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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却扇分杯,枉言旧事为笑谈

“兰若生春阳,涉冬犹盛滋,愿言追昔爱,情款感四时。”

已过正月,庾家这日上下,一派喜庆。彼时已到晚间,新郎新娘交拜完毕,众人全涌入了小楼之中,来闹新房。

东晋风俗,新人入得新房之后,就须“分杯帐里,却扇床前”。因新娘嫁入夫家不可让旁人瞧见自己面目,便一直要手持纨扇掩住娇颜,待得床前并座,新郎若是文人出身,为展才华,就须得作“却扇诗”,新娘才可放下纨扇,这就是所谓“却扇”;而分杯,便是喝交杯酒,亦称合卺酒。

冬水不禁又是好笑,又是伤感:她原是该听这“却扇诗”之人,岂料如今,竟变作要讲这“却扇诗”之人。当真世事无常,不可捉摸。

她毕竟是不愿自己亲作,就找了首极是生辟的汉朝无名氏之作充数。这诗原意是讲自己虽历经艰苦,但情意依旧;在座余人听罢后皆以为那历尽辛苦是指“他”与那妖女私奔,而情意依旧,自然指的是他与桓夷光两小无猜的感情。这四句诗,直把“他”的岳丈哄得“呵呵”大笑,一来以为女婿“浪子回头金不换”;二来则是心喜这女婿学识渊博,文采出众,纵然出身欠佳,也不致辱没了女儿。

满堂的喝彩,却唯独一人冷眼旁观,那人便是庾渊之弟——庾清。庾期当年教育他们兄弟,除要他们掌握手工技巧外,对于文章诗赋,亦未疏忽。庾清自幼喜古风,对汉时无名作倒背如流,这首“兰若生春阳”,亦不例外。

他甫听兄长念完了这前四句,脑海之中就已泛出后六句:“美人在云端,天路隔无期。夜光照玄­阴­,长叹恋所思。谁谓我无忧,积念发狂痴。”

“那正是‘所思已远,相见无由,忧思累积,至于发狂’之意啊。”庾清心中一惊,“庾渊啊,你既然已自成亲,心中又何必对她依旧念念不忘?这时发此妄语,又有何用?”

却不知,他只是猜中了一半,而这满堂之中,唯有那吉服下的女子,才明白这新郎口中所言,是何意思。只为她二人,都是一般无二的“愿言追昔爱”,可那昔爱之人,早已身远在云端,天路隔无期啊。

“新娘子还不却扇?”众人的哄声中,桓夷光盈盈一笑,缓缓放低了白玉般的纤纤细手,露出那倾国倾城之貌,当真是明艳不可方物,一时被众惊为天人。庾桓氏也被几名丫鬟架到近前,看着如花似玉的儿媳,直笑得合不拢嘴,然而却只有冬水与桓夷光对视,才看得出这女子嫣然欣喜的目光中,藏着几多凄凉,又藏着几多报复般的得意。

当日她的身份被这女子识破,她虽讲明了来意,无奈二人本为夙敌,桓夷光仍不肯放过她,直到她将庾桓氏的病情加剧因由说出,桓夷光才终于平静下来。

桓夷光本­性­不恶,而由于表哥庾渊的缘故,兼且庾桓氏待她甚好,她早已将这姑母看作自己的亲生母亲一般,如今得知姑母暗中被庾清下毒,不禁又是害怕,又是担忧。

自然,她也不放心留冬水一人待在庾家,遂仍提出要庾渊娶她,否则她就去将真相大白于天下。

被她缠得没了办法,饶是冬水智计过人,也想不出桓夷光心里打的是何算盘,直到她点头应诺,那女子才陡然间大笑道:“好了好了,这下子纵然你也死了,也和我表哥再也不能在一起。”那一霎那,她才明了桓夷光是何居心。她原来要的,只是这“名分”二字而已。有了夫妻的名分,即便她二人都到百年之后,也只有桓夷光一人可与庾渊归于同|­茓­,而冬水她则不过是孤魂野鬼,无处依傍。

也罢了,这女子败了一生一世,却只赢来身后一场虚无,那么在此前一直身为赢家的她,又何必去计较呢?

那日看着眼前的桓夷光忽笑忽哭,大悲大喜,忽然之间,她却觉得自己仿佛早已冰冷了心思,毕竟自庾渊死后,她从未有过如此情形,即便是哭,也不过默默落泪而已。

或许这正是她自小所受的教导所致吧。

犹记得身为庄子后人的周姨在她的亲传之师周子遥逝去时,并不伤心难过,反是与老子传人李苦道一起敲瓮击缶,放声长歌道:“予恶乎知悦生之非惑邪?予恶乎知恶死之非弱丧而不知归者邪?予恶乎知夫死者不悔其始之蕲生乎?”

那时年仅七岁的她不懂其中意思,还是李穆然告与她道:“这几句话出自《庄子》,意思是说‘我哪里知道,贪生并不是迷误?我哪里知道,人之怕死,并不是像幼年流落在外面不知回归故乡呢?我哪里知道,死了的人不会懊悔他从前求生呢?’”(此处请见金庸《倚天屠龙记》,金老爷子的翻译还是不错的,就偷过来了。)

她当时听来,自然不明白其中道理,然而现在想来,却不失为开解自己的好法子。只是她仍旧放不下心中喜悲,不能似周姨他们恁般豁达,或许她读了二十余年的庄子,也仅是初晓皮毛,难以领悟更深吧。

可是庾渊啊,你有没有懊悔过从前的求生呢?那当真是迷误么?

若是的话,你恨不恨我,怨不怨我呢?

是呵,倘若不是为着求生,当年庾渊也难以与她相识相恋,日后自然少去这许多纷争烦恼,他更加不会客死异乡。

她在这新房之中浑浑噩噩地想着以往之事,思绪不知飞到几千里之外,不知不觉之中,竟已喝罢了合卺酒,吃过了汤圆、莲子、花生等物,众人见这新郎官魂不守舍,又取笑了一番,就各自散去。

转眼间,原本热闹异常的新房之中就只剩她与桓夷光二人相对而坐,煞是冷清。

桓夷光看着冬水那失魂落魄的样子,知道她是在想念庾渊,蓦然间,自己也不禁悲从中来。然而虽知表哥已死,但面前这人着实是扮得有十分神似,自己只要看着“他”,仿佛就如同仍在表哥身边一样。这么一想,那妖女似乎也不是以前那般可恶,毕竟穷极天下,也再没人能扮得如此模样。她思来想去,究竟这时是何心情,只怕错综繁复,纵连自己也堪不清、道不明。

遥遥的,传来梆子声音,原来已过二更。

“表……你,你怎么了?”到底还是桓夷光打破僵局。冬水身子一震,这才如大梦初醒,瞧见桓夷光已摘下凤冠,披下长发,不自禁地,亦觉得有些困乏了。

她淡然一笑,道:“我方才想事出神,让桓姑娘见笑了。”

桓夷光摇了摇头,她毕竟出身大家,既已算得偿所愿,这几天在家里思量,已想开不少,遂平心静气地说道:“我这些日子总是在想,咱们日后要朝夕相处,纵然以往有什么偏见,也都不要再去计较了。不然表哥在天有灵,也难以安稳。”

她这句话正说在冬水心里,其实冬水又何尝要和她不合,一直以来,不过是桓夷光一人在吵在闹罢了。冬水点头道:“正是如此。桓……我小你两岁,还是喊你姐姐吧。有件事我一向想不透,你当日是如何看穿我是假扮呢?”她与庾渊三年来耳鬓厮磨,除了对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了若指掌,更将他厨艺、画艺乃至雕刻技艺都学得一丝不差,此番来庾家,原是有十成把握不被看穿,岂料与桓夷光仅寥寥数语,就暴露了行藏。

桓夷光微微一笑,颇有些得意:“面容可以伪造,神态也可以模效,但这人身上,却唯独掌纹改换不来。我和表哥小时候看过手相,他的掌纹早就印在脑海之中。”

冬水暗暗吃了一惊,原以为自己已是天下少有的心细如发,没想到与这女子相较,竟是几有天渊之别。

就听桓夷光缓缓复道:“我也有一问,你……你当年是如何识得我表哥的?”她讲这话时语气迟疑,自知即便问得,无外乎又增一层伤心,但能多知道些关于庾渊之事,也再好不过。

冬水一怔,轻轻地将目光转向那扇窗子,但见天水一青的窗纱早为这门亲事换作了银红­色­,上边贴着大大的双喜,红艳艳得让人有些头昏脑胀。

“这要讲起的话,牵涉甚多呢。”她莞尔一笑,转过头来,“怕姐姐会听得不耐烦。”

桓夷光拿了把木梳轻轻地顺着头发,道:“没关系,时间长得很。”是啊,时间长得很,她此后的岁月,大抵都会在这些故事之中度过吧。

冬水点了点头,想起那些往事,这一时间,倒也不觉得眼皮沉重了。

桓夷光悉心倾听,却不料这故事一开始,与庾渊,倒似没半点关系。

前秦符坚建元十五年,亦即晋孝武帝司马曜太元三年,冬水谷中一片愁云惨雾。

除夕夜,团圆饭,大家煮好了饺子,正要庆祝一年又过,李穆然却突然举杯道:“各位叔伯、孙姨、周姨、冬儿,这杯酒我先敬了大家。一来,是祝诸位来年万事如意;二来,则是与大家辞行。”

“辞行?”一时间桌上寂静一片,无人再动箸,皆愣愣地看着他。

“穆然,你还是要走了么?”坐在李穆然对面的李秦闷声道。他看着这一手抚养长大的接班人,不禁满目苍凉。回想起二十二年前抱着那襁褓中的婴儿的情境,蓦然间只觉满口苦味,眼前醇酒,竟似变成了鸩毒。

李穆然颔首,道:“师父,男儿志在四方。前几日徒儿下山,闻听前秦正发榜说是要广纳贤才,以征襄阳,遂想前去一试身手。符坚乃为明主,失了王猛这只臂膀,势必求才若渴。徒儿自信以徒儿之才,只在王猛之上。”

“嘿嘿,好得很,好得很呐!”他话未完,鲁樵子已听不下去,竟是冷笑连连,一仰脖将酒尽倒入肚中,而后将杯子在桌上一顿,起身就走。墨非攻瞧他离席,骤然间眼中一亮,一言不发,也跟了出去。

“庄子后人”周蝶望着鲁樵子和墨非攻远去的身影微微叹息,心知局已再难复欢,遂叹了口气,道:“这也罢了。穆然,你可记得《逍遥游》中那几句话么?”

李穆然一凛,凝神回思,已知其意:“‘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周姨,请恕穆然愚鲁,尚自达不到无名无己的境界。”他歉然一笑,周蝶也是对他一笑,慢慢地饮罢杯中酒,而后自顾自地夹了饺子,大快朵颐。

“罢了,大家先吃饭吧,饺子凉了就不好了。穆然,你虽说是他们李家的,但也算我们法家一脉,这符坚再怎样不讲情理,也需得过了小年才好发兵。过上几日,我和李秦一起给你收拾行李吧。”他没有料到,这谷中最豁达的,竟然是一向与己不合的韩非后人——韩难。

而一向沉默寡言的姬回春也发了话:“穆然,临走前到我和老姜这里拿些药和­干­粮吧。嗯……《黄帝内经》要不要拓写一份带着?”

“那不用了,多谢姬叔。”《黄帝内经》,那是他早在十年前就已倒背如流的,想不到姬回春对他还是如此地放心不下。李穆然忽然觉得鼻尖有些发酸,目光偏到冬水身上,却见她竟似丝毫不以为意,只知与孙平你攻我守,双手运筷,抢着面前的饺子。

“走的时候告诉我一声,我送你。”冬水运筷之余,仅仅说了这么一句话。

十余日眨眼即逝,仿佛再睁眼时,李穆然与冬水已行在出谷的路上。

“送君千里,终需一别。再往远送,我可赶不上回谷吃午饭啦。”漫天的雪花中,那脸­色­比雪还要白的女子赫然间站住,笑靥如花。

李穆然无奈地点了点头,道:“就没话与我讲么?”

冬水斜仰起了头,眯着眼睛想了想,笑道:“有啊!只是韩叔叔私下交给你的东西,你要先给我看看。”李穆然与她自小一起长大,自然晓得她的脾气,当下老老实实解开背囊,取出一卷竹简。那竹简因年代久远,已隐隐发黑,可见是不可多得的古物。

“这是……”冬水不禁双手捂住了嘴,险些惊呼出声,“这是韩叔叔最宝贝的东西啊。”的确,这卷轴乃韩非亲手所刻,是在秦焚书坑儒后,世间仅存的《韩非子》遗卷。李穆然笑道:“韩叔叔说,这谷中恐怕自你我之后,就再无传人,你­性­格没有我沉稳,学法家只学了皮毛就不肯深究,这卷轴若传于你定是难展其才,还不如让我带出谷去。”

冬水不由得鼻中轻哼,一脸不屑地看着李穆然,道:“好稀罕么!你也不见得比我学得好呢。”李穆然朗声笑道:“从小到大都是要我让你,还好意思……”冬水怒道:“好啊,你了不起!既如此,你自走你的,我才没话和你说!”言罢拧过身子就向谷里急匆匆地走去。

看她认了真,李穆然不禁慌神,忙一把挽住她胳膊,良言苦劝,才重又见她展颜。冬水清了清嗓子,道:“孙姨托我给你传话。”讲到这里,她略一顿,李穆然知道孙平在谷中素有“兵圣”之称,一向料事如神,她既有话,定然是再重要不过,当即洗耳恭听。

冬水续道:“此行前去襄阳,只与城中一人相关。你若望飞黄腾达,一定要和此人结交。切记,玄机尽在白马之中。”

“这是什么意思?”李穆然直听得云里雾里,不明所以。但见冬水摊开双手,道:“我也不清楚呢。孙姨只说到此,余下的都要你自己去琢磨。还有,要你保重,千万保重。”

李穆然点点头,又问道:“这是孙姨说与我的,你呢?你当真没话对我讲么?”

冬水“嘿嘿”一笑,道:“我嘛,我若说要你不走,留在这谷中陪我玩六博棋,那又怎样?”李穆然面现为难,凝思片刻,道:“你若真……”然而刚讲了这几字,就被冬水打断。冬水嬉笑道:“自然是说着玩的,看你急成什么样子。不过……”这“不过”二字一出,她面­色­立转凝重,让李穆然不禁为之愕然。只见冬水正­色­道:“此行万般凶险,恐怕符坚早已不是当年重用王猛的符坚,而他身边之人皆是虎视眈眈,亦也不会允许再出现第二个王猛。穆然哥哥,你一定要韬光养晦、明哲保身,倘若得罪了权贵,一定还是回来谷中,否则我怕你保不住­性­命啊。”

这些道理,李穆然自然也晓得,但听她说出,亦是深受感动。他何尝不了解冬水的秉­性­呢?冬水为人就与她的名字一样,如雪­干­净,不惹尘埃。她虽然酷爱兵法,却最恨世人勾心斗角,大抵在自己提及要离谷投奔前秦之前,她对于前秦朝堂之事,只不过略懂一二;如今竟能说得这般清楚,想必这几日下了不少功夫出谷探查。

怪不得像是瘦了好几圈,也憔悴了许多。

“冬儿,让我抱你一下,好不好呢?”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地头脑一热,竟说出这句话来。

冬水一愣,方挑起了眉梢,满目地狐疑,就觉腰身一紧,已被他抱在怀里。“冬儿,你知道么?你若讲了那句话,我就留下。”他紧紧揽她在怀,一时之间,心里反来复去,一生的理想和眷恋纠缠冲突,委实错乱难断。

正自矛盾挣扎,却觉怀中女子忽然“咯咯”轻笑了几声,道:“穆然哥哥,你想我瞎么?”他一惊,连忙松手,只见冬水全神贯注地自他肩头衣衫上取下一枚钢针,笑道:“这定然是周姨的手工啦。到了客栈里,你可要再仔细检查检查。如若­干­粮里也藏了这个,你就再回不了谷啦。”

瞅她笑得无邪,李穆然不由自主也跟着笑起来,道:“周姨有大智慧,不拘小节,想来这也是姜伯伯百般阻止她靠近炉灶的原因吧。”

冬水“嗯”了一声,又道:“穆然哥哥,倘若这次一切顺利,你是否就再不回谷了呢?”语罢,低下头去,黯然神伤。

李穆然笑笑,拂去冬水头上落的雪花,道:“不如,我每年正月初六,回来见你。你要什么礼物,尽告诉我。”正月初六,正是冬水当年被弃在这谷中时,包裹她的破旧衣衫上所写的她的生辰。

冬水笑得愈加开心:“好啊。你知道的,长安梦华轩的碧玉钗。”女孩子都是爱美,而她因生长在这荒山野谷,故而从小就没钗环首饰戴。这谷中其余的两名女子之中,孙平入谷前是长安的败落大户之女,曾与她讲起过那名满天下的梦华轩。

二人正说着话,忽听得有人急匆匆地跑来,边跑边喊道:“穆然,穆然!等等!”二人一惊,忙转头看去,只见鲁樵子提着个­精­巧木箱,风风火火地赶来。

“鲁大叔,我还以为您……”李穆然只觉眼角发涩,他原以为鲁樵子生­性­火爆,正在气头上,故而前去鲁樵子的木屋辞行时,只远远地作了个揖,连走近也是不敢。

鲁樵子“嘿嘿”憨笑,道:“你还以为大叔我小肚­鸡­肠,因为你要离谷,就再不认你了么?瞧瞧这是什么。”他将那木箱放在地上,一推箱顶机括,但听得“咔咔”数响,那木箱竟然平摊开来,成为一张大图。木板内壁细细地刻有图画,冬水骤看之下,不禁失声道:“鲁大叔,你这些日子不出门,就是在刻它么?大叔好生偏心呢。”

鲁樵子白了冬水一眼,道:“小丫头懂什么,穆然是去打仗,那是拼­性­命的事,不准备妥当,我们怎么放心让他走。”又对李穆然笑道:“如何,这九州山海,大叔刻得还没走样吧。”他缓缓合上木箱,一边演示给李穆然看,一边颇为自豪地说道:“这木箱叫做乾坤箱,我算过了,正能装下你要带的东西,噢,对了,还有……”他又不知从何处拎出个包裹,包裹被他一抖,只听“哗哗”作响,不知是些什么。

“这是我送与你的。”想不到,墨非攻竟也随来了,“是些器具的模具。”他自鲁樵子手中接过那包裹,解了开。

一阵松木香气扑鼻而来,只见包裹之中:云梯、织女、蒺藜、箭楼等物,应有尽有。

讲到此处,只听得一声轻响,屋中顿时暗了一大半,却是龙凤喜烛之中那支龙烛已然燃尽。

冬水不禁捂着嘴打了个呵欠,道:“连这烛也不让我说下去了。姐姐还是早些歇着吧,明晚咱们再接着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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