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无边,闲话当年。
话是我挑起来的。
“你和青溪怎么认识的?”
他一边脱掉靴子揉脚板,一边埋头说:“我跟人打架的时候,他出来劝架,就认识了。”
靠,就知道你小子身上没有什么浪漫的事儿。
青溪打小儿就是聪慧伶俐人见人爱的优秀儿童,标准的法师苗子。背起条文咒语象喝水吃饭那么利索,说起话来一套
一套,净能说到人心里最软的地方去。
那会儿大葱头没现在厉害,叫人家几个打一个,青溪出来劝架,也算是个美人救英雄。
大葱头倒不含糊,回过劲儿来把那几个暗算他的伙计叫全了,一齐教训,青溪又出来劝架。一样是劝,一样有效。
后来就熟了。
再后来,大葱头流氓也出名,成了说话岛人见人怕鬼见鬼愁的小地痞,偏偏青溪是他克星,说一句话就让他手脚发软
眼神发飘。
葱头这么跟我说的时候,脸上那表情,真是幸福得一塌胡涂恶心的令人发指。
一边儿唾弃他,一边儿替他犯愁。
要是人见人爱的小青溪哥哥,真成了狼肚子里的点心。
大葱头这下半辈子可怎么办啊。
再问要紧的,比如后来怎么好上了。大葱头咬死了牙不说。
不说就不说,谁这么稀罕啊。
月亮升到了头顶上,我们就这么坐在乱坟岗子上。
真是乱没情调。
月亮照得地上一片白白的,那些枯草都象是镀了银一样。
满地的光亮里,我看到有雾气向我飘过来。
再近一点儿,才看到不是雾。
是淡青色的幻影状的,一个妖媚的人形。
我手一翻,书擎了起来,张口就念,一个水漩涡甩了出去。
那个影子顿了一下,仍然向这边飘。
看它飘近了,我站起身,精神燃烧的白光一下子弹在它身上。
那东西尖叫的声音象是垂死的女人。然后象是一块断了线的布,轻飘飘软绵绵掉在地上。
这尖叫把大葱头也吵醒了,他回头看了看地下,又看看我。
“行啊你,两下就收拾了。”
“这什么玩艺儿?”我第一次看到妖魔鬼怪还有长得这么飘逸冶艳的,颇感兴趣。
“曼陀罗草的异变体,这是个小的,大的估计你两下子肯定打不死。”
曼陀罗草?
曼陀罗草?
这,这TNND是草吗?
它哪里象棵草了?
后来当然知道我是少见多怪了。
世上妖怪没一万个品种,九千九总是跑不了。记得很久之后我见到血之女王,那股子艳绝人寰的气派,个头儿有我两
个那么高。
当时就想,人也好精灵也好兽人更不消说,安安份份踏踏实实最好,千万可别长得太出挑了。
你看这个最出挑的,可不是已经成了妖么。
本来就觉得青溪不大可能来这里,现在看了这种越长越变态的草,觉得葱头到这里来找人真是荒唐。
可是我还陪着他一起荒唐.
没有青溪的葱头,都不象葱头了。
如果不跟着他看紧点儿,我都不知道他要成什么样。
晚上快睡着以前。
我扳着手指头,算了一下。
今天我想念沧海那死东西十一次。
算上现在,十二次。
希望明天可以再少一次。
半夜冻醒一次,葱头也抱成一个团儿,两眼直勾的看天。
我踢踢他:“喂,好东西应该有福同享对不对。你和青溪到底怎么好上的。”
他回踢我一脚,倒是没怎么用劲儿。
然后他说了,让我死活也想不到的话。
他们好上,是因为青溪杀了人。
不是手误,不是意外,不是打晕打半死。
是真的杀了人。
那是个名声不好的战士,在外面闯荡了一段时间,回岛上养伤。太阳西斜的时候,青溪从神殿出来,被他拖到了栈桥
底下。那天天黑,当值的两个守卫,一个喝多了溜岗,一个怕冷根本没来。
快天亮的时候,换岗的闻到浓浓的血腥味。
在桥下看到已经断气的恶棍,还有半死不活快被海水冲走的青溪。
葱头把青溪抱回战士工会的小屋子里,足足暖了两天两夜。
青溪大半年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我真恨不得抽自己一顿嘴巴。
我不知道葱头会说出这番话来。
要是我知道,打死我也不问。
青溪。
一直笑得象月光那么温柔的青溪。
眼睛里象是可以包容一切的青溪……
XX的,我怎么想起来问这句话的!
天X的葱头又为什么要告诉我!
月亮的银光,映得一地水白。
青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