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干吗呢,我那天—那天我吊着一只手从医院回来,打开电脑,看到一封信。
什么信?
一封写给别人的信。他从医院回来就忙着给她写信。
她是谁?
唉,她叹气,事先我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啊,直到他说。他说他不爱我了,他说要跟那个女孩走,要与她过平淡安稳的生活。我也不明白,难道跟我过的这些日子,我们很不安稳很多波折吗,为了跟他在一起,我跟我妈妈都闹翻了,我曾经三年都不敢回长沙,他还说,他想要那个年轻女孩给他生个孩子……我在家想来想去怎么都搞不明白出了什么问题,我就拿菜刀砍自己,他回来开灯一边用毛巾给我止血一边跟我说,你怎么这么傻呢,我不爱你,就是不爱你了,这就是事实。
现在他生气了,他说我不该偷开他的电脑看他的信,他真的好生气。
怎么……?
唉—她低下头来。
这个女子,住在我的隔壁,阳台对着我的阳台,厨房对着我的厨房,我洗碗的时候她在对面唱歌,我做清洁的时候她正收拾厨房菜板上的垃圾,我往烧烫的油锅里倒辣椒,她就呛得打喷嚏咳嗽流眼泪。这个女子我天天看她杀鸡杀鱼,我不知道她还可以拿一把菜刀杀自己。
你下来好吗?我有些害怕了。你下来,到我这边来,我做饭我们一起吃饭好不好?
她却跟我微笑,你在想什么,你怕我跳下去是不是?
我说他妈的你不会真这么傻吧,啊?
来,你先慢慢转过身,然后慢慢跳回到阳台里,然后打开你自己的家门,穿过走廊,到我这边来,我去把门给你打开。你看,我买了好多菜,我来做个板栗烧鸡给你,再做一个萝卜丝鲫鱼汤,又有营养又鲜美,你一定爱吃。我厨艺可好了,我老公经常表扬我。你吃不了辣,我少放点辣椒好了。
她一动不动,仍然坐在那里。天完全地黑了,我是不是该去报警呢,我想,我老公也没有回来。左右上下居然也没个邻居,楼下的保安都跑哪儿去了,都吃饭去了吗。还说二十四小时安全系统,呸。
我看着她,这面目渐渐模糊的微笑的邻居。
十二楼,摔下去一定连血肉都模糊。
我说,那你都已经坐那儿坐很久了,你也不累的,要不要换个姿势?
她的影子跟我摇头,再摇头。
我说,那我去把阳台的灯打开。
她却阻止我,嘿,不要。不要开灯好吗?我眼睛肿了,遇到灯光就刺痛。你是不是也饿了,你想走开你走开好了,不用管我。
那我陪你说话吧,我也不累,有的是时间,可以说到你累了为止。要不,我再去找点饼干什么的,给你吃点先填填肚子。
不,我不饿。不吃。她仍在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