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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路婕宁拉着楚菘眉一道去看电影,她们对另一厅播映的奇幻片没兴趣,更不想排在长长人龙里,便选了文艺爱情片来看。这档片似乎不太叫座,整个放映厅里只有她们两只小猫。

“我猜这部片子一定不好看!”楚菘眉说,“隔壁都客满了,这里却只有我们两个人。”

路婕宁乐观的说:“没关系啦,人少空气会好一点,要是真的很难看,就当来吹吹冷气也好。”

她们坐下观赏。

当剧情演到大老婆同情第三者柔弱无依,居然愿意离婚好成全丈夫跟她时,路婕宁频频摇头。“你猪头啊!丈夫是能让的吗?只有要不要,没有让不让!”

而演到大老婆愁肠寸断的踏出家门时,她更是忿忿难平地说:

“你看,真的气死人了!演什么东西?真是乱七八糟!”这出戏不只是难看,简直难看到爆!

“你真的认为第三者就是错的?”楚菘眉幽幽的问。

“感情是无法以对错衡量,不过也不能相让呀!说什么牺牲是为了成全,扯啦!一起爱上同一个男人,哪里有牺牲一方,成全另一个的道理!”

“那不然该怎么演呢?”她就深深陷在这痛苦里无法自拔啊!

“赐死呀!看是要让大老婆还是第三者得了绝症,要不让男主角猝死也行,横竖谁都别想爱!”终究是未识情滋味,路婕宁说得轻松。“不然就来个温柔多金的男配角,配成两对刚好!”

“感情不是数量配成双就能配在一起的。”楚菘眉叹了口气。

电影的结局是男主角跟第三者完成婚礼,他们并决定大老婆如果一直没有改嫁,百年后还是由他们的子孙祭祀。

路婕宁更嗤之以鼻,“去!早晚一炷清香就可以安心了?哼!”

是啊,心是不会安的,尤其是恋上好友的Mr.Right!楚菘眉心情越来越沉重。

散场了,路婕宁起身,“走吧!真是部烂戏!”

“人生如戏,半点不由人啊!”

“­干­嘛啊,你今天晚上怪怪的!”

楚菘眉挤出笑说:“没有啦,只是有些感触罢了。”

路婕宁拉着她,免得被散场人潮给冲散了,“大概全镇上的人都涌来这里看魔戒了,这么多人!”

突然,她的手机响了。

“是你大哥啦!”看了来电显示后她告诉菘眉。

接起电话,“喂?你在哪里?电影已经散场啦!喔!好,那要不要约在哪里等?人好多喔!不用喔?好吧好吧!要快点到喔,不然我们就自己走回家了。”收线后对楚菘眉说:“你大哥说要来接我们。”

“大哥真好。”

“是呀!还是你的Mr.Right比较体贴!”路婕宁附和着,却没想到电话是打给她的。

果然,她们才等了一会儿,就看见他穿过人群走过来,一手揽住一个,保护她们不被人潮冲走。

“大哥,谢谢。”楚菘眉对他永远都是这么生疏。

路婕宁笑得甜甜的,“你好厉害!人这么多,还能一下子就找到我们!”

“再多人我也能一眼就认出你。”

“当然咩,我们是美女呀!”呵呵!她没想太多。

楚崧桐却只能无奈摇头,要让她发现他对她的特别,还得费一番工夫吧!

“婕宁。”

路婕宁睡梦正酣……

“婕宁。”楚菘眉不死心的推推棉被下的人形。

“婕宁!”楚菘眉最后放大音量喊着。

路婕宁霍地坐起,揉揉惺忪的眼,讷讷地说:“菘眉喔?”

啊!她刚刚梦中的情人竟是……楚崧桐!

乍然被吵醒的她有着短暂的错愕与尴尬。楚崧桐竟然变成她梦中的情人,而这场梦还是让菘眉给中断的——真尴尬!

楚菘眉只是揪着被单没有说话。

好友反常的举动让路婕宁暂时撇下心里的歉意,拉着她的手。

“怎么了?”

“婕宁,我……”我对不起你!因为我喜欢上你的Mr.Right!这些话在嘴边盘旋,却又硬吞下,她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她喜欢二哥,很喜欢很喜欢!楚菘眉觉得自己很糟糕,明明说好了二哥是婕宁的,却管不住自己的心,背叛了婕宁!

但是,如果不说出来,她会更苦的!

“怎么啦?”路婕宁不知所措地拭去好友颊边滚落的泪珠,“有什么话好好说,你别哭呀!”

“婕宁!”楚菘眉扑向她,“我对不起你!”

“对不起我?没啦,你哪里有对不起我的地方?”她嘿嘿笑着,其实她才对不起菘眉呢!居然梦见跟楚崧桐……

都是昨天看了抢人丈夫的戏,才会害她在梦里抢起菘眉的Mr.Right!

“你不知道——”楚菘眉鼓起勇气想说,却让路妈妈给打断了。

“婕宁!”路妈妈走进房里,难得的沉下脸。“我刚刚才听到楚妈妈说,你们这个周末要去露营,为什么没有先跟我说一声?”她还算开明,可是对女儿要出去玩两天一夜居然没有先报备,还是会生气的。

楚菘眉擦擦眼泪,替好友解围,“路妈妈,对不起,星期六是婕宁的生日,大哥跟二哥说要帮她庆生,我才建议去露营的,没有先跟路妈妈说,是我的不对。”

路妈妈点点头,“看在菘眉的份上,这次就算了。”算了算日期后,她咦了一声,“星期六不是你的生日呀!”

路婕宁解释:“是国历生日啦,我们在家里都过农历的。”

“你的国历生日也不是十二号,而是二十三号呀!”

她们面面相觑。

路婕宁立刻拿出身分证,“你看,我身分证上的生日,明明是四月十二日!”牡羊座没错嘛!

路妈妈肯定的说:“不!那一定是写错了!你的农历是三月二十三日妈祖生日,国历是四月二十三日没错。”开玩笑,就这么一个独生女儿,怎么可能连她的生日都记不住!

嗄?路婕宁是知道自己的农历生日,恰好跟妈祖生日同一天没错,可是国历生日错了?怎么会这样!

她不信地翻找出万年历来比对……国历果然是四月二十三日!

她愕然指着自己,“那我不就跟菘眉一样是金牛座的?”亏她十八年来还以牡羊座自居哩!“可是身分证为什么会是错的?不是要拿出生证明去办登记吗?”

“哪知?那时候是你爸爸去办的。”路妈妈耸耸肩,走到门外又转过头,“这次就算了,下回你要出去玩再不报备,我会生气的喔!”

“知道啦!”路婕宁仍然为自己其实是金牛座的事实震撼不已。

她回过神来,翻出注记着镇上男孩血型跟星座的笔记本,懊恼地说:“这下子我跟楚松枫不合啦,得另找目标了。”心里没有遗憾,纯粹只觉麻烦。或许她自己都没发现对楚松枫完全没有异样的情愫吧!

“我喜欢二哥。”楚菘眉发出细如蚊蚋的声音。她要抓住机会跟婕宁说清楚!

路婕宁没听见,边查笔记边喃喃自语着:“A型金牛可遇而不可求啊!”唉!又想到了楚崧桐。

如果不是她神经真的太大条,应该早发现楚崧桐在自己心里,一直都比楚松枫来得重要。

“我喜欢二哥。”楚菘眉提高声音说。

路婕宁这次听清楚了,瞪大眼睛指着好友,“你、你在开玩笑吧!”心里冒出了希望的泡泡。

楚菘眉的神情再认真不过了,“不管跟二哥的血型、星座配不配,我不信那个!我只知道要听听自己心底的声音——我喜欢二哥,比喜欢大哥还喜欢!”

好友脸上闪耀着坚定的光芒,路婕宁突然不太能肯定她所信奉的血型跟星座,真的能左右感情。

“你确定吗?”她有些迟疑,“楚松枫吊儿郎当的;楚崧桐则稳重多了,比较能给人安全感耶!”

楚菘眉眉眼都带着笑意,“所以我说谈感情要问问自己的心,星座与血型只是粗略的统计数字,怎么能一概论之!瞧!你不就跟大哥处得比较好吗?”

路婕宁还是坚持星座配对,“一定是我潜意识里就欣赏金牛座的男人啦!”

她似乎真的跟楚崧桐相处,远比跟楚松枫来得投契喔!扪心自问:她是以“好友的哥哥”来看待楚崧桐的,还是将他定位为朋友?

她厘不清楚,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他了,她无法确实定位他在自己心目中的关系。而且,究竟是何定位似乎也不是那么重要,只要知道他疼她、宠她,一想到能跟他长长久久地在一起,心就甜甜的,那就够了吧!

楚菘眉也不反驳她的嘴硬,只是温柔笑笑。“那我们换Mr.Right啰!”

“这么简单就便宜你啊?”虽然有赚到的感觉,路婕宁还是得了便宜又卖乖!故意歪着头想,“原配通常都如何处置第三者呢?”

嘿嘿嘿,她终于能过过当坏女人的瘾了!

她故作­阴­狠的挨近好友,“我要欺负你,凌虐你,让你楚楚可怜的等你松枫哥哥来疼!哦呵呵——”

楚菘眉知道她是故意作弄,直接伸出手指往她腰上搔痒。

“哈哈哈!不要啦!我不敢了!”

在路婕宁频频求饶下,她才收手。

路婕宁擦擦笑出的泪,“好吧!为了表现我的宽宏,把楚松枫无偿换给你啦!”

“谢谢!”楚菘眉拉住好友的手,真诚道谢。

在爱情与友情间挣扎的苦她也稍有感觉,路婕宁不好意思地搔搔头。

“别谢我啦,咱们是互相成全。”

在她们交握的手里,未来的方向似乎已经确定,只不过从头到尾,似乎都没有人问过他们兄弟的意见。

那不重要。洁莉说:男人很笨,分不清楚有旺盛生命力的鲜花跟看似娇艳的假花,聪明的女人只要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呈现在Mr.Right面前,展开最动人的姿态,他就会像蜜蜂般被吸引而来。

为了帮路婕宁过生日,楚崧桐硬是排除万难调出两天假期;虽然后来知道不是她的生日,但假都排了,还是依照计画去露营。

营地选在坪林偏僻的溪边,男人们俐落架好两座帐棚;女孩们则开心地拿起捞网抓虾。整个下午,她们清脆的笑声回荡在溪旁。

当太阳即将落下,天际染成一片晕红的时候,楚家兄弟也生好营火准备烤­肉­了。

烤­肉­的香味将她们引了回来,“哇!好好吃的样子!”

路婕宁才刚伸出手,楚崧桐就递过来一张湿纸巾。

“先把手擦­干­净。”

她擦完手之后,他马上叉起一片­肉­给她。

“好好吃喔!”路婕宁塞了满嘴的­肉­,转头将手中咬了一大口的­肉­片递给好友说:“菘眉,你快吃吃看,这­肉­烤得好­嫩­喔!”

“那已经咬过了,你自己吃吧!菘眉,这里也有!”楚松枫叉了一片新烤好的­肉­给她。

“哼!”路婕宁皱着鼻头,“自己吃就自己吃!”

楚崧桐爱怜地捏捏她小巧的鼻头,惹来她一阵哇哇大叫:“喂!你的手上有炭灰耶!”

“我帮你擦。”他拿出新的纸巾帮她擦掉鼻头的黑印,顺便以手指揩去她嘴角的­肉­渍,顺手放进嘴里吮着。

这个暧昧的动作他做得自然,她却赧红了脸,不好意思的偷望着火堆另一边的楚松枫跟楚菘眉——幸好他们没有注意到。

夕阳悄悄地下山,周遭的山峦化成一片漆黑,只有熊熊的营火燃着。火光照着人影,映在身后的岩壁,像张牙舞爪的怪兽!

路婕宁不自在地搓搓手臂上竖起的寒毛。

“会冷吗?”这个细微的动作没有逃过楚崧桐的眼睛。

“不会啦!”她尴尬的笑笑,“怎么会冷呢!”

“你该不是会怕吧!”楚松枫果真是毒舌派,一出口就没好话。

她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怕?我怕什么!”一副你敢说我怕黑就翻脸的凶恶表情。

楚松枫先不怀好意的嘿嘿几声,接着降低声音说:“怕吊人树呀!”

“吊人树?”路婕宁的声音高了八度,又力持镇定的说:“什么是吊人树?”

“你看见溪边那棵大樟树了没?”

路婕宁点点头。

楚松枫的声音越来越低,“传说在日据时代,有许多不肯接受皇民化的坪林乡人,都被日本警察带到那棵已经有一百多年历史的大樟树下吊死,所以那棵树就叫作……吊人树!”

“骗骗骗……骗人!”路婕宁往身边的楚崧桐身上靠去,他身上传来的温暖稍稍驱走心底的寒意。

她斜瞄了眼那棵萧索的大樟树,旋即移回视线,死瞪着咧着笑脸的楚松枫,“你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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