蒙上眼睛。”
杨凤吟冷笑一声,道:“阁下别忘了,我们不是你三圣门弟子,而且,也永远不会投入你三圣门;我说你自己打上十个耳光,你肯吗?”
连玉笙气的脸色大变,冷冷说道:“等一会,我要打落你满口牙齿。”
杨凤吟怒道:“希望你讲的话能够实现,要不然.我就要打落你满口牙齿。”
连玉笙冷笑一声,道:“好吧!你先准备一下,等一会单打独斗,看看谁能打落谁满口牙齿?”
慕容云笙眼看双方都动了杀机,心中暗暗担忧,忖道:“等一会,两人这一场搏斗,定然是凶猛绝伦。”
连玉笙强自忍下心中怒火,目光转到郭雪君和小珍的身上,道:“两位一定要现在投入三圣门么?”
郭雪君微微一笑,道:“不错啊!我看今日这番博斗,一定十分凶险,明哲保身,因此,我想早些投人三圣门,以求保命。”
连玉笙哼一声,道:“希望你是由衷之言。”
郭雪君道:“我说的都是实话。”
连玉笙高声说道:“开坛。”
但闻当的一声锺鸣,那供桌后三座高大的金像,六只巨目,一齐亮了起来,六道强光,直照过来。
连玉笙冷冷说道:“三圣神目所见,两位还不跪下。”
郭雪君道:“好吧!跪下就跪下。”缓缓跪了下去。
小珍目睹郭雪君跪了下去,也只好跟着跪了下去。
连玉笙道:“奉圣水。”
但闻轻微的轧轧之声,那供案之内,缓缓伸出一个木盘,盘内放着两个茶杯。
郭雪君缓缓伸出手,端起一杯圣水,凝目望去,只见那杯中圣水,色呈碧绿,端在手中就有一股清香之气,扑入鼻中。
连玉笙道:“杯中圣水,乃天下美味,入口甜香无比。”
郭雪君道:“良药苦口,这杯中圣水,如此清杳,只怕不是什么好吃的东西?”
口中说话,却又把手中的茶杯,放回到原来的木盘上。
连玉笙一皱眉,道:“郭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郭雪君道:“我怕这圣水之中有毒。”
连玉笙皱眉道:“两位既然是想入三圣门,饮此圣水,乃必要之举。”
郭雪君道:“如是水中有毒,把我们毒死了,那将如何是好?”
连玉笙道:“三圣门中弟子,何止千万人,每人都饮过圣水,但都好好的活着。”
癖雪君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如若你肯饮下一杯给我瞧瞧,我就也饮下一杯。”
连玉笙一皱眉头,道:“看来两位是诚心捉弄老夫了。”
一面说话;目光却望着那三具高大神像上亮起的六道强烈目光。
只见那伸出的木盘,缓缓的收了回去,六道目光也突然熄去。
郭雪君心知事情有了变化,立时暗中提气戒备,一面回过头来,笑道:“老前辈,这是怎么回事啊!圣水收回,灯火熄去,那是诚心把我们屏弃三圣门外了。”
连玉笙心中知晓,熄去神目,收回圣水,那就把圣堂中的事务,全交由连玉笙自行处理了,这四人杀剐存留之权,已完全操诸己手,心里怒火平熄了不少,微微一笑道:“姑娘请起来,你装作够了,再装下去,岂不是无味的很。”郭雪君挺身而起,道:“三圣门弟子,大约都是因为饮用了那杯圣水,所以,才永远受制于三圣之手,无法再弃暗投明了。”
连玉笙道:“嗯!所以,你举杯就口时,又弃下不饮。”
郭雪君冷冷说道:“阁下呢?是否也因饮过了那杯圣水,才不藉委身于圣堂之中,作一个首座护卫,那十二飞环的盛名,得来是何等不易,你竟然不藉让盛名付于流水,安偷生于这一处不见天日的暗室。”
连玉笙道:“骂的好,数十年来,还没有人这么骂过我。”
郭雪君道:“任何人都可以骂你。”
连玉笙道:“不错,一个人如是不怕死了。什么人也敢骂,如你此时一般。”
杨凤吟突然Сhā口说道:“够了,大概也无法再拖下去啦,两位请退后一步吧!”
郭雪君和小珍,依言向后退了两步,躲在杨凤吟的身后。
连玉笙此刻,似是反而不急于动手,打量了杨凤吟一眼,道:"姑娘,你似是戴有面具。”
杨凤吟道:“嗯?这和咱们动手无关系吧?”
连玉笙道:“你如伤在老夫手中,老夫也将撒下你脸上面具。”
杨凤吟突然跃起,劈出一掌,道:“先接我一掌,看看你是否有此能力。”
连玉笙右手一挥。接下了一掌,但闻砰然一声轻震;连玉笙竟自身不由主的向后退了一步。但杨凤吟整个身子,却如同被弹起了一般,飞起了七八尺高。
第五十回圣堂恶斗
慕容云笙见杨凤吟的身子,被连玉笙一掌震得飞起了七八尺高,大为吃惊,急急说道:
“凤姑娘……”
放步向杨凤吟奔了过去,但见杨凤吟身子轻飘飘的飞出了五六尺远,才落了下来。
慕容云笙双臂一张,抱住了杨凤吟的娇躯,低声说道:“你受了伤吗?”
杨凤吟被慕容云笙一把完全抱人怀中,想到身侧有人,登时羞不自胜,一转脸,把头藏在慕容云笙的肩后,道:“我没有事。”
慕容云笙听她声音平静,果然是不似受伤的样子,低声说道:“你不是被人家一掌震得飞了起来吗?”
杨凤吟道:“他虽然不见老态,但我知晓他年龄很大了,如若是我和他硬拼掌力,决然非他之敌了。所以,我讨巧……”
慕容云笙接道:“难道那也是一种武功吗?”
杨凤吟道:“不错,而且是很高深的武功,不论他掌力多么强猛,都无法伤得了我,至多把我弹的更高一些。”
慕容云笙轻轻叹息一声,道:“你只要没有受伤,我就放心了。”
连玉笙右手一伸,袂如电光石火一般,直向杨凤吟右腕之上扣人的掌指变化。
只见两人掌指一错而过,彼此都疾快的向后退了两步。
原来,连玉笙眼看杨凤吟不让不避,竟以食中二指反点自己脉|茓,心知遇上了劲敌,只好易擒为劈硬削掌缘。斜向杨凤吟腕上切去。
哪知杨凤吟屈指一弹,一缕指风,抢先发出,直击过去。
连玉笙似是也未料到杨凤吟突发指风,警觉已晚。
但双方距离过近,掌指一掠之间,连玉笙的指锋也扫中了杨凤吟。
连玉笙觉出腕间一麻,整条的右臂,一阵麻木,杨凤吟也觉手背上如刀划过,一阵奇痛。
两人各中一击,也同时向后退了一步。
四目相注,互视片刻,连玉笙才冷笑一声。道:“姑娘,好厉害的弹指神功。”
杨风吟看右手背面,伤痕宛然,心中亦是暗自佩服对方的武功,说道:“你在受我指风击中之后,仍能用余力伤我,足见功力深厚了。”
连玉笙长长吁一口气,道:“数十年来,老夫从未遇到像姑娘这般的劲敌,今日倒希望放手和姑娘一搏。”
杨凤吟左手一抬,一只白玉般的手掌,直取前胸。
连玉笙动手几招之后,已不敢再对杨凤吟存有轻视之心,右手一翻,扣拿杨凤吟的左腕,同时,左手闪电拍出一掌。
但见杨凤吟身子一转,灵巧绝伦的避开了连玉笙的一击,人如飞花飘絮一般,闪到了连玉笙的身后。
这一战不但关系着杨凤吟的生死,而且也关系着慕容云笙、郭雪君的生死,是以,几人都全神贯注两人搏斗的情势,眼见杨凤吟灵巧的身法,不禁暗暗赞了一声好身法。
哪知连玉笙头也不回,向前疾行一步,反臂拍出一掌。
他似是早已预料到杨凤吟的停身位置,劈出的掌势正好击向杨凤吟停身之处。
杨凤吟一提气,纵身而起,竟然飞身跃上了供台,右手一扬,两粒菩提子脱手飞出,分向居中神像双目之中打去。
但闻波波两声,那居中神像的双目中喷飞出数点碎石。
原来,那神像双目之中,装的水晶石片,被杨凤吟弹出两粒菩提子击碎。
连玉笙看她竟然发暗器击毁圣像双目,心中大是激怒,暴喝一声,抢上供台,双掌连环劈出。
杨凤吟冷笑一声,道:“这圣像,本是骗人的把戏,你们竟然相信它。”
喝声中左手伸出,接下连玉笙的右掌,身子飘飞而起,落着实地,连玉笙已动真火,纵身而上,挥掌急攻。
两人展开了一场抢制先机的恶斗。
烛火下,只见掌影重重,双方恶斗得十分激烈。
连玉笙掌力愈来愈强猛,带起了阵阵呼啸风声。
杨凤吟凭仗灵巧的身法,闪避对方掌势,有时迫于形势,也出手硬接掌势。
不大工夫,双方已拼斗到百合以上。
连玉笙果然有着过人的深厚功力,百招之后,掌力不但不见减弱,反而愈来愈强,大有愈战愈猛之势。
杨凤吟却是有些相形见拙之感,处处逃避对方的掌势,不再硬接。
双方又斗十余招,情势对杨凤吟更是不利,连玉笙凶猛的掌势,迫得杨风吟整个的娇躯有如戏花蝴媒一般,团团乱舞。
幕容云笙看得大为震动,忍不住一提真气,大步向前行去。
郭雪君己瞧出慕容云笙的用心,伸手一把抓住了慕容云笙,低声说道:“不可造次,乱了咱们的章法,敌众我寡。如若你一出手,给了对方y恢复慕容云笙的神智,是吗?”
杨凤吟摇摇头,道:“那倒不是,仲裁人本不应由你我两方之中推选。”
黑衣人接道:“但此地之中,不是你的朋友,就是我的属下,那要如何推选呢?”
杨凤吟道:“由你的属下中选一个吧!”
这一下,倒使那黑衣人深感错愕,怔了一怔,道:“好!姑娘说吧!要什么人?”
杨凤吟道:“你的属下,我都不认识,但我觉着,在大殿中和我动手的人,武功很高,就由他担任咱们比剑的仲裁人如何?”
黑衣人道:“好!就要他来。”
回头低声吩咐身侧一个白衣少女一声,那人欠身而去。
片刻之后,带着连玉笙快步行了过来。
相距黑衣人八尺左右时,连玉笙就停下了脚步,恭敬的欠身一礼,道:“圣主有何吩咐?”
黑衣人道:“我和她比剑,要你做个仲裁人。”
连玉笙欠身应道:“这个,属下不敢。”
杨凤吟只听得心头火起,忍不住冷笑一声,道:“堂堂男子汉,大丈夫,连一个仲裁也不敢做,还有什么脸生于人世,不如死了算啦。”
这几句话,骂的刻薄恶毒,只见连玉笙双颊上,泛生起一片羞红。
但他仍能强自忍下,不肯发作,抬头望了杨凤吟一眼,默然不语。
那黑衣人点点头,道:“是这位杨姑娘推荐你仲裁我们的比剑,你也不用推辞了。”
连玉笙又欠身一礼,道:“圣主之命,属下也不敢再行推辞了.”黑衣人又点点头,道:“仲裁我们比剑之时,你要力求公正,不能有所偏袒。”
连玉笙道:“属下敬遵圣谕。”
黑衣人朗朗一笑,道:“姑娘。请选兵刃吧!两支剑是一般的重量,姑娘请先选一支。
第五十一回本来面目
杨凤吟也不再推辞,行近两个捧剑的白衣少女,两支剑,都在手中掂了一掂,抽出来瞧瞧,然后选了一把。
黑衣人伸手取过另一把长剑,道:“姑娘请动手吧!”
杨凤吟冷冷望了连玉笙一眼,说道:“要你的首座护卫,把桌子移开。
黑衣人面纱拂动,转望慕容云笙,说道:“两位请站起来,到墙边站着。”
奇怪的是慕容云笙和郭雪君对那黑衣人之命,极为服从,依言站起身子,行到壁角垂手而立。
杨凤吟只看的既是惊奇,又为痛心,怒声喝道:“你们没有一点骨气?”
慕容云笙望了杨凤吟一眼,欲言又止。
杨凤吟心中怒火高烧,长剑出鞘,冷冷说道:“叫连玉笙移开桌子。”
黑衣人平和地说道:“连护卫,照她的话办。”
连玉笙无可奈何,伸手托起桌子移到了墙边。
杨凤吟娇吐一声,"小心了。”
振腕一剑,刺向那黑衣人。
黑衣人微微移步,长剑上带有一股潜力,逼开了杨凤吟的剑势。
双剑未触,杨风吟已被迫得向后退了一步。
黑衣人欺身而进,迎面劈出一剑。
凌厉的剑风先剑而至。
杨凤吟的心中暗道:“此人剑势一动,就有一股强烈的剑气,剑上的功力,分明已入了登峰造极之境,这一战,实是凶多吉少了。”
心中念转,人却疾向旁侧闪开了两步,避过一剑。”
黑衣人朗声笑道:“姑娘尽管抢攻,在下全操守势,我要你把一身所学,尽量的发挥出来。”
杨凤吟心中暗道:“你武功强过我,也不用这样的托大啊!”
长剑疾展,寒芒轮转,层层波波的攻了过去。
那黑衣人也同时挥动长剑,泛成一片光幕,护住身子。
杨凤吟用尽了奇幻的招数,一连攻出了数十剑,但那黑衣人手中的长剑,挥动之间,带有一股强大的暗劲,使杨凤吟感觉到手中的长剑,有着十分沉重的感觉。
突然间,那黑衣人展开了反击,啪啪两剑。金铁相触,逼开了杨凤吟的剑势,寒芒一闪,冷森的剑芒,已然逼近到杨凤吟的前胸。
杨凤吟手中的剑势,已然被人逼到外门,无法回救,这一剑如非那黑衣人及时收住剑势,当可立刻把杨凤吟毙于剑下。
她自出道以来,从未遇到如此高人,也从未受到这等挫辱,心中急怒交集,只气得热泪夺眶而出。
那黑衣人却朗朗一笑,收回剑势,笑道:“论剑上造诣,姑娘确不在我之下,不过,姑娘功力和在下相差很远,剑道之学,有不得毫之差,尤其是上乘的剑道。”
杨凤吟接道:“住口,我既败你手中,杀剐任凭处置。”
玉腕一振,投去长剑。
黑衣人道:“只看你这等躁急的性格,就很难参悟上乘剑术。”
缓缓把长剑交给身侧的白衣女婢,接道:“你们都下去吧!”
片刻之间,几个女婢,都鱼贯而去,室中只留下了慕容云笙、郭雪君、小珍和连玉笙等几人。
连玉笙似是生恐那黑衣人叫自己也退出去,悄然行到壁角,和慕容云笙等站在一起。
杨凤吟正想发作,突然脑际灵光连闪,暗道:“他武功高强,智虑深远,斗智斗力,我都不是他的敌手,彼此既是敌对相处,他又何尝不可真的把我杀了。至少,他可以像对付慕容大哥、郭姑娘那样,把我摆布的服服贴贴,但这于大局何补呢,我必得冷静下来,设法找出他的缺点来,不论多完美的人,都有些暇疵,不论多么深奥的武功,都会有它的破绽……”
但闻那黑衣人朗声说道:“姑娘想打什么主意?”
杨凤吟心中念动,人立刻冷静下来,缓缓说道:“我在想一件事。”
黑衣人道:“想什么?告诉我。”
杨凤吟道:“想你要如何对付我?我不愿做你的属下、侍女、也不愿变得像郭雪君等,失去了自主的能力,那我只有一条路了。”
黑衣人道:“什么路?”
杨凤吟道:“死!一了百了。”
黑衣人朗声笑道:“天下的人,都可以死,但你却不能死,而且也不会死。”
杨凤吟奇道:“为什么呢?”
黑衣人道:“因为天下再恶毒的男人,也无法用剑杀死你。
这样的美女,巾帼中,也许有忍心杀死你的红颜,但她们却没有杀你的力量。”
杨凤吟道:“照你的说法,世上能杀我的人很多了。”
黑衣人笑道:“不多,不多。就我三圣门下而言,能够杀死你姑娘的,也不过三五人而已。”
杨凤吟心中暗暗震骇,忖道:“如若他说的是实话,那是说这三圣堂内,至少有四五个人,可以胜过我了。”
心中念转,口中却冷冷说道:“你不准备杀我,要如何对付我呢?”
黑衣人笑道:“你自号飘花令主,收罗江湖豪士,处处跟我作对,想必是雄心勃勃的人物,准备在武林中。创造出一番事业,对吗?”
杨凤吟道:“是又怎样?”
黑衣人道:“但此刻,你至少明了这番雄图大志,永无完成之日了。”
杨凤吟嗯了一声,道:“你有什么用意,干脆说明白吧!”
黑衣人道:“大概你已经明白,目下武林霸业,已然非我莫属。你如愿和我合作,咱们可以平分霸业秋色。”
杨凤吟道:“你为什么要对我如此?”
黑衣人道:“自然是有条件了。”
杨凤吟道:“先说出条件,看看我能否答应?”
黑衣人道:“本座虽然权倾江湖,但因修习一种极上乘的内功,始终没有成家,而且也未遇到过我中意的人,只要你答允下嫁本座,立时可成我三圣门中第二号人物。”
杨凤吟心中暗道:“果然是这件事情,目下情势,我已无法胜他,只有以自己的美丽,来缓和此刻情势。”
但觉脸上一热,一层红晕,泛上双颊。
只听那黑衣人赞美道:“姑娘带上几分羞意,倍增艳丽,实是人间绝色,天上仙姬。”
杨凤吟冷笑一声,道:“不用赞美我,取下你的面纱,给我瞧瞧。”
黑衣人道:“姑娘似是很关心在下的形貌。”
杨凤吟道:“你连自己的长相如何,都不肯给我瞧瞧,竟然敢提出……”
她本想说提出婚姻之事,但话到口边,却无法说出。
黑衣人道:“姑娘说的也是。”
缓缓伸手,取下面纱。
杨凤吟凝目望去,只见一个肌肤白净,方面无髯的中年人,肃立身前。
黑衣人取下面纱之后,不但杨凤吟为之一怔,就连连玉笙也不禁心弦震动。
因为连玉笙和杨凤吟,都未料到这位三圣门的首脑,竟然是一位如此年轻的人物。
杨凤吟镇静一下心神,仔细的打量了黑衣人一阵,怎么看,也不过是三十七八岁的模样,心中大感奇怪地说道:“你今年几岁?”
黑衣人微微一笑,道:“姑娘瞧瞧在下,有几许年纪?”
杨凤吟道:“我瞧不出来?”
黑衣人道:“至少,在下还没有白发苍苍,老态龙钟。”
杨凤吟道:“三圣门倔起江湖已有二十多年,我不信你十几岁就领导三圣门。”
黑衣人道:“这么说来,姑娘是已经瞧出在下的年龄了。”
杨凤吟怔了一怔,答非所问地道:“除非三圣门在中途有了变化,你篡夺了圣主之位。”
黑衣人轻声笑道:“姑娘的聪明和才慧,实叫在下不得不佩服了,不过,这等异想天开的揣测,很难取信于人。”
杨凤吟冷笑一声,道:“希望你心中不要害怕。”
黑衣人笑道:“我很镇静,整个的三圣门,都在我绝对的控制之下,就算你妖言惑众,也没有人能向我反抗。”
语声一顿,接道:“姑娘的话,大概说完了。咱们也该谈谈正经事了。”
杨凤吟道:“什么正经事,”黑衣人脸色一寒,声音亦突然改变得十分冷漠,道:“姑娘诚然色绝当代,不过,你如不肯答允,在下一样能够下得毒手。”
杨凤吟心知他并非威胁之言,证诸慕容云笙和郭雪君的遭遇,确有一种方法,能够叫人处处听从于他。
心中念转,却一嘟小嘴巴,道:“就像你这样暴躁的人吗?
哼?”
黑衣人只觉她举动言词间娇凝无邪,不觉看得一呆,道:“我怎么样?”
杨凤吟道:“权威和方法,也许能改变一个人的心志,也许能徵服一个人的躯体,像你对待慕容云笙和郭雪君一样,使他们对你绝对服从,但他们痴痴呆呆,有如木刻泥塑,我想不通,那是否应该算是你的成功?”
黑衣人叹息一声,道:“你说的不错。我不能整日里,面对着一个失去自主能力的妻子……”
杨凤吟道:“你怎……”
黑衣人道:“我,第一眼看到你真正面目时,就决定要娶你作我的妻子。”
杨凤吟缓缓说道:“你难道没有想到我?”
黑衣人道:“想到你什么?”
杨凤吟道:“想到我是否会答应你?”
黑衣人道:“在下自信说出的话,一定能够办到。”
杨风吟道:“你怎么能够如此自信呢?”
黑衣人笑道:“在下一生之中,从没有一件失败的事。”
杨凤吟道:“如是我不答应呢?”
黑衣人微微一笑,道:“我自有方法要你答应。”
杨凤吟道:“什么方法?”
黑衣人道:“好!我告诉你,你如不答应我,在下先杀慕容云笙,然后,再杀郭雪君,自然,杀害郭雪君,也许不会放在你的心上,但杀害慕容云笙,我相信你大约心中十分难过。”
杨凤吟怔住了,默默不语。
黑衣人微微一笑,举手一招,道:“慕容云笙,你过来。”
慕容云笙应了一声,缓步行了过去,直行到那黑衣人的面前,才停了下来。
黑衣人缓缓举起了右手,道:“杨姑娘,在下这一掌,震碎他天灵要|茓。”
掌势一沉,直向慕容云笙的顶门之上拍去。
杨凤吟心中大急,急急叫道:“快些住手!”
黑衣人停下掌势,道:“你心中怕了,是吗?”
杨凤吟只觉着胸中满腹委屈,热泪欲滴,黯然说道:“咱们两人的事,和他何干,为什么要杀他?”
黑衣人道:“因为他的死亡,可以威胁到你,使你答应嫁给我。”
杨凤吟心中暗道:“我不是他的敌手,又无法威吓倒他,只有委屈求全,以救慕容云笙了。心中念转,豁然说道:“可不可以给我两天时间,让我仔细的想想?”
黑衣人笑道:“自然可以,终身大事,自然要想的清清楚楚才行,两天时间,如何能够,我想你该多想几日才成。”
这几句话,又大出了杨凤吟的意外,只觉此人事事作为,无不出人意外,不禁为之一呆,道:“要我想几日呢?”
黑衣人道:“这个么,随便姑娘了,十日八日也好,一月两月也成,我替你安排一个很幽静的地方,好让你慢慢的想。”
杨凤吟的倔强和冷傲,似是已完全被那黑衣人所徵服,豁然叹息一声,望了慕容云笙和郭雪君等一眼,道:“他们呢?”
黑衣人道:“暂时押入牢中,听凭姑娘的决定。”
杨凤吟听了黑衣人的话,长长吁一口气,两道清澈的目光,凝注在那黑衣人的脸上,柔声说道:“可不可以让那慕容云笙神智恢复,我要和他谈几句。”
黑夜人微微一笑,道:“这个么,在下也可以答应,不过,要姑娘在决定之后,在下自当遵命办理。”
话说的十分婉转,但却回绝的全无商量余地,杨凤吟已觉到不论在武功、机智,至词锋之上。自己都非那黑衣人的敌手,目下情势,只有暂时保住慕容云笙的性命,然后再行设法。
当下说道:“你准备把我送到一处什么样的地方?”
黑衣人道:“自然是一处风景优美的地方,虽然不敢说至善至美,但应用之物,决不会有何缺少。”
杨凤吟说道:“我一个人去吗?”
黑衣人道:“自然要有人送你。”
杨凤吟道:“什么时间动身?”
黑衣人道:“姑娘之意呢?”
杨凤吟道:“我不愿看你趾高气扬的气势.”黑夜人微微一笑,道:“好吧!时间很长,姑娘可以慢慢的想!”
回目一顾连玉笙,道:“你送杨姑娘到听蝉小中去。”
连玉笙道:“可要带上刑具吗?”
黑衣人摇摇头,道:“不用了,从此刻起,你们要善待杨姑娘。”
连玉笙道:“属下遵命。”
杨风吟冷冷说道:“我如若有一天,掌了三圣门中大权,第一个要杀的人,就是你的首座护卫连玉笙。”
连玉笙微微一怔,欲言又止。
杨凤吟生恐那黑衣人改变了主意,换人相送,立时转身向前行去。
连玉笙回望了那黑衣人一眼,低声说道:“杨姑娘很恨属下。”
黑农人微微一笑,答非所问地道:“送她去吧!”
连玉笙应了一声,大步迫在杨凤吟的身后行去。
但闻一阵轧轧之声,一道铁门,冉冉升起。
连玉笙抢前一步,走在杨凤吟的前面,道:“在下替姑娘带路。”
杨凤吟紧随连玉笙的身后,行人了一道碎石小径之上。
山风吹来,花气扑鼻,盈耳松涛,如鸣天额。
连玉笙低声说道:“姑娘请紧随在下脚步。”
杨凤吟怒道:“为什么?这里一片旷野,我如放腿而逃,不信你能追得上我。”
连玉笙微微一笑,道:“如若圣主没有防备,岂能让你这样自由的行动吗?”
杨凤吟冷冷说道:“你要我设法把你请入密室,……¨”连玉笙吃了一惊,低声说道:
“小声一些!”
杨凤吟故意提高了声音,道:“你心里害怕么?”
连玉笙暗暗一皱眉头,道,"你如不想救慕容公子你就大声嚷吧。”
杨凤吟怔了一怔!道:“我要救他!”
连玉笙道:“那就要听我的话。”
杨凤吟道:“听你的鬼话,你要我设法请你进去,我都做到了,你对我有何帮助?”
语声之中,虽然仍很气愤,但声音已很细微,连玉笙低声道:“那听蝉小,十分清雅,表面上姑娘将十分自由,其实四面八方,都有很严密的监视,姑娘的举动。要小心一些……¨”凝神倾听了一阵,接道:“圣主的武功,姑娘已经见识过了,纵然在下和姑娘联手,也难是他之敌。”
杨凤吟道:“所以,你怕了,准备作一辈子奴才。”
连玉笙道:“姑娘留点口德,需知此刻如无在下相助,不但你无法救得慕容云笙,而且姑娘也无法生离此地,除非你真肯做他夫人。”
杨凤吟碎了一声,道:“他做梦,我死了也不会嫁给他。”
连玉笙道:“此事非同小可,画虎不成反类犬,谋不定,怎能轻举妄动。”
杨凤吟道:“这么说来,你是当真的愿意帮助我了。”
连玉笙道:“此时此情,在下似是用不着谎言相敬姑娘了。”
杨凤吟道:“你如真的有心帮忙我们,应该付诸行动才成,单是这等口惠而实不至,叫我如何能够相信。”
连玉笙道:“姑娘看到慕容云笙和郭雪君了,他们半日未和姑娘相见,但却似已经和姑娘十分生疏了。是吗?”
杨风吟道:“是的,我不明白,他用的什么方法,能够使他们神智迷乱,忘去了自己,故人相逢不相识。”
连玉笙道:“这就是他仗以统率三圣门的主要方法。”
杨风吟道:“你是他首座护卫,应该是他最为亲近的人,难道也不知道他用的什么方法么?”
连玉笙道:“别说在下了,就算二圣主和三圣主,也是一样不知内情。”
谈话之间,已到了听蝉小。
那是一座的十分雅致的小室,四面盆花环绕,景物幽绝。
雅室中早已点起了火烛。
一个身着青衣的女婢,手中执着一盏白绫宫灯,站在门前等候。
连玉笙低声说道:“姑娘小心,不要让咱们形迹,落入那女婢眼中。
快行几步,抢到了室门前面,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青衣女婢一欠身,道:“小婢百合花。”
连玉笙嗯了一声,道:“杨姑娘的脾气不好,你们要小心伺候。”
百合花一欠身,道:“小婢知道。”
连玉笙回过身子,恭恭敬敬地说道:“杨姑娘请。”
杨凤吟举步直入室中。
百合花躬身说道:“连爷不到室中坐吗?”
连玉笙仔细打量了百合花两眼,道:“姑娘见过我吗?”
百合花道:“没有,但我听说过连爷的大名。”
连玉笙道:“原来如此,小心伺候杨姑娘,在下去了。”
这几句话说的声音甚高,似是有意让杨凤吟听到。
但闻杨凤吟叫道:“连护卫,你进来。”
连玉笙应了一声,行入室中。
百合花紧迫在杨风吟的身后,行入了室中。
杨风吟已然在厅中一座锦墩上坐了下来。
室中高挂着四盏垂苏宫灯,照得一片明亮。
连玉笙行前两步,一欠身,道:“姑娘有事吩咐?”
杨凤吟道:“我要静静的想想,不用留人在这里伺候了,要她们全都撤走。”
连玉笙道:“这个属下不能做主。”
百合花一欠身,道:“小婢奉圣主之命,来此侍候姑娘。”
杨凤吟道:“圣主如何交代你?”
百合花道:“他要小婢一切遵奉姑娘的令谕,不得有丝毫违背。”
杨凤吟冷冷说道:“我要你退出去,你不肯,那是否算违背我呢?”
百合花道:“这一点么,有所不同,小婢来此之时,圣主已有吩咐,要小婢追随身侧,不得擅离。”
杨凤吟冷冷说道:“连玉笙,去告诉你们大圣主,就说我答应嫁给他了,不过,先要把百合花这丫头乱剑分.”连玉笙心中笑道:“这一招用的不错,瞧不出她花样还是真多。”
口中却是连声应道:“在下立时回报圣主。”
转身向外行去。
百合花心中大急,道:“连爷止步。”
连玉笙停下脚步,笑道:“姑娘有什么吩咐?”
百合花道:“小婢有几句话,说过之后,连爷再去不迟。”
连玉笙道:“在下听说,圣主有四花女婢,姑娘想必是其中之一了。”
百合花点点头,道:“不错,小婢正是四花之一。”
连玉笙道:“四花女婢,甚得圣主宠爱,难道你真怕他不成?”
这几句说的声音很低,故意不让杨凤吟听到。
百合花摇摇头,道:“你不知圣主脾气,连爷请稍等片刻,小婢去求杨姑娘,请她收回成命。”
转身行向杨凤吟低声道:“姑娘,婢子斗胆,也不敢和你作对,实是圣主如此吩咐,婢子不敢不遵,还望姑娘宽恕。”
杨凤吟冷冷说道:“我最恨不从我命令之人……”
百全花突然向前一步,一掌拍向杨凤吟的前胸。
这一下突起发难,双方距离既近,那百合花出掌又快速无比,掌势未到,一股暗劲,已然先行而至。
显然,这一掌含有强劲的内力。
杨凤吟右手疾出,娇躯侧移,硬接下了百合花一掌。
但闻砰然一声,双掌接实。
杨凤吟只觉她掌力强大,身不由主的向后退了一步。
百合花也被震得向后连退了两步,才拿桩站稳。
连玉笙一皱眉,道:“百合花,你好大的胆子?”
杨风吟一摆手,道:“不用你管……”
连玉笙一吸气,收住冲奔之势,退到一侧。
百合花欺身而上,拳掌齐出,连攻三招。
这三招攻势凌厉,一气呵成,招招都是击向杨凤吟的致命所在。
杨凤吟存心见识她的武功,是以一招来还,只是施展轻身术,纵跃闪避,避开那百合花的拳掌。
杨凤吟避过三招之后,突然展开反击,双掌连环拍出,还攻五招。
这五招轻灵迅快,疾如闪电,迫得那百合花连退三步。
百合花突然收住了掌势,身后退开五尺,道:“原来姑娘的武功,如此高强。”
杨凤吟也觉着这女婢的武功,十分高强,微微一笑,道:“怎么样?你心中如不服气,那就再打几招试试?”
百合花笑":"我想不到,姑娘的武功如此高强。”
杨凤吟道:“我想不明白,你这么突然出手攻我几招,是何用心?”
百合花道:“我想杀死你。”
连玉笙冷冷说道:“你如杀死了杨姑娘,不怕圣主取你之命么?”
百合花道:“圣主的脾气,我很清楚,他从来不作后悔的事情,如是我把杨姑娘打伤了,而且无损她的容貌,那我就要身受最为严厉的惩罚,也许真的会把我乱剑分呢?”
杨凤吟道:“你如是一举把我杀死呢?”
百合花道:“我如真的把你杀死了,我不会受到任何惩罚,圣主也将不会再追究此事。”
长长吁一口气,接道:“唉!想不到,你的武功竟然如此高强。”
杨凤吟道:“现在呢?”
百合花道:“现在情形不同了,你只要告诉圣主,我出手突袭于你,他将会立刻置我于死地。”
杨凤吟道:“我毫发无损,他怎会取你之命?”
百合花道:“正因为你没有死,他要讨好你,杀了我,好让你心中舒畅,因为你是新欢。小婢是旧人啊!”
杨凤吟冷哼了一声,道:“原来如此。”
百合花突然探手从杯中拔出一支匕首,道:“不过,我不会给他杀我的机会,我要自绝一死。”
扬起匕首,自向胸口刺去。
杨凤吟出手一指,疾快的点中了百合花的右腕。
百合花不自主的一松右手,匕首跌落在实地之上。
杨凤吟淡淡一笑,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况你并未败,为什么要寻死呢?”
百合花吸道:“你如把出手攻你之事,告诉了他,我也是死路一条,也许他为了讨好你,使我死得更惨,那就不如我自绝一死了。”
杨凤吟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会告诉圣主呢?”
百合花道:“我杀你未成,你心中恨我,自然会告诉他了。”
杨凤吟道:“本来我要告诉他的,但被你猜中了,我就偏偏不告诉他啦!”
百合花嫣然一笑,道:“那你准备怎么样对付我呢?”
杨凤吟道:“那是我的事了,我不想告诉你。”
举手一挥,接道:“你退出去。”
百合花心中似是已对那杨凤吟生出了敬服之心,应了一声,悄然退了出去。
连玉笙道:“在下也告辞了……”
放低声音,接道:“请姑娘应付三日三日之内,在下定然有消息奉告姑娘。”
杨凤吟也用极低微的声音,应道:“我度日如年,希望你愈快愈好。”
连玉笙点点头,道:“通权达变;还望姑娘善为自处。”
杨凤吟道:“我明白。”
连玉笙转身向外行去。
杨凤吟目注连玉笙离去之后,伸手捡起百合花失落在地上的匕首,高声说道:“你进来!”
百合花应声而入,欠身一礼,道:“姑娘有什么吩咐?”
杨凤吟道:“你今年几岁了?”
百合花道:“小婢今年十八岁。”
杨凤吟道:“难得啊!小小年纪,练成了一身如此本领。”
百合花嗤的一笑,道:“瞧姑娘不会比小婢的年纪大吧!但你的武功,却不在小婢之下。”
杨凤吟道:“我们不同,我武功得自家传,很小就开始练武,你却是拜师学艺,练成了这等身手。”
百合花道:“过去,我武功很差,近两年来,选作他贴身女婢,武功才大有进境。”
杨凤吟听她谈话,不似善用心机的人,微微一笑,道:“他呀他的,他是谁啊?”
百合花:"自然是大圣主了。”
杨凤吟道:“这么说来,大圣主待你很好了,”百合花凄凉一笑,道:“那是姑娘没有来以前的事了,此刻么,情势不同了,在我们四花之中,大圣主对小婢最为宠爱,但此后,三千宠爱,都将全集姑娘一身了。”
杨凤吟道:“你怎么知道?”
百合花道:“我和他相处数年,对他了解最深。”
杨凤吟心中暗道:看来这丫头对那大圣主知晓甚多,如想多知晓他一些,全在这丫头的身上了。
但见百合花上下打量了杨凤吟一眼,长长吁一口气,道:“这也难怪了,姑娘的确是长的够美,集我们四花之优,也难比过姑娘了。”
杨凤吟淡淡一笑,道:“你太夸奖了,其实你也长的很美。”
百合花道:“未睹姑娘姿容之前,我确然是有些自负美貌,但此刻见着了姑娘,小婢才知我是个很丑很丑的小丫头。”
杨凤吟伸出手去,拉住了百合花道:“你说的太客气,实在说你花枝人样,我见犹怜,你虽然想杀我,但我仍然是很喜欢你。”
百合花眨动了一下圆圆的大眼睛,道:“这话当真吗?”
杨凤吟笑道:“我为什么要骗你,唉!你真的人傻了。”
杨凤吟知晓不能操之过急,急则有误大局,当下淡淡一笑,道:“好吧!你以后就跟着我,我会尽力帮助你。”
百合花一欠身,道:“那要多谢姑娘了。”
杨凤吟道:“他快要回来,快些把匕首收起。”
百合花收起匕首,摇摇头,道:“他现在还不会回来。”
杨凤吟道:“为什么呢?”
百合花道:“他练有一种奇功,在紧要关头,每日要在密室中静坐两次,现在正是第二次练功的时间。”
杨凤吟道:“他每次练功,需要多少时间?”
百合花犹豫了一下,道:“大约两个时辰左右。”
杨凤吟心中暗忖:他武功高强到不可思议之境,如若和我动手,那是不难很快把我制服。那时,他如对我动强,已是无能抵御,事后纵然不惜一死,但也无法保得贞节,此事必得未雨绸缪,早作准备,先把百合花留在身侧,到时再见机应变。
百合花看杨凤吟凝神静思,默然不语,接道:“姑娘腹中想已饥饿,小婢去拿饭菜。”
杨凤吟道:“不用了,我刚吃过,此地人人事事,我无一熟悉,还要向你请教。”
百合花道:“姑娘太客气,有什么需得小婢说明之处,姑娘只管吩咐!”
杨凤吟道:“那位大圣主很年轻,不过三十二三的年纪,竟能成此大业,实是一位奇人。”
百合花愕然说道:“怎么,姑娘己经见过他的真面目了?”
杨凤吟点点头,道:“见过了。”
百合花道:“他对你真好,见面不过一日就肯以真面目和你相见,我们追随他两年之后,才得见他的真面目。”
杨凤吟道:“我心中一直有些奇怪。”
百合花道:“奇怪什么?”
杨凤吟道:“三圣门在江湖崛起快二十年,总其事的大圣主,目前不过三十几岁,那他十一二岁就创立了三圣门不成?”
百合花似是从未想到过这件事,被杨凤吟问的微微一怔,道:“是啊!这事确然有些奇怪。”
杨凤吟看她一脸茫然,心知此事只怕问不出所以然来,立时转头问道:“他可是一位很爱女色的人么?”
百合花又是一怔,道:“这个么,很难说了。说他不喜女色,我们四花女婢,都被他污了身子。说他爱女色吧;我们到此一年之久,他一直未动过我们,就是现在,也很少和我们亲近。一年中,也难得陪他几次。”
她似是自觉说的太过坦白,双颊泛红,不胜娇羞之态。
杨凤吟也听得羞红玉面,长长吁一口气,道:“这么说来,他是个很怪的人了?”
但闻一声轻笑,传入耳际,道:“一点不怪。”
随着那应话之声,一个身着黑衣,头垂黑纱的人,缓步而入。
杨凤吟看他身材,已知是大圣主。淡淡一笑,道:“是你!”
黑衣人伸手取下脸上的面纱,微微一笑,道:“不错,在下探看姑娘一下,就要告别。”
杨凤吟道:“这原本就是你的地方,留与不留,悉凭尊便。”
突然觉着话有语病,赶忙住口。
黑衣人接道:“姑娘之意,可是很欢迎在下留这里了?”
杨凤吟冷冷说道:“我为什么管你?”
黑衣人回顾了百合花一眼,笑道:“你退出去吧!”
百合花脸色一变,但却依言退了出去。
杨凤吟道:“你要干什么?”
黑衣人道:“我只想单独和姑娘谈谈。”
杨凤吟道:“谈什么?”
黑衣人道:“先谈在下如何?”
杨凤吟心中暗道:“他确有甚多神秘之处,非我所能了解,我又不便问他,难得他自愿谈出来啊,但口中却说道:“你有什么可说的?”
黑衣人和颜一笑,道:“至圣先师孔老夫子,也说过饮食男女,人之大欲,食色者,性也,在下并非大圣、大贤……”
杨凤吟冷笑一声,道:“那你为什么自号圣主。”
黑衣人道:“为了使世人把我看的神秘一些,其实我也是血肉之躯,有情有义的人。”
杨凤吟道:“我瞧你不是人。”
黑衣人啊了一声,道:“那是什么?”
杨凤吟道:“是人间大奸,色魔,鬼怪。”
黑衣人笑道:“看来,百合花告诉了你不少的事情?”
杨凤吟心有警惕,忍不住说道:“人家好好一个女孩子,你欺侮了人家,却又不肯娶人为妻,只此一桩,就不算英雄、豪杰。”
黑衣人道:“她不配,我原想当今之世中,没有人能使在下倾心,想不到今日竟然给我遇上了。”
哈哈一笑,接道:“飞轮堂主云飞之妹,云小月不错,但她也难动在下之心。”
杨凤吟冷冷说道:“你在赞美我吗?”
黑衣人道:“不错!古人十步芳草之说,在下向不同,我三圣门中女弟子有不少被称绝色,但在在下眼中,却不过尔尔罢了,只道世间无美女,今日一见姑娘..”杨凤吟冷冷接道:“怎么样?”
黑衣人道:“才知当今之世中,确有美女……-”说着微微一笑,接道:“在下为人,别无缺憾,只是有些自负,非姑娘这等绝世姿容,在下绝不会动心。”
语言一顿.道:“这事你慢慢的想吧,不过,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杨凤吟道:“什么事?”
黑衣人道:“关于那慕容云笙……”
突然住口不言,两道目光,却凝注在杨凤吟的脸上。
杨凤吟尽量使自己镇静,过了良久,才缓缓说道:“慕容云笙怎么样?”
黑衣人道:“在五日之后,慕容云笙即无法再救。”
杨凤吟心头震骇,表面上却故作镇静的微微一笑,道:“他怎么了?”
黑衣人道:“他服用的药物,五日之后,就无法再解,那就永远要作我三圣门的弟子了。所以,姑娘要在五日之内,需作一决定。”
杨凤吟道:“你表面仁义,内心恶毒……”
黑衣人道:“哪里不对了?”
杨凤吟道:“你说过不论我考虑多久,都无问题,但此刻,你却又限我五日。”
黑夜人道:“我没有限制你,我只是告诉你慕容云笙的事,至于姑娘要考虑好久,那是姑娘的事了。”
杨凤吟缓缓说道:“那你告诉我用心何在?”
黑衣人道:“慕容云笙和你同来,在下觉着应该告诉你,早知你对他全不关心,我就不必告诉你了。”
杨凤吟心中一动,暗道:“我如承认全不关心,他此后自然不会再告诉我慕容公子的事,我如流露情急之状,此后,他必可以此要挟于我了。”
心中念转,竟不知如何接口才对。
黑衣人似是早已瞧出了杨凤吟心中的矛盾,微微一笑,转过话题,道:“姑娘慢慢的想吧!在下告别了。”
微一欠身,伸手取过面纱,戴在脸上,转身向外行去。
杨凤吟低声喝道:“站住。”
黑衣人道:“姑娘是否决定了?”
杨凤吟道:“我要看你有几分诚意,才能决定如何。”
黑衣人道:“好吧!我答应你解散三圣门,放手武林霸业,和你飘然远走,息隐林泉。”
杨凤吟道:“我不像你那四花女婢一样好骗,我要先看你解散三圣门。”
黑衣人语声严肃地说道:“我三圣门收留有不少凶恶之徒,解散三圣门之前,必要先把他们处置,纵然不杀他们,也要废了他们的武功,使他们无法再兴风作浪。”
杨风吟道:“如若你说的都是实话,真叫我无法预测你的为人了。”
黑衣人道:“你慢慢的想吧!决定了再告诉我。”
第五十二回疑幻疑真
杨凤吟望着那黑衣人的背影,心中泛起了一种莫名的伤感,只觉万般事端,纷至沓来,齐齐涌集心头。
一阵轻微的步履声,百合花缓缓行了进来。低声说道:“杨姑娘。”
杨凤吟望了百合花一眼,道:“你听到我和他的谈话了?”
百合花道:“听到一点点。”
杨凤吟道:“我现在有些迷惑,不知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百合花笑道:“我不太了解他,但却感觉到他是一位很迷人的男人。”
杨凤吟道:“我倒无此感觉,我只是想分辩出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语声一顿,道:“你去休息吧!我很倦,想静静的睡一会。”
百合花低声说道:“姑娘。”
杨凤吟已然转过身子,缓步向内室之中行去,一面挥手,说道:“什么事,咱们改一天再谈吧!”
百合花轻轻叹息一声,转身而去。
杨凤吟随手掩起了房门,室中早已高烧着一支红烛,融融烛光下,只见全室一色粉红布置,粉红绫壁,粉红毛毡地,连妆台锦塌、木凳坐垫,全都一色粉红。
整个房间中,除了妆台上一面菱花镜外,不见第二种颜色。
这该是一个充满春色的布置,但杨凤吟内心中却有着重重的心事、烦恼。
想到那日夜索绕在心中的慕容云笙,又想到那武功深不可测的大圣主。
她和衣而卧,躺在床上,但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窗外已见天光,才朦朦陇陇的和衣睡去。
醒来时,已经是日挂中天。
百合花脸上泛着笑意,站在榻前,低声说道:“姑娘睡醒了。”
杨凤吟举手理一下长发,缓缓说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百合花道:“快近午时。”
杨凤吟啊了一声,道:“这样晚了。”
百合花道:“不错,他已经等你一个时辰了。”
杨凤吟道:“什么人?”
百合花道:“这地方,除了小婢可以自由出入之外,还有一个人,自然是大圣主了。”
杨凤吟脸色一寒,道:“他来干什么?”
百合花道:“我不知道,他看姑娘在睡觉,就坐在那里等候,而且一直不让我叫醒,很耐心的坐在厅中等候。”
杨凤吟右手一挥,打散了头上的长发,乱发披垂的走了出去。
只见那大圣主穿着一件黑绸长衫,面纱早已除去了,坐在厅中的木椅之上看书。
杨凤吟冷冷说道:“你又来干什么?”
黑衫人放下书起身一笑,道:“来向姑娘请安。”
杨凤吟道:“我很好,不用了。”
黑衫人站起身子,戴上面纱,说:"那么在下告退了。”
转身向外行去。
杨凤吟道:“站着。”
黑衫人回身笑道:“姑娘有何吩咐?”
杨凤吟道:“我要你解了郭雪君身中之毒,送她来此,我有事和她商量。”
黑衫人点点头,道:“一个时辰之内,我就遣人送她来此。”
杨凤吟道:“我要的是一个健康如常的人,”黑衫人笑道:“解去她身中之毒,使她完好如初,是吗?”
杨凤吟道:“一点不错。”
黑衫人道:“你安心的吃饭吧!”
转身大步而去。
这时,百合花早已摆上了饭菜,菜虽不多,但却色色精致,杨凤吟虽然腹中有些饥饿,但面对美食,却难下咽,随便吃了一口,放下碗筷。
那黑衫人极守信用,不到一个时辰,连玉笙已带着郭雪君行了进来。
连玉笙神情拘谨的欠身一礼,道:“郭姑娘带到。”
杨凤吟挥挥手,道:“好!你回去吧!”
连玉笙又欠身一礼,退了出去。
杨凤吟望望百合花道:“你也去休息吧!”
百合花应了一声,轻轻退出,随手带上了室门。
杨凤吟伸手牵住了郭雪君,并肩儿在锦墩之上坐下,道:“姐姐,你好吗?'双日炯炯,逼注在郭雪君的脸上,郭雪君道:“我已服用了解毒药物。”
杨风吟眨动了一下大眼睛,道:“姐姐,你们服用的什么药物?怎的会无端的听起那大圣主的话来。”
郭雪君道:“一杯茶,不知他们在茶中下的什么药物,服用之后,就不自觉的听他之命。”
轻轻叹息一声,接道:“我们女儿帮,本也善长使用迷神药物,想不到这次却着了别人的道儿,其实,他们不用施药物,单凭武功,也可以置我们于死地。”
杨凤吟对她是否已完全恢复清醒一事,心中一直有着很大的怀疑,是以,静静的听她说话。
郭雪君望了杨风吟一眼,接道:“那位大圣主看上你了,是吗?”
杨凤吟喜道:“我怕他们骗我,听你这几句话,我就放心了。”
郭雪君道:“放心什么?”
杨风吟道:“证明你才智尽复,唉!小妹正为一事烦恼,要请教姐姐?”
郭雪君道:“这件事定然和大圣主有关,要不然他也不会给我解药服用了。”
杨凤吟神情凄伤地说道:“这是个很大的难题,小妹真不知如何应付。我要藉重姐姐的智慧,替我拿个主意,此事关系着你我和慕容公子的生死,以及武林的劫运。”
当下把被擒经过,很仔细的说了一遍,而且不厌细琐,连那大圣主每一个举动,都说的详尽至极。
郭雪君凝目沉思了片刻,缓缓说道:“如若一切经过,都像你描述的一般模样,至少,那大圣主对你的用情,暂时不假。”
杨凤吟道:“他告诉我五日之内,必需决定,因为幕容公子服用之毒,五日之后,就无法再行解救了。”
郭雪君道:“你准备如何?”
杨凤吟道:“这就是我要向姐姐请教的了,我不愿慕容公子身受伤害……”
长长吁了一口气道:“他是我生平所见的武功最高的人,论实力,我们决无法和他抗拒。”
郭雪君淡淡一笑,道:“姑娘这房中是否方便?”
杨凤吟道:“我已查看四外的形势,咱们声音小一些,决不会被他们听到。”
郭雪君低声道:“你真准备嫁给那大圣主吗?”
杨凤吟道:“我如不答应他,慕容公子只怕将陷于万劫不复之地。姐姐也很难再生离此地--”郭雪君略一沉思,道:“咱们此刻处境,有如笼中之鸟,有力难施,何况那位大圣主的武功,又强过咱们很多,看来只有孤注一掷……”
话到此处,突然住口不言。
杨凤吟道:“就算要孤注一掷,也得有妥善的安排才成。”
郭雪君低声说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姑娘暗中下手对付他,以你武功,不难伤他,如是能够控制他,使他为我所用,那就更好了。”
杨凤吟苦笑一下,道:“我明白姐姐的用心,不过,我觉着这法子有些不妥,看来,还得由小妹另想办法了……”
语声一顿,接道:“不过,小妹希望姐姐能答应我一件事情。”
郭雪君道:“什么事?”
杨凤吟道:“我和慕容公子,彼此之间。虽未曾有过什么承诺,但我对他却用情很深,他生具侠胆,如若知道我舍身相救,决然不肯离开……”
郭雪君道:“姑娘的意思是……”
杨凤吟道:“小妹意思是,请姐姐答允我,暂时别和他说明此事,我已经决心留此,让他立刻放姐姐和慕容公子离开这里,小妹会暗中监视,不让你们受到伤害。”
两行清泪,忍不住夺眶而出。
郭雪君道:“此事重大,你要三思而行。”
杨凤吟道:“小妹自有道理,不用姐姐费心了,只求姐姐答应一件事。”
郭雪君道:“你说吧!只要我为能所及,无不答允。”
杨凤吟道:“答应我,照顾他一辈子。”
郭雪君怔了一怔,道:“你是说要我嫁他?”
杨凤吟点点头,道:“姐姐才貌,都非常人,有你帮助,我也可以放心了。”
郭雪君苦笑一下,道:“如若慕容云笙钟情的是你,姐姐怎能代替,就算我答应你,慕容云笙也未必会娶我,你如真把我看成姐姐,听我相劝,咱们一起逃走。”
杨凤吟摇摇头,道:“这地方有如铜墙铁壁,咱们逃不了,那只有一个结果,咱们四个人一齐来,一起死。”
郭雪君轻轻叹息一声,道:“这做法虽然能救我们,岂不是太苦了姑娘吗?”
杨凤吟道:“你能想出更好的办法?”
郭雪君默然不悟。
杨凤吟道:“姐姐不用再费心机,咱们就这样决定,不要把我说的话,告诉慕容云笙,如若我真能影响到那位大圣主,收起了武林霸业的念头,我会尽我之能,促其实现,然后,我再了断自己。”
郭雪君道:“既是如此,愚姐也不再多劝了,不知贤妹还有什么事,交我办理。”
杨凤吟道:“两件事,一是照顾慕容云笙,要他生活的快乐。”
郭雪君点头道:“我会尽力,还有什么要我办的事?”
杨凤吟从身上解下一块佩玉,道:“把这块佩玉交给护花女婢唐玲。”
郭雪君道:“是你的属下?”
杨凤吟道:“是我贴身的女婢,要她把此佩玉,交给我母亲。”
郭雪君道:“记下了,不知要我给她说些什么?”
杨凤吟道:“不用说的太多,只告诉她我在危难之中,把佩玉交给了你。”
郭雪君道:“那只怕要引起误会?”
杨凤吟道:“你告诉她,我母亲最知我的心意,只要她一见佩玉,她就会完全明白了。”
郭雪君收好玉佩,道:“还有事情吗?”
杨凤吟道:“没有了,姐姐保重,小妹不送啦。”
郭雪君低声应道:“也许我们留此,反会妨害姑娘的行动。”
欠身一礼,向外行去。
杨凤吟抢在郭雪君的前面,道:“连护卫在吗?”
只见连玉笙背Сhā长剑,站在室外两丈处一座小亭之下,似是在替自己守卫一般。
连玉笙听得呼叫之声,转身行了过来。道:“姑娘有何吩咐?”
杨凤吟道:“送郭姑娘回去!”
连玉笙道:“可要属下回来吗?”
杨凤吟点点头道:“好!你再回来。”
连玉笙应了一声,带着郭雪君大步而去。
杨风吟望着两人背影,消失于花丛之中,才转身回房。
且说连玉笙带着郭雪君行到一个绝崖下面,打开一座石门,道:“姑娘还是请回去吧!
你神志虽已恢复,但希望你不要妄动逃走的念头,此地防守森严,姑娘如生妄念,只有死路一条。”
郭雪君冷冷说道:“我怎么来,也怎么去。也许还要劳你连护卫的大驾,送我们出山呢。”
连玉笙微微一笑,道:“姑娘请入石牢中吧!”
郭雪君点点头,缓步向内行去。郭雪君行前几步,突然身后响起了步履之声,连玉笙快步追了上来。低声说道:“姑娘,这里有一颗解药,要那慕容公子服下。”
郭雪群怔了上怔,道:“你……”
连玉笙接道:“他已经神志晕迷了,我为何还要加害于他,姑娘收下吧!不过,要告诉他,要他神志恢复之后,还要装出此刻模样。"把药物放入郭雪君的手中,也不待郭雪君答话,就转身而去,顺手带上了石门。
这石牢之中,除了每日三餐,有人按时送上之外,并无看守之人。
但郭雪君心中明白,这等看似全无防卫的所在,其实却有千分凶险的布置,何况身处绝地,就算能够逃出石牢,也是无法逃出重重险关。
忖思之间,已到了石牢尽处。
只见慕容云笙呆呆的坐着,望着石壁出神,对那郭雪君的来临,浑如不觉。
郭雪君望了幕容云笙一眼,心中暗道:“如若一个人浑浑噩噩的这般下去,和死亡也没有什么区别,就算冒着中毒之险,也要让他服下,何况,那连玉笙说的十分有理,此时此情,实也没有加害慕容云笙的必要。”
念转意决,把手中解药投入慕容云笙的口中。
慕容云笙服下解药之后,大约过了一顿饭工夫之久,突然长长吁了一口气,出了一身大汗。
郭雪君已有经验,知道这是清醒之徽,急急说道:“慕容兄,你清醒了吗?”
慕容云笙伸手在头上拍了两掌,道:“清醒了,好像做了一场噩梦。”
他神智虽为药物控制,但并非完全的丧失,对经过情形。
有些隐约记得。
郭雪君道:“咱们虽然是清醒了,但仍是无法逃离此地,”慕容云笙道:“郭姑娘,你好像给我服下了一颗药物。”
郭雪君道:“让你清醒的解药。”
语声一顿,道,"在你神智迷失之中,发生了很多事。”
慕容云笙道:“杨凤吟和小珍呢?”
郭雪君道:“小珍不知被他们关到何处,但却见了杨姑娘。”
慕容云笙啊了一声,道:“杨姑娘,她在哪里?”
郭雪君两道清澈的目光,投注在慕容云笙的脸上。瞧了一阵,道:“她救了咱们。”
慕容云笙急道:“她本人呢,可是为了咱们受了伤害?”
郭雪君轻轻叹息一声,道:“她还好好的活着。只不过,她未和咱们关在一起罢了。”
慕容云笙道:“阁下到此,用心何在?”
连玉笙道:“接你们离开。”
慕容云笙道:“你是奉了那杨姑娘之命么?”
连玉笙一皱眉头,道:“我的时间不多,两位要快些动身。”
慕容云笙冷冷说道:“阁下如不把话说清楚,在下决不离此。”
连玉笙无可奈何的说道:“正是杨凤吟要在下来此。”
慕容云笙站起身子,道:“那杨凤吟现在何处?我要见她。”
连玉笙道:“她现在很忙,只怕是没空见你。”
语声一顿,口气突变柔和地说道:“孩子,你爹爹和我是很好的朋友。”
慕容云笙接道:“可惜家父去世了,在下无法分辨你说的是真是假?”
连玉笙神情严肃地说道:“你爹爹没有死。”
这一句话,字字如巨雷下击一般,震颤了慕容云笙的心弦,听得他神情木然,半晌说不出话。
良久之后,才凄苦一笑,道:“你在说笑话吗?”
连玉笙微现愠意,道:“我为什么要骗你?”
慕容云笙突然大声叫道:“我爹爹在哪里,快带我去拜见。”
连玉笙突然一回头,右手一扬,一道寒芒破空而去。
那寒芒去势劲急,有如电闪雷奔一般。
随着那飞出的寒芒,响起了一声闷哼,紧接着砰然一声,一条人影倒摔在地上。
凝目望去,只见一条大汉,倒摔在地上,前胸之上,Сhā着一柄匕首,直入及柄,看样子,早已气绝而亡。
连玉笙人如飘风,疾奔而出,足足有一盏热茶工夫,才行了回来,道:“孩子,这地方满布杀机,一点失神,即将有性命之忧,你要沉着一些。”
慕容云笙道:“老前辈教训的是。”
望了那体一眼,接道:“这人是谁?”
连玉笙道:“我的属下之一,圣堂中的护卫。”
伸手在那体上拔出匕首,抹去血迹,藏入袖中。
郭雪君道:“这体要如何处置?”
连玉笙道:“三圣门有一种化药物。”
口中说话,右手却探入杯中,摸出一个玉瓶,倒出一些白色粉末,弹入体伤口之中。接道:“大约要一个时辰之久,体才能化成清水,咱们不能多等。”
慕容云笙眼看他杀死属下灭口,心中已对他信任,一欠身,“老前辈准备带我们去哪里?”
连玉笙道:“带你去见你爹爹!”
慕容云笙愕然道:“怎么?我爹爹也在这里。”
连玉笙道:“在这里……”
只听一阵森冷的笑声,传了过来,打断了连玉笙未完之言。
慕容云笙、郭雪君也听到了那飘传过来的笑声,不禁心头大震。
连玉笙倒还能沉得住气,缓缓回过身子,道:“阁下来了很久吗?”
只见那石壁一角处,人影闪动,飘落下一个身材枯瘦、矮小、身着长衫的中年文士。
郭雪君细看那人,似乎是到那连玉笙的前胸左右,两人相对而立,相差了一大截,但他一双手臂,却又长的出奇,垂过了膝下甚多。
只见那矮瘦长臂人,淡然一笑,道:“连兄这些作为,想必是奉大圣主的密命了。”
连玉笙道:“纵然你猜对了,也不幸被你破坏了。”
只见那矮瘦长臂人,淡然一笑道:“大圣主对连护座那密令之中,可曾叫你杀人么?”
连玉笙道:“不杀人如何能够取他们的信任之心呢?”
矮瘦长臂人道:“这么说来,兄弟倒是抱歉的很了,破坏连护座一番苦心。”
连玉笙道:“卜堂主言重了。”
他一下叫出了他的身份,慕容云笙和郭雪君才知道其貌不扬的瘦矮子,竟是一位堂主。
只见卜堂主淡然一笑,道:“连护座如若在大圣主面前,说兄弟几句坏话,只怕兄弟担当不起哩。”
连玉笙:"兄弟不解卜堂主的用心何在?”
那卜堂主哈哈一笑,道:“在下之言很明显,兄弟既然破坏了你连护应的预谋,只好到大圣主的面前请罪了。”
连玉笙道:“卜兄权位甚重,连某人如何开罪得起?”
卜堂主摇摇头,笑道:“连兄抬举兄弟了……”
语声一顿,接道:“兄弟想和连兄同往一见大圣主,先把事情说明白,兄弟才能够放心。"连玉笙略一沉吟,道:“好!卜堂主不相信兄弟是奉命而来,看来也只好如此了。”
那位卜堂主似是未料到连玉笙竟然一口答允下来,冷笑一声,道:“连兄适才杀了自己一位属下,此刻只怕……”
连玉笙突然仰天打个哈哈,接道:“看起来,卜堂主是诚心和兄弟为难来了?”
卜堂主道:“客气,客气,如是连兄心中不服,生擒两人之后,咱们同见大圣主以凭公断。”
连玉笙突然向前欺进一步,道:“卜兄,看来,咱们必要有一个死在这石牢中才行了。”
卜堂主知他武功高强,看他双日中杀机闪动,不禁微生怯敌之心。轻轻咳了一声,道:
“怎么,连兄准备和兄弟动手吗?”
连玉笙道:“卜堂主已逼得兄弟别无选择了。”
卜堂主怔了一怔,道:“连兄之意是,你已经真的背叛了三圣门?”
连玉笙冷冷说道:“是又怎样?”
卜堂主脸色一变,道:“连兄乃大圣主的亲信,竟然背叛了大圣主,实叫人难以相信。”
连玉笙已然暗自提聚了功力,又向前欺进一步,道:“现在你应相信了。"缓缓举起了右掌。
卜堂主冷冷说道:“连兄如是逼我非要相搏一场不可,那兄弟也只好奉陪了。”
连玉笙道:“小心了。"右手一挥,迎胸拍了过去。
这一掌蓄势而发,势道强猛绝伦,掌势带起一股劲风,直撞过去。
卜堂主身材矮瘦,特别灵活,一个转身。人已避到右室一角,长臂一挥,五指疾向连玉笙右臂抓去。
连玉笙双掌连环劈出,一招紧过一招,而且人也同时向前逼近。
显然,这是拼命的打法。
那卜堂主接下了五大掌之后,突然高声说道:“住手。”
连玉笙似是已打红了眼脸,不但未住手。反而右手一控腰间,取出了一把匕首,刀掌并用,攻势更为猛烈。
卜堂主双手展开反击,口中却高声说道:“连兄,在下要你住手,听到没有?”
连玉笙收住攻势,冷冷说道:“什么事?”
卜堂主道:“看起来,连兄是真心真意的帮助慕容公子了。”
连玉笙道:“还是这一句老话,你已经看得很清楚了,岂不是多此一问?”
卜堂主长叹一声,道:“当年慕容长青对在下有过一次救命之恩,两次释放之德,兄弟对此事一直难以忘去。…….”望了幕容云笙一眼,接道:“此番兄弟闻得慕容公子被囚于此,特地赶来相救。”
连玉声仍是有些不信,缓缓说道:“你既然来此准备相救慕容公子,又亲目看到在下相救慕容公子的经过,何以还绕了这样一个大圈子呢?”
卜堂主叹息道:“连兄乃大圣主最为亲信的人物之一,兄弟如若不经过一番测验,如何能够相信呢?”
连玉笙道:“现在呢?”
连玉笙道:“现在?兄弟自然相信了。”
连玉笙道:“相信了,你准备作何打算呢?”
卜堂方道:“连兄准备如何?兄弟愿为先驱,一切恭候吩咐了。”
连玉笙道:“你堂下有多少可以供你调遣的人手?”
卜堂主道:“兄弟手下,大约有十几个心腹可供调遣。”
连玉笙道:“兄弟原想把慕容公子接出之后,另外安排一处停身的所在,但此刻有卜兄支援,情势就大不相同了,请卜兄把慕容公子和郭姑娘带往你法轮堂中……”
卜堂方接道:“连兄此事能够保密多久?”
连玉笙道:“大圣主之能,无法预料,此事能够保密多久,兄弟也无法答复了。”
卜堂主道:“反正兄弟带他们回入堂中之后,就设法准备抗拒任何攻袭。不过,兄弟自知难有多久的抗拒之力,必得连兄及时施援。”
连五笙道:“我已经联络了几位同道,但几处重要的关口,还未打通,到时候,他们肯否相助还难预料。”
卜堂主道:“三圣门内虽然高手如云,但在下相信,和他们动起手来,都可以支持几招。只是三位圣主,却有些使人莫测高深,连兄多年追随三位圣主,但不知是否能对三人的武功,有些解说。”
连玉笙摇摇头,道:“大圣主武功高不可测,他似是精通各门派的武功,二圣主、三圣主武功如何,在下也从未见过,无法有所评论。”
卜堂主道:“这么说来,那么大圣主的武功,定然已到了神鬼难测之境了。”
连玉笙道:“不错,不过我相信一个人终是血肉之躯,不论他武力高到什么程度,但他还是人,咱们施用车轮战法和他动手,必可把他累倒……”
突然住口不言。
卜堂主道:“又有人来了。”
连玉笙低声对慕容云笙和郭雪君道:“你们坐在原处,仍然装出身中迷|药模样,除了情非得已的保命举动之外,最好不要和来人搭讪。”
慕容云笙、郭雪君依言回归原地,倚壁而坐,连玉笙和那位卜堂主,同时一吸真气,背脊贴在石壁之上。
只见两条人影,一先一后的行了过来。
当先一人身着长衫,赤手空拳。后面一人,着劲装,背上斜Сhā着长剑。
那长衫人距离慕容云笙四五步时,陡然停了下来,回顾了身后背剑人一眼,道:“你是否关上了石门?”
那佩剑少年一欠身,应道:“关上了。”
长衫人道:“那很好,你亮起火折来给我瞧瞧。”
那佩剑人应了一声,晃燃起火折子。
石牢中,登时亮起了一片灯光。
慕容云笙启目望去,只见那青衫人年约六旬,长髯垂胸,正是引导自己过桥的云子虚。
那劲装少年,大约二十余岁,生的眉目清秀,左手高举火折子。
慕容云笙极快的打量了一下四周景物,又急急闭上双目,心中暗道:“这云子虚怎会也跑到这石牢中来呢?”
云子虚双目凝注在慕容云笙的脸上瞧了一阵,轻轻一咳,道:“慕容公子。”
慕容云笙装出身受药毒未解,睁眼看了两人一眼,又急急闭上。
那劲装少年低声道:“他服用了圣堂迷|药,只怕还未醒来。”
云子虚道:“你可带有解毒药物?”
那佩剑少年道:“弟子早已思虑及此,因此偷了几粒,带在身上。”
云子虚道:“那很好,快拿出来,给他服用一粒。”
那劲装少年应了一声,探手入怀,取出一粒丹丸,缓步行近慕容云笙。
慕容云笙心中暗道:“我已服用过解药,此刻神智清明,就算是千真万确的解药,我也不能再吃一粒啊!
心中念转,人却忽的一睁双目,站起身子,道:“我很好!
老前辈有何见教?”
云子虚怔了一怔,道:“你没有服用迷|药?”
慕容云笙道:“服用过了,但此刻人已清醒。”
那劲装少年道:“那迷|药药性很强烈,服用一粒,至少要七天才能清醒,他到此不过数日如是服过迷|药,必然得服用解药才能清醒。”
云子虚一颔首,缓缓说道:“什么人给你的解药?”
慕容云笙略一沉吟,道:“晚辈无法奉告,……¨”语声一顿,问道:“老前辈来此石牢,可是探望晚辈吗?”
云千虚道:“这座石牢,只有你们两人,老夫来此,自然是探望你了。”
慕容云笙道:“晚辈感激不尽。”
云子虚道:“那人既然给了你解药,必然已有了助你逃离此地方法了。”
慕容云笙道:“他似是提过逃走的事,但晚辈不知详情。”
云子虚点点头,道:“你真是慕容长青的儿子么?”
慕容云笙道:“难道晚辈还要冒充别人的儿子不成?”
云子虚道:“令尊在世之日对老夫有过救命之恩,此恩一直耿耿于怀,无法报答,今日救你离此,老夫可能会因此而死,但救命之恩,老夫又不能不报……”
慕容云笙心中暗道:“这些人,都受过我父亲的救命之恩,看来爹爹在世之日当真是仁义为怀了。心中念转,口中却接道:“老前辈……”
云子虚接道:“听我说,老夫这一把年纪了,死亦无憾,问题是老夫自知无能送你离开魔窟,只能把你救出石牢,能不能闯出此地,那要看你的运气了,”慕容云笙道:“老前辈,晚辈之父,是否真的死了呢?”
云子虚道:“这个么。老夫也无法很肯定的告诉你,不过,据老夫所知,令尊是一位很不易被人杀死的人.”慕容云笙道:“如若家父未死,他人在何处呢?”
云子虚轻轻叹息一声,道:“如若真的还活在世上。那该是武林中最大的一桩隐秘,当今之世,只怕很少有人知晓了.”慕容云笙看他确实不知,也就不再多问,缓缓说道:“老前辈一番盛情,晚辈心领身受了,不过,老前辈救出晚辈之后,心中既无把握把晚辈送出险地,而且又将连累老前辈,……¨”云子虚道:“不用顾虑我,老夫到此之前,已然思之再三,你们同来四人,除了那位杨姑娘老夫无法救助之外,你们三位老夫都可救出石牢,事已如此,只好碰碰运气了。”
慕容云笙心中暗道:“他和我对答之言,那连玉笙和卜堂主,都应该听得十分清楚,他们不肯出声,那是不愿和云子虚相见了。”
但闻云子虚说道:“这一位郭姑娘服过解药没有?”
郭雪君点头应道:“晚辈也用过了。”
云子虚道:“那人既送解药给你们,为何不肯和你们见面呢?”
只听身后有人接道:“他们受人之嘱,自是不便漏了。”
云子虚回目望去,只见说话之人,正是连玉笙,不禁一呆,“连兄早来了。”
不待连玉笙答话,右手一扬,一掌拍出,一股劲风,直撞过去。
连玉笙横跨两步,避开一击,道:“云兄……”
云子虚冷冷接道:“今天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了。”
欺身而上,双掌连环拍出,而且招招都击向那连玉笙致命所在。
显然,云子虚已存了拼命之心。
他掌势奇幻、凌厉,连玉笙既无和他动手之心,又失去了先机,云子虚功力深厚,掌招奇厉,迫得连玉笙无暇解说,只好凝神迎敌,挥掌反击。
连玉笙一连击了十余掌,才算把劣势稳住,道:“云兄,想知道送给慕容公子解药的人么?”
云子虚掌势一紧,连攻三招,迫得连玉笙退了两步,道:“什么人?”
连玉笙道:“就是区区在下。”
云子虚怔了一怔,道:“是你?”
连玉笙道:“别人也不易取得解药。”
云子虚陡然收住掌势,道:“这么说来,慕容公子是你救的了?”
连玉笙道:“唉!当年兄弟和慕容长青的交情,大概云兄也听人说过吧?”
云子虚点点头,道:“慕容大侠在世之日施恩天下,咱们这一代武林同道不知有多人受过他的恩德了,想不到一代仁侠,竟然是天不假年。”
连玉笙低声说道:“慕容大侠还好好的话在世上.”云子虚愕然说道:“你是说那慕容长青还活在人间!”
连玉笙点点头,道:“不错.”云子虚道:“人在哪里?”
连玉笙道:“那地方在下也未去过?”
云子虚接道:“连兄从哪里听到此讯?”
连玉笙道:“大圣主,有一次无意中漏出个中之密,”云子虚道:“出自圣主之口,大约是不会错了,”连玉笙道:“这片地方虽然不大,但却隐藏着很多秘密,了大圣主之外,大约再无一人能够全知晓了.”云子虚沉吟了一阵,道:“其中之秘,只怕不是一时之间可以解得,目下处置慕容公子的事务要紧……”
语声一顿,道:“连兄既然给了慕容公子解药,想必早已有处置慕容公子的善策了。”
连玉笙道:“兄弟准备暂时把他们安置在金轮堂中,”云子虚一证道:“金轮堂,你是说卜天庆那里,”连玉笙道:“不错。咱们虽然能把他们救出石牢,但却无法把他们送出险地。”
云子虚道:“那也不可把他们安置在卜天庆那里,其人生性苛毒,心胸狭窄……”
只听一阵轻美之声,传人耳际,接道:“云兄,兄弟的缺点,全被你一口气骂完了。”
云子虚转目看去,只见卜天庆面带微笑的站在一边,不禁一呆,道:“你……”
卜天庆接道:“倒叫云兄意外,咱们素来不相为谋,这一次救助慕容公子却是志同道合了。”
云子虚仍似不信,望着连玉笙,道:“连兄,这是怎么回事?”
连玉笙道:“卜兄和云兄一样,当年身受慕容大侠数番相救之恩,耿耿心头,欲报无门,此番得知慕容公子遇难,因此赶来相救,和兄弟不期而遇。”
卜天庆微微一笑,道:“灯不点不亮,话不说不明,既是大家都有救助慕容云笙之心,为什么不结合成一股力量。”
云子虚道:“那是自然,卜兄准备如何保护慕容公子?”
卜天庆道:“兄弟准备先把慕容公子带回堂中保护,就算有什么风吹草动,兄弟也好亲身卫护。不过,兄弟实力有限,还要云兄、连兄早些施援。”
连玉笙笑道:“那是自然,但云兄在此,倒叫兄弟想出了一个诱敌之计。”
云子虚道:“咱们时间不多,连兄有何高见,快些请说。”
连玉笙道:“云兄为何不设法假造一些他们逃走的痕迹,使他们误入歧途。”
云子虚略一沉吟,道:“兄弟这就去动手布置。”
带着那劲装少年,匆匆转身而去。
卜天庆目睹云子虚背影消失,低声说道:“慕容世兄,咱们也该走了。”
慕容云笙低声对郭雪君道:“走吧!”
郭雪君缓缓起身子,道:“那位小珍姑娘呢?”
连玉笙道:“在下自会救她出牢,不过。我想了一下,三位还是分开的好。”
郭雪君点点头,不再多问,迫在卜天庆的身后而行。
慕容云笙行过连玉笙身侧时,低声说道:“老前辈。我希望能够见上父亲一面。”
连玉笙接道:“我会为你尽力安排,但他是否真的在此地,那就很难说了。”
慕容云笙道:“晚辈恭候佳音。”
连玉笙道:“你们去吧,一有消息,我会赶往法轮堂中会面.”慕容云笙双手一抱拳,道:“前辈保重,”连玉笙额首一笑,随在郭雪君的身后,行出了石牢。
卜天庆由石壁一角处,取过带来堂下弟子的衣服,交两人穿好,带两人向前行去。
这时,天色正夜,阴云蔽空,连一点星光也见不到,卜天庆回头说道:“两请紧随在下身后,以免走失。”
慕容云笙道:“我们自会小心,”卜天庆道:“沿途之中,不论发生什么事故,都由我应付,只要没有真打起来,两位都不可接言、出手。”
第五十三回金轮内堂
此时,已是午夜过后的时分。天上繁星闪烁,景物隐隐可见。
卜天庆带着两人顺一条小径,轻步疾行。
一路之上,虽然经过不少盘查之人,但因卜天庆应付得宜,混了过去。
片刻之后,到了九曲桥上。
三人鱼贯而行,行约大半,瞥见那秃顶无发,身躯高大的红衣老者,站在桥中,拦住了几人去路。
卜天庆抬头看去,只见云子虚停身在段天衡身后五大尺处,不禁胆子一壮,抱拳说道:
“段兄还没有休息吗?”
段天衡道:“老夫在此等候人。”
卜天庆道:“段兄等候的什么人?”
段天衡道:“就是你卜堂主。”
云子虚早已在桥停等候,此刻突然飞跃而起一式燕子三抄水,由郭雪君和慕容云笙头顶之上,落在那卜天庆的身侧,低声说道:“卜兄,我已设布好了他们逃走的痕迹,只要过段兄这一关,或可满人耳目一时。”
段天衡冷冷道:“云子虚,你那式燕子三抄水的轻功不错啊?”
云子虚淡然一笑,道:“天衡兄见笑了。”
段天衡哼了一声,道:“想不到你云子虚,竟和卜堂主搭上了交情,看起来堂主之尊,果然是实权人物,身价不同了。”
卜天庆气得冷哼一声,似想发作,但却又强自忍了下去。
云子虚急急接道:“天衡兄,卜堂主昔年虽然和在下志趣不投,但目下总是同在三圣门中,十几年同门相处,纵然有些恩怨,也应该化解开了。”
段天衡冷冷说道:“你们恩怨如何,老夫不管,但老夫守桥有责,不论何人,出入此桥,都应报上身份。”
云子虚道:“兄弟和卜堂主天衡兄都认识,应该是不用查了。”
段天衡道:“卜天庆身后两位,是何身份?”
卜天庆道:“是兄弟金轮堂中两位弟子。”
段天衡道:“如是兄弟没有记错,过桥之时,只有你卜堂主一人,怎的回头之时,又多出两位从人了。”
云子虚抢先接道:“段兄神目如电,明察秋毫,但望能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四人。”
段天衡两道目光凝注在慕容云笙脸上瞧了一阵,道:“夜色幽暗,也无法掩去真正面目,他们两位究是何许人物?还望从实说出。”
云子虚道:“段兄既然已瞧出了内情,又何苦逼迫相问呢?”
段天衡道:“老夫如不问个明白,日后出了麻烦,圣堂怪下罪来,何人担待?”
卜天庆道:“圣堂如若责问下来,天衡兄推到兄弟的头上就是。”
段天衡冷冷说道:“就凭你卜天庆一点道行,能够担待的起吗?
卜天庆道:“担待不起么?兄弟有一条命顶着,只要连累不到你天衡头上就成了。”
段天衡道,"除非你不从这桥上过,既然过了,老夫就脱不了关系。”
云子虚脸色一变,道:“在下一向敬重段兄……”
段天衡接道:“那也不能让老夫徇私。”
云子虚冷冷说道:“这么说来,段兄是一点也不买兄弟的面子。”
段天衡冷冷说道:“你们人手众多,就算打起来,老夫也未必是你们敌手。”
云子虚怔了一证,低声说道:“多谢指教。”
呼的一掌,劈了过去。
段天衡右手一挥,接下掌势。
云子虚一面挥掌迫攻,一面轻声说追:"卜兄,快带他们过桥吧!”
卜天庆应了一声,当先一提真气,由两人头顶上飞跃而过。
幕容云笙、郭雪君随在卜天庆的身后,齐齐飞跃而过。
三人匆匆行过九曲朱桥,回头望去,只见云子虚和段天衡仍在桥上打斗。
郭雪君道:"老前辈不去助云老先生一臂吗?”
卜天庆低声笑道:"如若两人真打,云子虚早被那段天衡逼落河内了,不用管他,咱们快些走吧!”
转身向前奔去。
幕容云笙和郭雪君鱼贯追随身后。
那卜天庆地势十分熟悉,行速甚快,快得郭雪君和慕容云笙无法查看过之地的形势、景物。
突然间,卜天庆放缓了行速,耳际间也同时响起了一声低喝道:“什么人?”
卜天庆道:“我。”
只见一片从草中跳出了一个劲装大汉,道:“见堂主。”
卜天庆手一挥,道:“小心防守,不论什么人,未得我允准之前,都不许进入本堂禁地。”
那大汉望了慕容云笙和郭雪君一眼,道:“如是圣堂使者呢?”
卜天庆道:“也得要我允准才成。”
那大汉沉声说道:“直属于圣堂的使者、护法,平日气焰逼人,如若不准他进入,只怕要引起冲突。”
卜天庆沉吟了一阵道:“你们尽量避免和他们冲突,如是情非得已,那就不用顾虑了。”
大汉似想再说,但却突然忍了下去,欠身一礼,退入丛草之中。
卜天庆也不多言,举步向前行去。
绕过草丛,又穿过一片竹林,到了一片瓦舍前面。
卜天庆道:“到了,这就是老夫的堂址了。”
卜天庆伸手推开了一扇木门。
郭雪君抬头看,只见这座金轮堂址,只不过像一座普通的宅院,瓦舍砖墙,一式平房,最前面一座较大的宅院,似是一座敞厅。
厅中一片漆黑,不见灯火,但卜天庆似是十分熟悉,举步而入,到了一张木案之后,伸手从木案上取出火折子,燃起灯火,道:“两位大概很奇怪,我这堂堂的金轮堂,怎的竟如此平凡。”
郭雪君道:“大约三圣门成立以来,从未有过外力侵入。”
卜天庆道:“不错,这片形势,得天独厚,本身具有的险要,再略加一些人工,就成了一处外力极难入侵的隐秘所在。”
慕容云笙藉灯火打量敞厅一眼,只见敞厅的两侧,是两座放兵刃的木架,刀剑枪载,钩拐笔鞭,各种兵刃,无所不有。除了那两张放满兵刃的木架之外,就是几十张木椅了。
布置的十分简陋、单调。
卜天庆淡淡一笑,道,"三圣门名动江湖,但他们却想不到,三圣门下的金轮堂,竟然是这样一处简单的地方。不过,在圣堂之外,老夫还有一处堂址,那却是当得富丽堂皇之称了。”
郭雪君道:“晚辈有一句不当之言,说出来,希望老前辈不要见怪。”
卜天庆道:“你说吧!不妨事。”
郭雪君道:“你这金轮堂下,共有多少人手?”
卜天庆道:“可当好手之称的,有三十位以上,仆役尽都算上,至少有千人之数。”
郭雪君道:“都在此地吗?”
卜天庆道:“大都留在金轮外堂。”
郭雪君道:“此地呢?”
卜天庆道:“大约六七十人。”
慕容云笙道:“是了,江湖上一直无法肯定找出三圣门的所在之地,大约就是你们三轮外堂,各成一方霸主之故。”
卜天庆叹道:“最主要的还是圣堂几位使者和一些护法,常在外面设圣宫,发号施命,造成武林同道的错觉,那座圣宫也许在一年半载之后,就予毁弃。”
郭雪君听两人尽谈些和目下无关之事,忍不住接道:“目下六七十人的武功如何?”
卜天庆:"得高手之称的,大约有十余人,余下的虽都是三四流的身手,但他们却练有合搏之木,集四五人之力,亦可抗拒一个高手了。”
郭雪君道:“这些人是否都是你的心腹都后,听你之命,为你效忠。”
卜天庆追,"这个么,在下也很难说了,平日里他们都对我十分敬重,奉命唯谨,不过,那时我是金轮堂主的身份,此刻如若要他们反叛三圣门,他们是否肯听我之命,那就很难说了。”
郭雪君追:"难道这些人手,你就没有一个可使之死的心腹么?”
卜天庆追:"就目下人手中,老夫有把握能使他们为我拼命的,不过三五人而已。”
郭雪君道:“那是说除非能够骗过圣堂了。”
卜天庆道:“老夫亦首顾虑及此,因此想到了一个办法……”
突然一声竹哨声,打断了卜天庆未完之言。
卜天庆脸色一变,道:“大约圣堂中己经有人找来了。”
提高声音,道:“哪个当值?”
只见人影一闪,一个黑衣少年,背Сhā长剑,抱拳立于厅下,道:“在下当值。”
卜天庆道:“好,召集本堂中所有之人,就说本堂主有事。”
那黑衣少年应了一芦,大步向外行去。
片刻之后,但见人影闪动,不大工夫,厅中己然集聚了二三十人之多。
卜天庆目光冷峻,缓缓扫掠了室中群豪一眼,冷冷说道:“你们去取兵刃!”
群豪应了一声,各自伸手取过兵刃。
卜天庆道:“你们布守堂外各处要道,未得我之命,任何人都不许进入此地,违者处死。”
只见一个身着灰衫的老者,欠身一礼说道:“属下有事,请命堂主。”
卜天庆道:"什么事?”
那灰衣老者道:“如若来的是圣堂护法呢?”
卜天庆道:“不论何人,一律挡驾,本座再重复一句,违者处死!”
言罢,举手一挥,群囊齐齐退了出去。
刹那间,二三十人,走的只余下了幕容云笙、郭雪君和那身着黑衣的背剑少年。
卜天庆神情肃穆的望了那黑衣少年一眼道:“你去召请我护驾八杰,要他们布守在金轮堂外,不论何人,如是无我之命,擅自退下,一律格杀。”
那黑衣少年存一犹豫,转身而去。
卜天庆举手拭一下顶门的汗水,探手从怀中取出一个金轮,缓缓递向幕容云笙道:“这是我的金轮玺印,凡我金轮堂下弟子,接得金轮玺印,不无奉命唯谨,在下堂下弟子,不下千余人,如若连同喽罗算上,只伯有万人以上,这金轮玺印,也许对你有用,你好好收着吧!”
幕容云笙道:“老前辈带着也是一样。”
卜天庆道:“就在下所知,背叛三圣门的人,不论武功如何,从没有一个人能够逃得性命。”
幕容云笙道:“如是老前辈有何不测,我们也是一样难逃性命。”
卜天庆道:“我要尽我之力,抗拒圣堂中人,但幕容世兄似是不用存和我共生死的用心,需知在下的用心在保护两位,情势如有变化,两位要赶早动身,不用顾虑我的安危了。”
郭雪君道:“我们人地生疏,离开此地,也未必会有生机,老前辈又为何不肯和我们一同离开呢?”
卜天庆道:"我如守在此地,还可和圣堂人手抗拒一阵,如是我走了,这些人群龙无首,只伯很难和圣主护法抗拒。”
长长叹一口气,接道:“我能多支持一阵时间,你们便多一份逃走的机会。”
郭雪君道:“何不趁圣堂还未发觉之前,咱们先走呢?”
卜天庆摇摇头,道:“不行,圣堂没有发动之前,连你们也不能走。”
郭雪君道:“为什么呢?”
卜天庆道:“圣堂如若有所行动,连玉笙和云子虚必然会知道,他们自会设法暗中接引你们。他们身在圣堂,常住于斯,对此地的人人事事,都比我熟悉甚多,我想他们必会为你们安排。”
一面说话,一面把手中金轮玺印递向慕容云笙。
慕容云笙伸出手去,接过金轮玺印藏入怀中,道:“老前辈,晚辈暂代保管,日后再行交还老前辈。”
卜天庆道:“你如能用此物,尽管施用,我如能生脱此危,再也用不着它了。”
语声微微一停,道:“三位圣主,都是好胜之人,决不会把我背叛三圣门一事,宣扬于江湖之上,也许这金轮玺印还可发挥一些作用,不过世兄不擅权诈,还望郭姑娘随时提醒。”
郭雪君道:“晚辈谨遵训示。”
这时,那黑夜人佩剑少年,突然闪身而入,欠身说道:“护驾八杰,已然布守在金轮堂外。”
卜天庆点点头,还未来得及答话,室外传来一声兵刃交击之声,静夜中听得甚是清晰。
郭雪君道:“圣堂已有人赶来了。”
卜天庆神情严肃地说:"早晚有此一战。”
伸手从兵刀架上取了一把单刀,接道:“两位也找件顺手兵刃吧!”
郭雪君、慕容云笙各自伸手取了一把长剑,佩在身上。
卜天庆又道,"等一等,如是两位和对方动上手,千万不要手下留情……¨”语声未落,突闻砰然一声,兵刃相触,起自堂外。敢情已经有人冲过了重重的拦截,到了金轮堂外。
郭雪君心中暗道:这人武功不弱,来的好快。
只听一阵金铁交鸣之声,接着一声惨叫,似是有人受了重伤。
卜天庆一摆手中单刀,举步向堂外行去。
就在他举步向前移动时,人影一闪,一个全身白衣之人,已然飞跃进入厅堂中。
只见他手中提着一柄长剑,剑上的鲜血,仍然不停的向下滴落。
卜天庆冷笑一声,道:“原来是张兄驾到,无怪他们拦不住了。”
那白人冷冷的望了慕容云笙和郭雪君一眼,道:“这一男一女,是什么人?”
卜天庆冷冷道:“你要找什么人?”
白衣人道:“在下奉圣堂之命,要追捕两个逃犯。”
卜天庆道:“阁下找对了,圣堂虽然称他们两人为逃犯,但不知阁下是否知晓他们的真正身份?”
白衣人道:“在下不想知道。”
卜天庆道:“可是在下非得说明不可。”
望着慕容云笙,道:“这位是慕容云笙,慕容长青大侠的公子。”
那白衣人道:“慕容长青的公子,又怎么样?”
卜天庆神情肃然地说道,"募容大侠乃武林人人尊仰的大英雄,你竟敢口吐不敬之言。”
那白衣人突然垂首思索一阵,缓缓说道:“募容长青确有可敬之处,但慕容公子并非慕容长青,卜兄请恕兄弟放肆了。”
突然欺近了慕容云笙一步,冷冷说道:“阁下如是不束手就缚,请亮兵刃……”
幕容云笙回顾了卜天庆一眼,缓缓抽出长剑。
白衣人冷冷地接道,"兵刃无眼,动上手难免要有伤亡。不过,阁下可以放心,在下至多伤了你,决不会取你之命。”
卜天庆单刀一挥,唰唰两刀,把那白衣人逼得向后退了两步,道:“张兄想和幕容公子动手不难,不过要先胜了在下手的单刀。”
白衣人长剑一起,突然间泛起了一片剑光,点点寨芒,攻向了卜天庆。
卜天庆挥刀还击.两人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恶斗。
幕容云笙冷眼旁观,只见那白衣人剑招快速灵活、真是罕闻罕见,他攻出三剑,那卜天庆才能还击一刀。
不过,卜天庆的刀势沉稳,虽然是不少白衣人剑招灵活、抉速,但门户却封闭十分厂紧。
尽管那白衣人手中的剑招,有如闪电雷奔一般,但却始终无法攻入那卜天庆护身刀幕之中。
室中打斗激烈,刀光剑杉,方圆丈余内寒风扑面,室外也响起了兵刃交击之声。
显然,室外也正展开着激烈的恶战。
郭雪君低声说追:"幕容兄,情形已然发展到难再拖延之境,咱们不用再守江湖规矩了。”
幕容云笙一点头,欺身而上,攻向那白衣人。
白衣人哈哈一笑,长剑一紧,力斗两人。
他的创法,的确奇厉无比,加上一个幕容云笙,他仍然是攻多守少,稍占先机。
幕容云笙自学得父亲留下的掌拳、剑法之后,始终没有和人正正式式的打上一场,此刻才有和人动手的机会,当下逐渐施展出学的剑法。
他专心诚意运剑,对场中搏斗形势,却有着照顾不及之感。
但慕容长青一套博采天下剑术之长的剑法,逐渐的发挥出了力量,虽然,慕容云笙初次以此剑法对敌,难以发挥出全部奥妙威力,但那白衣人却逐渐的感受到非凡的压力。
动手之初,还不见什么,二十招后,募容云笙的剑法,逐渐的开展,有如白云舒放,剑气光圈,愈来愈大。
相形之下,那以快速见长的白衣人手中之剑,却逐渐的缓缓收缩。
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劲缚,剑势的变化,收发,已难随心所欲。原来是募容云笙的剑法处处抢占了先机,使得那白衣人剑招变化,章法散乱。
这时,卜天庆也感到一种强大的排拒之力,使自己的刀法无法施展。
那力道并非来自敌人,而是慕容云笙逐渐舒放的剑法,形成一股强大的排拒力量。
在这场搏斗中,原来占有着妨害慕容云笙剑势变化之感,只好自行收刀而退。
摹容云笙经过一阵搏斗之后,剑法逐渐的纯熟,心理上、手法上,都己能适应剑法的变化。
于是,他有了余力,来注意搏斗形势和对方剑势的变化。
立时间,这一套包罗各家之长的剑法,更发挥了威力。
白衣人轻灵、快速的创招,全走了样子,有如被困在一道铁笼中的猛兽,左冲右突,不得其门而出。
卜天庆目睹幕容云笙龙腾凤翔般的创势,喃喃自语道:"正是这一套剑法,正是这一套剑法……”
郭雪君道:“老前辈,你说的什么剑法?”
卜天庆道:“我说慕容公子的剑法,正是当年慕容大侠所用的剑法。”
突然间,白衣人大喝一声,手中长剑紧攻了三招,大声喝道:“住手?”
慕容云笙停下手中之剑,道:“阁下有何见教?”
白衣人道:“你真的是慕容公子?”
慕容云笙冷冷说道:“为人子女,难道还有冒充不成?”
白衣人道:“很难让我相信,因为纵非慕容公子,亦可学得慕容长青的剑法。”
慕容云笙道:“阁下既不相信,在下亦不愿再多解说,那么请动手吧!”
白衣人倾耳听上一阵,只觉室外兵刃相触之声,十分急促,显然,外面恶斗,亦甚激烈。
郭雪君低声说道:“他在施用缓兵之计,以待援手,慕容兄不用听他的了。”
白衣人道:“如若你有办法,能证明你是慕容公子,最好还是证明的好,你虽然继承了慕容长青的武功,但你未必能取我之命,在下如拼死力拒,咱们至少有两三百招好拼。”
慕容云笙道:“你要如何才肯相信?”
白衣人道:“你如能说出身上一个暗记,在下才能相信。”
接着嗤的一笑,道:“如若你是真的慕容公子,我相信你不会说出身上假的暗记,因为我很快的就可以知晓内情。”
慕容云笙奇道:“你怎会知晓呢?
白衣人道:“恕不奉告--”白衣人提高声音,道:“阁下究竟是不是慕容云笙?”
慕容云笙冷冷说道:“为何不是?但阁下如不说明原因,在下也不愿奉告。”
话未说完,瞥见人影一闪,一个身着黑衣的大汉,快如流星一般穿入了大厅之中。
那人手中拿着一把奇形兵刃吴钩剑。
只见那大汉目光一掠白衣人,道:“张兄,大批援手,都已赶到……”
目光转到慕容云笙脸上,道:“这位是慕容公子吗?”
白衣人道:“不错!”
突然反手一剑,把那黑衣人斩毙于剑下,他出剑快速无比,那黑衣人又在骤不及防之下,被他一剑透穿前胸,倒毙地上。
慕容云笙怔了一怔,道:“阁下……”
白衣人冷冷接道:“现在,你可以说出身上暗记了吧!”
慕容云笙奇道:“阁下苦苦相问,不知是何用心?”
白衣人道:“因为,这世间有很多冒充慕容公子的人,稍一疏忽,就难免上当了。”
慕容云笙道:“慕容公子有什么好?凡是他身历足经之地,立时将引起凶杀惨祸。所以,在下要问个明白,我不能为一个假冒慕容公子之人,身历奇险。”
慕容云笙心中暗道:“这人回手一剑,杀死同伴,看来倒不似装作的了,他苦苦追问我身上的暗记,也许可求证我的身份!”
当下说道:“在下身上暗记,在左脚脚心之上。”
白衣人道:“你是不是慕容云笙,在下相信能够证明。”
慕容云笙道:“那是以后的事了,如若有一天,你真能够证实我的身份,不论我是否是慕容云笙,我都是一样感激,但此刻阁下准备如何?”
白衣人道:“我叫快剑张钧,你既然敢说出身上的暗记,在下只好暂时相信你是募容公子了。”
目光转到卜天庆身上,接:"卜兄请保护慕容公子,兄弟去替诸位清道。”
也不待两人答话,转头向外行去。
这时,金轮堂外,兵刃交击之声,十分激烈,但那白衣人出室之后,兵刃相触之声,突然间减少甚多,却夹杂着很多惨叫之声,传了进来。
卜天庆低声说道:“快剑张钧的厉害处是遇到不是敌手的人,很快就会伤在他快剑之下,如若对方可以和我动手百招而死,在张钧手下,很难走过十招。”
慕容云笙看那卜天庆始终不提动身的事,心中甚感奇怪,暗道:“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不知何故,他竟不提动身的事。"心中虽然多疑,但却又不便多问。
卜天庆似是己瞧出那慕容云笙心中之疑,微微一笑,道:“老夫相信那连玉笙和云子虚很快会有消息到此。”
突然一扬手,两点寒芒,电射而出。
只听两声闷哼,两个手执飞刀的大汉,由屋上跌了下来。
原来,他口中虽在和慕容云笙等谈话,双目却一直留心着室外变化,看着冲过属下拦阻的两个黑衣大汉,准备暗施袭击,立时先发制人。
郭雪君望了那两个摔在地上的大汉一眼,缓缓说道:“卜堂主胸有成竹,等待那连、云两位老前辈来接应我们,就该招呼那快剑张钧一声才是。”
幕容云笙道:“晚辈去叫他回来。”
R天庆一伸手,拦住了募容云笙,笑道:“不用叫他,要他多杀几个圣堂中人,他就无法回头了。”
慕容云笙啊了一声,停下脚步,心中暗道:究竟是老姜要比嫩姜辣多了。
突然间,室外搏斗的兵刃之声完全停了下来。
卜天庆脸色一变,道:“情势有变……”
突见被影一闪,快剑张钧重又跃回室中。
卜天庆道:“张兄,什么人?”
张钧还未来得及答话,室外已响起一个威重的声音,道:“我!”
随着答应之声,缓步行入一身着黑衣面垂黑纱的人。
卜天庆呆了一呆,道:“大圣主。”
那面垂黑纱的人冷笑一声,道:“不错,正是本座!”
语声微微一顿,道:“卜天庆,你身为本门内一堂之主,我待你不能算薄吧?”
卜天庆豪气尽消,垂首应道:“圣恩浩汤。”
黑衣人道:“但你竟敢背叛于我。”
卜天庆道:“属下身受慕容大侠数度相救之恩,其恩如山,其情铭心,属下不忍坐视慕容公子被囚,故而救他一次。”
黑衣人哈哈一笑道:“说的很轻松啊!”
卜天庆道:“属下说的句句实言。”
黑衣人微一沉吟道:“就算你说的实言,但你背叛本门。”
卜天庆道:“属下知罪。”
黑衣人道:“你知道犯了背叛大罪,应该如何?”
卜天庆道:“这个,这个……”
黑衣人道:“你自己动手呢还是要我动手?”
卜天庆略一沉吟,道:“属下愿自己动手,不过……”
黑衣人道:“不过什么?”
卜天庆道:“属下追随圣主时日甚久,虽然无功,亦有苦劳,属下在身殉门规之前,求圣主答允一事。”
黑衣人道:“什么事?”
卜天庆道:“放走慕容云笙,如得圣主赐允,属下虽死,亦瞑目九泉了。”
黑衣人道:“如是不答允你,你将如何?”
卜天庆道:“如获圣主见允,在下立时将自残肢体一死,如是圣主不允,属下只好冒犯圣颜,舍命一战了。”
黑衣人冷笑一声道:“你想和本座动手吗?”
卜天庆道:“情势迫人,属下已别无选择。”
黑衣人目光转到快剑张钧的脸上,冷冷说道:“你杀了几个人?”
他虽然面上垂着黑纱,但给人的感觉之中。那两道目光,却透过黑纱,炯炯逼人。
快剑张钧道:“属下杀了八个人。”
黑衣人冷笑一声,道:“那很好,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准备怎么样呢?”
张钧道:“属下当年也曾受过慕容大侠之恩,耿耿于怀,无以为报,因此,只有报在他的后人身上了,如若圣主肯放慕容公子离此,属下愿效那卜堂主,自残肢体而死,如是圣主不允,属下只有和卜堂主联手和圣主一战了。”
黑衣人道:“很有豪气。”
目光又转到慕容云笙的身上,道:“令尊已二十年未在江湖上出现,但他的余荫、威望,仍然如此之大,可算得一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侠人。”
慕容云笙道:“晚辈惭愧,难及先人万分之一。”
黑衣人道:“令尊余荫虽广,但却未必能救你之命,你准备如何应付今晚之局?”
慕容云笙道:“晚辈来此用心,只想求证一事,如若能得了然,死而无憾。”
黑衣人道:“又是探问突袭慕容之家的凶手?”
慕容云笙道:“此乃晚辈一生最大心愿。”
黑衣人道:“我只能告诉你,不是我,但只怕你心中不信,因为天下武功,除了我三圣门之外,似是再无人能够杀死令尊了。”
慕容云笙道:“除非你能说出那杀死我父母的人,在下实很难信。”
黑衣人哈哈大笑一阵,道:“信不信由你,但我只是想说出这件事,并无求人谅解之心。”
慕容云笙道:“那是说,你也不知道是什么人了?”
黑衣人冷冷说道:“你不配和本座面对面的谈论此事。”
慕容云笙心中暗道:今日之局,如若不问个清清楚楚,只怕日后很难再有这等机会了。
心中念转,口中却缓缓说道:“要如何才能和阁下谈呢?”
黑衣人道:“你如能在老夫手下走上十招,老夫就和你谈论此事。”
慕容云笙道:“在下愿和阁下相搏十招。”
黑衣人道:“你如能接下我十招,我就告诉你围袭慕容长青元凶的姓名。”
慕容云笙道:“好!不知大圣主要和在下动兵刃呢,还是比试拳脚。”
黑衣人冷笑一声,道:“这个要你选择了。”
慕容云笙略一沉吟道:“在下想领教大圣主的剑术。”
黑衣人目光一转,随手在兵刃架上,取过一支长剑,道:“好,你出手吧!”
幕容云笙唰的一声,抽出长剑,冷冷说道:“大圣主小心了。”
长剑一振,攻出一剑。
黑衣人长剑平举胸前,一直不动,直待慕容云笙的长剑将要刺近前胸时,才突然一翻长剑,啪的一声。把慕容云笙长剑压倒一侧,剑锋顺着慕容云笙长剑,直朝慕容云笙右腕上削去。
这一招虽然是平平常常的事,但在那大圣主的手下施展出手,却是大有不同的威力。
慕容云笙吃了一惊,急急向后一缩手,连人带剑向后退了两步。
黑衣人长剑一探,幻起三朵剑花,分取慕容云笙三处大|茓。
如若慕容云笙和那张钧动手之前,这一剑必然要伤了慕容云笙,但此刻他已领会到慕容长青甚多剑招的奥秘,剑招变化,已然大不相同,急振长剑,闪起了一片沪身剑幕。
但闻当的一声金铁交鸣,慕容云笙被震得向后退了两步。
那黑衣人似是对慕容云笙避开这一击,大生意外之感,剑势一顿,道:“好剑法!"唰唰两剑刺了过去。
这两剑来势奇幻,有如潮水涌至,闪起了一片寒芒,分由四方攻到。
耀眼剑花,使人无法分辨出攻向何处,慕容云笙从未见过这等剑势,不禁骇然一震。
匆忙间,突然记起父亲剑法中有一招"火爆金花",长剑突然一指,直向那涌来剑幕中刺去,同时贯注内力,左右一摇。
但闻一阵金铁交鸣,那潮涌而至的剑幕,突然暴散。
慕容云笙却感到有手一阵酸麻,长剑几乎要脱手飞出。
当下一咬牙,牢握长剑。
黑衣人纵声大笑,道:“难得啊,难得!你能连挡本座两剑。”
慕容云笙暗暗吸一口气,道:“咱们一共拼了三招。”
黑衣人道:“不错,还有七招。”
慕容云笙心中暗道:他如再攻两剑,纵然不把我伤在剑下,兵刃也要被他震脱,我要抢制先机才成。
心中念转,顾不得手臂酸疼,长剑一振,一招天外来云,疾攻过去,口中却说道:“在下攻出的剑招,是否算数?”
黑衣人道:“自然是算了。”
长剑一起,横向慕容云笙长剑之上扫去。
慕容云笙心中明白,只要被他这一招扫中,自己长剑势必脱手不可。急急向旁侧一闪,避开了黑衣人的剑势。
口中数道:“这是第四招了。”
黑衣人冷哼一声,长剑一抖,直向慕容云笙前胸刺去。
慕容云笙只觉他剑势来的很凶,却瞧不出他用的什么剑招。
当下一吸真气,横里向旁侧闪开三尺。
哪知黑衣人手中长剑,有如长了眼睛一般,竟然随着慕容云笙的身子转去。
这一剑普普通通,说不上有什么奇数的变化,但它却有如附骨之蛆,挥之不去。
慕容云笙左闪右避,一连闪避了六七个位置,但那黑衣人手中的剑势,如影随形一般,始终不离开那慕容云笙身前半尺之处。
旁侧观战的郭雪君和卜天庆,只看得心中震颤不已。
因为慕容云笙随时可能伤在那黑衣人的长剑之下。
两人虽然看得心中震动,却又不敢呼叫,生恐分了慕容云笙的精神。
这时,慕容云笙顶门上,已开始滚落汗水,但闪避的身法,却是更见快速。卜天庆暗中一提真气,内力注于刀身之上。准备出手,替慕容云笙接下这如影随形的一剑。
但他在没有出手之前,却回顾了快剑张钧一眼。
只见张钧全神贯注在慕容云笙身上,手中长剑颤动。似亦有立刻出手之意。
卜天庆心中微微一宽,暗道:“大圣主虽然武功高强,但如快剑张钧和我一齐出手,再加上慕容云笙,合我三人之力,或可和他一战了。
心中念转之间,突闻慕容云笙大喝一声,一个疾快的旋身,但闻一阵叮叮咚咚之声,那黑衣人如影随形的剑势,竟然被慕容云笙挡开。
这一招,似是不成章法,在卜天庆和张钧的记忆之中,似是从未见过这等身法。
凝目望去,兄见慕容云笙身上,数处衣服破裂,半身鲜血淋漓,似是受了很多处伤。
但那慕容云笙仍然肃立当地,双目神光充足,显然伤处虽多,都未触及要害。
张钧和卜天庆原本想出手相助慕容云笙避过一剑之危,但见慕容云笙竟凭自己之力,挡开了对方如影随形之剑势,只好暂时忍下不动。
那黑衣人轻轻咳了一声,道:“你似是陡然间,武功增强了很多。”
慕容云笙一脸坚毅之色,不顾本身伤势,道:“咱们还要打吗?”
黑衣人淡然说道:“自然要打了,还不足十招之数。”
慕容云笙道:“适才区区闪避阁下的剑势,纵跃闪挪,何止十招?”
黑衣人冷冷接道:“那是你的事了,我剑势未变,自是只算一招了。”
慕容云笙沉思了一阵,道:“阁下说的倒也有理。”
黑衣人声音突然变的十分缓和,道:“你适才施用之法,是唯一能挡开我剑招的方法,不知你这一招是何人所传?”
慕容云笙道:“大圣主如若在以后数招之内,把在下杀死了,只怕永远难知其中的内情了。”
黑衣人道:“所以,我现在问你。”
慕容云笙道:“如若这一点隐秘,能增加我逃命的机会,在下自然是不会说了。”
黑衣人缓缓举起长剑,道:“我倒要瞧瞧你,还有什么方法,能再接我一剑。”
卜天庆急急叫道:“大圣主手下留情。”
黑衣人道:“卜天庆,你如想助他一臂之力,最好和他联手而战。”
卜天庆就在等此一言,当下说道:“看来大圣主是不肯放过属下了。”
黑衣人冷哼一声,道:“你们叛意明显,而且又在我面前直接坦认,自然是容你不得了。”
卜天庆道:“为了图报旧恩,在下必救慕容公子,为了保自己性命,不得不和他联手了。”
黑衣人冷冷说道:“最好连张钧一齐出手,也免得本座动手了。”
卜天庆道:“既是如此,属下从命了。”
口中虽然在回答大圣主之言,双目却投注在那张钧的身上。
快剑张钧突然接口说道:“大圣主的吩咐,属下不敢不遵。”
横举长剑,和慕容云笙并肩而立。
卜天庆提刀站在慕容云笙的右侧,道:“我们三人联手,不知大圣主和那慕容云笙订下之约,是否还算?”
慕容云笙最为关心的也是此事,父母之仇,讳莫如深,自己身为人子,竟然不知凶手何人,所以,不惜以死亡作注,答允接他十招。只听黑衣人冷冷说道:“你们一人十招三人合起来应该三十招,才算公平,但本座再给你们一个机会,你们三人联手挡我十剑,如能逃过,我定必履行对慕容云笙的承诺,而且也放你们两人离此。”
卜天庆回顾了张钧一眼,道:“张兄,事已至此,咱们只有死中求生了。”
快剑张钧点头应道:“好!以慕容公子为主,咱们从旁助他。”
黑衣人缓缓举起长剑,道:“再让你们三人先机。”
张钧一上步道:“得罪了。”
长剑一震,疾劈三剑。
他有快剑之誉,出剑快而毒辣,但见一片剑光,分取大圣主三处要|茓。
卜天庆眼看张钧发动,单刃一挥。攻向那黑衣人的下盘。
刀光、剑芒,交织成一片寒云。
只见那大圣主长剑一震,银虹舒卷,上封剑势,下逼单刀。
当当两声,剑芒、刀光,尽被震开。
两大高手合攻之势,何等凶猛,但竟被大圣主以快制快的手法,一剑化解。
慕容云笙心中一动,突然大踏一步,举剑攻出,原来,那大圣主一招封剑震刀,不但把卜天庆和张钧的攻势逼开,而且,还逼得两人门户大开,露出破绽。
慕容云笙虽想及时抢救,但仍是晚了一步,但见那黑衣人长剑颤动,爆散出一片剑花。
剑光闪动中,响起两声闷哼,卜天庆和快剑张钧,各中一剑,卜天庆伤在左腿之上,张钧却伤在握剑的右臂之上。
那黑衣人似是诚心以快速的剑招,对付有快剑之称的张钧,当慕容云笙长剑攻到时,那黑衣人已然收回剑势,从容的封挡开慕容云笙攻来的剑招。
慕容云笙眼看剑招被人封住,不敢等剑招用老,立时收剑而退。
黑衣人并未立刻反击,望了张钧和卜天庆一眼,道:“就凭你们两人这点武功,也要保护慕容公子吗?”
两人剑伤甚重,鲜血已然染湿了半身衣服,但却都咬牙苦忍,站在原地未动。
慕容云笙轻轻叹息一声,道:“圣主的剑法,果是高明,能在封挡之势中,诱使他们剑法露出破绽,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伤了两人。”
黑衣人似是大感愕然,略停片刻之后,缓缓说道:“就算你真是慕容长青之子,但那慕容长青被袭之时,你也该在襁褓之中,自是无法学得慕容长青的剑法了,教你武功的不知是何许人?”
慕容云笙道:“大圣主如此相问,是何用心?”
黑衣人道:“本座想不出何许人,能传给这套剑法,门户严谨的不见破绽。”
募容云笙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浮现出得意之色,突然一振长剑,道:“咱们还有六招吧!”
问话声中,长剑己然递出。
黑衣人举剑一封,准备藉势还击。
哪知慕容云笙看他剑势一动,立时变招攻出。
每一剑,都是攻向那黑衣人必救的要害。
黑衣人回剑自救,慕容云笙剑招又变,就这样,使得那黑衣人一直没有还手的机会,慕容云笙快速攻出七剑之后,突然收剑而退,道:“如若在下的攻势也算,我已经攻出七剑了。”
黑衣人突然举起手中长剑,一折两断,把两截断剑,投掷于地,道:“不错,你超过了十招。”
慕容云笙道:“那是大圣主承认在下,可以和你谈谈家父之死的事了。”
黑衣人道:“本座答允的事,自是不能反悔。”
慕容云笙脸色陡然间一片严肃,一字一句地间道:“杀害先父的凶手是谁?”
黑衣人冷冷答道:“慕容长青没有死,哪有杀害他的凶手。”
慕容云笙心弦震汤,不能自禁,两道炯炯的眼神,凝注在那黑衣人的面纱之上,半晌说不出话来,良久之后,才由口中弹出三个字,道:“当真吗?”
黑衣人道:“当然当真了。”
慕容云笙虽然已听到过慕容长青未死之讯,他却未敢深信,但此刻,出于三圣门的大圣主之口,使他不能不信了,他镇静一下激动的心神,缓缓说道:“家父还活在世上,不知他现在何处?”
黑衣人冷漠说道:“这个,恕本座不愿奉告了。”
慕容云笙长长吁一口气,道:“先父如若还在世间,那墓前森严的守备,又是何用心?”
黑衣人道:“那是一个圈套,只怪世人无知,甘为所惑罢了。
试想,那慕容长青如若是真的埋在那坟墓之中,骨早朽,为什么还会有人守着他的坟墓?”
慕容云笙道:“那守墓人,是你们三圣门所派,不知是真是假?”
黑衣人冷笑一声,道:“不错,正是本门所遣。”
慕容云笙道:“二十年来,杀害了数十位赶到家父坟墓前奠拜的武林豪客,也是大圣主的杰作了。”
黑衣人道:“不如此,何以能让世人相信那坟墓中埋的是慕容长青。”
慕容云笙道:“那是一座空墓。”
黑衣人道:“墓中倒是有人,只不过不是慕容长青罢了。”
慕容云笙道:“那人的用心很恶毒,数十年后,总有人启墓查看,但墓中有人,那时已体早化,只余下一堆白骨,是不是先父,别人也无法分辨了。”
黑衣人道:“我已经告诉你太多了,念你有和我搏斗十招之能,放你离开此地。”
转身向外行去。
慕容云笙急急喝道:“站住。”
黑衣人缓缓回过身子,道:“什么事?”
慕容云笙道:“家父是否被囚在此?”
黑衣人道:“如是你一定想知道令尊的下落,只有一个法子。”
慕容云笙道:“要在下和你再拼十招。”
黑衣人道:“不错。。
慕容云笙道:“好!阁下取剑吧!”
卜天庆、张钧同时说道:“慕容世兄,不可造次,……”
慕容云笙苦笑一下,接道:“在下如不能问出家父下落,有何颜生于人世,两位不用多管。”
黑衣人道,"一个人不会永远侥幸,你没有机会再和我搏斗十招。”
慕容云笙道:“如若阁下一定能够胜我,似乎是用不着劝我了。”
黑衣人道:“你好像不相信我说的话。”
慕容云笙道:“在下相信,不过,为了要探听出家父的下落,纵然伤在你大圣主的手下,那也是死而无怨了。”
黑衣人道:“阁下果然是很有豪气。”
慕容云笙神情肃然地说道:“大圣主请取剑吧!”
黑衣人冷笑一声,又伸手从兵刃架上取过一把长剑,道:“好!你要小心了。”
郭雪君突然大声喝道:“住手。”
黑衣人手中长剑已然举起,闻声停下,道:“姑娘有什么高见?”
郭雪君道:“他非你之敌,早已明显,如是你明知可以轻而易举的杀死一个人,偏又要藉词和他比试,那算公平吗?”
黑衣人沉吟了一阵,道:“慕容云笙,你还有一个办法可从在下口中,知晓令尊的消息-……”
语声一顿,道:“郭姑娘说的不错,事实上咱们再斗十招,你就永远无法听到令尊的消息了。”
慕容云笙道:“在下亦有自知之明,如是还有别的办法,在下极愿领教。”
祟衣人道:“关于杨风吟,如若你能劝服她,在下即告诉你令尊的消息。”
慕容云笙道:“劝她如何?”
黑衣人道:"劝她从我。”
慕容云笙怔了一怔,道:“那杨风吟杨姑娘现在何处?”
黑衣人道:“她很好,用不着阁下担心。”
慕容云笙神情肃穆地说道:“那杨姑娘和在下毫无瓜葛,在下也没有身份劝她,在下纵然答应了,她也未必肯听在下的劝告.”黑衣人冷冷接道:“那么慕容公子之意呢?”
慕容云笙道:“在下觉着,我们之间的事,似是用不着牵扯到别人身上,因此在下想,还是接大圣主十剑,胜则光明正大,败亦心中无憾。”
黑衣人回顾了郭雪君一眼,道:“姑娘听到了,慕容云笙豪气千云,宁为玉碎,不作瓦全,本座纵然把他伤于剑下,但对他这份豪壮之气,却是十分敬服。”
郭雪君道:“你也许认为杀死了慕容云笙,减少了很大的阻力,那你就想错了。”
黑衣人道:“姑娘似是有很多意见。”
郭雪君道:“我的意见你最好是能够相信。”
黑衣人道:“好!我倒要听听。”
郭雪君道:“你如杀了慕容云笙,那杨凤吟会恨你一辈子。”
黑衣人沉吟了一阵,道:“不杀他呢?”
郭雪君冷冷说道:“法不传六耳,请你大圣主附耳过来。”
那黑衣人经过一阵深长的思索之后,果然举步行近了郭雪君的身侧。
郭雪君附耳低言数语,那黑衣人点点头退回原位,道:“慕容公子,令尊被人攻袭经过,除了他本身之外,只怕当今武林之世,很难有人说的清楚了。”
这几句话使募容云笙大感意外,呆了一呆,道,"大圣主之意是……”
黑衣人道:“由慕容大侠亲口解说,那应该使阁下信服了。”
慕容云笙道:“但先父-……”
黑衣人道:“他在此地。”
慕容云笙道:“那必是有着重重的保护,在下这点武功,怕是很难破除重围。”
黑衣人道:“那倒不用,我下令由本门中几位武功高强的护法为你开道。”
慕容云笙似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怔了一怔,道:“你怎会忽然间变的仁慈了。”
黑衣人轻轻叹息一声,道:“我本也不是恶人啊!”
目光一掠卜天庆和快剑张钧,接道:“你们伤势如何?”
卜天庆、张钧齐声应道:“伤的不重.”黑衣人道:“慕容公子,我可以斩断他们臂腿,但我却只伤了他们的肌肤。”
慕容云笙道:“这能证明什么?”
黑衣人道:“证明我并非一个好杀之人。”
慕容云笙略一沉吟,道:“在下不但武功造诣上和大圣主相去甚远,就是才慧智略上,相差也是难以计量。”
黑衣人道:“在下想,郭姑娘会了解其中之意,如是你方便,不妨请教一下郭姑娘。”
慕容云笙不再多问,转换话题,道:“在下何时可以见到家父?”
黑衣人道:“你想几时见他?”
慕容云笙道:“立刻前往。”
黑衣人道:“那是办不到了。今日子时见他如何?”
慕容云笙道:“此时此景,在下只有等候一途了。”
黑衣人道:“卜天庆、张钧!”
卜天庆、张钧齐齐转身应道:“恭候圣谕。”
黑衣人道:“你们既然伤的不重,那就代我招待慕容公子和郭姑娘。”
卜天庆道:“属下领命。”
黑衣人道:“代我款客,将功折罪,本座去了。”
转身向外行去。
卜天庆、快剑张钧齐齐欠身抱拳,道:“送圣主。”
黑衣人头也不回,大步而去,片刻间走的踪影全无。
卜天庆目睹黑衣人去远之后,回顾了张钧一眼,道:“张兄!
这是怎么回事?”
快剑张钧摇摇头,道:“兄弟也似堕入了五里云雾之中,不明所以,正想向卜兄请教呢。”
卜天庆道:“咱们应该问问郭姑娘。”
目光转到郭雪君的身上,道:“郭姑娘使用何法,能使大圣主突然间改变的十分仁慈。”
郭雪君道:“不是我,那是杨凤吟的力量。”
目光一掠慕容云笙,接道:“他心中早有所许,我不过是点醒他早些行动罢了。”
慕容云笙默然不语,心中却似被刺入了一把钢刀一般。他虽然尽力使自己保持镇静,但却无法掩饰那神色黯然、凄凉。
卜天庆凝目沉思了片刻,道:“可惜在下未见过杨姑娘。”
郭雪君道:“还是不见的好。”
卜天庆奇道:“为什么?”
郭雪君道:“那大圣主是何许自负人物,但他却无法抗拒那杨凤吟的美丽。”
张钧突然接口说道:“奇怪啊,奇怪!”
这一问没头没脑,听得三人都不禁为之一呆。
郭雪君道:“奇怪什么?”
张钧道:“大圣主似是换了一个人。”
郭雪君目光一掠卜天庆和快剑张钧,道:“你们见过那大圣主真面目吗?”
卜天庆摇摇头,道:“没有见过。”
张钧道:“在下虽在圣堂听差,但亦未见过大至主的真正面目.”郭雪君道:“那你们又怎知道他是假的呢?”
卜天庆呆了一呆,答不上话。
快剑张钧道:“我们并未说那大圣主是假的,只是说他变了?”
郭雪君淡淡一笑,道:“哪里变了?”
张钧道:“试想我们三圣门何等庞大,除了金轮、法轮、飞轮三堂之外,还有圣堂护法,当得高手之称的,不下数百人,如是连同外围属下,算人数不下数万之众,而且这一股凌驾各大门派的庞大的势力,正在发展之中,这些人龙蛇混杂,如无严刑峻法,如何能约束得住。”
郭雪君道:“贵门之中,用法不谓不严,神雕使者,青衫剑队,还有各堂执法,执法人亦不谓不多。严刑峻法,当之无愧。”
张钧道:“在下记忆中的大圣主,果断严峻,向不徇情,而且决定的事,从未有商量余地,和适才所见的大圣主完全不同。”
郭雪君笑道:“一个人年纪大了,不是变的贪婪、冷酷,就是变的仁慈一些,那也不足为怪了。”
张钧沉吟了一阵,摇摇头,长长叹一口气。
第五十四回圣主之谜
郭雪君愕然说道:“我说的不对吗?”
她存心想从张钧的口中,探出一些内情,故作愕然之状,做作甚佳。
张钧回顾了一眼,低声说道:“在下虽未得一睹大圣主的庐山真面目,但却对他的声音,听了甚多,适才的大圣主,和过去的大圣主,口音似有不同。”
郭雪君心中暗道:“诸般求证所得,叁圣门的大圣主,似是已经换了一个人,这其间只怕还有更为复杂的内情。只听卜天庆道:“在下也觉着情形有异,难道,难道……?”
连说了两个难道,却突然住口不言。
郭雪君道:“贵门中的组织,太过神秘,大圣主一直用黑纱遮掩本来面目,用心就在不让属下们认出他的形貌,不论何人,只要能尽得圣堂中的秘密,都可以成为叁圣门中的首脑人物了,不过,还有一点,贱妾想不明白……”
一种强烈的好奇心,促使着卜天庆和张钧忍不住同时问道:“哪一点想不明白?”
郭雪君笑道:“贱妾去过叁圣堂,看情形似是有叁个人号称叁圣,共同为叁圣门的首脑,如若是有了什麽变动,连带那二圣、叁圣之间,都要有着变动才成。”
卜天庆道:“有道理。”
目光转到张钧的脸上接道:“张兄,在下居住於圣堂之外,对圣堂中,耳闻甚少,张兄为圣堂中的护法,常住於圣堂之中。想必对此事,有所了解了。”
快剑张钧道:“兄弟从未听过圣堂中有何变动,如若有什麽风吹草动,兄弟一定会听到消息,”郭雪君低声道:“那时的大圣主,应该有好大年纪。”
卜天庆道:“那时,我们常见大圣主,看他身材,和此刻大致相同,至於多大年纪,在下没有见过大圣主真正面目,无法论定。”
郭雪君道:“一个人的年龄,应该可以从言语中听得出来,卜堂主可否作一个估计?”
卜天庆道:“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近二十年来,在下就很少见过大圣主了。”
郭雪君不再多问,回头向慕容云笙望去,只见慕容云笙呆呆的站在一侧,若有所思,似是根本未听到几人在谈些什麽。
郭雪君探手从杯中摸出一块绢帕,拭去慕容云笙身上的血迹,神情间无限温柔。
卜天庆哈哈一笑,道:“张兄。你的伤势如何?”
张钧道:“伤得不重。”
卜天庆道:“兄弟要他们备下酒菜。咱们一边敷药,一边饮酒,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张钧道:“好啊!酒能疗伤,我看连药也不用敷了。”
卜天庆吩咐属下送上酒菜,又命属下选几套洁净的衣服送来,叁人更衣後,围坐小酌。
酒过叁巡,郭雪君突然说道:“慕容兄心有所思,酒难解愁。不如让他休息一下。”
慕容云笙道:“郭姑娘说的是,小弟酒已足量,很想休息片刻。”
卜天庆站起身子,道:“在下为慕容世兄带路。”
亲自把慕容云笙送入一座雅室之中,并嘱咐几个心腹属下严密戒备,以防变故。
原来,一切变化,都大大出人意料之外,卜天庆回想起来仍是不敢相信。
慕容云笙盘坐木榻之上,尽量使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恢复体能,准备迎接下一步更激烈的变势。
他虽然已得申子轩等验明自己身上的暗记,但他内心之中,对自己的身世,仍然有点怀疑,平常之日不去想它,也还罢了。
一旦仔细的想去,却感到有甚多的破绽。
慕容云笙用最大的定力压制下脑际间汹涌的思潮,仍然耗去了极久的时间,才使自己平静下来,渐入了忘我之境。
坐一周天,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醒来时见室中烛火辉煌,坐了不少的人。
卜天庆、快剑张钧还有连玉笙、云子虚、郭雪君同小珍等。
慕容云笙揉揉眼睛,抬头看去,道:“诸位等候很久了?”
连玉笙道:“我们也刚来不久。”
慕容云笙站起身子,道:“现在什麽时间了?”
连玉笙道:“将近子夜。”
慕容云笙道:“可以去见家父了。”
连玉笙神情肃然地说道:“事情有了很大的变化。”
慕容云笙呆了一呆,道:“什麽变化?可是那大圣主悔约了吗?”
连玉笙摇摇头,道:“大圣主没有悔约,而且下令由我奉陪去见令尊。”
慕容云笙道:“那不是很"奇"书"網-Q'i's'u'u'.'C'o'm"好吗?”
连玉笙长长吁一口气,欲言又止。
慕容云笙看他欲言又止的神情,心中大为奇怪,说道:“连老前辈,什麽事,但请说出,晚辈年来历尽艰辛,早知世道多难,自信能够受得了任何打击,”连玉笙轻轻咳了一声。道:“是关於那杨姑娘的事……”
慕容云笙道:“她怎样了?”
连玉笙迟疑了半晌,道:“慕容世兄,你觉着个人的幸福重要呢,还是武林大局重要?”
慕容云笙道:“晚辈想不明白老前辈言中之意,”连五笙道:“老夫之意是,一面是绝代娇美的杨凤吟,一面是千百位武林同道的生死,你要选择哪一面呢?”
慕容云笙道:“小侄想不明白,那杨姑娘绝代姿容,和武林大局何干?”
连玉笙叹息一声,道:“大圣主看上了杨姑娘,但那杨姑娘却提出一个条件,要和你见上一面,你能否劝说杨姑娘顺从大圣主,事关武林安危……”
慕容云笙轻轻叹息一声,道:“大圣主的话可信吗?”
连五笙道:“就在下所知,大圣主是一位不轻许诺的人。承诺的话,从未失信过。”
慕容云笙道:“老前辈能确定在下有能力影响那杨姑娘吗?”
连五笙道:“别说大圣主有这样的看法,就是老夫也觉着你有很大的影响力量。”
慕容云笙缓缓说道:“在下并无此感觉……”
云子虚接道:“慕容贤侄,老夫觉着世无两全之策,大圣主既然已示意下来,似是已无商讨的馀地,对你个人而言,这也许是一个沉重的负担,天下美女虽多,只怕也无法再找出个杨凤吟来;对武林大局而言,那确是一大喜讯。武林中,从此之後,将可过一段太平日子,你们父子相会,你也算全了孝道,千万人承受恩德,是何等博大的精神。”
慕容云笙仰起脸来长长吁一口气,道:“小侄心中实无把握能够影响那杨凤吟,但为了能见家父,小侄愿尽力一试。”
郭雪君突然说道:“慕容兄,且慢答应。”
连玉笙一拱手,道:“郭姑娘有何高见?”
郭雪君道:“杨姑娘顺从了大圣主,叁圣门是否还在江湖。”
连玉笙道:“解散叁圣门,火焚圣宫……”
郭雪君接道:“诸位也可以恢复了自由之身。”
连玉笙、云子虚脸色一红,点头不语。
郭雪君道:“贱妾还有一个顾虑。”
连玉笙道:“姑娘请说。”
郭雪君道:“那大圣主真能够解散叁圣门吗?”
云子虚道:“他手握大权,乃叁圣门中第一首脑,为何不能。”
郭雪君道:“贱妾的看法,只怕不会那麽简单。”
连玉笙怔了一怔,道:“请教姑娘,有何凭证?”
郭雪君道:“我说不出凭证,我只是感觉到不是如此单纯,诸位都是有着丰富江湖阅历的人,请仔细想想,大圣主费尽了千辛万苦,建立起的叁圣门,目下已掌握了大半江湖,什麽力量能够使他放弃手握的大权?”
连玉笙、云子虚都觉着此言大是有理,不禁相顾愕然。
郭雪君接道:“还有一桩事,贱妾觉着那大圣主太和蔼了,和当年叁圣门在江湖争霸的锐利、残酷作风,完全不同。”
连玉笙、云子虚、卜天庆、张钧等都听得瞳目结舌,不知所对。
但每人心中都觉着郭雪君讲的话十分有理。
郭雪君四顾一眼,接道:“贱妾之意,是说目下的大圣主,很可能不是当年创业的大圣主了。”
连玉笙道:“在下自入叁圣门後,就一直担任着圣堂首座护卫,和大圣主应该是较为接近的人了。”
郭雪君接道:“你可曾发觉那大圣主有什麽不同吗?”
连玉笙道:“在下一直未发觉到那大圣主有什麽不同之处,”郭雪君道:“你既是那圣堂中首座护卫,不知是否见过那二圣主和叁圣主?”
连玉笙点点道:“见过。”
郭雪君道:“那二圣主是一个什麽样的人物?”
连玉笙道:“二圣主、叁圣主虽然不戴面纱,但他们也似乎是有意地逃避,不让人瞧清楚他们的真正面目。”
郭雪君道:“那是说,你虽然见过二圣主和叁圣主,但却是一点也不知道他们的形貌了。”
连五笙道:“那二圣主似乎是一个老者,在下见到他几次,似是都穿着青色的长衫,胸前白髯飘垂。”
郭雪君道:“如若那二圣主不是戴的假发,似乎是比大圣主老很多了。”
连玉笙点点头,道:“应该如此。除非大圣主的武功,已到了返老还童之境。”
极其他之人,大都没有见过那大圣主,听不懂郭雪君言中之意。
郭雪君道:“那叁圣主呢,又是何等形貌的人物?”
连玉笙道:“一个中年文士,不过,在下有一次似是看到他身着道袍。”
郭雪君道:“那是说,他是一个道人了。”
连玉笙笑道:“在下见过两次叁圣主,他似有不同的装束。”
郭雪君道:“白髯老者、中年文士,这两种人,江湖上实在太多了。”
慕容云笙接口道:“如若在下能够见着家父,或可问出一些内情。”
连五笙道:“问题是慕容世兄如不答允劝说那杨凤吟,今晚只怕很难见到慕容大侠了。”
慕容云笙苦笑一下,道:“这麽看来,那圣主的承诺,也未必是可靠的了。”
连玉笙道,“慕容世兄,在下觉着,你不妨去劝劝杨姑娘。”
慕容云笙沉吟了一阵,道:“好吧!不过,我想先说明白心中之疑。”
连玉笙道:“只管请说。”
慕容云笙道:“我只答应去劝,能否劝得服她,我却不敢保证。”
连玉笙道:“这等事,也只有尽到心力就是了。”
郭雪君道:“是否只限定慕容公子一人前去?”
连玉笙道:“大圣主如此吩咐,要在下带慕容公子一人前往。”
慕容云笙一挥手,道:“那就有劳老前辈带路了。”
连玉笙目光一掠云子虚、卜天庆等,接道:“诸位请留此等候,在下带慕容公子走一趟。”
卜天庆道:“连兄是否还会回来呢?”
连玉笙道:“回来。慕容公子也不会在那里留上好久,少则半个时辰,多则一个时辰,一定可以赶回来了。”
云子虚道:“如是连兄在一个时辰之内还不回来,那就是事情有了变化,是吗?”
连玉笙道:“我想一个时辰一定够了,如是我还不回来,诸位请准备应变就是。”
云子虚道:“就此一言为定,你们快去吧!”
连玉笙带着慕容云笙行过九曲朱桥,直奔听蝉小??,雅致的客厅中,高燃着两支红烛,照得一片通明,杨凤吟身着白衣,坐在客室中一张木椅之上出神。
慕容云笙一路行来,不见有拦阻之人,但他心中明白,暗影之中,必有高手监视。
连玉笙低声说道:“去和杨姑娘谈谈吧!我在外面替你们把风。”
慕容云笙怔了怔,正想问话,那连玉笙已然转身而去。
仔细思索连玉笙那句话,似有着很多的含义,但已无法问明,只好举步向厅中行去。
杨凤吟不知在想什麽,想的似是很入神,竟然不知慕容云笙行入厅中。
慕容云笙抬头望了杨凤吟一眼。轻轻咳了一声,道:“杨姑娘。”
杨凤吟缓缓转过脸来,双目无限忧愁,盯注在慕容云笙的身上。
四目交注,但一时间,谁也想不出该如何开口,良久之後,杨凤吟才眨了一下圆圆的大眼晴。滚下来两颗晶莹的泪珠,道:“他真的叫你来了。”
慕容云笙道:“你说的是谁?”
杨凤吟道:“叁圣门的大圣主。”
慕容云笙道:“他要我来劝说你,”杨凤吟道:“这些我都知道,而且我也知晓了你爹爹还在人间,你很快就可以见到他。”
慕容云笙摇摇头,道:“很难说,到此刻,我还未能决定,我是否能够见到慕容大侠。”
杨凤吟叫道:“你叫父亲,也称他慕容大侠吗?”
慕容云笙道:“到此刻为止,我还无法确定自己真是慕容大侠之子,必须见过慕容大侠,才知真正身份。”
杨凤吟道:“这几日中,我想了很多事,很痛苦,也很奇怪,很多新奇的感受,我都没有经历过。”
慕容云笙道:“唉!我本来要劝说你,现在,似乎我应该听你了。”
杨凤吟道:“我要他找你来,就是想把心中想到的事告诉你,我过去认为最为简单不过的事,现在却是最难解决的事了。”
慕容云笙奇道:“什麽事呢?你过去既然觉着简单,此刻又怎会觉着困难呢?”
杨凤吟道:“我生有洁癣,最不喜欢和人相处,除了偶尔想念妈妈之外,从未再想念过外人,但现在不同了。”
目光凝注在慕容云笙的脸上,美目中情爱横溢,缓缓说道:“这几日,不知为了何故,我常常会想念你。”
慕容云笙轻轻叹息一声,接道:“我也时时担心到你的安危。”
杨凤吟想不到想念人竟然会这样痛苦,当真刻骨铭心。
只听连玉笙的声音,传了过来,道:“恭迎圣驾!”
杨凤吟拭去脸上泪痕,道:“他来了。”
慕容云笙不自觉地向後退了两步,站在一侧。
只听步履声响,面戴黑纱身着黑衣的大圣主,缓步行了进来。
杨凤吟举手理一下披肩长发,道:“你来干什麽,我们的话还未谈完。”
黑衣人冷冷地说道:“江湖多变,在下也有很多未能料到的事。”
杨凤吟道:“什麽事?”
黑衣人道:“自和姑娘有关。”
杨凤吟道:“可是我爹娘找上门来?”
黑衣人摇摇头,道:“也许令尊、令堂的武功,都有过人之处,不过,在下自信可以应付过去。”
杨凤吟道:“你很自负。”
黑衣人道:“但我不能律已,所以,这事要姑娘早作决定了。”
杨凤吟道:“要我决定什麽?”
黑衣人取下脸上的黑纱,只见他英俊的脸上,充满着焦急的神情,顶门上微现汗珠。
慕容云笙暗暗地赞道:“他不但很年轻,而且也很英俊。”
黑衣人举手拭去顶门上汗水,道:“在下向姑娘许下的约言,不知何以竟??漏了出去,叁圣门已为此掀起了空前的大变;情势险恶到一触即发之境。”
杨凤吟接道:“他们背叛了你,是麽?”
黑衣人道:“也可以说是在下背叛了叁圣门。”
慕容云笙Сhā口接道:“大圣主权威极重。什麽人敢出头向你挑战?”
黑衣人道:“大圣主权威虽重,但叁圣门中也有重重的约法限制,我还未到为所欲为之境。”
杨风吟道:“那二圣主和叁圣主的态度如何?”
黑衣人神情肃然地说道:“就是他们两人领导着属下,逼我下令……”
突然住口不言。
杨凤吟道:“你怎麽不说了,逼你下令如何?”
黑衣人道:“杀了你们四个人,以昭大信。”
杨凤吟道:“那要你去考虑了,怎会要我决定?”
极大圣主观目中神光一闪,说道:“如是姑娘允从在下,在下只好和他们一决胜负。”
杨凤吟接道:“你武功高强,和他们动手相搏,定是胜券在握,稳操胜算了。”
大圣主摇摇头,道:“胜负机会,各占一半,中间情形复杂,我一时间也无法对你解说清楚。”
杨凤吟望了慕容云笙一眼,道:“如若我不答应呢?”
大圣主沉吟了一阵,道:“最简便的方法,是在下命二圣主、叁圣主亲率高手,围攻你们,或擒或杀,不但可挽回叁圣门目下发生的大变,而且也可使我的权位此後更为牢固。”
杨凤吟眨动了一下眼睛,道:“我们不会束手待毙。”
大圣主道:“我知道,而且我们圣堂护法之中,将会有很多人倒戈相向,帮助慕容云笙,但这些微不足道,决难胜得二圣、叁圣,”语声微微一顿,道:“不过,我不会这样做。”
杨凤吟道:“你要如何?”
黑衣人神情肃穆地说道:“我已召了两名心腹,护你下山,就四名女婢中,选出一人,代你而死。”
杨凤吟黯然接道:“为什麽呢?”
黑衣人轻轻叹息一声,道:“我一向心无牵挂,世间的人人事事,都不会放在我心上,但自从见你之後,竟然使我内心中开始有了负担,也使我体会到一个人活在世上,有些时间,明明知道是陷阱,又不能不跳下去。”
语声一顿,接道:“时间不多了,姑娘如何决定,还望早作主意。”,杨风吟尖叫道:
“不要催我,我要仔细地想想。”
黑衣人叹道:“他们已然召集人手,时间来不及了,不论你如何决定,你必须早作决定。”
慕容云笙一拱手,道:“大圣主答允在下去看家父的事,看来也要变卦了。”
黑衣人摇摇头。道:“这变化,连我也未能预料,情非得已,只好失约了。”
慕容云笙满脸哀伤之情,黯然说道:“希望你说的都是实话。”
杨凤吟美目中,流下来两行清泪,缓缓说道:“你一定要见令尊吗。”
慕容云笙道:“如若还在人间,谋见家父一面,是在下一生中最大的心愿。”
杨凤吟无限凄凉地说道:“如若你见不到慕容长青呢?”
慕容云笙道:“生则席难安忱,食不甘味,死亦无法瞑目九泉。”
杨凤吟道:“大圣主,如是我答应你,你是否会答应我一个条件?”
黑衣人道:“你说罢!”
杨风吟道:“带慕容云笙去见他爹爹一面。”
那黑衣人沉吟了一阵,道:“看他一面可以。但咱们要增多了很多危险。”
杨凤吟道:“什麽危险?”
黑衣人道:“如若被他们发现了领导叁圣门的大圣主,竟然要毁去叁圣门的基业,自然再也无法调度叁圣门中高手了。”
杨凤吟道:“我知道你有很多动听的理由,但我不要听,我只要问你愿不愿答应,是不是有能力办到?”
黑衣人道:“答应你,但能否办到,我就全无把握了。”
杨凤吟轻轻叹息一声,道:“我也答应你办完了此地的事,如是我们都还活着,我就嫁给你。”
黑衣人呆了一呆,惊喜交集地说道:“当真吗?”
杨凤吟道:“自然当真了,我为什麽要骗你?”
黑衣人脸上的笑容,突然敛失而去,缓缓说道:“我想姑娘一定会给我出一个很难的题目。”
杨凤吟道:“第一件事,我要你正式宣布解散叁圣门,不妨和二圣、叁圣一战,我将尽全力为你效命。”
黑衣人道:“你说下去吧!第二件事是什麽?”
杨凤吟道:“带慕容公子去见慕容长青大侠。”
黑衣人沉吟了一阵,道:“敌我形势,在下不得不先作说明,我虽是叁圣门的大圣主,但我并未能控制叁圣门。”
杨凤吟道:“我们初入圣堂之时,见闻所得,似乎是整个叁圣门的大权,操於你一人之手。”
黑衣人道:“叁圣门,有一个严密的组织系统,不论何人,只要能掌握那组织枢纽,都可以掌握运用叁圣门这股庞大的力量。”
语声一顿,接道:“我常常戴着面纱,用心就在保持着一分神秘。”
慕容云笙道:“难道现在你已经失去了掌握那枢纽的权力?”
黑衣人苦笑一声,道:“因为对你许下了解散叁圣门之愿,这传言已到了二圣和叁圣耳中,他们为了自保,自然要合力对付我了。”
杨凤吟还待再问,突闻连玉笙的声音,传了进来,道:“大圣主在听蝉小??,尔等怎敢妄斗!”
黑衣人急急戴上蒙面黑纱,道:“叁圣门内幕复杂,一言难尽,但我已无暇和你多谈,希望能信任我。”
突然转过身子,大步向室外行去。
但闻一个森冷的声音,喝道:“连玉笙让开路,”随着那呼喝之声,两条人影同时出现。
那黑衣人还未及出门,来人已到了大门以内。
凝目望去,只见左首一人,身着青纱,长髯飘垂胸前,手中抱着一个红漆木盒。
右面一人身着道袍,木簪椎发,背上交叉背着双剑。
慕容云笙心中暗道:“这两人极似那连玉笙形容的二圣主和叁圣主了。”
黑衣人陡然停下了脚步,冷冷喝道:“你们要见我?”
那青袍老者和道袍人停下脚步,齐齐欠身一礼,道:“见过大圣主。”
黑衣人一挥手,道:“不用多礼。你们有什麽事,可以说了。”
那青袍老者,对黑衣人似是心存畏惧,缓缓向後退了两步,道:“近日圣堂中有些传言,大圣主想必早已听说了?”
大圣主冷笑一声,道:“什麽传言,本座未曾听过。”
青袍老者道:“传说大圣主对一位杨姑娘许诺,解散叁圣门,不知是真是假?”
那身着道袍的中年人接道:“大圣主的私事,咱们不敢多问,但如涉及了叁圣门,就算不和我们商量,也该先让我们知道,也好使我们有个准备。”
口中说话,两道目光,盯注在杨凤吟的身上。
黑衣人长长吁一口气,道:“你们从哪里听得我要解散叁圣门的消息?”
青衣老者道:“此事已然传遍圣堂,数十位圣堂护法和四大使者,齐集圣堂,击鼓求见,连圣堂八将,也听到了这些传言,难道大圣主当真就一句未闻吗?”
慕容云笙看那说话老者,一直举着手中的木盒,心中大感奇怪,暗道:“那木盒在他心中,似甚宝贵,不知是何奇物。”
只听那黑衣人缓缓说道:“两位来此,质问本座,想是受他们所托了?”
那身佩双剑,身着道装的叁圣主,冷然一笑,接道:“如是我们心中对你大圣主毫不怀疑,他们纵然请求,咱们也不敢冒昧来问大圣主了。”
黑衣人道:“这麽说来,两位也对在下怀疑了?”
叁圣主道:“不错。”
青袍老者道:“此刻时犹未晚,大圣主还可一明心迹。”
叁圣主道:“那丫头就在眼前,大圣主如若对她无意,可以立刻搏杀。”
黑衣人探头向室外瞧了一眼,道:“我不信只有你们两个人来。”
叁圣主道:“大圣主猜对了,圣堂八将和四大使者等,都在这听蝉小??之外。”
大圣主冷冷说道:“我想你们两个人,还没有这样大的胆子。”
青袍人轻轻咳了一声,道:“大圣主,不可意气用事,叁圣门的首脑,权位是何等重大,一个女孩子…”
黑衣人摇摇头,接道:“大约你们已对我不满了,这不过是个藉口而已。”
叁圣主道:“不是不满,而是怀疑。”
大圣主嗯了一声,道:“两位对本座怀疑什麽?”
叁圣主道:“这些年来,咱们常常觉着大圣主,不似当年领导我们创立叁圣门的性格,所以,所以……”
大圣主冷冷地通问道:“所以什麽?”
叁圣主道:“所以,我们对大圣主早就有了怀疑,这一次,大圣主表现得更为明显,和当年领导我们创业的情景,完全是两个人。”
大圣主道:“一个人随着年龄的增长,总是要有些改变,难道两位,一切都和当年一样吗?”
叁圣主道:“大圣主改变得太离谱了。”
大圣主冷笑一声,道:“你讲话要小心一些,不要激怒了我。”
叁圣主冷笑一声,正待反唇相讥。那二圣主却抢先接道:“大圣兄不要误会,我和叁圣弟之意是澄清一下我们这些年来心中之疑。”
慕容云笙心中暗道:“好啊!原来。叁圣门中早也对他怀疑了。”
但闻大圣主说道:“如何一个澄清之法呢?”
叁圣主道:“希望大圣主能把面纱脱下,让我们看看你真正面目。”
大圣主道:“这些年来,一个人的容貌,岂能全无改变。们看到了,也无法能完全澄清心中之疑。”
二圣主道:“对此事,我们早已经计议再叁,二十年,对一个身怀深厚内功之人,应该不会有太大的改变,”大圣主道:“那是两位还能记得我的容貌了。”
叁圣主道:“不错。”
大圣主长长吁一口气,道:“两位呢?”
二圣主道:“咱们自然要先行取下面具。”
慕容云笙吃了一惊,暗道:“原来,这叁圣门中叁位首脑人物,平时竟然也不肯以真正面目相见。”
二圣主伸出右手,似是要揭下脸上的面具。
叁圣主却沉声喝道:“二圣兄,且慢动手。”
二圣主道:“什麽事?”
叁圣主道:“小弟有几句话,不得不先行说明,而且还望大圣兄先行赐允。”
大圣主道:“什麽事,你说吧!”
叁圣主道:“小弟们脱下面具,除了你大圣兄外,室中还有两个人见到,大圣兄准备如何处置两人呢?”
大圣主回顾了杨凤吟和慕容云笙一眼,道:“我脱下脸上面纱之後,他们也是一样可以见到。”
叁圣主道:“所以,小弟之意,咱们要先行商定一个对付他们的办法。”
大圣主道:“叁位圣弟有何高见?”
叁圣主道:“小弟之意麽!只怕大圣兄不会赞同。”
大圣主道:“你先说说看吧!”
叁圣主道:“咱们叁圣门中,不论变化如何,似是都用不着让别人知道,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把他们杀了,不过……”
慕容云笙听得心中一动,暗道:这叁人之中,似是那叁圣主最为恶毒了。
只听大圣主道:“不过什麽?”
叁圣主道:“不过,小弟已想到大圣主不会同意。”
大圣主点点头,道:“叁圣主猜对了,我想除了杀死他们之外,还有别的办法。”
二圣主、叁圣主相互望了一眼,道:“大圣兄还有什麽高见?”
大圣主道:“让他们见过咱们真正面目之後,再杀他们不迟。”
这答复似是大出了二圣主和叁圣主的意外,两人又不禁相互望了一眼。
叁圣主首先取下人皮面具,道:“在下相信大圣兄的话。”
慕容云笙、杨凤吟都不自觉凝目望去。
那是一张恐怖的怪脸,满脸上都是深浅不同的血洞,似乎被鹰口啄伤一般。
杨凤吟、慕容云笙都看得为之一怔,两人想不到世间竟会有这样丑怪的人。
但闻那叁圣主呵呵大笑,道:“大圣兄,小弟这张脸,使人一见之下,终生难忘,大约你还能够记得吧!”
大圣主脸上戴着蒙面黑纱,无人能看出他的神情,只见他微微颔首,道:“自然记得。”
二圣主右手一抬,也取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道:“大圣兄,还能记得小弟吗?”
慕容云笙、杨凤吟同时转脸望去。
只见那二圣主的一张脸,虽然不及那叁圣主的丑怪,但也够难看了,两道很深的血痕,由脸上交叉而过,成一个斜十字形。
慕容云笙仔细瞧两人脸上的那红色的伤痕,一般的鲜红。心中暗道:“这两人脸上之伤,却非与生俱来,听那叁圣主的口气,这伤势至少也有二十年以上了,纵然伤势无法全好,也不会一直是这般鲜红之色,似这般历久不变,那定然是一种特殊的奇物所伤,也许两人是伤在同一人、同一物之下。”
只听那叁圣主冷冷地说道:“大圣兄已见过我们两人的庐山真面目,应该取下面纱,给我们瞧瞧了。”
慕容云笙心中暗道:“如果他是领导创立门户的大圣主,自然是会给两人看了,如若他不敢取下面纱,定然不是原来的大圣主了。”
只听大圣王柔和地说道:“两位圣弟,还能记得小兄的容貌么?”
二圣主道:“咱们也许记不清楚,但大体上可以分辨得出来。”
大圣主仰天打个哈哈,道:“如是你们的记忆有误,咱们叁兄弟,立时就将有一场自相残杀的凶恶搏斗了,因此,小兄忽然觉着,还是不看的好。”
第五十五回无形之毒
叁圣主脸上的血洞冲动,冷冷说道:“大圣兄多虑了,就算小弟的记忆不好,但大圣兄的容貌,岂敢忘去。”
大圣主道:“这麽说来,两位圣弟一定要看了。”
叁圣主道:“其实大圣兄不肯取下蒙面黑纱,才是不智之举,那似是更难免去我们心中之疑,只怕,只怕……”
大圣主冷笑一声,道:“只怕怎样?”
二圣主抢先接道:“大圣兄如是心中无愧。又为何不肯取下蒙面黑纱呢?”
大圣主道:“如是我心中有愧呢?”
这答复大大地出了二圣主和叁圣主的意料之外,两人相互瞧了一眼,迅快地戴好了面具。
慕容云笙眼看今日之局,似已难免有一场凶险搏斗,心中暗暗忖道:“如若这叁人打了起来,我又应该帮助哪个呢?如是二圣主和叁圣主胜了,我和杨姑娘固是难逃毒手,大圣主胜了,亦是一个後果难卜之局。”一时间,大感犹豫起来,只见那叁圣双手一抬,背上交叉的双剑。一齐出鞘。
慕容云笙定神看去,只见他手中双剑,各具异徵。
左手剑尺寸稍短,宛如秋水,霞光闪动。冷气逼人,一望之下,即知是一柄神物利器,具有削铁切玉之能。
右手之剑,泛起一片蓝汪汪的光华,分明是经过剧毒淬胜之物。
二圣主左手端着盒底,右手按着盒盖,大有一语不合,立揭木盖之状。
但慕容云笙用尽心机,就是想不出那二圣主盒中装的什麽兵刃,那木盒长不过一尺,宽不过数寸,实非容纳兵刃之物。
但那大圣主却全神贯注在木盒之上,似是对那木盒的戒惧,尤过叁圣主手中削铁、淬毒的两把宝剑。
态度较为缓和的二圣主,轻轻叹息一声,道:“大圣兄还请叁思,我等并无夺位野心,只求一见大圣兄的庐山真面。这些年来大圣兄不少事独断独行,我们从未有过文字片语的不满,今日如为此事反目,岂不是太不值了吗?”
叁圣主冷然接道:“一旦动手相搏,大圣主是否有自信胜过我门联手之力?何况还有四使者及圣堂八将,尚在听蝉小??之外,备作我等援手。”
大圣主哈哈一笑,道:“如若要咱们兄弟反目,作一场生死之搏,这权限不操在二位之手。”
叁圣主道:“不错。是战是和,操诸大圣兄的手中,只要你揭开面纱,使我一睹圣兄容貌,立可化干戈为玉帛了。”
大圣主摇摇头,道:“可惜这和战的决定,也不操於我手。”
二圣主奇道:“操於何人之手?”
大圣主突然回顾,望着杨凤吟,道:“和战之决,已至最後关头,必需要立刻决定,已无暇再让你多作思考了。”
叁圣主冷笑一声,道:“好啊!女色误人,果是不错,一个十几岁的女娃儿,在大圣兄的心目之中,比我兄弟重要多了。如若这丫头死了,也许咱们兄弟还有和睦之日。”
语声未落,右手长剑突然一沉,指向杨凤吟。
只听几声轻微的波波之声,叁道银线,疾向杨凤吟射了过去。
敢情他右手毒剑之内,还藏有毒针一类的暗器。
慕容云笙吃了一惊,暗道:“好恶毒的兵刃,”心想抢救,已自不及。
只见那大圣主右手一抬,啪啪叁声轻响。叁枚两寸五分的银针,尽都钉在一件黑色皮套之上。
大圣主右手拇指轻弹,皮套脱落,露出了一把八寸长短的匕首。
那叁圣主突然发难,暗器闪电射出,大圣主已然来不及除去匕首上的皮套,去拨打暗器。只好连带皮套,用作拒挡暗器之用。
这时,杨凤吟也已拔出一柄金色的短剑,准备拨打暗器。目睹暗器被大圣主接住,立时娇叱一声,道:“还你暗器。”
喝声中,金剑脱手飞出,疾如流星,射向叁圣主。
叁圣主一挥左手宝剑,寒芒闪动,一把金剑竟被他手中宝剑劈作两断,跌落在实地之上。
大圣主冷笑一声,道:“叁圣弟何必急在一时,如是非打不可,小兄自会奉陪。”
二圣主缓缓向後退了两步,道:“叁圣弟,咱们再给大圣兄多想片刻的机会。”
叁圣主道:“大圣主已为美色所惑,今日一战,是打定了,”他这几句话,似是说给大圣主听,也似是说给二圣主听,那二圣主的态度,一直表现得比叁圣主优柔、和缓,当下说“叁圣弟,不要太冲动,给大圣兄考虑的时间。”
叁圣主道:“照小弟的看法,大圣兄已然被那杨凤吟的美色陶醉,只怕把咱们兄弟的誓言,早已抛掷於九霄云外了,而且,他不肯揭下脸上面纱,是不是原来的大圣主。也是大成疑问。”
他似是感觉到意犹未尽,语声一顿之後,接道:“照小弟的看法,八成已不是原来的大圣兄。”
慕容云笙冷眼旁观,发觉了一件事,那叁圣主苦口劝那二圣主同时出手,显是自己心有所忌,不敢单独出手。
那大圣主突然间沉默下来,一直静静地站在原地未动,也不说话,也不出手。
二圣主轻轻咳了一声,道:“大圣兄,你想好了没有?”
大圣主冷冷说道:“想什麽?”
二圣主道:“取下面纱,证实你的身份。”
大圣主一挥手,道:“你们先退出去,容我想想看,一顿饭时间之後,你们再进来如何?”
二圣主道:“好!但我们仍希望大圣兄能够悬崖勒马,继续领导我叁圣门。”
回顾了叁圣主一眼,双双退了出去。
大圣主高声说道:“两位最好能走远一些,不要听到我们的谈话。”
二圣主道:“大圣兄放心,我们当退到五丈之外。”
大圣主目睹两人退去之後,轻轻叹息一声,道:“杨姑娘都看到了。”
杨凤吟道:“看到了。”
大圣主道:“这不是装作吧?”
杨凤吟道:“不像装作。”
大圣主道:“在下希望姑娘在一盏热茶工夫之内,给我答复。”
杨凤吟沉思了一阵,道:“我明自了,明白了¨”大圣主道:“你明白什麽?”
杨凤吟道:“你心中既想娶我,又不愿放弃叁圣门的权势,所以。你才想出了这个方法逼我。”
大圣主在两位圣弟苦苦相逼下,始终能保恃着一份平静的神情,但杨凤吟这几句话,却使那大圣主有些情难自主,全身微微颤抖。良久之後,才缓缓说道:“就算在下出於伪装,但此刻时犹未晚,姑娘心中有何打算但请说出。”
杨凤吟道:“送我离开此地,你肯吗?”
大圣主沉吟了一阵,道:“好!咱们动身吧!在下为姑娘带路。”
杨凤吟大感意外地道:“咱们能够走得了吗?”
大圣主道:“我不知道。至少那是一件很艰苦的搏斗,要冲过重重拦截。”
杨凤吟道:“你心中既然是毫无把握。为什麽要带我走呢?”
大圣主道:“我要在姑娘面前证明一件事。”
杨凤吟道:“证明什麽?”
大圣主道:“证明我未对你用过心机。”
杨凤吟接道:“你很痴,也很愚。”
大圣主哈哈一笑,道:“一个又痴又愚的人竟然能领导龙蛇杂处的叁圣门。”
慕容云笙突然一挥手,道:“大圣主,你答应在下一见家父的事,是否还算数呢?”
大圣主道:“事情变化得太快了,快得使我在片刻之间,失去了控制叁圣门能力。适才阁下亲目所见,你觉着他们门还会听我之命吗?”
慕容云笙黯然说道:“他们知晓了你对我有此承诺,会不会迁怒於家父身上,把他杀害?”
大圣主沉吟了一阵,道:“这倒不会,阁下但请放心……”
杨凤吟道:“咱们不能走,也不能长守於此,你准备作何打算?”
大圣主道:“唉!我原想藉此事逼你就范,我失了叁圣门大圣主之位,可得个如花似玉的娇妻…”
杨凤吟接道:“就算你成功了,那也只是你得到了我的身体,永远得不到我的心。”
大圣主道:“唉!你说的不错,现在,我又改变了主意。”
杨凤吟道:“你要怎样?”
大圣主道:“没有条件地帮助你。”
杨凤吟道:“很难叫人相信。你如想暗施诡谋,还不如当面说明的好。”
那大圣主似是受到严重的伤害,全身颤动。但他只止於激动,却忍下未让它发作出来。
良久之後,才轻轻叹息一声,道:“此时此情,在下似用不着再用心机,假装慈悲了。”
杨凤吟回顾了慕容云笙一眼,缓步行到大圣主的身前,道:“你如真有此心,我会感激不尽,但你已身陷重围,自身也遭怀疑,如何能有馀力,照顾我们呢?”
我们两个字,只引得那大圣主面上黑纱转动,望了望慕容云笙道:“我虽遭怀疑,但仍未完全失去大圣主的身份,我仍可利用馀威,送你离开此地。”
杨凤吟道:“他们肯听麽?”
大圣主道:“我如答应了他们某种条件,他们大概会答应我了。”
杨凤吟道:“只送我一个走吗?”
大圣主道:“姑娘之意呢?”
杨凤吟道:“把我们进入叁圣门的人,全都放走。”
大圣主道:“这个只怕他们不会答应。”
杨凤吟道:“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办法吗?”
大圣主道:“还有一个办法。”
杨凤吟道:“可否说出来?”
大圣主道:“打!大家各凭武功。以分胜负,”杨凤吟道:“你觉着是否有胜人的把握。”
大圣主道:“机会不大,除非叁圣门中,有人肯帮助咱们。”
慕容云笙道:“就在下所知,金轮堂的卜堂主,连老前辈玉笙,云护法子虚,都可以助我们一臂之力,”大圣主道:“只怕他们几个人,也无法稳操胜算。”
杨凤吟道:“我也可挡他们一个高手。”
大圣主道:“算上你和慕容云笙,实力也是不足,较安全的办法,就是我答应他们的条件,交换你们离开。”
杨凤吟道:“你留在此地,会有何等的後果。”
大圣主道:“很难说。你们离此之後,大可不用管我。”
慕容云笙突然接道:“你送杨姑娘出去,我要留在这里。”
杨凤吟道:“我们已然知晓了叁圣门的所在之地,留此还有何用?”
慕容云笙道:“见我父亲一面。”
杨凤吟道:“此地凶险万状,你一人之力,如何能够办到。”
慕容云笙道:“为几家父一面,死亦无憾。”
杨凤吟神色凄然地说道:“我会成全你。”
慕容云笙奇道:“你如何成全我呢?”
杨凤吟道:“你如能见得父亲一面,其他的事。全都不放在心上了麽?”
慕容云笙道:“求见家父一面,乃我唯一之愿,此愿得偿死亦无憾了。”
杨凤吟黯然叹息一声,道:“如若有个人能够帮助你见到你父亲一面,你是否很感激他?”
慕容云笙道:“感激涕零。”
杨凤吟道:“一辈子感激他?”
慕容云笙道:“自然是一辈子感激他了。”
杨凤吟一双美丽绝伦的眼晴中,缓缓滚下来两行泪水,柔声说道:“你不再想想吗?”
慕容云笙道:“想什麽?”
畅凤吟道:“想一想还有没有重要的事?”
慕容云笙道:“就目下而言,能见家父之面,是我唯一之愿了。”
杨凤吟美丽绝伦的脸上,泛起了无比哀伤,缓缓地转过身子,举起衣袖,拭去脸上的泪痕。慢慢地走到了大圣主的身前,柔声说道:“你可以为我死?”
大圣主点点头,道:“不错。”
杨凤吟道:“也可以为我冒险犯难?”
大圣主道:“是的。”
杨凤吟道:“如若是不幸死了呢?”
大圣主道:“死而无憾。”
杨凤吟道:“好!那麽,你就帮助我去找到慕容长青。”
大圣主道:“好!姑娘准备何时动身?”
杨凤吟道:“立时动身。”
大圣主略一沉吟,道:“可以,不过,你们要听我吩咐。”
杨凤吟黯然一笑,道:“只要能见到那慕容长青,不管你如何安排都好。”
大圣主道:“就这样决定了,咱们走吧!”举步向外行去。
杨凤吟低声说道:“慢着走。”
大圣主道:“还有什麽事?”
杨凤吟道:“如若咱们能活着出来,我就立时嫁给你……”
那大圣主脸上黑纱颤动,显然,心中亦有着无比激汤,缓缓说道:“嫁给我?”
杨凤吟道:“怎麽?你不相信?”
大圣主道:“姑娘的话,在下岂有不信之理。”
杨凤吟道:“我说的是千真万确,所以你一定要活着。”
大圣主凄凉一笑。道:“如若在下不幸战死了。姑娘也不用为此承诺烦心。”
杨凤吟接道:“我亲口说出了这句话,那就是海枯石烂。永无更改了。”
大圣主道:“慕容云笙呢?我知道,你心里一直很喜爱他。”
杨凤吟道:“不错,所以我助他见慕容长青一面,完成他的心愿。”
慕容云笙只觉两人对答之言,句句如刀如剑,刺入心中,几乎站立不住。
他勉强忍耐着心中的激动,站稳身子。
但闻杨凤吟黯然叹息一声,道:“大圣主,那慕容长青,被囚在何处?你们这叁圣门中,囚禁了多少高手?”
大圣主道:“说来话长,一言难尽,以後,我会说给你听。”
杨凤吟点点头,道:“大战迫在眉睫,实也不宜谈这些事了。”
语声一顿,道:“我已经决定要嫁给你了,还不知道你的姓名。”
大圣主正待答话,突闻连玉笙的声音。传了进来,道:“禀告大圣主-…”
连玉笙一跃而入,道:“二圣主、叁圣主,已然布成了包围阵势。”
大圣主道:“只有四使八将吗?”
连玉笙道:“除了四使八将之外,还有圣堂下二十馀位护法,都已经赶到了听蝉小??,人数不下四十位。”
大圣主道:“这一仗是非打不可了?”
回顾了杨凤吟一眼,接道:“杨姑娘、慕容公子,万一动手之时。希望两位紧随我的身後,不可相距太远。”
杨凤吟道:“你身为大圣主,难道就没有几位为你卖命的心腹吗?”
大圣主道:“我不知会遇上你,所以,没有准备。如今大局都已被他们控制,再想调动人手,只怕不是易事了。”
目光一掠连玉笙道:“连护卫,你准备如何?”
连玉笙道:“属下追随大圣主。”
大圣主微微一笑道:“看来今日已无法逃过这一场火并了。”
探手入怀,摸出一个玉瓶,倒出了一粒丹丸,道:“吃下去。”
连玉笙道:“这丹丸是-…”
大圣主道:“这是解你们身上禁制的药物,服过之後,你就永不再受叁圣门的籍制了。”
连玉笙道:“属下也感觉到有一种力量,在暗中控制着我们,只是无法说出而已。”
大圣主道:“所以,叁圣门从来不怕人背叛,武功较低的人,身受禁制,心中明白,不敢背叛;武功卓绝之人,不知已为毒物控制,所以,凡是背叛叁圣门的武林高手,经过一段时间,必被擒回处死,因为一月之後,他们已经没有还击之力。”
连玉笙点点头,道:“多谢大圣主的指教。”仰脸吞下药丸。
这时,室外突然响起了一阵步履之声。
只听一个清冷的声音,传入耳中,道:“大圣兄,想好了没有?”
大圣主道:“想好了。”
但见人影一闪,二圣主、叁圣主,一前一後行了进来。
二圣主一欠身,道:“大圣兄准备如何?”
大圣主道:“打!你们想藉此机会,把我除去,自升圣主,我做大哥的,自然要设法成全你们了。”
二圣主道:“目下除了四使八将之外,还有很多护法,集於听蝉小??之外,叁圣弟情绪激动,难以自制。已把大圣兄存心手毁叁圣门的事,说了出去,不过……”
大圣主冷冷接道:“不过什麽?”
二圣主道:“大圣兄神威极重,平常之日。甚得人心,叁圣弟虽然说出内情,但他们还是半信半疑。如若是大圣兄一意孤行,岂不是把用心昭告他们吗?”
叁圣主冷笑一声道:“那麽,二圣兄之意呢?”
二圣主道:“小弟之意,大圣兄取下面纱,以证身份,然後,仍然领导叁圣门。”
大圣主道:“我倒有一个主意,但不知二圣弟是否答允。”
二圣主道:“愿闻高论。”
大圣主道:“就算我让出大圣主的位置,你们两人仍是难以久安无事,最妥善的法子,就是整个的叁圣门交予一人执掌。”
叁圣主冷冷接道:“这麽说来。大圣兄是早有意除去我们了?”
大圣主不理那叁圣,仍然望着二圣主说道:“小兄愿让出大圣主的位置,隐身远走,不过,我要带着这位杨姑娘同行……”
二圣主接道:“如若大圣兄说的是肺腑之言,我们自当遵从。”
大圣主道:“但你是否能永保叁圣门首脑之位呢?”
二圣主道:“这个……”
大圣主道:“除非你现在能够下得毒手,杀了叁圣主。”
叁圣主听得心中一寒,道:“二圣兄,千万不可听他挑拨之言。”
大圣主道:“古往今来,无数的史实可证,小兄岂是信口开河?”
二圣主轻轻咳了一声,道:“大圣兄,还有什麽话说?”
这句问话,听起来轻描淡写,其实骨子里却是含意深长,用心恶毒。
大圣主略一沉吟,道:“如若你相信在下之言,我先为你搏杀他-…”
叁圣主急急叫道:“杀我之後,你一个人势单力薄,也不是他的敌手了。”
大圣主道:“四使八将,想已早被你们买通,我一人岂能是许多人的敌手。”
叁圣主回顾了二圣主一眼,道:“二圣兄,大圣主既存定此心,咱们早些动手吧!”
话落口,双剑出鞘,人也向前冲行了两步。
回目望去,只见那二圣主手执木盒,站在原地未动,而且神态之间,也不似要动手的样子,不禁大为愕然。立时停下了脚步,接道:“二圣兄,怎不出手?”
二圣主神情肃然地说道:“我在想大圣兄的话,似是十分有理。”
叁圣主呆了一呆,道:“咱们早有协议,二圣兄怎能听那大圣主的挑拨?”
二圣主声音冷厉地说道:“在下不会接受挑拨,我只是觉得大圣兄说的话,甚有道理,如果咱们逐走了大圣主,咱们两人,由何人来领导叁圣门呢?”
叁圣主道:“自然由二圣兄领导叁圣门,小弟愿为副手。”
二圣主道:“叁圣弟的话是由衷之言吗?”
叁圣主道:“话出小弟之口,难道还会有假的不成,”二圣主突然仰天打个哈哈,道:
“大圣兄,叁圣弟已有承诺,大约不会再有变化了。”
大圣主冷冷说道:“这等事你肯相信,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二圣主咧口一笑,道:“小弟想了一想,我和叁圣弟已成欲罢不能之局,今日非得找出一个结果不可,大圣主如是一定要动手。咱们只好奉陪。”
大圣主回顾了杨凤吟和慕容云笙一眼,道:“两位可以亮兵刃了,你们如能缠斗叁圣主五十招,我们就可以胜这一战。”
杨凤吟突然一伏身,从桌底下面,抽出了两柄长剑,道:“你要兵刃吗?”
右手一抖,手中剑直向那大圣主飞了过去。
大圣主接过长剑,平横胸前,缓缓向二圣主身前逼去,口中说道:“此刻,你还有最後一个机会。”
杨凤吟、慕容云笙同时举起长剑,分由两路逼向叁圣主。
一场武林中绝顶高手的力拼,立时就要展开。
二圣主手握木盒,双目中暴射出冷厉的神光,道:“连玉笙,你要帮助哪一个?”
连玉笙右手一松腰间的扣把,抖出一条叁尺六寸长短、二指宽窄、刃薄如纸的软剑,道:“在下麽,自然是听命於大圣主了。”
大圣主长剑举起,剑尖指着二圣主,但却停剑不攻。
只见两人四道目光,相互凝注,但谁也不肯抢先发动。
慕容云笙、杨凤吟也逐渐逼近了叁圣主。各占一个方位,蓄势而立,也不肯抢先出手。
突然间,那叁圣主长啸一声,右手长剑一振,刺向慕容云笙的前胸。
剑势如电,快速绝伦。
慕容云笙长剑疾起,幻起了一片护身的剑幕。
杨凤吟急急叫道:“小心他剑中毒针。”
但闻当的一声,双剑接触。
慕容云笙早已防到他剑中的毒针射出伤人,长剑挥出的同时,人也向一侧闪开两尺。
叁圣主冷笑一声,左手宝剑突然闪电而进,横里削来。
这一剑来的时间恰当无比,正是慕容云笙剑招欲变末变之际。
只听呛的一声,慕容云笙手中的长剑,被那叁圣主手中宝刃,削去了一截。
慕容云笙手中长剑被削,还未来及变招,叁圣主已然双剑并出,合袭而至。
从两人动手,到慕容云笙陷入被动危恶之境,不过一转眼的工夫,杨凤吟只瞧得心中大惊,长剑一起,一招“起凤腾蚊”,直向那叁圣主背心刺去。
叁圣主双剑合击之势,虽可伤了慕容云笙,但在同一的瞬间,必将被杨凤吟一剑刺中。
处此情势,自保要紧,叁圣主左手宝刃回转,撩击杨凤吟的剑势。
叁圣主回剑如风,杨凤吟避之不及,呛的一声,手中剑也被削去了叁分之一。
大圣主沉声说道:“杨凤吟,你剑法决不在他之下,只要静下心神,不要被他的毒针、宝刃震慑。”
杨凤吟动手两招,就被人削去兵刃,困於危境,斗志大伤,听得那大圣主之言,精神又为之一振,短剑疾挥。反击过去。
这一番她心中有了准备,除了留心避开那叁圣主手中宝刃之外,全神运剑。
慕容云笙长剑被削,也本有些气馁,但见杨凤吟挥剑再战的豪气,也不禁精神一振,挥剑夹击。
叁圣主凭仗宝刃、毒剑,先声夺人,但在杨凤吟和慕容云笙静下心来,运剑反击後,立时形成了秋色平分之局。
片刻工夫,已搏斗了十馀合。
杨凤吟、慕容云笙,长剑被削去一截,动手之初,原觉有甚多不便,但十馀招後,渐觉习惯,剑招上的威力,逐渐地发挥出来,逐步的易守为攻。
叁圣主未料到这一男一女在剑术上的造诣如此之深,心中甚感震骇。
这时,大圣主和那二圣主,仍然是一个相对僵持之局。
两个人似是心中都有着什麽顾虑一般,迟迟不肯出手。
连玉笙手执软剑,挡在门口,暗中运气戒备。
二圣主缓缓说道:“大圣主何以不肯出手?”
大圣主道:“在下身为大圣主,应该让你先机。”
二圣主冷冷说道:“兄弟用的兵刃,不适抢先动手,大圣兄不用客气。”
大圣主目光微转,只见慕容云笙和杨凤吟的合击之势,隐隐间已然占了优势,顿时心头一宽,长剑一挥,缓缓向二圣主刺了过去。
他刺的剑势很慢,剑尖处微微颤动。
那二圣主双手捧着木盒,静如山岳,双目盯注在那大圣主颤动的剑尖之上。
直待那闪动的寒芒,相距前胸不足半尺时,才一张手中木盒。
木盒张动,立时寒光闪闪,响起一阵轻鸣,银芒一蓬激射而出。
大圣主手中的长剑,虽想避开,但却晚了一步,收势不及,迫得弃剑向一侧跃去,让开那木盒中飞出的一蓬银雨。
二圣主身躯疾转,藉势把木盒又合了起来。
只听一阵波波之声,那激射而出的银雨,尽都射在後面木壁上,那是一蓬银针,根根深入壁内,显见那木盒中弹簧力道的强大。
二圣主木盒开合,只不过一瞬间的工夫,竟叫人无法瞧出盒中的情景。
大圣主望望弃置於地的长剑,冷笑一声,道:“这就是你费时十馀年,设计的百宝盒了。”
二圣主道:“大圣主的轻功身法,实是很快,竟然能够在这等近距离中,让开了兄弟这百宝盒的一蓬银针。”
大圣主道:“银针一蓬,不下数十枚,在相距数尺的极近距离内,没有伤得了我,我就想不出,盒中还有什麽奇毒之物了?”
二圣主冷冷说道:“此盒既称百宝,自然是有着无穷的变化,大圣主不妨再试试?”
大圣主道:“好,你要小心了。”
右臂一抬,一道红光直飞而出,点向二圣主的前胸。
二圣主显是大有意外之感,一皱眉头,手中木盒疾张,迎向射来的红光。
但闻啪的一声,张开的木盒,竟把那射来红光扣入盒内。
大圣主想那木盒中,定有奇怪暗器射出,纵身避开。
哪知事情大出意料之外,木盒之中,竟然无暗器射出。
二圣主冷笑一声,道,“大圣兄原来也会害怕?”
那大圣主横跃七尺,竟然未见暗器射出,不禁怒火上升,冷冷说道,“二圣弟,你记得我说过的一句话吗?”
二圣主道:“什麽话?”
大圣主道,“我要他们两人接下叁圣主五十招,我们就可以胜定这一战。”
二圣主道,“不错。小弟记忆清明,大圣主确然说过了这样一句话。”
大圣主道:“如若我无法把你打败,那只有杀死你了。”
二圣主道:“你用什麽方法杀我?”
大圣主道:“驭剑术。”
二圣主呆了一呆,接道:“你会驭剑术?”
大圣主道:“你不相信,那就试试看。”
二圣主又向後退了一步,人已接近连玉笙数尺之内。
连玉笙暗中运气,准备适时出手,一举间能够击毙二圣主。
正当他心中念转,准备发动时,那二圣主突然冷冷喝道:“连玉笙,快躲开去!”
喝声中,人也转过了身子。同时,张开了手中的木盒。
连玉笙只觉一片耀眼精芒,直射过来,急急纵身避开。
那二圣主藉势一个飞跃,人也穿出室门,同时高声叫道:“叁圣弟,快退出听蝉小??。”
尾音划空,话刚落口,人也到了叁丈以外。
那叁圣主闻声惊觉,右手一振,连射出叁枚毒针,迫得杨凤吟和慕容云笙各自向後退了两步。
那叁圣却藉势一跃而起,左手宝剑划出一圈银虹,整个的屋顶,吃他一剑削了一个大洞。
人随剑走,穿屋而出。
他手中宝剑锋利,听蝉小??虽然建??得十分坚固,但无法阻挡他手中的利刃。
慕容云笙、杨凤吟虽然在这番搏斗中没有落败,但也未讨得半点便宜,望着他破屋而去,也未追赶。
慕容云笙回顾了大圣主一眼,道:“你们圣兄弟之间,还有情意存在。”
大圣主微微一怔,道:“此言何意?”
慕容云笙道:“刚才,我们搏斗虽然凶险,但我仍然是听到了两位的谈话。”
大圣主略一沉吟,道:“听到了什麽?”
慕容云笙道:“你既会驭剑术。为何不肯施用,而且又先行向那二圣主发出警告,让他退出听蝉小???”
大圣主道:“我已经试探他的武功,纵然用出驭剑之术,也未必能取他之命……”
慕容云笙接道:“至少可以伤了他吧?”
大圣主道:“不错,虽不能使他必死,但至少可把他重伤於剑下。”
慕容云笙道:“那你为何不伤他?”
大圣主道:“伤了他一个人,也不能解决问题。让他离开之後,代我宣扬驭剑术,反可收动摇敌心之效。当他们与我进入决战之时,心中都将存有此虑,必将分去他们不少心神;那时,我不用驭剑术,一样可以找出他们的破绽,乘虚攻之了。”
扬凤吟道:“现在我们应该如何?总不能坐在这里静待变化?”
大圣主略一沉吟,道:“如若咱们一定要见那幕容长青,也不用策划什麽拒敌之谋,只有凭武功闯过去了。”
慕容云笙道:“我说过,一定要见到慕容长青。”
大圣主道:“好,我和连玉笙开道,你们跟在後面走。”
行到门口之处,突然又回过头来,接道:“那二圣主木盒之中,除了藏有暗器之外,还有一面铜镜和一块水晶石,在日光和灯火照在双目之上的瞬间,决无法瞧到暗器,但二圣主就在那一瞬间,射出暗器,取人性命。”
语声一顿,接道:“也许,那一个小小木盒内,还有别的变化,但千变万化,总归离不了暗器伤人。”
杨凤吟道:“日後,我们如若遇上他时。自会小心应付。”
大圣主点点头,道:“我如有了不幸,你和慕容……”
杨凤吟接道:“你如受了伤,我会守在身侧,侍候你伤势复原;你如是不幸死去,我会以身相殉,同赴泉下。”
大圣主仰天打个哈哈,道:“这话当真吗?”
杨凤吟道:“自然当真,你已经是我的丈夫了,我亲口答应了为你之妻,慕容公子可证,难道我还会欺骗自己的丈夫吗?”
这一番话,并无缠绵难舍的情意,但却是掷地有金石声的盟约。
杨凤吟暗暗吸一口气,使自己站得沉稳一些,也尽量不让激动、悲伤,形诸於神情之间。
大圣主突然一振手中长剑,道:“闻此誓言,虽死何憾!”
大步向前行去。
连玉笙紧行两步,道:“大圣主,圣堂之内,心向大圣主的护法,决不在对方实力之下,要不要招他们保护圣驾?”
大圣主笑道:“二圣主和叁圣主,岂会不计及於此,目下第一件险难的事,是咱们要冲出他们的包围。”
语声甫落,突然人影闪动,四使者、八将军,全都飞跃而出挡住了去路。
大圣主目光一转,道:“你们认识我吗?”
左手一个手执大刀的魁梧大汉答道:“大圣主。”
黑衣人道:“不错,既知我身份,竟敢拦我去路,该当何罪?”
那执刀大汉应道:“我等奉命而来,纵然有罪,也罪不到我们头上。”
杨凤吟转目望去,只见那说话人粗眉大眼,阔背熊腰,手中一把厚背大刀,足足有五六十斤。
一看之下,即知此人天生的臂力惊人。
除了那大汉之外,环守在四周的人,个个都已经兵刃出鞘。
大圣主回顾了连玉笙、慕容云笙等一眼,缓缓说道:“四使、八将虽然各擅奇学,但他们却无法联手拒敌,你们叁个人,分对四使者,本座独斗八将。”
那手执大刀,身着黑衣的大汉,突然一举手中大刀,道:“大圣主武功高强,咱们如是一对一地和他动手,自非其敌,好在大圣主已然说明要独斗咱们八人,诸位兄弟,请就位。”
但见人影交错移转,片刻间布成了一座阵式。
杨凤吟,连玉笙和慕容云笙却已被排出了奇阵之外。
但另外四个身着紧身衣裤,头戴皮帽,背Сhā长剑的人,却分站四个方位,把几人围了起来。
杨凤吟见过神雕使者,当下低声对连玉笙道:“四使者的武功,晚辈见识过,如若个别动手,他们都非本姑娘的敌手,但不知四人是否有一套精密的合搏之术。”
连玉笙道:“四使者武功甚高,常年出巡江湖,有时四人同行,有时单人独走,是否有合搏之术,在下就不知道了。但他们武功,都是常受二圣主指点。”
四使者分站四个方位,团团转住叁人,但却静立不动,看样子,大约是要看八将对大圣主的一战之後,才会有所举动。
四人不出手,慕容云笙等乐得藉机调息,先看看大圣主对圣堂八将的一战,是否有制胜之机。
杨凤吟四顾情势施传音之术,道:“慕容兄,四使八将和那二圣主、叁圣主之间,合作的并非十分严密,似是各有所算,照此而言,整个的叁圣门中,并非一个严密的组合,只要咱们留心观察,到处有可乘之机。”
慕容云笙点点头,却未答话。
忽闻金风破空,那大圣主已和八将动上了手。
八将各据阵位,分进合击,但见人影疾如风轮,忽进忽退八般兵刃,攻拒之间,闪起波波银光。‘这是一场武林中罕见的剧烈搏斗,八将身手不凡,合搏之阵,更是凌厉无匹。大圣主似乎是全采守势,以静制动,分拒八将攻势,手中长剑,吞、吐、点、削,幻起了朵朵剑花。这场搏斗虽然是剧烈无比,但只能听到金风之声。却不闻兵刃相触的声音。显然,双方都在以快打快,相持约一盏茶工夫,双方仍是不胜不败之局。八将的连环快速攻势,有如奔雷闪电一般,似是困住了大圣主,使他只能防守,无能反击。杨凤吟凝神观察了一阵,轻轻叹息一声,道:“好一个严密的奇阵,当真是丝丝入扣,不亏不盈。”
连玉笙低声赞道:“姑娘好眼力,这八将合搏之阵,由当今武林中两大奇阵演化而成,去芜存精,当得当今第一奇阵之称了。杨凤吟道:“由哪两大奇阵演化而成?”
连玉笙道:“少林派的罗汉阵,和武当派中的五行剑阵。”
慕容云笙听得心中一动,道:“这麽说来,叁圣门和少林、武当,都攀上关系了。”
连玉笙沉吟了一阵,道:“在下只是听得他们谈过这阵势的来历,是否确实,在下亦无把握了。”
慕容云笙强忍下心中之言,不再多问。
只听杨凤吟清脆柔甜的声音,传入耳际,道:“他只缺少那一点力量,就可破围而出了,我去助他一臂之力。”举步向前行去。
慕容云笙右臂一伸,拦住了杨凤吟,道:“姑娘稍待!”
杨凤吟眨动了一下大眼晴,道:“为什麽?”
慕容云笙道:“让我去。”
杨凤吟道:“一击不成,自身即将陷入困境,你又何苦?”
慕容云笙道:“难道姑娘就不怕险恶?”
杨凤吟道:“你怎麽能和我比,他是我的丈夫啊!夫妻本是同命鸟,生同罗帐死同|茓。”
字字如刀如剑,刺入慕容云笙心上。
他强作欢颜,微微一笑,道:“姑娘说的是。”缓缓向後退开。
杨凤吟也看出他笑得很勉强,那笑容简直比哭还要难看。
这才使她忽然发觉了自己原来在慕容云笙心目中,占有着很重要的地位,顿觉一阵伤感,眼泪夺眶而出。
但她生性倔强,不愿慕容云笙瞧到自己流下泪来,突然举步向前冲去。
环守四周的四使者,齐齐举起长剑,蓄势待敌。
杨风吟冲向正西方向,手中半截断创一起,疾向那拦路的使者刺去。
那人早已戒备,长剑疾起,硬封杨凤吟的剑势。
杨凤吟一挫玉腕,收回断剑,但因剑术奇幻,攻势十分凌历,那使者被迫得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只见守在正北、正南两方位的黑衣人,同时一振长剑,分由两侧夹击过来。
慕容云笙冷冷说道:“叁个男子汉合打一个姑娘,不觉丢人麽?”
口中说话,人已欺身而上,振起断剑,拦住正北方的黑衣人,立刻间,展开了一场激烈恶战。
连玉笙手中软剑,监视着正东方位的黑衣人。
杨凤吟却凭藉一截断剑,力敌两使者,慕容云笙经过了两次凶险的恶斗,已对他父亲手录剑法,熟练甚多,展开剑法,处处迫攻。
转眼之间,双方已恶斗了二十馀招。
杨凤吟以一敌二,成了个平分秋色之局。一时难分胜负。
慕容云笙以一对一,却是渐占上风,手中断剑,控制大局,已迫得强敌没有了还手之力。
那守在正东方位的黑衣人,眼看同伴渐呈不支,立时挥剑助战。
连玉笙软剑一振,笔直地刺了过去。口中喝道:“想打架,由老夫奉陪如何?”
守在东方的黑衣人,长剑一起,对开了连玉笙的软剑,回手反击一剑。
连玉笙手中软剑甚长,站在原地不动,手中软剑却如灵蛇出|茓一般,上下盘攻,阻拦住去路。
恶斗之间,突闻一个冷厉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住手!”
四使者闻声住手,各自向後跃退八尺。
慕容云笙凝目望去,只见那喝住之人,正是叁圣主,手执双剑,缓步向前逼来。
二圣主随在那叁圣主的身後,同时向前行来。
杨凤吟回顾了慕容云笙一眼,道:“你和连前辈暂时挡他们一阵,我必需及早救他出阵,如若仍任他被困在阵中,在一顿饭工夫之内,咱们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慕容云笙道:“姑娘只管出手。”
横跨一步,拦住了两位圣主。
杨凤吟不再犹豫,娇叱一声,断剑疾起,直向阵中冲去。
她早已暗中运气蓄势,准备一举冲破八将的阵势,反把自身安危,置之度外,身剑合一,化成一团光影,向前冲去。
只听一阵乒乓之声,杨凤吟身剑合一之势,竟然把奇阵冲开了一个缺口。
但闻大圣主急急叫道:“杨姑娘不可造次。”
手中剑转如轮,飞出寒星。
只听低吟惨叫,连续响起,鲜血飞溅,奇阵破散。
剑光突收,人影突现,场中已然是别有了一番情势。
只见杨凤吟右手执着断剑,左臂上鲜血涌出。
但八将之中,却有一个人头落地,一个重伤前胸,倒卧地上,另外两个右臂受伤。
四个完好的人,已然魂惊胆破,突然转身向前奔去,两个右臂受伤的,随後急追。
大圣主关心那杨凤吟的伤势,也未追杀六人,急步行到杨凤吟的身侧,说道:“姑娘伤得很重吗?”
杨凤吟弃去手中的断剑,右手按住伤上,道:“快些出手,对忖二圣、叁圣,只要你杀了一个,咱们就减少了一份的阻力。”
大圣主点点头,道:“我杀他们一个,也好稍减你心头之恨。”
抬起头来,高声叫道:“慕容公子闪开。”
原来,叁圣主和二圣主正想出手之时,场中已有了变化,两人也就未再出手,以观变化情势。
慕容云笙闻声而退,闪到一边。
只见那大圣主缓缓举起手中长剑,脸上的蒙面黑纱,无风自动。
二圣主突然叫道:他要施展驭剑术,咱们走吧!“走字出口,人已转身跃起,飘落到叁丈开外。叁圣主、四使者齐齐转身急奔而去,眨眼间,走得踪影全无。
第五十六回圣主之谜
大圣主弃去手中长剑,急步行到了杨风吟的身侧,道:“姑娘,伤势怎样了?”
杨凤吟拿开按在伤处的右手,道:“不太重,也不太轻。”
大圣主撕下一角衣衫,看了看杨凤吟的伤势,道:“幸好还未伤着筋骨,我替你包起来。”
慕容云笙原本也想过去瞧瞧那杨凤吟的伤势,但他目睹那大圣主和杨凤吟的亲密形态,只好黯然退到一侧。
大圣主包好了杨凤吟的伤势,轻轻叹息一声,道:“为了救我,使你受了这等重伤,实叫我心中难安。”
杨凤吟淡淡一笑,道:“没有断去一条手臂,那己经算运气好了。”
语音一顿,接道:“我心中有一件事,一直想不明白,得要问问你才成?”
大圣主道:“什麽事?杨凤吟道:“我一受剑伤,你就破了他们奇阵,而且杀死一个,重创一人,又轻伤了两个,那是为了什麽缘故?”
大圣主道:“八将奇阵奥妙,变化万端,我也无法突破他们奇阵,但你冲入阵中,使他们阵势变化受阻,露出破绽。”
杨凤吟道:“这样说来,是和我受了伤无关了。”
大圣主道:“如若不是听到你呼叫之声,我也不会妄动杀机。”
杨凤吟道:“你好像很善良。”
大圣主道:“至少,我不是一个嗜杀的人,对吗?”
慕容云笙道:“可是叁圣门在江湖上声誉很坏,杀人如麻,手段残酷。”
大圣主道:“这些事,都记到我的头上,唉……”
慕容云笙道:“你叹什麽气?难道你们圣堂中不下令谕,他们还敢擅自做主不成?”
大圣主道:“叁圣门中,早已经建立了一种严密的制度。有很多事,不用向圣堂请命,就可以自行作主,而且这一个控制严酷的组织,过於庞大,龙蛇杂陈,但因圣堂与世隔绝,一直给他们一种神秘之感,除了几个首脑人物之外,一般弟子,对圣堂中事,知晓不多。因此,还无人敢妄生背叛之心,但其间良莠不齐,只怕难免有很多逾越之处。”
杨凤吟道:“何止逾越,简直是胡作非为。”
大圣主道:“但这些事,我无法全都知道。”
杨凤吟脸上泛现出一种奇异的神情,缓缓说道:“这麽看来,你真的不是那原来的大圣主了?”
大圣主点点头,道:“不错,但如不是姑娘到此,他们至少还有一段很长的时间,不会对我生疑。”
杨凤吟道:“那位原来的大圣主呢?”
大圣主道:“他受了重伤,已无法再主持叁圣门中事务。”
杨凤吟奇道:“这多高手,对他重重保护,他本身亦有超凡入圣的神功,怎会受了重伤呢?”
大圣主道:“个中详情,一言难尽,此刻实非谈论之时,咱们离开此地之後,我再详细地奉告姑娘。”
杨风吟道:“好吧!但我心中几点重要的怀疑,希望能得先行了解。”
大圣主点点头道:“你要我解说什麽?”
杨凤吟道:“你和那真正的大圣主是何关系?为什麽他身受重伤之後,找你代他之位?”。
大圣主道:“我和他并无直接关系,他选我作他替身,完全是因才施用,因为我武功很高,而手段狠毒,也不是正人君子,机智、才能,都可应付危变,所以,他选中了我。”
杨凤吟道:“那时,你怎会在二圣门中呢?”
大圣主道:“我被他们掳来……”
慕容云笙窍赞接口说道:“那位原来的大圣主,是何身份?”
大圣主道:“这个麽?在下很觉着为难,因为我立过重誓,不??露他的身份。”
杨凤吟道:“他既然敢创立叁圣门,为什气还怕别人知道?”
大圣主道:咱然有原因,只是,只是…“杨凤吟道:“只是你不能说,是吗?”
大圣主道:“这时刻寸阴如金,咱们尽耽误这宝贵光阴…”
口中说话,人却举步向前行去。
杨凤吟急行两步,拦住了大圣主去路,道:“你急什麽?说明白了,咱们才能彼此互信,坦诚相依。”
大圣主停下脚步,道:“难道姑娘对在下仍是有些不信吗?”
杨凤吟道:“不错,如若你仍不肯说出胸中隐秘,我就很难再信任你。”
大圣主道:“除了那原来大圣主的身份之外,其馀的你随便问吧…”
语声一顿,道:“其实,你们见着慕容长青之後,不难问明内情,诸位又何苦急在一时呢?”、杨凤吟道:“好吧!咱们不谈大圣主的事,你上姓大名可以告诉我了吧?”
大圣主沉思了一阵,道:“我姓康,名字叫无双。”
杨凤吟道:“康无双,名字和你的人一样?”
康无双道:“姑娘还要问什麽?”
杨凤吟轻轻叹息一声,道:“来日方长,我以後再慢慢地问你吧,你说的不错,这时刻,对咱们很重要,不能这样浪费。”
康无双道:“趁他们还未完全布置停当时。咱们行动要快速一些,诸位请紧迫在下身後。”
举步向前行去。
群豪奔行了一阵,只见那前面带路的康无双,忽然退下来。
群豪也止住了脚步。
转目望去,只见康无双低头在地上查看,似是找寻失落之物一般。
慕容云笙目光一转,但见路上一片平坦,并无阻路之物,心中大是奇怪,暗道:“不知他在查看什麽?”
举步向前行去。
但闻康无双沉声喝道:“慕容公子止步。”
慕容云笙停下脚步,道:“什麽事?”
康无双淡淡说道:“我想慕容公子一定瞧到了,在下正在查看,不知阁下何以要涉险?”
慕容云笙道:“因为在下瞧不出这大道之上,有何不同之处?”
康无双冷冷说道:“如是我晚叫片刻,你再往前多走两步……”
杨凤吟道:“怎麽样?”
康无双道:“那就便在下永远无法获得杨姑娘的谅解,你也无法见到你爹爹了。”
语声一顿,接道:“也许慕容世兄不肯相信在下之言---”突然抬头四顾了一眼,目注正北方,瞧了一阵,道:“诸位不可妄动!”
纵身而起,闪电奔去。
他轻功卓绝,去势奇速,眨眼间,已踪影不见。
杨凤吟回顾了慕容云笙一眼,欲言又止。
康无双去势快,回来得更快,只是回来时,在肋间挟了一个人。
他奔至原位,放下肋间挟着的黑衣人,拍活那人身上的|茓道,冷冷说道:“向正西方逃命去吧!”
那黑衣人望着康无双脸上的蒙面黑纱,脚下缓缓後退,退约一丈左右时,突然转身向前奔去。
慕容云笙目睹那大汉,奔出了数十步,跤摔在地上,面地背天,手脚略一伸展,即不再挣动。
康无双冷冷说道:“如若你慕容公子适才不听在下之劝,此刻那倒地上的人,不是那黑衣大汉,而是阁下了。”
慕容云笙默然不语,心中暗忖道:“他如不招呼一声,我必勇往直前而去,那是必将中毒而死了。不管如何,他对我总算有救命之恩了。”
杨凤吟道:“前面布的有毒,你说上一声就是。为什麽要费这麽大力,抓一个人回来,要他以身试毒?”
康无双道:“如若我此刻还是大圣主的身份,我相信你们都会相信我的话,但我此刻是康无双了,只怕你们对我的话,都有一些怀疑。因此,我不得不证明一下了。”
语声微顿,目光缓缓从慕容云笙和连玉笙脸上扫过,接道:“不论诸位心中作何打算,但咱们目前却是个生死与共的处境。我自信武功、机智,都比两位高明一些,希望两位在目前处境之下,能够暂时听从在下之命。”
连玉笙道:“大圣主…”
康无双接道:“我是康无双,你不用再称我大圣主了,此後咱们以兄弟相称就是。”
连玉笙微微一怔,道:“这个,属下恭敬不如从命了。”
康无双抬头望望天色,只见晚霞满天,已是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时刻。长长吁一口气,道:“希望咱们叁更以前,见到慕容长青,天亮时光,脱离险境。”
杨凤吟道:“咱们得先设法过了这一布毒地段才成。”
康无双道:“这奇毒很利害,只要被它沾染一些,沾毒之处,立刻发作。我得先查看一下,他们布有多大地方。此毒炼制不易,布置的地方不会太大。”
伏身就地上捡起两件兵刃,道:“我去瞧瞧,再作道理。”
杨凤吟道:“你要小心啊!”
康无双道:“不要紧,你们站着别动。”
他脸上虽有面纱,叫人无法瞧出他的表情,但可从他声音中,听出他满怀喜悦。
只见他纵身而起,头下脚上,用双手兵刃,代替双足向前行去。
他动作迅快,而又十分轻灵,片刻工夫,已然行出了七八丈远,停下瞧看一阵,又用兵刃代足行了回来,一个悬空翻身。落回原地。
杨风吟道:“怎麽样?”
康无双道:“布毒有八丈左右,不论何等轻功,都无法一跃而过。”
杨凤吟道:“你用兵刃代步,空过布毒之区。能够安然无羔,我们也可袭用此法,度过毒区了。”
康无双略一沉吟,道:“过此毒区,并非难事,重要的是用作代步之物,落地不要太重,就可以了。”
杨凤吟道:“就我们目下几人而言,大约都还有点能耐,只可藉用作代步的兵刃太少了。”
连玉笙道:“这非难事,听蝉小??四周植有圆竹百棵,在下去取些来用以代步。”
言罢,转身而去。
片刻之後,连玉笙已抱了一困竹子,行了过来。
康无双道:“如若咱们行到途中,受人攻击,那就难免有顾此失彼之感,所以诸位如还有暗器,就准备以暗迎敌,如是未带暗器,也请捡些石子,放在身上,而且鱼贯通过,在下开路。”
翻身跃起,仍用兵刃代步,向前行去。
慕容云笙双手各握一根竹竿,飞跃而起,也学那康无双一样,头下脚上,追在康无双身後两丈左右处。
杨凤吟低声说道:“连老前辈请走在慕容公子身後,万一有变,也好有充分的应变时间。”
连玉笙道:“在下觉着,不如等他们两个越过毒区之後,咱们再动身不退。”
杨凤吟略一沉吟,道:“老前辈说的是。”
在两人想象中,康无双和慕容云笙定然会在途中受到攻袭,但事情却大大地出人意料之外,两人竟然都平平安安的度过了布毒区,未见有人攻袭。
杨凤吟回顾了连玉笙一眼,缓缓说道:“看来那二圣主和叁圣主,似都非多智之人物。”
连玉笙道:“何以见得?”
杨凤吟道:“他们在此地布毒,却不知埋伏人手,在我们越度毒区之时,突施袭击。”
一面说话,一面纵身而起,双手分握竹竿,向前行去。
连玉笙一提气,闭住呼吸,追在杨凤吟身後而行。
两人也平安地越过毒区。
康无双望了杨凤吟和慕容云笙一眼,缓缓说道:“事情有些奇怪。”
杨凤吟道:“奇怪什麽?”
康无双道:“我不信,二圣主和叁圣主会忘去在这里设下埋伏。”
连玉笙道:“以那二圣主的为人,决不会忘去此事,只怕其中别有原因。”
康无双道:“有人在暗中帮助咱们,清除了此地的埋伏是吗?”
连玉笙道:“属下确有此想。”
康无双沉思良久,道:“我想不出,谁会这样地帮助我们。”
连玉笙道:“属下觉着,大圣主在圣堂权威已久,也许有人在暗中帮你。”
康无双轻轻咳了一声,如若有人在暗中帮我们,那也是冲着你,和我无关。“连玉笙淡淡一笑,也不辩驳。康无双突然一跃而起,直向两丈外一丛乱草之中飞去。只见他右手一扬,拍出一掌,掌风过处,丛草倒折,右手一探,抓起一个人来。杨凤吟等凝目望去,只见那人後背之上,鲜血透衣,康无双仔细查看了那??体背上伤口一眼,面上黑纱突然抖动起来,显然,他心中不是有着无比激动,就是有着无比的震惊。杨凤吟回顾了连玉笙一眼,低声问道:“怎麽回事?”
连玉笙摇头,道:“不知道。”
康无双似是把两人谈话听得十分清楚,接道;“你过来,瞧瞧他们的伤势。”
连玉笙大步行了过去,瞧着那??体伤势一眼,道:“伤在一种圆形兵刃或暗器之下。”
康无双道:“只此而已麽?”
连玉笙道:“其他的属下就瞧不出来了。”
康无双缓缓说道:“瞧瞧他伤口的四周。”
杨风吟、慕容云笙齐齐探头看去,果然,在伤口四周,发现了一圈黑边。
慕容云笙道:“在下也看不懂,那一线黑沿,代表着什麽。”
杨凤吟道:“好像是用火灼伤了肌肤。”
连玉笙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明白了。”
口中连说明白,脸上却泛现出一片惊怖之色。
杨凤吟奇道:“你明白什麽?说啊!”
连玉笙道:“魔焰椎,魔焰椎。”
慕容云笙奇道:“魔焰椎是什麽?是人呢,还是绰号?”
连玉笙道:“都不是,那是一种暗器,致人死命的暗器!”
康无双不再多言,放下??体。道:“我想这附近有很多??体,这些埋伏,都死於魔焰椎下,所以没有人攻袭咱们。”
说完话,举步向前行去。
杨凤吟回顾了慕容云笙一眼,低声说道:“小心一些。”
追在康无双身後行去。
行约一刻工夫,到了九曲桥头。
只见那段天衡身着红衣,站在桥头,拦住去路。
康无双低声说道:“你们停下。”举步行近桥头,冷冷说道:“让开路。”
段天衡略一犹豫,道:“你是什麽人?”
康无双道:“叁圣门中,这麽久时光,难道连我是什麽人,也无法分辨吗?”
段天衡道:“你是大圣主。”
康无双道:“不错。你既知我身份,竟然敢不遵令谕。”
段天衡道:“在下并未见过大圣主真正的面目,今日希望能够一见真面,了却在下心中之愿。”
康无双冷冷说道:“你这愿望存了多久?”
段天衡道:“在下守此桥二十寒暑,存此心愿,也有二十年了。”
康无双道:“你为何不早日提出此求?”
段天衡道:“在下没有机会。”
康无双道:“现在是你的机会?”
段天街道:“不错,二圣、叁圣联手对付大圣主,属下受命挡关。”
康无双接道:“你好大口气。”
段天衡淡淡一笑,道:“实在说来,在下对二圣、叁圣,也未存效死之心。对你大圣主也是一样,我可以帮他们,也可以帮你。”
康无双突然轻轻叹息一声道:“叁圣门中人个个都和你一样吗?”
段天衡道:“就在下所知,叁圣门全靠苛法、严刑和一种秘密所统治,一旦被人看破,他们就不会再对叁圣门存有效忠之心。”
康无双道:“但你们却为一种慢性药物控制,无法离开叁圣门。”
段天衡道:“所以甚多人才存着激烈的报复之心。一日他们有机会,就会反剑相向。”
语声一顿,接道:“叁圣门在江湖上称雄二十年,江湖上,提到叁圣门无不退避叁舍,其实叁圣门早已经众叛亲离,一旦爆发了,那就不堪收拾。”
康无双缓缓说道:“可惜我时光有限,无法和你多谈了。”
段天衡道:“在下话也说完了,大圣主如若想以武功闯过此桥,只管出手。”
康无双缓缓掀起面纱,道:“你想见我本来的面目吗?”
段天衡凝目瞧了一阵,道:“你是什麽人?”
康无双放下面纱,道:“你已经瞧过了,可了去你二十年的心愿了。”
段天衡道,“阁下是不是真的大圣主?”
康无双道:“两个时辰之前,我还坐在圣堂之中,发号施令,但此刻,那二圣主叁圣主却不承认我大圣主的身份,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大圣主?”
段天衡道:“你应该不是,因为你太年轻,在下守此九曲桥,已然二十寒暑,进入叁圣门时,我还不过是五十多岁的壮年,如今已是古稀岁月,世间虽有返老还童之说,那也应该有痕迹可寻,但在下看大圣主却是实际年龄不大。”
康无双道:“好吧,我不是原来的大圣主。”
段天衡道:“那麽,大圣主可否把姓名见告。”
康无双道:“我叫康无双,不知你是否听人说过?”
段天衡略一沉吟道:“康无双、康无双,似乎是听人说过,可惜已无法记忆起何人说过了。”
康无双道:“阁下还要问什麽?”
段天衡道:“你带慕容公子,意欲何往?”
康无双道:“带他去见慕容长青。”
段天衡道:“可要在下相助?”
康无双道:“你如真有帮助我们之心,就坚守此桥,不让二圣主和叁圣主的人手过去,那就对我们帮助很大了。”
段天衡道:“在下尽力而为。”
转身对慕容云笙一抱拳,道:“见着慕容大侠之时,请代我问候一声就是。”
慕容云笙一欠身道:“晚辈代家父先行谢过。”
段天衡让到一侧,道:“诸位请吧!”
康无双当先而行,慕容云笙等鱼贯相随。
段天衡高声说道:“如若二圣主和叁圣主等通过此桥,在下便要横??九曲桥头了。”
这几句话说得豪放异常,也无疑告诉康无双等他将死守此桥。
康无双道:“如若我们能够分出人手,当会遣人相助。”
段天衡哈哈一笑,道:“有此一言,区区死而无憾了。”
康无双回顾了连玉笙一眼,低声说道:“段天衡的武功如何?”
连玉笙道:“很高强。”
康无双道:“那该是咱们一个很好的助手。”
连玉笙道:“如若他真的死守这道九曲桥,必然会坚守一段很长的时间。”
康无双突然停下脚步,道:“回去告诉他一件事。”
康无双道:“告诉他二圣主手中的木盒,含有着绝毒的暗器,而且盒中水晶,反光耀目,要他多多小心。”
语声一顿,接道:“他那木盒中暗器,如若被兵刃点中,暗器就会随着兵刃飞了出来,此一点最为重要。”
连玉笙点点头,转身而去,告诉了段天衡。
几人越过九曲桥後,康无双直向前行去。
慕容云笙见行经之路,正是来此之路,不禁心中一动,道:“阁下带我们到哪里去?”
康无双道:“去见令尊啊!”
慕容云笙道:“如若在下记忆不错,咱们此行之路,似乎是离开叁圣堂的去路。”
康无双道:“不错,你们来此之时,经过一座矮小的石城,记得吗?”
畅凤吟道:“记得很清楚,那似乎是一处很奇怪的地方。”
康无双道:“如若武林之中,真有一处高手云集之处,那地方应该是当之无愧。”
杨凤吟道:“我很奇怪,叁圣门把那样多的高手,集中关起来,不知是何用心?”
康无双道:“要他们交出武功。”
杨风吟道:“那地方如何能困住武林中那麽多高手?”
康无双道:“那里有一道无形的枷锁,锁住了所有被关在那石城中的人物。”
杨凤吟道:“那里都是武林中的精萃,江湖上的高人,就算是铁锁金枷,也未必能够锁得住他们,但我们行过石城,却未见任何可以制人的迹象。”
康无双道:“咱们到那囚人石城,还有一段距离,藉此机会,谈谈那囚人石城的内情也好。”
慕容云笙道:“在下曾经打开一座石门查看,见室中人静坐无恙,一无手铐脚镣,二无加身刑具,为什麽他们竟然甘愿被囚?”
康无双道:“别说是一个身负有非常武功的人,就是一个普通的人,如若被常年囚在石城之中,他亦将设法逃走,那些人岂甘常年枯坐於耳室之中。”
杨凤吟道:“我们想领教的是,那些人受何禁制,如何破解?”
康无双道:“我说了只怕诸位也不肯相信。”
杨凤吟道:“你说来听听。”
康无双道:“我虽然贵为大圣主,但却不知那石城之中,囚人之术,以及如何破解之法。”
回顾了连玉笙一眼,道:“也许你曾听人说过。”
连玉笙道:“在下倒听人说过,石城中被囚之人,似乎是被一种固心术所制。”
杨凤吟道:“什麽叫固心术,武学之上,从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
连玉笙道:“传说之中,除了叁圣主之外,再无人知晓内情,大圣主竟然不知。”
康无双道:“有数次,我在交谈之中,想从二圣主、叁圣主口中套出内情,但他们竟都支吾以对,似乎是也不尽知。”
杨凤吟道:“既有禁制,就该有解得之人,你们都不明白,岂不是大笑话吗?”
康无双道:“事情很明显,那些人下手之初,就已经下决心要被囚之人,老死石城之中,不能再走一步,所以,这法子一直没有传下来。”
杨凤吟轻轻叹息一声,道:“照你这样说法,咱们进入囚人石城之後,也是无法救人了。”
康无双沉吟了一阵,道:“去碰碰运气,我想,只要有足够的时间,我们应该会瞧出一些内情。”
杨凤吟吸道:“叁圣门在江湖上充满着一股神秘气氛,想不到你们叁圣堂中的首脑人物,竟也是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唉,当真叫人糊涂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究竟有什麽人,才知晓叁圣门的真实内情呢?”
康无双道:“这个麽,连我也无法了然。那传位给我的人,只告诉我统驭、剑术、应付叁圣门的方法,却未告诉我叁圣门中的内情。”
杨凤吟道:“这麽说来,那二圣主和叁圣主,似乎还比你知晓的多一些了。”
康无双沉吟了一阵,道:“也许不错。但他们决不知晓囚人石城中的秘密。叁圣门的厉害处,就是每个人都能各安其位,但他们除了本身应知晓的事务之外,很少知晓别的事情。”
杨凤吟道:“似乎是在你们叁圣之上,还有一位统治的首脑。”
康无双苦笑一声道:“你说对了。”
杨凤吟突然停下脚步,圆睁一对转动的大眼,道:“那人是谁?”
康无双道:“不知道,也许他只是圣堂中一位护法,也许他只是一名喽兵,没有人能找出一点蛛丝马迹来去推断他的身份。”
杨凤吟道:“越说越玄了,当真是叫人难信。”
康无双沉吟了一阵,道:“说就说吧!说出全部真情,也免得你对我生疑。”
长长吁一口气,接道:“他从没有现身,但每叁个月中在十五深夜子时,我们就在圣堂供台前一座小鼎内,取出密函,有时一封,有时两封,收取函件之夜,是一桩绝对机密的大事,圣堂之中,除了我们叁人之外,不许再有任何人,…¨”杨凤吟接道:“每一封密函,都由你们叁人同看吗?”
康无双摇摇头道:“不一定,那封套上写得清清楚楚,有时,封套上指明由我一人拆阅,也有指明二圣主或叁圣主单独拆阅的,极少是叁人同看之函。”
杨凤吟道:“那信上都写什麽?”
康无双道:“指示我们叁圣门中事务,也有限期命我们完成的事情,我们就靠那密函,统治着叁圣门。”
杨凤吟长长吁一口气,道:“当真是曲折离奇,充满着诡异神秘,那些密函想已积存甚多了。”
康无双道:“没有,所有的密函,看过之後,都要放回金鼎之内,不能携出圣堂。”
杨凤吟冷笑一声,道:“这说来,你这位大圣主,也不过是一个傀儡、替身罢了。”
康无双嗯了一声,道:“如若是当真的大权在握,只怕人家也不会真的把这大圣主之位交给我了。”
杨凤吟心中暗道:原来,他这大圣主之位,也是一个食之无味的虚名,早生背离之心了。
但闻康无双道:“虽然在我们之後,还有一个主宰人物,但他只是每叁个月下达一次指令,平常时发生的事,仍然由我担当处理,这大圣主之位,也不能说它是完全的傀儡、虚位。”
说话之间,已然行近了囚人石城。
这时,大约快近初更的时分,星光闪动,景物隐隐可辨。
康无双道:“咱们等一等再进石城吧!”
慕容云笙心中急於见到父亲,急急说道:“既然已到此处,似乎是愈快愈好,迟延时光,对咱们有害无利。”
康无双缓缓说道:“慕容公子如若还记得在下说过之言,当不会急於进入石城了。”
慕容云笙沉吟了一阵,道:“在下已记不清了,阁下可否再说一遍。”
康无双道:“我说过这地方很危险,首先涉险之人,可能有伤亡之险。”
慕容云笙缓缓说道:“等一会,对咱们又有什麽帮助?”
康无双道:“等一会明月上升,那光亮至少可使咱们多几分生机。”
慕容云笙道:“如果那二圣主和叁圣主带入赶到,岂不是一样麻烦。”
康无双道:“我不知晓这囚人石城中详细内情,量他们也不知晓,他们要和咱们一样冒险。”
慕容云笙啊了一声,不再多言,心中却暗自盘算道:“如若真要涉险,我应一马当先才是。”
只听杨凤吟说道:“你对这囚人石城,既然是全无了解,怎会知晓这石城中,有着重要危险?”
康无双道:“叁圣门中,有几位护法误入此地,因而丧命。”
连玉笙突然说道:“据说这囚人石城之中,每夜子时,各门齐开,不知是真是假?”
康无双道:“每月中叁、六、九日夜晚子时。”
连玉笙道:“属下不明白……”
康无双道:“别问我,我也知晓不多,也许叁圣门中的最大的秘密,就在这囚人石城之中,今夜咱们要仔细地查看一下。”
杨凤吟道:“那咱们为何不早些进去呢?”
康无双道:“咱们如是早进去一些时间,就可能早一刻遇上危险。”
杨凤吟道:“你的意思是,希望将近叁更时,再进入石城中吗?”
康无双道:“那就太晚了,咱们等明月升起,二更过後,时间正好。”
杨凤吟道:“今天十几了。”
康无双道:“二十叁日,月亮升超时,已然是叁更时分了。”
杨凤吟凝神听去,但闻松涛盈耳,四处一片静寂,轻轻叹息一声,道:“我们来此之时,也曾经过这座石城,但我们不知其中藏有凶险,所以,走的很坦然,除了觉着它阴沉、死寂,建??奇怪之外,并未瞧出有何特殊之处。但经你这麽一说,这座死寂的石城,才是你们叁圣门中最为重要的所在了。”
康无双道:“如若能揭开囚人石城之秘,那就可一瞬间,尽知叁圣门的秘密。”
杨凤吟道:“你当了数年的大圣主,就算是傀儡也罢,难道就没有来过这囚人石城吗?”
康无双道:“来过一次,那是一年前,我和二圣主、叁圣主,一同来此……”
望了连玉笙一眼,接道:“似乎是带着你一起来。”
连玉笙道:“不错,不过,我守在城外,没有进去。”
康无双道:“我记得,那也是二十叁日,月亮升超时,已是叁更时分,我们在月亮升超时,进入石城。”
杨凤吟道:“那一次没有危险吗?”
康无双道:“那是奉命而来,是否早已有暗中安排,不得而知。”
语声一顿,接道:“记得,那一次,我、二圣主、叁圣主配合,越过了叁道险关,事後想起,仍然是心有馀悸……”
杨凤吟道:“怕什麽?”
康无双道:“我想那越度的险关,如若不是事先知晓应付之法,凭我们武功,决难平安度过,至少要有一两个人伤亡。”
杨凤吟道:“什麽人告诉你们应付之法?”
康无双道:“那圣堂金鼎之内的令函,它清楚地说明了应付之法,只是事过一年,人事已非。是否还可用老办法应付,实是很难预料。”
杨凤吟道:“至少你熟练一种办法?”
康无双道:“在下今夜之中,就准备施用此法…”
望了慕容云笙和连玉笙一眼,道:“希望两位能够助我一臂之力。”
目光转动,扫掠了慕容云笙一眼!,接道:“最危险的一环,由在下担当,两位分为我左右双翼。”
连玉笙道:“我等如何应付,还望大圣主指点。”
康无双道:“我叫康无双,前两个时辰起,我已经不是叁圣门的大圣主了。”
轻轻咳了一声,接道:“我们要通过一道石门,当通过那石门的一瞬间,同时有一十二件兵刃一齐袭到。”
连玉笙道:“那一十二件兵刃,是同一种兵刃呢,还是几种不同的兵刃?”
康无双道:“就在下记忆所及,并非是一种兵刃。有刀,有剑,还有铁棍一类的重兵刃,同时袭至,六件攻向中间,另外六件兵刃,分袭左有双翼,他们用出不同的武功,但却都极恶毒,而且配合佳妙,几乎是同一时间,一齐攻至。好的是,他们只攻一招,如若咱们几人能够抵拒得住他们,就各自散去,不再攻袭。”
连玉笙说:“那就是说,你要在同一瞬间中,封拒六件兵刃,而我和慕容公子,各封拒叁件兵刃。”
康无双道:“正是如此,十二件兵刃中,任何一件的攻势,都足以制人死命,同时数件袭至,自然是更具威势,有一件封架不当,就可能伤亡,至少也将重伤残废。”
连玉笙点点头,道:“咱们是各自为战呢,还是联手拒敌?”
康无双道:“自然要有一套配合之法,才能同时对挡十二件兵刃,不至於露出破绽。”
语声一顿,道:“现在我们叁个先要练习一下配合拒敌之法。”
慕容云笙、连玉笙、相互望了一眼,围拢过去。
康无双缓缓说道:“你们看仔细些,我先把合作动手的分、合方位,划在地上,两位仔细看过,在下解说一遍,以两位才智而言,也应该了解了。”
此时,天上明月未现,见物单凭星光,是以连玉笙、慕容云笙虽有过人的目力,也不得不留心查看。
康无双用手指在地上划出了叁人配合的方式,并且详加解说,彼此虽是叁人,但在合拒那一十二件兵刃的攻势之中,叁人合出的剑势,亦有着相互支援的作用。
慕容云笙和连玉笙都算是武林中部一流的高手,那康无双略一解说,两人都已经完全了然。
杨凤吟接道:“你只说出一道险关,还有两道,又是何等险境呢?”
康无双道:“另外两道除了武功之外,还要有智慧定力,在下能够克服,此刻也用不着说出来,说出来徒乱人意。”
杨风吟道:“派我一点事做,不要把我当千金小姐看待。”
康无以突然举手放在唇边,低吭一声,追:“小心些,有人来了!”
几人凝神听去,果然听得轻微的步履之声,传人耳际。
杨凤吟道:“只有一个人,但决不是你那两位圣弟追来了。”
康无双点点头道:“他走得很慢,似乎是有恃无恐。”
慕容云笙凝目望去,星光下,只见一个长发飘飞,娇小身材的人影,缓步行了过来。
杨凤吟道:“是一个女的。”
谈话之间娇小黑影,已然行到了几人身前四五尺处。
只见她停下脚步,举手理一理头上的长发,缓缓说道:“慕容公子在吗?”
慕容云笙霍然站起身子,道:“在下就慕容云笙,尊驾何人?”
第五十七回夜探石城
那长发女人道:“慕容公子贵人多忘事,又正值春风得意,哪里还会记得我这个人。”
慕容云笙突觉脑际灵光一闪,正待叫出那妇人名号,康无双突然冷冷接道:“你是不是叁圣门的弟子?”
长发妇人道:“如不是叁圣门的弟子,如何能到此地。”
康无双道:“那你认识我吗?”
长发妇人抬头望了康无双一眼,道:“似曾相识。”
康无双道:“那你就说说看。”
长发妇人道:“好像是叁圣堂中的大圣主。”
康无双道:“很好,你既然认识我,快报上你的名号,职守。”
长发妇人道:“蛇娘子,原任叁圣堂护法。”
康无双望了蛇娘子,说道:“我们见过吗?”
蛇娘子道:“见过几面,但你是大圣主,我只不过是圣堂中一个小小的护法而已,大圣主怎麽记得。”
康无双道:“你现在是在何职司,怎会如此的打扮?蛇娘子道:“我在受惩罚,罚作这石城中的汝奴。”
康无双道:“在我记忆之中,未曾听过此事。”
蛇娘子道:“一个小小的护法,生死何足道哉,怎会谅动到大圣主。”
康无双略一沉吟,道:“在这石城之中,可是有很多汝奴?”
蛇娘子道,“不错,就我所知,已有二十四名汝奴了。”
长长叹息一声,接道:“但她们遭遇更惨,不像我这样能够自由出入。”
康无双道:“这些事,我都不知道,那些汝奴有何惨处?”
蛇娘子一理长发,冷冷说道:“大圣主是真不知道呢,还是明知故问?”
康无双道:“自然是真的不知道了。”
蛇娘子道:“那些汝奴个个都被铁链穿过琵琶骨。而且那铁链之後,还带着一个数百斤的铁墩,那铁墩有大有小。按各人的武功高低,配以铁墩的大小……”
杨凤吟听得心头火起,忍不住道:“那些汝奴,都是些什麽人?”
蛇娘子目光转到杨凤吟的脸上,道:“你是飘花令主?”
杨凤吟道:“不错。”
蛇娘子苦笑一下,道:“是你带了慕容云笙到此地来?”
杨凤吟道:“不错。”
蛇娘子苦笑一下,接道:“那些汝奴,都是叁圣门中犯了戒规的女弟子。”
康无双接道:“叁圣门中的人人事事,有很多事情我却不太清楚。”
蛇娘子道:“现在,你知道了,你准备如何?”
康无双道:“你胆子很大,对我如此说话。”
蛇娘子道:“是的,我很大胆,但我已想不出还有什麽痛苦,能比罚入石城为奴更为悲惨了。”
康无双道:“听你口气,对石城中的事务,早已十分熟悉了。”
蛇娘子奇道:“你身为大圣主,难道当真的不知晓城中的事情?”康无双道:“也许你不相信,但我确实不知。”
蛇娘子道:“你今夜到此为何?”
康无双遭:“准备暗访石城。”
蛇娘子沉吟了一阵,道:“我很奇怪。”
康无双道:“奇怪什麽?”
蛇娘子道:“你是叁圣门中的大圣主,怎会和慕容云笙等走在一起。”
康无双冷冷道:“你不觉着问的太多麽?”
慕容云笙後拱手,道:“姊姊,大圣主带我去见家父。”
蛇娘子道:“慕容长青?”
慕容云笙道:“姊姊是否见到过他?”
蛇娘子道:“没有见过,但我听人提过他,他确在石城之中。”
语声一顿,接道:“你为了救父亲,也投入了叁圣门,是吗?”
慕容云笙道:“没有,我依然故我,我还是慕容云笙。”
蛇娘子道:“你如何认识我们叁圣门中的大圣主?”
慕容云笙道:“我们相识不久。”
杨凤吟道:“蛇娘子,在我记忆之中,你似乎是中了我的……”
蛇娘子冷冷接道:“但我没有死,你那花上之毒,也不是世间奇绝之毒,一样的有人能解。”
杨凤吟道:“你好像很恨我,是吗?”
蛇娘子道:“不错,我很恨你。”
杨凤吟凄凉一笑,道:“是不是因为慕容云笙?”
蛇娘子道:“如若你这样说,那就算是因为慕容云笙吧!”
杨凤吟叹息一声,道:“如若是只为了这件事,那你就不用恨我了”蛇娘子道:“为什麽?”
杨凤吟道:“因为我已经有了丈夫。”
蛇娘子追:“是募容云笙?”
扬凤吟摇摇头,道:“不是幕容云笙,是你们的大圣主。”
蛇娘子怔了一怔,追:“当真吗?”
杨凤吟道:“我为什麽要骗你。”
蛇娘子目光转到康无双的脸上,道:“大圣主,此话可是当真吗?”
康无双道:“不错,确有此事。”
慕容云笙只听得有如利剑刺心一般。
杨凤吟道:“你人在石城之中,住了很久,对那石城中的情况,定然十分熟悉,希望你能带我们进入石城。”
蛇娘子道:“你是大圣主的夫人,为什麽不要大圣主带你们进入石城?”
杨凤吟道:“慕容云笙要进入石城探望他的父亲,你若肯带我们进入石城,那是替慕容云笙帮忙了。”
蛇娘子沉吟了一阵,道:“慕容公子,是你进入石城吗?”
慕容云笙道:“不错,如若姊姊肯帮忙,在下感激不尽。”
蛇娘子道:“就凭这一句姊姊,我也该带你进去,不过…¨”慕容云笙道,“不过什麽?”
蛇娘子道:“你要易容改装。”
慕容云笙道:“装扮成何许人物?”
蛇娘子道:“女人。”
慕容云笙怔了一怔,道:“要我装扮成女人?”
蛇娘子道:“不错,而且要改扮成和我一样的女人,长发披散,衣着褴楼,才能够混入石城。”
慕容云笙摇摇头,道:“要我扮成女人,实是有些疑难。”
蛇娘子道:“那你就别进入石城了,你没有机会闯过叁道关口。”康无双道:“我们能够闯过叁关,只是闯过之後,反而进退无据了。”蛇娘子略一沉吟,道:“好!只要你们能够闯过叁关,我在那里接迎你们。”
蛇娘子转身行了几步,突然回身说道:“慕容兄弟,你过来。”
慕容云笙举步行了过去。
只见蛇娘子低声对那慕容云笙说了数语,转身跃入石城,消失不见。
她说的声音很低,康无双和杨凤吟虽都有一身绝世武功,亦无法听到她说些什麽。
慕容云笙目睹那蛇娘子跃入石城,才举步行了回来。
杨凤吟忍了又忍,仍是忍不住心中之言,间道:“她说的什麽?”
慕容云笙道:“告诉我逃命之法,她不信我们能闯过叁关。”
杨凤吟道:“她倒是关心你的安危。”
慕容云笙苦笑一下,默默不语。
杨凤吟抬头望望天色,道:“月亮出来了,咱们该动身啦。”
康无双一提气,当即跃上石城。
叁人急起而追,落足於石城之上。
凝目望去,只见那石城中一片死寂,那仓库般的房子,在初升月光的照射之下,半明半暗,听不到一点声息,也不见一点灯火。
杨凤吟道:“我瞧不出这地方会有什麽险关。”
康无双回顾了一眼,道:“就在下记忆所及,这囚人石城的外貌,并无奇特之处,但在这石城之下,另有一座石城,那才是这石城中的精要所在。”
场凤吟道:“原来如此。”
康无双道:“我无法了解当年??建这座石城之人的用心,但它确是一个巧妙的建??,天然的形势和人为的配合,??成了一座外貌平淡的石城,不论何等枯明的人物,行过这座石城,都无法了解内情。”
慕容云笙道:“那是说这上面石城,并无什麽奇异之处,但那石屋之中,仍然囚禁着高人。”
康无双微微一笑,道:“如若是城内石屋之中,空无所有,岂不要引起别人的怀疑吗?”
这时,突见石城一角处,现出一盏蓝色的灯火。
康无双道:“时刻到了,咱们去吧。”
举步向前行去。
杨凤吟紧迫在康无双的身後,道:“也许在圣堂之中,有人管理这座石城,蛇娘子被罚入石城为奴,是何人送她来此?”
康无双道:“你说的不错,但你别忘了那圣堂金鼎中的神秘手谕,那人才是叁圣门中的真正主脑人物。”
谈话之间,已然行到那蓝灯高挑之处。
只见一根铜竿,高挑着一盏蓝绫围成的灯笼。
杨凤吟四顾一眼,只见地下一片平坦,四周也未见门户,心中奇道:“难道这石城中的建??,也暗含八卦、九宫等变化不成?”
心中念转,口中却问道:“咱们要如何才能进入地下石城?”
康无双道:“就是这块地方,蓝色灯火升起的时候。”
杨风吟道:“这地方五丈方圆中一片平坦,你再想想看,是否记错了。”
康无双道:“不会错,我记得很清楚,就是这地方,也许我们来得早了一些。”
杨凤吟道:“你是说,这地方会出现一座门户?”
康无双道:“一座进入地下石城的门户。”
慕容云笙心中一动,道:“如若你背叛叁圣门的事,被他知道了,是否会暗中和你作对?”
康无双道:“他如知晓了,定然会和我作对。过去,我是被那种神秘所控制,但近来我体会到一件事,这件事想通了,也使我了解到一个人活在世上的意义。”
慕容云笙道:“你能弃高位,行所愿,这要很大的勇气,个中必有着深奥的哲理。”
康无双微微一笑道:“自入叁圣门之後,我的武功有着一日千里的进境,天下高手云集於此,每个人都不敢藏私,把一生辛苦练成的武功,贡献於圣堂之上,真是洋洋大观,无所不有,只要是喜爱习武之人,面对此境,无不为之陶醉。所以,这些年中,我一直苦求武功精进,凡是我所喜爱的武功,都可畅所欲为地练习,如有不解之处,我立召来这门武功有造诣的人,要他说明。数年光阴的成就,无异等於别人数倍时间。但我近来却感觉到面临着一种体能崩溃,也就是习武人所谓的走火入魔,轻则残废,重则陨命,就一个人的体能来说,学武应该有一定止境。”
杨凤吟道:“你可是觉着自己已经进到了体能所难承受的边缘?”
康无双道:“是的,如是我再练下去,就算不走火入魔,也将患上嗜武狂,除了武功之外,世上再无别的事情放在心上了。”
杨凤吟嫣然一笑道:“幸好,你还未入颠狂之境。”
康无双道:“他原想把我造成一个嗜武如狂的人,可惜,他们未算到一件事。”
杨凤吟道:“什麽事?”
康无双道:“没有算到你会出现在叁圣堂中,如若你晚来半年,那既将是另一番景况,我不是体能折伤,就是精神溃散到忘我之境,那将有两个结果。”
慕容云笙等无不听得个个神往,接道:“什麽样的结果?”
康无双道:“一是落下残废之身,送来这囚人石城,二是冲破体能限界。而成一个精神溃散的狂人。”
杨凤吟接道:“狂人,那人把叁圣门大圣主的位置交付於你,要你代他行使大圣主的职权,如果你变了一个精神溃散的狂人,那岂不是和他的原意不合了吗?”
康无双淡淡一笑道:“也许他们正希望我变成一个狂人,代他们屠戮反对叁圣门的人。”
杨凤吟道:“很多枝节,现在都已经很明白了,但最重要的关键,你却不肯说出来?”
康无双道:“什麽关键?”
杨凤吟道:“那就是这叁圣门真正的企图何在?把无数绿林小恶,汇集一处,把无数武林高人,囚入石城,说他们想号令江湖,统霸武林,但又有甚多地方不像,实叫人猜不出他们的目的。”
康无双道:“叁圣门的宗旨,我也一佯不了解啊!”
杨凤吟道:“但你如肯说出那让位给你的人,咱们就不难找出这叁圣门的用心了。”
突闻一阵轻微的轧轧之声,由地下传了上来。
康无双心中一动,道:“咱们先隐起身子瞧瞧。”
四人齐齐飞身跃起,躲入四周。
凝目望去,只见那蓝色灯火之下,裂开一个洞口。
那洞口方圆叁尺,足可容两个人并肩出入。
首先探出洞口的,是一盏红灯,红灯渐开,行上来一个身着白衣的大汉,接着一连行上来四个白衣人。
除了当先一个白衣人手中高举红灯之外,其馀叁人都佩着长剑。
只见那执灯人一个转身,直向正西行去。
叁个佩剑的白衣人,鱼贯追在那执灯人身後而行。
片刻时光,转到一座屋後,四人已为房屋掩遮,只见那红灯在空中游动。
杨风吟低声问道:“这是怎麽回事?”
康无双道:“不知晓,那晚我来此之时,只见这座蓝灯,那红灯和白衣人,全都未见。”
杨凤吟道:“我倒是有些明白了。康无双道:“你明白了什麽?”
杨凤吟道:“这地下石城之中,有人管理,而且管理得井井有条。”
康无双突然拉下面纱,道:“咱们进去吧!”
站起身子,向前行去。
连玉笙、慕容云笙紧迫在康无双的身後而行,反把杨凤吟挤得落後了两步。
杨凤吟心中明白已入险境,把她挤在後面,是怕她先行遇险。
康无双一马当先,行人洞口。
只见一道石梯直向下面行去,慕容云笙心中暗暗数计,一共行过四十九级石阶,才到洞底。
两根立地木竿上的蓝色吊灯,照亮了洞底的形势。
那是一片叁丈见方的平坦之地,一排灰色的石墙,拦住了去路。
灰墙上以红、黄、蓝、白、黑,五种不同的颜色,分开着五座门户。
那门上颜色鲜艳,看上去十分耀目,再经蓝色的灯火一照,形成一种怪异夺目的色彩。
康无双回顾了一眼,脸上是一片茫然之色。
杨凤吟俏声说道:“咱们从那一座门户进去。康无双道:“情形有些不对。”
杨凤吟道:“怎麽不对?”
康无双道:“就我记忆所及,那次进入这地下石城时,只有一道木门,怎的会变成了这一付五彩缤纷的门户。”
杨凤吟道:“不管那座门户变成了五座彩门,方位必有移动,咱们随便进一座,碰碰运气就是。”
连玉笙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康兄不用犹豫了。”
慕容云笙接道:“就算今宵在下死於这地下石城之中,那也算为父尽孝,死而无憾了。”
康无双轻轻叹息一声,道:“叁位不但没有责怪在下之意,似乎对在下仍有着很大的信心,唉!叁位的盛情虽然可感,但目下形势已变,只怕这石城的部署,也有了变化。在下记得初次到这石城之时,那门户之外,有一具兵器架,上面兵刃陈列,此刻那兵刀架已然除去,想来这木门之内,定也有着变化,似是也用不着咱们叁人同时涉险了。”
语声一顿,接道:“黄|色为尊,在下已决定进入这道黄门中试试。”
连玉笙道:“康兄为何要一人涉险,咱们早已商定叁人同时入门”康无双道:“目下形势有变。自不能照原意进行,你两人请在後面接应我就是。”
举步行向黄门。左腿一抬,踢在门上。
但闻砰然一声大震,但那座黄门仍然是纹风不动。
康无双已从嗡嗡馀声中,听出那黄门,竟是一扇铁门,不禁一呆,道:“慕容世兄,铁门坚牢,破门不易,在下答允叁更会见令尊,只怕是很难兑现了。”
慕容云笙道:“形势变化得大出人意料之外,如何能怪康兄,咱们合力设法,破除铁门就是。”
康无双突然疾快转动,双脚连环飞起,眨眼之间,在另外四座门上各踢一脚。
但闻嗡嗡之声,不绝於耳,敢情另外四座门户,亦是钢铁所铸。
只听康无双道:“目下之策,只有设法夺回那叁圣主手中的宝剑,撬开铁门。”
突闻一声冰冷的声音,道:“不用了。”
正中那蓝色铁门,突然自动大开。
康无双暗暗提一口气,道:“阁下何许人?”
那冰冷的声音,又从蓝色大门内传了出来,道:“不用问我姓名,但我却知道你是大圣主,你取下面纱,弃置不用,那是说已然明目张胆地背叛了我叁圣门了,是吗?”
康无双仰天打个哈哈,道:“不错,我背叛了叁圣门,听你的口气,似乎是这石城中的首要人物,为何不敢现身一见?”
那冰冷的声音接道:“等你该见我面的时间,自会让你见到,不过此刻不成。”
康无双道:“阁下既是不肯相见,在下也不勉强,但阁下启动铁门,那是有意迎我们进去了。”
凝目望去,只见启开的蓝门内,一片黑暗,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目光所到,难见里面的景物。
那声音正是由那黑暗中传了出来。
只听那人应道:“进入这铁门之人,从无一人能全身而退,但你此刻,还有最後一个机会,只要你能办到,不但可复大圣主之位,而且特允你参与这石城的机密。”
康无双略一沉吟,道:“什麽机会?”
那人道:“杀死你身後的叁人。”
康无双摇摇头,道:“在下已无意再复任虚有其名的大圣主之位。”
那冰冷的声音微含怒意地说道:“你当真要和叁圣门作对吗?”
康无双道:“那倒不敢,但在下很想查出叁圣门的真正内情。”
等待良久,再无回声,似是答话人已然含怒而去。
但那大开的铁门,并未关闭,显然,启门人存心让他们进去了。
康无双突然微微一笑,道:“人算不如天算,咱们在城外研商了半天,费了不少心机,但进得城来,却是景物全变,计议落空。”
口中说话,人却举步向门内行去。
慕容云笙、杨凤吟、连玉笙,紧迫身後,向内行去。
叁人心中都感觉到,自那康无双取下了面纱之後,存在他身上的诡异之气一扫而光,他已经不再是带着满身神秘的大圣主,而是铁睁睁的江湖英雄。
几人行入两丈左右时,铁门外的灯火,已难再照入,顿觉黑得出奇。
杨凤吟低声说道:“这地方黑得很出奇。”
康无双停下脚步,道:“不错,如若我推想不错,这地方应该经过了很特殊的布置。”
连玉笙道:“我带有火折子,但不知可否应用,”康无双道:“拿来给我。”
连玉笙取出火折子,交到康无双的手中,康无双低声说道:“为防万一,你们散开去。”
右手一晃,漆黑的秘道中,突然间亮起了一道火光。
这时,慕容云笙、杨凤吟等已经散布开去,凝目望去,只见壁间一片漆黑,非石非土,照不出是何物。
慕容云笙伸出左手,向壁间摸去。
杨凤吟右手疾出,抓住了慕容云笙的左手,道:“不要涉险,那不是墙壁。”
两人掌指相触,如触电流,都有着一种莫名的感触,慕容云笙不自觉的五指反扣,紧紧握住杨凤吟,似是生恐失去了她一般。
四道目光,相互交注,脸上都是十分奇异的神情。
似多年故交,重逢於患难之中,彼此都流露出无限的思慕。似恩爱情侣,大限临头,生死缠绵的一握之後,彼此将各奔东西,相逢无期。
突然间,杨风吟眨动一下圆圆的大眼睛,流出两行情泪,缓缓挣脱了被慕容云笙紧握的右手,道:“那墙上也许涂有剧毒。”
慕容云笙叹息一声,道:“多谢姑娘提醒。”
淡淡的一句话,似是又突然在两人之间,造成了很长的距离。
杨凤吟缓缓退後两步,道:“这地方险恶、诡异,千万不能有丝毫大意。”
说完这两句话,缓步向康无双身边行去。
慕容云笙忽然之间,失去了所有勇气,别过头去,不敢再望那杨凤吟一眼。
只听康无双仰天打个哈哈,道:“哪一位当值,似是用不着再藏头露尾,我们只有四个人,诸位如是不希望我们进入,尽可现身拦阻,放手一战,如是有意让我们见识一番,那就该派遣带路之人了”话还未完,耳际间己响起一个阴沉的声音,道:“快些熄去你手中捏的火折子,这秘道之中,都是易燃之物,一旦起火,就算你是钢筋铁骨,也要把你融化为灰烬。”
康无双道:“如若这甫道燃烧起来,阁下是否也会烧死於此呢?”
口中说话,左手五指张开,缓缓把熊熊燃烧的人折子,握在手中熄灭,点滴火星未溢掌外。
火折熄去,秘道中又恢复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康无双轻轻咳了一声,道:“在下已然如约熄去了火折子,阁下准备如何对付我们?”
那阴沉的声音应道:“在下未得令谕之前,诸位最好是站着别动。”
康无双道:“如果我不思停在这里呢?”
那阴沉的声音道:“如果你们当真不把生死放在心上,那就请便,在下决不拦阻。”
康无双淡然一笑道:“这麽看来,阁下似是很关心我们的安全了,既能对面交谈,何不请出一见?”
那人突然轻轻叹息一声,道:“老夫并非不愿出面相见,实是不能和诸位见面。”
他的声音虽然仍是那样阴沉。但因措词缓和,听起来,竟似是也和蔼了不少。
康无双略一沉吟,道:“在下以前也曾来过这地下石城一次,不过,那时在下的身份不同。”
那人接道:“我知道,你那时是叁圣门中的大圣主,是吗?”
康无双道:“有名无实的大圣主,”那人似是陡然间高兴起来,哈哈一笑,道:“听说叁圣门在江湖上的威名很大,不知是真是假?”
康无双道:“威名很大,不但掩过少林、武当,而且掩过了大半个江湖。”
那人长长叹息一声,说道:“可惜,老夫已快叁十年未在江湖上走动了,不知目下江湖上,又是副何等光景。”
慕容云笙道:“景物依旧,人事全非,整个江湖都被叁圣门搅得天翻地覆。”
那人声音一变,又恢复原有的阴沉,道:“你是什麽人?”
慕容云笙道:“在下慕容云笙。”
那人道:“老夫从未听到过这个名字。”
杨凤吟道:“慕容长青,你听人说过吧?”
那人道:“募容长青大侠麽,老夫倒是听人说过,只可惜缘悭一面。”
杨风吟道:“这位慕容云笙,就是那慕容长青大侠的公子。”
慕容云笙接口道:“阁下不能出面和我们相见,但姓名总可以见告吧!”
那人沉吟了一阵,道:“老夫九指翁萧叁山。”
连玉笙一抱拳,道:“原来是萧老前辈,失敬了。”
萧叁山哈哈一笑,道:“老夫实在活得太久了,久居斗室,未见过日月星辰,但又偏偏越活越长命。”
杨凤吟道:“一个人如是想死,那该不是太难的事,你为什麽不自杀呢?”
萧叁山笑道:“老夫也曾动过这个念头,但又想着总会有一天能够离开此地,所以,就??延残喘地活下去,想不到这一活就是几十年。”
杨凤吟心中一动,说道:“听老前辈的口气,似乎对那位囚你在此的人,十分不满,是吗?”
萧叁道:“难道你们女人家,对囚你数十年的人,心存感激不成。”
杨凤吟道:“你失去了武功,是吗?”
萧叁山冷笑一声,道:“老夫如是失去武功,哪还会活到今日,奇怪的是,老夫不但是越活越长命,而且越老也武功越强。”
杨凤吟道:“那你为什麽不反抗,反正你已经不畏死了。”
萧叁山沉吟了良久,道:“慷慨赴死易,从容就义难。老夫如是反抗不成,那份身受折磨的话罪就叫人难以忍受了。”
杨凤吟道:“晚辈觉着一个人既然要死了,杀一刀也是一死,杀千刀也是一死,管他如何一个死法呢,何况,你还有武功在身,如若是想死,总有自绝之法。”
萧叁山道:“如是老夫死了,那岂不是永远见不到日月光辉了吗?”
杨凤吟道:“你这人很可怜。”
萧叁山怒道:“老夫哪里可怜了,你这女娃儿胡说八道。”
杨凤吟道:“你凶什麽,我说的哪里不对了。世上最孤僻的人,也该有一个人想想,但你却只想看看日月光亮。”
突然萧叁山暴声喝道:“臭丫头,对老夫如此无礼,吃我一掌。”
喝声中,一股强大的暗劲,直撞过来。
那力道虽是撞向杨凤吟,但暗劲波动,却使秘道中人,全都感觉出来。
杨凤吟双掌齐出,踏上了一步,推出掌力。
慕容云笙一提真气,发出一掌,暗助了杨凤吟一臂之力。
双方掌力接实,杨凤吟已知非敌,只觉对方力道,强猛绝伦,震得杨凤吟气血上涌,不自主向後退了一步。
慕容云笙发出的一掌,虽非直挡锐锋,但也觉着被那反弹之力震得心头一震,暗道:
“这人的功力,当真是深厚得惊人。”
杨凤吟接下一掌之後,心中暗暗吃惊道:“如若他再发一掌,我势必要伤在他的掌力之下了。”
但形势已成骑虎,只好暗中戒备,准备再接他一掌。
那知情势大出意料之外,萧叁山突然哈哈一笑,道:“女娃儿,你能接下老夫一掌,足见高明……”
长长叹一口气,接道:“老夫仔细想过了你说的话,觉着你说的不错。”
杨凤吟道:“那很好,我还道你老糊涂了,永远想不明白个中道理。”
她得寸进尺,愈骂愈凶,只听得慕容云笙暗暗地皱起眉头,耽心激起那萧叁山的杀机。
康无双和连玉笙都没有说话,也未阻止杨凤吟。
一声深长的叹息,划破了黑暗中的寂静,耳际间响起萧叁山的声音,道:“女娃儿,你今年几岁了?”
杨凤吟已然运集了全身的功力,准备着那更为凌厉、恶毒的一击。
听得萧叁山问她年龄,心头为之一松,道:“我十八岁……”
萧叁山突然放声大笑起来,打断了杨凤吟未完之言。
杨凤吟奇道:“你笑什麽?”
萧叁山道:“老夫如是当年娶妻生子,孙女儿也比你的年纪大了,所以,老夫也不和你一般见识。”
黑暗的甫道中,突然间响起了一阵低沉的哭声,悲悲凄凄,动人心弦。
杨凤吟怔了一怔,道:“你哭什麽?”
萧叁山道:“你这丫头,说的甚是有理,可怜老夫不但无儿无女,这一身武功,只怕也无法在世间流传了。唉!当年老夫苦苦习武,想不到练了这一身绝技,竟然埋没於斯,势将随老夫的死亡绝响人间。”
慕容云笙低声说道:“连老前辈,这人倒是性情中人,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连玉笙道:“九指翁萧叁山,如若没有这一点赤子之心,这数十年来,闷也把他闷死在这地下石城中了。”
但闻杨凤吟高声说道:“萧老前辈,不要哭了,我们进入石城中见过慕容大侠之後,离开此地时带着你一起走。”
萧叁山止住哭声,道:“你说的当真吗?”
杨凤吟道:咱然是当真了。“萧叁山道:“女娃儿,你过来让老夫瞧瞧。”
杨凤吟举步向前行去,一面说道:“老前辈在哪里,晚辈瞧不到你在何处?”
萧叁山哈哈一笑,道:“老夫击掌为号,你循声行来就是。”
言罢,果然拍响了一掌。
康无双身子一横,拦住了杨凤吟,道:“我跟你一起去。”
杨凤吟道:“不行,他只要我一个人去。”
萧叁山也不接言,只是不停的击着掌。
杨凤吟循击声而行,走约两丈多远,才停了下来。
耳际间,传出了萧叁山的声音,道:“女娃儿,伸过手来。”
这甫道经过特别布置,黑得出奇,四面似是都用着黑绒幔起,黑得叫人瞧不出叁尺外的景物。
杨风吟依言缓缓伸出手去。
但觉一只大掌,一下子握住了杨凤吟柔若无骨的玉手。
杨凤吟仔细看去,只见黑壁上,有两只闪闪发光的眼睛。
四道目光交触的反射,使杨风吟隐隐地瞧出了眼前景物。
只见黑臂间,开着一个两尺长短,一尺宽窄的长孔,孔中露出一个大脑袋。
萧叁山笑道:“女娃儿,你瞧到老夫了吗?”
杨凤吟道:“瞧到了,老前辈有何指教?”
萧叁山道:“你附耳过来,老夫要告诉你几桩事情。”
杨凤吟略一沉吟,伸过头去。
康无双凝足了目力,也只能瞧到杨凤吟隐约身形,却无法看到细微动作,倾神而听,也只听到了叁人都暗中运足了功力戒备,但因未闻得杨凤吟呼救之声,都忍着未轻率出手。
足足过了一刻工夫之久,听杨凤吟长长吁一口气,道:“多谢老前辈的指教。”
萧叁山道:“老夫已尽了心力,你能有多大成就,都要看你的造化了。”
语声甫落,突然亮起一道黄光,远远地直照过来。
藉灯光,几人都看清楚了甫道上景物。
只见那萧叁山满头蓬发,头大如斗,双日闪光,须下一片黑髯。
连玉笙道:“老前辈发髯俱墨,想来内功已精进到还老返童之境了。”
萧叁山道:“老夫这髯发俱经染过了,这条甫道中,除了墨黑之外,不准有别的颜色,前面亮起了迎宾灯,你们可以走了。”
言罢,砰然一声,关上了长孔铁门。
但闻遥远处传过来一个清冷的声音,道:“迎宾灯时间有限,诸位要走快一些了。”
康无双突然加快了脚步,向前行去。
杨凤吟紧随在康无双的身後,依序为慕容云笙、连玉笙。
几人行了五大丈远,去路折向右面转去。
那照射的黄|色灯光,也一直跟着几人转动。
又行数丈,去路突窄,那照路黄光,至此突熄,但接着却有一道强烈的白光,直射过来,光线强亮,耀目生花。
同时,又响起那清冷的声音,道:“诸位暂请停下,戴上了铁帽子再走。”
康无双道:“铁帽子?”
那应道:“不错,铁帽子,诸位请各站原地,闭上双目,自会有人为诸位加上铁冠。”
康无双道:“要我们束手待毙吗?”
那人冷笑一声,道:“如是要杀你们,那也用不着要你们进入此地了。”
康无双道:“希望你言而有信。”
那人并未施诈,果然是只在几人头上加了一个铁帽子。
那铁帽子由头上直拍颈间,目光难见帽外之物。
只听那清冷的声音又道:“诸位请抓住带路索绳,如是有人擅取铁帽,那就不要怪在下手段毒辣了。”
康无双冷哼一声,也不答话。但却依言行动,跟着那牵绳之人,向前行去。
这时几人心中都已明白,所以被戴上了一个铁帽子,主要的原因,是怕几人记下行经之路。
那带路人走得很慢,足足有半个时辰,才停了下来。
康无双道:“到了吗?”
但闻一个娇若银铃的声普应道:“到了。”
康无双道:“是否可以取下我们头上的铁帽子了?”
那娇脆的声音应道:“可以,但不劳诸位动手,因为那铁帽外面有毒,幸好诸位都是很守信诺的人。”说话之间,几人头上的铁帽,都被取了下来。
定神看去,只见停身之处,是一间石室,室中布置很简单,除了一张木案,四张竹椅之外,别无他物。
木案上,燃着一支即将烧完的松油火烛。
一个衣衫滥楼的长发女郎,脸泛微笑地站在室门口处。
这女郎衣着虽破,但身无刑具,并不似蛇娘子说的那般悲惨。
慕容云笙打量那女郎一眼,冷冷说道:“你是不是石城汝奴?”
长发女郎微微一笑,道:“你怎麽知道这石城中有汝奴呢?”
慕容云笙道:“这石城之中,有很多秘密,知道了叁五件,实也不足为奇。”
那长发女郎眨动一下圆大眼睛,笑道:“你好大口气。”
脸色突然一变,冷冷接道:“你是慕容公子?”
慕容云笙心中亦是暗暗震惊,忖道:“看来,这地下石城之中,对我们的举动,似是极为熟悉。”
那长发女郎淡然一笑,道,“你是叁圣门的大圣主。”。
康无双道:“不错,叁圣门真正的首脑,似乎就是在这地下石城之中…。”
语芦一顿,接道:“彼此都已经叫明了,似是也用不着再作隐语,劳请姑娘通报一声,就说我们急於求见。”
长发女郎道:“求见何人?”
康无双道:“求见这地下石城中的主人,叁圣门中的真正首脑。”
长发女郎嫣然一笑,道:“不要打算得太如意了,你们身处险地,能否保得性命,还无法预料。”
康无双道:“我们很了解自己的处境,但我们早已把生死事置之度外。”
长发女郎道:“很有豪气。”
康无双道:“那就麻烦姑娘了。”
长发女郎不再理会那康无双,两道目光却盯注在杨凤吟的脸上,瞧了一阵,道:“姑娘太美了。”
杨凤吟道:“夸奖,夸奖。”
长发女郎道:“你们如要我帮忙,那就要姑娘答应我一个条件,”杨凤吟道:“什麽条件?”
长发女郎道:“划破你的脸。”
康无双道:“为什麽?”
长发女郎道:“不关你的事,我在问她。”
杨凤吟道:“你能帮我们多大的忙,我要算一算,看看是否划得来。”
长发女郎道:“我安排你们见到这石城中的首脑,够吗?”
杨凤吟道:“不够,再加一点斤两。”
长发少女道:“好吧!带你们去见慕容长青。”
杨凤吟凄凉一笑,道:“好!咱们就这样交换,我划破脸,你先带我们去见慕容长青。”
长发少女道:“但要我动手。”
杨凤吟道:“我既然答应了,自是不会悔改,不过,你要先告诉我,为什麽你要动手。”
长发少女道:“因为我不信任你,要我动手,我就便你永远无法复原。”
杨凤吟嗯了一声,道:“原来如此。”语声一顿,接道:“现在,该是你先带我们去见慕容长青呢,还是先要毁我之容?”
长发少女道:“自然是先要毁你的容了。”
杨凤吟道:“你如是毁了我的容,不肯带我们去见那慕容长青,我岂不是吃了大亏吗?”
长发少女道:“你此刻处境,已经是身处绝地,我心中妒恨你,一定会想法子害死你,不管是明枪、暗箭,你如毁了容,我心中对你没有嫉恨,你活的成份就大一些。”
杨凤吟道:“你既然心中很有把握取我之命。还有什麽顾虑呢?”
长发少女淡淡一笑,道:“你是说……”
杨风吟接道:“你设法先带我们去见见慕容长青,然後,再毁我容,然後再安排我们见这石城首脑人物,这样算起来,咱们谁也不吃亏了。”
长发少女沉吟了一阵,道:“你说的倒也有理,我出去瞧瞧,等一会我再来。”
言罢,转身而去。
康无双目睹长发少女去远之後,缓缓说道:“你真的要毁容?”
杨凤吟道:“你是我的丈夫,我是否应该毁容,似乎该要你同意才成,不过……”
康无双接道:“不过什麽?”
杨凤吟道:“你喜欢我,只是为了我生得很美吗?”
康无双道:“那倒不完全是,一个人的气度、风姿,和容貌一般重要。”
杨凤吟道:“那就是了,就算我毁了容,我还是我,只不过丑了一些罢了。”
康无双沉吟了一阵,道:“如若是你自愿毁去容貌,在下不敢干涉。但如你受人威迫如此,在下自应挺身而去。”
慕容云笙道:“姑娘为了在下毁容,岂不是叫我终身难安。”
杨凤吟淡然一笑,道:“丈夫不嫌弃我的容貌,我自己也不心疼这张脸,关你什麽事呢?”
第五十八回石城怪丐
慕容云笙怔了一怔,道:“姑娘说的是,但我们几个男子汉,眼看你身受伤害,落下残疾,传扬出去,岂不要留人话柄吗?”
杨凤吟道:“原来你怕别人说闲话,损了你慕容公子的威名。”
慕容云笙道:“话虽如此说,但在下的用心……”
杨凤吟道:“你如心中所思和口中所言,不能如一,那还算得什麽英雄人物?”
唇舌如剑,词锋犀利,慕容云笙被她两句话问得膛目不知所以,虽然她有些强词夺理,叫人心中难服,但一时之间,确又无法想出适当的措词反驳,只好向後退了两步,默然不语。
室中又沉默下来,良久之後,那长发少女,又自行了回来。
杨凤吟望了那长发少女一眼,道:“你安排好了吗?”
长发少女道:“好了。我可以带你们去见慕容长青。”
杨凤吟道:“什麽时间?”
长发少女道:“现在就可以。”
语声一顿,接道:“你答应我毁去容貌一事,不知要几时动手?”
杨凤吟道:“见过慕容长青之後。”
长发少女沉吟了一阵,道:“见过慕容长青之後,你如变卦,我岂不是上了次大当吗?”
慕容云笙突然奔行两步,一拱手,道:“那慕容长青乃在下父亲,却和杨姑娘无关,姑娘如想开价,尽管同在下谈。”
长发少女略一沉吟,道:“这样吧!我先带你一个人去见慕容长青如何?”
杨凤吟道:“不行,我要和他一起去瞧瞧。”
长发少女略一沉吟,道:“可以,咱们走吧!”
转身向前行去。
杨凤吟回顾了康无双一眼,目光中满是乞求之色,柔声说道:“让我跟他们去一趟好麽?”
康无双凄然一笑,道:“只要你高兴,随便你做什麽都好,我会很安静地等着,不管是海枯石烂,地老天荒。”
杨凤吟举起衣袖拂拭一下双日中流出的泪水,道:“我知道,你是个很好很好的丈夫,我已经是你的妻子了,此心不渝,可鉴天日,决不会做出对不起你的事。”
康无双挥手一笑,道:“你去吧!见着慕容大侠时,代我向他问好。”
慕容云笙本已举步,追在那长发少女的身後,心中还在忖思着这位姑娘很恶毒,但却是不擅心机……
但他听到康无双和杨凤吟一番对话之後,顿觉心头一沉,四肢发寒,出了一身冷汗,急急向外行去。
室外无灯火,一片黑暗。
慕容云笙步履踉跄地冲了出来,一下子,撞在了那长发少女怀中,那少女右手一伸,扶住了慕容云笙,道:“你这人很胆小,怎麽吓得出了一身汗。”
原来,他右颊正好碰上了那少女的理发左手,汗水沾湿那少女的纤纤玉指。
慕容云笙冷哼了一声,疾退两步,道:“得罪了。”
但觉後背被人一把扶住,身子稳了下来。
敢情他退得太急,又谨上了急步追出室外的杨凤吟。
慕容云笙不用回顾,已知身後何人。急急向旁侧门去。
只见一只柔若无骨的玉手,伸了过来,拭去他脸上的汗水。
这不过是一眨眼间的工夫,两人都未说一句。
耳际间响起那长发少女的声音,道:“这段路很黑暗,我牵着你们走吧!”
长发少女拖着慕容云笙快步向前行去。
这条秘道仍然十分黑暗,慕容云笙和杨凤吟都有些看不清,但那长发少女却是奔走快速,从不稍停。
转过了两个弯,那奔走的长发少女突然停下来,她突然收住奔行,事先全无半点预兆,慕容云笙不自主地又撞在那长发少女的身上。
慕容云笙心中甚感抱歉,但那长发少女却浑如不觉一样,低声说道:“你们站着别动,我来开门。”
放开了抓住慕容云笙左腕的玉手。
甫道中太黑暗,黑得慕容云笙无法看到那长发少女近在咫尺的行动,但感觉之中,她似已蹲下身子。
只听一阵轻的波波之声,陡见光线射入,一片明亮。
定神看去,只见那长发少女,正在托起一道门户,慕容云笙看她十分吃力,立时蹲下身子,道:“在下助姑娘一臂之力如何?”
长发少女摇摇头,道:“这不是用力的事,不敢劳你相助。”
慕容云笙碰了一个钉子,退到一侧不再多言。
只见那长发少女把门户托起约叁尺左有时,停下了手,道:“快些弯着身子钻出去。”
杨凤吟、幕容云笙依言屈身而过。
门外景物又是一变。
只见一条长长的秘道,每隔四丈左有时,都有一盏垂苏宫灯。
长发少女小心翼翼的放下门户,道:“你们跟在我身後走,不论遇上什麽变化,都不要多言接口。”
一面从杯中摸出一条白色的绳索,接道:“你们自困起双手,但要困个别人瞧不出可以挣脱的活结。”
杨凤吟接过绳索,结了几个活结,绑住了慕容云笙和自己的双手。
长发少女打量了一阵,道:“咱们走吧!”
举步向前行去。
杨凤吟、慕容云笙并肩走在那少女身後。
行过一盏宫灯,转向有面一条秘道行去。
只见一个身着青袍的老人,坐在一张木椅之上,拦住了去路。
那老人一张脸色呈铁青,青得和身上的衣着相似,只瞧那一张青渗渗的脸,就要心生畏俱。
只见他转过目光,冷冷望着叁人,一语不发。
长发少女莲步细碎地行到那青袍老人身前,欠身一礼,低言数语。
那青袍老人点点头,望了慕容云笙和杨凤吟手上困的绳索一眼,微一颔首,缓缓闭上双日。
长发少女举手一招,道:“你们过来吧!”
慕容云笙、杨凤吟依言行了过来,尾随那长发少女身後而行。
又转过一个弩,慕容云笙突然开口说道:“那老人生相很威严,想来,在这石城之中的身份,定然很高了。”
长发少女道:“他像貌奇特,久走江湖之人,一眼就可瞧出来了”慕容云笙道:“可惜在下在江湖上走动的时间不久,没有听人说过。”
长发少女冷哼了一声,追:“没有一点见识,青面阎王你都不知道吗?”
慕容云笙淡淡一笑,道:“多承指教了。”
谈话之间,长发少妇突然停了下来,举手一指,道:“这条秘道尽处,有一座石门,门上写第一囚室四个字,就是慕容长青居住之室,你们去吧!”
杨凤吟道:“你为什麽不带我们去呢?”
长发少女道:“我又不要见那慕容长青,为什麽要去冒险?”
慕容云笙己然举步而行,闻言停下脚步,道:“冒险,冒什麽险?莫非家父神志迷乱,时常出手伤人?”
长发少女笑道:“那慕容长青还好,但那位玩蛇的老叫化子,确是讨厌得很,他就住在慕容长青对面的叁号囚室之中,常常放蛇吓人。”
慕容云笙啊了一声,道:“原来如此,但凭你姑娘这身武功,难道还怕一条长虫吗?”
长发少女道:“谁说一条了,满屋子除那老叫化子之外,都是蛇。”
语声一顿,接道:“你们只有一盏热茶的时间,还不快去,再要耽误下去,只怕连面也不能见。”
慕容云笙心中暗道:“你既带我到此,走与不走,就非你所能控制了。”
心中念转,人却大步向前行动。
杨凤吟听说有蛇,心中有些畏惧,绕到慕容云笙右侧而行。
慕容云笙想到就要见到爹爹,心中无数的不解之谜,就可全盘了然,心中不知是喜是忧,是苦是乐。
行到秘道尽处,果见左右各有一座石门,右面写着第一囚室,左面写着第叁囚室,一切都如那长发少女所言。
募容云笙正待举手拍动一号石门,突然叁号室中传出一个冷冷的声音,道:“什麽人?”
慕容云笙道:“在下慕容云笙。”
但见叁号石门呀然而开,一个蓬头乱髯,身着楼衣的怪人,身上盘着两条茶杯粗细的巨蛇,蛇头探出室外,红信伸缩,身後蛇头攒动,为数不少。
看来,那长发少女说他弄了一屋子蛇,似并非夸张之言。
只见两道炯炯目光,由发髯结中射了出来,盯注在慕容云笙的脸上望了一阵道:“你不是这石城中小??、爪牙。”
慕容云笙摇摇头道:“不是,在下来此探亲。”
怪叫化嗯了一声,道:“你探望什麽人?”
慕容云笙道:“慕容长青。”
怪叫化道:“他是你什麽人?”
慕容云笙道:“是家父。”
怪叫化道:“世上大约不会有人冒充儿子的,你叫门吧!”
退後两步,砰然一声,关上石门。
慕容云笙举手即动石门。
过了一刻工夫,石门才缓缓打开。
只见一个发髯皆白的青衫老人,当门而立。
慕容云笙盯注那老人瞧了一阵,道:“老前辈可是慕容长青?”
青衫老人缓缓点头,道:“我是慕容长青,阁下是……”
慕容云笙扑身拜倒於地,道:“见过爹爹。”
青衫老人脸上闪掠一抹讶然之色,但不过一瞬之间,又恢复了平静之容,道:“阁下是…,¨”慕容云笙接道:“我是幕容云笙。”
青衫老人啊了一声,道:“你先进来,咱们慢慢地谈。”
慕容云笙站起身子,行人石室。
杨风吟紧随在慕容云笙身後而入。
青衫老人缓缓掩上石门,步履摇颤地行到石室壁後一座石榻之上,坐了下去。
杨凤吟冷眼旁观,看他举步艰难之状,似是一身武功,都已经失去。心中暗暗骇然,忖道:“他如失去武功,救他离此,只怕非易了。”
慕容云笙早已经泪眼模糊,未注意到那老人的举动。
那青衫老人坐稳身子之後,目光转望着杨凤吟,道:“这位姑娘是--”杨凤吟接道:
“晚辈杨凤吟,和慕容兄是道义之交,情同兄妹。”
青衫老人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杨凤吟突然一整脸色,严肃地间道:“老前辈,可是慕容大侠麽?”
慕容云笙连经凶险之後,也变得小心起来,听那杨凤吟问的口气不对,立时心生警惕,举手拭去目中泪水,只见那青衫人手搏长髯,坐在石榻之上,沉吟不语。似乎是杨凤吟这一问,问得那老人很难作答。
陡然之间,慕容云笙心中动疑,神情肃然地问道:“老前辈到底是不是慕容长青?”
那青衫老人缓缓抬起一双失去神采的眼睛,答非所问地道,“你是募容长青的儿子?”
慕容云笙道:“不错,老前辈如若不是慕容长青,希望早说实话,免得招杀身之祸。”
青衫老人突然放声而笑,道:“老夫被囚於此,已不知几易寒暑,除了进食之外,何异行??走肉,早已了无生趣,你如想以死威胁我,老夫早已无贪生之心了。”。
慕容云笙怔了一怔道:“听老前辈的口气,已经承认不是幕容长青了。”
青衫人摇摇头道:“老夫没有说不是慕容长青。”
慕容云笙一皱眉头,道:“你如是慕容长青,自然知晓慕容长青昔年之事。”
青衫老人双日盯注在慕容云笙的脸上,摇摇头,叹道:“不论我是不是慕容长青,但你是慕容长青的儿子,那就成了。”
慕容云笙怔了一怔,道:“晚辈不解老前辈言中之意。”
青衫人颔首说道:“你千里迢迢,受尽了千辛万苦,找来此地,那是一片可昭日月的孝心,只要你有此心,那就算尽了孝心了--”慕容云笙事先想到了很多意外变化,但却从未想到会是这样一个情景,一时呆在当地,不知如何应对。
杨凤吟缓缓伸出手去,拭去慕容云笙夺眶而出的泪水,柔声说道:“你静静心,休息一下,我和这位老前辈谈谈。”
慕容云笙长叹一声,退到一侧。
杨凤吟清澈的眼神,凝注在青衫老人的脸上,缓缓说道:“老前辈,不论你是不是真的慕容长青,但他是慕容长青的儿子,有很多话,也不便说,我就不同了。”
青衫人道:“你怎麽样?”
杨凤吟道:“我没有他的顾虑,我能畅所欲言,放手施为。”
青衫老人淡淡一笑,道:“好!老夫愿闻其详。”
杨凤吟道:“你如是慕容长青,就该体谅他千辛万苦,找来此地,历九死一生之险,孝心足以撼天动地,就该认他为子,说明内情”青衫老人似是被杨凤吟犀利的言词,逼得想不出适当措词回答,沉吟了一阵,道:“如是老夫不愿说呢?”
杨凤吟道:“那你就不是慕容长青。”
青衫人道:“就算你能证实了老夫的身份,不是慕容长青,你将如何?”
杨凤吟道:“那好办。”
突出左手,一把抓住了青衫老人的右腕脉|茓,道:“我要一根一根地拔下你的满嘴胡子,再拔光你一头白发,然後再拔牙齿,挖你眼晴。”
青衫老人怔了一怔,道:“老夫早已活腻了。不怕死。”
杨凤吟道:“谁要你死了,我要你不死不活的再受十年罪。”
一面说话,一面暗加手劲。
但闻老人失声而叫,疼的老泪滚落,脸色大变。
慕容云笙心中大急,道:“轻一些,不要伤了他老人家。”
杨凤吟道:“他不是你爹爹,你爹爹一身绝技,怎会如此不成。”
慕容云笙道:“也许他们废了他一身武功。”
杨凤吟道:“依你之意呢?”
慕容云笙道:“你慢慢地问他,不要伤害他。”
杨凤吟道:“如是慢慢地和他谈,只怕谈上雨天也谈不出个所以然来…¨”突然伸出右手,“拔了那老人两根胡子。只疼得那老人大叫一声,流下来雨滴泪水。慕容云笙心中暗道:我父亲乃是天下的一代大侠。就算失去了武功,也不会这般大喊大叫,这人果然不是了。只听杨凤吟冷冷说道:“老头子,我知道你不信我的话,咱们就试试看。”
右手连挥,一口气,拔下那老人十几根胡子。
青衫老人急急叫道:“不要拔了,咱们再谈谈。”
杨凤吟微微一笑,道:“这才对啊!你先说你是不是慕容长青?”
青衫老人摇摇头,道:“我不是。”
慕容云笙心中虽然早已对他是不是慕容长青一事起了怀疑,但此刻听他亲口否认了慕容长青的身份,不禁仍黯然一叹,一种失望悲苦,流现於神色之间。
这石室燃有一盏灯火,慕容云笙的悲苦神情,瞧得十分清楚。
杨凤吟低声说道:“大哥,不用悲苦,他虽然不是慕容长青,但我相信令尊定然还在石城之中。”
慕容云笙啊了一声,忖道:“他如不在这囚室之内,那会躲在何处呢?”
但闻杨凤吟问道:“你在这石室中好久了?”
青衫老人沉吟了一阵,道:“大约四五年了吧!”
杨凤吟道:“才四五年?”
青衫老人道:“也许更短一些,老朽实在记不太清楚了,他们把我关到此室,教了我一套说词,要我冒充慕容长青,你们今日追问之言,完全出人意外,所以老朽无法回答,被你们找出了破绽。”
慕容云笙道:“那是你根本不会武功了。”
青衫人点点头,道:“嗯!老朽从未学过武功,手无缚鸡之力。”
杨凤吟道:“因为你长的很像慕容长青,所以,才被他们选作了慕容长青的替身。”
青衫人道:“不错,你这女娃儿聪明得很。”
杨凤吟放了那青衫人的腕|茓,轻轻叹息一声道:“慕容兄,他知晓的事情,恐怕只有这些了,问也问不出所以然来,我觉着应该换个方法了。”
慕容云笙道:“在下方寸已乱,应该如何,悉凭姑娘裁决。”
杨凤吟伸手一指,点了那青衫老人的|茓道,道:“走吧,咱们先去问问那玩蛇的人,如若是他不知道,只有设法问那位带路的姑娘了”慕容云笙望了那青衫老人一眼,举步向外行去。
杨凤吟紧追身後,出了室门。
抬头望去,只见那怪叫化,早已开启了石门,当门而立。
数十条蛇头转动,吐着红信,作势欲扑。
杨凤吟生恐慕容云笙心神不属,讲错了话,急急接道:“老前辈--”那怪叫化冷笑一声,接道:“臭丫头,闭上口,老夫素来不喜和妇道人家交往。”
杨凤吟看他身侧蛇群,跃跃欲试,不敢出言反击。
慕容云笙只好上前一步,拱手说道:“老前辈有何见教?”
慕容云笙道:“他不是慕容长青,不过,我们并没有暗算他。”
怪叫化双目一瞪,道:“什麽?他不是慕容长青?”
慕容云笙道:“他承认了他不是慕容长青,而且,他也不会武功。”
那怪叫化还未及答话,突闻一个清脆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你们时限已到,还不快些回来?”
杨凤吟转目望去,只见那长发少女,站在转角之处,举手相招。
似乎是她也有些怕蛇,所以,不敢走过来。
怪叫化道:“你们快去扶那人出来。”
慕容云笙只好转回内室,去解开那青衫人的|茓道。
杨凤吟心中暗道:“这玩蛇的怪叫化,看上去虽然是一位极具功力的人物,但他不能离开石室,显然是身受一种严厉的禁制所困,而且他不计生死,一味地维护慕容长青,显然是一个心存侠义之人。”
心中念转,对他减去了不少畏惧,低声说道:“老前辈,晚辈已经很仔细地问过那人了,他的确不是慕容大侠。”
怪叫化道:“你们扶他出来之後,老夫瞧瞧便知。”
杨凤吟道:“有一件事,老前辈不知道想过没有?”
怪叫化道:“什麽事?”
杨凤吟道:“我们发觉这慕容长青为人冒充一事,最好暂时别让他们知道了。”
怪叫化怔了一怔道:“有道理,你们不要把他推出室外就是。”
说话之间,慕容云笙已然解了那青衫人的|茓道,大步向外行来。
杨凤吟一伸手,拦住了慕容云笙,不要他行出室外。
怪叫化也向後退了两步,一挥手,七条叁尺长短的毒蛇,应手而出,直向那站在转角处的长发少女游行过去,一面低声说道:“你打开他前胸衣服。”
怪叫化凝目望了一阵,道:“他果然不是慕容长青,任凭二位处理了。”
他似乎除了对慕容长青有一份维护之情外,其他的人人事事,似是都不放在他心上,也不待慕容云笙等多问,砰然一声,关上石门。
杨凤吟急急叫道:“老前辈……”
但闻石门内传出那怪叫化的声音,道:“不要问我,你们可以请便了。”
杨凤吟转头望去,只见长发少女已然把七条毒蛇击毙,缓步向前行来,当下低声对慕容云笙道:“咱们出其不意地点中她的|茓道,她能在地下石城中畅行无阻,必是一位十分活跃的人物,也许能问出令尊的下落来。”
慕容云笙放下青衫人,道:“哪个下手。”
杨凤吟道:“自然是你了,所以,你要对她亲热一些。”
慕容云笙还想再问,那长发少女已然走近石室,道:“叫你们听到了没有?”
杨风吟道:“听是听到了,但那玩蛇的不叫我们走啊!”
慕容云笙举步迎了上来,道:“姑娘,你见过慕容长青吗?”
长发少女点点头,道:“见过,但我不太留意他,已经记不得了。”
慕容云笙道:“这位慕容大侠病得很厉害。”
长发少女啊了一声,举步向室中行去,一面说道:“我来瞧瞧。”
慕容云笙右手一伸,出其不意,疾向那长发少女|茓道上点去。
哪知长发少女竟似早已有了准备一般,右手一伸,接住了慕容云笙的掌势,冷笑一声,道:“你要暗算我吗?”
语声甫落,突觉右臂一麻,抓着那慕容云笙的右手突然松开。
原来杨凤吟以快速绝伦的手法。点了那长发少女的右臂|茓道,冷冷说道:“姑娘防了他,为什麽不防我呢?”
长发少女张口欲叫,杨凤吟又一指,点中了长发少女的哑|茓,接道:“姑娘如若是不想活了,那就不妨张口叫吧!”
玉指挥动,又点了那长发少女几处|茓道,却解了她的哑|茓,又道:“你如是不想死,那就乖乖的听我们的问话。”
长发少女道:“你们要问什麽?”
杨凤吟道:“这石室中不是真的慕容长青,那真的慕容长青现在何处?”
长发少女摇摇头,道:“我不知道,这第一号石室中囚禁的慕容长青,凡是知晓这石城秘密的人,无一不知,无一不晓,也无一人怀疑。”
杨凤吟道:“你在这里身份似是很特殊,是吗?”
长发少女道:“何以见得?”
杨凤吟冷笑一声,道:“这石城中的汝奴,个个都穿着破衣,身带刑具,你这身衣着,虽非很好,但并不破烂,而且身无刑具,往来自如,足见你的身份和那些汝奴不同了。”
长发少女道:“你知道我们石城中很多秘密。”
杨凤吟道:“我也知道我们此刻处境险恶无比,随时可能死亡,所以我没有耐心和你长谈,你最好能够据实回答我的问话,拖延时间,只是自找苦吃。”
长发少女略一沉吟,道:“你要问什麽?”
杨凤吟道:“那真的慕容长青现在何处?”
长发少女摇摇头,道:“我不知道。”
杨凤吟道:“主持这地下石城之人,是何许人物?”
长发少女道:“是我义父。”
杨凤吟道:“我要问他的姓名。”
长发少女道:“不知道。”
杨凤吟道:“你总该知道他的形貌、年岁吧?”
长发少女正待答话,突闻一个清冷的声音,接道:“放开她,她知道的有限得很。”
这人来的无声无息,杨凤吟和慕容云笙都未能事先闻得一点警兆。
转头看去,只见来人身着青袍,身材修长,头上戴一方青中,胸前飘着一片花白长髯,慕容云笙极力想看清楚他的面貌,但他却侧脸半避,竟叫人无法瞧得清楚。
杨凤吟和慕容云笙,都有着一种相同的感受,觉得这个人武功高得出奇,适才他如存杀死两人之心,两人早已经没有了性命。
一时间,两人都呆在当地,忘了说话。
但是那青袍人,声音却突然间转变得十分平和,接道:“你们要见真的慕容长青吗?”
慕容云笙道:“不错。”
青袍人笑道:“慕容长青可以见,不过,你要有些凭仗才行,你凭什麽?”
慕容云笙道:“我是他的儿子。”
青袍人嗯了一声。
杨凤吟拍活那长发少女|茓道,道:“我们没有伤她,只点了她的|茓道。”
青袍人点点头,道:“那很好。”
长发少女挺身坐起,口齿启动,声音还未出口,那青袍人却突一挥手,接道:“不用说了。”
那挺身坐起的长发少女身子突然一颤,人又倒了下去。
杨凤吟伸手摸去,只觉那长发少女气息已绝,竟已死去。不禁一怔,暗道:“这长发少女武功不弱,他竟能在一举手间,取了她的性命,这人的武功,确实可怕。”
心中念转,口中却冷冷说道:“你为什麽杀了她?”
青袍人回过头来,淡淡一笑道:“女孩子果然心细得很。”
语声一顿,接道:“我带你们去见慕容长青,她听得清清楚楚,如不取她之命,这消息岂不要被她??漏出去吗?”
那青袍人望了两人一眼,缓缓说道:“你们紧跟在我身後,不要多问,该你们说话的时候,老夫自然会问你们。”
言罢,举步向外行去。
慕容云笙、杨凤吟随在身後。
一切事情变化,似乎在意料之外,那玩蛇人未再出现,秘道上一片平静。
青袍人举步而行,头也未回过一次,似是全未把两人放在心上。
片刻後到了一座拦路的石壁前面。
青袍人停下了脚步,道:“过了这道石壁,就是这百城中最重要的所在,你们将大开眼界,看到无数的奇异事物。”
慕容云笙道:“前已无路可通,如何才能过去?”
青袍人道:“你们闭上眼晴,自会有人接你们过去。”
杨凤吟道:“这地方,就是燃起一千盏、一万盏灯,也不能逐走那阴森气氛,这不像人间,倒似鬼域,日後,就算请我们到这里身为上宾,我们也不会来。”
慕容云笙道:“你既然存心要我们见识一下,为什麽还要我们闭上眼睛?”
青袍人道:“我想你们受不了那些惊骇,还是闭上眼睛的好。”
慕容云笙、杨凤吟相对望了一眼,缓缓闭上双目。
青袍人道:“最好不要睁开眼睛。”
两人凝神倾听,只闻得一阵轻微的轧轧之声,传入耳际。
突然间,感觉到一个粗大的手臂抱了过来,拦腰一把抱起。
杨凤吟心中暗道:这不像人的手臂啊。微启双日望去,一看之下,顿觉心中一寒,尖叫失声。
原来,那拦腰而抱的不是人臂,竟然是一条毛茸茸的怪手。
青袍人冷然说道:“镇静些!如是警扰他们发了野性,那就有得你们苦头吃了。”
杨凤吟急急闭上双日,不敢再睁眼偷看。
耳际间又响那青袍人的声音,道:“你们要小心了,这一段是专以伤人双目的毒瘴,只要两位睁动一下双日,就可能双日失明,希望你们相信老夫。”
慕容云笙和杨凤吟虽然无法辩别出他是否说的恐吓之言,但想到??事体大,倒也不敢冒险。
感觉之中,似是在快速奔行之中,鼻息间有着一股腥霉之气。
忽然间,奔行之势停了下来,身子也被放开,耳际间响起那青衫人的声音道:“两位可以睁开眼睛了。”
慕容云笙急急睁开双日望去,只见黑影一闪而逝。隐隐间,慕容云笙瞧出了那黑影不似人样。
再看室中景物,宫灯垂苏,四面屋角处各垂下一颗明珠,灯光照耀下,珠光灿烂,整个石室中泛起了一片青白光辉。
青衫人坐在一张锦墩之上,微一颔首,道:“你们随便坐吧!”
慕容云笙、杨凤吟互相望了一眼,缓缓坐了下去。
青衫人淡淡一笑,道:“这地方怎麽样?”
杨凤吟道:“很豪华,只可惜不见天日。”
青衫人淡淡一笑,道:“天地常在,日月绵长,石城中人,都是从天日之下而来。”
慕容云笙接道:“阁下带我们来此的用心,是去见慕容长青,希望你能守信约。”
青衫人沉吟了一阵,道:“慕容长青真的还活在世上吗?”
慕容云笙怔了一怔,道:“你不是带我们来见他吗?”
青衫人淡淡一笑道:“如若他真的还活在世间,你们自然会见到他……”
语声一变,接道:“不过,在未见慕容长青之前,希望两位暂时留在这里,作我上宾。”
霍然站起身子,举步向外行去。
杨凤吟一跃而起,拦住了那青衫人的去路,道:“慢着。”
青衫人微微一笑,道:“姑娘,这地方,豪华瑰丽,情郎相伴,纵然是天日之下,也很难觅得,难道你还不满足麽?”
杨凤吟右手一探,拍出一掌,道:“既是见不到慕容长青,我们也不愿在此多留了。”
青衫人右手一挥,轻描淡写地化解开了杨凤吟的掌势,笑道;“你不是我的敌手。”
杨凤吟只觉他随手一挥间,就有一股强大的潜力,逼了过挡开了自己的掌势,心中暗暗惊骇。
慕容云笙右手疾出,一招“五弦聊弹”,若点若劈地击向那青人後背,道:“还有在下。”
青衫人头也不回,身子向前一探,五指反扣,扣向那慕容云笙右腕,迫得慕容云笙收掌而退。
杨凤吟娇躯晃动,连劈叁掌。
那青衫人指点、掌切,身立原地未动,化解开杨凤吟叁招攻势,但却未出手还击。
慕容云笙藉两人动手机会,绕到前面,和杨凤吟并肩而立。
青衫人向後退了两步,打量了两人一眼,笑道:“你们就算合力出手,也非老夫之敌,不过,老夫不愿和你们动手。”
杨凤吟出手攻他数招,知他并非夸大之言,缓缓说道:“为什麽?”
青衫人道:“因为老夫不愿伤害你们。”
杨凤吟冷笑道:“大约在某一方面,我们还有利用价值。”
青衫人哈哈一笑道:“在後起之秀中,你们确算是出类拔萃的人物,但你们并非是仗着才智武功,进入叁圣堂中。”
杨凤吟道:“但我们进来了,而且毫无损伤。”
青衫人笑道:“你们托了慕容长青威名之福,老一辈武林人物,不论正邪,都对那慕容长青有着一份敬慕之心,而且大都还受过慕容长青的恩惠,如若他们知晓慕容公子陷身於危境之时,纵不敢明目张胆施教,亦必暗中设法相助,才使两位越过重重险关。”
杨凤吟心中暗道:这话倒是不错,此人对叁圣门中事,了如指掌,定非平常人物了。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阁下是否亦受过慕容长青之恩?”
青衫人沉吟了良久,道:“两位身受如此礼遇,何不多想一想呢?”
突然举步而行,直向外面走去。
慕容云笙正欲出手拦阻,却被杨凤吟一把抓住,道,“让他走!”
青衫人行出室外,回首笑道:“姑娘很聪明,希望能多劝劝慕容公子。”
杨凤吟道:“你要我劝他什麽?”
青衫人道:“劝他别妄动逃走之念,此地只有一条出路,已然布有毒瘴,纵然是一身绝世武功,也无法生离此地。”
言罢,转身疾奔而去,片刻之後,消失於夜暗之中不见。
慕容云笙回顾了青衫人一眼,道:“合咱们两人之力,未必就败於他手,为什麽要放他离开?”
杨凤吟道:“就算咱们胜了他,也无法离开此地,何况,咱们两人联手,也是无法胜他。”
她缓缓在锦墩上坐了下来,道:“你坐下来,处此情境,智谋犹重於武功,咱们应该仔细想想,找出脱身之查。”
慕容云笙道:“康无双、连玉笙久不见咱们归去……”
杨凤吟接道:“康无双智计不在我们之下,他信任我,决不会想到邪里去。他会想到咱们已经遇险,倒是那青衫老人,举止有些奇怪。”
慕容云笙道:“也许,他也受过家父之恩。”
杨凤吟摇摇头道:“不会如此单纯,如果我推想不错,他可能就是石城中的首脑。”
慕容云笙接道:“你说他是这石城中主脑人物。”
杨凤吟道:“不错,慕容兄看法可有不同?”
慕容云笙道:“他如是这石城中的首脑,似是用不着再有顾虑,早已宰了咱们。”
杨凤吟道:“如若他和咱们两人沾有亲故呢?”
慕容云笙怔了一怔,道:“和姑娘沾有素故吗?”
杨凤吟道:“不是小妹,是慕容兄。”
慕容云笙道:“在下幼稚时,家散人亡,纵有亲戚,也不会相识。”
杨凤吟道:“如若他是你很亲近的人呢?”
慕容云笙摇摇头,道:“不会吧?”
杨凤吟道:“我有一个奇想,说出来,希望慕容兄不要见怪。”
慕容云笙道:“此情此景,咱们是生死与共,姑娘有什麽话,只管请说就是。”
杨凤吟道:“你说,那人会不会是慕容长青?”
慕容云笙怔了一怔,道:“你说他是家父?”
杨凤吟道:“我是这样想。”
长长吁一口气,接道:“不过,我这想法,也并非全无根据,胡乱猜想。”
慕容云笙道:“这事情非同小可,你有什麽根据呢?”
杨凤吟道:“听他讲话的口气,似乎是这石城中身份极高的人物,他能在立刻之间,下手处死那长发少女,那可证明他拥有随时可处死自己人的权力。”
慕容云笙点点头,道:“很有道理。”
杨凤吟道:“他对自己的属下,随时就下手处死,那可以证明他是一位生性十分冷酷的人,但他对咱们很优待。”
慕容云笙道:“把咱们囚禁於此,还算是很优待吗?”
杨凤吟淡淡一笑,道:“那要看一个人的性格了,以他举手杀死自己人的冷酷,对我们已算是十分优待了。”
轻轻叹息一声,接道:“若如我还是自由之身,能和你常守斯地,似乎是天地间,只有我们两个人一般,对一个女人而言,实也该心满意足了。”
慕容云笙黯然说道:“姑娘已然示意在下,只怪在下太过愚蠢,不解姑娘言中之意。”
杨风吟道:“现在,我已经是那康无双的妻子了。”
慕容云笙道:“我明白,但在下对姑娘仍像过去一样的敬重。”
杨凤吟道:“康无双很可怜,他为我丢了那叁圣门大圣主的纱帽,抛弃了四个如花妾婢,如是我死於此地。他什麽都未得到。”
两人心中潜伏的深情、爱意,一直都紧锁心胸,此刻一旦开启,有如江河堤溃难以遏止之感,似是已忘了正置身险恶之境。
慕容云笙苦笑一下,道:“在下觉着,世间上正有着无数的人,??慕於他。”
杨凤吟奇道:“那叁圣门的大圣主,虽然是虚有其名,但总比冒险犯难,被困於斯好的多了,有什麽好??慕的?”
慕容云笙微微一笑,道:“他获得了姑娘心许,获得夫妻之名,那还不够他满足吗?”
杨凤吟突然流下泪来,道:“他是我丈夫。但他……”
突闻步履之声,传了过来。杨凤吟急急拭去泪痕,转脸望去。
只见两个绿衣女童,手托木盘,联袂而来。
木盘上分着八色佳肴,和一瓶美酒。
左首一个女童进入室中,欠身一礼,道:“两位腹中想来十分饥饿了,小婢奉命送上酒菜,恭请公子和姑娘进食。”
慕容云笙道:“你们奉何人之命?”
左首女童应道:“我们是丫头,遣差小婢们的人很多。”
慕容云笙道:“这一次,是何人派遣?”
两个小婢怔了一怔,相互望了一眼,仍由左首小婢答道:“酒菜之中,决无毒药,两位但请放心食用,至於何人遣派而来,小婢们未得令允,不敢奉告。”
慕容云笙略一沉,道:“就在下所知,这地方只有一条出路。”
左首女婢道:“不错。”
慕容云笙道:“路上布有毒瘴,是吗?”
左首女婢点点头道:“是的。”
慕容云笙道:“你们如何到此,竟然不为毒瘴所伤?”
左首女婢道:“小婢们早已服过药物。”
慕容云笙道:“这酒菜之内,难道不会落入瘴毒?”
左首女婢笑道:“这个,公子但请放心,越过瘴区之时,酒菜都是密封,而且出了瘴区之後,又经过药师处置。”
慕容云笙一挥手,道:“你们拿回去吧。”
左首小婢似是早已料到有此一变,嫣然一笑,道:“公子和姑娘,要在此住很久,如若不进食用之物,岂不要活活饿坏吗?”
慕容云笙正想挥手喝退二婢,杨凤吟却抢先接道:“酒菜放在这里。”
二个女婢应了一声,放下酒菜,转身退出室外,一边一个,守在门口。
杨凤吟道:“你们回去吧!酒肴丰盛,我们要慢慢食用。”
仍由左首那女婢应话,道:“小婢们奉命,等两位进过食用之物後,收拾了碗筷,再行退下。”
杨凤吟道:“那是说,两位奉命,要看着我们吃下酒菜,才肯离开了。”
左首女婢应道:“我们奉命送上酒菜,取回碗盘,小婢们不敢抗命,只有在这里恭候了。”
杨凤吟道:“这当真是一件奇怪的事了。”
慕容云笙接道:“是了,那酒菜之中有毒,一定要我们吃下。”
左首女婢应道:“这石城之中,武功强过两位的人,太多了,很多人都可以出手杀死两位,似乎是用不着在酒菜之中下毒。”
杨凤吟道:“好一个利口丫头,你叫什麽名字?”
左首女婢应道:“小婢叫春月。”
杨风吟冷笑一声道:“看来两位不似来侍候我们,倒似是来监视我们了?”
春月道;“姑娘言重了,婢子们当受不起。”
言罢,闭上双目,不再望两人一眼。
另一个小婢,似是一切唯春月马首是瞻,也跟着闭上双目。
杨凤吟道:“两位慢慢地等吧!我们如是不肯吃,我不信两位有能力迫我们吃下去。”
当下盘腿而坐,运气调息。
第五十九回难明真相
杨凤吟已发觉目下处境的僵持,已非自己的才智、武功所能打开,只有暗时的忍耐,等待着演变机会。
慕容云笙也随着杨凤吟坐了下去。
身处绝境,生死已非自己所能控制,两人都放开了胸怀,运气行功。
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杨凤吟首先醒来,只见那青衫老人端坐在一张锦墩之上,闭目养神。
她打量了室中情势一眼,再望望慕容云笙,只见他项门上不停冒着热气,似是调息正值紧要关头。
室中一片寂静,静得落针可闻。
但见青衫老人睁开双日,瞧瞧杨凤吟,点头一笑,却未出声打招呼,好像很怕惊醒了慕容云笙。
杨凤吟口齿启动,话还未说出口,青衫老人急急地摇摇右手,示意她不要说话。
再看室外,二婢仍然一左一右的站在门外。
室内酒肴仍然摆着。
又过片刻,慕容云笙也醒了过来,长长吁一口气,睁开眼睛。
青衫老人站起身子,笑道:“你们这一阵坐息,大约使体能恢复了不少,外面看来,容光焕发,如若再进一些食用之物,当可使体能完全复元。”
杨风吟淡淡一笑,道:“送来酒饭的两个女婢,也这样讲,劝我们进用酒饭。”
青衫老人笑道:“这些酒菜已冷,自然不堪再食…”
提高声音道:“春月进来。”
春月举步入室,欠身应道:“小婢候命。”
青衫老人道:“你叫厨下做几样精致的菜肴。拿一瓶雪酿桃蜜露,我要陪两个佳宾,好好地吃一颐。”
春月道:“婢子遵命。”
收了早先送上的菜肴,转身而去。
青衫老人目睹二婢去後,笑道:“大约有二十年了吧,老夫没有和人同桌吃饭了。”
杨凤吟道:“那是对我们特别的优容了”青衫老人笑道:“也许我和两位有缘份,”杨凤吟道:“缘份只怕是不如亲情。”
青衫人呆了一呆,但立时间又恢复了镇静之容,缓缓说道:“女娃儿,你在胡猜些什麽。”
杨凤吟道:“我只是这样想,你如真是慕容长青,为什麽不敢承认,为什麽不敢认你的儿子?”
青衫老人微微一笑,道:“姑娘,不要自作聪明。”
杨凤吟道:“你如不是慕容长青,那你为什麽不敢否认?”
慕容云笙眼看那杨凤吟刀直入地和青衫老人谈了起来,反而有着不知所措的感觉,呆呆地站在一侧。
青衣老人似是在有意逃避,微微一笑。道:“姑娘,有什麽话,咱们用过酒饭再谈不迟。”
杨凤吟道:“世上到处有珍肴、美酒,我们要吃东西,也不用冒着万死之险,来到这地下石城中,进用酒饭了。青衣老人双日中种光一闪,似想发作,但却又突然一闪双目;忍了下去,缓缓说道:“等用过酒饭之後,老夫再解答你们心中之疑。”
杨凤吟道:“我想不明白。”
青衫人道:“你要明白什麽?”
杨凤吟道:“为什麽一定要我们食用酒饭?”
青衣老人冷笑一声,道:“姑娘,老夫在这石城之中,住的时间太久了,养成了暴急之性,如若姑娘得寸进尺,激怒老夫,只怕有得你苦头好吃。”
杨凤吟道:“我们既然来了,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了。”
青衣老人不再理会杨凤吟,目光却转到慕容云笙的脸上,说道:“你过来。”
慕容云笙缓步行了过去,道:“老前辈有何吩咐?”
青衫人道:“咱们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受妇人之气,对吗?”
慕容云笙沉吟了一阵,道:“晚辈不解老前辈言中之意?”
青衣老人未来得及答话,两个女婢已然捧着酒菜而入。
室中有张矮桌,两个女婢把酒饭摆在矮桌之上,欠身而退。
青衫人首先拿起筷子,把各种菜肴都吃了一口,然後,又喝了一杯酒,道:“酒菜之中无毒,你们可以放心食用。”
慕容云笙心中暗道:“他说过食完酒饭之後,再解我们心中之疑,不知是真是假。”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老前辈答允我们食过酒饭之後,解答我们心中很多疑问,还算不算?”
青衫老人淡淡一笑,道:“自然是算,不过,你们不要希望太高”慕容云笙道:“老前辈的意思是……”
青衣老人道:“进食吧!未进酒饭之前,恕老夫不再回答。”
慕容云笙举手一招,道:“杨姑娘,百里行程半九十,这位老前辈既然答应了我们食过酒饭之後,解答我们心中之疑,何不坐下……”
杨风吟接道:“我腹中也有饥饿之感。”
话落口,立时举筷大吃起来。
慕容云笙也随着举起筷子,酒菜并用。
两人腹中本有饥饿之感,这一放怀而吃,不大工夫,四盘佳肴,被吃得盘底朝天。
青衫老人冷眼看两人吃完之後,微微一笑,道:“两位吃饱了吗?”
慕容云笙道:“没吃饱也算饱了,在下希望早些知道心中之疑。”
青衣老人道:“好!不过,老夫有一个条件。”
慕容云笙道:“什麽条件?”
青衣老人道:“你们心中疑问很多,老夫不能一一回答,因此,你们一个人只限问一件事。”
慕容云笙心中暗道:“但我一人心中疑问,又何止两件,只限我问一件,无论如何难解心中之疑了。”
青衣老人似是已瞧出他心中所疑,微微一笑,道:“来日方长,不管你心中有多少疑问,只要你们答应长留此地,慢慢地都可以了解。”
杨凤吟突然接口说道:“限问一件就一件吧!我先问了……”
青衣老人摇摇手道:“慢着。”
杨凤吟道:“怎麽?难道连限问一件的承诺,你也要悔约吗?”
青衣老人招来门外两个女婢,道:“你们收拾好碗盘退去,未得老夫令召之前,任何人都不得进来打扰。”
两个女婢应了一声,收了菜盘退下。
青衣老人目睹二婢去远,才缓缓说道:“现在姑娘可以问了。”
杨凤吟道:“那慕容长青是否还在世上?他现在何处?”
青衣老人略一沉吟,道:“姑娘问的是两个事,老夫只能回答一件。”
杨凤吟道:“那慕容长青有儿子在此,是否还活在世上,他儿子应该比我更关心了,我只想知道他现在何处?”
青衣老人微微一笑,道:“在这石城之中。”
杨凤吟冷冷说道:“我问他人在何处?”
青衫人笑道:“就在这地下石城之中,老夫并未答错啊!”
杨凤吟道:“我知道我可能上当,所以,我先问了下一句。”
目光转到慕容云笙的脸上,道:“你要想想再问,需知个中关系很大,你如是问对了,武林中演变、纷争,纵然还无法全盘了解,但已可找出一点眉目;你如是问错了,咱们只能去凭空推想,再也难找到这样的机会了。”
慕容云笙两道精湛的目光凝注在青衣老人的脸上,道:“我希望你不是慕容长青。”
青衣老人淡淡一笑道:“你要问什麽?如是老夫回答了你,你就没有再问的机会了。”
慕容云笙道:“我们两人限问两件事?”
青衣老人道:“不错。”
慕容云笙道:“在下想把这一问,让给杨姑娘。”
青衣老人道:“你如相信她能一言问明内情,自然可以。”
慕容云笙道:“姑娘才慧,一向高过在下,请代在下问吧!”
杨凤吟点点头道:“好!有些话你也许不便出口。”
她双肘支放在矮桌上,手托下颚,凝目沉思。
慕容云笙低声说道:“你在想什麽?”
杨凤吟道:“我在想应该如何问他?咱们已经知晓了募容长青在这石城之中,现在我要想一个使他无法推赖的问题。”
青衣老人淡淡一笑道:“不错,虽然只是一句话,但却是极高的智慧运用。”
杨凤吟道:“你不能拒绝回答,也不能说不字,是吗?”
青衣老人道:“好!你问吧!”
杨凤吟缓缓说道:“我要和那慕容长青比试一招掌法。”
青衣老人微微一怔,显然,他未想到杨凤吟会如此问法。
只见他双目中神光闪动,缓缓说道:“可以,不过,老夫要先说明一件事。”
杨凤吟道:“什麽事?”
青衣老人道:“那慕容长青武功高强,如若姑娘要和他比试一掌,很可能你就会没有了性命。”
杨凤吟道:“我不怕。”
青衣老人突然转过身去,伸手在脸上揭下了一张人皮面具,缓缓转过了身子,道:“就是老夫。”
杨凤吟轻轻叹息一声,道:“我早已想到是你了,不知你为什麽还要玩出这多花样?”
慕容云笙虽然心中也有此想,但那青衣老人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之後,仍然觉着心头大震,呆了良久,缓缓跪了下去,道:“孩儿见过爹爹。”
慕容长青神色严肃,冷冷地说道:“我如要杀害你们。你们根本就进不了这座石城。”
一挥手,一股强大的潜力,托起了慕容云笙的身子,接道:“你站起来。”
慕容云笙只觉那力道奇大,身不由主地被托了起来。
杨凤吟突然仰天长叹一声,道:“你一生仁慈,武林中不知有多少人对你心存感激,我不明白,你为什麽成立叁圣门,把武林闹得天翻地覆。”
慕容长青神情冷峻,答非所问地道:“你们心中既然已猜到了我就是慕容长青,就不该迫我承认身份,以真面目和你们相见。”
杨凤吟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慕容长青道:“住口,老夫这大年纪了,难道还不知晓吗?”
杨凤吟道:“那你准备如何?”
慕容长青道:“老夫要亲眼看到你们气绝身死。”
杨凤吟道:“虎毒不食子,我不信你忍心杀死自己的儿子。”
慕容长青道:“他不是我的儿子。”
这一句话,字字如千斤巨??一般,敲在慕容云笙的心上,但极度哀伤、震惊之後,反使他冷静下来。
他举手拭去了脸上的泪痕,道:“孩儿身上有一封书信,老前辈请看看如何?”
慕容长青摇摇头,道:“经过之情,我很清楚,不用看了。”
杨凤吟移动娇躯行到慕容云笙的身前,柔声说道:“大哥啊!咱们纵然不愿束手就戮,只怕迷离此地的机会也不大,是吗?”
慕容云笙看她神情镇静的出奇,心里既是佩服,又是惭愧,暗道:“看来我连一个女孩子也不如了。”
一念动心,沉重的心情,突然间开朗了不少,微微一笑道:“我找出了慕容长青遗留下的剑法、拳谱,多年来苦苦习练,自觉稍有心得,我也不愿束手就戮,就算要死,也要死的轰轰烈烈,只不过,我心里重重疑问未解,死不瞑目罢了。”
杨凤吟眨动了一下清流、明亮的眼晴,道:“人家要咱们死,就是因为咱们知道的太多了,不用奢望再解心中之疑了。”
嫣然一笑,接道:“世间不如人意的事,十占八九,我在未遇到你之前,生活得快快乐乐。但自遇你之後,却尝到情愁。我们历尽艰险,找到了叁圣门,为助你能得觅父心愿,我答应嫁给康无双,你找到了慕容长青,他却不肯认你为子。唉!这些变化,又有谁能够事前想到呢?”
慕容云笙苦笑一下,道:“在下纵然被碎??万段,亦不足藉,只是连累了姑娘。”
慕容长青转顾了两人一眼,默然不语。
慕容云笙道:“你如是真的慕容长青,你如是真的对我们还存有一份好感,在下希望你能在我们未死之前,告诉我们这曲折的内情。老前辈不过是怕我们??露内中隐秘,但你既有把握,能够杀死我们,自是不用怕我们??漏隐秘了。”
慕容长青淡然一笑,道:“你是说让老夫告诉你们内情之後,再行杀死你们。”
杨凤吟道:“嗯!如是这样死了,我们也可以作一个明白鬼,那也算死而无憾了。”
慕容长青神情冷肃地说道:“可以。不过,你们也要答允老夫一件事。”
杨凤吟道:“什麽事?”
慕容长青道:“老夫不忍心杀你们,希望你们在了然内情之後,自绝而死。”
慕容云笙道:“在下答应。”
慕容长青目光转到杨凤吟的脸上,道:“杨姑娘呢?”
杨凤吟道:“我答应了你是否会相信?”
慕容长青摇摇头,道:“不相信。所以。我要你们服用一颗毒药,这毒药在一个时辰之後发作,一个时辰的时间,老夫相信可以说得很清楚了。”
杨凤吟道:“慕容公子冒九死一生之险,觅父到此,你却一口否认了是他生身之父,世间只有冒认子女之父,却没有一个人,硬要强认生父。他心中认定了你是他的父亲,自是有着很多证据。如今,这很多证据,都在他脑际中变成了重重疑问,他必需了解,纵然是付出死亡的代价,亦是在所不藉。但我…”
慕容长青道:“你怎麽样?”
杨风吟道:“我可以和你打一架,打不过你,我可以逃,逃不了才会死,是不是?”
慕容长青仰天打个哈哈,道:“你好像不信老夫能杀你,是吗?”
慕容云笙恐两人说僵,势必要立时动手不可,接口说道:“老前辈,如若在下眼下毒药,老前辈是否可以说明内情呢?”
慕容长青道:“你一人服下毒物,老夫只能说一半。”
慕容云笙道:“朝闻道,夕死可矣!在下能听一半,总比完全不知内情好些,老前辈拿药来吧!”
慕容长青伸手从袋内摸出一个玉瓶,倒出了一粒红色的丹丸,道:“拿去吞下!”
慕容云笙接过丹丸,便要吞服。
突闻杨凤吟冷冷说道:“不要吃下去。”霍然站起身子,道:“哥,咱们被他骗了。”
慕容云笙怔了一怔,道:“你说什麽?”
杨凤吟道:“因为,他不是慕容长青。”
慕容长青怒道:“臭丫头,胡说些什麽。”
杨凤吟道:“你这一发怒,更不是慕容长青了。”
她希望慕容长青接言,再从他语病中出言相激,却不料慕容长青抢先接道:“为什麽?”
杨凤吟叹息一声,道:“那慕容长青昔年身受武林同道尊仰,不是大贤,就是大奸,岂会是他这样的半吊子?”
慕容长青右手扬起,冷冷说道:“口没遮挡的小丫头,老夫先杀了你。”
呼的一掌,劈了过去。
一般强猛绝伦的暗劲,疾涌而至。
杨风吟感觉掌为奇强,但仍然举掌硬接一击。
双方掌势还未接实,杨凤吟已然感觉到那一股强大无伦的潜力,直通过来,身不由己地被掌力震得向後退去。
慕容长青哈哈一笑道:“多口饶舌的丫头,老夫非得把你劈於掌下不可。”
左掌一挥,又是一掌拍到。
杨凤吟在对方强大的掌力之下,人已不支,眼看左掌迎头劈下,已然无法分出掌势招架。
但闻慕容云笙大喝一声,右手疾出,接下慕容长青的掌势。
慕容云笙道:“老前辈,听晚辈解说……”
慕容长青恕道:“老夫无暇再和你们斗口,两位再不出手,老夫就不再奉让先机了。”
杨凤吟高声道:“大哥,放手和他动手,他不是慕容长青。”
慕容长青冷笑一声,双掌分向两人攻击,慕容云笙也觉着他的身份,确有甚多疑窦。又在对方进逼之下,只好出手还击。
杨凤吟娇躯一闪,攻向慕容长青的右侧,慕容长青掌势一变,奇招绵绵而出,招招都是指向两人的要害大|茓。
慕容云笙、杨凤吟在对方致命攻击的追击之下,也只好全力出手。
这一番恶斗,乃是慕容云笙和杨凤吟生平从未经过的恶斗。
初交手一阵,两人合搏之术,很难配合恰当,予人可乘之机,迫得两个人常常不能相顾。
但经过了数十招後,慕容云笙已和杨凤吟习惯於合搏之术,相互支援、抢救,配合得十分恰当。
那老人果有着深厚无比的功力,和两人斗过百招之後,不但毫无倦容,而且愈斗愈勇,掌力也愈见强猛。但慕容云笙和杨凤吟,却被对方强猛绝伦的掌力,迫得汗流挟背,只馀下了招架之力。
慕容云笙在对方强力压迫之下,把胸中熟记的拳路、招术,全都用了出来,虽然汗流全身,但招术变化却是愈来愈精妙。
杨凤吟亦觉着慕容云笙在这番搏斗之中,确是愈战愈勇,招术变化,也愈见奇幻凌厉,一面放缓掌指攻势,让慕容云笙接去对方大都分的攻势,一面暗中运气调息,以便使体能恢复。
不大工夫,叁人又斗了五十馀招。
慕容长青眼看打了一百五十馀招,不但未能把握胜机,而且对方愈打愈见功力,合搏之势,比起初动手时更见佳妙,心中渐感震惊,忖道:如若不能在二百招内重伤他们一人,只怕今日之战,难再有制胜之机了。
原来,他初和两人动手时,觉那杨风吟不但才智敏锐,而且武功也强过那慕容云笙甚多,只要能制服或重伤了杨凤吟,再对付慕容云笙,那就易如反掌了。
哪知打了百招之後,慕容云笙竟是铁打成钢,越打越强,隐隐然驾於杨凤吟之上。
这时心头震骇,有了速战速决之心,辣手频施,希望先伤慕容云笙。
他这般变来变去,不但给了慕容云笙的机会,也给了杨凤吟的机会。
绝顶高手,大都有深厚内功基础。杨凤吟略得休息之机,立时暗中运气,虽然无法停手调息,使体能尽复,但有此机会,已是疲倦消退了不少。
她自觉着恢复了再战之能时,立时一紧双掌,由守转攻,道:“大哥啊!我猜的不错吧?”
慕容云笙听得一怔,道:“你说的什麽?”
就这一分神,那慕容长青乘势攻入两拳,几乎为拳势击中。
慕容云笙震骇之下,急急凝神运拳,在杨凤吟全力相助之下,抢攻了十馀招,才算把落下的劣势,扳了回来,长长吁一口气,道:“好险啊!咱们不能让他占到一点先机。”
杨凤吟道:“你只管说话,不用去想它,像我一样,就不会分去心神了。”
语声一顿,又道:“我说他不是慕容长青,看样子是不会错了。”
慕容云笙道:“何以见得?”
杨凤吟道:“你的武功,都得自那慕容长青的手着拳谱之上,他如是慕容长青,岂会不知破解之法,他却似不知道。”
慕容云笙道:“姑娘说的有理啊!我几乎被他骗了。”
精神陡然一振,攻势也更见凌厉。
杨凤吟道:“如是咱们两个能够把他制服,这叁圣门之秘,立时可以揭穿了。”
慕容云笙道:“姑娘说的是。”
两人言语间相互砒励,斗志更见旺盛。
慕容长青万没有想到,这两个年轻的男女,武功竟然如此高强,而且两人的武功,似是都在搏斗中迅快的成长。他心中渐觉不对,急攻两掌,陡然退开了五步。
杨凤吟淡淡一笑,道:“怎麽不打了?”
慕容长青冷冷说道:“就算再打下去,两位也未必有胜我的机会。”
杨凤吟缓缓说道:“那你为何不打呢?”
慕容长青道:“老夫不愿再和你们缠斗下去!”
杨凤吟接道:“我们不愿束手就戮,你除了战胜我们一法之外,似乎也别无良策了。”
慕容长青脸色铁青。显然,他心中已为杨凤吟的讥讽动了怒火,冷笑道:“我有杀死你们的机会,但我因一念仁慈……”
杨凤吟正是要存心激怒他,接口说道:“那只怪你智慧不够,计算错误。”
语声一顿,接道:“我们已身处绝地,生机渺茫,如若能够胜了你,我们才有生存的机会,除非你能杀死我们,你今日别再想离开石室。”
慕容长青道:“好!你们亮兵刃吧!”
慕容云笙急急接道:“老前辈,兵刃凶险,动起来必然有人伤亡。”
慕容长青冷冷说道:“看不出你还是一位深藏不露的人,老夫上了一次当,不能再上第二次。”
杨凤吟突然伸手关上室门,肃然说道:“大哥,不用多说,此人心如铁石,言语之间,决然无法说动他了,只有求生,和他一决死战!”
玉掌一探,突然自贴身内衣中,取出来一柄绿色的剑鞘。
那剑鞘长不过八寸二分,估计那鞘中之剑,不过八寸左右。
杨凤吟一接机簧,短剑出鞘,而且竟然是雌雄双剑。
剑身极薄,但却有一种冷森逼人的感觉。
杨凤吟分了一把短剑给慕容云笙,道:“我娘告诉我,非到性命交关时,不能轻易动用此剑,因为此剑主凶,出鞘之後,必得见血。今日咱们处境,应该算生死交关了。看样子,也非得见血才成……”
扬剑一指慕容长青,道:“你可以亮兵刃了。”
慕容长青两道炯炯的目光,一直盯注短剑之上瞧着,神情极为紧张。
杨凤吟一扭秀眉儿,娇声化道:“你再不亮兵刃,我们就要出手了!”
慕容长青如梦初醒,道:“你这短剑从何处得来。”
杨风吟淡然一笑,道:“你可是很想知道这短剑的来历吗?”
慕容长青道:“不错。”
杨凤吟道:“这短剑由何而得,只有我一个人知晓,我如不说,你这一辈子也无法知道了,不过,有一个法子,我可以说出内情。”
慕容长青道:“什麽法子?”
杨凤吟道:“你告诉我叁圣门的隐秘。我告诉你短剑内情,咱们谁也不吃亏了。”
慕容长青道:“老夫如何能相信你,你这女娃年纪虽然不大,但人却刁滑得很。”
杨凤吟道:“彼此,彼此,我也是一样的不信任你,但这并非死结,我已经想出了一个解决的法子。”
慕容长青“啊”了一声道:“你倒是很聪明,不知是什麽法子?先说给老夫听听。”
杨凤吟道:“咱们一人讲两句,彼此就不吃亏了。”
慕容长青道:“法子倒是不错,但不知要那个先讲?”
杨凤吟道:“当然是你先讲。”
慕容长青道:“为什麽?”
杨凤吟道:“你这叁圣门内情必极复杂,几十句话,未必能够说完,但我这短剑来历,却很简明,也许你只说一半,我已经说完了。”
慕容长青道:“你算算看,大约要几句话,才能说得明白。”
了。“杨凤吟想了一阵,道:“大约十句之内,就可以说得清清楚楚:慕容长青道:
“好!那麽老夫先说。”
杨凤吟道:“慢着。”
慕容长青道:“哼,小丫头花样真多。”
杨凤吟道:“你记着,话是你先起头,如是你藉词搪塞,那就,别想从我口中听明白一点内情。”
慕容长青道:“老夫已领教你的厉害了。”
语声一顿道:“老夫和另外两个人合作,创出这叁圣门。”
轻轻咳了一声,又道:“老夫说得很清楚吧!”
杨凤吟沉思道:“我这短剑,分为雌雄剑,合装於一鞘之中。”
慕容长青一皱眉头,道:“虽是言之有物,但却尽都是人人皆知,”杨凤吟道:“开场白嘛!自然是谈不上隐秘叁字,抛砖才能引玉,只要你说得句句中肯,我自会投桃报李。”
慕容长青道:“我们叁人的身份各不相同,一僧、一道、一俗人,那俗人就是老夫。”
杨凤吟道:“我这一对雌雄宝剑,得自一位前辈奇人所赠,那奇人是位女子。”
慕容长青道:“她叫什麽名字?”
杨凤吟道:“我已经说完了两句话。”
慕容长青啊了一声,道:“你还要几次,才能说出全部内情?”
杨凤吟淡淡一笑,道:“那要看你了。你如是说得清楚明白,我也许两次就可以说完,你如是说得语焉不详,那就说不定,我也要扯得没完了。”
慕容长青道:“其实,老夫只想明白两件事。”
杨凤吟道:“我知道。”
慕容长青道:“夸口的丫头,你说出来给老夫听听!”
杨凤吟道:“第一件是想知晓赠我短剑的人的身份,第二件事,是想知晓她现在何处,对吗?”
慕容长青怔了一怔,道:“不错,不错。”
杨凤吟神情肃然地说道:“你不该逼我进用饮食,也不该把自己置於绝地,你不用再动妄念,只有说出内情,才可以交换去你想知晓的隐密。”
慕容长肴点点头,道:“我们成立叁圣门时,原本心怀宏愿,希望在武林创出一股很特殊力量,震慑江湖,调解恩怨,使武林中不再有永无休止的怨冤相报的仇杀。”
杨凤吟道:“这一次你说了不止两句话,但内容却很贫乏,咱们各逞口舌之能,谈上一夜,也难谈出个所以然来。”
慕容长青道:“姑娘之意呢?”
杨凤吟道:“改个方法。”
慕容长青:“好!愿闻高见。”
杨凤吟道:“咱们彼此互问,对方要诚心作答,彼此都无法再卖弄口舌之能,叁五句就可揭穿内情。”
慕容长青道:“好极!好极!但不知咱们哪个先问?”
杨凤吟道:“这一次自然是由你先问了,”慕容长青道:“很公平。”
轻轻咳了一声,道:“那赠你雌雄双剑之人,现在何处?”
杨凤吟道:“仙霞岭埋花谷内。”
慕容长青道:“埋花谷,老夫怎的不知有这样一处所在?”
杨凤吟道:“那只好等下一次再问了。”
语声一顿,接道:“那和你合作成立叁圣门的一僧一道,而今安在?”
慕容长青道:“问得好,他们仍在这地下石城之中。”
杨凤吟道:“为你所谋,遭囚於斯。”
慕容长青答非所问地道:“那埋花谷在仙霞岭中何处?”
杨凤吟道:“仙霞岭万谷千峡,何处不可埋花?”
慕容长青一怔道:“怎麽,这也算回答吗?”
杨凤吟道:“我已经回答得很清楚了,你只要稍微用点头脑想了想,就应该很明白了。”
慕容长青略一沉吟,道:“你是说她喜欢埋花?”
杨凤吟道:“好吧!我吃点亏,多告诉你一些。”
沉思了片刻,接道:“那赠我短剑的老前辈,爱极花木,所以,每当落花满地之乱她就肩荷花锄,满谷走动,埋葬落花,故名埋花谷。”
慕容长青道:“原来如此。”
杨凤吟道:“和你合组叁圣门的僧道都还健在人世吗?”
慕容长青道:“不错,他们都还活在世上。”
杨凤吟道:“我明白了,你们合组叁圣门时,各怀宏愿,以後,你们志趣不投,所以,你把他们囚了起来。”
慕容长青略一沉吟,道:“好吧!老夫也吃点亏,被你猜对了。”
杨凤吟微微一笑道:“该你问了。”
慕容长青道:“那赠你双剑之人,她叫什麽名宇?”
杨凤吟道:“她姓田,叫惜药。”
慕容长青道:“这名字不会错吗?”
杨凤吟道:“真名真姓。”
慕容长青道:“好!该你问啦!”
杨凤吟道:“你是不是真的慕容长青?”
这一问显然是问到了对方要害之处,慕容长青呆了一呆,半晌答不出话。
杨凤吟柔声说道:“我告诉你的,都是句句真实,你也不能骗我。”
慕容长青道:“你这丫头精灵得很,老夫就是想骗你,只怕也骗不过。”
杨凤吟道:“那你就据实说吧。”
慕容长青道:“老夫可以说不是……”
杨凤吟道:“我不懂什麽叫‘可以说不是’?”
慕容长青道:“告诉我,那田惜药是你什麽人,老夫就告诉你内情。”
杨凤吟道:“是我母亲。”
杨凤吟道:“老夫早该想到。”
杨凤吟道:“你应该问完了,你如是守信的人,那就说明内情。如若你自承是无信的人,那你就不要说了,其实你说与不说,已无关紧要了。”
慕容长青道:“为什麽?”
杨凤吟道:“因为你不说,我也能猜中十之六七。当然,其间有很多内情,无法猜得出来。”
慕容长青道:“嗅!那你就说说看?”
杨凤吟道:“第一件,我可以武断一言,你不是真的慕容长青。”
慕容长青淡淡一笑,道:“说下去,只要你真能猜个大概,中间细节如有疏漏,老夫为你补充,不过……”
杨凤吟道:“不过什麽?”
慕容长青道:“你如说错了,老夫就恕不接言了,”杨凤吟道:好吧!咱们试试看。
“慕容长青道:“老夫洗耳恭听。”
杨凤吟道:“你们叁个人,眼看武林中纷争处处,所以动了仁慈之心,成立叁圣门,准备排除武林纷争,江湖上少一些凶杀惨事。”
慕容长青点点头,道:“老夫初时用心,确然如此。”
杨凤吟道:“但以後,你变了,另两位却不肯同意你把成立叁圣门的原意有所改变,所以你就施毒手把他们囚了起来,囚於这地下石城之中。”
慕容长青微微一笑,道:“猜对了一半,因为那首先想改变叁圣门原来宗旨的,并非老夫。”
杨风吟皱皱眉头,道:“不是你,是什麽人?”
幕容长青笑道:“这要姑娘去猜了。”
杨凤吟道:“少林清规,一向森严,能具成立叁圣门的才华武功,其在少林寺中,必有一定的地位,由我推想,定然不是少林和尚了”慕容长青道:“你又猜对了,我们叁个人,不是老夫,不是那少林高僧,还有一个人,那也不用说明是谁了。但老夫奇怪,天下僧侣何至千万,不属少林一支,仍占大部,你怎会断言他出於少林门下?”
杨凤吟道:“要我老实说,那是赌运气,因为少林寺的僧侣,总要比别人的可能大些。”
慕容长青道:“往下说吧!”
显然,中间变化,使得杨凤吟有了为难的感觉,沉思了良久,接道:“你不想改变成立叁圣门的原意,所以,暗算了他们,但当你一个人控制了叁圣门时,你自己又变了,想称尊武林,号令江湖,是吗?”
慕容长青道:“这一次,猜对了大部分,但中间还发生一件事故,才使我改变了初衷。”
杨凤吟道:“我说过,其中的细微枝节,我不能全都猜到。”
慕容长青道:“所以,老夫要补充说明,那是因为受了一个女人的影响。”
说话时,双日凝注杨凤吟手中短剑之上。
杨凤吟心头震动,缓缓说道:“那女人和这短剑有关?”
慕容长青道:“老夫只能说,那时那女人执有这一对短剑,但剑之为物,可能易主,在未见那人之前,老夫不敢断言。”
杨凤吟道:“这几句话,倒还说得有点道理。”
慕容长青道:“好啦!你再说下去,不过老夫不能永远留在这里。”
杨凤吟道:“大约情形我已经知道了,只有一点我想不明白。”
慕容长青道:“哪一点?”
杨凤吟道:“那慕容长青乃是这一代武林中有名大侠,你们怎麽会缠夹到他的身上。”
慕容长青突然仰天大笑,历久不绝。
这一笑,只把个智慧绝世的杨凤吟笑得茫然不解,忍不住问道:“你笑什麽?”
慕容长青道:“你自负聪明,猜猜看这又是怎麽回事?”
杨凤吟道:“这并非很难猜,只不过个中可能因素甚多,猜起来太费时间罢了。”
慕容长青道:“丫头才智不过如此,老夫不再和你们斗口了。”
杨凤吟冷笑一声,道:“可惜你走不了。”
慕容长青道:“你们真想要阻拦老夫吗?”
杨凤吟道:“不信你就试试看,我们未离开之前。你也别想离开此室。”
慕容长青长剑一振,突然闪起一道银芒。横里斩了过去。
杨凤吟短剑疾起,响起了一阵金铁交鸣之声。封开了长剑。
慕容长青长剑连挥,连攻叁招。
这叁剑势道凌厉,杨凤吟兵刃过短,封架不易,被迫得连退数步。
慕容云笙大喝一声,挥剑攻上。
叁个人立时展开了一场激烈绝伦的恶斗,石室中剑气涨漫,寒芒飞旋,耀眼生花,凶险百出。
慕容长青剑势虽然奇异,但在杨凤吟、慕容云笙全力配合拼打之下,恶斗了二百馀招,仍是个不胜不败之局。
这时,慕容长青才真正地感到了二小配合的厉害。
杨凤吟的短剑以灵动奇幻见长,慕容云笙却是以雄浑、沉稳为主,双方佳妙的配合,刚好把两人的缺点,完全的弥补了起来。
又斗五十馀招,慕容长青已确定在掌法和剑法上,已无法制服两人,唯一的办法,就是以雄浑的内力,先伤了一人,才有取胜的机会。
但两人佳妙的配合,一直是有意地避免和慕容长青硬拼。
那杨凤吟说的不错,如若没有奇策,慕容长青已很难冲出石室。
这意外,使慕容长青心中很後悔,不该遣二婢远走,如若二婢守在门外,似这等久战不胜的搏斗,不用招呼二婢,自会去招来援手相助。只要有人能够接下杨凤吟或是慕容云笙十招,他就能在十招之内伤他们一人,使局势大变。
他想大声呼叫二婢,但又觉太失身份,何况那杨凤吟已把室门关上,二婢能否听到,还难预料。
他心中念头转动,不觉间分了心神,登时被慕容云笙和杨凤吟联手的佳妙攻势,取得了先机。
双剑进逼,迫得他连退五步。
慕容长青心头震骇,赶忙定下心神,全力反击了五剑,才扳成平衡之势。
双方都已把技艺和功力,发挥到颠峰之境,任何一方,都无法再求寸进。
那寸进,即是决定这一场激烈搏战的胜负关键。
突然间,慕容长青舌绽春雷地大喝一声:“住手。”当先收剑而退。
杨凤吟回目一顾,看室门上有道铁栓,急急拴上,说道:“他们听不到,纵然听到了也进不来。”
慕容长青吃了一惊,暗道:这丫头确够厉害,步步被她抢去了先机。
但他表面上,却又不得不保持镇静,道:“小丫头,自作聪明。”
杨凤吟不理慕容长青,却回望着慕容云笙,道:“大哥啊!我说他不是真正的慕容长青,你现在信是不信?”
慕容云笙道:“看来我应该相信了。”
杨凤吟道:“我已经想出了杀他的方法,不知你是否能下得手。”
慕容云笙道:“这个,这个…”
杨凤吟道:“这方法不能试,所以,必需得事先说明白。”
慕容云笙道:“为什麽?”
杨凤吟道:“因为致胜之机,就在瞬之间。如果你下不了手,我就要死伤在他的剑下,我如不能再战,你撑不过十招。”
慕容长青怒道:“老夫不信有这等事情。”
杨凤吟道:“只要我慕容大哥答应他能下得手,我们立时可以试试。”
慕容长青心中在思索对付两人之策,在未想到办法之前,也只好暂时拖延时间,当下说道:“不用试了,只要你用口说出来,能否伤到老夫,老夫心中自会明白。”
杨凤吟略一沉思,道:“我可以说给你听,但有一个条件。”
慕容长青道:“好吧!老夫答应。”
杨凤吟道:“你的武功,并非绝高,我们两个合手,可以和你打一个平分秋色之局,但我们两个人联合起来,却未必能胜过康无双,因此,我不明白你怎会把武林很多绝顶高手,囚於这叁圣门中,身不加枷,脚不带镣,他们竟然不肯逃走?”
慕容长青哈哈一笑,道:“问得好呀,问得好,这才是叁圣门的真正秘密。”
杨凤吟道:“你可是怕??漏出来?”
慕容长青道:“老夫可以告诉你,你们听说过‘制心术’吗?”
慕容云笙道:“制心术,是不是一种武功?”
慕容长青道:“可以说是,但也不能说是,因为,制心术和一个人的功力深浅无关。你们也许已听说过,他们每日在不知不觉中,服用着一种慢性毒药是吗?”
杨凤吟道:“不错,听他们说过。”
慕容长青道:“医道精奇的人,最多能配制成叁两年再发作的毒药,功力深厚的人,也可以把服下的毒逼聚於一处,操刀一割,天下能有数十年不发作的毒药,那就不叫毒药了。”
杨凤吟道:“不可思议,也很难使人相信,因为那些高手,不乏定力极强的人,如若世间真有制心术,那应该属於迷魂法一类,岂能尽制武林高手?”
慕容长青道:“武学一道,浩翰如海,你这一点年纪,就算聪慧过人,也是所知有限。”
杨凤吟淡淡一笑,道:“照这麽说来,这地下石城的人,都被制心术所控制了?”
慕容长青道:“你可是有些不信?”
杨凤吟道:“是的,我不信,我现在好好地站在此地,那制心术如真有效,不妨就在我身上试试。”
慕容云笙道:“杨姑娘,你……”
杨凤吟嫣然一笑,道:“你不要管,我很想见识一下制心术。”
慕容长青道:“姑娘如若不後悔,咱们不妨当场试过。”
第六十回情意绵绵
杨凤吟不理慕容长青,却附在慕容云笙耳际低言数语。
慕容云笙频频点头,缓缓向旁侧退开二步。
慕容长青只看得大是狐疑,道:“你们要耍什麽花招?”
杨凤吟道:“咱们现在是敌对相处,不但要较力,而且要斗智。我不信你会制心术,但一个人的武功到了某一种境界之後,可杀人数尺之外,甚至於藉物传为,伤人於无形之中,所以,我不得不作准备。”
慕容长青啊了一声道:“你们怎麽准备?”
杨凤吟道:“我要试你的制心术了,要我如何准备?”
慕容长青道:“姑娘一定要试吗?”
杨凤吟道:“不错,我一定要试,因为我觉得你在信口开河,世间根本就不可能有这样一种武功,”举手理一下长发,缓缓说道:“你已经老迈了,体能面临到天然的限制,智慧也早已开始衰退,如若我们在这石室中,再斗叁日,很容易把你杀死,我们失败的机会,愈来愈小。但你失败的机会,却是愈来愈大,我想你心中应该很明白,如果世间真有制心术,这该是你唯一的机会了。”
慕容长青神色严肃,默然不语。
杨凤吟道:“如若咱们都不进饮用之物,你可能在十二个时辰之内,就败於我们的手中。”
慕容长青冷冷说道:“别说老夫别有安排,就算你们真能杀了老夫,你们亦无法生离此地。”
杨凤吟看攻心已成,心中暗喜。口中却冷厉地说道:“人之将死,其言必善,等你确知自己将死之时,你自会说出很多秘密来。”
突闻砰然一声,传了过来,似是有人在击打石门。
慕容长青冷然一笑,道:“来了,来了?”
慕容云笙接道:“来了什麽?”
慕容长青略一沉吟,道:“真的慕容长青。”
慕容云笙心头一震,道:“什麽?”伸手去拔门上铁栓。
杨凤吟急急说道:“别上他的当。”
慕容云笙沉思了片刻,道:“不错,是他的援手,此时此刻,咱们决不会有帮手赶来了。”
慕容长青道:“就算你们不开门,他们亦会破门而入。”
杨风吟突然回过头,微微一笑,道:“大哥啊!我说的不错吧?”
慕容云笙道:“一点不错,一切事都在你预料之中。”
慕容长青更感纳闷,猜不出这两个年轻人,在耍的什麽把戏。
但闻杨凤吟格格一笑,道:“那就照我的方法做了,咱们出手吧?”
极其实,杨凤吟胸腹之内,并无成竹,但她却暗中告诉了慕容云笙,任何事,都要互相了然,似乎两人胸中早有算计。
这等空无所恃的事,全凭当时的观察、灵机,攻敌之心,再从细微中找出敌人的弱点,予以运用,乃用子之矛攻子之盾的计谋。好在一切装作,都以那杨凤吟为主,慕容云笙只不过装腔作势,倒也不易露出马脚。
慕容长青在搏斗受挫、杀敌无力的心情之下,再经那杨凤吟真真假假几番话轻讽慢刺,逐渐地消失了镇静。
那正是杨凤吟期求出现的奇迹。
慕容长青不敢要杨凤吟以身相试制心术,乃是杨凤吟攻心有成的第一步。因为他无法判断慕容云笙向旁侧退了叁步的企图。
忽闻慕容云笙纵声而笑,一弹剑说道:“慕容长青,不论你是真的、假的,目下已无关紧要了。因为,你已说明了你满身的罪恶。”
缓步向慕容长青逼了过去。
慕容长青目光一顾,只见他脸上一片庄严。豪气横生,给人一种英雄盖世、仁侠无双的感觉;不由得心弦一震。道:“你要和老夫拼命。”
慕容云笙道:“不错!在下忽然感觉到一个人活在世上,谁都无法逃避死亡,一个人活在世上的价值,和年龄并无关连,只要死了能够留给後人怀念,那就算死得值得了。”
慕容长青冷冷道:“你如死在这等暗无天日之处,世人根本不知你为何而死,怎会对你生出怀念之心。”
慕容云笙仰天大笑叁声,道:“至少,我死得心安理得。”
杨凤吟道:“何况,死的未必是你。”
慕容长青道:“你如不出手相助,老夫在十招之内取他之命。”
慕容云笙道:“好吧!咱们就试试看。”
杨凤吟道:“大哥,你至少可接下他二十招。”
慕容云笙豪壮地说道:“也许他叁五招就可以杀死我,也许可以和他拼上一百招。”
目光转到慕容长青的脸上,接道:“你如想和我单打独斗,那放走杨姑娘,她在此,决不会看看你杀死我,而不出手相助。”
慕容长青沉吟了一阵,道:“好吧!要她打开石门走吧!老夫传令沿途无人拦她就是。”
慕容云笙道:“如何通过你那毒瘴区?”
慕容长青道:“仍用来时的方法,你要她闭上双目通过。”
杨风吟双目神凝,似是在思索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一直未接一言。
慕容云笙心中暗道:“我们常困石室,武功又无法胜人,他的属下,总会赶来救援,那时,亦不免横死於此。如是能使杨凤吟平安脱险,我死於此,也算不负她对我一片真情。”
只觉公谊、私情,全於自己舍身战死之上,顿觉心情开朗,脸上泛现出欢愉之色,接道:“我要知晓她安全脱险之後,才能放心和你动手。”
慕容长青道:“你们不放心我离开此室,那似是只有相信老夫才行。”
慕容云笙道:“我打开石门,你先要他们送走杨姑娘。”
杨凤吟道:“室门外早已有他的援手等候,咱们一开室门,就由不得咱们做主了。”
慕容长青道:“老夫是何等身份,岂会说了不算?”
杨凤吟道:“正是你所说的,此地暗无天日,如若你把我们杀死了,你说的话,永远无人知晓,对你的身份又有何损?”
慕容长青道:“那要老夫如何?”
杨凤吟道:“我先点了你的|茓道,然後打开室门,放你属下进来,你如若能够遵从诺言,我们留下慕容云笙一人在此,由他和你动手相搏。”
慕容长青道:“这个,这个……”
杨凤吟接道:“这个什麽?这地方为你所有,都是你的属下,你说的不错,我们杀死你也无法生离此地。”
慕容长青沉吟了一阵,道:“老夫让你点上|茓道。”
言罢,闭上双日。
他忽然间变得英雄起来,放下手中长剑,背起双手,显然,已放弃了抗拒之念。
畅风吟走了过去,伸手点了那慕容长青两处|茓道。
那慕容长青倒是遵守许下之诺,未曾还手,任凭那杨凤吟点中了自己两处|茓道。
杨凤吟突然伸出手去,握住慕容云笙的左手,缓缓说道:“答应我,你必需要用尽智力活下去。”
慕容云笙只觉被她握着的左手,如接触到一股热流,迅速的在全身散布开去,心中泛起一阵强烈的冲动,伸出右手,揽住了杨凤吟的柳腰,抱了过来。
但他突然又警觉到这时杨凤吟的身份。名义上已非小姑独处。
慕容云笙迅快地放开了右手,也推开了被杨凤吟握住的左手,轻轻叹息一声,道:“姑娘,你该去了。”
杨凤吟脸上横溢着情爱,目光中满是期待,神态间,又有些畏怯,那是一种欲迎还拒的娇羞,动人心弦的少女风韵。
但她想象的风暴,并未发生,慕容云笙悬崖勒马。
杨凤吟不知是失望,还是痛苦,凄凉地笑了笑。把手中一柄短剑,连同剑鞘,交给了慕容云笙,道:“这两支剑是一对,从未分开过,你要好好保存它。”
慕容云笙潇??地笑道:“我如能活着离此,一定会把一对短剑奉还给姑娘。”
杨风吟道:“不用还我了,你留着吧!我娘说,这一对短剑,很珍贵,但我却一直没有发觉它的妙用何在,也许它和我无缘,或是我太笨了,没有发觉它的妙用,缓缓地转过身去,打开了铁栓,拉开室门。只见那两个女婢,和一个全身黑衣、面色苍白的人,都执着长剑,并肩站在门外。慕容云笙迅快地扬起短剑,指在慕容长青的胸上,道:“你快传令谕,不准他们伤害她。”
慕容长青缓缓睁开双目,冷肃地说道:“送她离开,不许她受到伤害。”
两个女婢应了一声,带着杨凤吟向外行去。
黑衣人却仍然执着长剑,肃立未动。
慕容云笙高声说道:“你会到康无双後,要她们带个信来,我再解他|茓道,和他一决胜负。”
杨凤吟轻轻叹息一声,欲言又止,转身随二婢向外行去。
慕容云笙目睹杨凤吟背影消失之後,抬头望了那黑衣人一眼,只见他面如寒冰,有如从棺材中拖出来的??体一般,怎麽看也不似一个活人,不禁一皱眉头,道:“这也是你的属下?”
慕容长青道:“他叫毒剑彭公明,剑上造诣极深,而且招招恶毒。当年在江湖上走动之时,剑下从未留过一个活口。”
慕容云笙道:“他能找来此地,自然是你很亲信的人了。”
慕容长青道:“不错。”
慕容云笙道:“我看他人像僵??,又有毒剑之誉,手段定然是很残酷了。”
慕容长青道:“是又怎样?”
慕容云笙道:“我想先杀了他!”
不再等慕容长青回答,又伸手点了慕容长青两处|茓道。
慕容长青冷哼一声,道:“你这小子活得不耐烦了。”
慕容云笙不再理会慕容长青,伸手捡起慕容长青的长剑,举手对那黑衣人一招道:“你进来!”
慕容长青急急叫道:“退出去。”
那黑衣人已然举步跨入室中,听得慕容长青呼叫之言,又突然退了出去。
慕容云笙已然收好了杨凤吟留下的雌雄短剑,握着长剑笑道:“为什麽不让他进来?”
慕容长青道:“你不是他的敌手。”
慕容云笙淡然一笑,道:“你怎的会突然关心起我的生死来了?”
慕容长青冷冷说道:“我如不关心你的生死,你有十条命也活不到现在。”
慕容云笙道:“除了我们进来时,经过那段瘴毒地区之外,在下实是想不出你什麽地方帮助过我们。”
语声一顿,接道:“同时,我也不相信那室外的黑衣人,能是我的敌手。”
慕容长青道:“单以武功而论,他也可以和你打上一百招,何况,他剑中藏有毒针,使人防不胜防。”
慕容云笙怔了一怔,道:“你为什麽要告诉我?”
慕容长青道:“因为不愿意要你死。”
慕容云笙道:“为什麽?”
慕容长青答非所问地道:“他服用过一种毒物,和人动手五十招後,药物开始发作,他剑上的力道就愈来愈强,约在两叁百招後,药力即行消失。纵然是武功中所谓的一流高手,也无法挡过他叁百招猛攻。”
慕容云笙道:“如若有人能够支持过叁百招,待他药力消失之後,杀他是易如反掌了。”
慕容长青道:“能撑叁百招,那就不用杀他了,他自己会耗尽体能而死。”
慕容云笙道:“好恶毒的手段。”
慕容长青急急说道:“快些解开我的|茓道。”
慕容云笙道:“杨凤吟还未回信,恕在下难以从命,但我不会杀害你。”
猛闻脚步声响,抬头望去,只见那黑衣人大步向室中行来。
那黑衣人原本苍白的脸色,这时竟然泛出一片红润。双目间杀气逼人。
慕容长青大声喝道:“孩子!快解我的|茓道,再要耽误时间,不但我们都要死於他手,而且,这石城之密,你也永远无法知晓了。”
慕容云笙一面运气戒备,一面冷冷说道:“你究竟是什麽人?为什麽要冒充慕容长青。”
慕容长青道:“先解开我的|茓道,老夫答应告诉你个中隐秘,这些年来,老夫也住厌了这不见天日的地方了。”
这时,那黑衣人已然逼到慕容云笙身前五尺左右处,举起了手中长剑。
慕容云笙心中暗暗忖道:那慕容长青,告诉我很多事情,对他可算得一大隐密,不知何故他竟然听而不闻,既不发怒,也不出言斥责,如若说他神志迷乱,但他分明又能听懂那慕容长青之言,其中确然是有些奇怪。
心中念转,口中却冷冷问道:“阁下可是很想和在下动手吗?”
那黑衣人脸上毫无表情,叫人无法猜测出他是否听懂了问话。
他的神情、态度,给人一种阴森、空洞的感觉,唯一和活人一样的是那两双眼晴,闪动着一种冷酷的神光。
慕容云笙虽然瞧过那黑衣人几眼,觉得面色苍白,举动僵硬,有如一具僵??,但此刻仔细看来,又有着一种不同的感受,这黑衣人除了举动不够灵活之外,神态间的冷酷,眼神中的凶残,不都是人所应有。
只听慕容长青叫道:“孩子!快解开我的|茓道,不能等他发动,大约你已经瞧出他和常人有很多不同了。”
慕容云笙道:“是的,我觉着他有凶残的味道,不用和人动手,已有着一股逼人的煞气。”
慕容长青道:“是的,孩子,他已如满弦之箭,你如再稍行撩拔,他即将如决堤的洪流,离弦之箭,一泻千里,莫可收拾了。”
慕容云笙又被他这两句话,激起了豪壮之气,冷笑一声,道:“我倒不信,他一定能胜过我。”
转目望去,只见那黑衣人,脸色愈来愈红,双目中的凶光,也更见旺盛,心头亦不禁为之骇然,但又有着一种很强烈的好奇,回顾了慕容长青一眼,问:“他如杀了我之後,也可能杀你,是吗?”
慕容长青点点头,道:“不错。”
慕容云笙心中一动,突然向後退了两步。闪到了慕容长青的身後。
慕容长青道大感意外,道:“你干什麽?”
慕容云笙道:“你自己承认是慕容长青,却又不识我为子,不管你是真是假,但你决非好人,似已为不争之论。我不忍亲手杀死你,正好藉这黑衣人之手,替我杀了你……”
慕容长青接道:“如若老夫是你生身之父,你也不管吗?”
慕容云笙道:“他杀你之後,我再杀了他替你报仇,如若我们之间,真有私情,那也算报你之情了。”
这时,那黑衣人已然缓缓移动脚步,向两人逼了过来。
慕容云笙长长叹息一声,道:“孩子!解开我右臂|茓道,给我一支剑,让我抗拒他几招如何?”
慕容云笙略一沉吟,道:“在下想不明自,你自称这黑衣人是你心腹属下。怎麽,竟然无法支使他,让他反口相噬?”
慕容长青道:“你不明白的事情,老夫已然准备告诉你,如若我被他杀死,江湖上这段秘辛,将永成武林中一段疑案。”
慕容云笙果然被勾起了强烈的好奇之心,伸手拍活了慕容长青右半身两处|茓道,同时把手中的长剑,也交到了慕容长青的手,中。
慕容长青挣扎而起,缓缓向後退了五步,背靠在墙壁之上,右手长剑连连挥动。
那黑衣人每当慕容长青长剑挥动一次,就延缓了一下向前行进的速度。停留在原地。
但不过片刻工夫,立时又向前行了过来。
慕容云笙留心观察,发觉那慕容长青手中的长剑,似是在画出一种图案,联想到和那黑衣人有关;所以,才能使那黑衣人前进之势,受到了阻延,当下说道:“他似已经不听你的指挥了。”
慕容长青道:“不错,他己如脱出了??绳的野马,天下再也无人能控制他了。”
渐渐地,那黑衣人逼近慕容长青的身前,缓缓举起了手中的长剑。
黑衣人的一切举动,都缓慢得很,使人觉着他力难从心。
慕容云笙退到八尺外,藏在一张锦凳之後,心中暗暗奇怪,忖道:慕容长青似乎是很怕那黑衣人,不知何故,他竟然不肯抢先出手,那黑衣人动作缓慢,也许能一剑把他杀死,至少可把他重伤剑下,一个人身受剧创之後,不论他服有什麽药物,也难发挥出力量了。
只见那黑衣人长剑高高举起,缓缓落下,劈向慕容长青。
那剑势之慢,就算是一个全然不会武功的人,也可以轻易的闪避开去。
奇怪的是慕容长青竟然也用着极幔的动作,缓慢地向一侧闪动。
慕容云笙一皱眉头,暗道:是了,他老奸巨滑,想诱使那黑衣人和我动手。
黑衣人一剑落空,第二剑随着劈了过去。
这第二剑似是必第一剑快了很多。
慕容长青半身|茓道被点,闪避剑势,十分困难。
第二剑虽然也被他避开,但却不由自主地摔了一跤。
黑衣人手中长剑,突然碰在墙壁之上。
一声砰的轻震,传入耳际。
慕容长青突然间脸上大变,呼的一声,刺向那黑衣人裆下。
慕容云笙暗忖道:那黑衣人下半身门户大开,不知他为何不刺小腹。
只见那黑衣人一收长剑,身子随着微微一转。
慕容长青刺的一剑,正好落在那黑衣人左大腿之上,人却藉势而起。
但闻“当”的一声,长剑似是击在了一块金铁之上。
慕容云笙心中一动,恍然而悟,原来这黑衣人身上穿着特制的铁甲,外面瞧不出来。就这念头一转之间,那黑衣人的剑招,突然间由缓转疾,攻了过去。
慕容长青仍然靠在墙壁之上拒敌,因他半身两处|茓道未解,运转不灵,必需藉那墙壁倚靠帮助。
很快地,慕容云笙又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那黑衣人剑势愈攻愈快,身子也越来越见灵便,慕容长青已然无法还手,只有挥剑封架之功。
这也使慕容云笙想到了慕容长青不愿抢先下手的原因,似是这黑衣人剑上受到反弹之力後才能激发出他的武功。
突然间,双剑交击,响起了一声大震,慕容长青吃那强力一剑,震得跌出了四五尺外。
黑衣人动作迅速,唰的一剑,刺了过去。
慕容长青着地一个翻滚,黑衣人一剑划破衣衫而过。
慕容云笙吃了一惊,暗道:“这黑衣人剑法之快,他倒是不像骗我了。”
但见那黑衣人长剑连连点出,寒芒闪闪,快得目不暇接。
慕容长青应该早伤在那黑衣人剑下,但他藉着地上一张矮桌和锦墩掩护身子,翻滚其中。
黑衣人闪电似的剑招,不但快速,而且剑上还有着浑厚的内劲,矮桌锦墩,片刻间都毁在了利剑之下。
慕容云笙眼看情形危险,慕容长青很可能在十招内伤在黑衣人的剑下,心中突然一动,暗道:“此刻那杨凤吟安危未知,如若他真死於那黑衣人的剑下,我岂不是全无仗恃了麽。”
心念一转,拔出雌雄短剑,握於手中,着地一滚,已到了慕容长青的身前,低声说到:
“我解开你另外两处|茓道。”
右手短剑连挥,挡住了那黑衣人的剑势,左手连挥,拍活了慕容长青背後两处|茓道。
慕容长青|茓道解开,顿感灵活,一跃而起,长剑一连反击叁招。
叁招剑势,都是硬碰硬的力拼,响起了一串金铁交鸣之声。
慕容云笙解开了慕容长青的身上的|茓道之後,立时退向一侧,躲开了这场恶斗。
他留心观察的结果,觉着那黑衣人似是没有辨识敌人的能力,只要和他动手,他就是以命相搏的招术。
慕容长青武功博杂,奇招练达,反击了十几剑之後,已把那黑衣人的攻势挡住。
突闻慕容长青大喝一声,一剑横斩,把那黑衣人斩成两段。
慕容云笙望了那黑衣人??体一眼,不禁为之一呆。
原来,那黑衣人的血非常之少,被慕容长青一剑拦腰斩断,鲜血不过一小碗的样子。
慕容长青似是很疲倦,长剑支地,背靠在墙壁上,缓缓说道:“你为什麽又改了心意救我?”
慕容云笙道:“坦白点说,因为那杨姑娘还没有手讯到来,我还不知道她的生死安危。”
慕容长青冷冷说道:“只有这一个原因吗?”
慕容云笙道:“我看那黑衣人神情有些奇怪,见他死於你剑下之後,更是疑窦丛生。”
慕容长青接道:“所以,你动了好奇之心,想明白内情,是吗?”
慕容云笙道:“我生也晚,极少江湖历练,但初出茅庐,就让我碰上了江湖之上最为诡秘的大事,其中的曲折变化,必将动人无比。”
慕容长青哈哈大笑,道:“好奇之心,人皆有之。愈是卓然不群的人物,这好奇之心,偏就愈是强烈。老夫常想,有些人能够抛却功名利禄,美色财气,但他却无法抛去好奇之心。这好奇之心,才是英雄豪杰的致命大伤,你年纪轻轻,竟然也有这样的毛病。”
慕容云笙怔了怔,道:“这话倒是不错,愈是难得了解的隐秘,愈是诱人。你如此自豪,在下亦甘愿入你掌握。”
慕容长青大笑接道:“看来,你已经入迷了,不知这石城之秘,颇有死不瞑目之感。”
慕容云笙道:“不错,在下确有着渴骤奔泉,难以遏止的念头。”
慕容长青道:“孩子!那要很大的代价。”
慕容云笙道:“你要看清楚,我能付得起好多,我最大的本钱是一条命。”
慕容长青道:“老夫不会强你所难,自然要你作到的事情。”
慕容云笙道:“好,那你就开价吧!”
慕容长青道:“把你手中短剑给我。”
慕容云笙道:“这个-…这个……”
他这个几句之後,还是把短剑纳入鞘中,递了过去。
慕容长青接过短剑,目光流出无限惜爱,道:“这才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慕容云笙怒道:“你又想食言悔约了?”
慕容长青收好短剑,道:“伸出手来,老夫要点了你两臂的曲池|茓。”
慕容云笙道:“我手中已无兵刃,非你之故,如何还要点我|茓道?”
慕容长青道:“老夫怕你听到激愤之处,难以自制,举掌自绝,或是出手向老夫施袭,自取死亡。所以,要点了你双臂曲池|茓道,保你之命。”
慕容云笙叹息一声,伸出双臂。
慕容长青微微一笑,点了慕容云笙两臂上的曲池|茓,道:“现在,你心里纵然有什麽不平之处,也无法出手,可免招杀身之祸。”
慕容云笙大感不耐地冷冷说道:“阁下夸耀成就和生死威迫的话,在下已听得太多了,实是用不着再重复了,我要听真实内情。”
慕容长青道:“好!老夫先告诉你一件最为关心的事,我是真真正正的慕容长青。”
慕容云笙道:“好吧!就算你是真的慕容长青,但我施用的怪招,都是慕容长青留在人间的武功,你为什麽不知道?”
慕容长青道:“不错,那确实是我留在人间的武功。不过,那都是倾尽我才智之能的结晶,我录下了剑招、拳谱,但我还未练习过,我知你用出的每一剑招,但一时间,却无破解之法,所以要点你两肘|茓道;使我有充分的时间去想出破解你剑招的武功。”
慕容云笙道:“这些事,都已经成为过去,你点了我两肘间的|茓道,我已经丧失了抗拒之能,我只希望能明白内情。”
慕容长青道:“再告诉你一件你最关心的事,那就是慕容长青没有儿子,我不认你儿子,说的是字字真实。”
慕容云笙道:“唉!我不明白,为什麽别人硬要Сhā手此事?不但把我送入了慕容府,而且还伪造慕容长青的笔迹,留下了一封书信,那时,我还不过是一个婴儿,似是和任何人都攀不上关系。”
慕容长青道:“不能怪他,他这番安排,也全是为了我,替我安排下复仇的种子,但他们未料到,堂堂一代大侠的募容长青,竟然会变成了地下石城的主持、首脑。”
慕容云笙道:“我非慕容长青之子,却在不解人事中,卷入了武林恩怨之中。”
慕容长青哈哈一笑,道:“孩子!你如不是被人当作慕容长青的儿子,不论你生长於何等人家,岂能有今日的荣耀,我慕容长青的馀荫,造成了你绚丽的经历和惊险的生活。”
慕容云笙道:“我要找到生我的父母,不管他们是农人、樵夫,不管他们是如何贫苦,我要尽人子之孝,奉养他们。”
慕容长青道:“好吧!老夫告诉你,只不过事情千头万绪,老夫亦觉着不知该从何开口?”
长长叹一口气,接道:“老夫一生事迹,有如波浪狂涛,起伏不定。未入这地下石城之前,老夫确是一代大侠,我一生中做过无数的慈善事情,帮助了无数的人,替武林中解决了无数的问题,不论正邪两道,没有一个人恨我。不管故友,甚至是吃过我苦头的人,也对我未存一点恨意。”
慕容云笙缓缓说道:“那你又为什麽不惜自毁成就,躲入这地下石城之中,为非作歹?”
慕容长青道:“但我付出了无比的代价。”
慕容云笙道:“什麽代价?”
慕容长青道:“我有着很多的朋友,但他们和我交往了一段时间之後,竟然都要离我而去,甚至连我的妻子,也要弃我而去。”
慕容云笙心中大奇,道:“这就很奇怪,你是武林中最受敬仰的人,为什麽他们要离你而去呢?”
慕容长青神色一怔,冷冷说道:“人性中除了好奇之外,还有最大一个缺点。”
慕容云笙道:“什麽缺点?”
慕容长青道:“贪!贪财、贪色、贪名、贪得无厌。他们都感觉着我应该对他们更好一些。”长长吁一口气,接道:“我的妻子,感觉我重视他人,对她太过冷淡了,我的朋友,感觉到我对他不够道义。唉!慕容长青只是一个人啊!我不能化身千万,使每一个人,都感觉到满意。我愈想求全,愈是不全。因为世间根本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事,十全十美的人。”
慕容云笙道:“所以,你变了?”
慕容长青不理那慕容云笙的问话,接道:“孩子!你知道,我为什麽会受武林如此敬仰吗?”
慕容云笙道:“在下想不明白。”
慕容长青道:“因为,他们认为慕容长青死了,才想到他诸般好处,才感觉着天下再难找出第二个慕容长青。”
慕容云笙道:“可惜你没有真的死去,你如是真的死了,你将是武林中最受敬重的人,留名千秋,但你为什麽不死呢?”
慕容长青道:“老夫不肯死,有两个原因:因为一个人只能死一次,不可轻易尝试,另一个原因是,老夫想看看,我死去之後,武林道上对我的看法如何?”
慕容云笙道:“那是说,慕容长青全家被杀一事,是出於你自己的安排了。”
慕容长青道:“不错,是我自己的安排。而且我还故意地留下了很多破绽,使得人们对慕容长青之死,存着一些怀疑。”
慕容云笙道:“不知为什麽,会把我一个人事不解的孩子,也卷入这场武林恩怨之中?”
慕容长青道:“我要安排一个孩子,伪冒慕容长青之子,看他们如何对付这孩子。”
慕容云笙道:“所以,你又留下遗书,而且又把手录的剑招、拳谱,埋於地中,藏於荷池,留下了一个大隐秘,这一切的安排,只为了求证一下武林同道对你死後的观感。”
慕容长青道:“人活在世上,有谁能看到身後哀荣,但我慕容长青看到了。”
慕容云笙道:“你可知道,你这玩笑的後果吗?千百人为此送了性命。”
慕容长青道:“我救过千百人的性命,如若是一个人有功有过,我也该功过相抵了。”
慕容云笙道:“慕容长青之死,留给武林的原本是一件令人不可思议的大秘密,但经过你一解说,事实不过如此了,纵然这中间还有什麽曲折内情,也不过是属於枝叶范围。在下已经没有兴致听,我心中还有几点疑问,阁下见告之後,我就任凭你处置了。”
慕容长青道:“什麽疑问?”
慕容云笙道:“我的生身父母是谁?他们现在何处?我不愿沾你慕容大侠的光,我在了然了自己的身世、姓名之後,恢复本姓,免得又被人认为我是慕容公子。”
慕容长青双日盯注在慕容云笙的脸上,道:“孩子,你一定要知晓自身的身世吗?”
慕容云笙道:“子不嫌母丑,我父母纵然真有什麽见不得人的事,我身为人子,也应该替他们担受起来。”
慕容长青道:“好吧!我告诉你,说起来令尊、令堂,亦非外人,他们都是慕容府中的佣人。可惜的是,他们都已在那场劫变之中死去。”
慕容云笙怒声接道:“是你害死了他们?”
慕容长青摇摇头接道:“不是我。”
慕容云笙道:“但那是你的安排。”
慕容长青哈哈一笑,道:“那本是一场假戏,但却想不到真的做了起来,如非我办事小心,才智过人,我也将送命於自己安排的一场游戏之中,人心的阴险,实叫人防不胜防。我原想是让他们假搏假杀,点到为止,不要闹出人命,想不到他们却心狠手辣,藉机行凶,致使慕容府中男女老幼,仆婢从人,全数被杀。最为冤枉的,是那晚上留宿在慕容府中的一些武林朋友,全都遭殃惨死。”
慕容云笙道:“只有你一个人逃出来?”
慕容长青道:“他们主要的目标是我,但他们却未料到,我早已找好了替身。他们预作布置,在食物茶水之中,全都下了无色无味的毒药。当时,慕容世家虽有很多高手,但都已无能反击,等我警觉,再想出手阻止时,才知晓本身也中了暗算,为势所迫,我只好让预先安排的替身代死,我要留下有用的性命,替他们报仇。”
慕容云笙道:“你既然是慕容长青,为什麽又要故弄玄虚,另外找一个慕容长青,把他囚在这石城之中?”
慕容长青道:“江州慕容府惨案发生之後,经过我一段暗中查访,才发觉武林中正在酝酿着一件极大的阴谋,除非使他们怀疑我并未死去,这阴谋立时就要爆发。”
他自我解嘲地大笑一阵,接道:“如若那阴谋爆发,至少有成千的武林高手死於那大阴谋中,而且还要拖累上很多无辜的生灵。因此,我又不得不透露出那慕容长青并未遇难的消息,只是这消息很少有人知道,除了他们几个主脑人物之外,妙的是他们也不敢把这消息??漏出来,生恐影响了他们的计划。”
慕容云笙长长吁一口气,道:“原来这中间还有这多曲折。”
慕容长青道:“所以,我不得不另外找了一个替身,那人就是你适才见到的蓝衣人了。
他原是一个中年不第的秀才,只因生得很像我,只好用他假冒慕容长青了。”
慕容云笙打量了慕容长青一眼,道:“如若那人很像慕容长青,你应该不是慕容长青才对。”
慕容长青道:“对!问的好,这可以说明你为人很细心。十几年前我已经不是慕容长青面貌了。”
慕容云笙道:“你涂了易容药物?”
慕容长青摇摇头,道:“易容药物,只能混瞒一时,岂能长久有效。再说,那几个阴谋的首脑,不但都有着一身惊人的武功,而且心机深沉,敏於观察,易容药物,如何能瞒得过他们?老夫迫不得已,只好自行毁容了。”
慕容云笙叹息一声,道:“我已经见过两个自毁容貌以避人耳目的,只不过,一个为友全义,值得敬佩,一个是想实现其阴谋,以逐更大阴谋。百年之後,一个在武林留名百代,一个却遗臭万年。”
慕容长青道:“你说那遗臭万年的,定然是指我而言了。”
慕容云笙道:“你应该自己觉到,用不着我多说了。”
慕容长青道:“你说那个留名百代的人,可是申子轩吗?”
慕容云笙吃了一惊,暗道:“原来他已经早知道了,”口里却冷冷说道:“你自己猜吧!”
慕容长青道:“你说的定然是他,我过去瞧过他两次,不过,他自己不知道罢了。”
慕容云笙搬过话题,道:“以後呢,你就加入了叁圣门?”
慕容长青道:“我毁容化名,加入了他们之中,凭仗机智、武功,渐渐进入了他们的首脑群中。”
慕容云笙道:“这些首脑,都和你相识吗?”
慕容长青道:“何至相识,过去他们都是我的朋友,也是慕容府中的常客,但他们却一直在暗中设法,研究算计我,可惜的是未叫他们如愿,我仍然好好地活在这里。”
慕容云笙道:“那几个首脑人物,究是何人呢?现在是否还在这里?”
慕容长青点点头,道:“大都分在这里,但其中有一个最重要的人物,却漏网而去……”
长长叹息一声,接道:“唉!自那次事变之後,使我性情有了很大的改变。世界上坏人太多了,我慕容长青一个,无法对付很多人,也使我体会到声名狼藉的坏人,并不太可怕,可怕的是那些伪装和善,笑里藏刀的人。孩子,你能想到吗?鼎鼎大名的慕容长青,竟然连他的妻子都保不住。”
慕容云笙道:“她可是被人杀了?”
慕容长青脸上浮现一股激愤和痛惜混合的神情,缓缓说道:“她背弃妇德,红杏出墙,和人私奔了。”
这倒是大出了慕容云笙意料之外,如若不是慕容长青亲口说出此事,天下有谁会相信一代大侠慕容长青,竟无能保住自己的妻子?“突然间,慕容云笙由内心之中,泛起了深深的同情,沉声说道:“大丈夫难保妻不贤子不孝,妇道人家的事,也不用放在心中。”
慕容长青道:“你能够放开那位杨姑娘?心中永远不再想念她?”
慕容云笙呆了一呆,道:“这个,这个……”
慕容长青道:“孩子,你听过英雄气短,儿女情长这句话吗?”
慕容云笙点点头,道:“我知道。”
慕容长青道:“我太有名,人人都对我推崇备至,因此,不管我受了多大的委屈,都不能向人报复。虚名误人,尽管心中痛苦万分,表面还得装出若无其事的风度,享受人间称誉,内心是充满着血淋淋的痛苦。孩子,那就是慕容长青被誉为一代大侠的人生。”
慕容云笙略一沉吟,道:“雁过留声,人死留名,至少你已得到了名,如今,你却又亲手把你用痛苦、血汗创造的侠誉毁去,在下想不出你这作法是聪明还是愚笨?”
慕容长青摇摇头,道:“孩子,或许我手段和方法有些错误、激烈,但我并未存心做坏事,如若不是我慕容长青,此刻武林岂是这等景象?武林道上的恶毒人物,不是被我囚於地下石城,就是被我利用叁圣门的名义,收归所用,叁圣门有着森严的戒律和残忍的控制手段,不怕他们作出滔天的事……”
慕容云笙接道:“但你们这叁圣门,在江湖上的声誉很坏。”
慕容长青道:“那是用子之矛攻子之盾的办法,用叁圣门结合起来的力量,对付武林中邪恶之徒。孩子,这叁圣门非我所创,他们原有着严密无比的计划,杀我之後,就逐步实现,因为慕容长青没有死,才未容他们的阴谋如愿-…”
慕容云笙道:“他们现在总该知道,你是慕容长青吧?”
慕容长青摇摇头,道:“不知道,他们如若早知道我的身份,怎还会容得我活到现在。”
慕容云笙冷冷说道:“那石城中冒牌慕容长青。一点也不会武功,难道别人就瞧不出来?”
慕容长青道:“囚在石城中的人,除了老夫之外,别人不会检查,甚至也不愿多来此地。”
慕容云笙道:“因为这地方很恐怖?”
慕容长青道:“除了恐怖之外,到处布满着危险。”
慕容云笙虽然不太了然,但又觉得这些属於枝节范畴,如若能够了然主要内情,枝节不难推断出来,当下口气一转,道:“这石城之外,有一座叁圣堂,内奉叁圣,又是怎麽回事呢?”
慕容长青微微一笑,道:“那就是叁圣门。这座地下石城,又叫人间地狱,用来囚禁反对叁圣门高人之用,但经我十年努力,却把它改变成一座地下避难处所。”
慕容云笙道:“这话怎麽说?”
慕容长青道:“原因很简单,他们把这些人囚禁於此之後,每日暗中下毒,使他们在一定时间内毒发而死。”
慕容云笙道:“为什麽不一刀把他们杀死来得干脆呢?”
慕容长青道:“因为要逼他们说出武功,那些人虽然都是武林中部一流的人物,但也无法承受那些日以继夜的痛苦、折磨,迫不得已,只好交出武功了。”
慕容云笙道:“迫他们交出武功之後,何故仍然不杀?”
慕容长青道:“苦刑难耐,虽可交出武功,但人人心存激愤,自然不会把奇绝之技说出。但当数年之後,想到自己死後,技艺失传,心中大为不忍。於是,就把隐藏於心中的绝技,留传下来,有的刻成文字,亦有画成图形,他们亦知道这方法留下的武功,未必能够传诸後人,但却又寄望於发生奇迹。其实,这些留下的奇技,都落入叁圣门中,他们被捕於此之後,既已被迫说出武功,此刻,再研究他留下的绝技,自然有脉络、经纬可寻,这就是他们被囚於此的真正原因。”
慕容云笙道:“设计得很周密。”
慕容长青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他们虽计划得很周详,但却未料我从中破坏了他们的计谋。”
慕容云笙道:“唉!你说了半天,还未说出那真正主谋人物和那圣堂中的叁圣身份。”
慕容长青缓缓说道:“我已经说过,除了一个人漏网之外,其馀两个人,都在地下石城中囚禁着,至於圣堂中叁圣身份,那不过是被利用的几个傀儡而已。”
慕容云笙道:“只怕你低估了他们的成就,那康无双的武功,也许已不在你之下。”
慕容长青淡然一笑,道:“如是要利用他们,自然应该造就他们,使他们的武功,愈高愈好。”
慕容云笙道:“如若他们高到一定的限度,那就非你能控制了”慕容长青道:“我不会笨到用武功和他们硬拼。”
慕容云笙道:“你有另外的方法对付他们?”
慕容长青道:“不错,这些年来我博览天下奇技,学会了很多邪门外道的奇术,有很多导流别枝的怪学。如若能适当运用,倒可以收到十分神奇的效果。”
慕容云笙道:“我看那康无双很正常,不似受奇术控制。”
慕容长青哈哈一笑,道:“孩子!你不懂,老夫在未入这地下石城之前,我也一样不明白,不过,我可告诉你,邪术奇技,并非胜过苦练而成的正宗武功,但在适当运用之下,可收到奇效,但那要时间和环境的配合,这座地下石城中有着绝好的环境和足够的时间。”
语声一顿。接道:“孩子,你心中的疑问,已经有了大概的了解,该谈谈咱们之间的事了。”
第六十一回拜认义父
慕容云笙听慕容长青说,要谈谈他们两人之间的事,忙问道:“咱们有什麽事呢?不论你告诉过我多少隐秘,等一会你一剑把我杀死,岂不是一了百了?”
慕容长青道:“我现在又改变了心意,你虽不是我的儿子,但你却具有和我相同的侠骨,世人都已知晓了有一个慕容公子,不能让他们太失望。”
慕容云笙道:“你的意思是?”
慕容长青道:“我要你认在我的膝前,作为义子,变成真正的慕容公子。”
慕容云笙接道:“认你做我义父,对我并不屈辱,但我要先了解你的用心何在。”
慕容长青缓缓说道:“我要你接管这地下石城。”
慕容云笙怔了一怔,道:“你呢?”
慕容长青道:“我老迈了。体能和智力,都在衰退。”长长叹息一声,接道:“目下这地下石城中囚禁的有两种人,但哪一种都不能放。”
慕容云笙道:“如若是坏人,让他老死此地,江湖上省去了不少是非;如若是好人,为什麽不可以放了他们?”
慕容长青道:“一则是他们中毒过深,已没有一种药物,可以疗冶好他们身上的积毒。
我阅遍天下的毒经,请教过无数的名医,都已无疗救之法,唯一的法子,就是以毒攻毒,以毒制毒,延长他们的生命。因此,这地下石城中人,不论正邪,一个个满身毒气,一个服毒为生的人,大都满怀着愤世嫉俗的怒火,这怒火一旦燃烧起来,必然是凶残万端,好人也变成坏人了。”
慕容云笙长长吁了一口气。道:“说的倒也有理。但这些人还能活多久呢?”
慕容长青道:“他们服用的虽然是一个药方调配的毒物。但他们的生命力,却是有着悬殊的不同,这自然和他们的天赋体质,内功修为,年龄差别,都有着连带的关系……”
苦笑一下,接道:“我研究毒药,以??延他们的生命,自己也在不知不觉间,中了奇毒,目下这地下石城成了我一个沉重的负担,我必需学他们一样,服用毒物,延长死亡的限期。但总有一天,我会突然死去,一旦这石城解体,流害之大,必然要造成|人间空前的灾害,我又不放心交给不能信任的人管理,因此,我想好一个很残忍的办法。”
慕容云笙道:“什麽办法?”
慕容长青道:“我要把这座石城用桐油、火药。炸碎烧毁,使所有的被囚之人,全都死於这石城之中。”
慕容云笙道:“果然是很残忍。”
慕容长青道:“所以,现在耍靠你了,你如肯接管这地下石城,他们都可以再活下去。”
慕容云笙道:“这件事太重大了,只怕我担负不起,”慕容长青道:“我会全力帮助你。”
慕容云笙道:“你让我仔细地想想,再决定好吗?”
慕容长青道:“再然,我不能强迫你,一个人谁愿意过着这等不见天日的生活呢?”
慕容云笙沉吟了一阵,道:“滔滔人世,我没有一个亲人,常住地下石城,自然也不算什麽。”
慕容长青道:“那是答应了?”
慕容云笙道:“答应是答应了,不过,我有叁个条件。”
慕容长青道:“只要不是强人所难的事,老夫都可答应。”
慕容云笙道:“第一件,我要去查查亲生父母??骨处,把他们重行安葬起来,然後再来。”
慕容长青道:“访查父母遗体,人之大孝,老夫自然赞成,而且还全力助你。”
慕容云笙道:“第二件,我要带几个人来,那些人都是你昔年的金兰好友,中州一剑申子轩、九如大师、金笔书生雷化方,据说还有一位紫云宫主,为了追查你的生死下落,混人了叁圣门中,迄今生死不明,…¨”慕容长青道:“你带他们来此作甚?”
慕容云笙道:“证实你的身份,在几位昔年老友面前,你是不是慕容长青必将现出原形。”
慕容长青略一沉吟,道:“好吧!我多年不见他们,也希望和他们聚会一次,不过,不要在地下石城之中。”
慕容云笙道,“为什麽?”
慕容长青道:“因为,这地下石城中有甚多秘密,还不能??漏出去。自然,有一天这地下石城将开放为武林同道游玩的胜地,但此刻却不能公开於世。”
募容云笙道:“好吧!你说在哪里见面?”
慕容长古道:“那地方要清净一些,以便长谈,我会随时和你联络。你说说看第叁个条件?”
幕容云笙迫:“第叁个条件,就是一旦我接管这地下石城之後,我有权修改规程,放手作为。”
摹容长青笑道:“接管之後,你即是这地下石城中唯一的主宰,不论你有何作为,也无人会干涉你。但也正因如此,我必需慎重选择那接我的人。”
慕容云笙道:“好!那就此一言为定。我现在要走了。”
慕容长青解开他双臂|茓道,道:“孩子!你可以现在认我做为义父吗?”
慕容云笙道:“如果你说的话,都很真实,我就认你做义父。”
慕容长青笑道:“如若你日後查出我有意骗你,可悔此约。”
慕容云笙道:“我既父死母亡,世人又都称我慕容公子,我要作,就作一个真正的慕容公子,父亲大人受孩儿一拜。”
跪伏於地,大拜叁拜。
慕容长青受礼,微微一笑:道:“你准备几时离开?”
慕容云笙道:“孩儿心性甚急,我要立刻动身。”
慕容长青道:“多留半日如何?”
慕容云笙道:“半日自是无妨。但不知义父留我用心何在?”
慕容云笙道:“我要带你看看地下石城的大概情形,顺便替你选两个仆从随侍,也好保护你。”
慕容云笙笑道:“孩儿自信可以自保,用不着仆从相侍。”
慕容长青道:“你不明白,你生离此地之後,很可能有人想取你之命,个中玄机,一言难尽,你不用推辞了。”
慕容云笙道:“如此说来,孩儿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慕容长青道:“咱们走吧!”
举步向外行去。
两人行出室外,只见一个女婢手执白笺,匆匆行了过来。
慕容长青接过白笺,看也未看一眼,交给了慕容云笙。
慕容长青展白笺望去,只见上面写道:“妾已安抵暗室。”下署名凤吟。
慕容云笙微微一笑,道:“杨凤吟武功自成一家,难得她小小纪,就练成一身绝技。”
谈话之间,己到毒瘴之区。
慕容长青摸出一个玉瓶,倒出一粒丸药,道:“服下这丹丸,可避毒瘴。”
慕容云笙服下丹丸,慕容长青又取出了两付水晶石镜,道:“戴上这特制的眼镜,即不畏毒瘴了。”
慕容云笙道:“爹爹如把这地下石城交我接管之後,是否还要留在此石城中呢?”
慕容长青道:“我要离开一段时间,多则一年,少则六月,就可以重回此地。”
慕容云笙微微一笑,道:“爹爹可否告诉我离此原因?”
慕容长青道:“出去杀一个人。但我是否能够如愿,那要碰运气了。”
慕容云笙接道:“为何不肯交给孩儿去办?”
慕容长青道:“你不是他的敌手,他除了一身武功之外,还有着用毒之能,我和他动手相搏,胜败机会各占一半。”
慕容云笙道:“那人可是逃离此地的叁位首脑之一?”
慕容长青道:“不错,正是元凶首恶。”
慕容云笙道:“他是何身份?叫什麽名字?”
慕容长青笑道:“孩子,你不能冒险,我已是快要油尽之灯,平平安安地活下去,也不过是多活一年时光,我一生以侠士自任,在死亡之前,自是应该为武林中作最後一件有益的事…”
语声一顿,接道:“再说,我已猜到他是谁,但还要求证两件事,然後才能去找他;也许他自认易容术十分高明,已把我瞒了过去。”
慕容云笙道;“这中间内情曲折,好像复杂得很。”
慕容云笙道,“不错,那叁个人都是第一流智慧,加在一起,自然会创造出惊世骇俗的大事;他所以不敢动手,是因为对我有些顾虑,除我之後,他们自可放手施为。”
募容云笙道:“名无幸至,爹爹能成为武林中人人敬慕、尊仰的人物,实是付出了无比的代价,忍受了无限的心酸,痛苦。”
慕容长青微微一笑道:“咱们走吧!过了这一片瘴区再谈。”
当先举步,进入石洞。
两人行动迅速,片刻工夫,已然行过瘴区。
瘴区之外,有很多机关布置,慕容长青一面动手开动机关,一面为慕容云笙解说。慕容云笙人本聪明,听那慕容长青解说了一遍後,立时一一默记於心。
瘴区之外的机关,计有千馀道,各有着不同的变化,再加上瘴毒和猩猩的守护,虽有绝世武功,也不易通过。
慕容云笙看完机关布设,低声问道:“这重重设置。似乎是只为了保护我们停息过的那间石室。”
慕容长青笑道:“你可是有些奇怪,那室中并无可以保护的隐秘和价值,是吗?”
慕容云笙道:“孩儿确有此疑。”
慕容长青笑道:“表面上看来如此,其实那石室确藏着武林中世无其匹的宝物。”
慕容云笙迅快地想了一遍石室所见的情景,摇摇头,道:“孩儿还想不出区区斗室,怎会藏有世无其匹的宝藏?”
幕容长青道:“这也难怪,因为在那石室,有机关控制一座暗门,那暗门内藏着石城中被囚之人交出的全都武功,其范围广博,实非少林寺中敬有七十二种绝技所能比拟了。”
幕容云笙长长吁一口气,道:“原来如此。那确是武林中的宝藏。”
幕容长青微微一笑,道:“除了那藏着天下高手交出的武功之外,还是这地下石城最安全的地方。”
幕容云笙道:“那是说任何人都无法越过那重重机关。”
慕容长青道:“除了那很多的机关布置之外,还有郡巨大的猩猩,和使人晕倒及双日失明的毒瘴,那解药由我保管,非我同意给予解药,任何人无法通过那毒瘴之区。”
幕容云笙道:“那两个女婢呢?”
慕容长青道:“每一粒解药,只能支持六个时辰,超过这时限,这药力就失去了效用,而且我每次给她们解药之前,都看着让她们吞入腹中,使避毒药物,永远无法落入别人手中。”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但那头巨大的猩猩,不畏毒瘴,当年设置这毒瘴时,得了它很多助力,它服用了永免毒伤的药物。”
慕容云笙道:“我和杨姑娘越毒瘴区之时,并未服用药物。”
慕容长肴道:“一则你们很听话,没有睁开眼睛偷看,二则,那猩猩全身都有避毒之能,你们在它怀抱之中,中毒极轻,我又把解药放人了菜饭之中,使你们在不知不觉之中服了解药。慕容云笙道:“爹爹设计很精细,如若你不说明,很难使人想通。”
突闻一阵搏斗之声,传了过来,似乎不远处正展开一场激烈的搏斗。
慕容长青道:“杨姑娘和康无双已经发动,咱们出去瞧瞧。”
加快脚步,向前奔去。
转过了两条秘道,果见杨风吟、康无双,正在和两个身着黑衣的老者,拳来足往,打得十分激烈。
双方搏斗虽凶,但功力悉敌,一时间还无法分出胜败。
慕容笙正待举步行上去,却被慕容长青一把拉住,道:“不妨事,让他们打一阵,两个穿黑衣的人,是武林中有名的凶徒,追魂双煞。”
慕容云笙人虽停了下来,但口中却忿忿说道:“二虎相斗,必有一伤,如若让他们打下去,只怕难免伤亡。”
慕容长青道:“这追魂双煞,在武林中凶名甚着,如若他们伤在康无双和杨凤吟的手中,那是死不足惜。”
慕容云笙道:“如若伤了杨姑踉呢?”
慕容长青道:“你留心看着,如若杨凤吟将要失手时,你就出手相助。慕容云笙道:
“爹爹的用心何在呢?”
慕容长青道:“我要看看那康无双的武功成就,也看看追魂双煞的武功,是进步或是退步?”
慕容云笙啊了一声,不再多问,却留心着杨凤吟动手的情形。
但闻康无双冷冷喝道:“躺下去!”
砰然一掌,击在那黑衣人前胸之上。
那黑衣人倒是听话得很,身子摇了两摇,跌倒地上。
口角间涌出鲜血,显然是伤的很重。
康无双打倒了敌手,纵身一跃,飞近了杨凤吟,道:“杨姑娘请闪开,让在下对付他。”
杨凤吟应了一声,纵身向後退避。
康无双身子一侧,欺身而上,挥手击去。
那黑衣人对同伴之死,似是全不放在心上,接下了康无双的掌势,展了一场凶猛恶斗。
杨凤吟回顾了慕容云笙一眼,暗中一提真气,缓步行了过来,低声对慕容云笙道:“你好吗?”
慕容云笙道:“我很好啊!”
杨凤吟一颦柳眉儿,道:“他没有给你毒药吃吗?”
慕容云笙微微一笑道:“没有,他是我爹爹,做父亲的岂有不爱惜儿子之理。”
杨凤吟道:“他真是慕容长青?”
慕容长青在旁道:“不错,真正的慕容长青。”
杨凤吟道:“他不像,那慕容长青乃武林中人人敬重的大侠,岂是他这等长相。”
慕容长青笑道:“不错,过去的慕容长青,不是这付模样。”
杨凤吟道:“我不信一个人老迈了连样子也会改变。”
慕容云笙道:“我父亲为了隐蔽身份,自己毁去了容貌。”
慕容长青道:“我如不是慕容长青,你们岂能活着进入地下石城?”
杨风吟道:“那麽,你的被杀之事,完全是装出来的?”
慕容云笙接道:“杨姑娘,个中内情十分曲折,一时之间无法说的明白,以後我再慢慢地告诉你。”
畅凤吟道:“慢慢地告诉我,你好像已经完全明白了内情。”
慕容云笙道:“不错,爹爹很详细地告诉我这地下石城的内情。”
杨凤吟双目盯注在慕容云笙的脸上瞧了一阵,道:“你能确定他是真的慕容长青吗?”
慕容云笙点点头,道:“干真万确。”
杨凤吟道:“你呢?是不是真的慕容公子?”
慕容长青道:“不错,他也是真正的慕容公子。”
杨风吟似是不太相信慕容长青的话,目光转到慕容云笙的脸上,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慕容云笙道:“都是真话。”
杨风吟微微一笑,道:“恭喜大哥,贺喜大哥,你这寻父心愿,总算得偿了。”说时笑容消失,两行清泪顺腮滚了下来。
慕容云笙轻轻叹息一声,道:“为了我偿心愿,使姑娘吃了不少苦头,也使你承受了不少痛苦,这份情意,在下将永铭心上。”
杨风吟凄凉一笑道:“不用了。纵然我真的吃了不少苦头,承受了不少的痛苦,那都是我自己找来的,和你无关。”
幕容云笙道:“当时,我一心寻父,心无旁??,但如今想来,姑娘的情重如山,恩深似海……”
杨凤吟突然举手,拭去了脸上的泪痕,缓缓说道:“我想走了,你已经找到了父亲,以後大约不会再有什麽危险,求求你爹爹,放我们离开这里。”
慕容云笙觉着前胸被人突然重重击拳一般,血气翻涌,眼花头晕,天旋地转几乎站不住身子,急急举手,按在双鬓之上,道:“你真的要走吗?”
杨凤吟点点头,笑道:“是啊!我只要知道,你心中永远牵挂着我就行了。”
慕容云笙勉强忍下心中的痛苦,镇定心神,说道:“你要回家去?”
杨凤吟嗯了一声,道:“家总是要回去的,不过,不是现在。”
幕容云笙道:“那你要到何处?”
杨风吟道:“我已经答应了嫁给康无双,总不能说了不算,我想找一个清净的地方停下来,先和他成了亲然後再回家去。”
慕容云笙只听得心中有如刀搅一般,缓缓说道:“这等终身大事,你不要禀告父母一声?”
杨风吟道:“我是父母掌上珠,如是先禀告他们,他们决然不会同意我嫁给他,只好先做了再说,生米煮成熟饭,他们不同意也不行了。”
幕容云笙长长叹一口气道:“这法子不错,只是太绝了一些。”
杨凤吟道:“我出道江湖不久,但已厌倦了江湖上的险诈、冷酷,实不思再在江湖之上走动了。”
幕容云笙黯然垂下头去,道:“咱们以後,还能够见面吗?”
杨风吟道:“两情相悦,心有灵犀,再见面我已是罗敷有夫,相见不如不见,又何苦再安排见面的机会呢?”
慕容云笙道:“你说的也有道理…。”
慕容长青道:“唉!杨姑娘一定要走吗?”
杨凤吟道:“不错。”
慕容长青道:“这石城有着无数隐秘,姑娘不想知晓一二吗?”
杨风吟摇摇头道:“我知道这地下石城中,每一件事,每一个人,都有着很动听的往事,不过我不想听。”
慕容长青愕在当地,显然,杨凤吟的答复,大出了他意料之外。
杨凤吟淡淡一笑,道:“怎麽?你觉得很奇怪?”
慕容长青道:“姑娘如若不是超人,就是女人确和男人有些地方不同?”
杨凤吟道:“男女本不相同,那也不值得大惊小怪,我此刻最关心的事,是你是否肯放我们离开这里?”
慕容云笙道:“爹爹,放他们去吧!”
慕容长青点点头,还未来得及说话,突闻砰然一声,那黑衣人已被康无双一掌击中,跌摔地上。
慕容长青神情一片严肃,缓缓说道:“康无双,你带着杨姑娘离此之後,准备到何处安身?”
康无双道:“你是什麽人?”
慕容长青冷冷说道:“老夫乃地下石城主人,其他的,你似是不用多问了。”
康无双望了杨风吟一眼,道:“可要据实回答他的问话?”
杨凤吟道:“据实说吧!你心里有什麽就说什麽。”
康无双点点头,道:“我离开此地之後,不愿再在江湖上混迹,准备找一个人迹罕至之处,从此,不再和武林中人往来。”
慕容长青缓缓说道:“你一身武功,而且又卷入江湖恩怨之中,只怕摆脱不易。”
康无双道:“阁下之意呢?”
慕容长青道:“老夫奉送你一句话,你如真想和这位杨姑娘过一辈子快乐生活,只有一个办法。”
康无双道:“只要确具功效,在下不惜任何代价。”
慕容长青道:“那唯一之法,就是留下一身武功,变成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一切事都需要仰仗那杨姑娘对你怜爱,方可保你们一生快活。”
康无双未想到是这麽一个条件,呆了一呆,道:“这话当真吗?”
慕容长青道:“老夫切肤之痛,难道还会有假的不成。”
康无双回顾了杨凤吟一眼,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杨凤吟道:“我若是真的爱你,惜你,你什麽都不如我,自然我会对你加倍的惜爱,但我们之间无情无爱…-”她似是自觉说的大过难听,说了一半,忍下不言。
康无双轻轻叹息一声,道:“你说下去吧!我自己心中也明白。”
杨凤吟道:“是我不好,我已经是你的妻子,实也不该再这样伤害你。”
康无双哈哈一笑道:“不要紧,这些话,你如憋在心中,不说出来,形诸於神色行动之间,岂不是更伤害我,倒不如现在说个痛快。”
杨凤吟缓缓说道:“你一定要我说吗?”
康无双道:“说出来,总要比不说好些。”
杨凤吟道:“我嫁给你,只是为了要力行承诺,日後咱们成夫妇,那也是一对全无情爱的夫妻。”
康无双道:“还有吗?”
杨凤吟道:“但我会办到一个妻子应该办的事,除此之外,你别妄想我会对你生出情爱。”
康无双道:“只要你是我妻子,我已经很满足了。”
杨凤吟望着慕容长青,道:“因此,他不用留下武功。”
慕容长青不理会杨凤吟,却望着康无双,道:“你的决定呢?”
康无双道:“杨姑娘决定的事,在下无不遵守。”
慕容云笙突然向前一步,道:“爹爹,孩儿送他们一程,望爹爹指示一条去路。”
慕容长青道:“老夫带路。”
说罢,放步向前行去。
慕容云笙道:“两位放心,如若有什麽危险,在下当死在两位之前。”紧追慕容长青身後。
杨凤吟加快脚步,追上慕容云笙,道:“大哥啊!你当真要留在这里吗?”
慕容云笙道:“不错,我已决心留在这里,不过,在常住於此地之前,我还要离开一次。”
杨凤吟道:“我想不通,他怎会把你说服,使你甘愿留居於这不见天日之处。”
慕容云笙苦笑一下,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呢?何况,这地下石城,未必真是地狱,姑娘,你们已经决定息隐林泉,不再问武林中事,最好也不要了然这地下石城的内情。”
杨凤吟道:“听你口气,这地方当真的藏有很多秘密了。”
慕容云笙道:“天下高人大部被囚於斯,难道还不算大秘密吗?”
康无双忍不住说道:“慕容公子,在下想问一件事。”
慕容云笙道:“什麽?”
康无双道:“令尊可是这地下石城中的主人。”
慕容云笙道:“不错,但名义上不是他。”
慕容长青回过头来微微一笑,道:“迄今为止,除了几位之外,还无人知晓在下是慕容长青。”
康无双神情严肃,缓缓说道:“你如在这地下石城很久,当知我一身武功,来自何人所授了。”
但闻慕容长青说道:“他用李代桃之计,人已逃离此地。”
康无双微微一怔,“你知晓他的真正身份吗?”
慕容长青道:“知道,他是…”
康无双似是又怕那慕容长青一口气真正说出了那人的身份,急急接道:“你既然知道,那就不用说了。”
杨凤吟突然Сhā口说道:“康无双。”
康无双呆了一呆,道:“什麽事?”
杨凤吟道:“你好像有很多事瞒着我?”
康无双摇摇头,道:“没有。如若勉强算一件出来,这一件应该是了。”
杨凤吟道:“好!那你就先说说这一件吧!”
她的问话,似乎比任何的压力,都有效果,康无双沉吟了片刻,道:“叫在下很难措词。”
杨凤吟道:“事无不可对人言,你照实说出来就是,没有人会留心你措词好坏。”
康无双苦笑一下,道:“不论他为人的好坏,但我却受了他很深厚的恩德,他传授了我一身绝世的武功,把我扶上叁圣门大圣主的位置,如非他对我帮助,康无双一个默默无闻的江湖小卒,早已??骨成灰了。”
杨凤吟道:“我是你的妻子,如是一个人对你施恩甚重,我也应该感同身受才对,自然应该告诉我……”
目光一掠慕容长青,接道:“他已经知道了,要瞒的只有一个慕容云笙,对吗?”
慕容云笙道:“既然是在下不能听,我可以回避一下。”举步向前行去。
杨凤吟沉声叫道:“慕容大哥,等一等!”
慕容云笙道:“什麽事?”
杨风吟道:“你爹爹已经告诉了你很多事,是吗?”
慕容云笙道:“不错啊!”
杨凤吟道:“我对他是否是真的慕容长青,心中一直表示怀疑,你留下这叁口六证,也许会有别的发现?”
慕容长青微微一笑,道:“姑娘说的也是,在下也希望消去你心中之疑。”
杨凤吟目光望着康无双,道:“现在,你可以说了!希望能把所有的事情,对证得清清楚楚,然後,咱们也可安心结为夫妇。”
康无双面现为难之色,沉吟不语。
杨凤吟淡淡一笑,道:“如若你真的不说,咱们现在就得吵上一架。”
康无双泛起一片幽深的痛苦,目光却像闪电一样明亮,盯注在杨凤吟的脸上,道:“凤吟,你对我全无情意,但却答允嫁给我,只是为了你对我有过一句承诺……”
杨凤吟道:“我说的全是肺腑其言,因为我对你并无情爱,所以,我也不希望你对我太好,日後,你娶上叁妻四妾,我也不会气苦,甚至你现在都可以带着四花女婢同行,只要她们愿意过宁静淡泊的日子,让她们和我们住在一起。”
康无双哈哈一笑,道:“果然是一位贤妻。不过,康无双还不是人间贱丈夫,我不能不守承诺,你如一定要逼我,倒是有一个办法。”
杨凤吟脸色一片冷漠,叫人瞧不出她心中所思。
但两人之间微妙的关系,却使得幕容长青和幕容云笙都不便Сhā口。
良久之後,才听得杨凤吟缓缓说道:“什麽办法?”
康无双道:“康无双如不守信约,也无以立足人世。此地有刀有剑,你可以出手杀了我。”
杨凤吟淡淡然说道:“我不是你的敌手。”
康无双道:“我不会还手。不论你用什麽方法杀死我,我都不会还手。”
杨凤吟道:“天下哪里有妻子亲手杀死丈夫的道理?”
康无双笑道:“这些事情,虽然是很少有人肯做,但也并非全无人做,你如不肯动手,我自绝也一样能死。”
杨凤吟双目中神光闪动,缓缓说道:“你如一定要死,也该过了花烛之夜,让我作一个名符其实的寡妇啊!”
牵起康无双的右手,大步向前行去。
慕容云笙低声说道:“爹爹,别要他们遇上危险。”
慕容长青叹道;“孩子,你一点也不难过吗?”
慕容云笙道:“我很痛苦,但孩儿相信能够振作起来,我还要接管这地下石城。”
慕容长青道:“他们会很安全,我已经封闭了所有的机关。”
慕容云笙道:“这地下石城中道路交错,如无指引,只怕他们很难走得出去。慕容长青道:“我已经安排好了,他们会安全地离开此地。”
慕容云笙突然张口喷出一口鲜血。用手抹了一下。道:“爹爹,带我看看这地下石城吧!”
慕容长青伸手抓住了慕容云笙,道:“孩子,你很痛苦,是吗?”
慕容云笙微微一笑,道:“孩儿自信还能忍得下去。”
慕容长青黯然叹息一声,道:“孩子,这就是侠,一个人活在世上,只要被人称为侠字,那就要付出痛苦的代价。”
慕容云笙道:“孩儿明白,爹爹不用替我担心。”
慕容长青道:“孩子,你坐下来。”
慕容云笙依言坐在地下,慕容长青膝坐在慕容云笙身後,道:“孩子,运气调息,我帮你先使气血平复。”
慕容云笙道:“孩儿并未受伤。”
慕容长青缓缓说道:“这比受伤还要厉害。”
伸出右手,按在慕容云笙的背心上,接道:“孩子,运气和我攻入体内的内力呼应。”
慕容云笙还未来得及答话,已觉着背心之上,有一般热流攻入体内,只好运气迎上那一股攻入体内的热流。
但觉那攻入体内的热流,流入四肢百骸,迅袂地遍布全身。
半个时辰之後,慕容长青才站起身子,举手拭去脸上的汗水,道:“孩子,现在感觉如何?”
慕容云笙伸展一下双臂,道:“现在孩儿觉着心情很平静。”
慕容长青道:“唉!孩子,这等内心的创伤,比一个人受了内伤,更难平复。”
慕容云笙缓缓站起来身子,淡然一笑,道:“多谢爹爹!”
慕容长青道:“走!现在我带你去看看地下石城。”
慕容云笙道:“爹爹!孩儿想再看看杨姑娘。”
慕容长青道:“好!咱们去看看她。”
慕容云笙发觉了慕容长青脸上的奇怪笑容,急急接道:“爹爹,孩儿只是要看到她离开地下石城,我就放心了。”
慕容长青道:“我带你去,咱们隐身在暗处瞧看。”
慕容云笙道:“那就有劳爹爹带路。”
慕容长青举步向前行去。
慕容云笙心有所思,也未留心到行经之路,迷迷糊糊地跟在慕容长青身後而行。
大约走了一刻工夫,在一道石壁前面停下。
慕容长青伸手在壁上一推,石壁间裂开出一道门来。
门里面是一条很长的秘道。
慕容长青搬动机关,掩上石门道:“这是地下石城中唯一一条没有机关埋伏的通路,但出口之处,却在花树阵中,如是不解五行变化之术的人,纵然知晓了这条密道,也是毫无用处。”
谈话之间,到了一段石级之前。
慕容长青举步登上石级,接道:“上了这石级,就到了花树阵中。”
慕容云笙道:“这一条道上,没有守护之人吗?”
慕容长青道:“你很细心,在出口处,确有一位守护之人,是位以掌力称雄武林的高手,名字叫一掌翻天单宏。地下石城中被囚之人,虽然很多,但却以这单宏最为寂寞。也正因为此,才使他内力、掌劲,更上了一层楼,练成绝世无匹的劈空掌力。”
突然长长叹一口气,接道:“可惜,他只能再活叁个月了。”
慕容云笙道:“因为他中毒太深?”
慕容长青道:“这是根本原因。其次是他太喜爱喝酒,酒促毒发,所以,他要比别的人早死一些时日。”
慕容云笙道:“有一件事,我始终想不明白。”
慕容长青道:“什麽事啊?”
慕容云笙道:“地下石城中被囚之人,个个都是武林中第一流的高手,他们心志未失,不知何以不肯逃走?”
慕容长青道:“等一会咱们就可以看到那一掌翻天单宏,你可以问问他,为什麽不肯离开这地下石城?”
慕容云笙道:“爹爹不知道吗?”
慕容长青道:“自然是知道,但我觉着解说起来,十分不易,如你亲临其境,听听当事人的话,我再一一解说,你就不难明白了。”
谈说之间突闻一个冰冷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什麽人?”
幕容长青道:“是单兄麽,在下是王大夫。”
慕容云笙听得大为奇怪,道:“你怎麽会是大夫?”
慕容长青低声说道:“暂时别把我的身份揭穿,王大夫在地下石城中,一向是最具权威的人。”
只听那冷冰冰的声音,说道:“你是王大夫,咱们好久不见了。”
语声一顿,接道:“还有一个是谁?”
慕容长青道:“那是我请的帮手,地下石城中的病人越来越多,我一个人实也忙不过来了。”
只听一阵使人心悸的凄凉笑声,接道:“我问王大夫,我还能活多久?”
慕容长青道:“单兄,纵然你能够控制奇毒,让你晚一些死,只怕也难见天日。”
单宏沉默了一阵,道:“那东西带来了麽?”
慕容长青道:“带来了,不过数量不多,只怕无法多留给你了。”
单宏道:“老夫不能白白受你的好处,这几日我想到了掌法中一招奇学,你能给老夫多留一些,我就传你这一招掌法。”
慕容长青道:“到时间看看吧!如是能够多留,我就多留些给你。”
单宏道:“我那掌法,敢称是一招独步武林之学,你如不学,那实在可惜得很。”
交谈之间,已到了单宏的停身之处。
第六十二回情有独钟
慕容长青和慕容云笙行经之处,已然接近花树林,天光透入,比别处稍觉明亮,慕容云笙凝神望去,只见一个蓬发长髯,身着黑衣的老人。紧靠在石壁之上,闭着双目而坐,一付无精打采的样子。
慕容长青轻轻咳了一声,道:“单兄,你很疲倦吗?”
单宏道:“老夫这几日来,一直精神不佳。”
慕容云笙道:“老前辈号称一掌翻天,必有着很精深的内功,不知何以不知运气调息?”
单宏缓缓睁开双目,望了慕容云笙一眼,道:“这个语无伦次的年轻人,由何处来此。”
慕容长青道:“我刚才不是已告诉过单兄了麽。他是我收的徒弟。”
单宏连连点头,道:“记得,记得。快把那东西给我。老夫当真快支持不住了。”
慕容长青探手从怀中摸出一个玉瓶,倒出一粒药丸,交到慕容云笙的手中,道:“孩子,把这粒药物给他服下。”
慕容云笙接过药物,道:“这是毒物?”
慕容长青轻轻叹息一声,道:“是的,但在单宏的眼中,这是金丹玉液,只要他有的东西,你什麽都可以换得到。”
慕容云笙默然一叹,把手中丹丸,交给单宏,道:“老前辈,丸药在此。”
单宏取过丹丸,迫不及待地吞人了腹中,闭目坐息。
片刻之後醒来,有如另外换了一个人似的,精神饱满,双目中神光湛湛逼人。
只见他目光转注到慕容长青的脸上,道:“大夫,你答应要多给我一些,是吗”慕容长青道:“不错啊!但这药物,已经不归我管了,从明天起,我就要交给徒弟。”
单宏目光转注慕容云笙的脸上,道:“孩子,大夫的话不错吧?”
慕容云笙点点头道:“是的,有一天,我将接管这全都地下石城。”
单宏道:“好啊!如若有不肯听从你的人,老夫第一个出手宰他。”
慕容云笙道:“那是以後的事了。”
单宏接道:“你现在想要什麽呢?快说出来,只要老夫能够办到的,决不推托。”
慕容云笙道:“我想问你几件事情,希望你能够据实回答我。”
单宏道:“好!老夫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和慕容云笙谈话时,双目一直盯注在慕容云笙的脸,似乎早已把慕容长青抛掷於九霄云外。
慕容云笙道:“你被囚此地有多长时间了?”
单宏道:“这个,这个老夫也记不清楚了,我只记得时间很长就是。”
慕容云笙缓缓说道:“你难道要永远被囚於此吗?”
单宏道:“老夫虽然不想永远被囚於此,但却想不出什麽办法能离开,再说,现在老夫也无法离开此地了。”
慕容云笙道:“为什麽呢?”
单宏道:“因为,天下除了这地方之外,再无药物供给老夫食用。”
慕容云笙冷笑一声道:“你可知道你吃的是什麽药物?”
单宏摇头,道:“老夫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因为,只有这药物,能给我一种舒畅的感觉,不过……”
慕容云笙接道:“不过什麽?”
单宏道:“不过,老夫怎会从未想起过逃走的事,今日如不是你提起,老夫从未想到过逃走之事。”
慕容云笙回头看了慕容长青一眼,慕容长青已知他心中之疑,点点头,低声道:“制心术!”
单宏轻轻咳了一声,接道:“今日你虽然提醒了我,但我仍无逃走的念头。”
慕容云笙心中大是骇然,暗道:“看他神情,似是言出由衷,世间如果真有制心术,那将是武功中另一种境界。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如若我告诉你,吃的药物,是一种毒药呢?”
单宏哈哈一笑,道:“毒药,就算它真是一种毒药吧!老夫也无法离得开它。”
慕容云笙道:“如若我带你离开此地,你是否愿意逃走?”
单宏道:“老夫不会逃走。”
慕容云笙道:“哀莫大於心死,大约是你的心已经死了。”
单宏叹息一声道:“这些年来,老夫已经习惯了这等生活。”
慕容云笙低声对慕容长青道:“咱们走吧!”
慕容长青道:“单宏,我徒弟为人如何?”
单宏道:“很精明,只是太爱管闲事了。”
慕容云笙回过头来缓缓说道:“在下对老前辈说的话,都是肺腑之言。”
单宏道:“你这年轻娃儿,当真是罗嚷的很。”
慕容云笙偷看那慕容长青的脸色,全无愤怒之色,胆子一壮,道:“老前辈号称一掌翻天,当年在江湖之上,定然也是一位很有名气的人物了。”
单宏道;“好汉不提当年勇,老夫如若不看在给我送药的份上,立可把你毙於掌下。”
慕容云笙看那单宏面上有了怒容,倒是不敢再多接言。
慕容长青却微微一笑,道:“单兄,我们想出去一下,一个时辰之内,就可以回来,不知单兄可否故我师徒一马?”
单宏沉吟了一阵,道;“你可以出去,这小娃儿要留在这里。”
慕容长青道:“不行,如若你不肯放他离开,老夫也不去了,以後,单兄只怕难再使用这药物了。”
转过身子,向来路行去。
单宏道:“大夫等一等。”
慕容长青道:“单兄答不答应?”
单宏道:“好!老夫放你们一马。”
伸手在背後用手一摸,立时响起了一阵轧轧之声,天光透入,幽暗的石洞中,立时明亮起来。
慕容长青加快脚步,向前奔去。
慕容云笙眼看慕容长青几乎是放步奔走,也跟着跑了出去。
只觉一阵花香扑鼻,人已置身在一片花树丛中。
但闻砰然一声,大开的石门突然开了起来。
慕容云笙长长吁了口气,低声说道:“爹爹,你刚才跑什麽?”
慕容长青道:“这些人都不能相信。他们随时可以改变主意,所以,你必须把握着那一瞬间的时机。”
慕容云笙啊了一声,道:“孩儿还是不明白,那单宏为什麽不肯逃走?”
慕容长青道:“那康无双和杨凤吟,立时就要到了,咱们先去瞧瞧他们,再谈别的事情。”
语声一顿,道:“你学过五行奇术吗?”
慕容云笙道:“没有学过。”
慕容长青伸手牵着慕容云笙的左手,道:“孩子,你如想走得快些,最好闭上眼晴。”
慕容云笙依言闭上双眼,任那慕容长青牵着左手奔走。
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慕容长青突然停了下来,道:“孩子,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慕容云笙睁眼望去,只见自己和慕容长青。正停身在一株大树之下。
慕容长青微微一笑,道:“你上树去,大概就可以看到他们了,慕容云笙一提气,飞上树身,隐於枝叶密茂之处。这棵树并不高大,但枝叶十分茂密,足可隐住身子。大树距离那必经之路,大约有四丈左右,青天白日之下。看的十分清晰。慕容云笙低头望去,只见那慕容长青闭目盘坐在树下,运气调息。片刻之後,只见两条人影,大步行了过来。正是那康无双和杨凤吟。康无双走在前面,杨凤吟紧随在康无双的身後,两个人走得很慢,慕容云笙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两人的眉目。杨凤吟突然加快脚步,追到了康无双的身前,缓缓说道:“如不是那慕容云笙帮助咱们,咱们只怕无法离开那地下石城。”
康无双道:“嗯!那石城隐藏着无数的隐秘,对人有着无比吸引力,如若不是为了你……”
杨凤吟道:“怎麽样?”
康无双道:“我就要留在那地下石城之中。”
杨凤吟道:“你为何不肯留下呢?”
康无双道:“因为我不愿失去你。”
杨凤吟道叹息一声,道:“你忍气吞声,屈辱自己,只为了一个原因。”
康无双淡然一笑,道:“讨你的欢心。”
杨凤吟摇摇头,道:“因为我生得太美了,如若我稍微丑一些,你也不会弃去四花女婢,放弃那叁圣门大圣主之位,不藉和二圣主、叁圣主翻脸,随我进入地下石城,是吗?”
康无双轻轻地咳了一声,道:“凤吟,我不明白你这番话的意思”杨凤吟道:“唉!你如是真不明白,那就别再问了。”
康无双突然停下了脚步,伸手抓住了杨凤吟的左腕,冷冷说道:“但我明自,你还一直在怀念着慕容云笙。”
杨凤吟脸上泛现出美丽的笑意,道:“不错,我很希望你能好好地打我一顿。唉!我既然决定嫁给你了,但却无法挥抹去心中留下的影子。”
康无双道:“那是慕容云笙吗?”
杨凤吟道:“自然是他了……”
黯然叹息了一声,愠柔地说道:“我会尽力做一个好妻子,但要你帮助我。”
康无双突然间脸红气喘,全身抖动,似乎是忽然间得了急病一般,杨凤吟怔了一怔,道:“你怎麽啦?”
康无双放开了杨凤吟的左腕,左手一掌拍在自己前胸之上,一张嘴吐出了一口鲜血。
杨风吟眨动了一下圆圆的大眼睛,滚落下两颗晶莹的泪珠儿,黯然说:“你心里很恨那慕容云笙,是吗?”
康无双道:“如若我说不恨他,你心中一定不信,但我真的是不太恨他。”
杨凤吟伸手掏出绢帕,拭去了康无双嘴角的血迹,道:“你真的不应该恨他,如若不是慕容云笙,我也不会嫁给你。”
康无双点点头,道:“不错,所以,我心中一点也不恨他。”
杨凤吟道:“你这样明白事理,咱们以後也许会好处一些。”
康无双苦笑一下,道:“我现在想了一想,自己也不应该。”
杨凤吟道:“什麽事啊?”
康无双道:“你和慕容云笙本来是很好的一对情侣,郎才女貌,佳偶天成。我却是中途杀出的程咬金,横刀夺爱,活活地拆散了一对恩爱情侣。”
杨凤吟道:“你有这样的想法,我心里很感激,不过,应该痛苦的是我,你不用为此事伤心,我已经数度暗示给他,他早应该明白了我的心意,但他并没有重视我,虽然我知晓他一心想见父亲之面,为了尽孝,本也无可厚非,不过,我一向喜欢别人把我排在第一位……”
康无双缓缓说道:“只是如此吗?”
杨凤吟道:“还有一件事,那就是我为了成全他一片孝心。”
康无双道:“你为了他不惜委屈自己,嫁一个毫无感情的人,慕容云笙如若有一份人心,他应该对你感激不尽。”
杨凤吟道:“我不要他感激,最好他根本就不知道。”
康无双道:“为什麽你要这样?”
杨凤吟道:“以你的才智、聪明,难道还想不通吗?”
康无双道:“这就叫当局者迷。”
杨凤吟道:“他如不对我心存感激,他才能生活的很快乐,我才能做一个好的妻子。”
康无双道:“唉!你用心良苦,…”
杨凤吟接道:“现在,只有我们两人,我想在我们还没有成亲前,我要把心中的话,全都说完,以後大家都不要後悔。”
康无双道:“好!你说吧!我本来早想问你了,只是不敢出口。现在大错未铸,时尚未晚,还来得及改变。”
杨凤吟道:“你为了娶我付出无比的代价,我报答你的是一具美丽的身体……”
康无双苦笑一下,道:“我不懂你的意思,你再叁的说明这件事,想来是有些後悔了。”
杨凤吟道:“这件事应该是讲不上什麽後悔不後悔,我对你有了一个承诺,我要履践此约,你只是喜欢我的美丽,你得到手了,说起来,咱们也算是个皆大欢喜之局。”
康无双道:“大丈夫难保妻贤子孝,你不愿身为贤妻,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
长长吁一口气接道:“咱们谈的都是大体,现在,似是该谈一谈微未细节。”
杨凤吟道:“我也这样想,事先能说清楚一些,事後也可以少去很多麻烦。”
康无双道:“你说吧!我洗耳恭听。”
杨凤吟道:“第一件,你心中知道我嫁给你,只是为了履行承诺,对你自然是不会很好。”
康无双道:“这个我早知道了,你说第二件吧!”
杨风吟道:“我有洁癖,不喜和人同榻而眠,所以,第二件事,你不能在我房中住宿。”
康无双微微一笑,道:“好苛刻的条件,还有第叁件事?”
杨风吟道:“你答应第二件没有!”
康无双道:“似乎是我不答应也得答应,你说第叁件吧!”
杨凤吟道:“第叁件吗?我如给你生了一个弦子,咱们的夫妻情份,就算尽了,我要离开你。”
康无双道:“孩子呢?”
杨凤吟道:“自然是要留给你,你要好好待他。”
康无双沉吟了一阵,道:“还有第四件麽?”
杨凤吟道:“有,如是我不能生儿育女,咱们至多作十年夫妻。”
康无双道:“十年之後呢?”
杨凤吟道:“我要走,离开你。”
康无双道:“你要到哪里去?”
杨凤吟道:“我要斩断尘缘,不再在武林中走动,但咱们仍有夫妻之名。”
康无双道:“常年不得相见,留着名份何用?”
杨凤吟道:“每年七夕会面一次。”
康无双道:“太少了。”
杨凤吟道:“牛郎织女,都能忍受,你难道不如牛郎。”
康无双道:“好吧!我都答应,我如不能忍受那相思之苦,自有法子斩断。”
杨凤吟道:“我知道这条件有些苛刻,所以我要替你选四位美妾,常年陪伴你的身侧。”
康无双道:“不用了,四花女婢一个个对我情意深厚……”
杨凤吟和康无双相处一起时,一直是满脸忧郁,皱着眉头,脸上从没有现过笑容,此刻却突然微微一笑,接道:“那四花女婢,虽然一个个都很美艳,但她们和你相处的时间太久了。喜新厌旧,人之常情,我这个做妻子的,有百般缺点,但却有一样长处,那就是我不妒忌。人家做妻子的,恨不得用一条线把丈夫拴起来,我却希望你有无数的美妾相伴。”
康无双冷冷说道:“你把我看错了,”杨凤吟看他脸上是一片激愤和悲伤混合的神色,轻轻叹息一声,道:“你生气了吗?”
康无双摇摇头,道:“我不敢生气,但也不希望你把我看作个好色之徒。”
语声一顿,道:“关於那四花女婢,也是别人替我安排,我心中明白,他们希望我贪爱美色,以消去雄心大志,安於那有名无实的大圣主之位。”
杨凤吟道:“说到你那有名无实的大圣主之位,我倒想到了一件事。这件事,我已经想了很久,却一直想不明白。”
康无双道:“什麽事?”
杨凤吟道:“那人只不过希望藉你作一个叁圣门的傀儡而已,为什麽要把你造成一身绝世的武功?”
康无双道:“因为他别有用心,藉我在一场决战之中,制服一个强敌,所以他不但倾囊授我武功,而且要把我造成强他很多。”
杨凤吟啊了一声,道:“你心中还藏有很多秘密没说出来,是吗。”
康无双道:“你说的不完全对。”
杨凤吟道:“咱们是夫妻,不要用对付敌人的方法和我交谈。”
康无双道:“我说的是真的,我确实没有尽吐胸中所知,但这些事都是我暗中观察体会,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假的,我心中既无把握,自然说不上隐秘。”
杨凤吟道:“原来如此。”
语声一顿,道:“现在除了我之外,再无其他的人,你可否把这心中之秘告诉我?”
康无双道:“自然可以,夫妻本是同命鸟,告诉你自属应该。”
长长吁一口气,道:“咱们一面走,一面谈吧。”举步向前行去。
杨凤吟急行两步,和康无双并肩而行。
两人万万没有想到,募容云笙竟然会隐藏在树上偷听,因为两人谈话的声音很大,慕容云笙听得十分清楚,他用尽最大忍耐力,忍下了胸中的激动,目睹两人去远之後,才下了大树。
慕容长青不知何时己经坐息醒来,面带微笑,望着慕容云笙道:“孩子,你都听到了。”
慕容云笙点点头道:“爹爹呢?”
慕容长青道:“我听了一大半,不过,内情我已全都了然了。”
慕容云笙轻轻叹息一声,道:“爹爹,孩儿应该怎麽办?”
慕容长青道:“你也可以追出去。”
慕容云笙怔了一怔,道:“追出去?”
慕容长肴道:“不错啊!你不是还有很多事要办吗?”
慕容云笙道:“可是我一人之力……”
慕容长青道:“我派人助你,连玉笙还有那郭姑娘等,都会尽快安全离此,叁圣门中眼线众多,我能随时知道你的停身之地。”
慕容云笙道:“离开此地,要经过重重险关,孩儿只怕无能越渡。”
慕容长青笑道:“康无双有这份能耐,你只要追随在他们身後,可保平安而渡。”
慕容云笙有些茫然不解地问道:“爹爹似是要孩儿和他们走在一起?”
慕容长青道:“你们会自然遇上,因为只有一条出路。”
慕容云笙道:“孩儿还是不明白爹爹的用心何在?”
慕容长青摇摇头道:“我无法具体的说出来,但我已觉出杨姑娘正处在一个很危险的境遇之上。”
幕容云笙道:“你是说那康无双会伤害她。”
慕容长青神情严肃地说道:“康无双武功之强,大出我意料之外。他的权力一直没有全力施展过。他不会放弃大圣主的职位。只不过,他想由一个听命於人的傀儡,变成真正主宰罢了。”
幕容云笙只听得心头震动,但他却想不出这和那杨凤吟有何关连。
慕容长青似是已瞧出了慕容云笙心中之疑,接道:“杨凤吟虽然很聪明,但她不够阴沉,决然斗不过康无双。康无双此刻忍气吞声,实因他心中别怀鬼胎,他要制服杨凤吟,为他所用。”
慕容云笙道:“杨凤吟和他的武林霸业何关?”
慕容长青道:“孩子,为父的只是从观察所得,有此感觉,我也无法具体的说出内情。
但凭我数十年的经验,此事决错不了,快些去吧!”
慕容云笙对那杨凤吟心中实有着一份很深的挂念,听得那慕容长青说的如此严重,也就不再多问,放腿向前奔去。
慕容长青急急说道:“孩子,慢一点。”
慕容云笙回头转身,道:“爹爹,还有什麽吩咐吗?”
慕容长青探手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盒道:“孩子,收好这玉盒。”
慕容云笙道:“玉盒中放的何物?”
慕容长青道:“玉盒中有两种丹丸,一种白色,一种血色,白色的是一种疗伤的圣品,服用之後,可使伤势立愈,且可增进体能,极快的恢复再战之力;至於那红色的药丸,却是至毒之物,但也有一种激发身体潜能的力量,可使身体中的馀力,完全发挥出来。在搏斗中,可发挥很大的作用,但当馀力用尽,也就是性命结束的时间。”
慕容云笙道:“爹爹给我这一盒药物的用心何在?”
慕容长青道:“留作不时之需,因为那康无双的武功,强你甚多只怕机智也比你高明,所以,有时间你必须藉重外力以求自保。”
慕容云玺道:“孩儿还是不太明自,有毒药丸,要如何应用?”
摹容长青道:“给叁圣门的弟子跟用。”
幕容云笙若有所悟的嗯了声。
慕容长青接道:“我派出助你之人,如身上佩戴一朵红花,必要时,你就给他们红色药丸服用,如是佩带着白花,…¨”慕容云笙道:“那我就给他们白色的药丸。”
慕容长青道:“不错!”
慕容云笙缓缓说道:“爹爹的意思,可是因怕孩儿也可能会遇上危险”慕容长青道:
“加上你和杨凤吟,两个人合起来,也不是那康无双的敌手。”
慕容云笙一欠身,道:“多谢爹爹。”
慕容长青又探手从怀中取出一把形似短剑之物,道:“孩子,这个你也带上吧,不过,不到生死关头,千万不可轻易的使用。”
慕容云笙接在手中,道:“这又是什麽东西啊?”
慕容长青道:“这是剑令,别看它只是短剑。它却是地下石城和叁圣门最权威之物。”
慕容云笙半信半疑,但又恐杨凤吟去远,忍下未再多问,放腿向前奔去。‘慕容长青望着慕容云笙去势急促,摇摇头叹息一声,却又忍不住微微一笑。慕容云笙知晓那花树之中暗藏玄机,不解五行变化的人,陷入花树林中之後,就很难再走出来,是以行动之间,十分小心,沿着小径奔行。片刻之後,已可看到那康无双和杨凤吟的背影。两人并肩而行,走的很慢,似是一面交谈。一面行走。突然间,杨凤吟停了下来,慕容云笙怕被两人瞧见,急急闪到路边,果然康无双也停了下来,低声下气说了几句,又并肩向前去。慕容云笙和两人相距边远,两人说话的声音又很微小,无法听到两人说些什麽,但可从康无双表情之中,瞧出两人是争论一件事情。直待两人行出数丈,慕容云笙才站起身子,举步向前追去。又行十馀丈,杨凤吟又停了下来,康无双一个人向前行去。杨凤吟缓缓坐了下来,望着天际出神。慕容云笙心中暗道:“就算此刻我能避开他们,但等一会也难免和他们碰头、见面,既是无法避开,不如早些会面了。”
在他内心之中,极想早些见到杨凤吟,自己想了一个理由出来,自觉理直气壮一些,大步向前行去。
杨凤吟不知在想的什麽,直到那慕容云笙行到了身前,才瞧到了慕容云笙,啊了一声,站起身子,道:“你……”
慕容云笙突然觉着脸一红,道:“在下也要离开这里。”
杨凤吟脸上的惊奇之色,逐渐的平复下来,缓缓说道:“你不是来追我的。”
慕容云笙沉吟了一阵,道:“不管我是不是追你而来,但咱们见面了。”
杨凤吟又缓缓坐了下去,道:“见了面将如何?”
慕容云笙苦笑一下,道:“我不知道。”
杨凤吟神色一整,道:“我现在的身份不同了。”
慕容云笙道:“我知道,你已是康夫人。”
杨凤吟道:“告诉我实话,那地下城的慕容长青,是不是真的?”
慕容云笙道:“真的。”
杨凤吟道:“是不是你父亲?”
慕容云笙道:“现在,应该算是了。”
杨凤吟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一个人的父亲,也可以算的吗?”
慕容云笙道:“好吧!我告诉你真实经过,但希望你答应替我保密。”
杨凤吟道:“你说吧!我答应不??露出去就是。”
慕容云笙道:“他是确确实实的慕容长青,但我并非慕容长青之子……”
杨凤吟接道:“你是说目前为止,你还不了解自己的身世?”
慕容云笙道:“我已知晓了自己的身世,说出来,希望你不要见笑。”
杨凤吟道:“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我如若和你交朋友,交的是你,不论你出身何处?父母何人?”
慕容云笙长长吁一口气,道:“我是慕容府中一个仆人的儿子,不过…”
不过了半天,还未不过出个所以然来。
杨凤吟看他一脸黯然神色,心中大感不忍,柔声说道:“大哥,你心里有些难过是吗?”
慕容云笙抬起头,望着天际,凄凉一笑,道:“其实,一个人活在世上幸与不幸的际遇,全在一个人的看法和感受上。”
杨凤吟道:“这话一点也不错,譬如咱们相遇一起,你说是幸呢,还是不幸?”
慕容云笙道:“这个,这个……在下对姑娘很感激。”
杨凤吟微微一笑,道:“不用感激我,一切事情都是我自愿而为。”
慕容云笙道:“但你是为了我。”
杨凤吟道:“我希望你能快乐,希望你心愿得偿。”
幕容云笙接道,“但你却为我付出了无比的痛苦。”
杨凤吟追:“所以,你要珍惜你的快乐,我知道你快乐了;我才能安心的过日子。”
只听一声轻咳,打断了杨凤吟未完之言。
转头望去,只见康无双背负双手,站在一丈开外之处。
慕容云笙突然有着不安之感,只觉脸上一热,缓缓向後退了两步。
杨凤吟抬头看了康无双一眼,道:“你办好了没有?”
康无双点头一笑,道:“办好了。”
目光转到慕容云笙的脸上,笑道:“慕容兄也离开了地下石城?”
慕容云笙道:“兄弟有一点事…”
康无双接道:“咱们一起走吧!在下对慕容兄,一直存着份很感激的心情。”
慕容云笙道:“你很感激我?”
康无双道:“不错啊!如若不是你慕容兄,在下这一生中,也无法遇到杨姑娘,只凭此一点,我就要感激你一辈子。”
慕容云笙只觉他字字如刀如剑,刺入心中,但表面上却又不得不装出微笑,道:“原来如此。”
康无双耸耸肩头,笑道:“兄弟虽然是一个傀儡的圣主,但我仍然有些傀儡的威名。”
杨凤吟道:“这话是何用意?”
康无双笑道:“用意很简明,我这傀儡圣主的身份,除了极少数的人外,大都不知,在他们心目中,我这个大至主仍有着无比的威严。”
杨凤吟道:“你终日戴着面纱,纵然他们不知你背後还有主持人物,也认不得你。”
康无双微微一笑道:“叁圣门内幕复杂,如若是不用一些心机,很难生存下去。因此,我在大圣主位置上时,也培养了一点力量,不过我着手太晚,力量不大,那些人中,有很多见过我本来面目的。”
杨凤吟沉思了片刻,道:“守候这出口的人,也是你培养的属下之一。”
康无双道:“不错。他们之中首脑,见过我,”缓缓取出一块黑纱,蒙在脸上後,道:
“慕容兄,恕小弟暂时要戴上蒙面黑纱,暂时还要装出大圣主的身份,听说这一条出入之路上,布置了很多险恶的机关和防守的高手,如若是在下以大圣主的身份,能够轻易过关,似乎是用不着和他们力拼了。”
慕容云笙和杨凤吟相互望了一眼,同时欲言又止。
原来两人同时都已觉出这位康无双是一位心机深沉的人物,深沉得出了两人的意料之外。
但两人都有着强烈的感受,但在那互望的一眼中,却都忍了下去,未说出来。
康无双果然仍有着大圣主的尊严,把守孔道的人,个个垂手肃立,大礼拜见。
滑车早已备好,一个似是头目,身着黑袍的老者,恭恭敬敬的把叁人送上滑车。
那老者虽然对慕容云笙和杨凤吟等有些怀疑,但因心中畏惧圣主的尊严,竟然不敢多问。
这一段险阻重重的行程,竟然是出人意外的顺利,沿途未遇上任何阻碍。
康无双面垂黑纱,一直是端然而坐。
慕容云笙和杨凤吟也未开口说话。
直到将近出口时,杨凤吟才轻轻叹息一声,道:“想不到这样顺利?”
她的声音不大,但那两丈外已然升起的石门,却砰然一声,放了下来。
一个冷冷的声音,传了过来,道:“叁位是何许身份?”
杨凤吟知道是自己多言闯祸,不禁怔了一怔。
康无双回身握住杨凤吟的左手,低声道:“不要紧,我来应付。”
但闻先前那冷冷的声音道:“叁位如是不答老夫的问话,只要老夫一声令下,你们将在片刻之间,身化浓血而死。”
康无双重重的咳了一声,道:“你可知晓你在跟何人说话?”
那冷冷的声音道:“你是什麽人?”
康无双道:“你连本座也不认识?”
那冷冷的声音,道:“在下得到张舵主传来消息,叁位之中,有一位是本门中的大圣主。”
康无双道:“不错,那大圣主就是本座。”
但闻那冷冷的声音道:“你是本门中大圣主,不知有何物为证?”
康无双怒道:“我是叁圣堂最高的首脑,还要什麽证物?”
那冷冷的声音道:“但老夫却无法分辨你的身份?”
康无双厉声说道:“本门中规戒森严,你敢对本座如此无礼,当受五刀分??之刑。”
那人不再答话,幽暗的秘道之中,突然间静了下来,静得落针可闻。
良久之後,暗影中突然传出一个平和的声音,道:“圣主不要见怪,我们奉守此门户要区,临事不得不小心应付,适才法明长老不知圣主身份,故而多有开罪,希望大圣主不要放在心上。”
康无双生恐言语之间,逼的太紧,激起对方杀机,当下缓缓说道:“本座亲离圣堂,访查一件事情,姑念尔等不识,此番不罪,日後再对本座无礼,决不宽贷。”
那平和的声音应道:“圣主吩咐,我等谨记在心。”
语声一顿,道:“圣主可知你两位同行之人的身份吗?”
康无双道:“一位是慕容公子,一位是杨凤吟姑踉,本座岂有不识之理?”
那平和的声音,道:“你们都非我叁圣门中弟子,”康无双道:“他们来时不是,但我既能带他们离此地。自然已是本门中人了。”
那平和声音道:“原来如此,开罪大圣主了,”康无双道:“本座圣堂事务繁重,不能在外多留,我要早去早回,快些启开秘门。”
那平和声音应道:“敬领法谕。”关上的石门,又缓缓升起。
一片天光由那大开的石门中透了迸来。
幽暗的秘道中,骤然间一片明亮,康无双当先而行,大步出了石门。
杨凤吟、慕容云笙,鱼贯相随,快步行出了石门。
这一道石门,避在一座悬崖之间,抬头看壁立千寻。门外却是一片草坪。
只见一个身披黄|色袈裟的和尚,站在五六尺外,面色肃然,垂首而立。
慕容云笙抬头瞧了那僧侣一眼,认出正是万佛院的方丈普度。
普度身後,站着四个身着红色袈裟的和尚。
康无双缓缓向前行了两步,望了普度一眼,道:“你是…”
普度大师道:“贫僧万佛院的住持,守护叁圣门的门户,已有十馀年了。”
康无双微微点头,道:“你守的很好,本座回到圣堂之後,将传谕调升你的职务。”
普度大师道:“多谢圣主隆恩。不过,贫僧已习安这万佛院方丈之位。”
康无双一面举步而行,一面接道:“那是说,你不愿离开故位了。”
普度大师道:“属下能得圣主隆恩主持万佛院,已然心满意足了”康无双道:“你既喜爱此职,本座将传圣谕,让你终身担任此位!”
普度大师道:“多谢圣主。”
抢先两步,走在康无双的前面,接道:“属下已在方丈室中设下茶点、酒饭,请圣主移驾进过酒饭之後,再上路不迟。”
康无双略一沉道:“好!你带路吧!”
四个红色袈裟的和尚,一个个合掌当胸,走在前面带路。
普度却落後一步,紧随在康无双的後面。
慕容云笙、杨凤吟并排走在普度大师的身後。
杨凤吟瞧了普度大师一眼,道:“大师还认得我麽?”
普度大师道:“杨姑娘能追随圣主同行,想来已加入我们叁圣门了。”
杨凤吟笑道:“此後,咱们应该是同门了。”
普度大师笑道:“还要杨姑娘多多照顾。”
慕容云笙道:“大师不知是否还能记得在下?”
普度大师道:“慕容公子,贫僧怎会忘记?”
普度大师几人行过两重庭院,到了方丈室内。
这是一座布设高雅的房间,一色的黄绫壁幔、黄缎子桌布、黄|色椅垫。
两张??着黄缎布面的方桌上,分摆着酒菜、细点。
四个身着红色架装的和尚,留在大门外,普度大师却带叁人行入室中,欠身说道:“圣主可要先进用一点细点。”
康无双未理普度大师的间话,却自行坐在了席位之上。
杨凤吟和慕容云笙对望了一眼,分坐两侧。
普度大献殷勤,拿起酒壶,斟满了叁人面前的酒杯。
康无双脸上仍然戴着蒙面的黑纱,缓缓说道:“非我近身侍卫,都不能见我真正面目。”
普度大师一合掌,道:“属下告退,候驾室外。圣主如有使唤,但请呼叫就是。”
康无双道:“要他们离开这座跨院。”
普度大师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杨凤吟目睹普度大师去远之後,低声说道:“你这大圣主的架子很大啊!”
康无双右手突然一挥,向後摔去。
一道寒芒,破窗而去。
但闻一声惨叫,续接着砰然一声大震。
杨凤吟微微一怔,站起身子,正想冲出室外瞧个明白,却被康无双摇手阻止,示意她坐下。
只听普度大师怒声喝道:“胆大孽徒!”
波然一声轻响,如击败革。
片刻之後,只见那普度大师抱着一具??体,大步行了进来。
康无双端坐椅上,身未移动,头未转顾。
慕容云笙凝目望去,只见那死去的是一个身着灰袍的中年僧侣,前胸之上,Сhā着一柄金色的短剑,鲜血????而出。
除了那胸口处一剑致命外,嘴角间,也有鲜血渗出。
显然,康无双的一剑,并未使这中年僧侣立时毙命,却被普度大师一掌震断了心脉而逝。
康无双并未瞧那??体一眼,只冷冷地说道:“哪一个如再敢暗中窥视,这人就是榜样。”
普度大师面色苍白,顶门上不停滚着汗珠儿,道:“属下该死,圣主开恩。”
康无双道:“寺中人多,难免良莠不齐,此事和你无关,把这??体抛去吧!”
普度大师连连躬身,千恩万谢而去。
康无双脸上戴着蒙面的黑纱,别人无法瞧出他的表情。
良久之後,康无双才缓缓说道:“现在不要紧了,两位有什麽话,可以说了。”
杨凤吟道:“我很奇怪,那明明是普度大师派遣的人,暗中监视你的举动,你为什麽要放过他?”
康无双道:“不放过他,又该如何?需知他把守万佛院时日甚久,寺中的僧侣,都己对他信服。”
他顿了顿,接道:“此刻他只要说出我不是叁圣门的大圣主,寺中的僧侣,人人都信他之言,咱们纵有百口,也无法使手中僧侣信服。”
杨凤吟道:“他心中既然对你怀疑了,你为什麽不藉此故,把他杀死。”
康无双道:“杀死他不过是举手之劳,但万佛院即将立时陷入了群龙无首之状,那对咱们有百害而无一利。”
轻轻咳了一声,接道:“两位腹中如若饥饿,可以进些酒食,咱们早些上路。”
杨凤吟举起筷子,夹了一口菜,正待吞下时,突然又放了下来摇摇头,道:“我是有些饥饿,但我不敢吃。”
康无双道:“为什麽?”
杨凤吟道:“你们叁圣门的酒饭之中,都已下过药物,食用之後,慢慢中毒,那就永远无法脱离你们叁圣门的控制了。”
康无双道:“那药物很珍贵,不会轻易施用,偶尔下一次罢了,再说这地方,也不会配有那种珍贵的药物。”
一顿,又道:“这酒饭之中,是否有毒,在下一试便知了。”
探手从怀中取出一个象牙的簪子,伸人了酒菜之中。
他试过了所有的酒菜,但牙簪上颜色未变,显然酒菜之中,并未下毒。
康无双收了牙簪,缓缓取下蒙面黑纱,低声说道:“如若他们由圣堂上传下圣谕,咱们难免要遇上连番的截击、恶斗,因此,在下觉着咱们此刻进一些酒食,一旦发生些事,只怕咱们很难找到食用之物。”
一面说话,一面举起筷子,大吃起来。
慕容云笙,杨凤吟也同时进食。
叁个人放怀食用,直到酒足饭饱後,康无双才擦擦嘴,带上蒙面黑纱,道:“咱们不用在此停留了。”转身向外行去。
慕容云笙皱皱眉头,暗道:“这康无双蒙上面纱後似乎是自觉着真的恢复了大圣主的身份一般,有着一股独断专行的气势。”
他心中虽有此感,但想到了杨凤吟和他是夫妻身份,只好忍下未言。
康无双当先带路,大步行出了方丈室。
室外花香淡淡,青松环绕,但却一片静寂。不见一个人影。
原来,那康无双杀了一个僧侣之後,果收了杀一敬百之效,无一人敢再在这跨院之中停留。
康无双回顾了杨凤吟和慕容云笙一眼,低声说道:“从此刻起,两位要小心戒备。”
杨凤吟道:“戒备什麽?”
康无双道:“两位要注意我的手势,只要我一挥手,两位就立刻出手,而且下手要愈辣愈好,一击之下,取人之命。”
但见普度大师带着四个身着红色袈裟的和尚,行了过来,只好住口不言。
普度带四僧行近了康无双,一欠身,道:“见过大圣主。”
康无双一挥手,道:“本座要立时离此,去查证一事!”
普度大师接道:“万佛院外,已为圣主备下了送行的仪队。”
康无双轻轻咳了一声,道:“不用了。我这次离开圣堂,知晓之人不多,而且此行要力求隐秘,不宜声张,你要他们撤回来吧!”
普度大师应了一声,回首低言教语,一身着红色袈裟的和尚,飞奔而去。
谈话之间,已到了第二进庭院之中。
院中一片静寂,但却隐隐间有一股肃杀之气。
普度大师突然抢快两步,到了康无双的前面,道:“大圣主!”
康无双似是也已警觉出不对,停下脚步,接道:“什麽事?”
第六十叁回突来圣令
普度大师道:“属下心中有几句话,不敢出口。还望大圣主能够先恕属下不恭之罪。”
康无双冷笑一声,道:“你最好先想明白再说,免得招来杀身之祸。”
普度大师面色苍白,汗水滚滚而下,道:“但如属下不说,也是难逃一死。”
康无双面上黑纱拂动,四顾了一阵,道:“怎麽回事?你说吧!”
普度大师道:“属下适才接到一道急鸽圣谕……”
抬头望了康无双一眼,接道:“那圣谕之上,要属下……”
康无双冰冷地接道:“要你怎样,说下去!”
普度大师缓缓说道:“要属下拦住大圣主。”
康无双:“什麽人下的圣谕?”
普度大师道:“圣谕之上,刻有圣堂特制的暗记,令谕来自圣堂,属下想不致有错了,至於是哪位圣主所下。属下就不太清楚了。”
康无双冷笑一声道:“那圣谕何在?”
普度大师向康无双恭应道:“现在属下身上。”
康无双道:“拿给我瞧瞧!”
普度大师缓缓从身上摸出了一张白笺。双手递了过去。
康无双接过白笺,看过之後,冷笑一声,又把白笺交还给普度大师,道:“你现在作何打算?”
普度大师道:“属下很为难,大圣主圣驾在此,圣堂中竟然又有圣谕到此,这就叫属下有些无所适从了。”
康无双道:“圣堂中共有叁位圣主,除了本座还有两位,本座接得密报,二圣主竟敢结党营私,本座此番离开圣堂,就是查他的恶积,大约他已知晓此事,所以私传圣谕,要你拦截本座,此人大胆妄为,叛象已现,只此一桩,已可依律治罪了。”
普度大师呆了一呆,道:“属下职微卑小,不知圣堂中事,大圣主觉得此事应该如何办呢?”
康无双道:“现在要你决定了,你是遵从圣谕呢,还是听从本座?”
普度大师道:“圣谕森严,属下不敢有违,但大圣主大驾在此,属下也不敢冒犯,因此,属下至感为难,圣主明察,有以教我。”
康无双冷笑一声,道:“你敢对本座如此讲话吗?”
普度大师道:“这个属下原本不敢,不过,属下心中亦有一点怀疑之处,还望圣主见示。”
康无双道:“你说吧!”
普度大师道:“属下觉着这位杨姑娘和慕容公子,原本是咱们叁圣门之敌,就算已然投入咱们叁圣门下,也不致在数日之内,已成为圣主的亲随,因此……”
康无双接道:“因此,你对本座的身份,亦有了怀疑,是吗?”
普度大师道:“属下对叁圣门一片忠心,圣主明察。”
康无双突然伸出手去,扣向普度大师的右腕。
普度大师早已有备,纵身闪避开去。
慕容云笙只看的心中奇怪,暗道:“以那康无双的武功之高,出手之快,这出手一击,那普度大师应该很难躲过才是,但那普度大师竟然能轻而易举的避开了一击。”
再说那康无双出手的速度,只要是一个可称作武功高强的人,都不难闪避开去。
忽然间,他对康无双生出了怀疑,他想暗施传音之术,把事情告诉杨凤吟,因为这等微小的事情,如若是不先行留心,仔细观察,那是很难知晓。
但他转念想到人家已是夫妻身份,如是没有很确实的证据,难脱故意挑拨之嫌,当下忍下未言,只是暗中更留心了康无双的举动。
但见那普度大师迅快的退出了一丈多远,口中发出一声低啸。
只见人影闪动,树後、屋角、四面八方,迅快的闪出十几个僧侣。
康无双由蒙面黑纱中射出的目光,扫掠了四周一眼,看那些现身僧侣,已然个个戒刀出鞘,立时冷笑一声,道:“普度,就只有这几个埋伏吗?”
普度大师道:“万佛院中,僧侣众多,埋伏重重,这几人不过是打旗的先上,当头的罢了。”
康无双声音冷漠地说道:“如若本座不展露一手绝技,让你们开开眼界,想来,你们定然是不会相信我的身份了。”
普度大师道:“圣主请暂息雷霍之怒,属下这番布置,实是情非得已圣堂中立时就有高手赶到,以鉴别圣主身份。”
康无双道:“如若证实了我是叁圣门的大圣主,你将如何?”
普度大师道:“属下对叁圣门一片赤忠,纵然冒犯了圣主,想来圣主也不会怪罪了。”
杨凤吟心中暗道:“这和尚油嘴滑舌,很会说话,不知康无双何以要和他多作交谈。”
她心中明白,不要说合出叁人之力了,就是康无双一人之力,也可把这万佛院视作无人之境。
但那康无双却似是别有所图,所以一直忍着性子不肯发作。
但闻康无双轻轻咳了一声,道:“叁圣门唯我独尊,不论何人,也不能要我等他,不知者不罪,你无法确知我身份是真是假,也是实情,这一点我不怪罪於你就是。但我要离开这里,圣堂中如若有人赶到,叫他们向前面追我…”
语声突然提得很高,叫道:“你们都是叁圣门中弟子,本圣主不忍杀戮,但如有人敢接近本座叁尺之内时,那就别怪本座下手绝情了”说完话,也不待普度大师答话,立即向前行去。
他步履悠闲,走得很慢。
慕容云笙一面暗中分析康无双言中的含意,一面推想他这番话的用心。人却随在康无双身後行去。
杨凤吟走在慕容云笙的身後,她无法知道那康无双脸上的神情,但却瞧到那慕容云笙的神色间若有所思,所以,她一直忍下去,未出言打扰。
普度大师追在杨凤吟的身後,但却保持了叁尺以外的距离。
守在四周的群僧,一直都是随着康无双的行速,向前移动,末得普度大师之命,这些僧侣既不敢出手,也不敢撤退。
普度大师虽然是位见多识广的人物,可是圣堂的权威,早已深植心中,面对着这位似真似假的圣主,竟有着不知所措之感。
他唯一的希望,就是圣堂中的高手,能够及时赶到,以证实这位大圣主的身份。
康无双行过了一片空广的庭院,到了二门口处。
环守在四周的僧侣,心中似是牢记着那不得近身叁尺的话,一部分快步奔出二门,一部分却闪退到二门两侧,目睹康无双等叁人,行出了二门。
普度大师一直追在身後而行,苦苦思索,想不出个应付之策。
出了二门,又是一座宽敞的前院,穿过此院,就算出了万佛院。
普度大师如若想把康无双等留於万佛院中,这是最後的机会了。
时机稍纵即逝,普度大师不得不硬起头皮,说道:“圣主如若身份真实,何惧圣堂中派人证实?”
康无双仍然是不紧不慢的举步而行,似是根本未听到那普度呼喝之言。
普度心中大急接道:“如若圣主不肯稍留片刻。以证身份。贫僧只好下令他们出手拦阻了。”
他呼叫声音很高,前院中人人可闻,康无双却是连头也未回顾一下。
普度大师突然加快脚步,由杨凤吟和慕容云笙身侧掠过,越过康无双,举手一挥,四个随着康无双的行速倒步而退的僧侣,突然停了下来,手中戒刀平举胸前,拦住康无双的去路。
康无双行速不变,缓缓向前行走。
普度大师道:“圣主留步,弟子,…¨”只见康无双右手一挥,一阵连续的闷哼,传了过来,四个执刀拦路的僧侣,两个人连刀摔出了七八尺外。两人却弃去了长刀,双手捧着小腹蹲了下去。
慕容云笙心中一动,暗道:康无双举手一挥,能够连伤四人,姑不论那四人的武功如何。只是这等快捷的手法、气势,都足以震骇人心了,就算是武功卓绝之士。也不易在一招间伤了四人,康无双所以不肯停下休息,必是在藉走动的时间,暗中在提聚真气,施展一种特殊的武功,是以能在一举手间,就伤了四个人。
他心中有了这层想法,对那康无双不停走动的举动,自是不再觉奇怪了。
普度大师看那康无双一挥手间,四个人同时受伤弃去兵刃,心中大惊,急急欠身说道:
“大圣主,请听属下一言……”
康无双停下脚步道:“好,你说吧!”
普度大师道:“圣主威震八方,叁圣门万雄毕集,承圣主恩典,使小僧掌理万佛院,数年以来一直兢兢业业,克尽职守,从不敢稍有逾越,此番圣堂有谕到来,小僧如何敢稍存轻藐之心,大圣主只要再多留片刻;就可以见到圣堂特使了。”
康无双冷笑一声,道:“叁圣门中,有何人能让本座等待,你代我回谕圣堂,要他们查查看什麽人这样大的胆子,竟然敢查询本座的行踪。”
普度大师道:“这个小僧怎敢。”
康无双道:“你怕什麽?”
普度大师道:“小僧怕圣堂惩罚。”
康无双道:“你怕圣堂惩罚,难道不怕本座吗?”
只听一个冷冷的声音,道:“你已不是叁圣门中人,何怕之有?”
慕容云笙心中暗道:“来的好快,如若我们不吃这一顿饭,想来,此刻已经离开这万佛院了。”
但闻康无双道:“什麽人?敢对本座如此无礼。”
只听砰然一声,关闭的寺门,突然大开,两个身着黑衣的人,一先一後的行了进来。当先一人身材细长,面目一片冰冷,毫无半点表情,右手执着一面铜牌。
後面一人,长的五短身材,挺着一个大肚子,也执着一面铜牌,不同的是把铜牌握於左手。
康无双冷笑一声,道:“你们敢对本座如此无礼?”
那当先的细长大汉,一举手中铜牌,接道:“咱们奉了圣谕而来。擒你回圣堂听候发落!”
康无双道:“对本座如此讲话,理应当场问罪,给我拿下。”
说话之间,一挥左手。
慕容云笙咯一犹豫,欺身而上,右手“惊涛裂岸”拍出一掌,击向那瘦长黑衣人的前胸。
那瘦长的黑衣人嘿嘿一声冷笑,身子一侧,避开了慕容云笙的掌势,左手陡然一翻,闪电一般扣向了慕容云笙的右腕。
慕容云笙看他五指色呈深紫,心中一动,暗道:“这人练得有黑砂掌力。”右手一缩,避开那黑衣人五指的扣拿,陡然飞起一脚,踢了过去。
这一腿直踢那黑衣人的右膝之上,但那黑衣瘦长人,实有着过人的武功,匆忙之间,腿未屈膝,脚未跨步,硬生生把身子向旁侧闪开了五尺,避开了慕容云笙的一腿。
慕容云笙暗道:“圣堂中人,个个武功不弱。”
心中念转,拳掌却展开了凌厉的攻势,招招奇幻莫测。攻向那瘦长黑衣人的要害。
慕容云笙自取得慕容长青的剑谱、拳经之後。本已武功大进,在地下石城和慕容长青一番搏争之後,更是获益非浅,武功之强,已属江湖中顶尖的高手,一轮急攻之後。那瘦高的黑衣人已呈手忙脚乱之状。
那矮胖的黑衣人,眼看同伴不支,立时出手攻去。
杨凤吟看对方以二攻一,正想出手相助,却被那康无双低声喝止。
凝目望去,只见慕容云笙拳路一变,招术扩展,竟把两个人一起圈在了拳掌之中。
杨凤吟虽然听从了康无双的吩咐,没有出手助战,但心中却是大感怀疑,纵然慕容云笙能够胜得两人,但他以一敌二,也必要拖延时光,如若加上自己出手,岂不是很快的可以结果这两个黑衣人,时间应正是此刻他们抢夺的目标。
杨凤吟没有把心中的怀疑说出来,却睁大着一双眼睛望着康无双出神。
她想以康无双的聪慧,应该推想出她心中正充满着怀疑。
但那康无双却没有理她,似是有意的在拖延时间。
普度大师呆呆的站在一侧,脸上是一片迷惘神色。
显然,他还未想出如何处理目前局势的方法。
但闻砰砰两声轻响,传了过来,两个黑衣人各自中了慕容云笙一掌。
掌势极重,只打得两个黑衣人备自吐出了一口鲜血,手中铜牌落地,双手捧腹。显然两个人都已经消失了再战之能。
康无双望了两个黑衣人一眼,突然间举步向前行去。
慕容云笙、杨凤吟都觉着他的举动有些奇突,但在普度注视之下,不便多问,跟着举步向前行去。
杨凤吟加快脚步,超越过康无双,回身拦住了去路,道:“怎麽回事?”
康无双道:“你如想安然脱险,此刻最好不要多问。”
这题目太大,杨凤吟果然是不敢再问。
康无双脚步加快,片刻间绕过山角不见。
杨凤吟却故意放缓了脚步,等候慕容云笙行到身侧,低声说道:“慕容大哥,我觉着……”
慕容云笙轻轻叹息一声,道:“你聪明绝伦,但心地太善良,所以在用谋行略方面,不够毒辣、阴沉,先天已吃了很大的亏。”
谈话之间,两人已然转过山角。
只见康无双当道而立,就站在转角之处,杨凤吟几乎撞入了康无双怀中。
康无双面纱已除,脸上不喜不怒,毫无表情,但却给人一种莫测高深的感觉。
杨凤吟收住脚步,道:“怎麽站在转角处,吓了我一大跳。”
康无双缓缓戴好了蒙面黑纱,语声缓和地说道:“咱们还处在极度的危险中,他们心中一直还认我作大圣主,所以,他们不敢施用太恶毒的手段,但你们两位必需要和我配合。”
杨凤吟道:“我嫁鸡随鸡,跟着你冒险犯难,死了活该,但人家慕容公子用不着如此,你如不把你心中的计划说出来,要人家盲人骑瞎马,跟着咱们乱闯,似乎是有些说不过去吧?”
康无双道:“如是慕容公子不和咱们走在一起,他很少有机会离开此地。”
慕容云笙似是怕两人再争执下去,拱拱手,道:“两位不用为在下争执了,如果很顺利,再有一个时辰,咱们就可离开了叁圣门的范围,那时,咱们即分道而行,大家都忍耐一些就是。”
康无双不再多言,转身向前行去。
行约十馀丈,瞥见山径旁侧,站着两个少女,康无双似是甚感惊讶,陡然停下了脚步。
原来,那站在道旁的叁位少女,正是郭雪君和小珍。
郭雪君道:“杨姐姐!多承相救。”
杨凤吟呆了一呆,道:“是我救了你们?”
郭雪君道:“虽非你本人,但他是奉你之命,有何不同呢?”
杨凤吟脑际间念头疾转,忖道:“大约是别人冒我之名,救了她们两人,此事只怕一时间也无法说得清楚,索性不用解说了。”
当下口气一转,道:“你们没有受苦吗?”
郭雪君道:“没有,我们很好。”
康无双突然冷冷接道:“你们怎麽出来的?”
郭雪君道:“有人送我们到此。”
康无双道:“什麽人?”
郭雪君道:“不认识,我们根本没有看清楚他的形貌。”
康无双冷笑一声,道:“很难叫人相信。”
小珍道:“不信,你问杨姑娘,那人奉她之命行事,杨姑娘自然是知晓了。”
康无双回顾杨凤吟一眼,目光又转到郭雪君的身上,道:“你们此刻,准备如何?”
郭雪君道:“那人告诉我们在此守候杨姑娘,和她一起离开这里。”
康无双沉吟了一阵,道:“好吧!你们跟着我们走吧!不过,在咱们未分道之前,你们一定要听我之命行事。”
郭雪君点点头,道:“那是当然。”
康无双轻轻咳了一声,道:“慕容兄,请走在前面开道。”
杨凤吟抢先而行,接道:“我替你开道。”
慕容云笙突然下身而起,越过了杨凤吟,道:“大圣主既指定要在下开道,姑娘似乎是用不着和在下争先。”
杨凤吟叹息一声,缓步行到康无双的身侧,沉声说道:“你不可以对他客气一些吗?”
康无双道:“对哪一个客气一些?”
杨凤吟突然淡淡一笑,用柔和无比的声音,道:“康无双!你不要太神气啊!”
康无双道:“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杨凤吟道:“好吧!我就说明白一些,不过这是咱们私事,无论如何,你不能迁怒到别人身上,你心中有什麽愤恨悲怒,尽管找我算帐就是。”
这时,突闻一声喝叱之声,传了过来。
杨凤吟抬头看去,只见四个身着蓝衣的武士,拦住了慕容云笙的去路,当下一提真气,两个飞跃,人已越过了康无双,直逼近慕容云笙。
四个蓝衣武士各执着一把长剑,剑上却多了一形似月牙之物。
剑本是普通的兵刃,但多了一个月牙之後,变成了一种奇形的外门兵刃,看上去也增加了不少诡异之感,慕容云笙目光转动,扫掠了四个蓝衣武士一眼,挥挥手。道:“四位可是叁圣门中弟子吗?”
四个蓝衣武士相互望了一眼,道:“不错,”慕容云笙脸色一寒,道:“既是叁圣门的弟子,还不快些即见圣主。”
四个蓝衣武士冷冷说道:“咱们奉了圣主之命而来,哪里还有圣主可拜?”
谈话之间,康无双和杨凤吟都已赶到了场中。
康无双冷笑一声,道:“慕容护法闪开。”
慕容云笙正在思索用什麽法子,一举之间先夺下一人手中的兵刃,然後再行设法对付另外叁人。听得康无双呼叫之言,只好向旁侧退开。
康无双缓步逼到四个蓝衣武士身前,道:“你们奉了何人之命而来?”
他面罩黑纱和那一身黑衣,似是具有一种强大的权威,四个蓝衣人不自觉的向後退了两步。
左手那蓝衣人先望了叁个同伴一眼,然後把目光转到康无双的身上,道:“我们奉圣谕到此。”
康无双嗯了一声道:“到此作甚?”
左手蓝衣人道:“拦截大驾。”
康无双道:“胆子很大,你们可知晓我是何许人吗?”
左首蓝衣人道:“我等虽未见过圣主,但听说过圣主这身衣着。”
康无双道:“那很好,你们既知我为圣主,还不弃剑领罪?”
左首蓝衣武士道:“阁下既是大圣主,圣堂怎会还有圣谕到此,分明是冒牌货,还要狐假虎威的吓人。”
喝声中右手一抬,手中月牙剑,疾向康无双扫了过去。
宝剑本是以点、刺为主,但他剑上带了一个月牙,竟然可作多种兵刃施用。横扫一击,用的是单刀中招术。
慕容云笙看他月牙剑击之间,带着破空之声,功力竟然极深。
康无双身躯一闪,避开了一击,右手一探,疾向那蓝衣人的右腕之上扣去。
蓝衣武士右腕一挫,陡然间收回了月牙剑。
康无双一抓落空,身子一侧,呼的一掌,劈了过去。
掌风如惊涛裂岸一般,挟带着一片呼啸之声。
那蓝衣人武功不弱,横里大跨一步,避了开去。
但另外两个蓝衣人却在同时发动,两柄月牙剑寒光交错,分由叁个不同的方位,攻向了康无双。
康无双纵飞而起,掌力连发,暗劲涌出,逼住了叁人的剑势。
但四个蓝衣人,似是有着很好的默契,四柄月牙剑配合的佳妙无比。
康无双虽然内功深厚,掌势凌厉,但他在一时之间,也无法制眼四人。
转眼之间,五人已搏斗了十馀个照面。
这时,慕容云笙、杨凤吟、郭雪君等都已围集在五人搏斗的周围。
慕容云笙目睹四人月牙剑变化奇厉,不禁一皱眉头,道:“他吃亏在手中没有兵刃,我去助他一臂之力,早些制服四人,也好上路,”杨凤吟摇摇头,道:“只怕来不及了。”
慕容云笙奇道:“为什麽?”
杨凤吟道:“你留心瞧瞧四面的情势,咱们已陷入了重围之中。”
慕容云笙留神看去,果然发现四周树上石後,隐隐有人影闪动,叹道:“不错,咱们被包围了。”
杨凤吟道:“在没有完全了然敌势之前,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如若不慎引起混战,後果就难收拾了。”
慕容云笙点点头,道:“姑娘说的是。”
杨凤吟道:“慕容大哥,你好像有心要和我疏远了,是吗?”
慕容云笙道:“没有的事,在下对你感激还来不及。”
杨凤吟道:“我口口称你大哥,你就不能叫我一声妹子吗?”
慕容云笙眨动了一下眼晴,道:“叫你妹子,行吗?”
杨凤吟自觉着已是那康无双的夫人,心中已然毫无顾虑,接口说道:“那有什麽不行,康无双还没有和我拜堂成亲,你总不能叫我大嫂子吧?”
话说的人露骨,而且隐隐间有一种激愤之意。
慕容云笙道:“既然如此,在下就叫你一声杨贤妹了。”
杨凤吟道:“你比我大雨岁。论情论理,都应该叫我一声贤妹。”
但见剑光流转,康无双和四个蓝衣武士,打的更是激烈。
杨凤吟回顾了一眼,道:“康无双大概也已经瞧出来咱们已经被围困住了,所以,他并不急於求胜。”
郭雪君道:“那四个蓝衣人的武功不弱。如若能把那四个蓝衣人杀掉,咱们岂不是可以减少几个劲敌,”杨凤吟道:“但也将招致来埋伏在四周高手的围攻。”
慕容云笙道:“如若这般的打下去,打到几时为止呢?”
杨凤吟道:“康无双正在思索拒敌之策。在他未想出拒敌办法之前,他不会先把四人制服。”
郭雪君道:“事情拖下去,对咱们有百害而无一利。”
杨凤吟道:“咱们对叁圣门中情形,无论如何是不如那康无双了解,在他未作决定之前,咱们最好是不要自作主意。”
慕容云笙道:“贤妹,小兄感觉着再打下去,对咱们未必有利,如若那二圣主和叁圣主随後赶到了……”
只听一连串闷哼之声,传入耳际,打断了慕容云笙未完之言。
凝目望去,只见康无双卓然而立,四个蓝衣武士都已摔倒在地上死去。
杨凤吟缓步行了过去,低声问道:“此刻咱们应该如何?”
康无双长长吁了口气,道:“咱们走脱的机会很少了。”
杨凤吟道:“你既然无决定之策,咱们似乎是也不用再等待了,现在冲过去吧!”
康无双摇摇头道:“前面有一处十分险要的地方,他们如若在那里设下埋伏,咱们完全没有生存的机会。”
杨凤吟道:“那此刻咱们应该如何?”
康无双道:“唯一的机会在这里等下去。”
杨凤吟道:“等什麽?”
康无双道:“等他们准备好了,大家恶战一场,制服他们首脑。”
杨凤吟:“你是说,咱们要等那二圣主、叁圣主赶到之後,制服他们再作主意。”
康无双道:“不错,这是唯一的可行之路。”
杨凤吟沉思了阵,道:“咱们可不可以试试看?”
康无双道:“试试什麽?”
畅凤吟道:“冲过去,如是真的不能过去,咱们还可以退回来。”
康无双冷冷的说道:“如若咱们觉得无法再向前走时,那就再也无法退得回来了。”
两人谈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慕容云笙和郭雪君等都听得十分清楚。
慕容云笙恐两人为此事吵了起来,急急接道:“贤妹不用和康兄争执了,康兄坚持留此,必有卓见,小兄亦觉应该留此。”
杨凤吟道:“大哥也觉着应该留这里吗?”
慕容云笙道:“在下觉着康兄所知,多过我们十倍,他要留此,岂是无因。”
康无双嗯了一声,道:“这才是男子汉大丈夫的见识。”
杨凤吟一嘟小嘴巴,道:“人家是往你的脸上贴金,不要觉着人家真的赞成你的高见。”
康无双轻轻叹息一声,道:“慕容兄,等一会要有一场凶恶惨烈的搏斗,那时,咱们只怕无法兼顾别人了。郭姑娘和小珍姑娘的安全,在下无法保证。”
郭雪君道:“我们如是无法自保,死了也算是命该如此了。”
谈话之间,突闻一个冷森的声音,传了过来,道:“康无双、慕容公子、你们已陷入了重围之中,只要我一声令下你们即将受到毒烟毒火的攻击。”
慕容云笙低声说道:“这说话的人是谁?”
康无双道:“二圣主,他们早有图我之心,现在总算被他们找到机会了。”
慕容云笙道:“他们如若用人来攻,咱们还可以放手和他们-战,如若施用毒烟、毒火来攻,咱们要如何拒敌?”
康无双道:“很难有一个有效之策。那毒火还可对付,毒烟却恶毒无比,中毒之後那人就立时晕倒过去,如若未得密制的解药解救,要晕迷四个时辰以上。”
慕容云笙一皱眉头,道:“这麽说来。咱们是栅中之虎,有力也用不上了。”
郭雪君突然接口说道:“叁圣门中的毒烟,也许是别走蹊径,自成一门,贱妾所知,江湖上下五门使用的迷|药迷烟之类,必须要抢上风,如是风向不对,施用者反而会害了自己。”‘康无双道:“叁圣门的火阵,与众不同,施放毒火、毒烟的人,不但经过了特殊的训练,而且,他们还穿着一种特制的衣服。”
杨凤吟道:“你曾经身为叁圣门的大圣主,难道就无能掌握那烟火阵?”
康无双道:“叁圣门的奥妙,就在那发号施令的圣堂,受命之人,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役使,为叁圣门效忠拼命,他们把圣主看成了超凡,正因如此,叁圣门内个人的影响不大,纵然是圣主的身份,只要离开了圣堂,就无法发号施令。”
慕容云笙啊了一声道:“我明白了,那人只是在创造一座圣堂,叁座铜铁铸成的神像,至於圣主何人并非十分重要的事。”
康无双道:“话是不惜,但那身为圣主的人,如是智慧、武功,都不足领导、服众,也一样无法身居圣主之位。”
慕容云笙道:“这个自然,那座巍峨的圣党中,几乎控制了大半个江湖中事,主事人如无足够的智能,实也无法处理这等繁重的工作。”
康无双道:“唉!若慕容兄愿意接掌叁圣门,凭你的智慧,也许能够扭转叁圣门目前发展的逆势。”
语声一顿,接道:“在下有李代桃僵之计……”
他脸上虽然戴着面纱,也使人隐隐感觉到那冷厉的目光,直逼慕容云笙的脸上。
杨凤吟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慕容云笙淡淡一笑,道:“康兄李代桃僵之计,定然十分高明,兄弟洗耳恭听。”
康无双道:“此计很简单,不知你慕容兄是否有这个胆量?”
慕容云笙道:“如是在一月之前,兄弟定然答复你康兄,兄弟一力担承。但经这一次入山经历,兄弟突感觉到,世事多难,并非是一两句承诺,就可以解决问题。因此,先得听康兄一言,兄弟自作忖量之後,才能答复。”
康无双显然对慕容云笙回答之言,甚感惊讶。沉吟了一阵,道:“如若慕容兄同意,兄弟愿扮慕容兄…-”慕容云笙接道:“我扮康兄大圣主的身份,”康无双道:“不错,重回到圣堂之上,设法改变整个的叁圣门。”
语声一顿,接道:“此刻是亡羊补牢,时犹未晚。慕容兄不妨仔细想想,兄弟的办法如何?”
慕容云笙道:“好!兄弟用心想想,决定了就告诉康兄。”
康无双道:“那很好,但兄弟要提醒慕容兄一句,一旦咱们离开此地之後,慕容兄再想回来,只怕是一桩不太容易的事。”
慕容云笙心中暗道:爹爹讲的不错,这位康无双不是一位简单人物,他突然之间要把大圣主之位让给我,不知是何用心,倒要设法套他说点内情出来。
想了一下,道:“如若兄弟能够身为叁圣门的大圣主,指令叁圣门中弟子,那确是一股极大的力量。”
康无双道:“何止是很大的力量,也是目下武林的乱源,如若能够整治好叁圣门,武林中自然会有一段相当时间的平静,”慕容云笙道:“但兄弟太陌生,纵然愿冒充康兄。回到圣堂,也无法处理那圣堂中千头万绪的麻烦事务。”
康无双道:“这个不用你费心,自有人在暗中指示你办,如若慕容兄有意找出那叁圣门真正的幕後人物,冒充兄弟也是一大妙法。”
慕容云笙微微一笑道:“好主意啊!”
康无双道:“至於混入圣堂之後的举止行动,兄弟可以详作说明,以慕容兄的聪明,兄弟相信一说就可以应付了。”
慕容云笙道:“现在就换衣服麽?”
康无双道:“慕容兄如若同意,兄弟自有办法,避过四面的耳目”慕容云笙回顾了一眼,暗道:“这法子倒是很难想得出来,倒得见识一下他有何本领,能在众目所注之下,互换衣服,使人不觉。”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好!兄弟愿听康兄的高见。”
康无双道:“慕容兄同意了?”
慕容云笙道:“在下同意了,如何进行,但请康兄吩咐!”
康无双道:“杨姑娘是否同意呢?”
杨凤吟略一沉吟,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也懒得管了。”
康无双面纱飘动,望了郭雪君和小珍一眼,道:“希望两位能守此秘。”
郭雪君道:“杨姑娘都不愿管,我们局外人,更是无法过问了,至於守秘一事,阁下可以放心,决不??漏。”
康无双目光转动,回顾了她们一眼,道:“叁位站在此地别动,我和慕容兄更衣去。”
举步向前行去。
慕容云笙不知他用心何在,暗中提气戒备,随在身後行去。
杨凤吟冷冷说道:“你们要到哪里去?”
康无双道:“去换衣服啊!”
杨凤吟道:“我记得你说过,只要咱们一有行动,布守在四周的强敌,很可能一拥而上,那时我们要如何对付?”
康无双道:“我们会及时赶来援救。”
慕容云笙道:“贤妹放心,我们不会走远。”
杨凤吟心中暗道:“好一个傻大哥啊,我一直在护着你,你倒帮起他的忙来。”
长叹一声,道:“我要先说明一件事,你们如若肯答应,我就放你们去。”
康无双道:“什麽事?”
杨凤吟道:“如是在你们两人没有回来之前,强敌施击,伤了我们叁人中任何一个,你们将要如何?”
康无双道:“你能说得出,我们就做得到。”
杨凤吟道:“好!我们伤在何处,你们就照样的来一下。”
康无双道:“这个,这个……”
杨凤吟道:“不用这个那个,你们如若是不敢答应。那就别想去了。”
康无双无可奈何地道:“好吧!我们答应就是,”杨凤吟目光转到那慕容云笙的脸上,道:“你答不答应?”
慕容云笙苦笑一下,道:“康兄答应了,在下自无不答应的道理。”
杨凤吟黯然一叹,道:“好!你们去吧!”
康无双恐夜长梦多,再有变化,纵身一跃。飞出了两丈多远。
慕容云笙紧随身後而起,但见两条人影。几个起落,已到了林边。
杨凤吟望着两人的去向,摇摇头道:“笨死了。”
郭雪君低声说道:“姑娘可是说慕容公子吗?”
杨凤吟道:“不是他还有哪个?”
郭雪君道:“照小妹的看法,慕容云笙早已感受到了你的爱护之意……”
杨凤吟接道:“那他为什麽还要去呢?”
郭雪君道:“因此,小妹觉着他可能别有用心。”
杨凤吟啊了一声,道:“别有用心?”
郭雪君道:“是的,我有这个感觉,而且小妹还发觉了一件事。”
杨凤吟道:“什麽事?”
郭雪君道:“慕容公子近日之中,似乎是有了很大的转变。”
杨风吟道:“什麽转变?我怎麽瞧不出来?”
郭雪君道:“他变得很镇静,似乎是对应付目前的形势,早已胸有成竹,两个男人,正在互相斗智,只不过咱们无法事先看出胜负罢了。”
杨凤吟嗯了一声,道:“我想不明白,慕容云笙为什麽会答应和那康无双互换身份?难道他真的存心要再入龙潭虎|茓。”
郭雪君道:“这就是慕容云笙转变的地方,在过去,咱们可从他的神色间,看出他的用心,也会得到他暗中示意,但此刻,他却能不动一点声色。”
杨凤吟点点头,道:“我明白了。”
郭雪君道:“姑娘的才慧、武功,无不胜我十倍,你如能静下来冷眼观察,必可找出个中的关键所在!”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目下江湖变化,决定於叁圣门,叁圣门中的内情,似乎已到了水落石出之境。”
杨凤吟道:“姐姐的看法,和小妹适巧相反,我的感觉,这叁圣门中的内情,似乎是愈来愈复杂了,直叫人眼花缓乱,目不暇接。”
郭雪君道:“表面上的看法,确是如此,但如深一层看去,事情已到了图穷匕现的境界,康无双突然间提出要慕容公子改扮成大圣主的身份,岂能是毫无作用吗?”
杨凤吟道:“小妹想不出,康无双的作用何在?”
郭雪君道:“我们女儿帮中,有一个武林中各大门户所未曾有过的一个特点,那就是近百年中所有武林高手的资料,大都搜集的十分整齐,发生重大事故,也有着很详细的记载……”
杨凤吟若有所悟地接道:“可是记有康无双的事情?”
郭雪君道:“没有,武林高手如云,没有这麽一位高人。”
杨凤吟道:“但那康无双活生生的在此,贵帮的资料,实是太过简略了。”
郭雪君道:“不是简略,而是近年武林中根本没有这麽一个人!”
杨凤吟道:“没有这个人?你不会弄错罢?”
郭雪君道:“我刚才见了他腕上的暗记。才知晓了他的身份。”
杨凤吟道:“他是谁?”
郭雪君道:“化身公子王元康。他把最後一个名字作姓,易名康无双。”
杨凤吟道:“化身公子王元康,你怎麽能认出是他?”
郭雪君道:“我们女儿帮搜集的资料之中,不但有人有事,重要的人,也记入了他的特徵和形貌,王无康化身千万,形貌百变,但他却变不了左腕上一个肉瘤。”
杨凤吟道:“我和他相处很久。怎麽就没有见过?”
郭雪君道:“所以,我说姑娘未曾留心……”
谈话之间,只见康无双和慕容云笙大步行了过来,郭雪君低声道:“小心一些,看他还有什麽诡计?”
杨凤吟暗暗吁一口气,凝神戒备,目光却盯在两人身上。
康无双在前面,慕容云笙追在身後。
杨凤吟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两转,道:“两位改换过装束了吗?”
当先行来一黑纱罩面的康无双,道:“换过了,现在我是慕容云笙。”
跟在身後的慕容云笙接道:“没有换过,他仍然是康无双。”
杨凤吟胸有成竹,暗中向两人的左腕瞧去,但见两人左袖长垂,竟然是无法瞧到左腕。
杨凤吟暗暗吁一口气,忖道:“难道那康无双已经有了警觉不成。杨凤吟看不到两人左腕上肉瘤特徽,早已暗中留心,希望从两人口音之中,分辩两人的身份。听那蒙面人的口气,果然是慕容云笙。但闻慕容云笙说道:“在下想不通,康兄何以要故弄玄虚,欺骗杨姑娘呢?”
杨凤吟用心一听之後,心中大吃一惊,暗道:“怎麽这人,也是慕容云笙的口音?”
一时之间,呆在当地,半晌答不出话。
她虽是聪慧绝伦,但一时之间,也弄得茫然不知所措,回顾郭雪君一眼,道:“姐姐,这是怎麽回事?”
郭雪君心中亦是揣测不透,但表面之上,却保持着镇静神情,缓步了过去,道:“康无双,我明白你的用心。”
第六十四回真假难分
但见那慕容云笙脸上一片茫然,耸了耸肩头,却未答话。
郭雪看望着那蒙面人,道:“你既是慕容云笙所扮,似乎是用不着再戴上面纱了。”
康无双右手一抬,取下蒙面黑纱,道:“郭姑娘,你……”
杨凤吟了一惊,道:“怎麽回事啊?”
原来,那人取下蒙面黑纱之後,竟然也是慕容云笙。
郭雪君嫣然一笑,“杨姑娘,不用急,我相信可以分辨出来”两个慕容云笙同时回过脸去,四道目光,一齐投注在郭雪君的身上。
郭雪君轻轻咳了一声,道:“两位之中,必然有一位假的。”
两个慕容云笙同声道:“我们哪一个是假的?”
郭雪君道:“目前我还不清楚,但我很快的可以分辨出来,因为,那假的慕容云笙,脸上不是用了药物,就是戴了人皮面具。”两个慕容云笙不自觉的相互望了一眼。
杨凤吟道:“姊姊,何苦这样费事,…¨”郭雪君急急接道:“杨姑娘,暂时把他们交我分辨,如果我的法子不成,再用姑娘的办法。”
杨凤吟不知她要耍什麽花枪,只好应了一声,退到一侧。
郭雪君道:“哪一个如存了反抗之心,那人就是假的幕容云笙了。”
杨凤吟心中暗道:不错啊!一个康无双,一个慕容云笙,一时之间,竟然会变成了两个慕容云笙出来,自然有一个戴着人皮面具了。这法子很普通,但却是有效的很。
但见慕容云笙右手一举,拦住了郭雪君道:“慢着!”
站在旁侧的小珍,突然疾出一指,点向慕容云笙的右肋,口中还喝道:“他是假的。”
慕容云笙一闪避开,缓缓说道:“在下有话说。”
郭雪君道:“慕容公子有何指教?”
慕容云笙道:“这地方,这时机,强敌环伺,凶险四伏,如若是咱们先自动手打起来,岂不是要授人以可乘之机?”
小珍道:“你如是真的慕容云笙,自然是不会和我们打了。”
慕容云笙道:“除了在下之外,还有一位假的啊!岂不是无法避免动手了?”
郭雪君道:“那麽公子之意呢?”
慕容云笙道:“区区也不是什麽重要人物,实也犯不着施用这等鱼目混珠之法,使两个人的身份混淆不明。”
郭雪君接道:“公子可是觉得这是一件很平淡的事吗?”
慕容云笙道:“那倒不是,这也许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阴谋,不过,在下觉得,分辨身份一事,并非太难。至少,在下可以全力合作,但此刻,似是不宜为此事争执,应付过强敌之後,再分辨身份不迟。”
郭雪君道:“很有道理。”
目光转到康无双的身上,道,“两位身份未清楚之前,你身穿康无双的衣服,我们还是称你作大圣主吧!”
康无双道:“你们相信他的话了。”
杨凤吟叹息一声,道:“一样的声音,叫人听不出一点破绽。”
郭雪君道:“大圣主的意思呢?”
康无双道:“这是移花接木之计,如若圣堂中有人追来,他们志在康无双,如若我能挺身而出,诸位也许多几分逃命的机会。”
郭雪君道:“你如是慕容云笙,岂不是称了你的心愿?”
慕容云笙道:“这中间有点差别。那就是他没有告诉我混入圣堂之後,如何对付那陌生的人人事事,就算我能混入圣堂,也是死路一条。”
小珍道:“康无双果然是恶毒的很。”
康无双叹息一声,道:“此时处境,在下实觉得有口难言。”
郭雪君道:“那位慕容云笙说,咱们离开险地之後,再行分辩两位的真假,不知你这位慕容云笙的意下如何?”
康无双道:“在这场决战之中,我们这两个慕容云笙中,也许有一个伤亡。”
郭雪君道:“那伤亡之人,未必是你啊?”
康无双苦笑一下,道:“自然是在下的机会最大。”
突然放低声音,接道:“在下生死,不足为藉,但我慕容云笙的侠誉,却不容败坏,如是在下身遭不幸,两位要多多留心一些,不许他藉用区区之名,在江湖之上为非作歹,两位就算无能除他,至少要把他的伪装身份揭穿。”
郭雪君点头一笑,道:“说的是啊!如若真到了那境界,贱妾等自然尊重公子的诺言。”
康无双一皱眉头,道:“听姑娘的口气,似乎是对我的身份有些怀疑。”
郭雪君道:“当今之世,只有一位幕容公子,但此刻却有两位活生生的慕容公子站在我的身前。”
康无双接道:“姑娘应该明白,我们两人之中,有一位是康无双啊!”
郭雪君道:“我知道,但在我们没有分清楚真伪之前,我对两位各信一半,所以,你嘱咐之言我也只能承诺一半。”
康无双叹息一声,不再多言。
郭雪君回头望着慕容云笙道:“不论你是真是假,你也只好等待一下。”
慕容云笙道:“在下是主张对付过强敌之後。才分辩真伪不迟。”
突然听小珍叫道:“他们要动手了,”郭雪君目光流转,只见四面闪动,已有二十馀人,分由四面向几人停身之处逼来,当下说道:“小珍,靠近杨姑娘。”
纵身一跃,落在了杨凤吟的身侧。
小珍紧随郭雪君的身後,飞落在杨凤吟身旁。
这时,四周陆续出现敌踪,已不下四五十个。
穿着黑衣的康无双,迅快的戴上面纱,向右侧横跨五步,独站一方。
五个人布成了一个叁角形,但中间距离都超过了一丈以上,如若是真的动起手来,彼此之间,似都无法相救策应。
杨凤吟回顾了一眼,道:“姊姊,敌势强大,咱们无险可凭,四面八方,都是敌人攻袭的方位,他们两人如不肯和咱们拒敌,只怕小妹难以防守周全。”
郭雪君接道:“我明白你言中之意,但你也不用因为我们担心,姑娘尽力施为就是,如果我们不幸战死,那也是命该如此了”杨凤吟道,“哼!康无双不知道安的什麽心,如若他不耍这一次花招,我们合力拒敌,只要那二圣主和叁圣主不到,咱们足可应付了。”
她说话的声音很大,那康无双和慕容云笙都听得十分清楚,但两个却无一个接口。
这时,逼近的群寇,因叁人站的形势,不知如何才好,全都停了下来。
原来,叁人站的是一个叁角形,各自相距一丈左右,围拢的人,不知如何包围叁人才好,因为叁人的距离扩大,数十人也无法围成一个圈子,把他们包围在一起。
但闻群寇之中,一个身着蓝布长衫的老者,道:“咱们分开把他们围起来。”
慕容云笙冷笑一声,道:“如若只有你们几人,就算你们一起出手,也不过是白白送死,如若是还有人来,你们就老实些等一等。”
那蓝衫人道:“你是何许人,口气如此托大?”
慕容云笙道:“不用问我姓名,先瞧瞧那黑衣蒙面人再说。”
蓝衫人回顾了黑衣蒙面人一眼,道:“他是谁?”
慕容云笙道:“你们是不是叁圣门中人?”
蓝衫人道:“此地何地,如非叁圣门中人,莫能到此圣地。”
慕容云笙道:“叁圣门中人,不认识你们的大圣主,岂不是瞎了狗眼?”
蓝衫人怒道:“你满口胡说八道,如是本门中大圣主到,圣堂岂无迎接的圣谕。”
慕容云笙仰天打哈哈,道:“你不信在下之言,等一会问问你们的二圣主就是。”
康无双一直肃立原地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冷肃地站着。
那蓝衫人似乎是这群人的首脑,突然举手一挥,道:“分开把他们围起来。”
慕容云笙舌绽春雷的大吼一声,道:“不许动!”
这一声喝叫不但声音宏亮,而且似有着无比的威力,数十个手执兵刃的大汉,本已开始行动,听得慕容云笙吼叫之後,立时又停下来。
蓝衫人怔了一怔,道:“为什麽?”
慕容云笙道:“那一个不想活了,就移动一下试试。”
杨凤吟低声说道:“郭姊姊,慕容公子一向谦和,这人像是康无双。”
蓝衫人举起手中单刀,道:“有这等事,老夫倒是有些不信”口中说话,人却横刀向前行了两步。
就在他第叁步刚刚跨出之时,慕容云笙陡然一扬右手那蓝衫人突然弃去手中单刀,大喝一声,摔倒在地上。
场中之人,大部份不知他如何伤了那蓝衫人,连那身着黑衣面罩黑纱的康无双,也看的大为愕然,两道目光透过黑纱盯注慕容云笙的身上。
郭雪君慢步行到杨凤吟的身侧,低声说道:“他如何伤了那蓝衫人?”
杨凤吟道:“似是一种极为特殊的武功”郭雪君道:“是暗器?”
杨凤吟道:“不是,至少我没有瞧出他施用暗器如若他施用暗器,那就不足为奇了”数十个逼近的大汉,真被慕容云笙这一举间击倒那蓝衫人的举动所震慑,一时间全都怔在当地。
慕容云笙冷冷说道:“在诸位首脑人物未到之前在下要奉劝诸位一句,不要轻举妄动,自速其死”果然,数十个手执兵刃的大汉,站在原地,不敢谨越雷池一步。
郭雪君暗施传音之木,道:“杨姑娘,这一次把我搅糊涂了,小妹的看法,两人未换衣服,而且康无双是有意的安排这一场搏斗,大约想藉此机会除去慕容云笙,但看了慕容云笙出手一击,却又不像是他了。”
杨凤吟道:“为什麽?”
郭雪君道:“他的武功太诡奇了,不像慕容公子的武功。”
杨凤吟道:“你是说他的武功太高了,是吗?”
郭雪君道:“不错,在我记忆之中,这不像慕容公子的武功。”
杨凤吟道:“如若我没有和他到地下石城一行,我也会这麽想,但此刻,我却有着不同的想法。慕容公子似乎是有着很强大的潜能,他的武功,似乎是越打越强,招术也是推陈出新,教人猜测不透。”
郭雪君道:“这是何故?”
杨凤吟道:“我也不太明白,大约是他胸中熟记了慕容长青留下的拳谱剑招,每当危急之中,就想出了一招新学。”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但小妹有一件事,却想不明白,请教姊姊。”
郭雪君道:“什麽事?”
杨凤吟道:“你已知那康无双身上的暗记,只要一说明,立可判分两人真假,但姊姊何以不肯说明呢,而且有意造成混淆之局,不知为了何故?”
郭雪君道:“因为咱们要看明白,这法子叫做将计就计。两人虽然在不停的交谈,但目光却一直注意着四周情势的变化,只见那些手执兵刃的武士,由成了一个很大的圈圈,把五人围在中间,但心中却是都有着很多的顾虑,无人敢再欺身攻进。时间在紧张中过去,足足有一盏热茶工夫之久,仍然是双方对峙之局。杨凤吟首先等的不耐,大声叫道:“康无双,你在玩的什麽花招?”
她一连呼叫数声,却无一人回答。
原来,两个人似是都不承认自己是康无双了,是以无人接言。
郭雪君低声说道:“杨姑娘,咱们此刻处境,除了武功,还得有忍耐工夫”杨凤吟道:
“咱们不能永远守在此地不动啊!我要走了”长剑护胸举步向前行去。
郭雪君看她眉宇间,满是忿怒之色,倒也不便拦住,只好跟在她身後行去。
行约一丈左右的距离,已然接近那围守的人墙。
正面拦住去路的,是一个手执厚背大砍刀的武士,一身黑衣,身躯十分高大。
只见他一横手中的大砍刀,道:“姑娘止步”杨风吟长剑一探,一招“寒梅吐蕊”,迫得那黑夜人退後了两步,道:“闪开去”黑衣武士大刀急挥,舞出了一片刀光,道:“我们并无和姑娘动手之意……”
杨凤吟接道:“既无动手之意,就该让开去路”黑衣武士道:“姑娘已经等了很久,为何不肯再多等片刻?”
杨凤吟冷冷接道:“我觉着你们这些举动,形同儿戏,我已经瞧了半天,实在瞧不出什麽动人之处,不愿再瞧下去了”黑衣武士为难地说道:“在下希望姑娘能够再忍耐片刻,不逼迫在下动手。”
杨凤吟道:“如是逼迫你们动手拦阻?”
黑衣武士脸色微微一变,道:“姑娘如若一定逼迫我们动手,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杨凤吟长剑一振,道:“那你就接剑吧!”
寒光一闪,点向那黑衣武士的前胸。
黑衣武士大刀疾挥,猛向杨凤吟长剑之上迎去,口中大声说道:“希望姑娘能替在下留步馀地。”
杨凤吟不愿以长剑硬接对方的大刀,一挫腕收回长剑,展开了一轮快攻。
但见寒芒流动,剑快如电,一瞬之间,攻出十馀剑。
那黑衣武士手中空有大刀,但在杨凤吟快如闪电的剑招攻击之下,迫得连连後退。
眼看杨凤吟就要冲出围困,突闻一阵呼喝,兵刃纷起,分由四面八方攻了上来。
原来,站在那黑衣武士四周的人,眼看杨凤吟剑势凌厉,锐不可当,立即纷纷出手,攻了上来。
杨凤吟长剑流转,拨开了数件近身兵刃後,剑法一变,怪招突出,但闻两声惨叫,两个近身之人,一个右臂中剑,弃去了手中的兵刃,一个前胸中剑,倒地而逝。
杨凤吟剑伤两人之後,急施一招暴雨梨花,剑如打闪,幻起了一片护身剑幕,挡住了群攻而至的兵刃,道:“如再不让路,休要怪我剑下无情了。”
那黑衣武士横刀前胸,道:“姑娘除非把咱们全都杀死,决无法冲出包围。”
这时,郭雪君和小珍,全都追了上来,各自拔出兵刃,准备动手。
郭雪君一面行动,一面留心着那慕容云笙和康无双的举动。
她想从两人的神色和举动之间,分辨出哪个是慕容云笙。
但她很失望,两个人的目光,似是都投注到杨凤吟的身上,但两个人都冷冷的站着不动,是对杨凤吟的生死,并无十分关心之意。
郭雪君轻轻叹息一声,付道:“俗语说女人心,海底针,难以揣,但男人如若是斗起心机来,又要比女人难测难断上千百倍。”
杨凤吟似是已经决心不再等待,横了心,硬干下去,长剑疾展,硬向外面冲去。
杨凤吟长剑闪起了凌厉的寒芒,电掣流星一般,分拒四面彼起此落的兵刃。
她长剑轻逸,不宜和人硬打硬接,只好以快速的变化,凌厉的剑招,制敌机先。
但那黑衣武士,这一次也全力施为,在杨凤吟招招追魂夺命的剑势之下,为求自保,不得不全力反击。
一眨眼间,杨凤吟己攻出了四十八剑,但她剑招施为之间,多为解救四面八方攻到的兵刃,使凌厉的威势,减少了很多,仍然被她伤了叁人,但四周敌人太多,一个伤亡,立时就有一个自动的补充了上来。
这时,环围在几人四周的敌势,已因拦阻杨凤吟成了很混乱的形势。
如若慕容云笙和康无双,此刻准备破围而出,那是轻而易举的事。
但两人却一直肃立在原地不动。
郭雪君低声对小珍说道:“你瞧清敌人的合搏形势没有?”
小珍道:“瞧清楚了。”
郭雪君道:“好!咱们助那杨姑娘一臂之力,杨姑娘剑势的奇幻,世所罕见,只要咱们能够替她挡住一面敌势,使她剑招突出伤敌,就成了。”
小珍道:“弟子知道。”
长剑一伸,一招“孔雀开屏”,封住一柄单刀和一对判官笔。
郭雪君紧随着欺身而上,长剑化作一道银虹,以攻代守,逼开了杨凤吟左首的敌人。
两人双剑并举,拦住两侧攻势。
杨凤吟少去後顾之忧,娇叱一声,剑招幻化起朵朵银花,奇突飘忽,莫可预测。
但闻闷呼之声,不绝於耳,片刻之间,已被杨凤吟快剑刺伤了十馀人。
环围四周的武士,不过四五十人,已有近半数伤在杨凤吟的剑下。
在杨凤吟惨厉的杀戮之下,这些武士们虽然剿悍勇武,也不禁有些心寒,一时间全都停了下来。
杨凤吟回头望去,只见慕容云笙和康无双肃然而立,一付置身事外的味道,不禁心头大怒,厉声喝道:“你们两个都已经死了吗?”
慕容云笙、康无双仍是默不作答。
杨凤吟骤然感觉到一阵伤心,泪水滚了下来,道:“康无双,我是你的妻子!现在,你就如此对我,以後的日子,要如何过下去呢?”
两个人仍是不言不语,恍如未曾听得杨凤吟凄泣之言。
杨凤吟只觉心头气涌,一跺脚,道:“康无双,你如再不回答我的话,咱们相约的婚约,就此作罢。”
她虽然口中发狠,但却不能确定两人中,哪一个是康无双。
因为,她心中觉着,不论是康无双或慕容云笙,都应该对她有着一份深深的眷恋和关怀。这意识早已深入心中,只不过不够显明。但她看两个人全然不顾及她的生死之後,似乎是受到了很大的伤害,怒道:“我不相信你们连生死也麻木不知了。”
喝声中仗剑而起,直向康无双扑了过去。
这时,郭雪君已然瞧出情形有些不对,急急叫道:“杨姑娘不可造次。”
口中呼叫,人却疾跃而起,准备挡住杨凤吟。
杨凤吟及时收住了脚步,道:“郭姊姊,什麽事?”
郭雪君道:“你要干什麽?”
杨凤吟道:“我不信,他们真的已听不出咱们谈话的事,所以,我想试试他们。”
郭雪君低声道:“听我说,我瞧他们两人有些不对了。”
杨凤吟道:“什麽不对?”
郭雪君道:“两人似是都在全力抗拒着一种什麽……”
杨凤吟凝神看去,果然发觉慕容云笙肃然而立,脸上微现痛苦之色,似乎是在强自忍耐着什麽,不禁一呆,道:“郭姊姊,你说的不错,他定然是受了康无双的暗算。”
郭雪君道:“他脸上戴着面纱,我们无法瞧由他的神色,但看他站的姿势形态,可以想得到,他亦在忍着很大的痛苦。”
杨凤吟长长吁一口气,道:“这是怎麽回事呢?我是越想越不明白了。”
郭雪君沉吟了一阵。道:“是不是他们两人在互相搏斗?”
杨凤吟道:“你说他们两个人打了一架,彼此都受了伤。”
郭雪君道:“我是说他们正在互拼内功。”
杨凤吟呆了呆,道:“我过去瞧瞧看。”举步向前行去。
郭雪君一伸手拦住了杨凤吟,道:“不可冒险,如若他们斗拼正在紧要关头,你横里Сhā上一手,只怕有害无益。”
杨凤吟点点头,道:“我会小心。”
这时,突闻一阵呵呵大笑之声,划空而来,眨眼间已近身边。
转眼望去,只见两个身穿葛衣的老者,并肩而立。
杨凤吟打量了两人一眼,只觉这两个人,样子十分奇怪,两个人年龄相若,都有五十左右,头上却扎了一个冲天辫子,身高不过叁尺左右,如非两人颏下留着花白的山羊胡子,望去有如一个大孩子般。
郭雪君突然喝道:“两位可是岭南二矮?”
两个葛衣老者呆了一呆,齐齐说道:“你这女娃儿怎的认得老夫?”
郭雪君道:“看两位衣着、形貌,不难知晓两位身份。”
左首那葛衣老者淡淡一笑,道:“老夫等隐息江湖,已近二十寒暑,那时,你这女娃儿,只怕还没有出世呢?”
郭雪君目光一掠两人,指着左面一人,道:“你叫作勾魂判官田志。”
目光转到右面一人身上,接着:“你叫作催命鬼陈彪。”
两个葛衣老者,相互望了一眼,道:“不错,你这小丫头,还真不简单。”
郭雪君冷笑一声,道:“岭南派的武功很特殊,个子高的人不能练习,所以,贵门中的人,都是身材奇矮的小个子。”
勾魂判官田志道:“姑娘一口气说出了我们的出身门派,想必对我们岭南派的武功,知晓甚多了。”
郭雪君道:“天下各门派的武功都以拳掌为主,只有你们岭南的武功,却是以抓为主。”
这两个葛衣人本来是来势汹汹,但被郭雪君一口气揭穿了两人的门派武功,两人气焰顿消。
勾魂判官轻轻咳了声,道:“姑娘既然知晓我们的来历、武功,不知是否准备和我动手?”
催命鬼道:“我们只想使诸位多在此地留些时间。”
郭雪君道:“留此作甚?”
勾魂判官道:“等我圣主的大驾,几位大约都非普通人物,敝圣主要亲自和诸位一晤。”
杨凤吟道:“你们见过圣主?”
催命鬼陈彪冷哼一声,道:“我们兄弟,一向责有专司,很少在圣堂之上听差。”
但闻郭雪君说道:“两位没有见过你们叁圣门的大圣主,大概听人说过吧?”
田志道:“嗯!怎麽样?”
郭雪君道:“瞧瞧那边那个人,是不是你们的大圣主?”
岭南二矮抬头看去,果见一个一身黑衣的蒙面人站在不远处。
勾魂判官田志轻轻咳了一声,道:“姑娘,他可是我们叁圣门的大圣主麽?”
郭雪君道:“天下很多人穿着黑衣,也有很多人故作神秘,不愿以真正的面目乐人,他是否你们叁圣门的大圣主,你们应该有办法辨识出他的身份才是?”
语声一顿,接道:“你们叁圣门中,有一种传达令谕的方法,不论什麽人,只要掌握了那下达令谕的方法,他就可以为所欲为,统率着这一股武林中最为庞大的力量。”
勾魂判官田志长长吁一口气,接道:“在下兄弟,还是不太了解姑娘言中之意。”
郭雪君道:“以两位在江湖上的声誉,纵然不在圣堂听差,身份也不会太低吧。”
田志道:“咱们兄弟担任巡行执法香主,在叁圣门,职位不算太低。”
郭雪君道:“我不知你们是否有辨认圣主的方法,他虽然是你们叁圣门中的大圣主。”
她故意放低了声音,气氛增多了不少神秘之感。
田志也不觉放低了声音,道:“那他为何不在圣堂?”
郭雪君低声说道:“圣堂之内,也有着很激烈的搏斗,叁位圣主,互不相容,自然有胜败了。”
田志道:“此事当真吗?”
郭雪君道:“二圣主和叁圣主,联起来对付大圣主,想把他排挤出圣堂,然後掌握叁圣门大权,目下你们应该如何,不妨忖量,忖量。”
田志道:“要我们想什麽法子。”
郭雪君低声说道:“大圣主权高位重,才能非凡,二圣主和叁圣主虽然在此占有上风,但总有一天大圣主要重掌权位,此刻,他正在落难逃亡之际,但他生性高傲,又不肯和人解说此事,我告诉了你,那是你们岭南二矮的机会了。”
郭雪君接道:“但此事应该如何,我无法代你们做主,要你们自己去思量了。”
田志道:“如若姑娘说的句句实言,我们兄弟自然要多作一番思量。”
郭雪君道:“信不信也要你们自己判断,不能仅凭我说。”
田志长长吁一口气,道:“为难啊,为难!”
郭雪君道:“你们接奉圣堂的手谕上,说些什麽?”
此刻,田志已然被郭雪君说服了,当下说道:“那圣谕上说,要我们截击叁个人,一女二男,现在你们却是二男叁女。”
郭雪君道:“你不是拦我们,而是拦你们大圣主,你如不信,那你就永远成为巡行护法了。”
微微一笑,接道:“你如是遵照圣谕,拦阻我们,。你们岭南二八就永远成为巡行护法了。”
田志道:“在下实是想不出应该如何,姑娘能否替我们拿个主意?”
这时,突闻几声尖厉哨声传来。
陈彪脸色一变,道:“巡行总护法,带人赶来了。”
郭雪君不再理会岭南二矮,疾快的向後退了四步,站在杨凤吟的身侧。
杨风吟道:“郭姊姊,和那两个矮子,谈话那样多,不觉有些浪费口舌麽?”
郭雪君道:“我先把他们稳住,你可以省些气力,就目下情形而言,很可能在此地有一阵极厉害的拼斗。”
杨凤吟道:“你准备挑拨他们自相残杀?”
郭雪君道:“但愿我能够做到。”
杨凤吟道:“我一直在留心着他们,似乎是两人都已经恢复了平静。”
郭雪君转目望去,果见慕容云笙的脸色,已恢复了平静,当下点头说道:“不错,他们已经停下不打了。”
但闻慕容云笙长长吁一口气,突然举步对杨凤吟行了过来。
诡异的沉闷,已使那杨凤吟失去了耐心,她期待着变化,不论变的是好是坏,甚至立刻有一场生死之战,溅血当场,也是在所不藉。
但她的神情间,仍是一片冷漠,暗中运气戒备,道:“你要干什麽?”
慕容云笙嘴吐出一口鲜血,道:“凤妹妹,咱们走吧!”
自两人相认以来,慕容云笙从来没有这麽亲热的叫过她,一声凤妹妹,叫得她心中顿生甜意。
但很快被另一个念头淹没,镇静一下心神,道:“你是不是真的慕容大哥?”
慕容云笙道:“是真的,你应该从声音举动中分辨出来了。”
杨凤吟道:“我真笨的很,我们相处这样久了,竟然无法分辨出你的真伪。”
只听康无双说道:“他是你的丈夫,你跟他去吧!”
杨风吟怔了怔,道:“你是…¨”康无双接着道:“至少,我穿着康无双的衣服,不论我是谁,似乎是无关紧要了。”
但见杨凤吟上前两步,扶着慕容云笙,道:“你受了伤。”
慕容云笙道:“不要紧,胸口处一些淤血,吐出来好过一些。”
杨凤吟道:“要不要我助你运功疗伤,看情形,咱们一时间走不了啦,如若能把所有的恩怨情仇在这里一并了断也好。”
就这讲话的工夫,场中形势又有了变化,十馀高矮不同的大汉,护拥着两个身着黄袍老者行来。
杨凤吟回顾了两个身着黄袍的老人一眼,道:“慕容大哥,这两个身着黄袍的是何身份?”
但见站在两个黄袍老者前面一个手执金牌的大汉,沉声喝道:“圣主驾到。”
田志、陈彪齐齐拜伏於地,道:“属下恭迎圣驾。”
郭雪君道;“不论何人,只要能穿起黄|色圣袍,就是圣主。”
她似是有意的使岭南二矮听到,所以声音不高不低。
田志听得心中一动,口中却道:“那缀珠滚龙的黄袍,乃我们叁圣门内圣主标志,岂是任何人都可以穿得?”
郭雪君道:“那圣袍不大不小,你穿起来也很合身?”
但闻那手执金牌的大汉喝道:“圣谕,要你们站在一侧待命。”
田志、陈彪和数十个拜伏於地上的大汉,齐齐站起了身子,退到一侧。
这时,杨凤吟和慕容云笙等,在强大的压迫之下,不自觉的并肩而立,站成了联手拒敌之势。
护拥那两个黄袍老者的大汉,在接近慕容云笙时,纷纷向後退去,两个身着黄袍的老者,却缓步向前逼进。
四道目光一掠慕容云笙和杨凤吟,转注到康无双的身上,又向前行了几步,停下身子。
十数个随行的大汉,迅快的散布开去,布成了合围之势。
但见两个黄袍老人,齐齐从袖中取出一柄一尺八寸的短剑,握在手中。
面垂黑纱的康无双,也拔出长剑,横平前胸。
杨凤吟低声说道:“慕容大哥,他们似是志在康无双。”
慕容云笙道:“康无双如是被杀了,他们一样不会放过咱们”杨凤吟道:“你要帮助他?”
慕容云笙道:“不是帮他,而是自保,他不死,咱们的实力强大了很多。”
杨凤吟道:“你受伤不久,不宜再和人动手,我帮助他就是。”
慕容云笙道:“你…”
杨凤吟道:“我知道你在地下石城中,有着一番难得的遇合,但我自信还可接下他们几招,再说,他还是我的丈夫啊!”
两人都是用着极低微的声音交谈,虽咫尺之距,亦难听到。
这当儿勾魂判官田志,却俏悄挤到郭雪君的身侧,施展传音之术,道:“姑娘之意,那是说圣袍也可以穿在在下的身上吗?”
郭雪君也用传音之术,回答道:“我是说任何人穿上都是一样,那自然连你也算进去了。”
田志道:“可惜在下这一生无法穿上那件黄袍了。”
郭雪君道:“那不一定,今天的局势很混乱,不论何人,只要具有着胆气、武功,都可能取得圣主之位,其中智慧、胆气,尤重过武功。”
田志不再回答话,低头沉思,显然已被郭雪君说的抨然心动。
场中形势,因郭雪君的施计挑拨,杨凤吟决心不顾危险,要帮助康无双,变的十分复杂。不过,这只是汹涌暗流,表面上,仍是康无双和两个身着黄袍人的对峙局面。
只见两个黄袍人手中的短剑,突然开始微微颤动,日光下寒芒暴长,两股冷森的剑气,使得周围一丈之内的人,都有着剑气泛皮的感觉。
慕容云笙低声说道:“这是驭剑术,他们存心要在一击之下,杀死康无双。”
杨凤吟道:“这是一击见血的打法,如若这两个黄袍人真是两个圣主,他们不会用此搏命的打法。”
突见两个黄袍人同时大喝一声,飞跃而起,两柄短剑挟着无比的威势,直向康无双飞了过去。
康无双黑衣闪动,飞起一片绕身的剑光。
寒芒相触,响起了一片金铁交呜之声。
杨凤吟娇叱一声,飞身一跃,直向那流动的剑气中冲去。
但见几道密光错闪了闪,顿然消失。
耳际间,响起了一阵噗噗之声,场中形势又是一番景象。
原来康无双和两个身着黄袍的老人,先後倒摔在地上,杨凤吟身子摇动了一阵,也随着倒摔了下去。
小珍尖叫一声:“杨姑娘。”纵身扑过去。
慕容云笙却拔剑挡住了护拥两个黄袍老者的大汉,冷肃地说道:“哪一个向前再进一步,我立刻取他之命。”
他气势慑人,十馀人完全被他镇住,都停了下来。
慕容云笙目光环扫了四周的群豪一眼,接道:“那身着黑衣人乃是叁圣门中的大圣主,叁位圣主争权,终不免同归於尽,目下的叁圣门,已无主事的人。”
郭雪君低声对田志说道:“你们岭南二矮,如想抢那黄袍,此刻,就是机会,不过…”
田志道:“不过什麽?”
郭雪君道:“周围有你们很多叁圣门的弟子,你们纵然抢得黄袍,也无法冒充圣主。”
田志道:“姑娘有何高见?”
郭雪君道:“除非你们能想个法子,把他们一体诛绝。”
田志暗施传音之术,道:“这一点恐怕很难办到。”
郭雪君道:“你如是办不到,那你别再想黄袍加到身了。”
田志轻轻咳了一声,道:“这麽说来,在下只好斗胆试一试了。”
郭雪君道:“胀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你们瞧着办吧!”
不再理会田志,却转身向杨凤吟行了过去。
此时,杨凤吟已被小珍扶坐起来倚在小珍的身上。
只见她前胸处衣衫破裂,有道八寸长短的口子,鲜血从破裂的衣服中渗了出来。
郭雪君蹲下身子,低声问道:“小珍,她伤的如何?”
小珍道:“似乎是伤的很重。”
郭雪君凝目望去,只见她脸色惨白,似乎除了身上的伤之外,内腑中也受了极为强烈的震汤。
伸手摸去,还有一缕气息,行若游丝。
暗暗叹息一声,探手入怀,摸出了一颗丹丸,道:“小珍,轻轻的捏开她的牙关,这药物对她未必有效。”
小珍黯然泪垂,依言捏开了杨凤吟的牙关,低声间道:“她还有救吗?郭雪君道:“我不知道,除非现在能有一粒保心护命的灵丹,暂时保住她最後一点元气不散,然後再行慢慢的设法疗治。”
小珍道:“杨姑娘美绝人寰,她要是就这样死了,那是皇天无眼。”
郭雪君道:“由来红颜多薄命,杨姑娘实也生的太美了。”
只听慕容云笙的声音,传了过来,道:“杨凤吟的伤势如何?”
原来,他横剑拦阻群豪,无暇查看那杨凤吟的伤势。
郭雪君道:“伤的很重,气若游丝,随时可断。”
慕容云笙:“希望姑娘能够尽其所能,维持她一口气。”
郭雪君道:“你如若身有灵丹,最好能先拿一粒来。”
慕容云笙左手探入怀中,摸出一粒开药,道:“姑娘接着。”
左手一挥,掷过来一粒丹丸。
就在他投掷丹之时,寒光连闪,两柄单刀,直劈过来。
慕容云笙长剑一起,画出一道银虹,挡开了两柄单刀,剑势突然一转,幻起一片剑花,反击过去。
但闻两声惨叫,传入耳际,两个大汉同时跌倒。
他一招之下,连伤了两人,其馀的全都楞在当场,不敢妄动。
募容云笙冷笑一声,道:“诸位如若是不想死,最好是站在原地不要妄动。”
环布四周的群豪,虽然未收了兵刃退走,但也再不敢向前行进一步。
慕容云笙镇住群豪之後,缓缓回过身子,行到了郭雪君的身侧,低声问道:“她怎麽样了?”
郭雪君道:“内腑受震,外有剑伤,目下神志还未复元,你那一粒丹药,已给她服下,是否有效,目下还看不出来。”
慕容云笙望望两个黄袍人,又望望康无双,道:“他们伤的如何?”
郭雪君道:“情形大致一样,都还没有死,但都陷人了昏迷不醒之中,这是同归於尽的一击。”
慕容云笙看杨凤吟前胸衣衫,尽为鲜血湿透,不禁为之黯然,轻轻叹息一声,道:“她本可不受此伤--”郭雪君低声接道:“不论这场同归於尽的一击,是有人故意设计,还是偶然发生,此刻都该到了结束的时候啦。”
慕容云笙沉吟了片刻,道:“姑娘的意思是--”郭雪君道:“我的意思很简单,你似是不用再掩饰了,你究竟是慕容公子,还是康无双呢?”
慕容云笙道:“那麽姑娘的看法,觉着在下是谁呢?”
郭雪君道:“原先,我认为你是慕容云笙,但现在,我发觉自己错了。至少,我不该那样武断。”
慕容云笙沉吟了一阵,道:“你说证明了什麽事?”
郭雪君道:“证明了杨凤吟对你的情意,虽然她心中也被你维妙维肖的动作、声音所迷惑,但她和我一样,认为你们并未交换身份,但当康无双遇上危险时,她仍是不计生死的扑身相救,因为,她心中有一个无法打开的枷,她自觉已经是康无双的妻子了”慕容云笙道:
“那姑娘似是已肯定在下是康无双了?”
郭雪君道:“不错,我是这麽想,至少你是康无双成份大些。”
语声一顿,接道:“说你是康无双,也不过是个……其实,你是化身公子。”
第六十五回生死一线
慕容云笙道:“我不是康无双。”
郭雪君道:“那麽你是慕容公子了?”
慕容云笙道:“姑娘可是不肯相信。”
郭雪君摇摇头,道:“我想你是谁,似乎是已经无关要紧了。”
慕容云笙道:“什麽事最重要?”
郭雪君道:“我要知晓你如何处理这件事。”
慕容云笙轻轻叹息一声,道:“姑娘的意思呢?”
郭雪君道:“我没有意见,只想看到结果。”
慕容云笙转望着小珍,说道:“杨姑娘的伤势如何了?”
小珍反口问道:“你给她服用的是什麽药物?”
慕容云笙道:“哪里不对了?”
小珍道:“她未服用你的药物之前,还有一缕气在,服过你药物之後,似乎是气息就要断绝了。”
慕容云笙缓缓伸出手去,按在杨凤吟的鼻间,只觉她气息微弱,果然是已然将要断去一般。
郭雪君叹息一声,道:“你看她是否还能撑得下去。”
慕容云笙道“我不知道,目下她脆弱难禁一指,也无法查看她的伤势……”
长长吁一口气,接道:“那粒丹药,是世间最好的药物,如若还无法使她在一盏热茶工夫之内恢复,恐怕是没救了。”
郭雪君道:“如若她身上创伤,触及了内腑要害,只怕难得救活了。”
慕容云笙道:“鲜血染衣无法查,只看血色,不似伤到了内腑。”
郭雪君道:“此时大局已定,你可告诉我,你究竟是谁了。”
慕容云笙道:“再等一会,看看她死活再说?”
郭雪君略一沉吟,道:“我们可以走吗?”
慕容云笙摇摇头,道:“最好你们等一等,确知了杨姑娘的生死之後,诸位再走不退。”
郭雪君淡然一笑,道:“小珍,把杨姑娘交给慕容公子。”
小珍道:“为什麽?她此刻伤势奄奄,如何能够移动?”
郭雪君道:“不错,杨姑娘复生的希望不大,她死也该死在慕容公子的怀中,你这样抱着她,岂不是叫她死不瞑目。”
小珍怔了怔,道:“说的是。”
目光转到慕容公子的身上,接道:“你抱着杨姑娘吧!”
慕容云笙摇摇头,冷笑一声,道:“郭姑娘想要在下抱着杨姑娘,无法再执剑追踪,两人可以破围而出,这法子不错啊!”
小珍突然接道:“你不是慕容公子,那慕容公子,乃有情有义的人,看到杨姑娘这等情形,你却毫无伤感的样子。”
慕容云笙道:“杨凤吟如若死去,我就算哭断肝肠,她也是不知道,她如果能够恢复过来,我也用不着悲伤。”
小珍道:“你这人果然阴沉、恶毒的很。”
慕容云笙道:“小珍姑娘,好好的照顾杨凤吟,你们最好能乞求她复生过来……”
郭雪君接道:“如若她不能复生呢?”
慕容云笙道:“你们是她生前好友,想必不忍她一个人孤苦伶仃的独居於青冢之内…”
郭雪君接道:“是了,你要我们殉葬。”
慕容云笙道:“似杨凤吟这等绝色玉人,岂可无人相伴,你们陪她同居於一|茓之内,那也是一大幸事了…。”
仰天打个哈哈,接道:“杨姑娘死去之後,必然有很多人到她的墓前奠祭,两位也可得食些人间烟火,”郭雪君还能够沉得住气,小珍却听得全身抖动,几乎抱不住杨凤吟。
慕容云笙冷笑一声,长剑突然递出,但见寒光一闪,掠着小珍的头顶而过,削落了一片青丝,道:“小珍姑娘,如若那杨姑娘断去了最後一口气,姑娘就死定了。”
郭雪君一挥手,道:“小珍好好照顾杨姑娘。”
小珍一嘟小嘴巴,道:“我不怕,大不了一条命,死了打什麽紧。”
慕容云笙微微一笑道:“姑娘能想得开,那是最好不过了。”
郭雪君道:“她年纪幼小,武功又差,无足轻重,你不要唬她,什麽事,何不和我商谈?”
慕容云笙摇摇头,道:“郭姑娘,你可是觉着在下有求於你,故意做出此等模样麽?”
郭雪君摇摇头,道:“我未作此侥幸之想。”
慕容云笙道:“那麽姑娘要和我谈什麽?”
郭雪君道:“我是告诉你,不管杨姑娘的生死,你此刻仍处危境。”
慕容云笙道:“何以见得?”
郭雪君道:“我记得你身受内伤,虽非很重,但并不轻,如若我靠助这些环伺周围之人,和你动武硬拼,鹿死谁手,还很难说。”
慕容云笙道:“他们已为我剑势震住,自知不济,再者姑娘也未必能够说动他们。”
郭雪君道:“你错了,在他们之中,在几位高手,被你拿话套住,未曾出手,他们此刻心中,正燃烧着一个希望,如若他们一旦希望断绝,必动拼命之心。”
慕容云笙道:“我知你诡计多端,连骗带诈,无所不为。你倒说说着,他们心中存的什麽希望,又如何会动了拼命之心。”
郭雪君道:“他们其中数人,想得到黄袍,如若我告诉他们,你是唯一阻力,他们是否会存拼命之心呢?”
慕容云笙略一沉吟,道:“你可是告诉他们,这黄袍代表圣主的身份。”
郭雪君道:“正是如此。”
慕容云笙冷笑一声,道:“你还认为这些人都是来自圣堂?”
郭雪君微微一怔,道:“不错,贱妾却有此想。”
慕容云笙道:“你还认为两个身着黄袍之人,真的是圣堂中两位圣主,赶来和我们为难?”
任她郭雪君聪慧绝世,也被慕容云笙这一连几问,问的有些糊涂了,呆了一阵道:“难道这都是你事先的安排?”
慕容云笙正待答话,突闻阵低沉的古怪的乐声,传了过来。
郭雪君还未想出那乐声的目的何在,突见环布在四周的群寇个个口发狂啸,直向那乐声传来之处奔去。眨眼间,走的一个不剩。
那古怪的乐声,就在群寇走完之後,也忽然停了下来。
慕容云笙抬头望了郭雪君一眼,道:“这些人不可恃,姑娘此刻准备作何打算?”
郭雪君茫然说道:“这是怎麽回事,那些古怪的乐声,怎麽对这些人有着这麽大的影响?”
潇容云笙道:“叁圣门的古怪事很多,这一点点的诡异事情,何足为奇。”
郭雪君道,“这些变化,可都在你的记忆之中吗?‘慕容云笙淡然一笑,道:“姑娘把在下看的太高了,这些事,在下事先亦未料到,只不过当它发生时,在下并不觉得太过奇怪罢了”郭雪君所有的希望尽成泡影。淡然一笑,道:“现在。我外无助力,内无援手,以你的武功,如想杀我们两人,直如反掌折枝一般,现在,你似乎是用不着再对自己的身份保密了。”
慕容云笙摇摇头,道:“一个人处事的最高境界。那就是叫人不能测透他的用心,最好也叫人无法摸透他的身份。”
郭雪君心知再问无益,索性也就不再多问,退到一侧,静坐沉思。
目下的情势凄迷诡异,郭雪君已无法预测他的变化,她必要静静的想一想,作最坏的打算。
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突闻小珍叫道:“杨姑娘醒过来了”郭雪君睁眼望去,只见杨凤吟眼皮轻轻闪动,微睁微合,当下探过头去,低声叫道:“杨姑娘。”
杨风吟微微一启双目,颔首一笑,重又闭上眼睛。
慕容云笙道:“杨姑娘醒过来了?”
郭雪君道:“醒过来片刻,笑了笑,又睡了过去。”
慕容云笙望望躺在地上的康无双和两个黄袍人,笑道:“郭姑娘,你是否愿意替在下办一件事?”
郭雪君道:“什麽事?”
募容云笙道,“躺在地下的叁个人,都还未死,你把他们全都杀死。”
郭雪君道:“要我做一个杀人的凶手?”
慕容云笙道:“你不想作一个杀人的凶手也行,那只有一个办法,就是你们死於此地,日後这番恩怨,在江湖上无人能够指出。”
郭雪君道:“看到的人很多,你杀了我们,也堵不了悠悠之口”慕容云笙道:“那些人都不会活下去,这方面,阁下尽可以放心。”
站起身子,又道:“不然的话,在下给你一个机会,我赤手空拳,对你兵刃,你如能够杀了我,亦算自救。”
郭雪君摇摇头,道:“我们自知不是敌手,不愿作无益的抗拒,但我们并不畏死。”
慕容云笙淡淡一笑,道:“不论你说什麽话,也无法使我改变心意。”
右手一振,竟把长剑投掷在郭雪君的身前,但见剑身摇颤深入了地下半尺,冷冷接道:
“我数到十,你如是仍然不肯下手,那只好取你之命了。”
说完,径自一二叁四的数了起来。
郭雪君不理会慕容云笙,却回顾了小珍一眼,道:“小珍,放好杨姑娘……”
小珍应了一声,放好杨凤吟,伸手去抓长剑。
慕容云笙伸手一指,一缕指风,疾射而出。
小珍顿觉右肘一麻,手还未触及剑柄,已然无法再动。
郭雪君冷笑一声,道:“康无双,小珍不过是我女儿帮中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弟子,难道你也不放过她吗?”
慕容云笙微微一笑,“郭姑娘,你似乎是觉着我慕容云笙就下不了这等毒手吗?”
杨凤吟突然睁开双日,似要说话,但却被郭雪君伸手拦阻道:“杨姑娘,不要讲话,不为我们,你也要活下去。”
慕容云笙道:“现在好了……”
小珍奇道:“什麽好了?”
慕容云笙道:“杨姑娘功力深厚,只要她想活下去,伤势再重一些,也不会死。”
杨凤吟微弱的喘一口气,道:“告诉我,你是何人,康无双或是慕容公子?”
慕容云笙道:“此时此情之下,谈我的身份,未免有些伤情,你安心的等一会吧!”
杨凤吟似是极为困乏,无力多言,立时又闭上双目。
慕容云笙回顾了郭雪君一眼,道:“郭姑娘,咱们现在似是还不宜行动,,只有再多候片刻了。”
郭雪君道:“她胸前创伤,血还未止,虽然她内腑伤势,重过外伤,也不能要她失血太多。”
慕容云笙道:“唉!姑娘会疗伤吗?”
郭雪君道:“一般外伤,自然可以疗治,但她伤的太重了,我不敢下手。”
慕容云笙凝目望着杨凤吟的伤口处,良久之後。才叹息一声,道:“除非有一种极好的金疮药放在她伤处之外,只有等她内伤稍好一些,才能动手疗治,她虽有一身武功,但此刻无法禁止疼苦。”
郭雪君道:“杨凤吟内外都受了很重的伤,替她疗治时,固然她将身受很多的痛苦,但如不及早替她疗治,让她失血过多,只怕一样无法活得下去。”
慕容云笙道:“我那颗灵丹,应该是很有效用,等她内伤稍为好转一些,能够运动抗拒时,再想法子疗治她的外伤。”
郭雪君道:“咱们守在此地,阁下可是觉着很安全吗?”
慕容云笙道:“在下觉着很安全。”
郭雪君道:“咳!一切事,你似是都已经胸有成竹。”
慕容云笙道:“两位不妨安静的坐息一下,等待杨姑娘伤势好转一些,咱们立刻动身。”
郭雪君道:“到哪里去?”
慕容云笙道:“到时候再说吧!”
缓步行到杨凤吟的身侧,慢慢坐了去,双目凝注杨凤吟的脸上。
大约过了一盏热茶工夫,杨凤吟的脸上突然泛现出了一片艳红之色。
慕容云笙长长吁一口气,道:“现在好了,咱们可以看看她的创伤了。”
伏下身去,用手拉开了杨凤吟身上的衣服。
凝目望去,只见杨风吟前胸上一道剑伤,由右胸直到左胸,伤势十分严重。
郭雪君探头望了一眼,不禁一呆,道:“伤到了内腑没有?”
慕容云笙摇摇头,道:“不知道,但她伤得很重,重得出乎人意料之外。”
郭雪君道:“她伤的这样重,你会不会弃她而去?”
慕容云笙摇摇头,道:“这世间只有一个杨凤吟,再没有人能够代替她。”
郭雪君道:“那我就放心了,像她这样举世无世的美女,如若死了,实在是可惜的很。”
慕容云笙哈哈一笑,道:“你们怕我看到她伤势之後,不再管她是吗?”
郭雪君道:“你这人性格难测,我们对你实是无法预料?”
目光转到康无双身上,接道:“你准备如何对付他?”
慕容云笙道:“杀了他如何?”
郭雪君道:“他不是快死了麽?”
慕容云笙道:“但他还没有死啊!留下他终是後患。”
郭雪君沉吟了一阵,道:“我可以过去仔细的瞧瞧他吗?”
慕容云笙笑道:“你想证实你心中的猜测是吗?”
忽见杨凤吟脸色由红转紫,颜色渐深。
小珍和郭雪君看的大为震骇,认为杨凤吟的伤势,有了什麽变化。
慕容云笙却突然伸手,抱起了杨凤吟道:“郭姑娘,你若不愿下手,那麽要小珍姑娘动手吧。”
小珍道:“要我做什麽?”
慕容云笙道:“事情很简单,把两个黄袍人和康无双,每人在致命地方补他一剑,那就行了。”
小珍摇摇头,道:“你自己动手吧,那只不过是举手之劳。”
慕容云笙目光转到郭雪君的脸上,道:“这小丫头不知好歹,把她宰了算啦!”
郭雪君道:“你要我杀了小珍。”
慕容云笙道:“你只有两条路走,一个杀了小珍,一个自刎而死。”
郭雪君似乎是已觉出事情有些不对,知他已动了杀人灭口之心,一面运气戒备,一面缓缓说道:“如若我两条路都不愿选择呢?”
慕容云笙道:“那麽,只有我自己动手了。”
郭雪君道:“杀了我!”
募容云笙道:“杀了你再杀小珍。”
哈哈一笑。道:“现在,药力发作,杨凤吟已失去了知觉,我杀了你们,她也是全然不知。”
郭雪君道:“你一直在等这个时刻,是吗?”
慕容云笙脸色突然一寒,道:“郭姑娘,时间不多,我无暇和你斗口,你如要自刎,既可选择死法,亦可落下一个全??,如是要在下动手,那就有得你的苦头吃了。”
郭雪君道:“为什麽?难道一个人,还能死上几次不成?”
慕容云笙左手托着杨凤吟,右手举起了长剑:“姑娘小心,这一剑我要斩下你的右臂。”
但闻小珍叫道:“接住兵刃。”一柄长剑,抛了过来。
郭雪君伸手接过长剑,平横胸前,蓄势戒备。
小珍手中执着一柄单刀,站在慕容云笙身後。
慕容云笙冷笑一声,目光前後转动,望了小珍和郭雪君一眼,道:“给你们一个机会,你们两个人,一齐出手吧!”
郭雪君突然弃去了手中长剑,向前行了几步,一闪双目;道:“你已经存下了杀我们的用心,不管我们帮你做什麽,最後终是难逃一死,而且我们之间的武功,相差极为悬殊,就算我们两个人都存下了拼命之心,也非你之故。”
慕容云笙笑道:“郭姑娘的意思呢?”
郭雪君道:“你不用假慈悲,也不用找藉口,杨风吟神志晕迷,此地只有我和小珍两人,你把我们杀死了,别人也不会知晓,快些出手吧!”
慕容云笙回顾了一眼,道:“好!我成全你们!”
小珍突然一闭眼睛,道:“先杀我!”
慕容云笙长剑一挥,迎头劈下。
郭雪君心想他这一剑落下,小珍即将生生被劈作两半,不忍目睹,急急转过脸去。
但闻砰的一声金铁大震,传入了耳际。
郭雪君觉着有异,正待转脸瞧看,突觉脑後“玉枕”|茓上一麻,知觉顿失。
晕迷中,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
醒来时,只见自己仰卧在一堆干草之上。
这是一座天然的石洞,盘膝坐着叁个服色身份都不相同的老人。
郭雪君缓缓坐起身子道:“多谢诸位老前辈相救。”
叁个人端坐如故,竟无一人回答。
郭雪君镇静了一下心神,目光转动。回顾了一眼,只见这石洞之中,除了叁个端坐的老人之外,再无其他陈设。
既不见慕容云笙和杨凤吟,也不见小珍姑娘何在!
郭雪君长长吁一口气,仔细打量了叁个老人一眼。
只见那居中之人,头有戒疤。显然是一个和尚,左首之人,身着道袍,木簪椎发,是一位道长。
右道一人,五络长髯,身着青衫,五官端正,头戴方巾,看相貌,颇似传言中的慕容长青大侠。
郭雪君心头突然泛起了一阵剧烈的震动,出了一身大汗,尚有些昏迷的神智,顿然清醒。
她定定神,开始思索适才经历的一番凶险景象,她自知无法想出来是被何人救到此地,只好暂时抛开,目下最重要的是先得确定那慕容云笙的真伪。
那短暂的时刻,就算有世间最好的易容之法,也无法把两个人的形貌,化装成一般模样,而且互换过全身的衣履。
但康无双面上一直带着黑纱,只要他稍经政扮,即可蒙混过去,问题是康无双如何肯同意让自己的面容稍经改扮,而又自愿去模仿慕容云笙的声音,这其间包含了极高的一种智谋,彼此相斗,只是一方失败而已。
经过一番推索之後,郭雪君已确定两人并未换过衣服,慕容云笙和康无双还是保持真实身份。
郭雪君长长吁一口气,举起双手,揉一揉鬃角,又开始思索慕容云笙这个人。
她和慕容云笙有着一段不算短的相处时间,照相处一段时间中观察所得,慕容云笙实不像险诈之人,但那番决斗後的表现,慕容云笙却有着无比的阴沉,也正因他的阴沉,使得自己和杨凤吟都觉着他们两个人已经改换了身份。
一番深长的思索之後,郭雪君确定了两件事。
一是慕容云笙和康无双一番斗智之後,康无双失败,全军尽没,落得身受重伤,而且牵连到了杨凤吟。
二是慕容云笙仍然是慕容云笙,只是有了很大的改变,这改变,是在叁圣门内短短数日而成。
剩下的问题是:一、慕容云笙这番设计,必有後援,他的後援是谁?
二、自己为何人所救?
叁、那人教了自己之後,是否同时救了康无双、杨凤吟和小珍姑娘?如是救了他们,他们现在何处?
四、在几人之中,自己应该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物,至少自己并非是太重要的人,那人为何相救?
五、那人如是击败了慕容云笙,救了自己,自然会同时救了杨凤吟和小珍,但为什麽却把自己单独的放置在这个地方?如是只救了自己一人,那又为了什麽?
六、那慕容云笙忽然间性情大变,由一个开朗明快的侠士,变的阴沉险恶,又是为了什麽?
想下去只觉仍有着无数的问题,但她心中明白,这些问题,必需要一件一件的解决,而且息息相关,推判出第一个问题,才能去思絮第二个问题。
对这六大难题,想通之後,以後的问题,虽然仍多,但已有线索可寻,不难一一想通答案。郭雪君经过一番周密的思考之後,觉着问题虽然复杂,但并非全无脉络可循,但必需先要想通第一个问题,然後,依序推研,或可找出一条路来。
於是,她开始推想慕容云笙如若真有奥援,也是在这叁圣门。
身入圣堂後的诸般变化,大都都是自己亲目所见,纵然有些没有见到的地方,也都听杨凤吟说过,慕容云笙唯一能够结为奥援的,只有在地下石城了。
在地下石城中,常和慕容云笙守在一起的。只有杨凤吟一个人,可惜杨凤吟受了重伤,人又不在此地。
就目下情形面言,只有姑作判定。慕容云笙在地下石城中结了奥援。
一切事情和变化,都早已在他们设计之中,康无双出言相激,想使慕容云笙自上圈套,却不料反为慕容云笙所用。
确定了第一件事之後,开始推想第二个问题,自己为何人所救。
她转过脸,望望并排而坐的叁个人,心中泛起了一阵轻微的迷惑。
这叁个人自然是最可能救自己到此的人,何以叁人竟然不肯说话。
郭雪君轻轻咳了一声,对着叁人恭恭敬敬的拜了下去,道:“晚辈郭雪君,多承老前辈等相救,心中感激不尽,我这里大礼拜见了。”
郭雪君行过了叁拜大礼,站起身子,凝目向叁人望去。
只见叁人除了脸色稍显苍白之外,其他全无异样,心中大觉奇怪,忍不住说道:“叁位老辈可听到晚辈说话吗?”
她一连问了数声,却不见一点反应。
郭雪君感觉事情有些不对,缓缓伸手出去。
见那位老禅师面相慈和,手指缓缓触及那老和尚的僧袍。指尖触及之处,僧袍突然落下了一片。
郭雪君吃了一惊,急急缩回了右手。沉吟了片刻,才伸手去捡起地上一块落下的袍布。
手指触处,化作了片片碎末。
敢情那老僧身上的衣服,经过时间过久,早已风化,只是这石洞中没有山风,未曾散落。
一道灵光,闪过郭雪君的脑际,暗道:“他们身上的衣服,既已风化,自然人也西归道山,馀下的只是叁具盘坐的??体了。”
郭雪君尽量保持着表面的平静,又仔细的瞧了那叁具??体一眼,心中暗道:单就外表观察,实叫人无法确定叁个人是死是活,一具??体经过了数年不坏,定然需要一种特殊的处理。
忖思之间,耳际间突然响起清朗的声音,道:“在下晚来了一步,姑娘醒来多久了?”
郭雪君抬头看去,只见那说话的人,是一位年约五旬,面貌清灌的长袍老者,当下点头应道:“晚辈醒来不久,老前辈可是此地主人?”
长袍老者笑道:“那叁位并排叁个,才算是此地主人。”
郭雪君微微一怔,道:“他们叁个,难道还活着?”
长袍人微微一笑,接道:“这本来是存放他们??体的地方啊?”
郭雪君道:“那是老前辈救了我们?”
长袍人接道:“救你的人,现不在此地,在下只是奉命留此,保护姑娘。”
郭雪君道:“你奉何人之命?”
长袍人沉吟了一阵,道:“救你的人,他原想和姑娘谈谈,但他现在太忙,无暇和你会晤。”
郭雪君道:“老前辈可否告诉我他是谁?是何身份?”
长袍人沉吟了一阵,道:“这个,他和你见面时自然会告诉你。”
郭雪君打蛇顺棍上,急急接道:“你呢,可以告诉晚辈了?”
长袍人道:“我是他的仆人,但我们相处日久,中间有了一层近似朋友的情谊。”
郭雪君心中暗道:“他不肯坦然说出姓名,也许有其苦衷,我这般追问不休,实是难为他了。”
心中念转,话题一变,道:“老前辈,那盘膝而坐的叁个??体,是何身份?为什麽死後不葬,却摆在这小洞中?”
长袍人沉吟了片刻,道:“好!找先告诉一些秘密-…”
仰天吁一口气,道:“他们叁人,就是真正手创叁圣门的叁位圣人,他们创设之初,原本有着一种很崇高的理想,但他们忽略了人性的贪婪,不但使原意大变,而且他们都身受了暗算。”
郭雪君啊了一声,道:“这叁人之中,可有一位是慕容长青?”
长袍人道:“不错,就是那青衫人,他在江湖名望最重。也被他们利用的最多。”
郭雪君道:“老前辈既知晓此等内情,在叁圣门中的身份,想也不低了?”
长袍老者笑道:“目下身拥权势的人,未必知晓叁圣门中的隐秘,知晓内情的人-…”
突然住口不言,凝神听去。
郭雪君也随着倾耳静听,竟然听不出一点声息,心中大感奇怪,正待开口,却见那人频频摇手。
显然,室外有着动静,但自己却一点也听不出来。
突然间,那长袍人站了起来,牵起了郭雪君,轻步行向那叁具??体之後,用极低微的声音,道:“不要发出一点声息。”
郭雪君不敢答话,点点头,表示领会。
长袍人神态十分紧张,不住的探首向外面瞧看。
郭雪看看他紧张神情,立时暗中凝神运气,准备必要时舍死一拼,也不愿再被人生擒制服。
只听一阵步履之声,传入耳际,两个身着黑衣的人,缓步行入洞中。
郭雪君目光一瞄来人,立时藏到那盘坐的和尚身後。
但闻一个沙哑的声音,说道:“大哥也多心了,这地方知晓之人极少,怎会有人藏在此处呢?”
另一个尖细的口音接道:“大哥叫咱们来,决非捕风捉影,自然会有过一点消息。咱们既然来了,就应该仔细的搜查一下。”
那沙哑的声音应道:“这地方一目了然,看的清清楚楚,只有那叁具??体之後,可以藏身。”
尖细的声音道:“那麽咱们就过去瞧瞧吧!”
郭雪君心中暗道:“菩萨有灵,千万别叫那两人过来。”
但闻那沙哑的声音叫道:“慕容大侠,慕容大侠……”
尖细的声音奇道:“慕容大侠怎麽样?”
那声音沙哑的人,似是遇上了极为惊怖之事,连声音也抖了起来,道:“他的眼睛,眼睛……”
那声音尖细的人,似是也瞧到了什麽,尖叫了一声。
紧接着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步履之声,显然,两人已转身去。
长袍人缓缓吁一口气,道:“咱们不能再在此地停留了。”
郭雪君道:“怎麽回事?”
长袍人道:“现在我没有工夫给你说明,快些走吧!”
举步向前行去。
郭雪君随後跑了出来,想到那两人狼狈而逃的情形,忍不住回头一看。
这一看,也瞧得郭雪君“啊哟”一声大叫。
原来,那慕容长青紧闭的双目,此时却突然挣开,满脸怒容。
长袍人一伸手,抓住了郭雪君的衣服,低声道:“姑娘不能叫。”
极其实郭雪君失声出口,已然警觉而住,但她心中馀悸犹存,忍不住道:“慕容大侠,挣开了眼睛。”
长袍人淡淡地说道:“如若他不睁眼睛,咱们很难避过他们的搜寻。”
一面说话,一面举步行出山洞,郭雪君紧追在身後,道:“??体还能睁开眼睛,死人岂不是也会打架了?”
长袍人笑道:“姑娘可是觉着奇怪?”
郭雪君若有所悟的嗯了一声,道:“是阁下动的手脚”长袍人道:“在下岂会有这份才智。”
郭雪君道:“那是何人的设计?”
长袍人道:“除了在下的主人之外,还有何人能有此等智慧?”
两人一面说话,一面举步而行,不知不觉之间,人已走出了石洞,到了一片树林之中。
郭雪君跟着他左弯右转,又跟了半个时辰,那人才停下了来。
长袍人奔行的速度,由慢而快,快而加快,後面一段行程,快得郭雪君连看一下四周形势的时间也没有。
原来,他穿行於密林深草丛中,只要稍不留心,就难再看到他的行踪了。
直待那长袍人停下了奔行之势,郭雪君才喘了一口气,流目四顾,打量了四周的形势一眼,只见古木参天,遮天蔽日,地下长满及膝青草。
郭雪君忍了忍,仍是忍不住心中之疑,道:“还有多远?”
长袍人道:“到了,就在此地。”
郭雪君道:“四周不见一个可资容身的茅棚,你们主仆,宿居何地?”
长袍人道:“如若这地方有一个容身之处,如何能逃过叁圣门的耳目。”
郭雪君道:“那你们主仆们如何生活?”
长袍人道:“幕天席地,何处不可容身。”
郭雪君道:“我明白了,这些年来,你们就生活在这古林丛草之中,一住数年,当真是有心人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此地林深草密,要如何才能见到你那主人?”
长袍人摇摇头,道:“没有法子找他,只有在这里等他了。”
郭雪君心中大为焦急,但她心中又明白自己如再追问,也是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急得来回在地上走动。
那长袍人却是神情悠闲,背着双手,不停的四下瞧看。
突然间,那长袍人转过身子,望着郭雪君道:“郭姑娘,你可是希望很快的见到我家主人吗?”
郭雪君道:“不错,我要越快越好。”
长袍人道:“那麽要委屈姑娘一下了?”
郭雪君道:“要我如何?你吩咐吧!”
长袍人从怀中取出一条黑市带子,道:“并非是我家主人故作神秘,他实有不得已的苦衷,姑娘在见他之时,请把眼晴蒙起,如若他想让姑娘见面,自会替你解开。”
郭雪君道:“就凭你们主仆的这份神秘,我已屈服,阁下请动手吧!”
长袍人蒙起了郭雪君的眼睛,道:“姑娘,我还要在你身上绑一条绳索。”
郭雪君道:“绑困绳索,任凭处置。”感觉到腰间被一道绳索困起,片刻之後,身子突然离地升起,郭雪君虽然目难见物,但判断已有人在树上垂下一条绳索,把自己拖上大树。
果然又过了片刻,觉四周枝叶拂身,上升的身子,突然停了下来。
耳际间响起一个威重的声音,道:“姑娘很安全,不用担心跌下去。”
郭雪君心知如若擅自解开蒙眼的布带查看,必将把事情闹砸,只能用心记下他的声音,希望再听到这声音时,辨别出他的身份。
心中暗作主意,口中说道:“晚辈已是数度死里逃生的人,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了。”
那威重声音叹息一声:“世道崎岖,人心不古,但世间总还有些不为名利所诱,不为威武所屈的愚人,武林中就凭这一股愚正之气,得以使正气长存。”
这一番感慨之言,却听的郭雪君暗自心折,忍不住道:“老前辈救了晚辈,恩同再造,如有差遣,万死不辞。”
那威重的声音笑道:“你有此心,那就成了,但此刻时机未至。”
郭雪君道:“这叁圣门中充满着诡异、神秘,晚辈虽然身临其境,但看过了也是白看,回想起来,竟未能留下一点回忆。”
那威重的声音,道:“叁圣门中事,曲折万端,一言难尽,岂是你走马看花般能够了然,你如真有救世之心,替我办几件事。”
郭雪君道:“但得晚辈为能所及,无不答应。”
那人道:“那很好,我这里有叁封密函,你必须把它送交他们本人。”
郭雪君道:“我们女儿帮中人手众多,最擅通讯之法,只要我能离此,必可完成老前辈交付之事。”
那威重的声音接道:“此事关系很大,如若这一举仍不能瓦解叁圣门,从此之後,江湖上再无正义可言,我武林中人,也将永远沦入魔掌之中,难再有翻身之巳听起来,送几封信的事,十分简单,实在事关重大,我等了数年之久,才找着你这麽一个人来。”
郭雪君道:“送几封信,也这麽重要吗?”
那威重声音道:“不错,此事很重大,不过送信的人机智尤重过武功,但你必须把此信送交他们本人,而且要绝对机密。所以你不能假手他人,只要这消息外??,这一番心血就算白费了。”
郭雪君道:“晚辈尽力而为。”
那威重的声音说道:“不是尽力而为,而是必须送到,因为这不是一二人的生死,而是关系到武林命运的大事。何况,这是最後一次机会,因此不能失败。”
郭雪君突然感觉到肩上责任沉重,不觉间叹息一声,道:“晚辈倾尽所能,如是不能送到此信,唯死而已。”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老前辈可否先行指示一些机宜,以开晚辈茅塞。”
那人沉吟了一阵,道:“我居此已数年之久,江湖上被叁圣门闹成了什麽样子,我却全然不知,但我相信,叁位受信人,都仍会居住原地,至於如何送到此信,要凭藉你的才智了。不过,有一点,我要事先说明,就是送你离开此地时,将有一个人代你死亡,才能瞒过叁圣门的耳目。”
郭雪君道:“谁要代我死呢?”
那人应道:“这不用你管了。时间宝贵。老夫为救你们,已暴露了行踪,叁圣门中人,即将尽出高手,搜我行踪,你也该动身了。”
郭雪君道:“晚辈是否还可问几件事?”
那人道:“好!但要简明一些。”
郭雪君道:“杨凤吟和小珍,是否也为老前辈救出?”
那人道:“救出来了。但我无法保护她们的安全,能否活下去,要靠他们的运气了。”
郭雪君道:“那一身黑衣的康无双呢?”
威重的声音道:“也救了他。”
郭雪君道:“那位慕容云笙呢?”
威重声音应道:“他进入过地下石城,任何进入石城的人,都会性情大变,只有两条路走:一条是永留在叁圣门中,一条是为他执行。”
郭雪君道:“那是为何?”
那人道:“姑娘,我无暇和你解说,你可以走了。”
语声一顿,接道:“你如有好奇之心,把叁封信全都送到,自然会了然内情。”
郭雪君感觉到有叁封信函件递入了自己的手中,接过藏入怀中道:“老前辈可否把名号告诉晚辈?”
那人道:“这桩隐秘未揭穿之前,我不愿见人,也不愿把姓名告诉人,你称我无名老人就是。”
郭雪君道:“晚辈这就动身。”
但觉悬在空中的身体,缓缓向下沉落,片刻间落着实地。
第六十六回九指魔翁
郭雪君未立刻解去脸上的黑色带子,却站在原地未动。
片刻之後,眼睛一亮,那青袍人替郭雪君解开了脸上的黑色带子。
郭雪君眨动了一下圆圆的眼睛,不自觉的抬头向树上瞧了一眼。
青袍人笑道:“敝主人已去远了,姑娘不会瞧到他。”
郭雪君微微一笑道:“我虽然没有瞧到他的人,但我听到他的声音。”
青袍人似是对主人有着无比的关心,忍不住说道:“姑娘对敝主人的看法如何!”
郭雪君沉吟一阵,道:“我虽然未瞧过他的形貌,但我从他的声音中听出来,他是一位很稳重、威严的人,有着一种使人不能抗拒的力量。”
青袍人对这些评论,似是极感满意,微微一笑,道:“不错,他是这样一个人!”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他可曾提过要我送你离开此地?”
郭雪君心中暗道:“那人告诉我要绝对的严守机密,身怀信件之事,连他也不能说了。”
心中念转,口中应道:“他说过要一个人送我出去,但我不知那人是谁?”
青袍人人道:“自然是我了。除我之外,他已无再可遣用之人。”
郭雪君心中忽然想到,那位送自己离开此地之人,可能也是自己代死的人,不禁为之一呆。双日盯注在那青袍人脸上瞧着。
青袍人道:“我又老又丑,有什麽好瞧的?”
郭雪君道:“你是他身侧唯一的人,如果你不幸死去,岂不是无人照顾他了。”
那青袍人微微一笑,道:“姑娘,不用转弯抹角的说话,你是说送你出山之後,就难再活,是吗?”
郭雪君道:“这话不是我说的。”
青袍人道:“是我那主人?”
郭雪君道:“是他,他说,要找一个人替我死。”
青袍神情严肃地说道:“这个我早知道了,希望姑娘能改扮一个不引人注意的身份,否则,就算我替你死了,别人也是一样怀疑。”
郭雪君双日盯注在那青袍人的脸上,只见他神色平静,似乎是早已把死亡之事,置之度外。心中暗自敬佩,问道:“你早已知道是你了。”
青袍人道:“我们主仆,只有两人,如若不是我那主人去死,只有我一个人了。”
郭雪君道:“你好像全不把生死之事放在心上?”
青袍人道:“姑娘,一个人死亡时,只有片刻的痛苦,这几年来,我们的日子,那是比死亡还要苦了。”
郭雪君轻轻叹息一声,道:“但你却甘之如怡,这等崇高的情操,贱妾十分敬佩。”
青袍人微微一笑,道:“不用谈这些了,你可以换衣服啦!”
言罢,闭目盘膝而坐。
郭雪君道:“我没有衣服换,只好盘起头发,脸上涂点泥土。”
青袍人接道:“不论怎样改扮,只要不让人家注意就成。”
他口中说话,但双目仍然闭着。
郭雪君缓缓脱下衣服,翻转穿着,打乱长发,盘在头上,脸上涂了污泥。
郭雪君改装完成,才轻轻叹息一声,说道:“老前辈,我改扮好了。”
青袍人睁开眼来打量了郭雪君一眼,站起身子,道:“走吧!”
郭雪君道:“我改扮的如何?”
青袍人道:“马马虎虎,此地没有衣服更换,也只好如此了。”
青袍人举步向前行去。
只觉那青袍人奔行的速度,愈来愈快,迫得郭雪君不得不全力奔行。
那青袍人奔行之路,不是高山,就是深谷,绝壁断涧,跑得郭雪君满身大汗。
不知翻越过多少山岭,越渡过多少断涧,那青袍人才突然在一座山壁间停了下来。
郭雪君长长吁一口气,道:“怎麽不走了?”
青袍人道:“现在咱们已面对第一道埋伏,我去引他们现身动手,希望能在二十招内搏杀了他们,如是二十招内我还无法得手,他们就可能有援手赶到,你必须设法过去。”
郭雪君回顾了一眼,道:“要我如何一个逃法?”
青袍人道:“那是你的智慧了,在下无能助你。”
郭雪君点点头,道:“好!你去吧!我自己设法逃过去。”
青袍人应了一声,突然纵身而起,飞起了两丈多高,斜斜落到叁丈开外。
那是一片较为平坦之地,但也生满着很多岩石。
青袍人脚落实地,立时,一个腾身而起,又向前跃出了两丈多远。
就在二度跃落的当儿,瞥见寒光连闪,四柄单刀,分由岩石後面飞起,闪闪刀光,一齐刺到。
青袍人冷哼一声,侧身一闪,由北面方位攻来的刀势下面钻了过去,右手一抬,扣住了执刀人的手腕。
郭雪君瞧得心中一动,暗道:“这人的武功不弱。”
但见青袍人有手加力一转,那执刀大汉闷哼一声,一条右臂,被青袍人由时间扭成两断,单刀脱手而出。
青袍人手中多了一柄单刀,立时如虎添翼,单刀展动,一阵叮叮当当,叁柄单刀,尽被他封挡开去。
青袍人展开了刀法,但见一片刀光,叁个施刀大汉,先後死於他快刀之下。
青袍人搏杀了叁个执刀人,举手一招。
郭雪君应手飞奔过去,道:“老前辈有何吩咐?”
青袍人道:“跟在我身後叁四丈处,如若你能不现身,那就不用现身了。咱们逃走之法,事先无法预定,全凭临时应变的机智应付了。”
郭雪君道:“我明白了。”
青袍人纵身一跃,人已到两丈开外。
郭雪君远远的追在那青袍人的身後,跟从而去。
青袍人不但地形熟悉,而且对叁圣门设计下的各路埋伏,也十分熟悉。
郭雪君一直远远的跟在那青袍人的身後,看着他过关斩将,连闯过六道埋伏,每一次埋伏动手都不过十招左右。
就一般武林中高手而言,这青袍人己算得绝顶高手了。
郭雪君每当他动手之时,都隐身在一座岩石之後,暗中观察。
直待那青袍人搏杀了所有的埋伏人手之後,郭雪君就以极快的速度,追上前去。
两人在途中的顺利,大出了那青袍人的意料之外。
片刻之後,两个人到了一座悬崖之上。
青袍人手中单刀上仍然不停的滴下血来,人回过头来,说道:“看来武林还有可救之道,我们很意外的顺利到此。”
郭雪君抬头看去,只见两峰之间,一道深涧,低头望去,深不见底。
青袍人道:“姑娘能够跳过去吗?”
郭雪君摇摇头,道:“这道深谷,宽有四丈以上,晚辈不能飞渡。”
青袍人道:“你必须跳过去。”
郭雪君微微一笑,道:“如若不计成败生死,自然是敢跳了。”
青袍人道:“我助你一臂之力,但你先要有这份勇气,整个的武林命运,都在你这一跃之中了。”
青袍人右手伸出,按在郭雪君的背心之上,道:“姑娘,不用犹豫了,在下全力助你。”
郭雪君暗提真力,一闪双目,奋身而起。
就在她跃起身子的当儿,突然觉着一股强大无比的力道,推向了自己的後背,直向前面冲去。这是生死一跃,郭雪君也用尽了生平的力量,当她觉出力道用尽,身子向下垂落时,仍然以全力向前一冲。
但觉抨然一声落着实地。
睁眼看去,只见自己正摔在深涧边缘,数寸之差,就要落在深谷之中。
郭雪君向前爬了两步,站起身子,回头看去。
只见那青袍人举手一挥,飞起的身子,直摔入深涧之中。
涧中一片黝黑,深不见底,纵有绝世功力的人跌进去,也要粉身碎骨。
郭雪看望着深谷,心中忖道:“他自求残废,用心只在使叁圣门中人觉着无人漏网,我如不能把身怀书信传到收信人的手上,他的死亡就全无价值了。”
心中凛然於自己的责任重大,不再多作回顾,振起精神,向前奔行。
由於这道深涧拦路,非轻功所可越渡,叁圣门中人,并未在此设有埋伏。
那青袍人对叁圣门中事,又十分熟悉,这时间,这地方,正是无人巡视的时刻。
郭雪君放腿而奔,一口气跑出了十馀里路,才停了下来。
自那人交给他书信之後,她一直无暇取出瞧看。
四顾无人,闪身躲入了草丛之中,取出怀中书信。
叁封书信,都用白纸密封,上面分编着号码。
第一号信封之上,写着:依序拆阅,不得提前拆看。因为,这是一场最艰难的工作,任何人看完了叁封信後,都没有勇气承担起这份工作。
郭雪君看完了信封上书写之言,沉思了片刻,第二、叁号书信放入袋中,拆开了第一封书信。
只见白笺上,写道:“赶到泰山云封涧,求见九指魔翁,他是位正邪之间的人物,性喜女色,但他又是位极持身份的人。”
信写的很短,但个中含意却是十分深长,看得郭雪君沉吟不决。
良久之後,才轻轻叹息一声,收起了书信,起身向东行去。
一路之上,郭雪君不停的改变自己的身份,以瞒人耳目。
晓行夜宿,一路无事。
这日天近午时光景,进入了泰山千壑万峰之中。
郭雪君一路探问,费了两日工夫,才找到了云封涧。
那是一处形势奇怪的深谷,四周都是寸草不生的黑岩,圈住了一道深谷。
谷中云气朦朦,难见景物。
郭雪君藉身带索绳之助,下入深谷。
放眼看去,但见绿草如茵,山花杂生。谷中的景物,竟然十分美丽。
郭雪君找了一处山泉汇集的小池旁边。坐了下来,洗去脸上的尘土,打开随身的包裹,取出了早已备好的鲜艳衣服,四顾无人,索性脱了衣服,跳入水中,洗了一个澡。
当她浴罢登岸,换着彩衣时,突见一条人影,身着黑衣,手执木杖,站在池边七尺以外。
郭雪君急急拉过一件衣服掩住身体,道:“什麽人?”
那黑衣人轻轻咳了一声,道:“你是什麽人,竟敢混入老夫的住处?”
郭雪君匆匆穿上衣服,道:“你是九指魔翁?”
黑衣人似是大感意外,回顾了郭雪君一眼,道:“老夫已数十年未出此谷一步,武林中人。早已把老夫忘去,你这女娃儿,怎会知晓老夫的名号?”
郭雪君嫣然一笑,道:“那有什麽稀奇,我来此找你,自然知晓你的名号了。”
九指魔翁道:“你来此为了找我?”
郭雪君道:“不为找你,怎麽会跑到这荒无人迹的深谷之中。”
九指魔翁打量了郭雪君两眼,冷笑一声道:“你和老夫相差一甲子的年龄,如是无人告诉你,你决不会知晓世界上还有老夫这麽一个人。”
郭雪君沉吟了一阵,道:“我如巧言花语,只怕也欺骗不了你老前辈。”
九指魔翁接道:“老夫眼睛中揉不进一颗沙子,你还是实话实说的好。”
郭雪君道:“好吧!但我未说明来历之前,先要问老前辈一句话。”
九指魔翁道:“你说吧。”
郭雪君道:“老前辈避世深谷,必有所图,如若晚辈猜的不错,应该求取仙道之方,但不知老前辈是否已有成就?”
九指魔翁道:“小小丫头,倒很聪明,老夫可以告诉你,延年有望,仙道无凭。”
郭雪君道:“那是说老前辈并未求得长生不老之术。”
九指魔翁道:“世间原本无长生不老术,要老夫如何求得?”
郭雪君道:“那是说老前辈也难逃避老死之关了?”
九指魔翁仰天打个哈哈道:“但老夫还健壮的很,再活上叁二十年,大有希望。”
郭雪君道:“雁过留声,人死留名,老前辈是否愿在死去之前,留给武林一点怀念。”
九指魔翁道:“老夫数十年前,已经名满天下,名利二字,对老夫已然毫无诱惑之力。”
郭雪君嫣然一笑,道:“老前辈勘破了名利之关,但还未到四大皆空之境,心目中总还有所爱之物。”
九指魔翁双目盯注在郭雪君的脸上,道:“老夫唯一的嗜好,就是喜爱美女。”
郭雪君道:“晚辈够美麽?”
九指魔翁道:“你该算是一位很美的小姑娘,不过,老夫为人,虽然谈不上正人君子,但也不是很坏的人,我如是不择手段,此刻我这云封涧中,早已经美女成群,”郭雪君道:
“这个麽,晚辈早已听过了,如若老前辈真是色中饿鬼,晚辈也不敢孤身来此了。”
九指魔翁道:“老夫早已息隐,在江湖上,早已被人淡忘,年过古稀,形貌丑怪,你以处子之身,挟秀绝容色而来,甘愿投怀送抱,想来定非无因了。”
郭雪君道:“如若我说无因,老前辈也不会相信。”
九指魔翁道:“那麽,你就把原因说出,老夫酌量一下,再作道理。”
郭雪君道:“我要你出山救世。不知你是否答允?”
九指魔翁道:“对付叁圣门?”
郭雪君道:“晚辈身上有一封书信。”
九指魔翁道:“快拿给老夫瞧瞧!”
郭雪君取出第一号书函,心中暗道:“这人被称九指魔翁,倒是魔而不邪。”
原来第一封密函之中,除了一封致郭雪君的书函之外,另有一个致云封涧主的封函。
九指魔翁接过书函,立时拆开瞧看。
郭雪君目光一转,见上面书写甚多,不似给自己函件那等简短。
九指魔翁瞧过之後,缓缓收起函笺道:“你瞧过这封信吗?”
郭雪君道:“没有瞧过,那封套上面写名由你亲拆,晚辈怎敢拆看?”
九指魔翁道:“可惜啊,可惜,你应该先瞧瞧这封信。”
郭雪君道:“为什麽?”
九指魔翁道:“你瞧到这封信,才能决定是否应该来此。”
郭雪君道:“老前辈告诉我也是一样啊!”
九指魔霸道:“这个老夫很难出口。”
郭雪君道暗暗叹息一声,道:“他可是约请老前辈出山拯救武林同道?”
九指魔翁道:“正是如此。”
郭雪君道:“老前辈是否答允呢?”
九指魔翁道:“老夫答允,但这中间有一个条件。”
郭雪君道:“什麽条件?”
九指魔翁道:“老夫喜爱女色,偏又生了一副不讨人欢心的面孔,老夫又不愿强人之难,他知晓我的毛病,所以,派了你这样一位美貌的信使,送信到此。”
郭雪君黯然垂下头去,道:“如若老前辈答允出山救人,晚辈甘愿献身。”
百条命,这快乐岂是常人所能够享到!“九指魔翁道:“如若老夫猜的不错,这世间只有叁个人可以助他,老夫只是其中之一。”
郭雪君心头一凛,暗道:“他虽然数十年未离此谷一步,但对武林中的形势,竟不陌生。”
但闻九指魔翁接道:“叁个人缺一不可,但愿他们都还好好的活在世上。”
郭雪君急急说道:“如果死了一个呢?”
九指魔翁道:“死了一个,那就是叁圣门的运气,你白白的牺牲了清白的身子。”
郭雪君道:“那是说,必要你们叁人聚齐,才有望拯救武林。”
九指魔翁道:“叁人聚齐,还要会合修书人,才有希望。”
郭雪君道:“老前辈认识这修书人吗?”
九指魔翁道:“自然认识。”
郭雪君道:“他是何许人?”
九指魔翁怔了一怔,道,“你没有见过他?”
郭雪君道:“见过,不过,我见他之时,眼睛被黑布蒙住,没有瞧到过他的人。”
九指魔翁道:“那是他有意不让你瞧到他的身份了。”
郭雪君道:“大概是吧,晚辈无法知晓他是有意,还是无心”九指魔翁淡淡一笑,道:
“既是他不愿让你知晓他的真正身份,老夫倒也不便??漏了。”
郭雪君沉吟了一阵,道:“我不能留此陪你很久……”
九指魔翁大步而行,把郭雪君抱入了一座石洞之中,洞中一张木榻上,??放着几张虎皮。
郭雪君身上衣服还未穿好,却从九指魔翁怀中一跃而起,随手抓了一件衣服,人落虎皮榻上,用衣服掩住身子,娇声笑道:“那书写此信之人见我的时候,虽然要我蒙着眼睛,但我想也许是别有原因,至少,他对我很信任,才会把叁封书信,交我带来。”
九指魔翁道:“你想问他的身份?”
郭雪君道:“如若你不愿??漏他的身份。可以不说他的姓名,但我想知道叁圣门是怎麽回事,目下为止,就我所见,叁圣门中的情形,似乎是愈来愈见错综复杂,叫人想不明自,以慕容长青而言,那叁圣门中,就有叁个,…¨”九指魔翁接道:“果然是够复杂了。”
语声一顿,接道:“告诉我,你所见过的慕容长青,是什麽样子?”
郭雪君道:“有些是我亲眼所见,有些却是听同伴所说。”
九指魔翁道:“不管是听闻或是你亲眼所见,全都要说出来!”
郭雪君道:“第一个被囚於地下石城。”
目光转到九指魔翁的脸上,道:“你知不知道地下石城?”
九指魔翁道:“知道一点,可惜不多。”
郭雪君道:“叁圣门中,除了发号施令的叁圣堂外,还有一座地下石城,囚禁的都是武林中第一流的高人,慕容长青也被囚禁在那里,不过,我们以後知道了,他是假的,是被人用来作为替身。”
九指魔翁点点头,道:“那第二个慕容长青呢?”
郭雪君道:“就是地下石城的主事之人,奇怪的是那叁圣门和地下石城,似乎是两个派别,但又像合二为一,实叫人无法了解,是何人统领着叁圣门。”
九指魔翁嗯了一声,道:“咱们先谈慕容长青,他是关键,这个人一身系江湖上数十年的恩怨安危,前无古人,以後也难有来者,告诉我,还有第叁个慕容长青,是何身份?”
郭雪君沉吟了一阵,道:“老前辈,你好像对那慕容长青的事,很感兴趣。”
九指魔翁道:“不错,只要能把慕容长青数十年的行踪查个明白,那就算了然了数十年的江湖情势。”
郭雪君眨动了一下圆圆的眼睛,道:“第叁个慕容长青是一具死去了甚久的??体,除他之外,还有一僧一道,那叁具??体,似是都经过了特殊的处理。”
九指魔翁道:“何以见得?”
郭雪君道:“他们身上的衣服,都已腐朽,但他们的面容、肌肤,并未化去。”
九指魔翁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郭雪君道:“这就是我耳闻、目睹的叁个慕容长青。”
九指魔翁轻轻叹息一声,道:“这的确叫人眼花缭乱,不过,你们已确定了那被囚之人是假的,目下只馀下了两个慕容长青。”
郭雪君接道:“如若他是死了,那也就一了百了,”九指魔翁叹一口气,道:“慕容长青死去了二十年,说他是死,不如说他是失踪。这二十年不算它。再向前推二十年,江湖上,所有发生的重大事故,都牵连上了那慕容长青。”
郭雪君心中一动,道:“老前辈退隐於此,难道也和那慕容长青有关吗?”
九指魔翁哈哈一笑,道:“不错,不错。老夫如非被一种不得已的力量逼迫,怎麽甘愿在这山谷之中。一住数十年,”郭雪君心灵上似乎是受到了一种很大的启发。但却又无法捕捉那问题的重点,肘支双膝,手托香腮凝目沉思。
那是个很美的姿势,只瞧得山居数十年,嗜爱女色的九指魔翁欲火焚心,难再自禁。
突然间,九指魔翁跨前了两步,伸手抓住了郭雪君作为掩身之用的衣服,嚓的一声,撕成了两半,一个白如美玉,羊脂般的玲咙恫体,呈现在虎皮榻上。
九指魔翁大喝一声,弃去了手中的木杖,扑上了虎皮榻。
九指魔翁似是受到了极度的兴奋、刺激,全身微微的颤动,鸟爪般的双手,拥抱着郭雪君白身体,也似用出了很大的力量,眼睛中是欲念和惊恐混合的光辉。
郭雪君心怀大仁,抱着舍身??虎的心情,紧闭着双目,等待着蹂蹄。
但觉那紧紧拥抱着自己的双手,渐渐的松开,砰然一声,九指魔翁身躯跌落在虎皮榻上。
睁眼看去,只见九指魔翁闭目盘膝而坐,似乎是老僧入定一般。
他脸上的欲念,已经消退,但却仍然留着痛苦的神色。
郭雪君取过几件衣服穿好,再看那九指魔翁,脸上痛苦神色,也消退了下去,已恢复了原有的镇静。心中暗道:“这是怎麽回事,我已是刀下羔羊,诅上之肉,他怎会忽然轻轻松松的放过了我。”
只听九指魔翁长长吁一口气,挣开了眼睛,道:“厉害啊!厉害。”
目光转到郭雪君的脸上,道:“女娃儿,你可去了。”
郭雪君眨动了一下圆圆的大眼睛,道:“老前辈,你……”
九指魔翁道:“老夫为人,一生自私,偶尔为人一次,难道不对吗?”
郭雪君站起身子,道:“咱们哪里见面?”
九指魔翁道:“老夫会如约赶到聚会之处,你尽管放心。”
郭雪君心中既是奇怪,又有着逃脱虎口的饶幸之感,举步下榻道:“老前辈保重,晚辈去了。”
九指魔翁点点头,道:“另外两人,比我还难应付,你要多小心,老夫祝你幸运。”
言罢,闭上双目,不再望郭雪君一眼。
拆开第二道书封,又取出一支封简,只见上面写道:“转往黄山松月观,找疯哑道人,把此书交付於他。那疯哑道人,最喜看人忍受疼苦之状,但他心志并未完全丧失。”
短短两行字,把那疯哑道人刻画出一个很清晰轮廓。那是个很残忍的人,一个又疯又哑又冷酷的人。
杨凤吟收起书简,长长吁一口气,奔向黄山而去。
一路上晓行夜宿,这日天亮时分来到了黄山地面,那松月观乃黄山中有名的道观,而且就在人山口处,郭雪君很容易的找到了松月观。
那是一座规模很大的道观,共分四进殿院,全观近百道长。
郭雪君日夜兼程,一身青衣,落满了尘土。脸上也落满了灰尘,自然的掩去了她本来的面目。
她一身灰土,形同乞丐,直行入殿,也无人问她一声。
郭雪君暗中观察,发觉观中道人,都不似练过武功的人,心中感慨丛生。暗道:“如若这观中道人,个个都是练过武功的人,只怕也已卷入这场武林纷争之中,难有这一股宁静之气。”
心中念转,人已行到第叁层大殿之上。
只见一个年约半百的道人,正站在殿门前面,拦住了郭雪君的去路,道:“施主是女的吧?”
原来,郭雪君一身尘土,看上去叫人很难分辩是男是女。
郭雪君点点头道:“道长好眼力。”
中长道长淡淡一笑,道:“这第叁重大殿,尚未开放,姑娘来的早了一些。”
郭雪君道“我不是进香的。”
中年道长道:“那麽姑娘是找人了?”
郭雪君道:“我正是来找人的。”
中年道长笑道:“姑娘找什麽人?”
郭雪君道:“疯哑道人。”
中年道长证了一怔,道:“疯哑道人,他是姑娘的什麽人?”
郭雪君道:“他是我一个远房亲戚。”
中年道长接道:“那疯哑道人当年囚居此地,贫道还未入本观,贫道入此现已叁十六年,从未听过有人来瞧他,姑娘,…¨”郭雪君接道:“我是受祖母之托来此瞧瞧他。唉!
可怜我那祖母年纪老迈,不能同来,还望道长指示我一条明路。”
中年道长搏髯沉吟了一声,道:“姑娘千里迢迢,冒着风霜到此,贫道理该带姑娘去见他一面,不过,贫道想奉劝姑娘一句话”郭雪君道:“什麽话?”
中长道长道:“姑娘不用看他。”
郭雪君道:“为什麽?”
中年道长道:“他数十年来,都被锁於那座密室之中,吃喝便溺,都在那里,脾气又暴躁无比。有一次,一个为他送饭多年的道人,不知何故触怒了他,被他一掌活生生劈死。”
郭雪君只觉心头一凉,接道:“那麽,以後就没有人替他再送食用之物了?”
她想到那疯哑道人,如若被活生生饿死,这一趟岂不是白跑了麽,而且拯救武林同道之望,也永无实现之日了。
但闻那中年道说道:“被他打死了这人之後,敝观主确感到十分气愤,饿了他叁天,但敝观主是一位仁慈的长者,又不忍把他活生生饿死,因此,又下令供应他食用之物。”
郭雪君心中一喜,道:“那他现在还活着了。”
中年道长道:“是啊!以後无人敢再接近那密室,都把食用之物,远远的投入那密室之中,但他却越活越长命,一直活到现在。”
郭雪君道:“那麽请道长带我去瞧瞧他吧!如若他真是疯癫得一点不解人事,我见他一面,也好对我那老奶奶有个交代。”
中年道长道:“好吧!你如一定要去,贫道就带你去瞧瞧。”
郭雪君道:“多谢道长。”
中年道人转身行去,郭雪君随在那中年道人身後,又行过两重殿院,到了後院之中。
後院里十分荒凉,虽然草木也都经过修整,但却有着一股萧素的寂静。
那道人伸手指指不远处一座浓密的松林,道:“就在那里了。”
郭雪君道:“多谢指点,”举步向松林行去,中年道人道:“姑娘小心,贫道不送你了,”郭雪君道:“不敢有劳,”急步行入松林之中。只见数十棵丛生在一处,葛藤绕树而生,密密严严,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围墙,郭雪君顺着一条小径,行入藤篱之中。
凝目望去,只见一座青石砌成的石屋。矗立在群树葛藤环绕之中。
一道铁栅门,早已??成了红色,石屋两面小墙上有两个小窗,也都用铁栅横阻。
郭雪君看铁条粗逾手臂,显然,修建这座石屋,用心就在作囚人之用。
仔细看过了这座奇特的石屋,郭雪君不觉的倒抽了一口冷气,心中忖道:“就是一个好好的人。被关在这石室之中,与世隔绝了数十年。也难免要变成疯癫之人,和一个疯人相见,实非口舌能够应付。”
但这是唯一能揭开叁圣门内幕的机会,一种重大的责任感,激起了郭雪君的勇气,缓步行近室门。
探首望去,只见屋角处盘坐着一个皓发垂地的老者。
在郭雪君想象之中,这石室之内,定然是便溺满地,室中人定然是发髯蓬乱的老人。
但一切都出了郭雪君的意料之外,石室中并无便溺,那人虽然发髯很长,但却似经过梳整,有条不紊的垂在地上。
郭雪君在门外站了一阵,不见那老人有所反应,立时轻轻咳了一声,道:“老前辈!”
白髯老人抬头望了郭雪君一眼,摇摇头,又垂了下去。
郭雪君忽然想到他是聋哑之人,大声说道:“晚辈郭雪君有事求见老辈。”
白髯老人重又抬起头,点点头,伸手在地上写道:“什麽事?”
郭雪君伸手从怀中取出书信,暗运内力,把书信投向那老人面前。
白衣老人伸手取过书信,拆阅之後,又在地上写道:“你可要进入石室,和贫道详作笔谈。”
他指力强大,写在地上的字迹十分明显。
郭雪君点点头,道:“晚辈极思入室,和老前辈仔细一谈,但我无法开此铁门。”
白髯老人沉思了良久,才在地上写道:“由进来的地方向左数,在第七棵树上,可以找到开启这石室铁锁的钥匙,贫道只知在第七棵树上,却不知他放在何处。”
郭雪君道:“我去找。”
他依照那老人吩咐,果然在第七祼树上,找到了一个石盒,盒中放着一个钥匙。
由於石盒保护,钥匙仍然甚完好。
郭雪君很容易的打开了栅上铁锁。
郭雪君心中虽然觉着这位疯哑道人,不似传言那般不讲情理,但心中仍然有着极大的恐惧,暗中提气戒备,缓步向前行去。
白髯老人一直圆睁着双目,盯注郭雪君的脸上瞧着。
郭雪君缓缓行到那老人身前,欠身一礼,道:“我叫郭雪君。”
白髯老人点点头,叉伸手在地上写道:“我无法离开这座石室。”
郭雪君吃了一惊,道:“为什麽?”
白髯老人突然用手掀开了已然腐烂的衣衫,郭雪君凝目望去,只见四条细如线香的白色绳子,分别穿在疯哑道人两个肩胛骨和琵琶骨上。
但那绳索很长,足可使得疯哑道长在这间石室中活动。
四条绳索,从石壁间穿了过来,但那石壁并无洞|茓,显然,在建这座房子时,就预先把索绳穿过石壁。
郭雪君缓缓伸出右手,抓着一条索绳,暗道:“此人一身武功,这四条细细的索绳,怎能把他困於此地数十年。”
心中忖思,右手却暗运内力,双手一扯索绳。
哪知那细小的索绳,竟然是坚牢无比,郭雪君暗中加注内力,但索绳却丝毫未伤。
那疯哑道人也不阻止,直待郭雪君确知无望时,自行放手。
郭雪君长长吁一口气,道:“纵然是发丝合以精钢,也难有如此坚牢,这四条索绳定是大有来历之物。”
疯哑道人伸手在地上写道:“天蚕丝索,此物把我留在此地数十年。”
郭雪君道:“老前辈是被人囚在此地了。”
疯哑道人又在地上写道:“正是如此,连这座石室,也是为我兴建。”
突然左手一挥,砰的一声,拍在石壁之上。
郭雪君回顾看去,只见石壁上掌痕宛然,不禁心中一惊,暗道:“青石壁间,坚硬无比,纵然是铁??击打,也只能使它碎裂,这人能把掌痕印在坚石之上,这份内功,的确是叫人惊奇了。可惜,他双肩双腿,都被天蚕丝索锁起,我纵有苏秦之才,舌灿莲花,说动他出山助我,他也无法解去丝索离开此地。心中念头转动,口中却问道:“什麽人把老前辈囚锁此地?”
疯哑道人突然微微一笑,伸手在地上写道:“慕容长青。”
郭雪君呆了一呆,道:“可惜那慕容长青已死去多年。”
疯哑道人摇摇头,又在地上写道:“贫道甚愿助你一臂之力,但你得助我解开身上的索绳。”
郭雪君一皱眉头,道:“老前辈可否指教晚辈一条明路。”
疯哑道人伸手在地上写道:“照着这四条白色的索绳,找出它们系在何物上,解开索绳,贫道就可以离开此室了。”
郭雪君站起身上子,道:“除此之外,目下似乎是也别无良策了,晚辈先到外面瞧瞧,这四条索绳通向何处?”
她起身向外行去。
郭雪君行出室外,绕到石室後面,她心中早已算计好,那白线应该通往石室後的方位,仔细的瞧过之後,竟然不见一点痕迹,心中恍然大悟忖道:“这座石室在建??之初,早已有了设计,也是专为囚禁这疯哑道人才建??这座石屋,此等隐秘,天下极少有人知晓,那修书人怎麽知晓此事。”
心中念转,右手却暗运功力,在石壁上推了一把,只觉那石壁坚硬无比,如若要找出那索绳系在何处,非得大费一番工夫,顺着绳挖掘下去才成。
看完了室外形势,缓步行回室内,道:“这索绳系在地下,除了挖掘开这片石壁之外,追根寻源,别无良策。”
疯哑道人点头一笑,突然出手一指,点中了郭雪君的右腿|茓道。
郭雪君微微一笑,道:“老前辈可是怕我逃走吗?”
疯哑道人点点头,伸手在地上写道:“不错,你如无法救我离开此室,你也不用走了。”
郭雪君道:“我不能救你离此,老前辈撵也撵我不走。”
疯哑道人又在地上写道:“当年慕容长青把我囚禁於此之时,曾说过囚我叁十年,化去我的野性,那时,如若我还活着,他定然会来此救我。慕容长青失约未来,但他必留有解开这索绳的办法。”
郭雪君点点头,说道:“我也相信那慕容大侠不会说谎,但他教你的办法,决不会留在你这石室之中,使你能够找到,你必得解开我的|茓道,我在室外再仔细的寻找一下,”疯哑道人又在地上写道:“我如何能够信得过你?”
郭雪君道:“你必需赌这一次,我是有为而来。如若无法救你离此,此行就算失败。”
疯哑道人沉吟了一阵,又伸手在地上写道:“贫道要点你左右神藏和紫宫二|茓,十二个时辰之内,如若不作解救,必然会呕血而死,不知你意下如何?”
郭雪君道:“晚辈来此之时,已抱舍身成仁之心,老前辈但请出手。”
言罢,闭上双目。
疯哑道人出手点了郭雪君二处|茓道之後,又解了郭雪君腿上|茓道,伸手在地上写道:
“老夫这独门手法,天下无人能够解得,你如不愿冒死亡之险,就不要存逃亡之心。”
郭雪君微微一笑,道:“晚辈明白,”站起身子,接道:“我到室外再仔细瞧瞧。希望能够找出解除索绳之法,咱们要尽早离此。”
疯哑道人点点头。
郭雪君行出室外,绕着石室走动,双日神凝,四面查看,虽一草一木之微,亦不放过。
她全神集中,心无二用,不知不觉已绕过石室走了五圈之多。
突然目光落在屋後丈馀外一块高出地面黑岩石上,不禁心中一动,缓步走了过去。
仔细查看之下,发觉那块黑岩和当地石质,颜色全不相同,显然,这一块黑岩,是从别的地方移置此处。
一念动疑,伸手向下挖去。果然,挖了尺许左右,发现了一个玉盒。
郭雪君拂去盒上尘土,凝目望去,只见盒盖上写道:“此盒中是祸非福,取得人不可轻启。”
手捧石盒,沉吟了一阵,郭雪君终於缓缓打开了盒盖。
只见盒底上列着数行小字,道:“再挖深一尺,就是室中人穿骨天蚕索系缚铁桩,但室中人嗜杀成性,而且武功高强,非数十年之功,难磨去他的野性,非受托而来,不可多管闲事。不信吾言,解去此索之时,就是你死亡之日。”
下面署名慕容长青。
郭雪君心中暗道:“我是受托而来,自然是非得解开天蚕索了。”
心中念转,双手却已向下挖去。
一切都如石盒中留字所示,又挖一尺,果见两根铁桩,深埋土中,四条天蚕丝索分拴在两根铁桩之上。
那索绳虽然困的甚紧,但却是挽的活结,郭雪君很轻易的解开丝索。
放去石盒,掩去洞|茓,郭雪君才缓缓行回室中。
只见疯哑道人两目闪动冷峻的光芒,盯注自己身上,脸上却是一片期待之情。
郭雪君尽量使自己保持平静,不动声色的行近疯哑道人、道:“我已经找出解除天蚕丝索之法,不过……”但见疯哑道人目中杀机连闪,立时住口不言。
足足过了有一刻工夫之後,疯哑道人目光中杀机才缓缓消失。
郭雪君心中暗暗震骇,忖道:他被囚禁了数十年,仍然是如此暴戾,满怀杀机,当真是很难对付的人。和他相处,稍一不慎,就有性命之忧。
疯哑道人抬动了一下右手,缓缓在地上写道:“那你为何不解除贫道身上丝索。”
郭雪君微微一笑,道:“解除你身上的丝索不过是举手之劳,不过,咱们先谈好条件。”
疯哑道人又挥手写道:“贫道已阅过书信,答允助你,还有什麽条件可谈?”
郭雪君道:“数十年幽室囚禁,并未使你嗜杀之性化除,反使你心怀怨毒,杀机更重,和你相处。随时有被杀之虑。”
疯哑道人急急在地上写道:“贫道答应姑娘,决不轻易出手伤人。”
郭雪君心中暗道:此人被囚数十年静坐长思,应该早悟妙讳通晓玄机,但看他神情,似是仍然是莽撞人物,对付此等人,需得用些手段才成。
心中念转,缓缓从怀中取出一粒丹丸,紧握手中,道:“你张开口,吞下这颗药丹。”
疯哑道人脸色一变,在地上写道:“什麽药丸?”
郭雪君道:“毒药,不过它发作很慢,你离开此地之後,如能够慎守信约,不轻易伤人,又一切按照信上所示而行,我自然按时奉上解药,如若你仍然暴行如故,只好让你毒发而死了。”
疯哑道人双日中又闪起杀机,但却很快消失,写道:“这药丸要几时发作?”
郭雪君随口说道:“叁七二十一日。”
疯哑道人略一凝思,张开了嘴巴。
郭雪君目光一转,只见他口中只有半个舌头,显是那一半舌头是被人割去。
她无暇多问,扬手把一粒丹丸,投入了疯哑道人的口中。
疯哑道人一口香下药丸,同时闭上双目。
郭雪君凝目望去,只见他脸上神色一片冷漠,不禁心中一动,冷冷说道:“我已把解药放在别处,你就是一举把我杀死,也无法取得解药。”
看那疯哑道人没有反应,她立时接道:“我正要藉重阁下之时,决不会让你毒发死去,只要你能照吩咐去做,自会及时得到解药。”
伸手一拉,索绳透墙而过。
疯哑道人突然挣开双目,目中种光如电,逼注在郭雪君的脸上。只见他缓缓收起了身上四条索绳突然举手劈出一掌。掌势之快,有如迅雷闪电一般,郭雪君明明看到掌势落下,但却无法避开,但觉颈间一麻,人便晕了过去。
醒来时,室中已空,那疯哑道人早已离去了多时。
郭雪君揉揉脖子,缓缓站起身子,低头看去,只见地上写道:“贫道当照信中约言助你,但你如不能按时送上解药,贫道将搏杀千条人命,以作你失约之惩。”
郭雪君长长吁一口气,这人当真是疯狂的利害,搏杀千人,皆属无辜,对我又如何算是惩罚呢?“心中念转,人却缓缓站起身子,向前行了两步,突然心中一震,暗道:“糟啦,我要在何处和他会晤,要他如何助我,都在给他的信件之上,我既未曾阅读,全然不知,如何能和他会晤。”
心中念转,伸手从怀中取出第叁封书信,拆开封套。
凝目望去,只见上面写道:“设法制服玉峰娘子,藉重玉蜂之力,对抗叁圣门中高手。
此函之中,记述一招擒拿法,为天下擒拿手法最为奇奥之学,玉蜂娘子除了驭蜂术外,她的武功并不太高,只要你能设法接近她,施展出这一招擒拿法。必可一举把她制服。但玉蜂娘子机警过人,万一被她心中觉出可疑。你必将先受玉蜂针螫之苦,慎重行之。”
郭雪君沉吟了片刻,又打开第二个封套,果然,在那封套之中,记述着一招很深奥的擒拿法。
那修书人十分细心,不但在那信笺上记述的十分详细,而且还给有图形。
郭雪君仔细的看完了图形文字之後,感觉之中,那确是一招十分深奥的擒拿手法,心中暗道:不管如何,先把这一招“缚虎降龙”的武功练会再说,这石室之中十分清静,正是习武的好地方。
心念一转,立时依照图形说明,开始习练起来,这虽然只是一招,但它蕴藏的变化,却是千头万绪,极难领会。
初习之时,郭雪君感觉到攻出的一招,含有叁个变化,但练了一阵,感觉到这一招中蕴含有七个变化,再练下去,变化含蕴愈多,几乎不论对方如何来封挡这一招,都无法封挡得住。
郭雪君意志集中,愈练愈觉博大精深,练得满身是汗,犹自不觉,心中暗暗想到,世间竟有这等博大的武功手法,当真是能叫人陶醉其中,如痴如狂,无怪有很多嗜武之人终生为武所迷,不作别想。
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觉着这一招“缚虎降龙”的手法、脉络已熟记心中,才停下手来。
第六十七回蛇王复出
郭雪君照着信笺上记述的擒拿手法“缚虎降龙”,苦练不休,刚停下来,只见一位中年道人手捧一盘食物,站在室门口处发楞。郭雪君专心习武,心无二用,竟不知道这道人何时到此。
那中年道人看郭雪君停下来,才满脸慌恐地说道:“这位相公、姑娘,…¨”原来,郭雪君衣着褴楼,头发蓬散,满身汗水,一脸尘土,骤像男童,又像少女,叫人无法分辨。
郭雪君看他惊慌之色,微微一笑道:“你不用怕,什麽话尽管说吧。”
那中年道人道:“这石室中的疯哑道人呢?”
郭雪君道:“跑啦!”
中年道人吃了一惊,道:“怎麽跑了呢?”
郭雪君心中暗道:“这疯哑道人被囚在此地数十年,这些道人似乎还不知晓,此事还是不要揭穿的好。当下说道:“他不愿意在这里住了,自然是要走了。”
中年道人道:“糟啦!他疯疯癫癫,又会武功,如若离开了此地……”
郭雪君站起身子,接道:“道长,你手中拿的什麽?”
中年道人道:“食用之物。”
郭雪君伸出手去,抓住了中年道人手中的木盘,道:“道长,我腹中十分饥饿,可否把手中的食物给我充饥。”
口中说的虽然客气,其实手中却暗加内力,把木盘夺了过来。
中年道长对疯哑道人的逃走,似是十分震惊,呆在当地。
郭雪君匆匆吃完了食用之物,看那道人还站在原地出神,当下把手中木盘食具,交到了那道人手中,道:“也许他不会走远,过几天还会回到此地。”
纵身而出,飞离石室,加快脚步,奔出观外。
郭雪君出了道观之後,顿感到前途茫茫,不知该去何处?
她暗暗的埋怨自己道:“那人交信给我之时,已然再叁的说明,要我运用智慧,从他们的口中探问出叁圣门的内情,我竟然忽略了此事,未能运用谋略,问出此事。”
玉蜂娘子和女儿帮结仇极深,接近她谈何容易,必需设法扮装成一个使她不生疑心的人才成。
脑际间灵光一闪,忖道:“目前曾见那玉蜂娘子离开了她的巢|茓,现在不知是否已经回山。目下叁个人我已找到了两个,何不先赶回叁圣门附近瞧瞧,一面设法召集女儿帮中弟子,查那玉峰娘子的下落。心中念转,放步而奔。沿途之中,经过岔道、要隘,就留下了召集女儿帮弟子的暗号。原来,她囚於叁圣门中甚久,和女儿帮中的活动早已断了讯息。这日,行到一处大镇之上,觉着腹内饥饿,找了镇上最大的一处饭庄,并在店门口处,留下暗记。郭雪君叫了菜饭,慢慢食用,等待着女儿帮中弟子出现。一顿饭吃完,又等了良久,仍然不见有何动静,只得会了饭帐,起身向店外行去。只见店门口处,站着一个小叫化子,迎着郭雪君擦身而过,道:“向北走,五里路双柏树下,帮主敬候副帮主。”柔音细细,竟是女子声音。
女儿帮中人一向很少扮作叫化子,此刻必然处在十分险恶的境遇之中,才有这等破例情事。
郭雪君立时间更为谨慎起来,暗中留神四周,举步向南面行去。
直到了荒野之地,确定了无人追踪时,才折向正北而行。
双柏树,顾名思义,是两棵并在一起的柏树,但这两棵树年代甚久,枝叶茂盛,荫地甚大,郭雪君看身後无人,直行树下,只见人影一闪,由树上跃落一个村女装扮的姑娘,道:
“见过副帮主。”
郭雪君认得她是帮主近身的护法黄凤,急道:“帮主何在?咱们女儿帮可是发生了什麽变故?”
黄凤道:“一言难尽,月来,女儿帮遭到空前惨变,五花舵主尽遭毒手,各地分舵也被人踏平,连总舵也被人攻入,烧的片瓦不存。帮主苦战伤臂,逃出总舵,为了不愿帮中姊妹们再遭无辜伤亡,下令女儿帮中人,就地潜伏,不得再有活动,帮主带着小妹等八人流浪江湖,暗中访查突袭我帮的凶手,徐图再起。但我帮中弟子,大都心怀忠贞,虽然奉命就地潜伏,但大多数仍然不甘雌伏,不过由有系统的指挥活动变成了单独行动,所以,副帮主的暗记,仍能很快的传入帮主耳中。”
郭雪君黯然一叹,道:“帮主的伤势如何?现在何处?可否带我去见她一面。”
黄风道:“帮主伤的不轻,虽经过了甚久养息,仍未能恢复,原想和副帮主晤面一谈,但因发觉了追踪敌骑,特遣小妹送来了帮中的印玺,万一她身遭不幸,这重振旗鼓的大任,就交托副帮主了。”
郭雪君叹息一声,道:“我不能和帮主晤面吗?”
黄凤道:“她以身诱敌,恐已到十馀里外。”
伸手从杯中摸出玉玺,交给郭雪君,道:“帮主说,我帮中两处隐秘分舵,还未被敌人发觉,副帮主有此玺令,日後不难恢复女儿带的盛誉。”
郭雪君接过玉玺,叹道:“你呢,准备如何?”
黄凤道:“帮主命弟子暗中随护副帮主,听候调遣,不过,为了副帮主的安全,咱们不能走在一起。”
郭雪君道:“只有你一个人吗?”
黄凤道:“月来都是弟子代帮主下令指挥,对女儿帮劫馀的形势,弟子十分了然,只要弟子代帮主传令,能在极短时间中召集附近帮中弟子。”
郭雪君藏好玉玺,道:“你传下令谕,查查看那玉蜂娘子现在何处?”
黄凤道:“副帮主的决定,想必早经思虑,弟子告退,玉蜂娘子的消息,弟子探到之後,即刻送上。”欠身一礼,转身而去。
郭雪君心中明知黄凤并未尽吐秘密,但她却未再多问,她虽遵照帮主之嘱,把玉玺交出,但心中对自己久未和帮中联络一事,存有很大的疑问。
大局发展,正值紧要关头,郭雪君不能详作解说,只好忍辱负重,承担起帮中弟子对自己误会的痛苦。
她站起身子缓步向前行去,心中是一片茫然。往常,她自负才华过人,但此刻,却有着不足以担当大任的感觉。
九指魔翁和疯哑道人,是否能依那修书人的嘱托,按时赴约,自己无法预料,而且既未从两人身上了然经过,也不知两人要在何处赴约?暗忖此行,可算是彻头彻尾的失败。
目下,只有玉蜂娘子这一条线索可循,希望能早日找到她,从她身上问出内情。
但有一点,郭雪君可以想到,那修书人不能早把书信传出,定然是自己不能离开那片区域,除非九指魔翁和疯哑道人,不肯赴约,赴约亦必在叁圣门所在之地。
有此一念,郭雪君决定重回叁圣门去,好在她自信已熟记了道路,叁圣门虽然僻处於群峰千谷环绕之中,但方向形势,已然深印她的脑际。
沿途之上,她留下了女儿帮中的秘密暗记。
郭雪君兼程赶路,不数日已重返武夷山中。
但见群峰罗列,涧谷纵横,颇有云深不知处的感觉。
原来,这武夷山中群峰万壑,多有相似之处,不得有一步之错。
郭雪君只好耐心寻找,在群山之中,行了两日。这日天晚时分,行到一山神庙前,甚觉困倦,缓步行入店中。依壁而坐,想休息片刻,再寻找些食用之物充饥。
哪知她两日来翻山越涧,体力消耗过多,倦意甚浓,不觉之间,竟然沉沉睡了过去。
朦陇之中,突觉身上似是被困了起来,心中一惊而醒。
睁眼看去,只见全身被一条红色大蛇,紧紧的缠住,腥气阵阵,扑入了鼻中。
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白须垂胸的老人,站在庙门口处,除了缠在自己身上的一条红色赤练蛇外,还有全身红磷闪闪的巨蛇盘在身前。
郭雪君虽然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但此刻也不禁为之心头大震。
但闻那白须老者说道:“女娃儿,老夫只要稍作手势,缠在你身上的赤练蛇,就会咬你一口,或者老夫令它收缩蛇身,把你生生勒死。”
郭雪君定定神,道:“你是什麽人?”
白须老人道:“老夫蛇神汤霖。”
郭雪君道:“我早应该想到是你。”
蛇神汤霖微微一怔,但并不未立时反问郭雪君的姓名,缓缓说道:“你如是不想死,那就老老实实的回答老夫的问话,如有一句虚言,被老夫瞧出破绽,立时将死於毒蛇口中。”
郭雪君道:“你问吧?”
汤霖道:“女娃儿很有豪气,你由何处来?”
郭雪君道:“由黄山来!”
汤霖嗯了一声,道:“来此作甚?”
郭雪君略一沉吟,道:“找叁圣门总坛所在之地。”
汤霖道:“你是叁圣门中人?”
郭雪君道:“不是!我是女儿带的副帮主郭雪君。”
汤霖道:“老夫没有问你的姓名身份啊!”
郭雪君道:“你不问,我也得说出来啊!”
汤霖微微一笑,道:“你很聪明。”
口发低啸,举手一挥,缠住郭雪君身上的赤练蛇,突然间松开来,游回汤霖身侧。
郭雪君伸展一下双臂,道:“汤老前辈很久未在江湖上走动了。”
汤霖道:“此刻咱们的时间宝贵,寸阴如金,咱们应该谈些重要的事。”
郭雪君道:“好!老前辈到此为何?”
汤霖道:“和你一样找叁圣门的总坛。”
郭雪君道:“是访友或是寻敌?”
汤霖道:“姑娘呢?”
郭雪君察颜观色,已知那汤霖不似来此访友,当下说道:“我来此地救人。”
汤霖先是一怔,继而冷笑一声,道:“姑娘是说笑还是当真?”
郭雪君道:“自然是当真了。”
汤霖道:“就凭你姑娘那点能耐吗?”
郭雪君道:“决胜千里,未必要凭仗武功,何况我还有後援。”
汤霖道:“姑娘的後援是谁?”
郭雪君沉吟了一阵,道:“九指魔翁、疯哑道人,不知汤老前辈是否认得?”
汤霖怔了一怔,道:“这两个人还没有死吗?”
郭雪君道:“不错,他们没有死,而且,都已答允了助我一臂之力。”
汤霖道:“女儿帮老夫也听人说过,但九指魔翁和疯哑道人,都已在武林中消失了数十年,贵帮出现武林,不过十数年而已,老夫不相信你认识他们。”
郭雪君道:“晚辈确是不认识他们,而且,在一月之前,也不知道有这两个人。”
汤霖道:“那你如何能找到他们,又得他们相助?”
郭雪君道:“晚辈是受人指示。”
汤霖道:“什麽人?”
郭雪君略一沉吟,道:“老前辈质问晚辈的话,晚辈都已经据实而言,这最後一点,晚辈是否应该暂时保留一下?”
汤霖淡淡一笑道:“老夫一生之中,最喜欢聪明的人,你可是想问问老夫吗?”
郭雪君道:“不错。”
汤霖道:“好!你问吧?”
郭雪君道:“老前辈找叁圣门的总坛作甚?”
汤霖道:“眼看整个江湖,都已落入了叁圣门控制中,老身也不能独善其身,想找他们的首脑谈谈,而且,叁圣门中,老夫有很多故友,顺便来此探望他们一下。”
郭雪君道:“老前辈能够进得叁圣门吗?”
汤霖道:“老夫既然敢来,自然也有一点准备,再说,老夫这把年纪,死亦不足为藉。”
哈哈一笑,接道:“老夫说的够清楚了吧,姑娘还有什麽要问?”
郭雪君沉吟了一阵,道:“叁圣门中事,晚辈知晓了很多,老前辈如想知晓一点内情,晚辈可以奉告。”
汤霖道:“越说越玄了,姑娘进入过叁圣门吗?”
郭雪君道:“进去过,如若晚辈未去过叁圣门,怎知疯哑道人和九指魔翁两人?”
汤霖皱皱眉头,道:“老夫倒是被你唬住了。”
郭雪君接道:“晚辈不但进去过叁圣门,而且还去过‘地下石城’,那里才是囚禁天下英雄的所在。”
汤霖咳了雨声,道:“姑娘说的有点谱儿。”
郭雪君道:“何止有点谱儿,而是确确实实,我到过圣堂,走过九曲桥,也见过叁位圣主的真面目。”
汤霖道:“有这等事?”
郭雪君道:“老前辈要是不信,晚辈就不再谈了。”
汤霖道:“啊!一代比一代厉害了。”
郭雪君道:“老前辈认不认识慕容长青?”
汤霖道:“认识。”
郭雪君话锋一转,道:“康无双,这个人你是否认识?”
汤霖沉吟了一阵,道:“他是干什麽的?”
郭雪君道:“叁圣门中的大圣主。”
汤霖摇摇头,道:“这名字不太熟,但老夫已然退休了数十年,晚一辈中的人物,老夫就不认识了,”郭雪君道:“好!咱们暂时不谈此事,老前辈几人到此?”
汤霖道:“很多人。”
郭雪君道:“如若是有名有姓的人物,说几个给晚辈听听。”
汤霖道:“老夫相信你会认识他们,申子轩、雷化方等,慕容长青的亲信属下。”
郭雪君道:“老前辈和慕容长青有渊源吗?”
汤霖道:“姑娘,这件事说来话长,删繁从简,一言包括,他对我有恩,也有怨。”
郭雪君道:“老前辈这次重出江湖,是否是报他之恩而来?”
汤霖道:“说来十分可笑,申子轩、雷化方费尽口舌,都未把老夫说动,但老夫却被一个小女孩说动,答允重出江湖。所以,老夫对你们晚一辈的人,都心存戒惧。”
郭雪君道:“老前辈,晚辈倒想知道,那人是何许人物?”
汤霖道:“一个天真无邪的女孩子,说不上有何心机,她对老夫说,我早晚要死,为什麽不留给人一点怀念?”
郭雪君道:“常常是最真诚的话,也是最动人的说词。”
话声一顿,接道:“老前辈是否要和晚辈合作?”
汤霖沉吟了一阵,道:“老夫来此之时,本未存有生还之望,但此刻,老夫似是已被你启发一线生机。”
郭雪君道:“老前辈既愿合作,必得相互遵守一个条件。”
汤霖道:“什麽条件?”
郭雪君道:“彼此要坦然相处,言无不尽。”
汤霖道:“那是自然。”
郭雪君站起身子,道:“那麽,咱们走吧!”
汤霖怔了一怔,道:“到哪里?”
郭雪君道:“去见申子轩和雷化方,晚辈当仔细的告诉你叁圣门中内情。”
汤霖回顾了一眼,道:“他们居留之处,距此不远,老夫自然会带你去见他们;不过,老夫觉着你应该先带老夫见见九指魔翁和疯哑道人。”
郭雪君道:“唉!他们一定会来,但晚辈此刻却不知他们在何处?”
也不待汤霖追问,就把有人赐赠书信要自己往见九指魔翁和疯哑道人的事,很仔细的说了一遍。
汤霖听得十分用心,听完之後,沉思了良久,才缓缓说道:“他能指使那九指魔翁和疯哑道人,自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郭雪君只觉心中灵光一闪,道:“老前辈可是怀疑解铃系铃是一人?”
汤霖接道:“姑娘是否也有此疑呢?”
郭雪君沉吟了一阵,道:“这个,晚辈无法预料,但晚辈心中怀疑的最大关键,是那位要晚辈下书的人。”
汤霖道:“什麽关键?”
郭雪君道:“他对叁圣门的事,似乎了解很多,对武林中也是知晓极多,他信任晚辈,才要我下书邀人,但他又不肯让我见到他的庐山真面目。”
汤霖轻轻咳了一声,道:“但你怀疑他什麽呢?”
郭雪君道:“我想他是一位武林中十分熟悉的人物,他不让我见他真面目,最大的原因,是怕我把此事??漏出来。”
汤霖沉吟了一阵,道:“言之有理,只有和叁圣门有着很深关系的人,才能对叁圣门有了解。”
郭雪君道:“晚辈话已说完了,老前辈如果相信我,就该带我去见见申子轩等人。”
汤霖沉吟了一阵,道:“并非是老夫不带你去,老夫和他们见面的时刻未到,我们的实力,实难和叁圣门对抗,不得不小心一些。”
郭雪君心中暗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他一直不肯带我去见那申子轩等,我也得小心一些才成。”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老前辈孤身到此,想必是有所用心了?”
汤霖望望天色道:“老夫用蛇传信。约一个故人在此相见。”
郭雪君心中暗道:“用蛇传信,倒是初次听人说起,但他有蛇神之称,对役蛇也许有恃别的能耐。”当下问道:“老前辈等的是何许人?”
汤霖突然站起身子,门人店内,道:“有人来了。”
举手一挥,两条红色巨蛇,突然疾窜出庙,躲入了庙外草丛之中。
郭雪君凝神静听,却听不到一点声息。心中暗道:他已觉出有人,我还听不到一点动静,看来他的武功,确实强我甚多了,汤霖似是已瞧出了郭雪君的心中之疑,微微一笑,低声道:“女娃儿,你可是不信老夫的话?”
郭雪君亦用极低微的声音,道:“晚辈不是不信,而是觉内功不及老前辈,无法听出一点声息。”
汤霖凝神听了片刻,道:“如是老夫猜想不错,咱们已被人发觉了。”
郭雪君微微一怔,道:“有这等事吗?”
汤霖道:“你出庙去和他们对面交谈,分散他们的注意力,老夫役蛇助你,最好能生擒他们。”
郭雪君略一沉吟,举步出庙。
这时,天已破晓,阳光下景物清晰可见。
一个身着灰色长袍的老者,站在七八尺外一株矮松之下。
那老人神情严肃,对郭雪君的出现,并无意外的惊愕,冷漠地说道:“老夫何行飞,来此会见蛇神汤霖。”
郭雪君点点头,道:“你请稍候片刻。”
正待回身去招呼汤霖,汤霖快步而出,道:“何兄很守信用。”
何行飞会见故友,但脸上却是毫无喜悦之容,打量了汤霖两眼,道:“我忙的很,汤兄有什麽话,快些请说。”
汤霖一皱眉头,似想发作,但他却强自忍了下去,缓缓说道:“兄弟想请何兄帮个忙。”
何行飞道:“那要看什麽事了。”
汤霖突然放低了声音,说了数言。
何行飞神情冷漠,只是摇头。
郭雪君无法听到两人说的什麽,但从神色间瞧出了两人争执甚烈。
汤霖突然间提高了声音,道:“咱们有着结拜之义,这点忙你就不肯帮吗?”
何行飞道:“如若没有结拜之义,我也不会来此见你。”
说完,转过身子,大步而去。
郭雪君眼看汤霖数度抬起手来,重又放下,显然,他既想暗施算计,又有些下不了手。
几次犹豫,那何行飞己走的人影不见。
郭雪君缓步行了过来,道:“老前辈,也许他别有苦衷,情非得已。”
汤霖道:“我们交往数十年,义结金兰,想不到他竟然是一位如此无义之人。”
郭雪君道:“老前辈,入了叁圣门下的人,都已不能再予信任。”
汤霖道:“他不肯帮忙,老夫也要想法子进去给他瞧瞧。”
郭雪君道:“如若咱们能见到申子轩、雷化方等人,也好仔细的商量一下,他们对慕容长青十分了解,也许能够找出一点新的内情来。”
汤霖道:“好!老夫带你去见他们。”
转身向前去。
郭雪君追在汤霖身後,转过两座山峰,到了一片浓密林木之中。
汤霖正待打出暗记,瞥见人影一闪,一个青衣中年人缓步而出,道:“汤兄,见到故人了吗?”
汤霖点点头道:“见是见到了。但他已全无情义。”
青衣中年人淡淡一笑,道:“汤兄,投入叁圣门中的人,哪里还会有什麽道义,不用把此事放在心上。”
目光转到郭雪君的脸上,道:“这位是……”
郭雪君接道:“晚辈郭雪君。”
青衣中年人微微一笑,道:“女儿帮的副帮主。”
郭雪君道:“老前辈可是金笔书生雷化方吗?”
青衣中年道:“正是区区…-”语声微微一顿,道:“据在下听得消息,我那位慕容世侄,和郭副帮主走在一起。”
郭雪君道:“不错,但他此刻已陷入叁圣门中。”
雷化方嗯了一声,道:“他受了伤吗?”
郭雪君道:“受了伤,而且还伤的很重。”
雷化方道:“他身受重伤,又陷在叁圣门中,那岂不是死定了吗?”
郭雪君道:“据实而言,慕容公子的死活,晚辈也不知晓。”
雷化方重重的咳了一声,道:“汤兄和郭姑娘请入林中坐吧,在下带路。”
转身向前行去。
郭雪君追在雷化方的身後,穿过了一片林木,只见一片丈馀方圆的草地上,坐着男女十馀人。
雷化方轻轻咳了一声,指着一位身着黑衫,面貌奇丑的中年人,道:“二哥,这位是女儿带的郭副帮主。”
那黑衣老者站起身子,道:“郭姑娘,幸会了,在下申子轩。”
郭雪君道:“中州一剑申老前辈。”
雷化方迫不及待地说道:“小弟已从郭姑娘的口中,得到慕容世侄的消息。”
申子轩道:“他在何处?”
雷化方道:“身受重伤,流落在叁圣门内。”
申子轩陡然间挣开双目,道:“他还活在世上吗?”
郭雪君黯然说道:“晚辈不知道。”
申子轩双日圆睁,道:“他落在什麽人的手里?”
郭雪君道:“晚辈当时也晕倒地上,但却被人救了出来。”
申子轩饱经风霜和忧患的脸上,泛现出一抹凄凉的笑意。
郭雪君道:“就当时情形推判,晚辈的看法,慕容公子和杨姑娘,都不致於丧命当场。”
申子轩道:“但愿上天佑他。”
只见另一个五旬老者,霍然站起,道:“在下已然瞧过了四周的形势,有一条水道,可以潜入叁圣门禁地之内,在下之意,先行设法进去瞧瞧。”
申子轩目光转向汤霖的身上,道:“汤兄,见过贵友吗?”
汤霖道:“见过了,想不到我们数十年结义之情,他竟然变的全无情义。”
申子轩又转道望着那五旬老者,道:“包兄请稍候片刻,咱们要商量一下,如是找不出好的办法,兄弟也想冒险进去看看。”
那说话的五旬老者,正是神钓包行。
郭雪君摇摇头,道:“申大侠,叁圣门内布置的极为严密,如若是没有计划,不可冒险进入。”
申子轩道:“老朽想请教姑娘一些事。”
郭雪君沉吟了一阵道:“不劳你老前辈多问了,晚辈知晓的事情,我先说出来。”
当下把进入叁圣门中经过,又很详尽的说了一遍。
申子轩道:“多谢姑娘指点,目下有两件大事,如若能弄明白,有很多秘密,就可明朗了。”
郭雪君道:“哪两件大事?”
申子轩道:“第一件事,是那地下石城的主人是不是真的慕容长青?那位差遣姑娘的人,又是何许身份?”
郭雪君道:“那地下石城的主人真正的身份,可能只有慕容公子一人知晓。就晚辈听闻所得,他在地下石城之中,一直是大夫身份。”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但他对我们很好,放我们离开地下石城。”
雷化方突然接口说道:“他既是大夫的身份,何以又是那石城中的首脑呢?”
郭雪君道:“他放我们离开之时,告诉晚辈等说,放我们的原因,全看在慕容公子的份上。那时,晚辈虽然神志不清明,但这句话却记得十分清晰。”
申子轩道:“郭姑娘,你见过那石城主人吗?”
郭雪君道:“见是见过,不过,看的不够清晰,但慕容公子和他相处甚久,如若能见到他,定可问出一个详细的内情。”
申子轩轻轻叹息一声,道:“可是,到哪里去找慕容公子呢?”
郭雪君目光转动,四顾了申子轩等一眼,说道:“晚辈有几句话,说出来,希望诸位不要见怪。”
申子轩道:“什麽事?”
郭雪君道:“诸位忍受了很多年,希望能再多忍耐几天,就晚辈所知,凭藉诸位几人的力量,攻入叁圣门,无异是以卵击石,凭一股血气之勇,只不过徒招灭亡。”
申子轩道:“这个,我们也知道,但此刻已到最後的时刻,我这位五弟,跑遍了江湖,费时二十年,希望能约请几位帮手,唉!如今能够约到的,只有这几位,除了汤兄、包兄两位是仗义相助之外,馀下的都是和慕容世家有关的幼童、弱女。”
长长吁一口气,道:“我毁容、理名,隐居了二十年,希望能约请一些武林同道,为慕容大哥复仇,至少也该查清楚夜袭募容世家的仇人是谁,但我等了二十年,这愿望仍然无法实现,看样子再等二十年,也未必能够替慕容大哥报仇,趁我此刻还未完全老迈,进入叁圣门中查个明白,纵然是拼了性命也是在所不藉。”
突然汤霖厉声喝道:“什麽人?”
双手一抖,两条赤练蛇陡然窜了出去。
雷化方一探手拔出金笔,正待下身而出,突听唰的一声,一面大如月的铜拔,破空而出。
铜拔过处,枝叶纷飞。
郭雪君转眼望去,只见那发钹之人,年约五旬,身着灰衣,跛着左腿,只有一条右臂。
正是九如大师。
九如大师第一面铜钱出手之後,第二面铜钹又握在手中。申子轩也翻腕抽出了背上的长剑,几个坐在草地上的年轻男女,也纷纷亮出了兵刃。
这不过是一瞬间的工夫,丛林中剑拔弩张,布成了迎敌之势。
郭雪君连经凶险,倒是变的有一种出人意料的镇静,流目四顾,只见枝叶浪裂,那飞出的飞拔,突然又飞了回来。
九如大师右手一抬,手中飞钱飞出,却伸出独手,接住了回旋而来的飞拔。
郭雪君暗道:“他能利用回转之力,把发出的飞拨,重行收回,也算得武林中罕见之学了。”
只听一个清柔的声音传了过来,道:“诸位暂请住手。”
那声音柔美娇甜,听得人舒畅无比。
声音入耳,郭雪君已听出那是杨凤吟的声音,不禁心头大震,失声叫道:“杨姑娘。”
申子轩道:“哪个杨姑娘?”
郭雪君道:“杨凤吟杨姑娘。”
话未说完,九如大师把一面飞拔,Сhā回腰间革囊,右手一探,抓住了飞回来的铜钱。
他虽是独臂破腿,但发拔接拔的手法,却是干净利落。
就在九如大师接拔的同时,一个黑纱缠身长发披垂,赤手空拳的少女,缓步行了进来。
郭雪君急道:“杨姑娘,果然是你。”急步迎了上去。
杨凤吟胸前裹着重重的黑纱,左臂软软垂着,显然,她重伤并未痊愈。
经过了一次大伤之後,杨凤吟似乎是变的和蔼了很多,望着几位微微一笑,道:“是哪位的蛇?”
蛇神汤霖从未见过这样美丽的女子,虽然她胸裹重纱,无法显出那苗条的身材,但却不影响那天香国色的容貌,不禁怔了一怔,道:“我的蛇,它可是伤着了姑娘?”
杨凤吟道:“没有伤着我,我也没伤它,只是点了它的|茓道。”
蛇神汤霖怔了一怔,道:“老夫玩了一辈子的蛇,却不知蛇有|茓道。”
杨凤吟嫣然一笑,道:“对不住,我不知叫什麽,也许那该叫关节。”
目光转到郭雪君的脸上,道:“姐姐,咱们能再见面,实是不容易啊!”
郭雪君道:“你不会死的,你这麽美的人,死了天也会哭。”
杨凤吟笑一笑道:“姐姐,不用夸奖我了。一个人生存的价值,与美不美无关。”
转脸望着申子轩,道:“申老前辈,还记得我吗?”
申子轩道:“杨凤吟杨姑娘,不论何人只要见你一次,那就永远不会忘记。”
杨凤吟轻轻叹息一声,道:“老前辈,我心中有两个很大的疑问,想请教两位一下。”
申子轩道:“姑娘请说!”
杨凤吟道:“那慕容长青大侠,究竟有没有儿子?”
申子轩怔了怔,道:“自然是有了,姑娘不是和慕容公子很熟吗?”
杨凤吟道:“是很熟……”
雷化方接道:“听说他受了伤,不知伤势如何?”
杨凤吟道:“他伤的没有我重。”
申子轩接道:“那麽,他现在还活在世上了。”
杨凤吟道:“嗯!我知道他还活着,但我很少见他。”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现在,你们应该回答我几句话了。”
申子轩道:“姑娘要问什麽?”
杨凤吟道:“自然是关於慕容公子,我有些怀疑他不是慕容公子。”
申子轩道:“这个姑娘不用怀疑,在下等早已经仔细的检查过了,他确实是慕容公子。”
杨凤吟美丽的眼睛,盯注在申子轩和雷化方的脸上瞧了一阵,道:“你们和慕容长青相处很久。定然是对他十分熟悉了。”
申子轩道:“那是当然。”
杨凤吟道:“如若你见到了慕容长青,是否能一眼辨认?”
申子轩道:“就算他经过易容,在下也自信一眼间可以辨认。”
杨风吟道:“叁圣门内幕很复杂,但最有力量的并非总坛,而是集中在地下石城之中,那里面囚禁的全是当今武林中英雄人物。”
蛇神汤霖急急接道:“那地下石城有多大?囚禁的都是什麽人?”
杨凤吟道:“我不知有多大,但决不会太大就是。”
蛇神汤霖道:“囚禁些什麽人,姑娘大概总该知道吧!”
杨凤吟摇摇头道:“我也不清楚,但这都不关重要,重要的是那地下石城中的主持人,就是慕容长青。”
汤霖怔了一怔,道:“你说什麽?”
杨凤吟道:“我说那地下石城中的主持人,自称慕容长青。”
申子轩道:“这个不可能吧!慕容长青已死去了二十几年。”
杨凤吟神情平静地说道:“不错,你这麽想,我也这麽想,世人都这麽想;所以,慕容长青活在世上,也就不为人知了。”
申子轩道:“这个,这个,几乎是有些痴人说梦了。”
杨风吟道:“你们是不是想见见他?”
申子轩道:“他在哪里?”
杨凤吟道:“他和慕容云笙在一起,你们如若想见他,明日就有一个机会。”
申子轩道:“什麽机会?”
杨凤吟道:“今日午夜,他和人有约,你们如若想见他,今夜叁更时分,就可以见到他了。”
雷化方道:“什麽地方?”
杨凤吟四顾了一眼,道:“我说不出来,但我知道那地方,我应该和你们多谈谈,可惜,我没有很多的时间。”
郭雪君道:“姑娘有事情?”
杨凤吟点点头,道:“我要吃药,不能拖延时间。”
仰脸望望天色,接道:“你们要很真诚的跟我合作,所以要讲你们最真实的话,太阳快下山的时候,我再来看你们,希望那时候你们能告诉我最真实的话。”转身向前行去。走约十馀步,重又停了下来,回头接道:“这地方虽然未进叁圣门的禁地,但他们的巡查仍然是极为严密,尤其是中午时分,你们最好能躲一躲。”
郭雪君道:“他们用什麽方法巡查?”
杨凤吟道:“可能用飞禽。”
郭雪君道:“飞禽?”
杨凤吟道:“不错,是一种目力很好的飞禽,所以你们躲的严密一些,避开飞鸟的眼睛。”
手按前胸,微皱眉头,似乎是在强自忍耐着一种痛苦,急急转身而去。
她在痛苦之中,另有着一种动人的风韵,使人一见之下,不忍再多问她。
郭雪君目睹杨凤吟背影消失,才回目一顾群豪,缓缓说道:“申老前辈你们可以放心了。杨凤吟没有死。慕容云笙决不会死。杨凤吟突然提出了慕容云笙的身世,和慕容长青是否还活在世上一事,你们要仔细的想想看,她既然提出来了,决不会空|茓来风。”
串子轩回顾了九如大师一眼,道:“叁弟,你几时离开大哥?”
九如大师道:“救助慕容贤侄的经过,我已经说的很详细了,是在大哥遇难之後。”
申子轩接道:“我是说大哥有孩子的事,此事在我记忆之中,似是未曾听过。”
九如大师皱皱眉道:“这个,这个,我也想不起来了。”
雷化方道:“大哥遇难之时,咱们已经离开一年多,生个孩子,自是不足为奇了。”
郭雪君道:“诸位争执的很奇怪,那慕容大侠如是有妻子,他就可能生出儿子,如是他没有妻子…”突然住口不言。
雷化方道:“慕容大侠有过一次情场失意,所以未娶妻子。”
郭雪君道:“他没有妻子,自然不会有儿子了。”
蛇神汤霖冷冷说道:“你这小女娃儿,知道什麽;一个人不娶妻子,难道就不能生孩子了?”
申子轩、九如大师、雷化方相互望了一眼,默然不语。
郭雪君若有所悟的望了申子轩一眼,道:“慕容公子是私生子?”
申子轩神色严肃地说道:“姑娘,目下事情还未证明,在下无法奉告。”
郭雪君轻轻叹息一声,道:“你们慢慢的想吧!杨姑娘到此之前,希望你们叁人能够想出一个结论来,至少,你们能够提出有关慕容公子身世的详细情形。”
申子轩道:“我们自然商量,不劳你姑娘费心。”
郭雪君望望天色,道:“杨姑娘说,此地有飞禽巡视,那是自然不会错了,咱们最好能早些躲一躲,诸位也可藉此时刻养息一下精神。”
说完话,不再理会几人,直向一处深草丛中钻去。
大概是在场之人,都很相信那杨凤吟的警告之言,个个都躲入了草丛之中。
郭雪君连日奔走,精神上一直保持着紧张,这时心神稍松,顿觉困倦袭来,不觉间熟睡了过去。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一觉醒来,只见红日衔山,已是傍晚时分。急急一跃而起,行出草丛。
只见申子轩、蛇神汤霖、九如大师、雷化方、神钓包行,五人围坐一圈,分食着干粮。
极其他人围坐一圈食用。
雷化方站起身子,道:“姑娘好睡,在下等不敢惊扰。”
郭雪看望了那分食的干粮一眼,口中却问道:“杨姑娘来过没有?”
雷化方道:“如果杨姑娘能守信约,她就该来了。姑娘先请进点食用之物,保持着体力。此时此地,咱们随时可能和敌人雄主恶斗。”
郭雪君缓缓坐下去,拿起干粮进食。
几人刚刚进食完毕,耳际间已响起了杨凤吟的声音,道:“诸位吃好了吗?”
群豪转头看去,只见杨凤吟身着黑衣,站在四五尺外。
郭雪君站起身子,道:“姑娘来了很久?”
杨凤吟道:“不久,看几位正在进食,我不便惊扰。”
目光转到申子轩的身上,道:“你们想好了没有?”
申子轩道:“想好了,不过,我们不能给姑娘一个确定的答复。”
杨凤吟接道:“你们是终日和慕容长青斯守在一起的金兰之交,如若是还不能确知,这件事再也无人知晓了。”
雷化方道:“我们愿就所知,一字不漏的奉告姑娘,内情如何,要你推想了。”
杨凤吟道:“我明白,咱们到这边谈谈吧!”转身向一侧行去。
申子轩、九如大师、雷化方鱼贯行了过去,四人环立一处,低声交谈。
郭雪君回顾了汤霖一眼,道:“听说老前辈也是隐居江州附近。”
汤霖道:“不错,你们女儿带的消息,倒是灵通的很啊!”
郭雪君道:“老前辈夸奖了。”
语声一顿,道:“老前辈是否见过慕容长青?”
汤霖道:“五十岁以上的武林中人,如若不识慕容长青,那人定是无名小卒。”
郭雪君道:“老前辈和他熟不熟?”
汤霖道:“我们打过一次架,喝过叁次酒。”
郭雪君道:“打架之时,彼此意气飞扬,不足为凭,你和他喝酒之时,彼此心平气和,相对而坐……”
蛇神汤霖大声叫道:“不对,我和他喝酒之时,彼此之间,相隔着七八尺的距离。”
郭雪君啊了一声,道:“你们彼此对饮,为什麽要距离那样遥远呢?”
汤霖道:“那是慕容长青的意见,他说彼此保持一些距离,可免去很多误会。”
郭雪君道:“这句话,晚辈有些想不明白。”
汤霖道:“当时我也想不明白,但事後我想了一阵,才想清楚,彼此保持一些距离,可免去心中杀机,因为我心中对他仍然充满着仇恨,如是相距过近,我可能动了杀他的念头,有了距离,我就没有了下手的机会,心中纵有此念头,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郭雪君沉吟了一阵,道:“这麽说来,那慕容长青是一位思虑慎密的人物了。”
汤霖道:“他是一位百代难见的才慧才士,所谓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因为他大都能防患未然。”
郭雪君沉吟了一阵,道:“这就有些奇怪了。”
语声一顿,接道:“汤老前辈,你是否知晓那慕容长青的私事?”‘汤霖道:“什麽私事?”
郭雪君道:“那慕容长青是否有妻子?”
汤霖摇摇头,道:“没有听人说过。”
郭雪君道:“唉!慕容长青一代大侠,娶妻生子,乃人生大事,武林中岂有不知之理,如是汤老前辈没有听说,可以断言八成那慕容长青没有妻子,既未娶妻,自然也不会有子了。”
汤霖淡然说道:“那倒未必。”
郭雪君淡淡一笑,道:“问题就在这里了,如是募容长青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孩子,也可能有两个不为人知的孩子或女儿了。”
汤霖道:“这等家务私事,和武林大局何关?老夫想不明白。”
第六十八回以毒攻毒
郭雪君道:“综观武林数十年来的恩怨,都牵扯在慕容长青的身上,他的个人私事,自然会影响到武林大局了。”
汤霖略一沉吟,道:“倒也有道理。”
郭雪君道:“汤老前辈,晚辈想动问一事,希望老前辈不要见怪。”
汤霖道:“什麽事?”
郭雪君道:“你为何要隐居江州,而且数十年不在江湖走动?”
汤霖道:“唉!说就说吧,反正事情已过去,就算传扬江湖,老夫也不在乎了,我被人废了武功,所以不能在江湖上逐鹿争雄。”
双目盯注在郭雪君的脸上瞧了一阵接道:“不过,此刻,老夫武功已复,至於我如何隐居江州,又和慕容长青有关了。”
汤霖沉吟了一阵,道:“我被人废了武功,困在一艘小舟上,小舟顺水漂流,而且他在那舟上凿了两个小洞,缓缓向舟中渗水,一旦水满小舟,老夫就将随舟沉入江底,那人美其名曰要我品尝死亡滋味……”
郭雪君接道:“结果是慕容长青救了你?”
汤霖怔了一怔,道:“你怎麽知道?”
郭雪君道:“想当然耳,下面如何?”
汤霖道:“老夫役蛇之木,天下无双,慕容长青武功才慧,样样胜我,他救我之命,我也无以为报,只好把役蛇之术,转授给他了。”
郭雪君嗯了一声,道:“然後。他要你隐居江州。”
汤霖道:“不错,而且他还传了我一种内功,[奇書網整理提供]要我慢慢的恢复功力。”
郭雪君道:“一恢复就是数十年。”
汤霖道:“但他没有骗我,终於使我恢复了功力。”
郭雪君道:“可是这几十年中,慕容长青就是天下第一役蛇高手?”
汤霖道:“不错,不错,老夫传授的役蛇之法,天下再无人能够胜他。”
郭雪君道:“好,还有一个问题,就是什麽人废你的武功?”
汤霖道:“似乎是一个女人。”
郭雪君道:“什麽样的女人?”
汤霖苦笑,道:“惭愧的很,我没有看清楚她,只闻到一阵香粉气息。”
郭雪君道:“只闻到香粉气息,那人未必就是女人啊!”
汤霖又是一怔,道:“是啊,这数十年中,老夫就没有想到这件事。”
语声一顿,接道:“慕容长青只要在双手上擦上香粉,就可能使我心生迷惑。”
郭雪君长长吁一口气,道:“这人未必是慕容长青,但至少和他有关。”
汤霖道:“照郭姑娘的口气听来,似乎怀疑到那叁圣门和地下石城,都是那慕容长青一手造成的了。”
郭雪君道:“目下有一个最大的不解之处就是那具??体……”
但闻一个娇甜的声音接道:“那不是太难的事,只要能查明那位慕容长青的过往一切,就可解去这一段武林悬案了。”
两人转头看去,只见杨凤吟衣袂飘飘的缓步行了过来。
汤霖看了杨凤吟一眼,垂下头去,说道:“老夫的看法,两位都还年轻,本末倒置,只一心一意的要查明慕容长青的过去,就算两位查明了又能如何?老夫已然看出内情,咱们合在一处,抗拒叁圣门,固然是螳臂挡车,就算遍天下高手,也难和叁圣门决胜负,看来是天数使然,大动已定,咱们凡人无法挽回天数,照老夫的看法,咱们还是独善其身算了,老夫告别了。”
杨凤吟摇摇头,道:“慢着,你如想逃命,将是个反得速死的结果。”
汤霖哈哈一笑,道:“怎麽?姑娘可是准备拦住在下吗?”
杨凤吟道:“我如出手阻拦,你固然难以走脱,我就是不出手阻拦,你也无法逃过叁圣门的追杀。”
汤霖怔了一怔,道:“姑娘有何高见?”
杨凤吟道:“目下你只有与我合作的一条路,除此之外,你已经别无选择。”
汤霖道:“姑娘,我汤某人虽然已很久没有在江湖上走动,但我汤某人也不是初出茅庐,逃走或许是九死一生,和叁圣门拒抗动手,那将是必死无疑了。”
杨凤吟道:“汤老前辈如是觉着我们非要藉重大驾不可,那就大有误会了。”
汤霖道:“那是说,姑娘答应放在下走了。”
杨凤吟道:“我一直没有说动手拦你,只是要你慢走一步,听我几句话。”
汤霖道:“好,姑娘说吧!”
杨凤吟道:“我想先请教一事,你说本末倒置,指何而言?”
汤霖道:“如是咱们武功胜过叁圣门,那就直捣圣堂,击枝石城,一举间生擒了叁圣门中的首脑人物,严刑逼问,他们自然会招出内情,那时,自然是真相大白了。”
杨凤吟微微一笑,道:“现在,我们已有对付叁圣门的法子。”
汤霖接道:“那很好,老夫洗耳恭听姑娘之言,不知请到些什麽人物?”
杨凤吟道:“很多武林高手,他们原是叁圣门中人,目下却已为我所用。”
汤霖道:“姑娘是否可以列举出他们的名字来。”
杨凤吟望望天色,道:“你最好在见识过今夜的搏斗之後,也许会瞧出一些内情出来,如若你还有不解之处,咱们再谈不迟。”
汤霖道:“在下已被姑娘说服了。”
杨凤吟目光一掠郭雪君,道:“姑娘也请来吧!”
汤霖和郭雪君紧迫在杨凤吟的身後,行出草丛,只见申子轩、九如大师、神钓包行、雷化方四人围站一起。
杨凤吟道:“咱们可以走了。”
当先举步向前行去。
也许是申子轩、九如大师等的神情过於庄严。使得郭雪君和汤霖,也变得严肃起来。
几人鱼贯随行,到了一座杉木林中。
林内满是五六丈高、笔直的杉树。
杨凤吟直行入杯中一片空旷的草地上,道:“诸位请各自选一棵可以隐身杉树,不过,诸位选择的位置只要能看到这片草地上的景物即可,不要选的太近,免得为刀风剑气所伤,诸位要记着一件事,那就是哪一位被人发觉了,必死无疑,我没有能力救他。”
汤霖心中怀疑,正待开口询问,瞥见申子轩等五人,已分头选择停身之树,只好忍下心中疑问,选择了一株高大的杉树,爬上树顶,隐好身子。
杨凤吟目睹几人藏好了身子之後,也选择了一株杉树爬了上去。
这时已是叁更过後,天上布满了一层云气,掩去了星月。
足足等候了一个更次,仍然不见动静。
汤霜等的有些不耐,正想开口询问,突见火一闪,亮起了一枚火炬。
密林草坪中,不知何时已停了十几个黑衣劲装大汉。
蛇神汤霖吃了一惊,暗道:这几人来的无声无息,分明是轻功已有了极深的火候。
但见十馀个黑衣,分别把肩上??的火炬燃了起来,Сhā在草地上国成一个四五丈大小的圆圈。
那火炬都是用松油枯木扎成,燃烧力十分强大,火焰高达尺许,照得草地上一片通明,耀如白昼。
十几个黑衣人Сhā好火炬之後,立时退入林中,躲在树後。
空旷的草坪上,除了高燃的十馀支火炬之外,已不见一个人影。
汤霖感觉到那强烈的火光,透过了浓密的枝叶,照射在自己的身上,停身之处似乎是距离场中太近,但情势已然不允许他再有移动的机会,只有停下身子。
又过约顿饭工夫之久,突见两条人影利箭一般,投入了草坪之中。
凝目望去,只见左面一人,长发披垂,身上穿着一件破洞处处的道袍,手中却提着一柄长剑,正是疯哑道人。
右首一个身着黑衣,手执木杖,却是息隐甚久的九指魔翁。
汤霖昔年曾在江湖和两人有过一面之缘,眼看两人陡然在此地出现,不禁心头一震,暗道:“这两个老魔头竟然还活在世上。”
九指魔翁望了疯哑道人一眼,冷冷说道:“听说你昔年曾和慕容长青拼一昼夜,才败在慕容长青手中,不知是真是假?”
疯哑道人点点头,弹剑怪啸。
九指魔翁道:“如若你不是吹牛,当世武林高手,你该是最和慕容长青接近的一位高人了。”
疯哑道人点点头,又摇摇头。
那动作乃表示他不是吹牛,确和慕容长青打了一天一夜。
点头之意,是对那九指魔翁赞美他是仅次於慕容长青的第二高手,心中甚感满意。
九指魔翁冷笑一声,道:“老夫虽然听过此等传言,但心中却是有些不信,好在等一会就可证实了。”
疯哑道人听得又连连点头。
汤霖心中暗道:“这疯哑道人的武功,虽然高强,但如论心机,那就大为不成了。”
但见那疯哑道人左手乱摇,有手长剑在地上写了起来。
虽然火炬明亮,但因相距边远,汤霖仍然无法看清楚他在地上写些什麽。
九指魔翁看完了地上的字迹,忍不住哈哈一笑道:“老夫亦有同感,在山谷中隐居了数十年,只怕已非那慕容长青之敌,见面之後,咱们还是一齐动手吧?”
疯哑道人点头一笑。
讲话的声音虽非太高,但几人都有着很深厚的功力,耳目异於常人,仍然听得十分清楚。
申子轩、雷化方等,只觉心头震骇不已,暗道:“听两人的口气,慕容长青大哥果然还活在世上了。”
这时,隐身在树上群豪,大都已知晓了来人的身份,凡是认得九指魔翁和疯哑道人的人,无不心头震骇,暗自警惕道:如若是被这两人发觉了有人藏在暗中偷看,定然是难以保得性命。
原来,九指魔翁和疯哑道人,乃是数十年前江湖中最为嗜杀的两大凶人。
但郭雪君看到两人,却又是一番感慨,暗道:这两人怎麽会找到了此地。
只见九指魔翁突然举起手中的黑色手杖,疯哑道人也缓缓扬起了手中长剑。
群豪吃了一惊,只道两人要动手搏斗,哪知两人剑尖和手杖触接之後,竟然各自退了叁步,然後,各自盘膝而坐。
原来,两人心中还是有些互不信任,彼此之间保持的距离,正是两人足够的防卫距离,不论何人要想跃起施袭,对方都有着防卫的机会。
火炬下,只见两人闭上双目,端然而坐。
显然,两人对即将降临的一场恶斗,都怀着凛然以临的心情。
时光在紧目的沉寂中度过,虽只是片刻光阴,但却给人一种悠长的感觉。
寂然中,忽闻一声轻轻的咳嗽声,传入耳际。
凝神望去,只见一位身着青袍,脸垂青纱,手提长剑的老者,缓缓行入场中。
九指魔翁、疯哑道人同时站了起来,各举兵刃,护住了身子。
汤霖距离场中最近,也看的最是清楚,觉着那青袍人两道锐利的目光,有如两道有形之物一般,穿出蒙面青纱,炯炯照人九指魔翁哈哈一笑,道:“慕容长青咱们是老对头了,用不着青纱罩面,故作神秘,揭下面纱来,大家以真正面目相对也好打个痛快。”
青袍人冷然一笑。道:“老魔翁,你口中虽然说的轻松,但你内心之中并没有真的确定我的身份,是吗?”
九指魔翁手中黑杖一抬,冷冷说道:“此时此情似是用不着再弄玄虚了。”
突然,手杖一伸,快如闪电一般。直向那青袍人脸上的面纱挑去。
青袍人长剑一挥,画起了一圈银虹,当的一声,封开了手杖,冷然说道:“动手之後,你们就没有活命机会,所以,老夫要在未动手前问你们几件事?”
九指魔翁向後退了叁步,道:“好!你问吧!”
青袍人道:“你们两人到此,是何人所差?”
九指魔翁冷冷说道:“阁下约我们到此,但却又故作不知不知是何用心?”
青袍人奇道:“是老夫约你们到此?”
九指魔翁道:“慕容长青,你不用装腔作势了,我们既然来了,自然是免不了一场决战,你带了多少助拳之人要他们一齐出手就是。”
那青袍人并未立刻回答两人之言,双目神凝,两首锐利的目光,四顾了一阵,才缓缓说道:“你老魔头可是觉着老夫非你之敌吗?”
九指魔翁冷笑一声,道,“那倒不是,你折磨了我数十年,老夫恨你入骨,因此,已决心和疯哑道人联手取你之命,事前说明,也好叫你有个准备。”
青袍人冷笑一声,道:“除了你们两人之外,不知另带了多少助拳人?”
九指魔翁怒道:“只有我们两个,馀下的都是你的人了。”
青袍人冷笑一声,道:“老夫派来了十二个布置场地之人,带来了四个随行的仆从,连老夫在内,和计一十七人。”
九指魔翁接道:“你慕容大侠如是觉着人手还不够,再下令多召集他们几个不妨。”
青袍人轻弹手中长剑,道:“你老魔翁既然想故作神秘,老夫也不再多追问了。”
这两人对答之言,却听得躲在林中的申子轩等,个个心头震骇不已。
从那青袍人口气中听得,显然他并未瞧到几人,但他凭籍一种超凡的内功成就,已感觉林中藏的有人。
只此一庄,疯哑道人和九指魔翁,显然已落下风。
九指魔翁回顾了疯哑道人一眼,道:“老道士,你被他囚禁了数十年,受尽了痛苦,今日正是报仇雪怨的时机,还不出手,等待何时?”
喝声中手杖一抬,捣向青袍人的前胸。
疯哑道人长剑一起,斜里攻出一剑。
这两大武林高手合击之势,威力非同小可。
剑如闪电一般,幻起一片森寒的剑气,铁杖如山,幻起了重重的杖影。
远远看去,火光下只见一圈白芒和一片杖影,直对那青袍人压了过去。
青袍人突然间举剑一挥,人影顿失所在,只见一道银虹射入了寒光杖影之中。
叁人武功,都入极峰,剑快杖快,快得人看不清招术变化,只见到一圈光影,交错盘旋,在广阔的草坪上翻滚流动。
夜仍是一片寂静,听不到一点兵刃相触的声息。
但那激汤的金风剑气,使四周高燃的火炬,忽明忽暗,摇颤欲熄。
隐身在林中的人,都算得是久走江湖高手,经历过风浪的人物,但却从未见过这等打斗,个个都看得屏息凝神。
蛇神汤霖距离最近,感受亦最强烈,只觉阵阵剑气,直逼上身,有如冷风霜刃,泛肌生寒,迫得汤霖不得不运气沪体,和那强烈的剑气抗拒。
突然间,感觉到腿上一凉,裤子上裂了一个大口子。
低头看去,只见腿上有一条红色的迹痕,隐隐透出血迹。
突然间,响起了一连串金铁交鸣之声,交缠在一起的人影霍然分开。
凝目望去,只见九指魔翁右手握杖,左手按在小腹之上,脸上是一片痛苦的神色。
疯哑道人手中高举长剑,顶门上有一股鲜血缓缓流出。
终於长剑软软垂下,身体栽倒地上。
那青袍老者突然仰面大笑叁声道:“两位本可逃过这劫难,想不到你们竟然千里迢迢的跑来此地送死。只听一个冷冷的声音,接道:“在劫的难逃,但阁下却也在这大劫之中。”
青袍人厉声喝道:“什麽人?”
一个清冷的声音应道:“我!”
一个身着黑衣,面垂黑纱的人,缓步行了出来。
郭雪君只觉那声音十分熟悉,极像救自己的人。
青袍人冷冷说道:“你是谁?”
黑衣人缓缓取下脸上的蒙面黑纱,露出长髯五官。
纵然是没有见过其面的人,也都听师长说过,正是名满天下的慕容大侠长青。
青袍人身子颤动了一下,继而哈哈大笑,道:“那慕容长青早已死去,老夫亲眼看到,你冒他形貌,再来见我,岂能骗过老夫?”
黑衣人冷肃地说道:“你杀了慕容长青,却又藉他之名,邀请武林中叁十六位高手,共商江湖大计,酒菜之中,暗下迷|药,把他们一举迷倒,分别囚禁,逼他们交出武功,然後,又把他们囚入了地下石城,是吗?”
青袍人冷笑一声,道:“你可是想诱使老夫供出此事,让那些藏身在林中之人,全都听到吗?”
黑衣人道:、“这些年来,我己尽知内情,你虽然行事慎密、但你仍有遗漏。第一桩,你就未想到我还活在世上,你就是不肯说出内情,我也会说给他们知晓……”
青袍人接道:“你是想清楚了?”
黑衣人道:“想清楚什麽?”
青袍人冷冷说道:“最後的结局,你己经不是我的敌手了,我可以在百招之内,取你之命。”
黑衣人摇摇头,笑道:“你杀了疯哑道人,重创了九指魔翁,耗去了相当的内力,目前你已经没有杀我之能。”
青袍人冷笑一声;道;“这就是你等待的时机…¨”黑衣人道:“也是我的安排。”
话声突转严厉,道:“取下你脸上面纱吧!此时此情,似是再无掩遮身份的必要了。”
青袍人冷笑一声,道:“取下面纱,又能如何?”
伸手取下了面纱。
郭击君凝目望去,果然瞧出那正是地下石城的主人,心中诸多疑问,陡然间了然许多,自然,仍有很多疑难问题,无法全然明白。
黑衣人双目凝注在青袍人的脸上,瞧了一阵,道:“你虽然费尽了心机,仍然无法使容貌完全像我……”
轻轻咳了一声,接道:“听说,你找过很多替身,不知是真是假?”
但闻砰然一声,那手按小腹的九指魔翁,一交跌摔在地上。
黑衣人回顾了九指魔翁一眼;叹道:“两位被我用计诱来此地,落得如此下场!唉!就私人而言,兄弟至感抱歉,但两位一生作恶多端,死於人手,那也是罪有应得了,”青袍人哈哈一笑,道:“当今之世,人人都知慕容长青是一位排难解纷的大侠,其实你却是阴沉、自私无与伦比的人物。”
黑衣人正待答话,突闻二声高呼道:“大哥。”一条人影,由树上直扑下来。
那人疤面驼背,正是中州一剑申子轩。
原来申子轩目睹那黑衣揭开面纱之後,心中激动无比,忍了又忍,终是忍耐不住,纵身飞下。
黑衣人轻轻咳了一声,道:“你是…”
申子轩道:“小弟申子轩,大哥不认识了吗?”
慕容长青道:“你的声音我还听得出来。”
申子轩道:“叁弟五弟,都在这里,只可惜四弟却不知到了何处?听说他混迹在叁圣门中,寻访大哥下落。”
这时,九如大师、雷化方等,全都由树上飞身而下,行了过来,叫道:“大哥,你想得我们好苦啊!”
慕容长青吁一口气,道:“二十年来,你们定然都受了很多痛苦。”
申子轩道:“大哥还活在世上,兄弟们受这一点苦,算得什麽?”
慕容长青道:“唉!咱们虽然亲如兄弟,但你们对我这个作大哥的,亦不了解……”
雷化方接道:“大哥侠名满天下,谁不尊崇敬仰,我们作兄弟的,向以大哥为荣。”
慕容长青苦笑一下,道:“世人都知慕容长青是一位大侠士,但他们都忽略了一件事。”
九如大师道:“什麽?”
慕容长青道:“人性,世间没有一个人,会像传言的慕容长青一样,那不是人,那该是神了。”
雷化方道:“但大哥是。”
慕容长青轻轻叹息一声,道:“你们耐心一些,就可以看到大哥的真面目了。”
雷化方还待接言,却被申子轩阻止道:“五弟,这不是咱们兄弟叙旧的时候。”
慕容长青目光转到那青袍人的身上,缓缓说道:“这是我几个义结金兰的兄弟,他们对我情义极深,他们只知道我的侠名,却不知我的恶迹,你如要告诉他们,尽管据实而言。”
青袍人冷笑一声,道:“你辛辛苦苦建立起的侠名,不怕毁於一旦吗?”
慕容长青黯然说道:“这件事,我想了很久的时间,现下我已经想通了,我不能一手掩尽天下人的耳目,这件事早晚都要揭现於江湖之上,所以,名誉一事,早已对我构不成威胁了。”
青袍人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道:“除了你这叁个兄弟之外,还有人隐藏在树林中吗?”
慕容长青说道:“有!不过,有多少我不知道。”
青袍人道:“叫他们全都出来,慕容长青目注林中,高声说道:“这是一场难得的盛会,你们既然赶上了,何不现身场中,看个仔细,如若你们命中注定死,躲在林中,也是一样的难逃劫难。”
语声甫落,蛇神汤霖,首先跳下树来。
接着郭雪君、杨风吟、神钓包行,鱼贯行出了林子来。
青袍人双目中神光闪动。盯注在杨凤吟的脸上。瞧了一阵,道:“你没有死?”
杨凤吟道:“不错,只怪那人刺出的剑势偏了一些,留下了我一条命。”
青袍人沉吟了一了,道:“什麽人救了你?”
慕容长青道:“我,我一生做事,都别有目的所图,这次救她之命,却是没有别的目的。”
杨凤吟轻轻叹息一声,望着那青袍人道:“你究竟是何许人,为什麽要冒充慕容长青,你在地下石城说过的话,都是假的了。”
青袍人淡淡一笑,答非所间地道:“那位慕容云笙呢?现在何处?”
杨凤吟摇摇头,道:“不知道。”
青袍人冷哼一声,道:“慕容长青,咱们在动手之前,该先约定一事。”
慕容长青道:“好!你先说出来,只要合情合理,在下无不答允。”
青袍人道:“老夫对你十分了解,如若这一战你胜了,他们就别想生离此地。”
慕容长青道:“如若你胜了?”
青袍人道:“老夫不作违心之论,我胜了,他们有两条路走,一条是被我杀死,另一条是被我拘禁於地下石城。”
哈哈一笑,接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慕容长青想了几十年,但一旦事到临头,只怕还难改去本性。”
慕容长青道:“依你之意呢?”
青袍人道,“咱们各自说出隐秘,让他们离开此地,咱们再动手一决生死”,不论任何人得胜,他们都已走远,叁圣门中事迹,和慕容长青的为人,都可以传入江湖了。“慕容长青略一沉吟,道:“好主意,不过,有一点在下不大放心。”
青袍人道:“哪一点?”
慕容长青道:“你属下众多,,关卡森严,他们能离开这片森林,却未必能够生入江湖。”
青袍人道:“老夫有一块圣牌,只要他们带在身上,叁圣门中人都不会再拦阻止他们。”
谈话之间,伸手取出一面金牌递向杨凤吟的手中。
慕容长青望了那圣牌一眼,道:“不错,确是叁圣门中最高权令,姑娘要好好收着。”
青袍人人笑道:“你瞧清楚了。”
慕容长青道:“叁圣门中一共有叁块圣牌,都是我手造之物”青袍人道:“这叁圣门,又是何人所创呢?”
慕容长青略一沉吟,道:“我……”
雷化方道:“大哥,你不能故意的把罪恶搅在身上,肉身不过百年,难免一死,但你一生侠名、清白,…¨”慕容长青打断了雷化方的话,道:“我知道,我说的都是真话。”雷化方道:“我们追随大哥十馀年,怎的未见你做过一件为非作歹的事。”
慕容长青道:“如若一个人,能被人瞧出为非作歹,那人还能算大奸臣恶呢?”
雷化方怔了一怔,道:“大哥,你,…¨”慕容长青叹息一声,道:“五弟,你不用激动,耐心点听下去,你就会知道,侠名满武林的慕容长青,只不过是假侠名以遂私愿罢了。”
雷化方道:“这个怎麽可能呢?”
慕容长青不再理会雷化方,接着说道:“我技兼天下之长,集数十种绝学於一身,这其间有一个很大的原因,那就是我挟恩求报,用方法逼别人交出武功。”
申子轩嗯了一声,道:“如若那人不肯交出武功呢?”
慕容长青道:“这就要用方法了,软硬兼施,攻其弱点,这一生中,我学到百种以上的武功,从未失败过一次。”
申子轩轻轻叹息一声道:“大哥之言,也有道理,因为千古以来,从无一人像大哥一样,几乎是身兼天下之长。”
九如大师道:“大哥和我等相认之後,一直没有很多时间练习武功,但大哥的武功却似日在进步之中。”
慕容长青道:“你们相信了就好。这些年,我欺世盗名,良心上极为不安,我要把慕容长青的侠名毁去,使武林中人人知晓此事,才能够死得安心一些。”
申子轩道:“听完了大哥这一番话,使小弟心中生出了一个很奇怪的念头。”
慕容长青道:“不要叫我大哥,我不配作你们的大哥,也不用对我有何顾虑。我受尽了武林同道的恭维,但细辨恭维,比骂我更为难受,如有人当面义正词严的骂我一顿,也许我会好过一些”目光盯注在申子轩的脸上,微微一笑,道:“什麽念头,请说吧!”
申子轩道:“未见大哥此面之前,小弟觉着对大哥了解甚多,但见过大哥此面之後,小弟确有着对大哥全无所知的感觉,细想过去的事,似乎是一片空白。”
慕容长青道:“不错!你们根本对我就一无所知。”
申子轩道:“对,细想起来,确然如此。”
语声一顿,接道:“大哥,那慕容云笙又是怎麽回事呢?在小弟记忆之中,慕容府那宽大的宅院,似乎是一直没有女主人。”
慕容长青道:“他本来就不是我的儿子。”
雷化方接道:“那是别人冒充的了。”
九如大师道:“大哥手笔书信,也都是别人伪造的了。”
慕容长青道:“手书是我留下,因为那时间,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到现在,所以,要一个报仇的人。”
申子轩道:“所以,你留下一封书信,把那孩子认作了自己的儿子,再替武林掀起了一阵波涛。”
慕容长青黯然叹息一声,道:“害得你佝背毁容,自残躯体,为我苦了二十年。”
申子轩道:“小弟粉身碎骨,在所不惜,咱们有这份交情,但你耍了这个大骗局,无数武林同道为了到你墓前奠祭丧命,用心又是何在?”
慕容长青苦笑一下,道:“这就不用怪我了。”
目光转注到那位青袍人的身上,道:“完全是他的设计。”
青袍人冷笑一声,接道:“那些人,都是对你崇敬的人物,也对你死亡一事极为关心。
如若不用那等残酷的手段,使天下武林同道,把慕容长青埋骨的坟墓,视作恐怖的屠场,在大家公议之下,打开坟墓一瞧,发觉了那坟墓之内空无所有,必将引起天下武林同道的疑心,阁下一番设计,岂不是白费了。”
慕容长青淡淡一笑,道:“不错,所以才派了很多人守在那坟墓之前,凡是赶往慕容长青墓前奠祭之人,一律搏杀,以保我留在人间的侠名。”
申子轩长长吁一口气,接道:“好恶毒的手段,好卑下的用心。”
左手抓起长袍,右手长剑一挥。斩下一方袍角,道:“我们被你骗了几十年,心目中把你看成了人间圣主,却不料你竟然是卑下恶毒、冷酷绝伦的魔头,我申子轩今宵和你割袍断义。”
雷化方手中铁笔一探,在地上一划,接道:“雷老五也和你划地绝交。”
九如大师道:“阿弥陀佛,贫僧敬重数十年的大哥,竟是魔鬼化身,惭愧,惭愧!”
申子轩左手一挥,把手上一片袍角,投向慕容长青的脸上。
慕容长青也不闪避,任那袍角打中,砰然有声,显见申子轩投出的袍角,用力甚重。
慕容长青木然一笑,道:“我是不配和你们称兄道弟,你们才是真真正正的侠客,一个人节操、价值,不能以武功的成就而论”目光由申子轩、九如大师、雷化方脸上扫过,黯然接道:“叁位请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作一件有益武林的事,然後,我会自作了断,谢罪天下。”
申子轩冷冷说道:“你要做什麽?”
他武功如比起慕容长青,直如小巫见大巫,相差数百倍,但他那大义凛然,至情至义的节操,却使得慕容长青有着不敢逼视的窘迫,缓缓垂下头去,道:“我要瓦解叁圣门,使武林能重归宁静。”
突然抬起头来,双日炯炯,逼视着那青袍人,道:“你是否还能想出威胁我的方法,如是想不来咱们可以动手了。”
青袍人还未及答话,申子轩却抢先说道:“且慢动手,我心中还有几桩疑问,希望向你问个明白。”
慕容长青脸上闪掠过一抹焦虑,但不过一瞬之间,重又恢复了镇静,道:“你问吧。”
申子轩道:“那慕容云笙是什麽人?”
慕容长青目光投注那青袍人的脸上,道:“他的儿子。”
此言一出,全场震惊,所以,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那青袍人的身上。
申子轩啊了一声,道:“看来事情很复杂了。”
慕容长青道:“但他自己也许还不太清楚。”
青袍人冷笑一声,道:“老夫如若是真不知道,你们岂能够安然而出。”
杨凤吟接道:“你对他那样好,原来你早已知晓了。”
慕容长青道:“他只是心中有些怀疑而已,我想他心中并不能肯定慕容云笙是他的儿子。”
杨凤吟道:“但他对他很好。”
青袍人脸上泛起怒容,冷冷接道:“如若不是你这丫头,老夫安排好的事情,也不会有这些变化了。”
慕容长青哈哈一笑,接道:“你现在该知道了,那位慕容云笙确是你的儿子,他虽非伤在你的手中,但却是伤在你安排之下,这就叫报应。”
青袍人虽然极力想保持着外形的镇静,但却仍然无法按捺下心头震动,忍不住说道:
“他现在何处,伤势如何?”
慕容长青道:“伤的很重,人被老夫藏在了一处很隐秘的所在。”
话说了一半,但却突然住口不语。
青袍人道:“慕容长青,我说你狗不改吃屎,到现在你仍然在动心机。”
慕容长青道:“他本是一个平凡的孩子。只因世人误认他是慕容长青之子,所以,他极快的成了武林中天之骄子,但他却一直在他父亲的迫害之下,你们父子相残,也算是武林中一大奇事了。”
青袍人冷笑道:“我知道你的用心,如若是咱们门在这场搏斗中,你伤在老夫手中,老夫之子再无法得到食物、药物,必然会伤重而死,是吗?”
慕容长青接道:“不错,你如想教他之命,只有一途,那就是搏斗中死在我的手中。”
青袍人冷笑一声,道:“只怕你一番心机白费了,老夫岂是甘於受人摆弄的人。”
申子轩、九如大师、雷化方,二十年来,受尽了挫折屈辱,但却一直奋发不掇,时时以慕容长青的仇恨为念,但慕容长青几句话,却使他们二十年屡折不挫的豪气,顿然消失。
叁个人黯然相顾,长叹一声。垂下头去。
郭雪君突然接口说道:“慕容老前辈,我想请教一事,不知可否见告?”
慕容长青道:“只要老夫知晓,无不据实奉告。”
郭雪君道:“我受伤晕迷,可是阁下救我之命?”
慕容长青点点头,道:“是我。”
郭雪君道:“蒙我之眼,吊我上树,赐我书信,搬来九指魔翁、疯哑道人的那位神秘人物,也是阁下了。”
慕容长青道:“也是我。但九指魔翁和疯哑道人,都非好人,我虽然在他们身上动了手脚,加了禁制,但他们还活在世上,我如一旦死去,对他们终是难以放心,因此,在我死去之前,藉这假冒我的人之手除去两位魔头,免得替武林留下祸患。”
郭雪君道:“我在一处山洞之中,看见叁具??体,其中一具??体,似是阁下,那??体也是假的了。”
慕容长青道:“??体是真的,不过,不是我。”
伸手指着那青袍人,接道:“他费尽心机,找了很多长像和我一般的人,他用活人,我却用了那些人的??体。”
郭雪君道:“说穿了,倒也无神秘之感。”
慕容长青道:“天下事大都如此,戏法人人会变,各有巧妙不同罢了。”
郭雪君道:“那山洞之中,共有叁具??体,除你之外,还有两人,似是一僧一道,又是何许人物?”
慕容长青道:“那和尚是少林寺的天通大师,那道人是武当门中的铁剑道人。”
郭雪君道:“都是武林中大大有名的人物,他们的??体也是假的了?”
慕容长青道:“真的,天通大师、铁剑道人和我,才是创立叁圣门的祖师。”
郭雪君回顾了青袍人一眼,道:“这一僧一道,也是死於他的手中了?”
慕容长青摇摇头,道:“不是,天通和铁剑,都是死於我慕容长青之手。”
杨凤吟道:“你为了要独揽叁圣门的大权,所以害死了他们。慕容长青道:“姑娘只说对了一半,还有一半是,他们都是正大门派出身,不愿以权术治世,和我争执甚烈,冰炭无法同炉,不是他们两位死了,就是我亡了。”
杨凤吟道:“你觉着他们会杀你,所以,就先把他们杀了,这样,你觉着良心上不致受到谴责,是吗?”
慕容长青淡淡一笑,道:“确是如此,我慕容长青一身罪恶,但我一生中,却未妄杀一人,谋害天通大师和铁剑道长,实是我一生中最大一桩憾事。”
杨凤吟道:“你如是杀过甚多人,也不会被人误尊为慕容大侠,但你所用的藉刀杀人手法,其阴毒、险恶,又强过你亲手杀人了。”
慕容长青道:“我一生用谋施诈,罪恶甚多,都已记入我交给你的那武功密录之中。那上面的武功,都是我强逼、狡骗而来,武功渊源和我逼骗的手法,都有很详细的记述。我死之後,希望姑娘能把我用的谋略、骗术,公诸於世,使天下武林同道,都能提高警觉,日後,武林之中不要再出现第二个慕容长青。”
杨凤吟道:“我会完成你的心愿。”
慕容长青道:“月来,我传你的几招武功、手法,你是否都记熟了?”
杨凤吟点点头,道:“记熟了。”
慕容长青道:“那很重要,因为,我死去之後,你将是唯一能够解救被囚於叁圣门的人了。”
杨凤吟道:“我再问一件事,希望你据实回答我。”
慕容长青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此时此情,我怎会再说谎言。”
杨凤吟道:“你是处处使用心机的人,但对我却有些例外,月来,你对我照顾的无微不至,那又是为了何故?”
慕容长青哈哈一笑,道:“我做尽了世间所有的坏事,死去之前,忽然想到尝尝作好人的滋味,那该是不用找什麽理由了。”
轻轻咳了一声,接道:“孩子,我也要问你一件事,你要据实回答。”
杨凤吟道:“不论你的人多麽坏,但你对我有恩,纵然万人对你唾骂,我也不能骂你,你要问我什麽,尽管请说。”
慕容长青道:“很好,很好,听你这两句话,我死也可以瞑目了。孩子,你伤势怎麽样了?”
杨凤吟道:“承你细心的照顾、调理,我已完全好了。”
慕容长青点点头,道:“好,这样我也可以放心了。”
那青袍人一直静静的站在旁侧,未发一言。
慕容长青目光投注那青袍人的身上,道:“你功力恢复了没有?”
青袍人冷笑一声,道:“你自己猜猜看吧!”
慕容长青宝剑一扬,道:“咱们可以动手了。”缓缓一剑,刺了过去。
他攻出的剑势,大异武学常规,剑势缓慢,有如蜗牛慢步,剑芒闪闪,缓缓点向青袍人的前胸。
这等缓慢的剑招,别说对付武林中的第一流高手,就是对付一个普通的人,也是无法伤得。
但那青袍人却似乎对这一剑十分重视,双目神凝,盯在慕容长青的剑上,神态间十分严肃。
场中人都算是江湖上一流高手,一生之中,见过无数的搏斗,但目睹慕容长青和人动手大都是第一次,想这一场搏斗,必将是武林中第一等剧激的恶战。
申子轩和郭雪君等距离慕容长青较近,感觉到那缓缓而出的长剑上,每向那青袍人逼近一寸,剑气就强烈了很多。
不自觉的,两人向後退了几多。
火光下,只见青袍人身上的衣服,有如灌气一般,突然间膨胀起来。
慕容长青的脸色,也随着接近那青袍人的剑势,泛起了一阵红晕。
突然间,慕容长青的剑势加快,点中那青袍人的前胸。
青袍人疾快得向後退了一步。右手一翻,手中长剑疾快绝伦的飞了起来,寒芒一闪,斩向慕容长青的右臂。
这一剑,大反慕容长青之道,剑势疾快如闪电一般,快得连站旁立侧的人,也无法看得清楚。
两个人交错而过。
只听波波两声金铁交鸣。
没有人看清楚两人交手的详情,但从两人的狼狈形状上,看出了两人交手一剑的凌厉。
但见那青袍人前胸衣服破裂,缓缓流出血来。
慕容长青右臂上衣服破裂,也缓缓流出鲜血来。
两个都未顾及到身上的伤势,迅快的转过身子,又成了相对之势。
慕容长青又缓缓举起长剑,道:“我想叁剑之内。咱们就可以分出胜负了。”
青袍人冷冷说道:“不是胜负,而是生死,叁剑力拼,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慕容长青道:“很好,再接我一剑试试。”
青袍人长剑缓缓举起,冷冷说道:“这一剑我要攻你。”
话声甫落,人已飞跃而起,长剑一振,直向慕容长青撞了过来。
慕容长青也同时下身而起,执剑冲去。
两个人悬空挥剑,但见两道白光,纠缠一起。
这是一场江湖上极为罕见的搏斗,两个人藉剑相触之力,竟然停在空中甚久。
两人拼斗了四五招,才落着实地。
凝目望去,只见两人对面而立,身上衣服破裂,鲜血淋漓,满身都是!
杨凤吟回顾了申子轩一眼,低声说道:“他们两个人功力悉敌,难分胜负,打下去,很难预料胜负。”
申子轩冷冷说道:“在下瞧出来了,但却不知如何Сhā手?”
杨凤吟叹息一声,道:“至少,慕容长青现在所做的,是一件好事。”
申子轩道:“杨姑娘的意思是…,¨”杨凤吟道:“别误会我要你们帮忙,你纵然想帮忙,也帮不上。”
申子轩道:“在下更不明自姑娘的意思了。”
杨凤吟道:“你们心中如是还有问题,应该早些问了,照目前的看法,他们很可能打成个同归於尽。”
申子轩嗯了一声,道:“不错,我得问问他。”
语声一顿,接道:“慕容大侠,慕容大侠……”
他一连呼叫数声,却不闻慕容长青回答之言。
申子轩冷笑一声,道:“慕容长青,你……”
但闻慕容长青大喝一声,飞身而起,连人带剑,直向那青袍人撞去。
青袍人长剑挥动,幻起一片护身寒云。
但见慕容长青挟着一道白光,直冲入一片寒云之中。
一阵金铁交鸣之後,光芒尽敛,那青袍人突然仰身倒卧下去。
慕容长青长剑支地,身子摇颤,回头望着申子轩,道:“兄弟,不要误会我。刚才我如回你一句话,势必伤在他的剑下,你要我问什麽?”
话落口,人也无能再支撑下去,一仰身,向下摔去。
申子轩一个箭步,扑了过来,伸手去扶慕容长青。
只觉一股强大的潜力,直逼过来,硬把自己向前冲奔之势挡住。
杨凤吟玉腕一探,抢先一步,接着了慕容长青的身子。
申子轩一皱眉头,道:“是姑娘发出的掌力。”
杨凤吟道:“对不住啦,我怕你们伤了他。”
申子轩摇摇头,道:“他虽然多行不义,但我们作兄弟的也不能杀他,不阻止别人杀他,私心中已是甚感不安了,”低头看去,只见慕容长青双目紧闭,满身是血,形状极是凄凉。
雷化方探首望了慕容长青一眼,道:“杨姑娘,他死了吗?”
杨凤吟摇摇头,道:“他没有死,但他伤的很重。”
雷化方道:“他还能说话吗?”
杨凤吟道:“目下不能,他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也要尽力救他。”
慕容长青突然挺身坐起,道:“我没有救了,他一剑刺断了我的心脉,穷天下灵药,集世间名医,也无法使我重生……”
他似是全力在忍耐着痛苦,希望把话说完,说到重生叁字,突然一张口,吐吐两口血块,闭目而逝。
申子轩仔细瞧过慕容长青吐出的血块,道:“这是两块心赃,”雷化方缓缓叹息一声,道:“有一件最重要的事,咱们忘记问他了。”
申子轩道:“什麽事?”
雷化方道:“咱们已大约的知晓了慕容长青的为人,但这青衣老者是什麽人,如何变成了叁圣门主宰人物,又为何要藉用慕容长青的名字?”
申子轩道:“这人的身份,虽然神秘。但咱们不难查得出来,困难的是叁圣门仍然是一个实力强大、充满着神秘的组织,这个组织不消灭,武林中就无安宁可言……”
杨凤吟道:“只有一个法子。”
雷化方道:“什麽法子?”
杨凤吟并未立时回答雷化方的问话,缓步走到那青衣老者前面,蹲下身,伸手在那人前胸上接了一阵,道:“他死的比慕容长青还早一些。”
目光转注到申子轩的脸上,接道:“他告诉过我,这是唯一的结果,也是最好的结果,馀下的,是我们的事了。”
申子轩道:“我们的事?”
杨凤吟道:“不错,慕容长青死了,但他留下一局残棋,我们要帮他完成,他需要助手,但这里却没有一个能够助他,他等待了很多年,才等到了我和郭雪君。”
申子轩道:“姑娘之意,是想凭我们几人之力破去叁圣门吗?”
杨凤吟道:“别说我们几人之力,就是集目下武林中全部力量,也未必能够对付得叁圣门。”
雷化方:“这麽说来,咱们是无能为力了?”
杨凤吟道:“有!咱们可以藉用叁圣门的力量,瓦解叁圣门”。
语声一顿,接道:“有一件事,诸位还不知晓,那就是九大门派的掌门人,都已为叁圣门所控制,武林中人人梦想的霸主,於今已成为事实了。”
申子轩道:“霸主是谁?”
杨凤吟道:“能造成今日局面的人,除了慕容长青之外,别人怎会有此才能,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她顿了顿,接道:“他辛辛苦苦的奠定的武林霸业基础,却为别人取代,就是那位在石城中自号王大夫,又诈用慕容长青的青袍人了。”
申子轩奇道:“这人是谁呢?”
杨凤吟道:“慕容长青留下一本书,说明了他一生中所为的经过,说这是一本罪恶的秘录也好,说它是一本忏悔的传记也好。”
申子轩道:“姑娘看过了那本书吗?”
杨凤吟点点头,道:“所以,我要和各位商量一下慕容长青的事。”
申子轩道:“姑娘请说吧!”
杨凤吟道:“慕容长青用了几十年的时间。在江湖上建立的信誉,决无第二个人能够取代,如是我们把慕容长青伪善实恶的真相,公诸於武林之中,其所引起的震动,必将是议论纷纷。莫衷一是,因此,这件事暂不宜公诸天下。”
雷化方轻轻叹息一声,道:“姑娘说的也是。武林中人人都知晓慕容长青代表正义,…¨”杨凤吟接道:“对,何况慕容长青最後已用自己的鲜血洗去了他的罪恶,用他留在武林中的侠名,当可使江湖上人人信服,武林中元气未复,实也再经不起一次波动,因为很多被害的人,都不知害他们的是慕容长青,此事一旦揭穿,必将又引起一次武林暴乱。”
申子轩四顾了一眼,道:“我们同意姑娘的高见,但……”
蛇神汤霖接道:“在下也同意。”
杨凤吟道:“那很好,其实,就算一二人把今夜真相说出去,没有具体证据,世间也无人相信。”
语声一顿,接道:“咱们再决定一件事,就可以动身了。”
申子轩道:“还有什麽事?”
杨凤吟道:“关於那慕容云笙,世人都知道有一位慕容公子替父复仇,但却无人知晓慕容长青根本就没有儿子,连你们这等义结金兰亲如兄弟的人,也对他知晓不多。唉!你们口口声声叫他慕容大哥,却连是否有慕容大嫂也不知道。”
第六十九回手足相残
申子轩道:“说来实是惭愧。”
包行道:“慕容长青的光亮太强,照得人眼花缭乱,不敢通视,只觉他十全十美,无一处不是。”
杨凤吟道:“慕容公子无辜,为人也很君子,也许因为他不是慕容长青血统之故,所以咱们不能伤害他,也别告诉他事情真相。”
申子轩点点头,道:“要他以慕容公子,出现江湖。”
杨凤吟道:“几位仍然要像过去一般爱护他,不要让他感觉到你们都有了改变,那会引起他的怀疑。”
雷化方道:“我们被骗了数十年,心中充满着激愤,如何还能忍下。”
杨凤吟道:“骗你们的是慕容长青,和慕容云笙何干?再说,如非那青袍人心中挂念着慕容云笙,慕容长青未必是他之敌。唉!他是个无辜的人,你们不能伤害他,他如一旦了解真相,必将是痛不欲生。”
申子轩道:“好!我们答应姑娘。”
杨凤吟突然流下两行泪水,道:“我们把这雨具??体埋了吧!”
申子轩道:“慕容长青晚年悔悟,改过向善,替武林除去了大患,我们应该把他埋了。
至於那青袍人,我们还未了解他的身份,先找出他的身份,再埋他不迟。”
杨凤吟道:“你们仔细看看他,也许能够认出他是谁。”
抱起慕容长青的??体,缓步向前行去。
汤霖看杨凤吟抱着慕容长青的??体满脸泪痕,心中甚感奇怪,说道:“姑娘和这位慕容长青,似极投缘。”
杨凤吟黯然一笑,道:“他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埋了他的??体,也不过是聊报万一罢了。”
汤霖啊了一声,未再多言。
但闻九如大师高声道:“我认出来了,他虽改变了自己的面貌,却忘了割去他耳後的一颗红痣。”
雷化方怔了一怔,道:“耳後红痣。”
九如大师道:“是的,他耳後有一颗红痣。”
申子轩道:“你说的是四弟紫云宫主。”
九如大师道:“就是他。唉!咱们早该想到他了,他说混入叁圣门中,访查杀害大哥的真凶,但却一直没有和咱们联络过。”
申子轩缓缓走到那青袍老人身侧,转过他的??体,凝目望去,果见右耳後面,有一颗红豆粒大小的红痣,不禁一软,道:“这就是他为什麽不杀咱们的理由,以他的武功而论,如在慕容长青和咱们说话时,突然出手,至少可使咱们身受重伤。”
雷化方如遭雷击一般,呆呆地说道:“不会错了,是四哥,这是手足相残。”
九如大师喝道:“五弟,我想起一件事,我这残废之身,就是伤在老四手里,我那一刀被他封开,使我无法变化,那一刀本是慕容大哥所创的刀法,如不知底细的人,决难破解。”
申子轩冷冷接道:“那不是他创的刀法,而是骗迫来的奇招。唉!一个人不论聪明到什麽程度,也无法兼通天下武功之长啊!这一大破绽,咱们竟未能想到。”
雷化方道:“不错,咱们对大哥太信任了,不论他说什么,做什麽,咱们从没有怀疑过,只要咱们当时稍为用心想想,那就不致於被他骗过去了。”
九如大师低喧了一声佛号,道:“咱们如是要稍为用心想想,提出疑问,只怕此刻??
骨已寒多时了。”
申子轩道:“早死几十年,也比被冤了几十年好些,唉!但有一点,咱们应该明白,那就是慕容长青的智慧,比咱们高的太多了,所以,咱们都被他玩於股掌之上。”
雷化方仔细瞧过那青袍老人的面容之後,黯然说道:“是四哥,除了那耳後的红痣之外,面貌之间,还隐隐可见他昔日的轮廓,他用尽了心机,想改变自己,但都无法完全的改去。”
神钓包行突然一扬手中的鱼竿,道:“诸位和那慕容长青,有过金兰之谊,你们留此办理他身後之事,是尽私情,情有可说;但在下为了他,吃过不少苦头,现在想来,既可笑又觉可悲,死不记仇,在下也不想再数说慕容长青,但也不愿在此停留,我要先行告辞了。”
转身向外行去。
申子轩急急说道:“包兄留步。”
包行道:“申兄还有何见教?”
申子轩道:“包兄意欲何往?”
包行道:“在下一向钦敬的慕容大侠,数十年来对他被害一事,一直耿耿於怀,寝食难安,但在下想不到慕容长青竟是一位伪善行恶的人物,这数十年来的崇敬之心,一旦消失,对在下的伤害,比死亡还要难过。在下实不愿在此多留。”
申子轩道:“慕容长青虽然一生罪恶,但他此刻已经死去。还望包兄能振起精神,协力破去叁圣门。”
包行摇摇头,道:“我已心如死灰,这世界再没有一个人能使我重振雄心。”
言罢,不再理会申子轩,举步向前行去。
郭雪君娇躯一闪,拦住了包行的去路,道:“你不能走。”
包行头也不抬的应道:“为什麽?”
郭雪君道:“这地方步步杀机,你走不出叁圣门的范围。”
这时,杨凤吟已埋好了慕容长青的??体,一跃而至,道:“郭姑娘说的不错,如不能毁去叁圣门,任何人都可能藉其为恶,现在叁圣门首脑虽去,但他们的组织并未解体。”
包行道:“那关我什麽事,我离此之後,就要遁迹深山,宁可和禽兽为伍,不再和世人相见。”
郭雪君轻轻叹息一声,道:“哀莫大於心死,立在你心中几十年的偶像,一旦破灭,内心中的痛苦不难想到;但那只是一个人的事,如若叁圣门不被消灭,那将是千万人的痛苦。”
包行突然停下脚步,双日中闪掠过一抹神光,冷冷说道:“叁圣门实力量为庞大,但叁圣门以下的女儿帮,也是武林中一股强大的力量。”
郭雪君道:“瓦解了叁圣门後,我将力劝敝帮主解散女儿帮。”
包行道:“如是她不肯听你呢?”
郭雪君道:“至少我将离开女儿帮。”
包行默然未语,但却停下了脚步,显然,他已被郭雪君所说服。
申子轩望了杨凤吟一眼,道:“杨姑娘,就凭我们几个人的力量,去瓦解叁圣门吗?”
杨凤吟道:“就算集合了武林中所有之人的力量,也无法打过叁圣门。”
包行道:“那麽姑娘留我等在此,有什麽作用?”
杨凤吟道:“慕容长青和紫云宫主都死了,但你们对两人解多少呢?”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古往今来,又有何人能够建立起叁圣门这等气势庞大的力量呢?几位对此,难道全无好奇之感吗?”
申子轩道:“姑娘解说了半天,但在下仍未听出,要如何才能瓦解叁圣门。”
杨凤吟道:“叁圣门是一股武林中从未有过的庞大力量,但它却是被智慧串连了起来,瓦解叁圣门,智谋要重过武功。”
申子轩道:“这要凭姑娘的调度了。”
杨凤吟四顾了一眼,道:“好!希望你们推我出面,用心至诚。”
突然举手连击叁掌,同时口中发出一个极怪的声音。
但见林中人影闪动,数十个佩带兵刃的黑衣大汉,急奔而入。
每人的脸上,都泛现出愤怒的神色,拔出了身上的兵刃。
火炬下但见寒光流转,大有立刻出手之意。
申子轩、雷化方、神钓包行等,都不自觉的亮出了兵刃,准备拒敌。
九如大师也举起了飞钹,汤霖举起了手中的赤练蛇头。
但闻杨凤吟喝道:“不能动手。”
缓步向前行去,一面口中低声诵吟,似是唱歌一般。
那声音中,充满了一种祥和之气。
九如大师低声对申子轩,道“二哥,这是佛门中的大悲经文,”申子轩奇道:“杨姑娘怎麽会念起经来了。”
只见那些黑衣大汉,纷纷收了兵刃,团团把杨凤吟围了起来,雷化方低声说道:“杨姑娘如遭围攻,咱们决不能坐视不管,”其实,不用他提醒,场中各人,都已经运气戒备,随时可以出手。但见那些黑衣大汉,齐齐对着杨凤吟拜了下去。
杨凤吟口中仍然低诵着大悲经文,娇躯转动,闪转於一群黑衣大汉之中。
只见她右手挥动,在每一个黑衣大汉身上拍了一掌。
她手法快速,落掌极快,别人只见她衣袖飘飘飞舞,却无人瞧出她掌势拍在那些黑衣人的什麽地方。
片刻工夫,那些黑衣人脑後,各自中了一掌。
中掌後黑衣并未躺下,反而各自盘膝而坐。杨凤吟也同时停止了诵念经文之声。
郭雪君信步行了过来,道:“杨姑娘,这些人怎麽了?”
杨凤吟道:“他们需要休息,恢复自己。”
郭雪君奇道:“恢复自己。”
杨凤吟道:“是的,他们被一种禁制控制着,忘了自己,慕容长青以举世无铸的侠客,骗了天下人,也骗学了武林高人的武功,集数十百种武功於一身,也学了各种用毒、下毒的办法。郭雪君道:“他能这样行恶数十年,竟然未被世人发觉。”
杨凤吟道:“他有一种最大的特点,那就是他从不肯轻易杀人,非必要,也不肯施用强硬的手段出手伤人。”
郭雪君道:“他最大的能力是骗,骗得人团团乱转,还要人人称赞他是好人,就算吃过他亏的人,也未必知晓他是坏人。”
杨凤吟点点头,道:“他一生骗人,但他也吃人骗的亏,我从他那本记述的传录上,瞧出他的悔恨。他毕生心血建立的霸业,却被人家轻轻易易接了过去,这十几年来,他体会到被骗的痛苦,所以,他有万恶骗为首的一句记述,他极力想悔过,忍辱负重,活到现在,目的就在完成他毁去叁圣门的心愿。”
申子轩望了那些盘坐的黑衣人一眼,道:“杨姑娘,这些人几时才能清醒过来?”
杨凤吟道:“他们有年纪大小、功力深浅之别,不会同时醒过来。”
语声微微一顿道:“不用管他们了,他们清醒之後,自然想起往事,这几十年来,他们会像作了一场梦样,咱们要动身了,”申子轩道:“哪里去?”
杨凤吟道:“进入叁圣门去。希望能在一夜之间,毁去叁圣门”包行道:“就凭咱们几人之力吗?”
杨凤吟道:“是啊,咱们个个神智清明。叁圣门中人,却都是迷途的羔羊,说咱们去摧毁叁圣门,倒不如说咱们去救他们来的恰切。”
包行道:“就算他们是身受禁制的人,但他们神志未复之前仍然把咱们看成敌人,一旦出手,咱们还手不还手?”
杨凤吟沉吟了一阵,道:“你问的很对。咱们去救人,有如进入了一座疯人院中,我虽然知晓对付他们的法子,但不能保证一定有效。如果没有侠心义胆的人,那就不用去了。”
言罢,不再理会几人,径自举步向前行去。
申子轩等,燃烧於胸中二十馀年的仇恨之火,在了然真相之後,顿然熄去,这是他们仗以奔走二十年的动力,一旦熄去,即有着万念俱灰的感觉。
但杨凤吟一席话,大义凛然,也激起了这些人消沉的豪情。
群豪相互望了一眼,齐齐迫在杨凤吟身後行去。
没有人再问会遇到甚麽样的危险,也没有人问此去有多少成败之比率,似乎是都有慷慨赴义的气势。
行约数里,到了一处双峰夹峙的谷口。
杨凤吟停下脚步,回顾了群豪一眼,道:“哪一位不愿意去,可以由此转向南面行去,运气好的人遇不上叁圣门的巡查拦劫,天亮时分就可以离开险境。”
群豪无人答话,也无人左顾右盼,似乎是每人都早经定了主意,用不着再瞧别人。
杨凤吟目睹无人离开,轻轻叹息一声,道:“攻入叁圣门,纵然能一切顺利,也难免有几场凶险搏斗,诸位能否安然无恙,我是毫无把握……”
群豪齐声接道:“我等死而无憾,姑娘不用费心。”
杨凤吟道:“慕容云笙就在这峰上一处隐秘洞中养息,我去瞧瞧他的伤势如何。他武功高强,如若伤势痊愈,约他同行,诸位也可少几分伤亡的机会。”
汤霖道:“全凭姑娘做主,我等听候调遣。”
杨凤吟道:“好!诸位请在此坐息片刻,我去为诸位准备点食用之物,叁圣门埋伏恶毒,天亮之後,咱们再去不迟。”
转身向一处峰壁之上攀去。
郭雪君道:“杨姑娘,是否需要小妹助你一臂之力。”
杨凤吟道:“姐姐如肯帮忙,那是最好不过了。”
郭雪君道:“小妹甚愿效劳。”
两人联袂而起,攀上峰壁。
这时,申子轩等都已由衷的对杨凤吟生出了无比的敬佩之心,对她之言,无不听从,当下席地而坐,运气调息。
郭雪君追随那杨凤吟,一口气攀上峰顶,杨凤吟推开一块巨岩,行入一座山洞之中。
杨凤吟对洞中的景物,似是极为熟悉,伸手摸过一个火折子一晃,点起了一支松油火烛。
郭雪君四顾了一眼,道:“姑娘可也是在此地养伤。”
杨凤吟摇摇头,道:“这是慕容云笙养伤之处,小妹不在此地。”
郭雪君早已瞧过四周,只见四壁空汤,哪有慕容云笙的影子,问道:“那慕容云笙现在何处?”
杨凤吟道:“这是慕容长青老前辈的设计,纵然被人找到这座岩洞,他们也找不到洞中的暗门。”
伸手在壁间推动,一扇暗门应手而开,只见慕容云笙身着青衫,仰面而卧,似是睡的十分香甜,紧旁慕容云笙身侧,躺着一个身着黑袍的光头和尚。
郭雪君吃了一惊,道:“这个人是谁?”
杨凤吟道:“康无双。”
郭雪君骇然,道:“是康无双?”
杨凤吟道:“不错,他原本是个和尚,当了叁圣门的大圣主之後,就蓄了头发,目前不过是让他恢复本来的面目罢了。”
郭雪君道:“小妹一度猜想他是化身书生,想不到他却是和尚。”
杨凤吟道:“目下我虽得慕容长青告诉了我很多事。也在他留下的传录中,看到了数十年来江湖上的恩怨轨迹,但他的传录上,偏重於他个人的恶行和武功解说,必得求证之後。
才能了解真相。”
一面动手由暗门内取出了甚多风干的鹿肉,一面接道:“姐姐,这些野味,足够我们几个人饱餐一颐,不过,要拿到外面用火烤过。”
郭雪君道:“这个小妹很在行,不劳费心。”
接过了风干的鹿肉,回顾了慕容云笙等一眼,道:“他们睡着了?”
杨凤吟道:“可以这麽说,不过,他们如是没有别人帮助,将永远不会清醒。”
郭雪君啊了一声,道:“他们服用了一种药物?”
杨凤吟摇摇头,道:“不是,他们被金针钉了几处|茓道,这能使他们全身的神经、肌肉完全的松驰下来,据说这等休息,是全眠的休息,不但对疗伤大有帮助,而且能在极短的时间中恢复体能。”
郭雪君道:“姑娘可是不愿我看到那金针刺下的方位。”
杨凤吟道:“姑娘是聪明人,这金针刺|茓之木,可用於医道,也可用於其他,我受慕容长青老前辈的嘱咐,不能把此术公诸於世。”
郭雪君点点头,道:“我明白。”纵身跃出石洞。
当她烤熟了鹿肉,重进石洞时,慕容云笙和身着僧袍的康无双,都已坐起来。
两人的腹中似是十分饥饿,四双眼睛一齐盯注在郭雪君手中的鹿肉上,馋涎欲滴。
杨凤吟笑一笑,道:“给他们两块鹿肉吃。”
郭雪君应了一声,撕下雨声鹿肉,分给了两人。
两人接过了鹿肉,立时大吃起来。
郭雪君很希望慕容云笙或康无双说几句话,但她大失所望,两人一直是低头大吃,未发一言。
杨凤吟低声说道:“郭姐姐,咱们走吧!把鹿肉分给他们食用。”
郭雪君虽有千言万语,但杨凤吟却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纵身跃出了石洞,郭雪君也只好追了出去。
杨凤吟把鹿肉分给群豪,道:“天色不早了,诸位饱餐过後,咱们就该动身了。”
群豪都已经存了必死之心,个个神情开朗,接过鹿肉,立时大吃起来。
杨凤吟坐在地上,撕下一块鹿肉,放入口中,笑道:“郭姐姐,你也吃了一点啊!”
郭雪君也撕块鹿肉,放入口中,问道:“那两位呢?”
杨凤吟道:“他们两人的武功,都很高强,自然是要用他们了。”
申子轩轻轻咳了一声,道:“杨姑娘,恕我多一句口,那两位是什麽人?”
杨凤吟道:“一位是慕容云笙,一位原是叁圣门中的大圣主康无双。”
申子轩啊了一声,道:“康无双是何出身?”
杨凤吟道:“他原是少林寺的禅机大师。”
汤霖道:“禅机大师,老夫认识,他是天通大师的弟子。”
杨凤吟道:“对他的往事,我所知有限。无法一一奉告诸位。”
包行哈哈一笑,道:“杨姑娘也许早已胸有成竹了。但我们确是一无所知,此番进入叁圣门,从好处说,是九死一生,在下想求姑娘一件事。”
杨凤吟道:“你说吧!”
包行道:“慕容长青是否早知道慕容云笙是那紫云宫主的儿子?”
杨凤吟道:“大概吧!他当时也许没有想的这麽深远,但他心机太深了,处处都留下了一招,如是没有紫云宫主篡位夺权的事,这世间就不会有慕容公子复仇了。”
申子轩道:“慕容云笙的事,我那位四弟事先一点也不知道吗?”
杨凤吟道:“他知道,但他知道的太晚了。”
沉吟了一阵,接道:“慕容长青就利用他们父子之情,把严密的叁圣门露出了一个空隙,如若没有慕容公子这个人,诸位虽然有报仇之心,恐怕未必能激起武林这股狂潮。”
包行道:“姑娘说的是,如若不是慕容公子出现江湖,在下就不至於加入这一夥复仇行列之中。”
杨凤吟道:“不是慕容公子,我和这位郭姐姐,也不会到这里来了。”
申子轩道:“想不到我们被他利用了十几年,竟自不知。”
汤霖道:“杨姑娘,老夫有几句话,不知当不当问?”
杨凤吟道:“我们还可以再谈几句话动身,你问吧!”
汤霖道:“你姑娘这点年纪,和这一身成就,必是出自武林世家,令尊和令堂,亦必是武林中大有名望的人物,不知何以竟然也卷入这场武林阴谋恩怨的争执之中。”
杨凤吟道:“好奇。”
汤霖道:“好奇什麽?”
杨凤吟道:“告诉你们也不妨事,我是对慕容公子好奇,幕容长青的名气太大了,影响所及,使人对慕容公子也发生了极深的好奇,他年纪轻轻,身负大仇,形成了一种少年持重的忧郁,那就使他和同样年龄的人,有着很大的不同。”
回顾了郭雪君一眼,接道:“慕容长青盛名馀荫,使很多人常在暗中帮助他,那些也许是叁圣门中的弟子,不论如何坏的人,总会有良心发现的时候,这就使慕容公子创出了很多不可思议的奇迹。”
申子轩点点头,道:“很有道理。”
雷化方道:“姑娘现在了解了慕容云笙的身世,对他的看法,是否有些不同呢?”
杨凤吟道:“大大的不同了,我觉着现在的慕容云笙,不过是一个很普通的人罢了,因为他失去了慕容长青馀荫的光辉。”
九如大师道:“阿弥驼佛,姑娘这几句话,深入浅出,但却是人世间的至理,有些人一生一世,只知照理而行,却不了解。”
杨凤吟接道:“太了解了人生又有什麽意思在呢?”
包行哈哈一笑,道:“咱们该动身了,再要谈下去,咱们都将豪气消沉,也不用进入叁圣门了。”
杨凤吟道:“我去叫慕容云笙和康无双来。”
片刻之後,带着慕容公子和一个身着黑衣,面垂黑纱的人,行了过来。
郭雪君望了那黑衣人一眼,道:“这人是谁?”
杨凤吟道:“他以康无双的身份,出任叁圣门的大圣主,咱们还要他以大圣主的身份进去。”
郭雪君道:“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杨凤吟道:“叁圣门太庞大了,咱们虽然是有备而去,但却无必胜的把握,最好先把他们搅乱。紫云宫主已经死去。已无真正统治叁圣门的人,目下叁圣门能够阻拦咱们的,只是靠叁圣门严密组织上的本能,如若咱们一举把叁圣门的组织系统打乱,可以省去不少麻烦,也可以减少很多伤亡。”
郭雪君道:“姑娘是否已经胸有成竹了?”
杨凤吟道:“没有,目下是走一步算一步。”
郭雪君道:“杨姑娘,有一件事,不知你是否想到?”
杨凤吟道:“什麽事?”
郭雪君道:“康无双是否靠得住?”
杨凤吟微微一笑,道:“这个,你尽管放心,他不会背叛咱们”郭雪君道:“姑娘在他身上动了手脚?”
杨凤吟不理会郭雪君的问话,目光一掠群豪,道;“咱们走吧!”
举手一挥,低声对慕容云笙和康无双道:“对不住啦,请两位开道吧!”
慕容云笙、康无双也不答话,同时举步向前走去。
杨凤吟紧迫在两人身後而行,一面说道:“从此刻起,诸位要当心一些了,咱们随时可能会遇上叁圣门中人施袭……”
话未说完,突然一声鹰鸣传入耳际。
杨凤吟道:“叁圣门中,人才实在不少,咱们已经被他们发现了。”
申子轩道:“你是说那声鹰鸣吗?据在下所知,天下驯鸟能手,无人超过齐夫人。”
杨凤吟道:“我知道,齐夫人会驯鸟,但叁圣门中的驯鸟人,是他大哥。”
申子轩啊了一声,不再多言。
杨凤吟道:“咱们应该早走片刻,就可避过这一战。唉!只为我讲话太多了,误了时间。”
只听一阵急促的步履之声,传了过来。
杨凤吟突然向前奔行了两步,沉声说道:“两位要准备迎敌了。”
慕容云笙、康无双同时停下脚步,两人同时抬手,拔出了背上长剑。
就在两人长剑出鞘的当儿,一群黄衣人疾奔而至。
杨凤吟举手一挥,道:“你们可以出手了。”
慕容云笙和康无双一语未发,齐齐欺身而上,双剑并举,迎向人群之中冲去。
但见两道寒光电掣风飘一般,卷入了一群黄衣人中。
双方接触,立时响起了两声闷哼,两颗人头,飞落地上。
原来,两人一接上手,康无双和慕容云笙就各杀一人。
杨凤吟目光一顾包行、申子轩等,道:“他们两人都已习得上乘剑术,如若是放手搏杀,必然是一个惨不忍睹之局,”就这两句话的工夫,慕容云笙和康无双已然又杀了两个人。
申子轩轻轻叹息一声,道:“在下见过不少惨烈的搏斗,却从未见过这等凶残的杀法,这不是搏斗,倒像是一场很残酷的凶杀。”
杨凤吟道:“本来,他们的剑法也不致这麽凶残。只因……”
她似是突然觉着说漏了嘴,立时住口不言。
包行道:“同样的一套剑法,不可能会忽然间变的凶残起来。”
杨凤吟道:“自然那和剑法无关。用剑的是人,人主宰着剑招的变化。”
包行道:“姑娘是否有难言之隐呢?”
杨凤吟道:“不是难言之隐,而是我不愿说出来,”包行轻轻嗯了一声,道:“那麽是在下多问了,”杨凤吟道:“不能算你多问,只是我不愿说出来。”
就在两人谈话的当儿,慕容云笙和康无双已然把十馀个黄衣大汉,全都杀死。
申子轩行近??体停放之处,仔细看了一眼,道:“好恶毒的剑法。”
杨凤吟缓步行了过去,望了两人一眼,道:“你们收了剑势。”
慕容云笙和康无双缓缓把剑还入鞘中。
两人似是一直听杨凤吟的命令行事,一听即迈步向前行去。
包行暗中数了一下,道:“一共十四个人,在这片刻工夫中,两人各杀了七个。杨凤吟仔细的看了几具??体一眼,道:“康无双杀了八个,慕容云笙棋差一着,杀了六个人。”
申子轩道:“这麽看起来,攻入叁圣门中,似是用不着我们了。”
杨凤吟道:“康无双和慕容云笙只是两个人,如若是他们遇到了敌手众多,或是武功高强的人,那就要诸位出手了。”
申子轩道:“我已看过他们两人的剑招,在下自知难以胜过他们两人,如是他们不敌,我们更难是敌手了。”
杨凤吟道:“诸位和他们两人有些不同,他们在心中毫无顾忌,攻敌剑招中,不留馀地,也不为自己的安全保留下招数上的缓冲,这就是他们剑招异於常人的地方,对敌时也特别恶毒;但我们神智清明的人,决办不到,因为每一招武功中,除有着伤敌变化之外,还有着自保的潜能。但他们两人,把每一招都用到极致,攻敌之能,完全发挥了出来,同是一招武功,在他们手中用出来,就特具威力了。”
包行道:“原来如此,勿怪在下有时看到他们剑招,似甚熟悉,但却又感觉出有一些不同之处。”
谈话之间,转过了两个山弯,只见一排身着黄衣的大汉,并肩而立,拦住了去路。
杨凤吟突然加快了脚步,追上了慕容云笙和康无双,道:“站住。”
这时,两人已然行近黄衣人七八尺处,闻声停下脚步。
杨凤吟越过两人,行近黄衣人,一挥手,道:“哪位是领头的人?”
居中一个黄衣大汉,一举手中的梅花夺,道:“有何见教?”
杨凤吟双日盯注在那黄衣大汉脸上,瞧了一阵,道:“你知不知道自己的姓名?”
郭雪君虽然站在两丈外的地方,但她心中有了准备,选择了一个十分恰当的角度,把杨凤吟看的十分清楚,她留心着杨凤吟每一个细微的举动,也全神倾听她说的每一句话和她神色表情。
但闻那黄衣大汉冷冷地说道:“在下奉命守护此处,任何人未执圣牌,不得出入。”
杨凤吟微微颔首,道:“你神志很清明。”
语声微微一顿,神情严肃地说道:“你想恢复自己,去见你的妻儿、亲人麽?”
黄衣人道:“在下没有妻儿。”
杨凤吟微微一笑,突然低声唱起来。
郭雪君凝神倾听,觉出杨儿吟的歌声,和适才在林中念的经文,大不相同,两个音调,两个内容,不禁心中一动,暗道:这叁圣门中,果然是复杂的很。
但见那一排并立的黄衣人,脸上泛现出惊愕之色,慢慢的转变成了平和的神情。
杨凤吟缓缓伸出手去,望着那居中大汉道:“把兵刃给我。”
那居中的黄衣大汉,缓缓举起了手中的悔花夺。交到杨凤吟的手中。
杨凤吟接过了梅花夺,放在地上,突然向前行了两步,玉手挥动,在那居中大汉身上,拍了数掌。
那黄衣大汉身子摇了两摇,突然一交跌摔在地上。
杨凤吟挥挥手,高声说道:“你们都丢去兵刃。”
那一排并肩而立的黄衣大汉,似乎是被杨凤吟所控制,个个都拔出了兵刃,丢在地上。
杨凤吟娇躯转动,疾快的由黄衣人身侧行过。
她动作迅袂,人在行走,手不停挥,每个黄衣人都中了一掌。
片刻之间,所有中掌黄衣人,都伸展双臂,打了一个哈欠,倒摔在地上。
杨凤吟目睹那黄衣人全都倒地,才长长吁一口气,缓步行近了包行,道:“咱们可以过去了。”
申子轩望了那倒在地上的黄衣人一眼,道:“姑娘,这是怎麽回事?”
杨凤吟道:“我点了他们的|茓道。”
申子轩道:“他们何以不反抗姑娘。”
杨凤吟道:“这就是叁圣门的秘密,武林之中,从来没有一个门派,有此庞大的势力,而且又不为武林中知晓。”
包行道:“姑娘心中似是早已了然了叁圣门的秘密。”
杨凤吟道:“我知晓一点但并不完全,我在试验自己。”
包行道:“原来如此。”
郭雪君缓步行了过来,道:“杨姑娘,我听到你唱的歌声,似是和林中的歌声有些不同。”
杨凤吟道:“他们受的禁制不同,用的方法自然也不一样了。”
郭雪君道:“你如何分辨?”
杨凤吟道:“我要从他们的神情之中,瞧出他们是受何物控制。如是方法使用不当,那就毫无效用了。”
郭雪君道:“我看得出,你适才的神情也很紧张。”
杨凤吟淡淡一笑,道:“现在总算过去了,咱们再往前走吧!”
当先步向前行去。
群豪又过了一个山角。
抬头看去,只见一片柳林,隐隐透出一座寺院。
杨凤吟指着那一片柳林说道:“这片柳林之後,就是万佛院了,这是初入叁圣门的门户,过了万佛院,就进人了叁圣门的禁地。”
举手一挥,慕容云笙和康无双突然加快了脚步。向前奔去。
杨凤吟一面加快脚步,一面说道:“那普度大师。似乎是一位神志很清醒的人物,其人面善心恶,是一位很阴沉的人物。”
这时,慕容云笙和康无双已然冲人了柳林之中,但见两人同时拔剑一挥,寒光闪动。已有两个身着僧袍的和尚,倒摔地上。
杨凤吟突然加快脚步,奔了过去。
申子轩飞跃而起,追上了杨凤吟道:“姑娘,让他们少杀几个人,好吗?”
杨凤吟道:“有一句俗语说,除恶务尽,你知道吗?”
申子轩道:“如若他们是失了自主的人。杀了他们,岂不是冤枉的很。”
几人动作愈来愈快,说完几句话,人已经奔近了万佛院前。
只见普度大师带着十馀僧侣,手中各执兵刃,拦在万佛院前。
杨凤吟一个飞跃,落在康无双和慕容云笙身前,挥手示意两人停下,冷冷说道:“普度,你认识他们两人吗?”
普度大师道:“一个是慕容公子,一个是假冒大圣主的康无双,”杨凤吟道:“你是让路呢,还是想死在他们剑下?”
普度怔了一怔,道:“贫僧奉有圣谕……”
杨凤吟冷笑一声道:“什麽圣谕?”
普度大师道:“圣堂传下的令谕。”
杨凤吟本有着满脸不耐神色,听完话後,突然微微一笑,道:“你们大圣主现在此地,哪里还有圣谕出来,那圣谕定然是假的了。”
普度大师摇摇头,道:“那圣谕上加有圣堂的特殊标识,自然是不会有错。”
杨凤吟道:“可否拿给我看看?”
普度大师略一沉吟道:“可以,不过在下有个条件。”
杨凤吟道:“你心中明白,只要我一声令下,你活命的机会就不大了。”
普度大师道:“所以,贫僧要姑娘答应,我交出圣谕之後,姑娘要答允贫僧不伤人。”
杨凤吟道:“你神志很清醒,大约是可以保住性命了。”
普度大师缓缓从中取出一块白绢,交了过去。
杨凤吟接过白绢,展开看去。
那是一块很小的精制丝绢,其薄如纸,上面写着:全力阻敌,後援即到。
面上的字迹方正,显然不是用笔写成,似乎是用雕刻成的字印上。
杨凤吟看了一阵,道:“我瞧不出,这有什麽特殊的地方?”
普度大师道:“姑娘举起来映着日光瞧瞧。”
杨凤吟迎着日光望去,果然见那白绢之内,写着灵堂圣谕四个字。
字是淡红色,不映着光,瞧不出来。
杨凤吟看过之後,随手放入怀中,笑道:“普度,你现在有两条路选择,一条是跟着我走,听我之命;一条是你们现在动手,我让你们先机,要你们死而无怨。”
普度大师摇摇头,道:“贫僧自知非诸位之故,不管如何,贫僧都不会选择动手的路。”
杨凤吟道:“那麽,你是要听我之命?”
普度大师道:“这个给贫僧一段考虑的时间如何?”
杨凤吟道:“不行,你站开一些。”
回目一顾慕容云笙和康无双,举手一挥,道:“你见认一下,他们两人的剑招,再作决定不迟。”
话未落口,慕容云笙和康无双已然长剑出鞘,攻了过去。
普度大师疾快向後退了五步。
群僧未来得及举起兵刃,已有四个人摔倒在地上。
两支剑有如出栅猛虎,但见寒芒流转。滚汤泼雪一般,逼得群僧纷纷退避。
但两人的剑势太过恶毒,群僧虽想逃避。已然没有机会,寒芒流转中,群僧纷纷倒地。
普度大师一看苗头不对,转身想溜,杨凤吟却突然大声喝道:“普度,想要命你就别逃。”
这声呼喝,使得普度微微一怔,回头望了杨凤吟一眼,道:“姑娘,贫僧到後面瞧瞧就来,俗语说的好,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我能逃到哪里去呢?”
口中说话,人却向後退去。
杨凤吟道:“你一定找死,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喝声中,右手一挥,一道金芒。破空而去,普度大师眼看金芒飞来,立时一提气,向後倒跃而退。
他应变虽然够快,但那道飞去的金芒更快,掠着普度後脑而过。
如若那普度大师的行动再快一些,那金芒刚好射中曾度的头顶。
杨凤吟冷笑一声,道“你跑的比我想的慢一步,要不要再试试。”
普度大师轻轻咳了一声,道:“姑娘是不愿贫僧走,贫僧就留这里了。”
原来,他相度情势,已然无法再走,这一阵工夫,慕容云笙和康无双已然尽杀群僧,两人双剑,直向普度逼来。
杨凤吟飞身一跃,抢到慕容云笙和康无双身前,举手一挥,两人立时停了下来。目光却转到普度大师的身上,道:“你想好了没有?如若帮助我,背叛叁圣门,你可能不死,但至少你可多活一会;如是不肯受我之命,立时就让你溅血而亡,你既然怕死,多活一刻,也好一些,是吗?”
普度大师道:“贫僧对叁圣门的诸多措施,早有不满……”
杨凤吟一摆手,接道:“别给我说理由,我此刻时间宝贵的很,只要答复我问你的话。”
普度大师望望群僧的??体,道:“贫僧愿听姑娘之命。”
杨凤吟微微一笑,道:“看起来,世间不怕死的人,实是不多。”
语声一顿,接道:“替我们带路,告诉你那些属下,他们反抗也是无用,只有自取死亡。”
普度大师道:“贫僧明白。”
转身向前行去,一面高声说道:“你们都放下兵刃,站在道旁。”
杨凤吟紧随普度大师身後而行,群豪鱼贯随後。
但见人影闪动,埋伏於两廊树後的僧侣,纷纷放下兵刃,走了出来。
郭雪君突然加快了脚步,追上了杨凤吟,道:杨姑娘,这位普度大师,在这座寺院中,似是极具权威。“杨凤吟接道:“这就是叁圣门异於其他门派的地方。他们派出的分舵,主持人有着绝对的权威;自然,他们有一套控制的方法,只要主持人不生叛离之心,他们就不用担心分舵的叛离。”
郭雪君道:“多谢姑娘指教。”
两人一面谈话,一面向前行进,说完了几句话,人已走到了寺院後面。
普度大师停下了脚步,道:“寺中所有之人,都已放下了兵刃,听凭姑娘吩咐。”
杨凤吟嗯了一声,道:“你准备如何处置他们门?”
晋度大师略一沉吟,道:“听凭姑娘的裁决,”杨凤吟道:“你选择十个武功高强人,要他们带上兵刃。”
普度大师应了一声,选出十名高手,各执兵刃,排成一列,道:“姑娘要他们做什麽?”
杨凤吟道:“你用的什麽兵刃?”
普度大师道:“戒刀。”伸手取了一柄戒刀,杨凤吟道:“带着你十个属下,替我们开道,”普度大师怔了一怔,道:“要我帮你们开道。和叁圣门作对?”
杨凤吟道:“不错,你这些行动,已经背叛了叁圣门,就算你不带我们,叁圣门也一样要把你作叛徒处置,”普度大师凝目沉思了一阵,道:“这叁圣门的布置。一关强过一关,而且贫僧一直守在万佛院,过了万佛院,贫僧就不熟悉了。”
杨凤吟道:“不要紧,你只管往前走,我熟悉。不懂的我告诉你。”
普度大师道:“贫僧武功不济,只怕不能承担开道的职位。”
杨凤吟道:“这些事不用你烦心,你打不过的人,自会有人帮你。”
普度大师无可奈何,道:“好吧!贫僧相信姑娘。”带着十个僧侣,当先向前行去。
普度大师带着群僧穿过了万佛院,到了一崖壁前面,停下脚步,回头说道:“这里有一道暗门,通过一条地下密道,才能进入叁圣门。”
杨凤吟道:“我知道你定然有法子可以叫他们开启密门。”
普度大师道:“平常也许可以,但今日只怕不成,圣堂中既有圣谕传与贫僧,他们自然也早有准备了。”
杨凤吟嗯了一声,道:“可惜的很,你连这点办法也没有,只有杀了你算啦。”
右手一摆,康无双应手向普度行去。
普度大师急急说道:“且慢,让贫僧试试看。”
杨凤吟点头一笑,道:“过了这条地道之後,就不用你走前面了。”
口中说话,人却疾快的行了两步,阻挡住康无双。
普度大师行近石壁,仔细瞧了一阵,举手在石壁上击了叁掌。
一道石门,应手而开。
门内传出一个冷冷的声音,道:“普度,什麽事?”
普度大师还未来及答话,杨凤吟突然举手在康无双和慕谷云笙背心各拍一掌。
两条人影,突然间疾如离弦之箭一般,射入了那启开的石门之中。
普度轻轻咳了一声,话还未出口,石洞中已响起了一声惨叫。
杨凤吟道:“普度,带着人走进去。”
普度大师道:“姑娘,这石道之中的埋伏很多,非人力所能抗拒。”
杨凤吟冷笑一声,道:“你这样怕死吗?”
一伸手,扣住普度左腕脉|茓,直向石洞中行去。
但闻普度大喝道:“你们还不进来,站在那里等什麽?”
十个僧侣应声而起。抢在普度大师前面,奔入石洞。
雷化方摇摇头,道:“这普度和尚畏首畏尾,但却被杨姑娘惩治的服服贴贴。”
但闻杨凤吟清亮的声音,由那幽暗的山洞中传了出来,道:“诸位请进来吧!”
群豪相互望了一眼,鱼贯行人了幽暗的石洞之中。
一路无阻,只是愈行愈觉黑暗,深入了八九丈後,已然伸手不见五指。
郭雪君道:“应该到了啊?”
申子轩道:“什麽该到了?”
郭雪君道:“这地道中有埋伏,咱们早该到了,”申子轩探手从杯中摸出一个火折子。
随手一晃,亮起了一道火光。
火光耀射下,景物清晰可见。
只见道旁躺着教具僧侣??体,外面不见伤痕,但口中却渗出血来。
申子轩道:“此处距洞口虽然有八九丈远,但途中并无阻拦之物,如若他们受伤之後,发出呼叫,咱们都可以听到。”
汤霖道:“但他们来不及发出叫声,一击致命。”
只见杨凤吟缓步行了过来,脸上泛出微微的笑意。
她姿态优美,快步行来,有如行云流水,片刻间,已到了群豪身侧。
郭雪君道:“慕容云笙和康无双呢?”
杨风吟道:“他们在前面,想不到这一关过的如此顺利,这地道中,本有很多的机关埋伏,现在,咱们不用担心这些阻碍了。”
杨凤吟一面举步而行,一面说道:“不用捧我,我不过是机会凑巧罢了。”
群豪鱼贯随行。
郭雪君加快脚步,走在杨凤吟的身侧,道:“姑娘,我想请教一点私事。”
杨凤吟沉思了良久,道:“你说说看。”
郭雪君道:“我看你对那慕容云笙和康无双一般模样,似是已毫无惜爱之意。”
杨凤吟道:“我早想到你会问我这件事。”语声一顿,道:“我要反问你一句。”
郭雪君道:“小妹不怕问,问什麽都可以,但你还未回答我的话。”
杨凤吟道:“你如回答了我的话,事情就好办多了。”
郭雪君眨动了一下眼睛,还未来得及开口,杨凤吟又抢先道:“你对那慕容云笙的观感如何?”
郭雪君道:“很好。他是很正直的年轻人。”
杨凤吟道:“要不要小妹替你做个媒,唉!事实上,他是个很好的男人。”
郭雪君道:“不论姑娘说什麽,小妹都觉着你对那慕容云笙一度有过很深的情意。”
杨凤吟道:“不错,过去我确是对他有过一段很深的眷恋,但我们之间,有着一段距离。唉!你是知道的,目下我还是康无双的夫人啊!”
郭雪君道:“姑娘仍然准备嫁给康无双?”
杨凤吟道:“你几时听说过和尚娶太太了?”
郭雪君微微一怔,道:“姑娘的意思是…-”杨凤吟道:“我的意思很明显,名义上我已是那康无双的妻子,自然是不能再嫁人了。”
郭雪君道:“听起来很有道理,想一想似是而非,”杨凤吟道:“只要找出一种理由,使我自己相信就行了。”
郭雪君道:“杨姑娘,这石道中机关虽然已被你控制,但上这条石道时,还要坐一阵缆车。”
杨凤吟道:“不劳费心,不但这石道中的机关完全破去,缆车处也应该安排好了。”
谈话之间,已到了上车之处。
果然,一切都在那杨凤吟预料之内,停车处早已有车相候。
杨凤吟轻轻咳了一声。道:“诸位可以上车了。”
除了郭雪君之外,大都未坐过这等缆车。
郭雪君当先踏入车中,道:“诸位请上来吧!”
申子轩等举步踏上缆车,杨凤吟立时高呼开车,缆车开动,片刻後,已见天光。缆车疾快的出了|茓洞,只见慕容云笙和康无双各自手执长剑,守在|茓洞口处。
长剑上仍然滴着鲜血,旁侧倒摔着几具??体。
普度大师站在一侧,右手执着戒刀,左臂鲜血淋漓。
十馀个随行和尚,已然一个不见。显然都已死於石道之中。
这是一幅很凄惨的画面,慕容云笙和康无双毫无表情,更使这凄惨的画面中,增加了一份恐怖的感觉。
杨凤吟摆摆手,慕容云笙和康无双收入剑势,又转身向前行去。
普度大师似是已被慑服,不敢多发一言,默然跟在两人之後。
杨凤吟轻轻叹息一声,道:“你们身经百战的人,不知对此刻情形,有何感觉?”
申子轩道:“恐怖凄厉,使人不寒而栗。”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在下所说的恐怖凄厉,并非是指这场搏杀而言,而是这里的气氛,使人有着如入九幽的感觉。”
杨凤吟道:“这就是叁圣门的厉害之处,他们能罗致天下各门派的高手,但又都能为其所用。”
包行道:“姑娘用什麽手法,竟然使康无双和慕容云笙成了雨具武功高强的行??走肉,除了可听你之命出手杀人之外,似乎是再不知别的事了,故友亲人,一概不认。”
杨凤吟道:“如若他们还存有人性,还能够分辨出亲疏故交,他们的凌厉剑招,也将减弱很多,因为他想到了保护自己。”
九如大师低宣了一声佛号,道:“你这样用他们卖命,是否会觉着残忍一些,而且一个暂失人性的人,可以用之对敌,他也可反噬同道。”
杨凤吟道:“不要紧。我对他们有着很精密的控制方法,只要你精通此道,他们就可俯首听命。”
语声一顿,接道:“叁圣门异於其他门派者,就在这一套精密的控制方法,任何人只要能精通此道,就可以控制叁圣门。”
这时,几人已然行近花阵,放眼看去,但见繁花似锦,一片灿烂。
只见慕容云笙、康无双,手执长剑,停在花阵前面。普度大师提刀站在两人身後。
杨凤吟行近花阵,仔细瞧了一阵,回首说道:“哪一位精通五行奇术。”
包行道:“在下略知一二。”
杨凤吟道:“咱们分成两批入阵,你我各带一批,就算遇迫上阵中的埋伏,也好彼此呼应。”
包行仔细瞧瞧花阵,道:“奇阵变化,似是都在花丛之中,如若咱们行走於小径之上,就不致迷入阵中了,”杨凤吟道:“不错,你只要记下生克,不要让人走入阵中就成了。”
蛇神汤霖微微一笑,道:“在下有个法子,不知道成是不成?”
杨凤吟道:“有何高见?”
蛇神汤霖道:“咱们放起一把火,烧去那臭花,岂不可畅行无阻了。”
第七十回生死一搏
杨凤吟道:“法子是不错,只是这花阵不易燃起,而且咱们也没有时间等着这花阵烧光,趁他们中枢无主时,咱们要尽快的攻入地下石城。唉!如等他们有所准备,咱们几人之力,决难抗拒。”口中说话,人已举步行入花阵,带路向前行去,一面接道:“我带普度、慕容云笙和康无双叁人开道。”
包行回顾了申子轩等一眼,道:“诸位请听在下一言,五行变化,是一种极尽幻变之妙的奇术,不了解个中之理的人,一时之间,很难明白,因此,在下不作解说了,请诸位紧追在我身後,最好能照着落足之处落足。”
申子轩等都是久走江湖之人,虽然都不懂五行奇术这一门深奥的学问,但却听说过五行奇术的厉害,果然是人人小心,都踏着包行的足印而去。
包行肩负大任,一面走,一面说道:“诸位小心啊,别掉入花阵之中。”
穿过了花阵,景物一变。只见数具横??,躺在一片疏落的林木之前。
申子轩目光一转,只见那些??体,都是身穿黑衣的童子,不禁黯然一叹,道:“这些人一色衣着,定是叁圣门中人,但看上去都不过是十几岁的童子,明明知晓他们不是好人,但咱们也无法下得毒手杀他们。”
包行目光转动,但见翠林中一片静寂,除了那几具??体之外,不见一个人,也听不到一点声息。杨凤吟一行已走的不知去向。此时,天色已快近午,日光普照,满眼仙境一般,只见前是翠林,身後丛花,真如置身於仙山,雷化方四顾了一眼,道:“好景色啊!在下走遍了大江南北,从未见过这等美丽的景色。”
九如大师道:“景色虽美,但却太寂静了,似这等花香林茂的所在,正该是百鸟齐鸣之地,但却未听过一声鸟语,”他这一提,群豪果有同感,抬头四顾,不见一只鸟影。
郭雪君轻轻叹息一声,道:“穿过这片翠林、疏屋,就找到了一座石城,诸位将可以看到另一个奇怪的景象,灰色城壁,绵连的石屋,每一间屋内都有人。但每一间房门都紧闭着,你只要推开了一扇门,就会引来一场麻烦。”
包行道:“那座灰城,可就是有名的地下石城吗?”
郭雪君摇摇头,道:“不是。地下石城,是另一处奇幻的景象,深处地层之内,坑道交错,防守的十分严密。”
包行流目四顾,仍然不见杨凤吟,不禁心头大急,道:“杨姑娘哪里去了?”
雷化方道:“他们定然走在前面,咱们已经离开了花阵,向前走就是。”
包行摇摇头,道:“我瞧这翠林之中,情形有些不对。”
雷化方道:“什麽不对?”
包行道:“我瞧这翠林的形式,似是一种阵图。”
雷化方道:“什麽阵图?”
包行道:“我瞧不出来,我如瞧得出来,早就带诸位进去了。”
申子轩道:“咱们要在此地等吗?”
包行道:“是啊!要等杨姑娘回来再说。”
郭雪君道:“杨姑娘来了。”抬头看去,只见杨凤吟衣袂飘飘的缓步行了过来。
片刻之後,杨凤吟已行到林边。
包行一抱拳,道:“在下幸未辱命,把他们带至此地,但这片翠地……”
杨凤吟接道:“翠林中本有埋伏,但已清除,诸位请随我来吧!”转身向前行去。
逐渐的,群豪都对那杨凤吟生出了十分敬重之心,鱼贯随在身後而行。穿过一片翠林,景物果然一变。只见一座灰色的小城,拦住了去路。
慕容云笙、康无双各执长剑,站在城门前面,一个青衣童子横??在城门口处。普渡大师左臂上伤势已经包扎,右手执着戒刀,站在康无双的身後。
申子轩行近那青衣童子,低头看去,只见那青衣童子,前心之上,鲜血缓缓渗出。一剑毙命,正中心脏。摇摇头叹一口气,道:“刀攻正门,剑走偏锋,这一剑正中心赃,剑法倒是少见。”
杨凤吟道:“这是你们那位慕容大哥创出的剑法,名叫‘点红唇’,属於阴手剑招,十分恶毒,慕容云笙似是已经把这招剑法练的很熟了。”
申子轩听他语含讽讥,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就不再多言。
杨凤吟脸上的微笑敛失,变成了一脸严肃之色,缓缓说道:“咱们已过了那石道险关,目前却面临着最凶险的一关,这一关,需要各位武功了。”
包行道:“硬碰硬的搏杀?”
杨凤吟道:“不错,这石城之中,囚禁的都是当代武林高手。”
郭雪君接道:“我知道,但他们也是身受禁制的人,杨姑娘为什麽不用像对付别的人一样手法对付他们,却要我们硬拼过关?”
杨凤吟道:“我知道很多叁圣门的秘密,但我不是叁圣门的主人,也不能把任何事都晓得细微不遗。这石城被囚之人,和别人身上的禁制不同,也许是他们在武林中德高望重,慕容长青不忍使他们神智迷失,变成一具行??走肉,所以他用了别的方法。”
郭雪君微微一笑,道:“姑娘是否忘记了一件事。”
杨凤吟道:“什麽事?”
郭雪君道:“只要咱们不开两侧石屋之门,他们就不会现身阻拦,如是我记忆不错,他们似是不能离开被囚石室。”
杨凤吟道:“我知道,但此刻情形不同,也许情况有变,如是这石城没有一点别的作用,慕容长青也不??这座石城了。”
郭雪君道:“为恶作歹的是紫云宫主,但姑娘似是仍对那慕容长青存有成见。”
杨凤吟道:“但这座石城,乃慕容长青修??,凭紫云宫主那点才能,如何能造成这等局势。”
目光一掠群豪接道:“进入这石城之後,各自注意一些,因为石城中被囚之人,都是当代武林中部一流高手,他们都是备具绝招的人物,他们被囚多年,诸位不要寄望他们仍会是当年的清高的光明磊落性格。”
申子轩轻轻咳了一声,道:“多谢姑娘指教,”杨凤吟淡然一笑,道:“诸位不要对我寄望太高,我对这座石城中人,并不熟悉,为了彼此能够相互照应。咱们排成一个方阵入内,由慕容云笙和康无双双剑开道,申大侠和雷大侠走右面,汤老前辈和包老前辈,请走在左面,九如大师请与普度居中,我和郭姑娘断後,诸位如若遇上攻击之时,请各自设法自保。”
申子轩道:“和人动手之时,咱们是否要停下来?”
杨凤吟道:“申大侠这一问,使我想起了一件事未说明白,咱们主要的是穿过这座石城,瓦解了叁圣门的核心,必可找出解除这石城禁制之法,咱们这一次进入石城,用心在顺利的通过,不是和人动手比武争名。”
申子轩道:“在下明白了。”
杨凤吟道:“现在,诸位可以准备一下,咱们立刻动身。”
群豪不再多言,各自运气调息。一盏热茶工夫之後,群豪已依照杨凤吟的安排,布成了一座方阵。
慕容云笙、康无双仗剑先行,申子轩、包行等,都已取出兵刃,握在手中,每人神色变得十分严肃,只有杨凤吟还能保持着轻松神情。
群豪布成方阵,直入城中。抬头看去,只见一片凄清不见一个人影。两侧都是房屋,相隔不远,就有一座木门。这地方如说是座石城,倒不如说是围墙圈着两排石屋。
一条青石??成的大道,向後伸入,几人行到第一座石屋所在,突闻呀然一声,木门大开。一个年逾半百,身着一袭蓝衫,长髯垂胸的老人,缓步行了出来。紧随在蓝衫老人身後的,是一位布衣荆钗,四十左右的妇人。这一男一女离开了石屋之後,并肩站在青石道中,拦住了几人的去路。
杨凤吟道:“诸位请自保重。”飞身一跃越过了慕容云笙,回身拦住了康无双等。
整座方阵,在距那老者四五尺处,停了下来。杨凤吟还未来及开口,申子轩已失声叫道:“龙凤双剑。”
蓝衫老者两道目光,转注申子轩的身上道:“阁下何人?怎会认得老夫。”
申子轩道:“兄弟申子轩,唐兄不认识了。”忽然想到自己佝背易容,自是难怪对方不认,急急道:“兄弟体形、容貌,都非当年形象,难怪贤夫妇不认得了。”
蓝衫老人目光在申子轩身上,打量了一阵,道:“不管你是不是申子轩,你既然认识我们夫妇,老夫就要奉劝你几句话了。”
申子轩道:“唐兄有何见教?”
蓝衫人道:“离开方阵,退出石城,如若不听老夫劝告,休怪老夫剑下无情,”说完话,有手一抬,拔出背上校剑,那中年妇人,也同时伸手拔出长剑。
申子轩道:“龙凤双剑合手,威力倍增,”这两句话,明里是赞扬龙凤双剑,暗里却是告诉杨凤吟龙凤双剑的虚实。
蓝衫人打量了整个方阵一眼,冷冷说道:“想不到蛇神汤霖也来了。”
汤霖哈哈一笑,道:“玩长虫的人,登不得大雅之堂,唐兄高称兄弟了。”
蓝衫人冷然一笑,道:“你最好也退出去,”杨凤吟道:“唐老前辈不用多费口舌,带路童子已经死在我们剑下。”
蓝衫人接道:“老夫不管你杀了多少人,也不管你们如何到此,只是有一件,你们不能从此地经过,老夫夫妇已奉得圣谕,不许人越过此处。”
杨凤吟道:“我想,总有办法可以过此。”
蓝衫人道:“只有一条路,你们能胜过龙凤双剑。”
杨凤吟道:“是的,此刻一部份是你故旧,馀下的,你都见过。”
蓝衫人长剑一指慕容云笙道:“他是慕容公子。”
杨凤吟指指康无双道:“这一位你们夫妇认识吗?”
蓝衫人打量了康无双一眼,道:“不认识。”
杨凤吟道:“康无双,贵门中的大圣主。”
蓝衫人哈哈一笑,道:“老夫只听圣堂令谕,不认圣主其人,姑娘纵然说的天花乱坠,也难使老夫相信。”
杨凤吟道:“我看你神智很清楚,才耐着性子,和你多说了几句话,你如是一定想在武功上分个高低,我们并不害怕;不过,贤夫妇原是武林中大有名望的人,竟然甘愿作阶下之囚。”
蓝衫人双目中神光闪动,凝目沉思了片刻,突然一挥长剑,厉声喝道:“诸位再不退出,休怪老夫夫妇双剑无情了。”
申子轩轻轻叹息一声,道:“唐兄,杨姑娘说的不错,贤夫妇被人囚此,居矮屋,受人命,是何等委屈,怎的竟不肯藉此机会摆脱囚居生活,我们不敢期望贤夫妇帮助我们,但至少贤夫妇可脱离这等囚居生活。”
蓝衫人怒道:“老夫不愿和你们耗时间斗口,再不退走,老夫要出手了。”
杨凤吟摇摇头,道:“他们身受一种特殊禁制,无法控制自己,既然无法善罢,只好动手了。”娇躯横移,闪开五尺,一挥手,道:“闯过去。”
慕容云笙、康无双,应声而上,双剑并出,分向那蓝衫老人和中年妇人攻击。
蓝衫人和那中年妇人同时挥动长剑,接住了慕容云笙和康无双的剑招恶斗起来。龙凤双剑乃武林中大有名望的人物,尤以龙凤双剑合壁之後,威力倍增,武林中不知有多少成名的人物,都毁在龙凤双剑合壁手中。
但慕容云笙和康无双出手之後,都是极为恶毒的剑招,唰唰几剑,把龙凤双剑生生分开,龙凤双剑虽然极力想使双剑合璧,但因两人剑招凌厉,出手剑招,尽都指向蓝衫人和中年妇人的致命要害。
因为两人剑招的恶毒凌厉,大出常情,那蓝衫人和中年妇人,竟然被两人剑招逼得连连後退无法合在一起。但龙凤双剑究是有着深厚武功的人,康无双等的剑招虽然恶毒,但经过了十招之後,两人已把阵脚稳住。但慕容云笙和康无双的攻势,凌厉绝伦,龙凤双剑虽然把阵脚稳住,但仍然是一个有守无攻之局。这四人搏斗凶残,但见剑光霍霍,不见人影。在场之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杨凤吟盯注在四人搏斗之上,瞧了一阵,道:“龙凤双剑武功只要再高出一筹,慕容云笙和康无双就要伤在两人的剑下了。”
申子轩道:“姑娘之意,可是说四人平分秋色?”
杨凤吟摇摇头,道:“不是。慕容云笙和康无双武功要高出一筹,只不过两人几处|茓道受制,有些呆板,再打下去,两人武功发挥出来,龙凤双剑非要伤在剑下不可。”
包行道:“姑娘的话,听起来,前後有些矛盾。”
杨凤吟微微一笑,道:“是我没说清楚,但我想诸位应该知道,因为我说过,慕容云笙和康无双的剑招。攻中无守,发挥到攻势的极致,所以破绽也多。如若龙凤双剑,武功高上一筹,就可以在极短的几招中找出破绽,或刺伤两人,或取两人之命。”
包行道:“如是打下去呢?”
杨凤吟道:“愈打的时间久,他们剑招愈是恶毒。”
语声甫落,突闻一声闷哼,一声尖叫,传了过来。凝目望去,只见龙凤双剑各中一剑,蓝衫老人创伤前胸,中年妇人却伤在左大腿上。本来,康无双、慕容云笙,剑法恶毒,剑招直取两人的要害,总算两人武功高强,及时避开了致命要害。
杨凤吟突然口发清啸,慕容云笙和康无双将要沉落的剑势,及时收住。杨凤吟娇身一晃,飞到龙凤双剑身前,道:“两位老前辈都是好人,留你们性命。”双手齐出,分点了两人|茓道。
申子轩道:“好一场凌厉的龙争虎斗。”
包行道:“奇怪的是,怎的会无人出来助拳?”
杨凤吟道:“这就是叁圣门的大缺点,他们奉命行事,却是各自为战。”
语声一顿,接道:“咱们往前走吧!此後只怕是一仗比一仗凶险。”
申子轩转目望去,只见慕容云笙和康无双,头上都见了汗水,想他们这一战,虽然胜了龙凤双剑,但却胜来极是不易。轻轻叹息一声,道:“姑娘,他们这一战胜的很艰苦,如是要他们再对付下一场搏斗,只怕是为难从心。”
杨凤吟嗯了一声,道:“下一场搏斗,要哪一位出手呢?”
申子轩道:“姑娘目下是首脑人物,不妨就我们之中,选出两位迎敌之人。”
杨凤吟略一沉思,道:“好!咱们先看过拦攻之人,再作决定不迟。”举步向前行去。
石屋门户相距,也就不过丈许距离,众人行不过数步,第二扇木门已开,只见一个身穿灰色僧袍的老和尚,行出门来,拦在路中。这和尚年纪已很老迈,但衣着却很干净,满脸红光,显然他的衣食,都得到了很好的照顾。
杨凤吟停下脚步,同时扬手拦住了康无双和慕容云笙,回头说道:“哪一位认识这位老禅师,请把他的法号、出身说出来。”
神钓包行道:“在下认识,这位老禅师法号一雷,乃出身少林寺的高僧。”
白眉老僧接道:“正是老衲。”
杨凤吟两道清澈的眼神,盯注在一雷大师的脸上瞧了一阵,道:“老禅师是有道高僧,想来还未被他们迷去神智?”
白眉老僧道:“所以,老衲不伤你们性命,你们退回去吧!”
杨凤吟微微一笑,道:“我对叁圣门中事了解了很多,但对这座石城中人,却是全然不解。”语声一颐,道:“老禅师,可否回答在下两句话?”
一雷大师道:“可以,你问吧!”
杨凤吟道:“你的神志很清明吗?”
一雷大师道:“老衲清楚的很啊!”
杨凤吟道:“你是否很怀念少林寺?”
一雷大师沉吟了一阵,道:“老衲怀念少林寺又能如何?”
杨凤吟道:“我等已破去了石道机关,老禅师离开时前路无阻,可以重回少林寺,再度清静岁月。”
一雷大师哈哈一笑,道:“这里很清静啊!”
杨凤吟摇摇头,黯然说道:“大师也无法自拔了,你亮兵刃吧?”
一雷大师轻轻咳了一声,道:“老衲已很多年未和人动过手了,你们还是回去的好。”
杨凤吟拔出宝剑,道:“老禅师,除非你肯放我们过去,否则,我们只好闯过去,老禅师不妨看看龙凤双剑的下场,你如自信能胜过龙凤双剑合璧的威力,再和我们动手不迟。”
一雷大师摇摇头,笑道:“龙凤双剑,如何能和老衲相比。”
杨凤吟道:“这麽说来,大师是非要动手不可了,”一雷大师不再答话,却盘膝坐在地上,双手互相搓揉。这动作大出意外,连那申子轩、包行等久走江湖,见多识广的人,也是瞧的茫然难解,暗道:难道坐在地上,双手互搓一阵,就能把我们挡回去不成。普度大师似是瞧出了便宜,低声对杨凤吟道:“贫僧先过去。”
突然下身而起,从那一雷大师身侧跃过。
但见一雷大师搓动的双手,突然一放,一股强大的暗劲,疾快的撞了过来。普度大师只觉前胸如受千斤铁??击中一般,身不由主的离地而起,砰然一声摔了七八尺远。杨凤吟急急奔向前面,凝目看去,只见普度大师口中缓缓流出血来,竟是早已气绝而亡。
喜化方呆了一呆,道:“叁哥,你出身少林寺,知道这是什麽武功吗?”
九如大师道:“贫僧没见过这种武功,如是要我猜一下,可能是佛门中般若掌力。”
一雷大师突然微微一笑,道:“不错,正是般若掌力。”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你既知道是般若掌力,想必早知它的力量了”九如大师道:“就弟子所知,这般若掌力,无坚不摧,不论练的什麽防身武功,都难抗拒。”
一雷大师道:“不错,所以,还是听老衲相劝,不可妄言闯关。”言罢,闭上双目,不再理会群豪。
杨凤吟突然一伸手,道:“包前辈,把你的钓钩藉给我用用。”
包行应了声,递过钓钩。
杨凤吟藉过钓竿,道:“诸位请向後退开一丈。”
群豪都不知杨凤吟的用心,只好依言退後一丈。
杨凤吟举起手中的钓竿,缓缓说道:“老前辈,晚辈想试试老前辈的武功。”
一雷大师睁开眼晴,望了杨凤吟一眼,道:“你手中用的什麽兵刃?”
杨凤吟:“钓鱼竿。”
一雷大师微微一怔,道:“钓鱼竿?”
杨凤吟道:“不错,钓鱼竿,我对你攻出一招,人还在一丈开外,你的般若掌力,能否伤到我?”
一雷大师道:“那麽姑娘试试吧!”
杨凤吟道:“小心了。”右手一振,手中钓竿突然飞出。但见白芒一闪,钓竿前面飞出一条白线,带着一条金钩,直飞过去。
一雷大师右手一抬,一股暗劲,疾飞过来,直向那金钓之上击出。杨凤吟右手腕一挫,手中的金钓,突然收了回来。但一收即发,又是一招击了过去。忽收忽发,片刻之间,连攻了五竿,一雷大师双掌随着杨凤吟飞舞的钓钩,连连发出掌力。
郭雪君微微一笑,道:“杨姑踉果然是聪明的很,她在诱引那一雷大师发出掌力。”
片刻之後,杨凤吟已然攻出了二十几招。一雷大师也连发了二十馀掌。突然间,杨凤吟弃去了手中的钓竿,翻腕拔出了背上长剑,娇叱一声,身剑合一,直向那一雷大师冲了过去。场中群豪都瞧出这一击之下,双方将立判生死存亡,都不禁别过头去。
但他们又都有着早见後果的强烈愿望,目光一瞬间,立时又向两人望去。
就这一瞬间,场中已有了很大的变化。只见场凤吟手执长剑,站在一雷大师的身侧,那一雷大师闭目而坐,前胸处缓缓流出血来。
杨凤吟并未回头招呼几人,也未查看那和尚的伤势,却蹲在地上,伸手在那和尚身上乱摸。
包行捡起地上的钓竿,低声说道:“杨姑娘在做什麽?”
郭雪君道:“求证一件事,如若她成了,咱们就可以畅行无阻了。”
忽然间,杨凤吟挺身而起,右手扬动,点了一雷大师叁处|茓道,又在他身上拍了四掌,然後仰面一交,倒摔在地上。群豪齐声惊呼,道:“杨姑娘。”齐齐奔了过去。
郭雪君一探手,扶起了杨凤吟,轻轻广掌,拍在杨凤吟的後背之上。
杨凤吟张嘴吐出了一口鲜血,道:“这和尚的掌力好生强大。”申子轩道:“杨姑娘,你的伤势如何?”
“我不要紧了。”杨凤吟道。
目光盯在一雷大师的脸上,神情肃然地接道:“希望我的手法没有错,如是错了,咱们就很难闯进此城。”
“为什麽?”申子轩道。
杨凤吟道:“这城中人物,都是武林中第一流的高手,但凭咱们几人之力,只怕是很难闯得过去。”
申子轩道:“姑娘要把这些人收为己用?”
杨凤吟道:“也必需要收为己用,咱们才能够对付叁圣门。”
回顾了群豪一眼,挣脱郭雪君道:“姐姐,你拿一把长剑,顶在这一雷大师的後心要害,听我之令,取他性命。”
郭雪君道:“要杀他。”
杨凤吟道:“如是他不能为我们所用,只有杀他一途了。”
郭雪看不再多问,伸手取过长剑,顶在一雷大师的背心要害。
杨凤吟道:“我一举手,你就取他之命。”
郭雪君点点头,暗自凝聚功力。
但见一雷大师紧闭的双目,缓缓挣开,双目却盯注在杨凤吟的脸上瞧着。
杨凤吟伤势不轻,但她却无暇休息,强振精神,微笑道:“大师认识我吗?”
一雷大师点点头,道:“认识。”
杨凤吟道:“你受了伤?”
一雷大师道:“老衲伤的不重。”
杨凤吟道:“郭姐姐,你请退。”
郭雪君收剑而退道:“你成功了吗?”
杨凤吟点点头,道:“天佑武林,可笑那紫云宫主,这多年来,只知使自己武功精进,不知调整这些人身上的禁制。”
缓缓抬起右手,接道:“老前辈,你知晓这是什麽?”
一雷大师目光一直随着杨凤吟的右手。但群豪却未注意,听得杨凤吟出口询问时,急急抬头瞧看,但杨凤吟已缓缓放下右手。
一雷大师缓缓站起身子,道:“老衲明白。”
杨凤吟道:“那很好,劳请大师为我们开道了。”
一雷大师点点头,转身向前行去。
杨凤吟急行两步,追在那一雷大师的身後而行。
她的脸上一片困倦之色,伸出左手,扶在郭雪君的肩上。
道:“姐姐,扶我一程。”
郭雪君回目一顾,只见她秀美的脸上,惨白得不见一点血色,不禁油生爱怜,道:“你自己也要紧啊!你连受大创。不能再勉强支撑下去了。”
杨凤吟道:“咱们要一鼓作气冲过这座石城,然後再休息。”
郭雪君身子向右横移半步,把那杨凤吟身子的重量,大部分移到自己肩上,道:“急也不在这一时,我瞧你全身要虚脱了。”
杨凤吟微微一笑,道:“不要紧,你扶着我走路好多了,”只听一声炸雷般的大吼,道:“站住。”
杨凤吟似是被那声大吼振起了精神,突然挣脱郭雪君的扶持,在一雷大师背心处拍了一掌。
这一下郭雪君看的十分清楚,场凤吟一掌拍在那一雷大师的“命门|茓”上。
行走中的一雷大师,突然停了下来。
郭雪君的视线,正好被那一雷大师挡住,急急一侧身子望去,只见一个穿着黄袍,手执金刀,颏下短髯如戈,根根见肉的大汉,拦住了几人的去路。
杨凤吟一推郭雪君,低声说道:“去和他答话,但不要和他动手。”
郭雪君应了一声,侧身而出,一挥手,道:“你身着黄袍,图龙绣花,全不像武林中人,怎会也被囚於此地?”
黄袍人冷冷说道:“金刀黄袍飞龙王,你就没有听人说过吗?”
郭雪君心头一震,暗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飞龙王,这低矮石室之中,当真是藏龙卧虎,乾坤自成了,天下最有名望的人物,竟都作石室之囚,如非目睹,实难相言了。
郭雪君回顾了身後的一雷大师,道:“飞龙王,你认识这位老和尚吗?”
飞龙王道:“哼!少林寺的一雷大师,老夫怎的不识?”
郭雪君道:“你认识他是一雷大师,自然也知晓他的武功了?”
飞龙王冷哼一声,道:“他的武功不错,但他如要强闯此关,老夫金刀,亦不留情。”
郭雪君道:“你一定能打过他吗?”
飞龙王道:“一雷天师那点武功,岂是老夫之敌。”
郭雪君心中暗道:“那杨凤吟叫我上来应付这飞龙王,不知她存心如何,我要如何应对,才算得体,照这样对答下去,是非打不可了。”
忖思之间,突见一雷大师缓步向前行来。
郭雪君心头一震,疾快的向後退了两步。
一雷大师逼近飞龙王身前四五尺处,一语未发,举手拍出一掌。
他般若禅功深厚,己到了收发随心之境,随手一掌,就有一股强大无比的力道直通过去。
飞龙王似是对那一雷大师掌力十分忌惮,急急侧身避开。
他刀势雄浑,出手一击,带着一股强劲的刀风。
那金刀来势虽极凶猛,但一雷大师却不肯让避,左手一抬,迎着刀势拍出。
眼看飞龙王手中金刀就要劈中那一雷大师,刀势却突然顿住。
原来,一雷大师掌力及时而出,击中了那飞龙王握刀的右腕。
飞龙王大喝一声,五指一松,手中金刀突然落地,五指一翻,抓住了一雷大师的左腕,五指加力一收。
一雷大师左手一翻,也扣在了飞龙王的右腕之上。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扬起了另一只手,扣向对方。两个人的掌势,砰然击在一起。
双方这一击,力量强大;震得两人同时向後退了两步。
但因两人另一只手,紧紧的打着对方的脉门,纠缠在一起,双方藉势一用力,又都挺身而起。
飞龙王身子一侧,竟然用肩头向一雷大师前胸上撞去。
一雷大师竟也是一沉肩头,迎向飞龙王的肩头。
双肩撞在一起,两人同时放手,身子不由主的向後退了两步,倒在地上。
凝目望去,只见两个人嘴角间都缓缓流出血来。
似乎是两个人都受了重伤,虽然都想盘坐调息,但都未能如愿,盘坐不稳,反仰摔地上。
这两人打斗的时间很短,不过是叁五招而已,但打斗的凶悍和搏命的气势,使人看上去有着一种悍栗震骇的感觉。
郭雪君急步奔到一雷大师身侧,伸手扶起了一雷大师,道:“大师,你伤的很重吗?”
一雷大师睁眼望了郭雪君一眼,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郭雪君瞧出他的伤势很重,急急说道:“老禅师,你不用说话。”
一雷大师张嘴啊了一声,吐出一大口带着片片内赃的鲜血,闭目而逝。
郭雪君伸手摸去,一雷大师竟然气息已绝。
杨凤吟缓步行了过来,淡然一笑,道:“他死了?”
郭雪君点点头,道:“死了,但不知金刀飞龙王怎样了?”
畅凤吟道:“他中了般若掌力,自然是活不了。”
郭雪君道:“世上高手相搏,竟用如此手法,实是很出人意料之外。”
杨凤吟道:“你过去瞧瞧!”
郭雪君站起身子,缓步行到飞龙王的身侧,只见他七窍流血,早已气绝。
摇摇头,黯然叹息一声,道:“杨姑娘,他也死了。”
杨凤吟缓步行了过来,群豪鱼贯随行。
郭雪君道:“一击之下,两人同归於尽,你杨姑娘也受了重伤,如是再出现一个和飞龙王一般武功人物,咱们要如何应付?”
杨凤吟道:“这石室中人武功太高,慕容云笙和康无双体能未复,无能再战,我也受了伤,所以,咱们还得有一人叫阵。申子轩四顾了一眼,道:“姑娘看在下如何?”
杨凤吟淡笑道:“你满腔仁侠情操,不够心狠手辣,动上手就要大打折扣。”
雷化方道:“我们这群人中,可有谁最适合?”
杨凤吟伸手一指蛇神汤霖,道:“这位汤老前辈最为适当。”
汤霖接道:“姑娘看错了,还是选别人的好!”
包行怒道:“汤霖,杨姑娘选中了你,那是你的光荣,你这般推叁阻四的,全不像男子汉、大丈夫。”
汤霖抬头望了前面的石门一眼,道:“咱们距城门口,不过数丈距离,如若咱们飞身一跃,就可以越过两道石门。”
杨凤吟道:“你身上的赤练蛇,是否听你的话。”
汤霖道:“自然是听了。”
杨凤吟道:“那你何妨选用手中的赤练蛇试试,如是它能平安渡过,咱们都可以过去了。”
汤霖目光转动,四顾一眼,道:“好吧!老夫试试。”
口中说话,石手陡然向外一摔。
这一摔用了他九成气力,一条赤蛇,如同暗器一般,直向对面下去,快如流星。
只见那两座石屋紧闭的木门,第二扇木门,突然大开,一道匹练似的寒芒,暴射而出。
寒芒舒卷,一闪而逝,那飞过的赤练蛇,却突然化成了一片血雨,??落在地上。
汤霖仔细看去,只见投出之蛇,碎裂了数十段,不禁一呆,道:“这是什麽招法。”
杨凤吟道:“剑气,剑道中至高的武功……”
语声一顿,道:“龙凤双剑、一雷大师、金刀黄袍飞龙王,无一不是绝世高手,但仍是排列有序,一道强过一道,这最後的一关,竟然是一个力能驭剑的人。”
汤霖道:“这等高人,老夫岂是敌手,上去了也是白白送死。”
杨凤吟道:“咱们如若不过去,他也不会放咱们退走。”
包行道:“汤兄,头掉下碗大个疤,男子汉死就死了,你这般害怕,岂不怕被人耻笑麽?”
汤霖道:“包兄如此慷慨激昂,怎不请命一试?”
包行道:“如是杨姑娘觉着在下可以,在下立刻应命。”
杨凤吟道:“那你过来吧!”
包行果然是大有男子气概,大步行了过来。
杨凤吟目光转注到汤霖的身上,道:“汤霖,你不要後侮。”
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了一粒丸药。
汤霖大行一步,冲到杨凤吟的身前,道:“後悔什麽?”
杨凤吟道:“不怕死者,未必会死,怕死却未必能活。”
汤霖哈哈一笑,伸手抢过杨凤吟手中的药丸,一口吞下,道:“杨姑踉,此刻,在下应该如何?”
杨凤吟微微一笑,道:“闭上眼睛。”
汤霖依言闭上了双目。
杨凤吟道:“暗中运气。”
汤霖果然依言运气。
杨凤吟举起右手,突然疾快如风,点了汤霖身後叁处|茓道。
只见汤霖脸上突然泛起了一片浓浓的红晕,双目不停的眨动。每一次眨动之後,汤霖眼中的光芒,就似是增强了一些。
杨凤吟回头望了申子轩一眼,道:“申二侠,这人是善是恶?”
申子轩道:“蛇神汤霖自非好人,不过,他已数十年没有作恶了?”
杨凤吟道:“那是慕容长青废了他的武功之故,唉!想想慕容长青的作为,真叫人无法了解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申子轩道:“杨姑娘,咱们不再提慕容长青了,提起他的名字,就叫在下痛心疾首……”
杨凤吟微微一笑,道:“好!”
跃起一掌,拍在蛇神汤霖脑後之上。
他身材娇小,汤霖高他甚多,跃起才能拍到。
汤霖突然举步,挺胸昂首的向前行去,郭雪君看的心中一动,急步行近了杨凤吟,道:
“汤霖决非那人之敌,你不是害他送死吗?”
杨凤吟道:“那人能驭剑伤物,固是出我意料之外,但此刻的汤霖,亦非吴下阿蒙,我无法预测他的胜负,但咱们非要过去不可。”
只听一声重咳,一个身着道袍,怀抱长剑,胸前白髯飘飘的老道人,大步而出,拦住了汤霖的去路。
申子轩吃了一惊,道:“武当派的清虚子。”
杨凤吟道:“清虚子怎麽样?”
申子轩道:“近年武当派中第一高人。”
杨凤吟道:“他剑上的造诣,的确是很精深。”
这时,汤霖已然冲到了那清虚子的身前。
清虚子长剑一振,道:“站住!”
那知汤霖根本不听这一套,双手一伸,突然向清虚子抱了过去。
他的动作快速无比。
清虚子长剑一闪,电光石火一般,扫了过来。寒芒一闪,汤霖被长剑斩下了一条右臂。
但清虚子却也被汤霖一条左臂紧紧抱住。
这是武林中从未有过的打法,只瞧的观战群豪,无不为之一呆。
杨凤吟一咬牙,疾如飞鹰一般,直扑过去,扬手一指,点中了清虚子的|茓道。
同时,左手发掌,在汤霖身上拍了两掌。
汤霖缓松下左臂,站起了身子。
他一条右臂为人斩断,鲜血淋漓而下,但他却浑如不觉一般。
汤霖身上原本盘有两条练蛇,一条早被那清虚子斩作数断,另一条盘在臂上也被斩死。
杨凤吟拍过汤霖两掌之後,似是疲倦万分,身子摇摇欲倒。
郭雪君飞身一跃,伸手抱住杨凤吟,道:“姑娘,苦了你啦。”
包行、申子轩等大步走了过来,齐声说道:“姑娘为武林正义,劳心费神,使我七尺男儿,羞惭的很。”
几人目睹杨凤吟在过关斩将中所付出的心力,实非一个年不及二十,美如春花的少女所应有的魄力,心中顿然间生出了无比敬重。
杨凤吟长长吁一口气,笑道:“过了这座石城,馀下的都好对付了,我需要休息一下。”
言罢,闭上双目,盘膝而坐。
经过这几阵凶险的搏斗之後,群豪都对那杨凤吟生出了无比的敬重,只觉她的才华和她的美丽一般,光芒四射。
但闻汤霖长长吁一口气,道:“断臂之疼,不过尔尔,杀了脑袋,也没有什麽可畏了。”
杨凤吟在他身後击了两掌;似乎已使他神智尽复。
包行撕下了一片衣服,包扎起汤霖的伤势,道:“你能和清虚子对手一搏,不死剑下,只此一事,足已使你汤霖名震武林了。”
汤霖哈哈一笑,道:“包兄夸奖了。”
望望倒在地上的清虚子,接道:“兄弟像作梦一样,接了这位高手一剑。”
他口中虽然说的豪放,但脸上却是一片惊悸之色。显然,他已神智尽复。
这时,杨凤吟运动正值紧要关头,群豪不敢再大声谈笑惊扰,环守身侧,肃然而立。
极其实,杨凤吟已隐隐成群豪之间的主宰,她静坐调息,群豪无法行动,也不知如何行动。
足足过去了半个时辰之久,杨凤吟的脸上。才泛现出艳红之色,人也同时挣开了双日。
她似是早有成竹在胸,睁开眼望了清虚子一眼,道:“这位道长过去的为人如何?”
申子轩道:“武当名宿,人间大侠,是位望重一时的武林高人。”
杨凤吟道:“他的武功呢?”
申子轩道:“武功绝高,江湖上罕有敌手。”
杨凤吟轻轻叹息一声,道:“形势逼人,咱们只好藉重他了。”
运掌如飞,连拍清虚子身上十馀处大|茓。杨凤吟落掌太快,群豪虽然在一侧观看,也只能记下她掌势击打的一半|茓道。
片刻之後,清虚子忽然挺身而起。
杨凤吟作出了两个手势,清虚子连连点头,若有领悟。
群豪心中都明白,这是指挥这位武林高手的暗记,但却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杨凤吟道:“这石城的门户,隔一间打开一户,那表示,还有一半人,未出手阻拦咱们,如若不通晓对付他们之法,这四个关卡,足可阻拦来人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咱们得走快一些,在九大门派掌门人未到之前,先占领叁圣堂。”
一面说话,一面举步向前行去。
群豪鱼贯随在身後,清虚子也仗剑随行。
郭雪君抢前一步,道:“杨姑娘,咱们先到那地下密城呢,还是先到圣堂?”
杨凤吟道:“先到圣堂。”
郭雪君道:“就小妹的看法,那地下密城,才是叁圣门中的真正核心。杨凤吟道:“不错,但那地下密城中己无主持之人,叁圣堂虽非要害,却是控制叁圣门的枢纽,传令天下,控制叁圣门数万弟子。”
仰天长长吁一口气,接道:“如若慕容长青没有骗我,诸位当可见到一桩很惊异的大事。”
郭雪君道:“很惊异的大事,姑娘可否先说给我们听听。”
杨凤吟道:“这叁圣门中,有着无数的武林人物,就算我们能使他们自相搏杀,但这一阵一阵的杀过去,也要很长的一段时间,是吗?”
郭雪君道:“话是不错,但除此之外,还有什麽其他的办法呢?”
杨凤吟道:“从此刻起,除了遇强大的阻力之外,人人都要全力戒备,保护自己,因为咱们要以最快的速度闯入圣堂。我想沿途两侧,必有很多埋伏道旁的人,出手阻止,希望诸位能合手相援,各用其长,以过关为主,不可恋战。”
申子轩道:“何人开道?”
杨凤吟道:“康无双和慕容云笙经过这一段休息之後,应该已经恢复功力,仍由他们开道。”
申子轩道:“汤霖断臂不久,疼痛未消,不能让他再挡一面。”
杨凤吟道:“那就要他和九如大师走中间,你和雷化方守在左面,郭姑踉和包行走右面,我和清虚子断後,记着,诸位要相互支援。”
行近慕容云笙和康无双身前低语数言,举手在两人身上拍了一掌。两人仗剑向前行去。
群豪各占方位,紧追在两人身後而行。出得石城之後,果如杨凤吟所预料,途中遇上了甚多拦截。慕容云笙、康无双两支剑,疾如闪电,冲开一条血路。馀下的攻势。都有申子轩、雷化方、郭雪君、包行接下。九如大师不时发出回旋飞钹,分助两侧,汤霖也振起馀勇,发力暗中相助。杨凤吟看情势出手,以助威势,只有清虚子仗剑随行,一直未出过手,沿途上,虽然有不少拦阻,但几人组成的方阵行速一直很快。不大工夫,已到了九曲桥前。
只见身着红袍的段天衡,站在桥前,拦住了几人去路。
康无双、慕容云笙双剑并出,二龙出水一般,攻向段天衡。段天衡双掌齐发,打出了两股潜力,逼住了两人的剑势。
杨凤吟一掌拍在清虚子的身上。道:“老前辈,请出手了。”
清虚子身剑合一,呼啸而起,连人带剑,撞向了段天衡。段天衡大喝一声,跃飞半空,双手扬挥间,飞起了一片金芒。悬空交接一招,两人重落实地,立时又斗在一起。
杨凤吟急急道:“冲过去!”一跃而起,当先上了九曲桥。群豪鱼贯相随,直逼叁圣门堂前。只见耸立的黑色建??,铁门紧闭,却无人出来迎敌。
杨凤吟道:“各位小心,铁门一开,立时冲入。”行近铁门,举手在门上连击叁掌。片刻之间,铁门果然呀然而开。杨凤吟仗剑护身,当先冲入。群豪各仗兵刃,一拥而入。圣堂中一片黑暗,看不清堂中景物。
杨凤吟高声说道:“你们身份已??,再无法控制这众多的属下。”
但见火光一闪,铁门亮起了一个火折子,连玉笙满身是血,坐在一角,道:“姑娘,不用叫阵,他们都已死在我手中。整个圣堂中,机关未损,姑娘已知怎麽用,只要传出圣谕,圣门即可尽入姑娘的掌握。”
桥凤吟急步行了过去,道:“你伤的很重吗?”
连玉笙道:“很重,全凭藉了那粒丹丸和见你一面的心愿,支持了很久未死,如今这心愿得偿,我亦可死的瞑目了。”
杨凤吟道:“我助你一臂之力,先使你真气凝聚,再用丹丸延续生命,以作治疗。”
连玉笙道:“多谢姑娘一番美意,但是不成了。我内腑受创太重,又未能及时调息,已无法再撑下去了,让我说完几句遗言,也好安心死去了。”
杨凤吟已瞧出他目中瞳光已散,纵然华佗重生,也无法再使他还魂重生,轻轻叹息一声,道:“好!有什麽话,你尽管说吧!只要我能力所及,一定会替你办到。”
连玉笙苦笑一下,道:“我陷身叁圣门中,沾了一手血腥,能够死去之前,为武林中做了一件好事,死也瞑目了。”语声微微一顿,长长喘了两口气,接道:“我使用慕容长青告诉我的方法,一举间,把圣堂中八神将和两位圣主一齐暗算,但仍被他们在毒发之前发觉,合力围攻於我,把我打成重伤,我身中十二剑和六件暗器,因此早已无活命之望。”
杨凤吟道:“他们死了多久?”
连玉笙道:“应该在六个时辰以上了。”
杨凤吟道:“所以,我们才能够很快的进入圣堂。”
连玉笙点点头,道:“有数次警报传入圣堂,但他们都死了,无人理会。所以,诸位行来,少了很多阻碍。”
杨凤吟道:“你今日战死於斯,必会在武林中留下英名。”
连玉笙摇摇头,道:“不用说出此事,把我的??体收起,悄然一埋了事。”伸手指着那高大圣像前的供案,道:“那案上的油灯可以燃着,案前石鼎内常有令谕出现,那人才是真正统治叁圣门的人。”
突然一阵急咳,张嘴吐出了两大口血来。
申子轩急急说道:“连兄,你要保重,不能再说话了。”
连五笙道:“我要把话说完再死……”又吐了一口鲜血,接道:“这圣堂中的机关,康无双很熟悉,这人虽是傀儡,但机智、武功,都很高强,解除他身受禁制时,要多多小心。”
杨凤吟道:“我明白了。”
连玉笙连连喷血,但口中仍然不停地说话,道:“这圣堂中的机关,他最熟悉,问问他,如何传出圣谕,瓦解叁圣门……”
突然一口浓血,由口鼻中涌了出来,言未尽意,人已死去。
杨凤吟轻轻叹息一声,道:“燃起案前油灯,”雷化方行了过去,晃燃了折子,燃起了灯火。幽暗中叁圣堂中,陡然间一片通明。火光下。见原来排坐的圣堂八将,此刻仍身着鳞袍,腰围玉带,但都已下了座位。横??圣堂前。除了八将之外,那两个难看的二圣和叁圣主也仰卧在台前面。大约是他们死亡之前,十分痛苦,所以把脸上的人皮面具也扯了下来,露出了本来面目。
申子轩回顾了一眼,道:“杨姑娘,这些是何许人物?”
杨凤吟道:“这十具??体是两个圣主八位将军。这地方就是号令叁圣门十万徒众、千位高手的枢纽。”
申子轩道:“这建??很坚牢、特殊,想必满布机关,不知用何法传出令谕?”
杨凤吟道:“详细内情,我也不太清楚,但有人知道。”语声微住,目光投注在连玉笙的??体上,接道:“这位十二飞环连玉笙,本是圣堂侍卫首领,他被慕容长青解去了禁制,使他重返圣堂,深悔手沾血腥罪恶,不惜以身相殉,一举间毒毙了两位圣主和八将,使叁圣门枢纽失灵,咱们才得顺利的进入此地。”
申子轩道:“咱们应该对他行下大拜之礼才是。”
杨凤吟道:“我的意思并非是让你们对他行礼,只是想说明一件事,叁圣门中人,并非都是坏人。他们为叁圣门效命,有的是情非得已,有的是身难自主。”
申子轩道:“这个我明白了。”
包行道:“姑娘似是深通解去他们身上禁制之法。”
杨凤吟道:“慕容长青说,因为世间有了此术,所以才有叁圣门,他要这深奥的武功,到我为止,随我而绝。因此,沿途上我所用之术,都尽量避开了你们的耳目,所以,你们别再探询此事,让我为难。”群众听得相顾愕然,片刻之後,才各自点头称是。
杨凤吟缓步行到康无双的身侧,道:“现在,我解开康无双身上的禁制,要他说出圣堂中机关,但他是这圣堂的大圣主,一旦旧地重游,很可能激发他重为圣主之心,你们要小心一些,听我之命,就各施绝技,出手对付他。”
群豪点头,道:“我等遵命。”
杨凤吟口中低诵焚音,左掌右指,连续在康无双身上点指。
群豪都想看出她指点、掌拍的|茓道,但她指掌太快,快得无法看清楚。
但见杨凤吟娇躯一闪而退,道:“诸位小心了!”群豪各自凝聚功力,蓄势戒备。只见康无双伸了一个懒腰,摇摇头,伸手取下面纱,目光转动,四顾了群豪一眼。
杨凤吟道:“康无双,你已经??漏自己的身份,你蓄下的长发,已被剪去,头上疤痕,已证明你是何人,”康无双楞了一下,伸手探摸头顶,果然发觉,留下的长发,已被人剪除。
杨凤吟冷笑一声,道:“你该认出这地方,也该认识那横躺一地的??体。”
康无双四顾了一眼,道:“我认识。”回头望着杨凤吟,道:“杨姑娘。”
杨凤吟道:“我是康夫人。”
康无双凄然一笑,道:“康无双死了,我现在是一位僧侣。”
杨凤吟道:“这世间,本来也没有康无双,你是谁,似乎并不重要。”
康无双道:“你们既已知晓真相,但为什麽不杀我?”
杨风吟道:“我们要藉重你办一件事,不知你是否愿意。”
康无双道:“你说吧!”
杨凤吟道:“我要你传出令谕,解散叁圣门。”
康无双目中神光一闪,道:“姑娘为什麽不传出解散叁圣门的圣谕,却要假藉在下之手呢?”
杨凤吟道:“因为,要给你一个功过相抵的机会,”康无双道:“也许姑娘还不太了解这圣堂中的机关布置。”
包行冷冷接道:“你最好少存取巧之心,需知你稍有异动,我们都将同时出手,置你於死地。”
康无双略一沉吟,道:“好吧!不过,那传出圣谕的机关,藏在神像之中,在下要进人神像之内,才能从命。”
杨凤吟道:“可以,不知你要多少时间?”
康无双道:“约要顿饭工夫。”
杨凤吟道:“好!我给你一粒药吃,药性在一个时辰左右发作,你如是藉机会逃走,你就活不过一个时辰。”
康无双道:“在下如按时出来呢?”
杨凤吟道:“我再给你解药服用,可保你平安无事。”
康无双道:“那时,在下还要追随诸位听命?”
杨凤吟道:“你可以回少林寺,也可游行天涯,做一个走方和尚,还可以……”
康无双摇摇手,接道:“够了,够了,姑娘不要许下太多的承诺,在下此刻处境,有如诅上之肉,任凭宰割罢了。”
杨凤吟探手从怀中取出一粒药丸,递了过去。
康无双倒是十分大方,伸手取过药丸,吞入腹中,道:“我可以行动了吗?”
杨凤吟点点头,道:“可以了。”
康无双四顾一眼,道:“诸位应该给我让条路啊!”群豪只好各自向後退了两步。康无双缓缓行近神像之中。但见康无双一脸肃然神色,对着那神像拜了下去。就在他拜倒地上的当儿,身子突然也随着沉下去,但那裂开的地洞,极快的合上。群豪心想他必然会触动机关,才会引起变化,哪知睁着眼晴,竟未看清楚那康无双如何搬动了机关。
包行摇摇头,道:“邪门的很。”
郭雪看看群豪面露异色,立时冷冷说道:“这事不足为奇,他在向下叩拜时,暗中运足功力,隔空击动机关。”
申子轩道:“嗯!不错,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郭雪君道:“至少他??漏了这圣堂的一处暗门机关,正对圣像,站到他停身的位置上,就不难找到。”
只听圣像中传出康无双的声音道:“诸位太大意了,放我进入圣像,有如纵虎归山,放龙入水。”
杨凤吟淡淡一笑,接道:“想当然耳。我早已想到你会提条件,但希望你量力一些,提出一些我们容易接受的条件。”
康无双道:“有一点,姑娘和诸位都不知晓,我可以发动一些机关,放出毒烟,诸位都将死於那毒烟之下。”
杨凤吟道,“你先说出条件再说。”
康无双道:“好!第一是诸位不许说出我真实身份,我已无颜再回少林。”
杨凤吟道:“答应你。还有什麽?”
康无双道:“此间事完,任我离去,不许阻拦。”
杨凤吟道:“很应该,还有第叁个吗?”
康无双道:“第叁个比较困难,我要你立下重誓,以康夫人之名,终老人世,不许你再和他人结成眷属。”
郭雪君接道:“这太苛刻了,杨姑娘不能答应。”
杨凤吟却淡淡一笑,道:“我本来就是康夫人,你提出的那是我本份中事。”
只听那神像中传出康无双的笑声,道:“杨凤吟,你可知道此事说来容易做来难?”
杨凤吟道:“我知道,至少眼下这些人都知道我答应了这件事。”
康无双道:“好!你要我传出些什麽令谕?”
杨凤吟道:“谕告叁圣门各处分舵。就说叁圣门自令到之日起,着即解散,分去库存金银,各自谋生。”
康无双应了一声,道:“圣堂此谕,必将引起他们的怀疑。”
杨凤吟道:“你只管照办就是,後果如何,用不着你担心了。”
圣堂中突然间沉默下来,良久之後,才传出那康无双的声音,道:“第一道令谕已传出,第二道说些什麽?”
杨凤吟道:“传谕各堂堂主,以及圣堂中各级护法,明晚子时,齐聚圣堂,面聆圣谕。”
康无双道:“你要一网打尽?”
杨凤吟道:“我要放他们离开此地,各归林泉。”
圣堂中又是一阵沉默,高大的金身塑像,才传出康无双的声音,道:“我也照办,姑娘还有什麽吩咐吗?”
杨凤吟道:“你可以出来了。”
康无双沉声说道:“恕我难再从你之命,这神像有一道暗门,我先走一步了。”
杨凤吟淡淡一笑,道:“你不怕死吗?”
康无双道:“你已知我是谁,我纵然不死,今生亦难和你真的结成夫妇,与其生受相思之苦,倒不如死去的好,但我不愿别人再伤害到我的??体。不过你可以放心,我在离去之前,一定毁去圣堂的印信,从此之後,叁圣门再也不会传出令谕了。”
杨凤吟道:“我还有一事不明白,不知可否见告?”
康无双道:“我的时限不多,你说快一些。”
杨凤吟道:“圣堂令谕,用何法传出,竟能使各处分舵,在极短的时间接到?”
康无双道:“一般使用信鸽,如遇特殊大事,或距离遥远者,都用四头巨雕传谕。”
杨凤吟道:“信鸽巨雕,养在何处?”
康无双道:“就在圣堂之後,一座崖壁洞|茓之中,这圣堂之下,有一个密道,直通那石洞,和圣堂有一道铁门相隔,那密道之中,日夜有人守值,把圣谕送往石洞,缚於巨雕和信鸽腿上传出。”
杨风吟道:“原来如此。”
康无双道:“事情很平常,但不知内情的人却是百思不解,夫人多多保重,为夫的去了。”
杨凤吟道:“千古艰难唯一死,贱妾仍然希望夫君能回心转意。”
康无双哈哈一笑,道:“你如能为我这个挂名的丈夫守节,我虽然死去,也将含笑九泉,但你如想再嫁。我希望你至少能为我守孝叁年…”话至此处,突然中断,杨凤吟高呼了数声夫君,已不再闻康无双回答之言。
申子轩等,都觉着这局面十分尴尬,半晌想不出一句话来。
郭雪君低声说道:“杨姑娘,康无双人已去了。”
杨凤吟抬起头,黯然说道:“哪一位精通建??机关学问?”
郭雪君道:“小妹稍有涉猎。”
杨凤吟道:“好,那你就留在此地,请选两个人留此助你,我要尽半夜和一日之功,瓦解地下石城。”
郭雪君道:“那里面防守森严,只有你一人之力很难破去。”
杨凤吟道:“武林之中,没有任何力量,能够胜过地下石城中人物,我自信已了然破解那地下石城方法的十之六七,还有一二不解之处,只有随机应变,设法应付了,”郭雪君道:“既是如此,那麽由姑娘指定一人留此助我就够了。”
杨凤吟道:“你要两个人,我想留下雷化方和九如大师。”
郭雪君道:“悉由姑娘做主。”
杨凤吟道:“明天日落时分,如是还不见我们归来,那就劳请叁位用心思破坏这座圣堂。”
郭雪君道:“这圣堂看起来十分坚牢。”
杨凤吟道:“所以,要诸位用些心机。”举手一挥,接道:“咱们走吧!”当先向外行去。
申子轩、包行和断去一臂的汤霖以及慕容云笙等鱼贯随在身後而去。
杨凤吟直奔到地下石城的入口之处,回顾了申子轩等一眼,道:“时间太短促,虽然我已经用了最大的心力,但我心中却是毫无把握,因此,进入这地下石城後,咱们各碰运气。”一面说话,一面伸手解开了慕容云笙身上的禁制。
这是一种很特殊的手法,以医学上的成就,制住了人的两道知觉神经,使他听命一种特定的动作和声音。
慕容云笙|茓道解开之後,忽然伸动双臂,伸了一个懒腰,双目转动,四顾了一阵,突然奔到申子轩身前,道:“二叔,爹爹没有死,就在这地下石城之中。”
申子轩冷哼一声,道:“我知道,现在咱们就要破去这地下石城,这是武林万恶之源。”
慕容云笙呆了一呆,道:“小侄去通知爹爹,要他迎接二叔。”
申子轩道:“你爹爹哪里还会记得我。”
杨凤吟接道:“慕容兄,令尊已经卫道战死,他要毁去这地下石城,但却反为魔道所伤,你要继承父志。完成他的遗志。”
慕容云笙怔了一怔,道:“有这等事?”
杨凤吟突然从怀中摸出一把金色短剑,道:“这是你爹爹赐你之物,是吗?”
慕容云笙望了那金剑一眼,道:“不错。”
杨凤吟道:“这金剑是这地下石城中权威象徵,你执此剑开道,人人都会听你之命。”
慕容云笙伸手接过金剑,欲言又止,举步向前行去。
申子轩道:“杨姑娘,这把剑,怎能交给……”
杨凤吟淡然一笑,接道:“那本来是他爹爹之物。”
慕容云笙举剑当胸,大步而行。杨凤吟等鱼贯随行於後。群豪各自运气,戒备凛然而行。只见那幽暗秘道中,突然亮起了一道火光,四个手执兵刃的大汉,拦住了去路。
但他们目睹到慕容云笙手中金剑之後,突然弃去兵刃,拜伏於地。
杨凤吟低声说道:“这四人是好人,还是坏人。”
申了轩道:“他们叫南天四凶。”
杨凤吟手起剑落,刺死了四人,道:“如若是遇上大恶不赦的人,诸位只管施下毒手,留他们难免耍为患後世,”申子轩等眼看她手起剑落,刺死了四人,心中暗暗一震,忖道:
“这位杨姑娘面如娇花,但下手却是恶毒的很。”
在那金剑威权之下,地下石城中人,全都拜服於地,杨凤吟在徵询申子轩回答之後,把地下石城中人,分门别类的集中起来,大恶不赦者杀,罪恶较轻者囚入石室,武林素有佳誉者,点了他们的|茓道,集中敞厅,才回头对慕容云笙和申子轩道:“这石城中事,虽已定局,但还未结束。有劳两位,在此多留几日,他们常服一种毒药,如若骤断供应,必死无疑。这石城存药。尚可供他们叁月之需,石城要从此开放,要天下武林人,随意出入,也许他们还有可救之法。”
申子轩道:“我明白姑娘用心,在下愿以有生之年,留居於此,但愿吉人天相,石城中能找出救他们的秘方。”
杨凤吟道:“你才当得大侠之称,我会尽力助你,我要去了。”
申子轩道:“在下送姑娘离此。”
地下石城一番延误,杨凤吟带着包行、汤霖赶回圣堂时,天色已近初更。郭雪君果然在一日工夫中,找出了圣堂大部机关变化方法,正等得十分焦急。
杨凤吟似是已胸有成竹,问明经过之後,探手从怀中摸出了六粒丹药,分别分给了包行、汤霖、郭雪君、雷化方、九如大师等五人,道:“诸位请服此丹。”自己却当先吞下,然後,分配几人,各自行入一座高大的神像之中,杨凤吟却拉着郭雪君行人正中一座圣像之中。子时光景,叁圣门中各堂主和圣堂护法,大部遵命赶入圣堂。
杨凤吟粗着嗓子道:“以先後入堂顺序,拜见本座。”
进入圣堂之人,自是依序对着叁座圣像,跪拜下去。
天到四更,杨凤吟突然一拉郭雪君,行出圣堂,但见广大的圣堂中,跪满了人,奇怪的是那些人并无抬头瞧两人一下。
郭雪君被杨凤吟牵着手,一口气跑出圣堂,才问道:“怎麽回事,那麽多人像是没有瞧到咱们。”
杨凤吟道:“我已在那油灯中放了毒药,明日日落之前,他们不会醒过来。”
郭雪君道:“姑娘给我们服用的是解药。”
杨凤吟道:“你不用惊奇,这都是慕容长青的设计,我不过照计而行罢了。”语声一顿,接道:“还要姊姊助我一臂力,但却不许你多问。”
郭雪君道:“你好像样样都已有计划。”
杨凤吟道:“我说过,我只是执行慕容长青的计划而已,咱们走吧!”回手搬动机纽,关上圣堂铁门,牵着郭雪君飞奔而去,出了重重门户,一口气奔出数十里,到了一处出入口要道所在。
杨凤吟望望天色,在石後取出一青袍方巾换好,带上面具,又取出一件青衫、面具,道:“姊姊,委屈你暂时扮成随身童子。”另外交给郭雪君一个木盒,道:“捧着这个,站我身後,咱们要演一场戏。”
盘膝坐在道旁一座巨石之上。片刻,只见晨雾中,鱼贯行过来九个人。
杨凤吟等人行近,高声说道:“在下慕容长青,各位掌门人好。”
九人停了下来,道:“慕容大侠还在世上吗?”
杨凤吟道:“在下探访仙道之学,人山数十年,叁圣门崛起江湖,伪称我已死去,叁日前在下重入红尘,探知此事,已带随身药童,夜访叁圣堂,尽制凶顽,但在下遁山已久,不知这些人是否全都该杀,特地在此恭候诸位,我绘有入山图案,九位掌门随图入山,有劳诸位合议,代我处置凶徒,木盒还有一卷丹书,上有疗毒秘方,诸位一并收存。”
郭雪君投下手中木盒。九位掌门人,齐齐拜伏於地,杨凤吟趁九人拜伏於地时,一拉郭雪君,跃下巨石,奔入林中,脱去衣服、面具,恢复本来面目,郭雪君道:“好计划啊!这才能使他们信服,代我们料理善後。”
杨凤吟道:“九大掌门人来此之後,订下降约,以保武林,咱们却替他们解了一大劫难……”语声一颐。接道:“那木盒中,已有详细的说明,告诉他们处置之法,姊姊如不放心,最好是回去瞧瞧。九如大师他们还在那里。”
郭雪君道:“你呢?”
杨凤吟道:“我要去了,慕容长青再去求访仙道之学。姊姊,答应我去照顾慕容云笙。”
郭雪君道:“你是下谪凡间的仙子,不能和我们俗人相处。”
杨凤吟道:“我是康夫人,死了丈夫的小寡妇,姊姊听到的,我已答允替他守节,这些事只有偏劳你了。”
探手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囊,道:“慕容长青搜尽天下的隐秘奇技,这锦囊之中,是对付玉蜂娘子的玉蜂的法子。”
郭雪君接过锦囊,道:“你真的要走。”
杨凤吟道:“也许咱们以後还能见面,但不知何时何地,姊姊,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我才是慕容长青的女儿……”
眨动一下双目,流下来两行泪水,缓缓转身而去。
郭雪君望着杨凤吟的背影,道:“不错的,除了慕容长青的骨肉之外,谁能有这等绝世智慧……”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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