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夏非娘并没有将异样的声响放在心上。
临睡前,依稀仿佛听到了儿子回来的声响,当人爹娘的,总是会在儿子安全抵达家门后,才安然入睡。
夏非夜里总会打会儿游戏,再怎么小心,也会弄出些声音来,所以夏家爹娘也已经习惯了。就算听到张富贵的说话声,两人也不以为意,毕竟两家小孩这么多年都在一块玩耍,要是哪天富贵不登门才奇怪了。
这么想着,夏非娘翻身又睡了。
睡到半夜,风声大作,雷声轰轰。
夏非娘睁开眼,看看外面的天色,又看到敞开的窗户。老伴还在熟睡,自从养好了伤,一到下雨天腿还是会疼,夏非娘也没忍心叫醒他,自己穿衣下地。
轻轻拉开门,一道劲风就灌了进来,吹得夏非娘几乎站立不稳。得赶紧关好门窗才行,老太太心里叨念着,紧走两步把窗户关牢。
怕儿子着凉,夏非娘又扶着墙走到夏非的窗前。
雷声轰鸣,咔嚓一道闪电打下来,照亮了整个小院。
也让夏非娘在瞬间看清了夏非的房间。
窗帘飞舞间,夏非小小的床上纠缠着四条明晃晃的大腿。
夏非娘一激灵,愣在当场。
作为一个过来人,她不会不清楚床上曾经发生过什么事。可是……如果她没看错,床上紧紧相拥的两个人,是自家儿子和隔壁的……富贵。
又一道电光闪过,清清楚楚地映出了相拥而睡的两人。那亲密的姿势,新婚的夫妻也不过如此,谁能相信他们是兄弟。
夏非娘捂着胸口,死死地盯着儿子沉睡的脸。
风不停的吹,吹得夏非娘心里愈发冰凉。
雨哗啦一声落了下来,一下子惊醒了夏非娘的神智。
再看一眼小屋,她木然地关上了窗户。
第二天早上,夏非睡醒了,身边人已经不在。
他揉揉眼,伸个懒腰,慢慢爬了起来。
窗帘拉开了,窗户关得好好的。咦?昨天关过窗户吗?他迟钝地想。
趿拉着拖鞋走出房门,发现小院的青砖地面像被水浇过,吸吸鼻子,闻到了清新的雨水味道。
“昨晚下雨了?”夏非拽过毛巾,打着哈欠道。
“嗯。”夏非娘端着盆从小西屋里出来,一见儿子,脸色顿时变得复杂起来。
夏非揉着眼,径自到院子里的水龙头下接水,根本就没看到他娘黯淡的脸色。
痛痛快快地洗了脸,夏非坐到小饭桌前。
“非非……”看着儿子笑眯眯地磕鸡蛋,夏非娘欲言又止。
“咋了?”夏非抬头,“您脸色怎么这么难看?病了?”
“没有。”夏非娘摇摇头,踟躇道:“你……”
“我咋了?”夏非疑惑道。
“没啥。”犹豫再犹豫,夏非娘终究是问不出口。
“娘,你有啥事就说啊,到底是咋了?”
“没事,”夏非娘硬挤出个笑容,道:“快吃吧,不然上班要迟到了。”
“哦。”夏非点点头,虽然心里仍有些疑惑,但是饿得咕咕叫的肚子已经不容得他多想了。
夏非上班之后,夏非娘在家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整个人像丢了魂一样。
夏非爹早就和富贵爹一起去上工了,自从从北市回来后,他就在富贵爹带头的班组里做了一名泥瓦匠,虽然钱挣得少了点,但是胜在安全,离家也近。
由此,两家的关系也越来越近,好的跟一家人似的。
可现在,这种亲密关系,却成了最让夏非娘头痛的问题。
两家走的近,孩子关系好是很平常的事,可是也不能好到做出那事来吧!如果这俩孩子里边有一个是女孩,那么不管他们做出的事有多出格,只要他们两相情愿,那么做家长绝不会多说什么。
可是……夏非娘长叹口气,呆呆地坐了下来。
俩男孩子,怎么就干出这样的事呢!
越想越心焦,她再也坐不住了,紧走两步到了富贵家。
“他大娘,咋有空过来?”富贵娘正在家里清点柳条筐,准备下地摘桃。
“没啥事,”夏非娘不自然地笑笑,道:“今年桃长得可好?”
“还行。”富贵娘笑得像朵花,道:“你坐啊!”
夏非娘接过小板凳,弯着腰坐了下去。
因为经常串门的关系,富贵娘也没怎么招呼夏非娘,她一只一只的筐头点过,好半天两人都没说话。
等富贵娘把数量点清后,却发现夏非娘面色郁郁地看着自己,登时一愣。“哎哟,看我,都忘了给你倒水了。”
“别,别忙……”夏非娘阻止道。
她阻拦的话哪有富贵娘的腿脚快,眨眼间,一杯茶水已经递到了她手里。轻叹口气,夏非娘端着茶水,好半天没说话。
饶是富贵娘神经再粗,也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他大娘,你找我有啥事吧?”
“没事。”想说话的滚到嘴边,却怎么也吐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