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想也知道,他们相牵的手掌无比契合。这样牵系着的时候,能清楚勾描出金发青年修长苍劲的指节骨骼,仿佛那就长在他心里一样。
原以为已经遗忘了的。却不是。
离开这片阴森森毫无人息,好像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出没死魂灵、妖魔鬼怪的废区,花费不了多长时间。这期间,giotto对于英诺森的照拂可谓无微不至,细致入里。而英诺森·苏沃洛夫呢,因为分别被伤痛和金发青年夺去了大部分注意力,对于其他的事,也就顾不上许多。
giotto忽然抬手指了下黑暗无光的河道。在狭窄的边上,歪斜停泊了一艘船形黑影。
“快看那儿。”
英诺森愣了愣,“也许可行。”
得到他的肯定,giotto如释重负地一哂,仿佛得到他这一句便卸下了许多不必要的重量。
小船泊在荒芜之处,而鲜有人问津,落满积灰。就这样日复一日地漂浮在岸边,任由漆黑泛腥的水流不断侵蚀木质的船板。giotto起初担心它是不是有破了个小洞,等行驶到宽阔点的河道,水线浮上来些,结果船就沉了可怎么办。 ...
(好在这种被害妄想并没有被实现。
撑篙散在岸上稀疏的泥与草,脏得厉害,可giotto浑然不在意,眼尖地弯身捡起,并随即阻止了英诺森想要照做的心思。
英诺森侧过头,低头看了眼船侧静固的水域:“能动吗?”
giotto飞快地抬头扫了过他脸庞一眼,口中下意识就答“可以”,可结果讽刺地截然相反,长篙一搅入水下,便仿佛被不具名的怪物拖住。
giotto尴尬地一手蹭了蹭鼻尖:“……嘿嘿。”
英诺森·苏沃洛夫很给面子,自然而然地别过头,当做没有目睹。现在什么东西都没了,掉进了河里就别再幻想能够寻回,想起之前所戴的那副面具,英诺森撩了撩仍旧湿透着黏在身上的和服衣襟,颇感遗憾地微微叹息一声。
就算只是用来掩藏面目的短暂性工具,他也是花费了挺多时间在挑选上头的。
替giotto准备的那一副,当然也是。
似乎耗费了蛮大的力气,船身才摇摇晃晃着,终于从原地的“泥沼”中挣脱。甩开竹篙上缠着的脏污后,拨开哗哗微喘的水流,令船腹正常漂浮于水面上。
英诺森默不作声观察了会儿,四下平静,再没有人煞风景地出现。于是他屈起膝盖,将下颌搁在上头,稍稍侧过头颅,紧接着就敛下了眼皮。胳膊松松环在膝头。
奔波和受伤夺走了他大部分精力,神经过度的紧绷被迫持续了很长一段,现在松弛下来,人就像被瞬间抽空了一样,惟独剩下件空壳。
giotto始终没有出声打扰。褐发青年现在这样,是真正的“随波逐流”。
似乎过了很久很久,耳畔原本与视界同样是深陷黑夜,却如忽然被搅动的一滩死水,尔后泛开了彩色的、且温柔的粼光。“我们快到了,”那声音夹在细弱的风和水波里,衬得却被那二者更柔和清脆,顿了一顿后再度响起,带着明显的困惑,“咦,那不是……?”
闻言,英诺森蹙了下眉,然后慢吞吞地掀开了眼皮。
船只摇摆着逐渐靠近堤岸,直到轻轻地碰撞到。这里同样寂静,望向四周,却明显宽广许多,白日时一定是片热闹的清澈水域。隔着厚厚一层黑夜的浓纱,依稀可以辨认出一些建筑物的影子,都是壮绝而宏伟无匹的,恒久矗立于水波之上。
延伸向水波深处的石板码头,不断有水流不甘心地冲刷上去,尤其在被船底驱使着动荡撞击时。
“啊!水都溅到我啦!”码头边站了个高挺的人影,原本很神秘,却因突然的跳脚毁了。
这嗓音太有辨识度,想认错都难。
英诺森站起身来,摇晃的船身令他不由跟着晃了一下,giotto下意识太阳茓一跳,手就条件反射伸了出去。
那边来人已经凑过来拉拽住褐发青年的胳膊:“小心点啊。”
并恰时地一使劲,帮助他踏上了岸。
朦胧的月光朝着这个方向浮荡,恬淡的光辉将来人的脸孔清晰勾勒出来。赫然是勾唇笑着的杰罗·加百罗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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