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风势稍减,雪势也减缓了许多。晶莹的雪花在空中柔美的飞旋、飘舞,最后温柔地落在屋檐上、小巷里。街头巷尾,到处是一片晶莹洁白的世界,幽静而安谧。
张家堡一些尚未摧毁的厨房里燃起了炊烟,袅袅升向天空,和漫天飞舞的雪花在空中袅绕纠缠,为雪中的张家堡增加了几分仙境般的美丽和妖娆。
所有人都以为今日这般大雪,鞑子绝对不会攻击。他们不愿再躲在地窖里啃着干冷的炊饼和馒头,便纷纷走进厨房,生起了旺旺的灶火。锅里热气腾腾,烟雾缭绕,人们满怀期盼地守在一旁,准备吃上一顿轻轻松松、热热乎乎的饱饭。
许家的厨房里,宋芸娘煮了一大锅热腾腾的野菜粥,蒸了十几个大馒头,又炒了几个小菜。厨房里暖意融融。张氏他们便干脆在里面支了一张小桌子,一群人围在桌旁,或坐或蹲或站,一边烤着旺旺的炉火,一边说说笑笑地吃着。
“芸娘,别再忙活了,快来吃吧。再不来就冷啦。”李氏看着还在灶旁忙活的芸娘,忍不住心疼地拍了拍她的肩。
“马上就好,马上就好。您们先吃,不用等我。”宋芸娘炒好了最后一个菜,收拾完毕后才来到桌旁。
王姨娘早已为她盛好了热粥,并让出自己的位置。
芸娘笑着谢过,她端着碗,用筷子Сhā了一个馒头,刚送到嘴边,还没有来得及咬的时候,只听到“轰——”的一声巨响,大地随之震动了几下,屋顶上的雪花扑扑地往下落。
长达半个多月的轰炸之后,这种动静对张家堡里的人们来说已是家常便饭般习以为常。宋思年等人已经不再慌乱,他们镇定自若地放下手里的碗,准备下到地窖躲藏。
张氏、李氏、萧靖娴、王姨娘和钰哥儿躲进了许家的地窖,宋芸娘将地窖门关好,上面略略铺上些雪,稍作掩盖,又急忙同宋思年他们一起回到了宋家。
宋思年和胡氏下了地窖后,急切地招手,要宋芸娘和荀哥儿快些进地窖。
芸娘笑着婉拒了父亲,她蹲在地窖口,看着宋思年焦急的面孔,安慰道:“爹,我现在也是有军务在身的人了,怎能躲在家里。您放心,鞑子打了这么久都没什么事,此次有大雪相助,他们越发打不进来。”
荀哥儿也和芸娘一样,拒绝躲进地窖。他同姐姐一起蹲在地窖口,低头看着黑暗里的宋思年,义正言辞地说:“爹,男儿当为国效力,我和姐姐一同前去。开战后,师傅那儿肯定又会忙不过来,我要前去帮忙才行。”
宋思年看着这一对儿女,感慨万分,他嘴唇翕动了半天,最后只能吐出一句话:“你们万事小心!”危机当头,他一个壮年男子只能无奈地躲在家里,自己柔弱的女儿和年幼的儿子却在前线效力,他心中既惭愧又尴尬,只能在心中暗暗为两个孩子祝福。
宋芸娘合上地窖门,回房换上盔甲,带上大刀。她的盔甲是从鞑子尸体上剥下的皮甲,既挡寒又坚硬,只是有些大,芸娘便在停战的空闲里将它改小了几分。大刀则是萧靖北的武器,本来芸娘分到的是一把鞑子遗下的弯刀,已经砍出了好几个缺口,萧靖北担心芸娘不会使用弯刀,便不由分说地将自己的大刀换给了她。在现在这种军备物资极度缺乏的情况下,芸娘这一身已是极好的装备了。
宋芸娘带着荀哥儿走到门口,刚刚推开院门,只觉得头顶一阵劲风袭来,带着逼人的寒意,还没有反应过来,却见一个巨大的雪球猛地砸到院子里,将那个雪人压得粉碎。
荀哥儿看着那巨大的雪堆,目瞪口呆,有些不舍自己辛辛苦苦堆起来的雪人居然不幸中招。芸娘愣了愣,却笑着摇了摇头,看来这鞑子倒和她想到一处去了,都懂得就地取材。
宋芸娘带着荀哥儿深一脚浅一脚,踏着积雪赶到城墙下时,许多士兵和军户们都已赶到,城墙下厚厚的积雪已被他们踩得一片泥泞。他们经过了这么多场大大小小的战争,此刻都有条不紊地奔赴自己的位置。
一群群士兵中,身姿矫健的女兵们格外醒目。她们站在一起,一个个穿着和芸娘一般的皮甲,虽然所配的武器千差万别,有大刀,有长枪,也有弯刀,却都是英姿飒爽,精神勃发。同高大威猛的男兵们不同,这些女兵虽然身材小巧,但灵动敏捷,沉着心细,又懂得以巧取胜,以柔克刚,作战半个多月来,居然没有什么伤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