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主小说网

收藏备用网址www.dier22.com不迷路
繁体版 简体版
版主小说网 > 穿越事件薄 > 169争吵融化

169争吵融化

走廊里已等了七八个人,那位葛梦禛亦在其中,看到季燕然由屋内出来,立刻向着他走过来,一把拉住手,轻声笑道:“燕然,既不能一同赏梅,那……赏梅过后一齐喝一杯如何?”

季燕然想抽回手,却被葛梦禛紧紧握着,只得­干­笑道:“葛兄,愚弟还有事要办,实在不能陪葛兄喝酒了,还望恕罪!”

葛梦禛还要再说,忽听得身后有人娇笑一声,细语如丝地道:“哟,两个大男人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成何体统……葛大人,人家季大人可是马上就要有家室的人了,您老趁早也赶紧给自己找位夫人罢!”

循声望去,见是孙浅喜的老婆孙夫人,披着华丽的孔雀翎的披风,画了艳妆,媚态横生地立在那里。

葛梦禛立刻恼红了脸,怒声道:“孙夫人!请你注意分寸!此乃何等场合,岂容你信口雌黄?!”

“哟哟,奴家说什么了?”孙夫人掩口娇笑,“奴家是关心你葛大人,这个年纪了还不娶妻,知道的是葛大人你一心为朝廷效力、日夜辛劳顾不得个人家事,不知道的只怕还会以为大人你有什么隐疾或是……有什么与众不同的癖好呢,这若是传了出去,对大人你的名声可是不好哟!”

葛梦禛直气得耳根子都红了,狠狠地瞪了孙夫人半晌,终于强摁下胸中怒火,冷声笑着道:“‘名声’一词由夫人口中说出来着实有些古怪,不知在夫人那里,‘名声’这玩意儿重几斤几两?倘若夫人不甚清楚,不妨去问问孙大人好了!”

孙夫人并非软角儿,对葛梦禛的话中有话丝毫不以为意,娇笑着道:“问,当然能问得。夫妻之间做什么都是天经地义之事,反而是那些有悖人伦的倒是见不得光了!”

葛梦禛不甘示弱地反­唇­相讥道:“夫人说得是,一夫一妻乃天经地义,若一妻二夫便龌龊可耻了!”

听闻此言,孙夫人不由也动了肝火,杏眼圆睁地道:“奴家只听说那些个市井粗­妇­最喜欢说长道短、搬弄是非,未成想原来这世上亦有男人也这般粗俗鄙薄——倘若这男人是山野莽汉倒也罢了,偏偏又是个娘里娘腔的‘歪瓜’,真真让人看着作呕!”

“你——你说谁娘里娘腔?!”葛梦禛再也摁不住怒气地瞪眼道。

“谁承认就是谁喽。”孙夫人翻着白眼故意不看他。

眼看一场激烈地争吵就要暴发,恰听得有侍女过来道:“王爷同世子来了。”

孙夫人和葛梦禛这才各自收口,互相狠狠瞪了一眼立过一旁,早到的众人对方才之事都只作未见,扭身面向别处。

一时世子陪同淳王由楼梯上下来,后面跟着抱了琴的孙浅喜,想必待会儿在赏梅的过程中还要奏上几曲。由于季燕然方才的那段推理,我不由对这孙浅喜格外地注意了起来,见他中等身材,脸孔天生的苍白,面净无须,目光­阴­鹜,也不知是否是长年弹琴的缘故,手指总是不自觉地捏成兰花状,若说娘娘腔,他的样子比葛梦禛倒更像三分。

众人跟了淳王鱼贯进入隧洞前往后山,沿着台阶下去依次走过那三道温泉,顺着山势转了个弯至山体的东面,又走了数米,便可看到一大片胭脂般的傲雪寒梅临风盛开,蔚为壮观。

淳王转过身来笑道:“诸位,既是来享乐游玩的,就莫要拘泥了,不必跟着本王,且各自散开好好赏一回这绝顶梅花罢!本王将这梅花已看了数遍,便不陪各位在此多行了,先至前面的梅花坞里喝酒听曲儿去了,各位走得累了直管到那里找本王喝酒去罢,哈哈哈!”

众人纷纷笑着应了,渐渐散开,眼见岳明皎被牛若华的父亲牛博仕拉着走了,我和岳清音便同季燕然一起向着人较少的梅林一侧行去。

此时此刻我们三人谁也没什么心思赏梅,只默默地在梅林内慢慢穿行,半晌听得季燕然忽然开口道:“孙夫人与常夏兮关系暧昧,此事连外人都看得出来,难道孙大人还会被蒙在鼓里么?”

“孙大人定是心知肚明,只是碍于颜面不好声张,……不知他家中可曾纳妾?”我边思考边接了话道。

“灵歌!”岳清音忽然开口轻喝,“姑娘家的关心这些做什么!”

知道自己的问题有点涉及夫妻之道,便住了口,默默地跟在岳清音的身旁,听得季燕然道:“灵歌的问题确是关键,倘若孙大人夫­妇­乃貌合神离,又碍于颜面不肯一拍两散,那么男方纳妾、女方移情,这样的事亦不是没有,只不过通常情况下,任何男人也不大可能忍受自己妻子的不忠行径,再倘若孙大人并未纳妾,那么他对此事的表现便颇耐人寻味了。”

正说着,忽听得前面梅林内隐隐传来一阵争吵声,循声望去,见竟是孙夫人和葛梦禛两个人终于彻底爆发,跑到了梅林深处大吵起来。季燕然扭脸看了我和岳清音一眼,三人不约而同调转方向欲从旁边绕开,没走多远便听得那两人的方向闹得声音更大了,我不由回头望去,见孙夫人正张着长长指甲的十指挥舞着向着葛梦禛的脸上挠去,葛梦禛则拼命地躲闪,生怕破了相,双手亦张着去扯孙夫人的头发。

扭回头来不愿再看,跟着岳清音和季燕然快步地离开了这片梅林。顺着林间小径一直向东走,忽看前面地势见高,有数级台阶通往一座平顶小峰,峰上盖有一座小阁,匾上书着“卧云阁”三个字,想是供人休息赏景的处所。

正要往那卧云阁的方向去,忽听得身后传来匆匆的脚步声,回身看去,见是一名侍女跑过来,向着我们三人一行礼,而后对岳清音道:“岳公子,王爷适才喝了几杯酒,身上又不大舒服起来,请岳公子随奴婢前往梅花坞替王爷诊治!”

岳清音略一颔首,转头向季燕然低声道:“看好灵歌,莫离她半步。”

季燕然点头,道:“我们到卧云阁内等你。”

岳清音便不多言,看了我一眼后转身同那侍女往梅花坞的方向去了。

季燕然待他二人走远,方才偏脸望向我,大手慢慢向着我伸过来,我疑惑地望着他,见他垂下眸子,简短地说了一句道:“路不好走。”

我扭脸望向那通往卧云阁的石阶小径,果然积着厚厚的雪,没人打扫,想是因为虹馆内下人太少,而这卧云阁所处位置又较为偏僻的缘故。

看了他厚实的大手一阵,仰起脸来轻声道:“无妨,灵歌小心些走便是。”

季燕然望着我待了片刻,忽然移开目光望向远方,口中道:“唔……好美的云海……”

我下意识地随着他的目光偏脸望过去,还未待看出个什么来,忽觉手儿一热,整个儿地被裹入了一只大掌中牢牢握住,不等反应就被他带着向前走去,也不看我,只管盯着前面台阶上厚厚的雪,小心地拉了我一级级上得小峰顶上去。

卧云阁是石砌的建筑,三面墙上皆嵌着几近透明的大块的玻璃,是以坐于阁内便可将周围的风景尽收眼底,这近似于落地窗的设计让来自现代的我多少感到几分亲切,忍不住轻声道:“这整个的虹馆与这卧云阁不知是哪位大师设计的,当真是鬼斧神工之作。”

季燕然蹲身在屋内炭盆旁,边用火折子点火边向我笑道:“说到这位大师,足可谓之为不世奇才,皇室的许多行宫都是由他设计督造的。大到宫殿,小到机关玩意儿,无一不­精­、无一不晓,实是千年难遇的高人。”

“哦?他比大人你还要厉害么?”我走到炭盆旁,亦蹲下身,伸出手去在已经被他燃起的炭火上取暖。

他轻轻笑起来,用手指在我的指尖上点了一下,道:“又淘气。为兄怎敢与那位大师相比?从他所设计的这座虹馆的奇思妙想来看,就足以令为兄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这位大师是什么时候的人?”我问。

“就是本朝人。”季燕然起身去桌上拿煮茶用的铜壶,而后从墙根处的水缸里向壶中舀满水,架到炭盆上烧,随后拽过两把椅子放在炭盆边,向蹲在地上的我伸出大手。

我伸出手指也在他的手心点了一点,而后自己站起来,偏身坐到椅子上,惹得他一阵轻笑,便在我旁边坐了,继续道:“不过应该已不在人世了,留下这许多惊世之作成为绝唱。”

“他叫什么名字?”我将冻僵的脚伸得离炭盆近了些,绣花鞋已是半湿了。

季燕然瞥了眼我的脚,眉尖皱了皱,道:“把鞋子脱了罢,这么穿着会全身发冷的。”说着移动椅子,背过了身去。

我犹豫了一阵,最终还是慢慢地脱去鞋袜,蜷起膝来把脚踩在椅面上。“他叫什么?”我重复了一遍方才的问题。

“他的真实姓名无人知晓,只有一个号,称为‘玄机公子’。”季燕然背着身靠在椅背儿上答道。

“‘玄机公子’……他很年轻的时候便不在人世了么?”我问。

“这个么……说不大准,”我看到他又习惯­性­地去摸自己挺直的鼻梁,“传闻他的行踪神龙见首不见尾,每每出现皆以不同面目示人,有时是老者,有时则是年轻人,因此也有称他为‘玄机子’的。而自从他为朝廷所用后便只以一种面目出现,但究竟那面目是否是他本尊,这个便谁也不清楚了。”

“我以为但凡绝世高人都不会受世俗所拘,没想到这位玄机子竟甘心放弃自由为朝廷卖命,人心果然是不能以常规去推测的。”我淡淡地道。

季燕然笑起来,道:“灵歌这么说没准儿还是用了常规去推测了玄机大师的心思。兴许……大师与朝廷不过是各寻所需,朝廷需要大师为皇族设计出巧夺天工的殿宇来以彰示天龙朝的雄风,而大师则是借助朝廷的人力和财力将自己的构思付诸于现实,不也是两全齐美之事么?”

“大人说得有理,也许玄机大师只是为了享受自己的作品所带给他的成就感与充实感,就如大人断案一般,大人没有将断案当做例行公事或是负担,而是在全身心的享受追查真相与揭开真相的成就感与充实感,是么?”我也将身体靠在椅背儿上,望着窗外的远山与云海轻轻地道。

“灵歌……”季燕然亦轻轻地由­唇­间逸出一句。

“嗯,大人。”我应道。

他静静地待着,半晌没有吱声。

炭盆上烧着的水已经“咕嘟咕嘟”地响了起来,他坐直身子,道:“为兄泡茶……灵歌先用披风盖起脚来罢。”

我依言用披风把自己裹住,道:“好了。”

他便起身转过来,目不旁视地径将铜壶拎了,至桌上取了茶叶茶壶将茶泡上,而后端至我与他椅旁的小几上,重又背着身子坐下。

又是一阵静默后我轻声开口,道:“大人……你,对恩人后代的下落查得如何了?”

季燕然沉沉地答道:“为兄写信托家父代为查找江南百姓的户藉,然而江南人口何止千万,就算日夜不眠的查找只怕也要查上个十几年。为兄苦于公务在身不能回乡,户藉又是重要文件不得外借,因此这些日子并没有什么进展。不过……为兄已打算放弃查找对方的下落了……”

“为什么?”我有些吃惊,坐直了身子望着他的后脑勺。

“因为为兄已经决定,”他仿佛知道我正望着他一般,慢慢偏过脸来,幽深的眸子对上了我的眸子,沉着声一字一句地道:“无论对方是否已行婚配,为兄都要娶灵歌为妻。”

我望了他良久,抖了抖睫毛,垂下眸子低声地道:“大人,你不必介意看到灵歌身体之事,亦无需为灵歌承担什么或是负责什么。既然大人答应了伯母信守约定,便该坚持到约定到期的那一天才是,千万别为了灵歌而做了背信弃义之人。灵歌现在将一切都看开了,心里的念头也不想瞒着大人——倘若这一次的事传了出去,灵歌势必不能再厚颜苟活于世,当真相揭开的那一刻,也便是灵歌一死以示贞烈的那一刻,倒也省去了流放三千里之刑。大人你不必劝灵歌,更不要拦着灵歌,虽然灵歌也认为这种事情自己只是受害者,并未做错什么,然而毕竟一个人的想法压不过整个世上之人的想法,若强要灵歌活着,只怕比死了还受罪。”

“而如果有幸这一次既能揭开真相,又可将灵歌受辱之事压下,且灵歌不必为常夏兮的死负责……那么灵歌在此向大人承诺:一年便一年,灵歌等得。就如大人之前的办法,待一年后约定到期,对方若找上门来,大人便与之成亲,休书一封给灵歌,灵歌回家自行安排;若对方未能找来,灵歌便与大人相携相守,共度此生。”

许是我这番话说得太过平静,季燕然不由紧紧地皱起眉来,望住我沉声道:“为兄不许你有任何轻生的念头!既然人言可畏,那为兄便带你远离人言,隐世而居!”

我一笑,接过他的话茬道:“隐世而居?大人不做父母官了么?不为百姓办事了么?不断案了么?”

“不做官一样可以为百姓办事,不断案一样可以寻求内心愉悦,”季燕然依旧沉着声道,“而为兄最想要的,就是灵歌你能轻松健康地活着!”

我无言以对,低头将仍泛着潮的鞋袜穿好,起身慢慢踱至玻璃窗边,望着远方云海轻轻地长吸了一口气。低声地道:“灵歌怎么觉得……这几个月的时光里,自己的心境竟苍老了许多呢……”

季燕然亦起身慢慢地行至我的身旁,轻声地道:“那是太过坚强的坏处……为兄偶尔也希望灵歌你能像个普通女孩子那样大哭一场呢。”

我笑了笑,转脸望向他:“哭?大人懂得怎么劝慰哭泣的女人么?听说很多男人最怕看到女人哭的。”

季燕然转过身来望住我,也笑了笑,道:“为兄只怕灵歌你总也不哭,所有的伤痛苦闷都憋在心里。为兄虽不知该如何劝慰哭泣的女子,但为兄愿与她分担所有的心酸。”

“哦?大人要怎么分担呢?用读心术么?”我仰起脸来浅浅笑着望着他,却忽见他两根长臂一伸,倏地将我一把抱入怀中,拥得紧紧。

“用我的心。”他低下头来在我的耳边轻声地笃定地一字一字地道。

我的脸颊正贴在他的胸前,听得那腔子里的一颗心充满着力量地一下一下沉稳地跳动着,于是自己的心便不由自主地跟着他的节奏与力度跳动,跳着跳着,似乎全世界都变得安全起来,似乎天地间的力量全部都集中在了我的身体里,于是不再颤抖了,不再害怕了,不再万念俱灰了。

我轻轻地伸出双臂,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收拢,最终……拥住了他的腰背。

阖上眸子,静静地听着他的心跳,感受着他的温暖,而后一丝丝一缕缕一片片地……融化在了他的怀中。

放心·溶洞

静静地相拥而立,一时忘记了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听得季燕然低声在耳边道:“灵歌……”

“嗯。”我仍闭着眼睛,没有动。

“清音来了。”他语声中带着笑。

“嗯。”我应着,“呃——”猛地睁开眼,正由门上镶着的玻璃向外看到岳清音负着手侧身立在门前,想是他看见了我与季燕然相拥的一幕,便没有直接进来。

我连忙推开季燕然,满脸发烧地胡乱整理着发丝,低声窘道:“你怎不早告诉我?!”

季燕然探下头,飞快地凑到我的耳边笑着道:“抱歉灵歌,为兄方才……沉醉了。”

一霎间耳根也烧了起来,不肯再同他说话,快步地走过去将门打开,叫了声“哥哥”,也不敢去看岳清音的脸,只垂眸盯着他的脚。

岳清音迈步进得屋来,我将门关上,跟在他身后,听得季燕然一本正经地问道:“王爷身体无碍罢?”

“暂时无事。”岳清音淡淡地道。

我由茶壶中倒上茶来递给他,他伸手接过,也不看我。季燕然略带疑惑地问道:“清音的意思是王爷的健康仍有隐患么?”

“王爷,只剩不到一年的寿命。”岳清音面无表情地道。

“哦……”季燕然便未再多问。

生老病死本无常,唏嘘忧伤皆无用。人生在世,只当珍惜眼前时光,珍惜眼前之人,莫留遗憾便是。

三人围桌而坐,默默喝茶。半晌听得季燕然道:“据为兄所知,这绝顶奇峰的奇特之处正在于山体内蕴藏着的数百眼温泉,以及不计其数的天然形成的或长或短的隧洞和大小溶洞。譬如由虹馆通往后山的那条略大的隧洞和由男温泉通往女温泉的那条仅容一人行走的隧洞。”

“在峰的正北面,还有几处冰溶洞,洞内皆是数年长结不化的寒冰,小一些的溶洞被用来做了贮存食物的仓库,而大一些的冰溶洞,便用来停放虹馆内死去了的下人的尸体。”

“这些资料是为兄从馆内侍女处打听来的,因此为兄推断那常夏兮的尸身必定被暂时存放在了后山的冰溶洞之中。白天去查验尸体易被宾客发觉,是以我们不妨趁现在先去探一探地形,待夜深人静时再作行动,清音认为如何?”

岳清音看了我一眼,向季燕然道:“我先将灵歌送回虹馆去。”

“好。”季燕然点头。

“灵歌想同哥哥一起去。”我抬眼望住岳清音。

“后山到处都是冰雪,你跟着去做什么!”岳清音轻斥。

我悄悄投给季燕然一记求助的眼神,见他轻笑着道:“灵歌,后山路不大好走,你若是跟着去,清音还得分神照顾你,不若就待在虹馆房间内等我们回来,可好?”

见他也这么说,我只好不再作声,听岳清音向季燕然道:“你在此处等我,我送灵歌回去再过来。”

于是起身带了我出得卧云阁,一路上不作停留,径直回到了虹馆的房间内。

“在房里好生待着,不许踏出门半步,可听到了?”岳清音沉声向我道。

“哥哥不是说过,不让灵歌离开你的视线么?如今灵歌在房里,哥哥和季大人却要去后山,万一灵歌在此出了危险,哥哥要怎么救灵歌?”我仍做着最后的努力。

“将门窗关严,任谁来也不开门就是了。只要你自己不往外跑,危险又怎会找到你头上来?”岳清音丝毫不动摇地冷声道。

“好罢,哥哥去罢,灵歌等哥哥回来就是。”我只好无奈地坐到窗前,闷闷地趴在几案上。

听得岳清音走到我的身后,忽然用那双大手握住了我的肩头,轻轻地扶我坐直,而后探下身来在我的头顶上方低声地道:“灵歌,答应为兄,不要出门,等我回来,可好?”

我转头仰起脸来望住他,用双手覆上他的大手,将头一点,坚定地道:“哥哥放心,灵歌一步也不离开房间!”

岳清音轻轻捏了捏我的肩,转身出门去了。

于是一个人留在房间,望着窗外连绵远山,寂静中万般思绪忽然一股脑地齐齐涌上心来,昨夜险些受辱的情景、方才与季燕然相拥的情景,甚至更以前的……大盗离去前一夜的情景,交迭着在眼前闪现。

大盗……幸好,幸好我保住了自己的身子,若你还在,你是不会在意我被其他的男人碰触过的,对么?我本想去九泉下与你相聚的,然而……你知道,现在的我,已经离不开我的生活了。我有个好父亲,一心为民,刚正不阿。我有个好哥哥,面冷心热,沉稳如山,强大似海,对我……视如珍宝。你和我都明白,家对一个人有多重要,我不想离开我的家,不想舍弃我的亲人,除非,除非必须以我的死来换取他们今后生活的安逸与清白,那我会毫不犹豫地了结自己的生命。你了解我的……你了解我有多爱这个家,所以你不会怪我没有去找你的,对么?

还有……还有,除了家和亲人,我现在、我现在……又多了个牵绊,这件事我始终都没敢在心中对你提起,可今天……你都看见了吧……我,我真的撑不住了……我无法再逼着自己去抗拒他,去折磨他,我一直一直地这样残忍地对他,只是因为、因为怕自己抵挡不住他深海般的情意……

大盗……你会原谅我么?我知道,我可以对任何人动情也绝不该对这个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将你逼死的人动情。可我,可我最终还是败给了自己的意志……

他是很好的男人,他聪明绝伦却懂得藏愚守拙,所以你不用担心他的出­色­会将我带入危险的境地。他很明白处世之道,圆滑却本质正直,腹黑又不失纯真,所以你也不必忧虑我会因他而在外人面前吃亏。我和他有许多的相似,又有许多的不同,因此可以很好的相融和互补。最重要的……他对我好,好得很,好得令我每每想起来都会心中揪痛。

我不该对你说起别的男人的好,可我想让你知道我未来的日子不会过得辛苦,我想让你放心,放心地去转世,去开始新的人生。

而我……从今后,我要把你深深地藏入心底了,藏入一个没有任何人能够进去的地方,在那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守着我们两人共同的记忆,永远,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分离。

让我们为彼此祝福吧,好吗?

神思飘荡间不知过去了多少时候,直到听得身后门响,扭脸望去,见是岳清音和季燕然回来了,头发上肩上都是一层细细的雪砂。连忙过去替两人接过脱下来的披风,边搭到衣柜旁的衣架上边问道:“又下起雪来了么?”

季燕然趁岳清音背着身子去几案旁倒茶,飞快地伸出那对大大的爪子在我的脸蛋儿上捂了一下,指尖冰凉掌心微温,想是外面温度降得厉害,而后收回手去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的样子,很是正经地道:“下了很小却很急的雪砂,只怕今晚还要起大风。”

轻轻地瞪了他一眼,快步过去接过岳清音手中的茶壶,去厕室倒尽壶内的水,重新回外间换过新茶,开了门正要去找侍女来添水,恰巧那泪儿正从门前经过,便嘱她拎一壶开水进来,沏了茶后将门关好,静静坐至岳清音的身旁,听他两个说话。

季燕然手中端着茶杯,边用杯盖子轻刮茶水上面的沫儿边向岳清音道:“若是你我方才所观察得不错,贮藏尸体的溶洞便应是那一个了。虽然现在下起了雪,对于你我今晚行事倒是好事,既不易被人发现身形,那洞中也当不会有人冒雪前去寻视。我看……便子时三刻出发罢。”

岳清音点了点头,偏脸望向我道:“今晚早些睡,将门Сhā好,为兄暂去燕然的房间,待天亮敲门时你再来开。”

“哥哥……”我咬咬下­唇­,望住他的眼睛道:“这一次,灵歌想同你和季大人一起去。”

“不许。”岳清音断然拒绝。

“哥哥你听我说——你与季大人之所以要去验那常夏兮的尸体,不正是想查证他究竟是被灵歌误杀的还是自溺而死的么?灵歌是当事人,对于当时情景自是清楚,倘若哥哥在查验尸体的过程中遇到可疑之处,灵歌现场便可提供线索,总好过等你们回来后再一一询问,若是能将问题都弄清还好,万一又出现了新的疑点,难道还要再去验一次么?何况这虹馆内伺候王爷的以侍女为主,那贮尸的溶洞想必她们也要往来的,侍女都去得的地方,灵歌如何又去不得呢?灵歌还不至那般弱不禁风,更何况有哥哥和大人在,灵歌自不会有危险的。好么哥哥?允了灵歌这一次罢!”我用恳求的目光望着岳清音。

岳清音皱皱眉,道:“若一次弄不清楚,为兄就再去验一次便是了,你就在房里好生待着,莫再动这些念头!”

“大人!”我扭头瞪向正往自己杯子里倒茶的季燕然,见他手一抖,溅了两三滴在桌上,连忙放下壶,眯眯笑着回给我一记安抚的眼神,而后向岳清音道:“清音,灵歌说的不无道理。且依为兄多年来所经手的各类案件积累下的经验来看,总觉得那孙供奉与此事脱不开关系,倘若在常夏兮的尸体上发现了可疑的痕迹,只怕当时还要灵歌来证明才行。只不过……”说到这儿他的目光又望向我,眼底满是担心和疼惜地轻声道:“不知灵歌……心里能否承受……”

“大人放心……无论真相如何,灵歌总要给自己个心安,为了这心安,灵歌会咬牙撑着的。”我坚定地道。

“既如此,”季燕然拿定了主意地抿了抿­唇­,“清音,今夜便带灵歌同去罢,为兄会拼尽全力照顾她的。”

“你只专心做你的推断罢。”岳清音冷着面孔甩给他一句,而后盯向我道:“你可带了靴子?后山积雪甚厚,走个来回只怕要冻坏你的脚!”

“带了!”我立刻道,起身至衣柜旁边翻边道:“不仅带了我自己的,还带了哥哥的,喏,靴子,毡帽,驼绒的短襦,正适合在雪里穿!”说着一一将东西拿出来展示给他看。

岳清音终于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届时为兄让你怎么做便怎么做,不听话便立刻带你回来!”

“是,哥哥!”我用力地一点头,目光飘向季燕然,见他躲在茶杯后面冲着我悄悄儿地眨眼,我一转身,奖励给他个背影,回里间找自己今晚行动的行头去了。

晚饭的时候因为淳王身体不大舒服早早歇下,众宾客便自己随意去餐厅用餐。因没了王爷和世子在,大家便少了拘束,守着暖融融的炭炉,赏着落地窗外的飞雪,吃着人间少有的美味佳肴,做神仙也不过如此。

见窗边那一桌上,孙浅喜、池枫、那位鲁将军的儿子叫鲁闯的以及牛若华的双胞哥哥牛若辉四个人正热热闹闹地喝酒,桌脚边已经堆了四五个空酒坛,每人脸上带了六分醉意,听得那牛若辉打了个响亮地酒嗝道:“怪了……怎么今儿一整天都未见到常供奉呢?莫不是因为昨儿被咱们灌酒灌得多了,一直在房里睡觉呢罢?”

那鲁闯接道:“昨儿我倒是见着他最后一个进了温泉,别是酒醉淹死在泉里了罢?!哈哈哈哈哈哈!”

几人正说着,见几名侍女费力地又抬了几坛酒过来,道:“世子知道几位大人喝得高兴,特命奴婢们将虹馆内藏了二十年的好酒取来,请大人们品尝,世子说:因父王身体不适,不便前来陪客,还望诸位大人见谅,请切莫拘束,务必喝痛快了才是。”

几个人连忙起身应是,遂将那几坛好酒开了,继续说笑对饮。

我们三人只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坐了,简单吃过,而后重新回至房间,岳清音和季燕然两个在外间泡了热茶对坐闲聊,我便在里间床上坐了,拿着带来的毛衣针打络子。

时间慢慢流逝,我甚至已有些困了,生怕自己睡着,便起身出来,见他两个正一人捧了一本闲书看,借以打发这等待的时间。替两人杯中续上热茶,重新回到里间,继续打我的络子。

又过了许久,终于听得岳清音在门外低声地道:“灵歌,穿好衣服便出来罢。”

“好的,哥哥。”我迅速地脱去外面的裙衫,将那次岳清音带我去忘川时做的男式衣服换上——因提前预料到也许会有徒步爬山的情况出现,穿男装走山路还方便些,是以便将这衣服也带上了,不成想果然派上了用场。而后套上驼绒短襦,蹬上靴子,戴好毡帽,将方才打的络子拿在手里,开门出得外间。

岳清音已换好了衣服,只季燕然仍穿着他那身袍子,我从外间的衣柜里翻出一只小小的手炉来,放上炭点燃,而后递给他,轻声地道:“大人拿着这个罢,晚上冷,披着披风也未见得能起到什么作用,拿着这个还能暖暖手。”

季燕然弯起眼睛笑,亦轻声地道:“为兄不冷,这手炉儿还是灵歌拿着暖手得好。”

“那就不拿它了。”我说着便欲将手炉放下,季燕然连忙笑着拦住,道:“好,好,为兄拿着它,届时灵歌手若冷了也可用。”

我便将手炉塞到他怀里,取出方才打的那络子,低着头慢慢地伸手递向他,低声地道:“这个……大人用它围住耳朵和脸颊,还能挡挡风……”

季燕然认真地看了看我手中的络子,笑着问道:“这是什么?”

“围巾。”我将那络子展开,其实是织了一条厚厚密密的围巾,“这是灵歌将自己的一条鸭绒的小坎肩儿剪成条织成的,有些旧……不过倒也暖和,还望大人莫要嫌弃,先凑合过这一次,事后丢掉它就是了。”

“怎会呢——怎会嫌弃呢灵歌……”季燕然的眸子里瞬时盛满了亮晶晶的星,一闪一闪地望在我的脸上,低下声来道:“为兄只疑身在梦中,唯恐自己突然醒来……”

“裹上罢。”我轻声打断他的话,双手递给他,谁想他却将身子探下来,一张俊脸凑到跟前,笑嘻嘻地望着我,我反应了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这个家伙……竟是想要我亲手替他裹上呢。

我的脸有些发烧,飞快地瞥了眼身旁的岳清音,见他转身向门走去,一言未发。季燕然仍厚着脸皮在我面前漾着笑脸,无奈之下只好轻轻替他裹住头颈,只露了一对黑溜溜地眼睛在外面。

夜深人静,走廊里没有半个人影,季燕然在前,我在中间,岳清音断后,三个人鱼贯入得通往后山的隧洞,而后沿着石阶一路前行,倒也不算难走,大约行了十几分钟的光景,前面山体上便出现了三四个或大或小的山洞来。

季燕然一指其中的一个洞口,低声道:“那个洞周围的积雪最多,必是少有人去,当为贮尸之洞无疑了,我们这便过去罢。”

于是在前带路,三个人慢慢地靠近洞口,向里望时见一片漆黑,季燕然便将Сhā在背后腰带上的火把棍抽了出来,先迈进洞去,而后背着风打亮火折子将火把点燃,洞内立时亮了起来。

却见火焰跳跃下流光涌动,满洞的冰都在反­射­着光,使得整个洞内到处都闪着奇幻而诡谲的光彩。而在这光彩中,一具具冰制的简单的棺椁便陈列在洞的中央,棺内人身着各­色­衣衫,静静地躺于其中,又凭添了一股­阴­寒可怖之气。

我不由往岳清音的身边缩了缩,被他轻轻握住手,瞬间便去了惧意,跟着他二人打量起这些棺材中的死者来。

许是这地方天寒地冻不见阳光,棺内的尸体基本上都还保持着原状,只有少数几具年头长些的已经缩了水,皮肤的颜­色­也极不正常,呈蓝灰­色­,显得十分妖异。

这其中既有年长­妇­人的尸体亦有年轻少女的尸体,观其衣着果然都是这虹馆内的下人,个个面容平静,显然绝不是死于非命,否则若看到年轻少女也在其中必会被人误会了这馆内有什么不可告人之恶­性­事件在发生。

冰棺的盖子上用锥子刻着死者的姓名及生卒年月,对于一个下人来说这已是相当不错的待遇了。趁着季燕然和岳清音抓紧时间寻找常夏兮尸体的功夫,我随意地挨个儿看着这些棺上的刻字,忽儿发现一具棺中竟然没有尸首,只有一套衣裙,想来是与所谓的衣冠冢一样的意思,估摸着这位死者的尸体因种种原因没能保留,便只在棺里放了一套她的衣服以全殉葬之礼。

看了看这具衣棺上的刻字,见主人的名字叫做欧阳小山——通常下人们在活着的时候只许用主人赐的名字,只死时才可以用回自己的本名。……生卒年月算下来,这位小山侍女正死于三年前的今日,死时不过一十六岁,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当真是可怜。

心中正自唏嘘,忽听得季燕然在那厢低声道:“找到了。”

忙过去看,见靠着洞壁的一具冰棺内正躺着那常夏兮的尸体,一看见他那扭曲的面孔,胸中忽然一阵翻涌,“呕”地一声便欲呕吐,一把捂住嘴,浑身颤抖着蹲下身去。

“灵歌!”季燕然和岳清音不约而同地一声沉喝,几大步迈过来蹲于左右。

我用力地咬住嘴­唇­,生怕一张口便真的吐出来,只能费力地伸手向二人摇了一摇,示意自己没事,然而身上还是无法抑制地颤抖着,几乎连蹲都蹲不住。

听得季燕然沉声道:“清音,你去检查尸体,我送灵歌回去。”说着便将我横着一把抱起欲往洞外走,我捂着嘴拼命摇头,用力地扣住他的肩头。

他停下步子,低下脸来轻声问我:“灵歌,你确定自己想要继续留下?”

我点头,努力地将胃中那欲呕的感觉向下压。

“那好,咱们到那边去,为兄陪着你,让清音留在这边检查,可好?”他低声道。

我只得再次点头,被他抱着往洞的另一侧行去,而后小心将我放下,却不松手,伸了长臂将我紧紧搂在怀里。

我暗恨自己的不争气,用力地咬破舌尖,让咸涩的鲜血流入喉中,在痛感与苦味的双重刺激下总算渐渐冷静了下来,于是轻轻由季燕然的怀中挣出来,仰脸冲他强强一笑,道:“灵歌没事了,大人也过去查看罢,若有不明之处只管询问灵歌便是。”

季燕然伸出大手轻轻抚了抚我的发丝,低低笑了笑,道:“怎么,信不过你兄长鼓捣尸体的本事么?他哪里需要为兄帮忙呢,咱们只管等在这里就好了。”

我便没有多说,尽量不使自己去想常夏兮的那张脸,等了一阵,见岳清音走过来,看了我一眼,道:“感觉可好些了?”

“嗯,没事了。”我望着他,“哥哥……怎么样?他……确是死于灵歌误杀么?”

伤痕·溺毙

岳清音的脸­色­很是­阴­沉,牢牢地盯住我,沉着声咬牙问道:“你……可曾被他抓伤?”

我愣了一下,摇了摇头:“没有。”

岳清音的脸­色­这才有所缓和,又问道:“可曾扯过他的头发?”

我仍旧摇头。

他便不再问我,转向季燕然道:“常夏兮确为溺毙,太阳|­茓­、眼睛、颈部、下 体均有损伤,与灵歌所述无异,除此之外,其指甲缝中存有少量人的皮肤屑,但并不属于其本人所有,头皮局部有被扯伤的痕迹。”

季燕然眼睛一亮,道:“能推测出更­精­确一些的死亡时间么?”

岳清音摇头,道:“死者在温泉水中溺毙,又被冷藏于冰洞之中,热与冷均会改变尸体征状,很难推断。”

季燕然摸着下巴边想边道:“为兄曾私下问过第一个发现了常夏兮尸体的侍女,据她所言,当时常夏兮赤身露体地沉于池底,衣服在池边岸上扔着,可见自灵歌逃掉之后他便没有从池中上得岸去。以清音你所检查的结果来看,常夏兮指甲中有他人的皮肤屑,且头皮被扯伤,很明显,他在死亡之前曾经与人撕打,挣扎间狠狠地抓过那人的皮肤,而那人则扯了他的头发——估计不错的话,应是硬扯了常夏兮的头发往水里拖,以图令其溺毙,事实上他的目的也确实达到了。如此一来我们便弄清了两件事:第一,灵歌没有误杀常夏兮!”说至此处,他笑眼盈盈地望住我,我无力地回给他一记微笑——那股支撑着我欲弄明真相的力量在释然之后便消失了,使得我全身疲累,只想好好地睡上一觉。

“第二,杀常夏兮的凶手,身上必然有指甲的抓伤!”季燕然眼睛亮亮的,丝毫不逊­色­于这冰洞折­射­出的火的奇光异彩,“所以,这绝非一起意外溺亡事件,而是真真正正的杀人案件!凶嫌暂时锁定在孙供奉孙浅喜身上,究竟是否是他所杀,只需证实他身上有无抓伤便可。”

事情终于渐要水落石出,我心头一块巨石才算放下,然而一旦这一事件被定­性­为他杀凶案,那么结案之日便是我曾受辱这一事实的曝露之时,那时……那时我又要如何应对呢?

不想让自己的心思被他二人发现,便微微一笑,道:“如此,灵歌终能放心了。大人……咱们是否可以回去了?”

季燕然笑道:“可以了,可以了!走罢!”

三人于是出得洞来,熄掉火把,就着雪光小心往回走。气温越发降得厉害,纵是我身上全副武装起来也有些难以抵挡刺骨寒意。见我冻得哆嗦,季燕然便去解自己身上的披风想要给我披上,我瞪他一眼,低声道:“这披风你若不爱披,我便就此收回了!”

“既送了又岂能收回?”他嘻嘻地笑,“当是我借给你的,回了虹馆再还我就是了。”

“哪有人家不想借、却强要借给人家的?!”我推开他要为我披披风的手,紧向前跑了两步去追走在前面的岳清音,听他在身后忙道:“莫跑,当心滑倒!”

谁料他话音尚未落尽,我已经不幸被他言中地脚下一滑,身子向旁边一歪,整个儿地摔进了石阶旁边的雪地里,幸好这里的积雪非常厚,且下面是土地,摔进去倒也不觉得疼,只是整个人瞬间陷入了雪里,吭哧了半天也没能自己爬起来。

季燕然大步赶过来一把将我从雪坑中拔了出来,既好笑又心疼地给我拂去满头满身的雪,道:“看不小心着些!变成了灵歌婆婆,头发都白了。……摔疼了么?”

摇摇头,边拍身上的雪边将目光瞟向方才走在前面的岳清音,见他立在那里,淡淡地望着这边,一动未动。心中忽而有些沉闷起来,默默拍净了雪,低头跟上他,三人继续行往虹馆。

回至房间后季燕然简单同岳清音说了几句话,而后作辞回了他自己的房间。我在里间床上翻来覆去地怎么也难以入睡,便推被起来,披上件外衣,轻轻地出来外间。见岳清音已侧身面向里地睡下,藉着屋内烧得火红的炭盆的光可以看到他那一头黑软地长发铺散在枕上。

我轻轻地走至窗前椅旁坐下,曲起腿蜷在椅子上,双臂伏于椅背,默默地将身子趴在上面,望着岳清音静静睡着的背影出起了神。

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我的眼皮儿渐渐沉重,就这么伏着椅背睡了过去,直到感觉自己被谁轻轻抱起,小心地走往内间。于是借着神思尚懵懂的状态轻轻揪住了他的衣襟,含含糊糊地道:“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我还没有出嫁,你就将我泼出去了么,哥哥?”

“胡说什么,不在房里好生睡觉,却又跑到外面来捣乱。”岳清音轻声地斥着,进得内间,弯腰将我放到床上。

我抬眼望住他,轻声地道:“从此后哥哥可以卸下灵歌这副担子,不必再终日为灵歌­操­心了。”

岳清音偏身坐到床边,大掌拍拍我的脸,道:“不许胡思乱想,立刻睡觉!”

我拽过被子盖好,翻身面向里,小声地咕唧道:“不是决定不管人家了么!才撑了这么一会儿就撑不住了?……害人不能好生睡觉……”

岳清音大手伸过来捏了捏我的鼻尖,语气里带着七分好笑三分无奈地道:“不能好生睡觉?是谁半夜不睡故意跑来给为兄捣乱的?你这小丫头满脑子不知装了什么,对你严也不是松也不是!你倒是说说为兄该拿你怎样才好?”

“你想怎样就怎样呗,谁教你是哥哥来着。”我仍旧小声地道。

“为兄想怎样,你肯怎样么?”岳清音叹着气道。

“只要你不把我赶出家门,你说怎样,我便怎样。”我扭回身来望住他道。

“什么‘你’‘我’,说话越来越没分寸,被爹听到又要受责!”岳清音板起面孔道。

“是,哥哥大人、兄长大人!妹妹错了。”我坐起身望住他,对视了半晌,方低声道:“灵歌现在很是矛盾,既不想哥哥为灵歌­操­心辛苦,又不愿哥哥将灵歌当外人般不闻不问,这可怎生是好?”

岳清音不由笑起,捏了捏我的脸蛋儿,道:“为兄几时当你是外人了?傻丫头!有的没的总爱乱想。若不想为兄为你­操­心,以后多听些话,少惹麻烦就是。睡罢,夜深了。”说着便起身出外间去了。

仿佛吃了颗定心丸般,翻身合眼很快睡去。至此为止,心中一切纠结终于烟消云散,不管明天,明天的明天,明天的未来还有怎样难以预料之事,只要爱我的和我爱的人一切安好,那么生生死死于我来说皆是无谓了。

一早起来­精­神还算不错,拉开遮着窗的幔帐,却见外面天空一片­阴­暗,隔着厚厚的玻璃仍能听到北风呼啸。准备去厕室洗漱,出得外间却发现岳清音不知去了何处,于是快速地梳洗穿戴了出得房来,却见他正背身立在门前,另还有其它几位宾客皆在走廊上站着,脸上布满疑虑。

“发生什么事了,哥哥?”我悄声问向岳清音。

岳清音偏脸看了我一眼,淡淡地道:“孙大人死了。”

我不由吃了一惊:孙浅喜死了?这……他可是杀死常夏兮的最大疑凶啊!

“他是如何死的?”我忙问。

岳清音再度淡淡地吐了两个字:“溺毙。”

溺毙——怎么又是溺毙?怎么会是孙浅喜溺毙?这未免太巧了!巧得诡异!

我四下张望,寻找那个人高马大的家伙的身影,正看到他由那边的楼梯上下来,身旁是淳王的儿子世子小王爷。两人行至众人面前,听得世子开口道:“诸位,在此处发生这样的事实是遗憾,孙大人昨夜酒醉,去温泉沐浴时不幸溺水,此乃小王的疏失,小王方才已令人下山去通知孙大人府中家人,很快便可将孙大人尸身接回,请诸位不必担心……”

话还未说完,忽见一名侍女由楼梯上匆匆跑下来,向世子禀道:“启禀小王爷,铁桥的轮轴被冰冻得结实,桥身无法放平,派去通知孙大人府上的下人过不了桥。请小王爷示下!”

世子听了皱起眉,沉声道:“往轮轴上浇开水,将冰浇化就是了!”

“回小王爷,”那侍女道,“方才已经浇过了,然而天寒风大,方一浇上去还未过得一刻便又冻上了,反而愈加结实,且观那轮轴上的铁链亦有快要冻裂的迹象,刘总管担心再反复用开水浇的化会损坏铁链……”

正说着便见那刘总管也来了,向世子禀道:“小王爷,那铁链只怕禁不起一冷一热,老奴认为还是再等几天,待这场风停了,出了太阳,届时再化去轮轴上的冰还安全些。”

世子为难地低头思索了一阵,只好点头道:“看来也只好如此了,倘若那铁链断了便更加难办,大家都要留在馆内好一阵子了。这样罢,先将孙大人的尸身暂时安放在后山,孙夫人那厢……本王会请母妃代为安抚。”

说着又安慰了众宾客几句,转身便要离去,便见季燕然忽然上前行礼道:“世子,请容臣对孙大人的尸身做一番简单的检查。”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