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生活开始一团糟。他又辞了新的工作,他在刚来这个城市的时候还有的一点点逃脱与释放的解脱感已经慢慢消失。现在他在想他到底要躲开和逃离的是什么东西呢?默默不说话,那样安静,她赤着脚无声无息地从他身边经过,她在空气里消失了,最后听到的回响是,你想吃什么,你想吃什么……其实什么也不想吃,吃什么都没有味道。从前是现在也是。男人想也许默默心里知道,只是她不说,不问,好像不要去打扰他的样子,她那么小心他还是跑了。
跑了也许会好起来。他以为。他总是希望这一次比上一次会好一些,哪怕好一点点,哪怕,不要再重复了。
但是躲不开,还是那样,上班打卡,下班打卡,迟到了要贴着墙根低着头绕过老板的摄像机镜头,但还总是被老板看见,无所事事,上班就是上网,上了网还是遇到那些人,那些人总是问一模一样的问题,问他,你好吗,还好吗,在忙什么呢。网上的男人和女人,有时候他怀疑他们根本就不是人,他们是神,他们整日整夜守在一台机器旁边,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好像也不用上厕所。他只要打开电脑,他就看见他们守候在那里,红色黄|色蓝色的卡通头像一闪一闪。他们令他厌倦。
有时候他想起优柔,他想起她在网上跟他说不得而知的未来即可美好又可痛楚如果你也在此时想念我?他想起那个夜,那个夜如莲花初放月色清凉。爱让人疼痛不止于你的痛,还有我的。他想起他刚到这个城市的时候还在一个晚上给优柔打了一个电话,他跟她说我想你了,那一晚她好像在卡拉OK里,她气喘吁吁接他的电话好像跑了很远的路好像很累了就要来不及下一秒就会死去,但是她接到他的电话她仿佛出了一口大气,唉,她的声音温软沙哑,在嘈杂的各种音乐背景里他听见她回答他,是呀,我也在想你呀。如果你想我来,我就过来。
现在她真的来了,他却不愿意见她。
不想再解释了,不想再说,不想回答为什么,这个世界没有为什么,就是只有开始和结果。开始一样结果也如此一样。他连分辨事物的能力都快丧失了。他都不能问自己为什么这样又为什么那样,反正后来都是一样。
是重新找一份工作呢,还是再换一个城市,还是再谈一个新的恋爱?新的和旧的有什么不同,城市与城市有什么不一样,工作或是不工作,是不是就可以有钱吃饭或者流落街头?
他坐在黑的屋子里,他在想我应该到哪里去呢?去处是一个什么地方,或是方向?
他一个人坐在那里,很久,最后他给优柔打了一个电话。在这个城市里,他知道她还在。
优柔说好啊,你过来啊,我们在喝酒。
男人仍然穿了黑色的衬衣,他下了车走了一段路才看到那家河边的灯火闪烁的小酒吧。很远处,他就听见优柔的声音,她在笑,他怕听到她的笑。像利刃,一直穿过心脏,带了血腥的味道。
他一直走到优柔的面前,优柔淡淡看他,淡淡地笑,哦,你来了,你坐吧,你喝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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