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苏语柔离开五皇子府,转眼已过三日。
这三日来,城内官兵奉命日夜搜寻,弄得百姓人心惶惶,而官兵们也没好到哪里去,个个胆战心惊的怕五皇子一怒之下,会将他们这些办事不牢的属下全拉下去斩了。
三皇子在得知此事后,曾经前往劝说,怎奈李维孝无法接受心上人就此失踪,执意要继续搜查。三皇子知道弟弟被著急和相思之苦折腾得丧失理智,也只好由他去。
想不到又过了两日,李维孝居然下令官兵逐户清查,由于他的行径严重扰民,三皇子只得禀明太子,并召集其余的皇子再度前往劝阻他。
“五皇弟,不可再如此妄为。”太子开门见山的直陈来意。
“皇兄,我可以确定芙云一定仍在京中。唯有逐户搜查,才能找到她的下落。”李维孝这五日来日夜查访,整个人早已疲惫不堪,双眼也布满血丝。
“就算芙云姑娘仍在城中,你也不能如此扰民!五皇弟难道不晓得如此做法会弄得天怒人怨吗?况且……五日已过,你也该清醒了。”
“就算是扰民我也要做!”李维孝蓦然狂吼。他不甘愿呀!芙云怎么可以天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已经完成了三个条件,不是吗?
“放肆!”
“大皇兄,求你成全。”
“此事我无法答应,五皇弟,你真的该清醒了。”
“我一定要找到她!我一定要!”李维孝再一次的狂吼,令其他四名皇子圆面相觑。向来最重视形象和气质的他,居然也会有控制不住的一天?情字果具害人不浅呀!
“找到她又如何?”太子真的相当同情他,所爱之人不想以真心回报,就算再痴情也没用呀!“五皇弟在情场上向来呼风唤雨,如今却为了一个不爱你的女子弄得如此狼狈,值得吗?若她不曾真心以对,你又何必再找她?就算找到了,也只是再次折磨自己的心罢了。”
“她会被我感动的,她一定会被我所感动的,总有一天她会被我感动的!”太子的话深深刺入李维孝的心窝,只是他不愿意去想,不愿意去承认这一切。他只想沉醉在自己的幻想中,而不愿意去面对残忍的现实。
四皇子也开口劝道:“放她走吧!若她真有心留下来,就不会偷偷离去;若她真心想回来,五日来就不会半点消息都没有。”
“放她走?”他目光涣散的望著兄长们。
“对!这样对你和对她都是最好的。l
静默片刻之后,他再次狂叫著:“我办不到,我办不到呀!我再也忍受不了见不到她,就算她不爱我,就算她不愿意留在我身旁,就算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非找到她不可!”
“五皇弟,凡事不能强求呀!”三皇于忍不住捉住他双肩用力摇晃著,见他如此,他们这些做哥哥的心中也不好过。
“我一定要强求,我非强求不可……我只剩下三个月不到的时间了,我不能够就这样放任她离去……我不能,我不能!”李维孝如同发疯般一下子喃喃自语,一下子大声吼叫。芙云在世的时日无多,他岂能任她就这样悄然远去,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独自面对死亡?
“什么三个月不到的时间?五皇弟你在说些什么呀?”二皇子间出大家的疑问。
“芙云的身子不好,最多只能再撑上两个多月。皇兄,我真的没有办法一面揣测著她的生死,一面过自己的日子,我要她在世上最后的日子过得幸福快乐,不论她想要什么,我就算牺牲生命也会为她取来。”李维孝痛苦的说出心底最深的悲哀。他所爱的人不爱他,而他甚至没有足够的时间去争取佳人芳心。
四名皇子顿时都愣住了,没有料到此事尚有内情。
“可曾找过名医?”三皇子立刻问重点。
“宫中御医皆来过,结论全部—样。”
“既是如此,皇兄愿助你一臂之力,命路云鹏为你探查,但你不得逐户清查。”太子示意二皇子前去办此事。路云鹏乃是朝中路相爷之子,长久以来一直负责为朝廷搜集情报。
李维孝不胜感激的说:“多谢皇兄成全。”
路云鹏在接获太子的命令后,迅速探查一切经过,他在综合多方线索之后,得知芙云的真实身分即为苏语柔。
他自秘道入宫覆旨时,恰好皇上与四名皇子正在商谈事情,他在行礼过后立刻回禀道:“奉太子口谕查询芙云下落,如今已有消息——”
皇上闻言龙颜大怒,喝道:“谁许你查询她的下落?”
“是儿臣所命。”太子不解的躬身回答。
“不得再追查她的下落!”
三皇子闻言连忙上前禀告:“父皇,五皇弟他为了芙云——”
“荒唐!芙云已经害得孝儿如此,你们这些做兄长的不知劝解,难道还帮著他再陷下去吗?全都给朕退下!”皇上指著在场四位皇子骂道。
待皇子们退下后,皇上瞅著路云鹏叹道:“既已查询,想必你已经知道她是苏家的丫头。”
路云鹏霎时愣了下,不解皇上为何明知内情却不告知五皇子。
“朕愧对苏家的丫头,而她对朕的五皇子则是心灰意冷……她唯一的要求是不再打扰她乎静的生活,路卿,你该明白朕的苦心。”
“属下明白。”路云鹏随即告退,并以最快的速度离开皇城,躲避皇子们的追问。
芙云的行踪再度成为一个谜。
李梦谨心情抑郁的走出五皇子府。她听说五皇兄为了芙云的离去方寸大乱,不眠不休,她怕五皇兄的身子撑不住,特地溜出来看看他的情况,结果却发现五皇兄因为找不到芙云的下落,开始借酒浇愁,看到他这副模样,她真的十分感慨。
才短短的十天,原本气宇不凡的美男子竟落魄失意到这个地步,实在是……唉!
父皇下令不准任何人追查芙云的下落,而其他的皇兄们却守口如瓶,不让五皇兄知道这件事,怕他因此又做出什么傻事来。唉!想不到一向视女子为无物的五皇兄,一旦付出真情却是这般痴狂。
想到这儿,她不禁又想起苏盟,心中也感到万分的愧疚。想不到五皇兄居然要苏姑娘落发为尼,导致苏大哥差点刺杀五皇兄,闯下大祸,最后辞官求去。苏大哥此时想必恨死五皇兄了,说不定……连身为皇室成员的她也一并恨进去了。
她不知不觉的走到苏家在京城的府邸,站在大门口进也不是,离开又舍不得。想不到她初次心动就注定了没结果,苏盟会晓得曾有个公主为他心动,为他情伤吗?就算晓得,谁会对一个迫害自家人的家族成员动感情呢?
不知是缘分未尽,还是苍天垂怜,苏盟竟大步走出大门,正好遇上了她。
“草民见过公主。”
望著他端正行礼、一脸疏远的模样,李梦谨只觉得心痛。“不必多礼。”
“敢问公主所为何来?”
“苏大哥仍在气我五皇兄吗?”五皇兄如此绝情,半点余地都不留给苏家小姐,这样的局面令她愧对苏家人,更加不敢面对心仪的苏盟。
“圣意如此,平常百姓哪有资格生气?”苏盟长叹一声。当知道始作俑者竟是自个儿的妹妹时,再大的怒火都已经消了。
李梦谨调皮归调皮,性子却是善良纯真,她见苏盟叹气,忍不住说道:“苏大哥,若是苏姑娘不愿意的话,我可以去求父皇收回成命。”
苏盟讶异的望著向来被称为混世大魔王的小公主,见她如此替苏家抱不平,他不禁十分感动。“公主,要不要进府喝杯茶?”
李梦谨不敢相信的睁大了眼睛,“我……可以吗?”
“有何不可?公主请。”
这是李梦谨有生以来最幸福快乐的时候了。
她倾心的苏盟邀她入府,陪著她欣赏花园中的美景,还在庭院中设筵与她共酌,教她怎不乐得合不拢嘴呢?
正当两人谈得兴高采烈之际,忽然见到一名丫鬟气喘吁吁的飞奔而来。
苏盟一见到那名丫鬟,脸色就黯了下来,他身形如风般疾刮而去,停在她的面前,“怎么回事?”
“小姐……小姐她发病了。”
苏盟闻言脸色大变,立刻往丫鬟的来路拔足狂奔。
跟在他身后的李梦谨听到丫鬟说小姐病发,不禁感到好奇。那个小姐?是她无缘的五皇嫂吗?她有什么病?她尾随著苏盟想一探究竟,解答自己心中的疑惑。
“柔儿!”苏盟一失平日的稳重,惊恐万分的奔入苏语柔闺房。见她虚弱的躺在床上,娇美的脸庞一片惨白,他不禁心如刀割。
“大哥……”苏语柔硬是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柔儿……柔儿可能没有办法撑到庙中为爹娘、大哥祈福了。大哥,你要……好好的孝顺爹娘,为不孝的柔儿尽一份心意。”
苏盟将她病弱的身子搂在怀中,哽咽道:“傻丫头。”一想到疼爱至极的妹子可能丧命时,他再也按捺不住的怒吼:“还不赶快给我叫大夫来!快呀!”
房中的四、五个丫鬟闻言纷纷跪了下去,每个人脸上净是不安和担忧,其中一名胆子较大的丫鬟鼓起勇气道:“禀公子,早就令人去请了,只是大夫说……大夫说……”
他怒不可遏的吼著:“说什么?”
丫鬟忍不住抽泣,“大夫说……这次发作,他也……无药可治。”
苏盟的怒火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勉强挥开心中的绝望说道:“柔儿,你要撑下去,难道你连爹娘的最后一面都不见吗?爹娘已经在来京城的路上,你要撑下去呀!”
苏语柔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告……诉爹娘,女儿……不孝。”
她虚弱的模样似乎真的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苏盟又是心痛、又是畏惧的嘶吼著:“不!你可以撑下去的,你可以的,撑下去呀!”
她想再次握住大哥的手,安慰他别伤心,可是在碰触到他手掌的刹那,就再也没有力气的往无底深渊坠去。
感觉到她的手无力的滑落,苏盟心头一紧,颤抖著手轻探她的鼻息,在确定她毫无呼吸后,他发出撕心裂肺的凄厉吼声。
李梦谨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是五皇兄害死了苏家小姐吗?
退婚,另娶青楼女子,强逼她出家为尼……
五皇兄的所作所为想必伤透了苏小姐的芳心,让她失去活著的勇气。
苏盟痛苦的叫声倏地震醒了李梦谨。
天呀!她怎么可以任苏家小姐含恨而去,皇家亏欠她太多了!她不假思索的奔到苏盟身旁,将她怀中珍藏的灵药掏出。
“赶快将此药给她服下!”
苏盟摇摇头,心如槁木死灰。“她已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