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床偷了几个酥饼吃,油腻腻弄得被子上哪儿都是,却浑然不觉,盯着《诗经》爱不释手。
“你胃还要不要了?!”他一把夺过书,坐在我面前满是愤怒,“真不叫人省心……”
“嘁,谁不叫谁省心了……”我嘴里嚼着食物,含糊地道:“整天装得像个小老头,你就不能稍微像个孩子点儿?”
“我已经13了!”他用手将我嘴上的渣滓擦净,“大金的男人在这个年龄全都上战场拼杀了!”
“你怎么了?”我感到他情绪的不对头,冰冷的眸子仿佛有着无尽的失落,“大汗找你什么事?”
“张罗庆功宴!”他四仰八叉躺在我怀里,疲倦地闭上双眼,“无非是为他人做嫁衣!他从不相信我的实力,为什么褚英,代善,甚至阿敏都可以上战场杀敌立功,铠甲而归,而我,却只能躲在大金后宫里管理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说到这里我有些明白了,他是在抱怨努尔哈赤不看重他,不给他上战场的机会,可是,这个心比天高,霸道孤独的孩子又怎么晓得父亲的一片爱子之心?
“阿哥,金军打胜仗了?”我替他掐头解乏,避重就轻问。
“有爱新觉罗家族领导的队伍,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他骄傲地道。
“哦?就没吃过败仗?”我佯装不知,其实哪支军队没有马失前蹄的时候。
“有……”他沉吟着,“最惨的一次,是和叶赫部争夺塔院那桑地区,中了埋伏,几乎全军覆没,叔叔为救汗父惨死在箭阵之下,三哥也……”
我轻轻拍着他的肩膀:“这就是了,你父亲是爱护你才不愿叫你在战场上出生入死,而且,有句话叫‘打天下易,守天下难’,管理工作不仅不比上战场差,还是保住后金基业的根本……”
“你懂什么?!”他忽然暴躁起来,“没有军功就没有实权,没有实权只能任人宰割!范先生说的好,开国之人必有战功,可是我呢,到现在仍旧毫无建树……”
“你吼什么?!”看着他急功近利的样子,心里没由来地冒起一股火,“权力对你来说真的有那么重要?!”
他紧紧盯着我,眸光中闪动异样的光彩:“没错,权力是在这个社会生存的唯一武器,或者说,没有权力,根本无法生存……”
“谬论!”我大声抗议,“权力是毒药,那种不干净的东西,会叫一个人发狂,为了它使用阴谋诡计,不惜兄弟相残,父子相杀,直至丧失人性,你怎么能热衷于此?”
“你说的都很对,可是,没有它,我无法保护你!”他紧紧抓着我的肩头,“没有它,我无法叫你幸福!”
我呆愣在原地,木木地看着激动异常的他,为了……我?
“谁稀罕那些累赘,额娘生前大汗就对我们呣子心有芥蒂,我的体内流有一半他仇敌部落的鲜血,这是他的悲哀,更是耻辱,所以他无时无刻不遏制着我,疑心着我哪天如他幻想般叛变!不叫我领兵,不叫我立功,归根到底就是不叫我获得半点实权,谁在乎?白给我我都不稀罕,我要那些无用,徒增烦恼!可是……可是有一天,我发现有个人需要保护,我发现必须要给她幸福,这时我才发现——权力,是一个男人必须拥有的东西!”
我呆呆地看着他,泪眼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