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穗青等半天,他始终不说话,她不晓得该怎么和沉默的陌生男人打交道,只好背过身,假装他不存在。
她从抽屉里拿出梳子,慢慢把自己的头发梳开。
“你会梳辫子吗?”一句话,他打破两人间的沉默。
“我不会。”她直觉回答。
男人点头、走近,接手她的梳子为她整理头发,动作细心,好像很怕弄痛她。
头发梳顺,他从抽屉里找出两条黑色橡皮圈,然后熟稔地将她头发分成两边,抓起右边长发,分成两股,从左边那股抓出几根发丝、加入右边这股,再从右边这股分出几根、加入左边那股,分分、合合,分分、合合,一根细致、乌亮而晶莹的辫子在他掌心成形,他编完右边换左边,她抓起完工的发辫,细细观赏。
“好漂亮,你怎么办到的?”她抬眼,用充满敬佩的眼神看他。
“你也会。”
“又没有人教过我,我怎么会?”
她的反问让他的眉皱得更严重。她说:没人教过她?
姜穗青不爱看人皱眉头,那种表情太有压力,她重复问:“你怎么会来这里,是想找穗勍吗?”
这两天,常有人为公事找上门,不怪他们,是穗勍在医院待太久时间。
“我是穗勍的朋友。”他终于说了一句。
“你有没有他的手机号码?”
她没等到他回答,便迫不及待用便条纸写下号码交给他。
他接下号码后,柔声问:“告诉我,你为什么住院?”
这个啊,怎么说?她垂下头,嘟起粉色双唇,那态度模样,像个十八岁的小女生。“我脑袋生病了。”
“脑袋?”他表情不豫,好像她生病碍了他什么事情。
“我忘记过去的事,穗勍担心我脑袋里面长坏东西。”
他问:“所以你要照脑波断层,确定病因?”
“对。”她点头,那无辜眼神,可爱得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于是他心抽痛,两条粗眉打结,紧抿的双唇,好似要抿住不能出口的心疼。
见他那样,她笑出一脸耀眼阳光。
“你不要担心,我没事的,我是好人啊,好人一定有好报,我不会死掉的。”
她试图安慰他,但她的安慰让人更揪心。
那个病很严重吗?她会死掉吗?谁说好人一定有好报,明明就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他捏紧口袋里的金币,压抑胸膛那口顺不过来的气。
“从小到大的事,你都忘记吗?”
“嗯……没有,我只是一觉醒来,突然丢掉好几年,我忘记自己念什么大学,大学毕业后做过什么,我在大学里有哪些同学朋友,那段时间好像被贴上空白页,不过应该没关系,反正我是笨蛋,那几年我大概也没做过什么有意义的事情。”说完,她吐吐舌头,笑得害羞。
“你怎会认为自己是笨蛋?”他因她可爱的表情动容。
“我本来就是啊,如果你认识我们家穗勍,就晓得天才长什么样子了,对比下来,穗勍喊我笨蛋……是理所当然的啦。”她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笨蛋,但表情没有自卑、语气没有自卑,连动作手势都找不出自卑感。
并且在提起“我们家穗勍”同时,她的眼睛发亮、脸上迸出光芒,她是在英雄的光辉照耀下长大……呃,不,应该说,她是被“英雄”用“光辉”射大的,却没学会自卑感,只懂得对英雄万分崇拜。
“穗勍常欺压你吗?”他顺手理了理她额前刘海,没发觉这个举止对于第一次见面的男女而言,过于亲昵。
“哪有啊,他对我最好了。”她加重口气说道,谁都不能批评她的穗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