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拉过手下人牵过来的马,翻身而上。双腿使一夹,向前奔去,眨眼闪过乌鲁,冲进了方才乌鲁过来的通道中。
“放箭!”那青年沉沉的怒吼在呼呼烈响的狂风中稍稍有些变音,略显低哑,但至少已能让他这方向的人听得清清楚楚,帐篷里传出一声惊呼“小心!”孤冰雁听得这两个字时脸上也失却了颜色。
就在敌人纷纷摘弓搭箭的瞬间,凌云飞跨前两步,挡在孤冰雁的前面,低语一声:“毁些解药给他看!”
箭雨成扇面飞来,这扇面的圆心就是凌云飞和孤冰雁两人。
凌云飞冷冷一笑,故伎重施,身子一扭飞转起来,因为敌势强大,他一开始便用尽了全力。最前面的数十只长箭及身的瞬间,他整个人已变成了一团模糊的影子,他身体周围狂暴飞卷的雪花一霎那间摆脱了风的束缚,成了他身体暂时的一部分。一个冲天而起的昏黄圆筒仿佛从虚空而来,将他完完全全裹在了里面。那数十长箭与这圆筒一触,受到强大旋转力道的带动,改变了方向,成了圆筒的附着物,随后而至的长箭只要射到他周身丈许之内,没有一只能够逃脱,尽数融进了飞快转动的长箭里面。
这从所未见的奇异景象,震住在场除孤冰雁外所有的人。每个人都呆呆楞住了,不敢再有半点动作,眼中的惊骇之色无以言喻。
这西戎国立国于贫寒之地,民众对大自然的威力体会至深,每年都要举行盛大的活动,对大自然进行顶礼膜拜,祈求它的宽恕仁慈。与睿丽王朝奉道教为国教不同,这里的民众普遍信仰佛教,心里时时盼望佛法无边的佛祖能将狂暴的大自然驯服,给他们带来幸福和安宁。同时他们又对传说中神通广大,力能降虎伏龙,勇猛好战的博纳赫彦之神崇拜有加,把博纳赫彦之神当作他们心目中的圣尊,看成是驱邪除妖的强手,更是他们的保护神。正因为崇拜勇力,所以他们一见到这仿佛不是人力能为之景象,心中齐齐惊慌失措,已有几分将凌云飞神化的意思。再一想到得罪了这种人物的后果,每个人不免都有些心惊胆战。
“不要怕!他是邪魔,这是他施展魔法时出现的幻象。我命令你们再射,除此妖魔,为我们的兄弟姐妹铲除祸根!”
“且……”孤冰雁的一个“慢”字还未来得及出口,凌云飞牙关一咬,体内飞速运转的“螺旋真气”一个顿挫,借着他的侧身之势,带着强大无比的惯性,沿着他身体的右侧,攒射而出。等他转完一个圈,这箭雨完成了以他的身体为中心,与对手方才齐射几乎完全相同的扇面覆盖。
为了达到最佳攻击效果,只有在身体周围旋转的长箭达到最快的速度时,让它们在最短的时间内摆脱强大“螺旋真气”的束缚,激射而出。有鉴于此,凌云飞在体内真气运行速度达到最高点的时候,运用强大无比的意念硬生生地强制它停顿了一吸气的功夫。真气旋转速度如此之快,想要让它停止谈何容易,即使有能力做到这一点,如非迫不得已,没有人会尝试做这样的蠢事,因为这完全违背武学之道,等同是自杀行为。
以前对付鹰振世时,箭手比这时少了十倍不止,他并没有用尽全力,还有余力缓冲,所以对身体伤害微乎其微,然而这次他全力以赴,情况就有天壤之别了。
凌云飞五脏六腹剧烈地收缩伸张,难受异常,然而更让他难以忍受的是经脉中那忽胀忽收,有如万针骤冷骤炙的攒刺。如果他的五脏六腹七经八脉没有经过地牢中那次千载难逢奇遇的改造,变得坚韧强悍,以他此时的内力,即使不粉身碎骨,筋脉寸断那是避免不了的。
长箭的速度实在太快了,最内圈的人只感眼前一花,根本还没意识到危险,利箭已透体而入,等到恢复意识的时候,身体已被长箭的力道带动,纷纷向外飞去,待得身体重重砸在雪地上,毅力坚强之人,也只来得及惨叫一声,给人世间留下最后的生命亡魂曲。
凌云飞简简单单一个动作,让完完整整的一个“人”字圆少了一段长长的圆弧。待他将冲喉而出的一口热血咽下,四周已变得死一般的寂静。凌云飞感到他的耳朵在这一时刻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听不到一丝声息。他的心头一片茫然,仿佛觉得周围的空气变成了有形之物,将他的身体与所有的人隔了开来,那么多的人与他近在咫尺,他竟有远离天涯的感觉,就连与他紧紧相贴的孤冰雁,他好象也察觉不到她的半点声息。
缺失的圆弧上还剩下几“点”幸运者,目光呆滞,浑身哆嗦,在原地硬撑。要不是军令如山,没有命令,后退者死,他们早就跑了。稍稍靠里正有一个身体慢慢向远离凌云飞的方向爬行。这乌鲁距离凌云飞最近,他能逃得一命,确实有几分鹰的眼力和敏捷。他一边爬,一边扭头向后面看,只恨自己身体太重,又没长翅膀,不能迅速远离这可怕的神魔一样的人物。
“放……”箭字还未出口,有人高声喝道,“且慢!”孤冰雁随声闪身出来,将数颗药丸倒在手中,双手互搓,待她手掌抬起,她手掌中的粉末随风扬起,散入了雪花中间,踪影皆无。
“你吃的毒药名曰‘九死夺魂丹’,临死前,要痛昏过去九次。若再有一箭射出,你就等着忍受那无边的痛苦吧。”那青年躲在人群后面,但孤冰雁说话时就当他站在了她的面前一般,声音平平淡淡,“如果你有把握,令我没有时间毁去剩下的解药,你就让手下射吧。”
“箭”字过了好久也没有出来,看来已被孤冰雁的一个动作,几句话给堵了回去。
“撤!”青年人的语音终于再次响起,不过已没有了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略略给人一种有气无力的感觉。
“慢着!”乌鲁从地上爬起,连身上的雪也来不及清理,颤颤地大喊了一声。
青年人的声音冷冷的:“怎么着?你要是觉得这里不错,就留在这儿吧。”
“您就这么放心,知道他们一定会给解药?他们要是不守信用,那可如何是好?”
“不放心又怎样?难道你有什么好办法?”青年人的话中充满讥讽,带着一帮早就想远离此地的手下冲进了漫天的风雪中。
乌鲁将目光绕过凌云飞,恨恨瞧向孤冰雁,冷冷道:“你们要是不守承诺,上天入地,我也绝不会放过你们。”掉转马头,就想离去。
“慢着!”孤冰雁轻喝一声。
乌鲁的身体明显地哆嗦了一下,头也不敢回,道:“你们还想怎样?”
“这么多的人因你一己之私,命丧此地。你就这样任他们暴尸风雪中,不管不顾就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