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府。
看着躺在床上昏昏沉睡的老人,凌云飞感激、内疚齐涌心头——老人正是因为他生死不明,焦虑、担心之下,兼之年老体衰,才会病重卧床;当初他认老人作义父,实是别有用心,虽然后来老人待他如亲生儿子一般,但在他内心深处,总觉自已比老人年龄还要大上几岁,面对老人时时有不自在的感觉,两人表面看来相处非常融洽,凌云飞却知那只是老人单方面的付出,他自已在情感何曾真心回报过老人。
也许要从心里上抛去前面的六十载时光,才是正理,否则总是想着自己是一位老人,而外表却是二十多岁,以后与人相处时,如何能做到自然?“慢慢来吧,终究会习惯的。”凌云飞如是想。
“当、当、当……”敲门声起。
“进来吧!”凌云飞心中有些不快,依他此时的心境,实不愿有人打扰。
一个脸色黝黑,身体矮胖的年轻人走了进来。“镇安,有事吗?”凌云飞见到是他手下得力干将向阳府的负责人谈镇安,脸上换上了平和的表情。
“掌柜的,据庞海鸣传来的消息,飞鹰派的掌门人鹰振世近日曾经远行,归来时带回三个戴着面具的女子。这三个女子身份非比寻常,因为以庞海鸣的心高气傲,竟然对这些女子毕恭毕敬,不敢一丝违拗。这三个女子行踪神秘,庞振世又不肯透露半点口封,他根本查不出什么线索。属下已告诉他不要着急,慢慢查,千万不能暴露身份。”想是谈镇安察觉到了凌云飞心情不好,说到此处,他细细看了看凌云飞脸色,当看凌云飞点点头时,他继续道:“属下已派人前中州,不日就有回音,请掌柜的放心。”
“很好,飞鹰派虽呈没落之势,又没了飞鹰镖局的支持,但它对向阳府的影响,我们绝不能忽视。饭要一口口的吃,事要一步步的办,这是我们的宗旨,千万不要急躁。”说到此处,凌云飞仿佛想到了什么,侧头凝思半晌,道:“向皋、薛昊最近境况如何,有什么进展吗?”
“属下按照您的意思,正在努力疏通关节,不过把握不是很大,毕竟在军界咱们没有后台,守备可是丛四品衔,在这种相对和平时期,他们两人能在这样短的时间内当上千总,已经很不容易了。”
“事在人为吗,还是那句话,慢慢来。”凌云飞说至此处,站起身形,在屋中踱了几步,“镇安,你派人照顾一下我父亲,我想出去走走。”说到父亲两个字时,凌云飞还是感到了生涩,这五年来,当在只有林老人与他二人世界时,他已经习惯了义父的称呼,“还是慢慢适应吧。”凌云飞心中叹息一声,口中却不自觉轻笑失声。
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融融的,非常舒畅。在这阴雨连绵的季节里,能有这样的晴天,真是难的。“也许,这意味着一个新的开始。”凌云飞心中想到。
大概是因为地牢中二十年不见天日吧,凌云飞对阳光不知不觉间有了一份特殊的感情,有阳光的日子,他一般会感到轻松愉悦。尽管还有许多忧心之事,但当他走在繁华的大街上,左顾右看,享受阳光时,他的心情终是慢慢好转,轻松愉悦开始回归。
缓缓而行。眼前不时有年轻姑娘、妇人经过,看到他时,都忍不住溜上两眼,想来凌云飞这般人物,还是有一定的吸引力。看着臃肿的身形变成苗条,看到单调色彩的服饰换上花花绿绿的便装,凌云飞不由感叹:“春天来了,生活变的多彩多滋了。”
就在这时,他发现前面不远处围了一大群人,人们正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好似发生了什么事情。
靠近人群,凌云飞向人圈内望去,人群正中。一位披头散发,背Сhā草标,满脸污渍不堪,穿的破破烂烂的女人边双手抱拳团团作揖,沙哑的破锣嗓子边念念有词:“各位叔叔大爷,婶婶大妈们,行行好吧,谁收留下我,我分文不取,只要管三顿饭就行。我什么都会做,不管洗衣,做饭,还是打水,扫地,照顾人,我全在行。”她说了一遍又一遍,也没人理彩。接下来,她突然做出了一件让人大跌眼镜之事——走上前,伸出脏兮兮的手去拉圈内一位衣着光鲜之男子。吓的这位男子忙躲身向外挤去,其余人见到这种情形,纷纷闪避,转眼功夫,一大堆人全部散光,只剩凌云飞一人静静地站立当地。
女人眼中掠过一抹奇怪的神色,直直盯了凌云飞半晌,慢慢走上前来。见凌云飞不躲不闪,她疾快地伸出双手紧紧攥住了凌云飞的衣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将头深深垂下,一声不吭。
凌云飞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鬼使神差之下,竟留在原地未动,致使他进退两难,也许这就是冥冥中的天意吧。看着那双紧紧抓着衣袖的脏手,眼前仿佛闪现相似的情景,“自已不也是这般紧紧抓着姐姐的衣袖,双膝跪地,一声不吭地恳求吗,可姐姐她居然扯断了衣袖,决然而去。虽然长大了,明白了姐姐的苦心,但此情此景又怎能忘怀。”
“起来吧,跟我走。”凌云飞淡淡地说道。
“真的吗?太好了!”女人一下子跳了起来,顺势将手在凌云飞的衣服上蹭了两下。“这哪里是落难之人得人援手后说的话?也许是她兴奋过度,一时忘形吧。”看着她促狭的眼波,分明变成了一位调皮的小姑娘,凌云飞只觉心中怪怪的,有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你不是说会照顾人吗,我父亲正好卧病在床,需人端屡端尿,你就跟我回去伺候他老人家。每日三餐管饱,如何?”凌云飞微带笑意的瞧着她。“
“这当然好。放心,我不会白吃你的饭。”女人一瞬间恢复了面容的平和,小姑娘的影子消逝不见,俨然一付端凝的神态。
“哦!变化够快的呀!女人都这般善变吗?搞不懂。”。
尽管心中隐隐有不妥之感,但事已至此,却也只好等以后再说。
想不到出来走一趟,会遇上这样的事情。凌云飞意性阑珊,失去了再逛的心情,只好打道回转。他走在前面,女人亦步亦趋,好似生怕他变卦,将她丢下。
“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遇上一个女人自卖自身,而且居然不要钱,白送人,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凌云飞摇了摇头,一付不能逝怀的模样。
“少见多怪。”女人不以为然,却也没有接着凌云飞的话头说。“我总不能这样跟你回家吧,你怎么也得给我买身衣服穿,这样才好进你家的门,难道你不怕家里人说你没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