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上,男人追女人的花招永远层出不穷,充分展示了雄性动物在荷尔蒙的刺激下,想象力超出日常水准的惊人繁荣。
辛迪一张媚人的脸,很难引起同龄人的纯情,却在年少时,每每能引起中年男子的激|情。
想当年辛迪在校念书,曾有数学系教授,一唯唯诺诺的谢顶好男人,每天一早把油条豆浆用扁口锅端了,准点敲响辛迪宿舍的窗户,把早点递进来,这样坚持了半年许,未果。后来辛迪偶尔在校报上写了一篇美丽健康心得小文,提及自己从来不吃油炸食品。听说那位教授就此释然,到处与人说,原来我追她不到,不是我魅力不够,而是因为我送错了早餐,她是不吃油条的。
辛迪最难忘的,还是某外文系副教授的壮举。他请辛迪到家里小坐,在他自己可能特别满意的西式居室中,搞出了一大堆玫瑰烛光和牛排之类的,向辛迪示爱。当辛迪婉言拒绝时,那教授忽然从洗衣机附近操起一瓶滴露消毒液,咕嘟咕嘟地喝下了大半瓶。自打那次以后,辛迪至少刻骨铭心地记住了“滴露”这个洋名字,要知道,在那个年代,还很少有人知道这种希罕的洋玩意儿。
泰莉在时尚界工作的潮流外形,和她依然纯良的内心,似乎特别容易吸引老派的文化人,他们的求爱方式,往往让泰莉如正巧被鸟屎砸中般哭笑不得。诸如曾有一位高校的博士生导师,向泰莉温柔地建议说,来念我的博士研究生吧,你是一块璞玉,请放心交给我来雕琢。更有一位著名作家,对泰莉表示,我们合写一部小说吧,让你我在艺术的世界中融为一体,升华我们俩的感情。
被男人追逐最多的,当然是嘉宝,无论何时何地,她的美丽,骄傲,温柔,心思敏锐,装傻扮拙,令她始终堪当各类男人向往一亲芳泽的对象。
嘉宝隔三岔五就会受到各种礼物,有的礼物看上去不显眼,实则价格惊人。一块玩具样的休闲手表,一查售价数万元。一条彩色玻璃样的波西米亚长链,随便摘下一两颗挂坠就可以过几个月。一瓶外表旧兮兮的红酒,足够换整桌鲍鱼和鱼翅。
事实上,这种且俗且实际的示爱方式,是嘉宝最中意的。并非贪钱,而是嘉宝看不得男人既想占女人便宜,又企图以所谓的特权、学识、经历来替代付出的猥琐侥幸状。真爱,和钱袋,这都是一条舌头再怎么操劳,也没法糊弄的。
这一日,嘉宝接到一个电话,一个自信满满的声音吓了嘉宝一跳,嘿,我到上海参加一个画展,住在威斯汀大酒店,你过来找我吧!
这么想当然的语气,倒让嘉宝一时说不出拒绝的下文。嘉宝想了半天才想起来,那人是一个据说还有些小名气的画家,在一次文化圈的聚会中,正好和嘉宝坐过一桌。而听那人在招呼嘉宝去他酒店时,简直是替嘉宝感到荣幸的语气,他显然在那一次的餐桌上只顾欣赏自己,根本没弄清楚嘉宝究竟是什么角色。
嘉宝生平第一回巴巴去一家酒店看望一个男人,而且还是她记忆中相貌丑陋,风度张狂的一个糟老头,这让嘉宝第一次对自己驻颜有术感到郁闷,他多半是把自己当成一个痴羡文化界的无知少女了。
画家在酒店房间拉下窗帷,沏了茶茗,开始给嘉宝上课,谈美术,谈历史,谈文化,恰似媒体的软性广告般,期间不时穿Сhā对自己的吹嘘,仿佛世间艺术,百川竞流,最终都归入自己绘画境界的源头。
毕竟年纪老迈,画家连着说了几个小时,直说得脸颊发紫,气息难续,茶汤泡得只剩清水,嘉宝依然纹丝不动地端坐在椅子上,除了微笑颔首,毫无反应。画家期待这位清纯少女应有的崇拜、爱意,和亲近的冲动,一概没有迹象。
那一边,嘉宝坐得委实腰酸背痛,听课也委实听得无趣至极。嘉宝心想,不就是求欢么,至于这么大张旗鼓地聒噪着,你是找女人,又不是要上世纪大讲堂,我也不指望凭着你们这些男艺术家的点拨,就修成了MFA。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