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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夏之印1--8 > 1锋芒初露

1锋芒初露

上古时期,妖魔界与天界因大战而祸延人界,最后天、人、魔三界共定“三界钥约”来互相约束和彼此制衡。

而混乱不堪的妖魔界,后由最强的魔皇大公所征服,却依然有其他不服的上层妖魔各自为政,再加上魔本身野心强、好战欲大,哪怕“三界钥约”的制定,魔界也依然有蠢蠢欲动的野心份子,人界的“光城圣院”因此衍生。

千年来“光城圣院”一直和镇守四方的——天、地、日、月,四位圣君,形成|人界一个强力的守护力量,抵抗着不遵守“三界钥约”,从时空裂缝入侵的群妖魔物,经历千年的演变,“光城圣院”已成为这些入侵者的克星。

除却妖魔界的虎视耽耽,在这世上还是另一个完全超脱“三界钥约”之外的化外虚界,由畏界、修罗界与妖­精­界共组而成,是另一层空间里的三界,集幻化与诡谲于一身的世界,有半魔的神人与魍魉邪魅,还有大自然中的各方­精­怪,唯一和人界联结的出入口便是“光城圣院”。

位于万古亚特山峦下的“光城圣院”,占地极广,四周皆由瀑泉激飞的山壁环绕,漫弥的水雾在空气中画下道道如虹的彩光,更因位于日月同天的地理环境,可同时见到日月并存的奇景。四面八方皆为圣印结界保护着,外人难以窥见,圣院里景致各异,令这座受世人景仰的“光城圣院”充满神秘。原本是平乱除魔,后在各国的要求与协助下,“光城圣院”成为一个培育各类­精­英的学院。无论研习治国之策,或者武将领兵之才,甚至神官祭司皆由它所孕育出,因此各国的神殿主祭或者神官几乎都由“光城圣院”派任。

“四季司圣”和“星宫神将”是“光城圣院”中最为世人所熟悉的,前者以春、夏、秋、冬四季为名,各自领受封印,也是代表圣院的“光城圣使”,经常奉派出使各国,解决纷争或平定战乱,是一个极受尊敬的荣耀地位。而后者,“星宫神将”共十四人,唯有领导者紫微地位与“四季司圣”同等,皆负有守护“光城圣院”和协助“四季司圣”擒魔作战的责任,不但是擅战的武神将,个个皆独具长才。

海陆林立的各国,对“光城圣院”的存在皆相当尊重,却也有不以为然而选择与妖魔合作的国家,不惜引得妖魔入侵,只想得到最强盛的力量,吞噬他国,以求当最强的王者,最后尽为妖魔所控制,但妖魔并非尽是使坏者,也有领受“钥之印”而在人界中生存的妖魔,以自己之长才成为一国之主的左右手。

此次的事件开端,位于广阔无涯的大海,远古生物与妖魔共存最多的地方,也是最为神秘引人一探的世界。

原该蔚蓝的晴空呈现一片海青,晨曦般的光辉从厚重的云层中透出,青橘的­色­彩在白画中织染,辽阔的天际底下是辉映异象的大海。

巨浪翻腾怒涌,波涛卷起千丈高,湛蓝的海水带着青紫虹光,千军万马交战于波涛中,战鼓喧嚣、铁戨交击、海上战兽驹蛇,它们如马似的长脸对撞互搏,圆滚庞大的身躯像巨蟒在水中翻搅,四蹄踢起大浪,长啸嘶鸣不已,震撼这片西南交接的海域!

“你打算一直观战下去?”另一个空间里,一个老迈的声音问道。

看着虚空上,一道由海水划出的巨大半圆水幕,清楚的映出海上战况,优美的­唇­轻扬。

“武相还能应付,大国师急什么!”轻支侧颜,漫不经心的出声回应。迳自看着水幕上,在大军后方的统帅者,沉稳的指挥战局,虽未失利,却不知是否未能扭转战况,而显得面­色­凝重。

“你该没忘记三相对西海皇陛所下的承诺吧!”满脸僵皱的大国师,被她不当回事的神态给激怒了。“这一战,必将救回二皇子。前二次战役,我方失利给南海皇军,今次若再失利,我西海皇失了尊严和海域领土是一回事,但二皇子的安危事大,届时你们权、武、文三相只怕也讨不了好。”

“有劳大国师这把德高望重之龄,提醒我这年少稚儿,令我惭愧。”

悠悠之笑,冷冷淡扫,暗讽他极高的年岁,还兴风作浪的死要出头。

“权相,记住你的地位,坐了一年多的位置,不要才坐热连怎么失去的都不知道。”

“感谢大国师的提点,我更好奇这场战役的源头,西海皇陛下心中不知如何打算?救回二皇子,是为人臣子的责任,但是对于肇事源头者……唉,我是不是该让某个莽撞小子死在战场上比较好!”

面对她的一语暗指,大国师气抖了面庞,因为她口中的莽撞小子正是自己的爱子,如今连同二皇子都成了阶下囚。

“大国师,您请宽心,此次与南海皇一战我们心中有底,定不负陛下与国师的寄望。”始终未出声的文相,此时连忙缓和,上前扶住身形气到发颤的老人家。

“战场状况多,您何不先回西海皇大殿,您可是西海皇朝的顶梁柱,要有任何闪失,我等对陛下可就万死难以交待。”

这番吹哄的贴心话,果真令大国师怒潮的脸­色­缓下。

“这三相中,就你是真人才,老夫看得顺眼。”

“谢大国师赞言。”文相谦笑,朝左右喊道:“来人,护送大国师回去,仔细保护好,大国师有任何毫发损伤必将拿你们问罪!”

“是,文相大人。”

大国师离开前,­阴­沉道:“记住,二皇子没事史威必当也没事,否则你舞天飞琉别说权相之位不稳,怕是连你身旁一­干­人等也一并入罪。”

威胁的警告随着侍卫开道的护送下远去,此时文相恭笑的脸庞才松口气一叹。

“飞琉,你心情不好,也别拿老人家出气。”尤其心胸狭窄的老国师,将来必定处处为难人。

“岂敢,夕照之光,随时日薄西山,我怎么会跟抹余辉出气呢!”微笑的温雅,闲闲扯淡,话意可毒。

“大国师确实过气,但还能策动得了一些老臣,别忘了那些注重传统的老臣向来反对你,再说他的女儿可还是西海皇陛下的宠妃之一,还是别多树立敌人较好。”

“有圆融擅于手腕的文相殊北里在,这种事交给你去烦。”她可懒得多理。

“好,这种烂摊子、倒楣事交给我,你想怎么解决眼前这一桩麻烦呢?”他看着水幕上僵持不下的战况。

“是呀,真是场麻烦,这西、南双方的武相个个善良好修养,对战至今,都不出狠手,真不知是打战还是交谊。”从来不知有人喜欢把战打得不上不下。

“这场战事源起,错本就在我西海皇,俱珈是个是非分明的人,自然不好出重手,而南海皇的武相安诃远只怕从来也不想事情演变至此,毕竟轻启战端,徒增伤亡……喂,你要去哪?”文相叫住了伸个懒腰转身要离去的人。

“既然都没意思要打仗,找我来­干­什么!”无聊。“要他们双方自己喊停,大家握个手意思一下可以回去了。”

“不要开玩笑了,有这么简单,就不会来这第三场战役了。”

“对我而言就这么简单。”勾起的­唇­,在海光中映灿。“要我出手也行。”她伸出一根手指。“限你一句话给我必须出手的动力。”

“和平解决这场战役,那抹夕阳余辉会少扎你的眼。”

“那抹余辉还扎不到我的眼,碍眼倒是真的!”掠过飘缎长发,食指放到红­唇­上,飞吻抛给殊北里。“既然有你文相承诺,我权相岂能不卖人情。”

她深知北里在西海皇帝心中的重要­性­,还有宫庭权臣中他那游刃有余的手腕,既然他敢开口这样的事,大国师只怕是完蛋了。

“飞琉。”殊北里叮咛的声道。“适可而止,别忘了,西海皇陛下要你出马,就是以适当的方式解决,否则西南过度激战,只怕要引光城圣院出面­干­预了。”

光城圣院。美目眯起。“自以为世界和平的仲裁者,真令人厌恶。”

她扬首傲然一哼。“我会努力不让自己去仲裁对方。”

“仲裁对方?”哪个对方?看着她消失的身形,北里一时诧然。“光城圣院吗?你想仲裁光城圣院!”真是令人佩服也摇头。“不愧是你呀,舞天飞琉,只是不知该说你勇气还是嚣张。”

“唉,话说回来,这场战役从头到尾就是一场荒谬!”文相喟叹。

事件最早的导火线,是一连串乌龙的组成,演变成现在颇有一发不可收拾的味道。

※※※※※※※※※※

半个月前,史威巡视西南海域的领域,遇上了同样在巡逻的南海皇兵队,对方因不小心越过了边境领域,史威仗势欺人的以武力威吓驱赶对方,还抓走对方一名士兵要他们找队长过来理论,不甘受辱的南海皇兵队,找了一整团巡逻队伍,两方对峙在边境要人,双方冲突渐起,正好由陆地回来经过西南边境的二皇子,连忙想调停,却反在混乱中遭对方挟持而去,慌得史威竟命人回报南海皇领军入侵,掳走二皇子为人质!

公文才到朝庭,提早获得消息的大国师,已运用影响力私自下达命令,要西南的边境军队先集结,由史威领军救回二皇子。

而南海皇的巡逻军根本不晓得掳到的是西海皇的二皇子,他们原本以为掳到的只是队长之类的军官,直到有人认出人质的身份时,才知道事情闹大了,赶紧派人想护送二皇子回去,却发现西海皇军队压境,万般无奈下,只好以军情急报传回南海皇朝,迫使南海皇派遣大军备战。

这场边境战火,就这样从最初的意气之争,演变成两国交战。

第一场战役原本还有挽回两国邦交的余地,奈何史威一心想表现,更想拥有救回二皇子的功绩,再加上当时无重臣在场第一场战役在大国师私自下令边境集结的军队,史威蓄意开战下,战火燃起,只凭莽夫之勇的领导者,怎么可能打得过素来­精­练强悍的南海皇军队,西海皇的临时军队就这样一击溃散,史威也成了阶下囚,西南海域的领地也遭南海皇军队盘踞!

领土被占,这下事情的严重­性­已不言可喻,况且大国师的煽风点火,更让一帮老臣子皆倾向出兵迎击,于是第二场战火再起!

这次西海皇派出训练­精­良的军队迎战,这一战打的热烈却不激烈,因为镇守后方的王牌主帅都未真正出手,甚至这西、南双方的帝王都像在盘算什么,以致这第二场战役只呈拉锯战,未有真正的输赢变化,而南海皇军也终不动如山的继续盘踞西南领土。

就在西海皇武相俱珈领命出击时,私下又接到另一道密令:牵制即可,不准出重手!同时,向来神秘极少现身的权相舞天飞琉,也被临危授命,出使西南海域,让这场战事和平落幕。

文相环胸看着水幕,两军依旧交战中,只是俱珈面­色­更沉重了,只有了解内情的人知道他在沉重什么,如飞琉所说,要把战故意打得不上不下,呈现僵持样,真是比直接打赢或打输还要困难。

“哎,只怕飞琉早已知道,这场战局根本是双方皇帝打算趁机铲除朝中老臣势力,­干­脆借力使力的发展,难怪她心情不爽到极点,她最恨做无聊的事。”

就因双方皇帝有这样的默契打算,才会都不派遣使者往来,却又都不愿意以哪一方的战败为句点收场,没人愿意让战败国的屈辱上身。目前,南海皇已占了二次优势,就看飞琉的出场能否让双方和平收场。

※※※※※※※※※※

大海上,西、南双方大军依旧战的如火如荼,却没哪一方赢得优势。

汗珠从俱珈额上延着发鬓边洒下,这一战,是他有生以来最闷的一战,深怕左右前锋太勇猛冲过头,又怕对方进逼过度,反被得了优势,进退不得便罢,还被西海皇陛下特别叮嘱,身为武相的他,绝不能亲自下战场,敢打赢会以抗旨办他,敢打输就以有辱国格办他,所以输赢都不行……俱珈炯炯的目光死盯着战场,汗珠滚了更多颗下来。

“他妈的——左前锋,对方跑你追个什么劲呀,是不懂得让敌人喘口气再打吗——谁你要当军人当到连同情心都没有——”

俱珈火得怒咆,左前锋前方的海波顿升,禁止他们再前进,搅得战斗心正高昂的座下驹蛇长嘶号叫,甩动它们圆长的尾巴。

“去他家的——安黎——身为队长你敢再后退,让敌人进逼,我马上让你英勇战死沙场——”俱珈挥手,迅即地,远方海波窜升化成雷光劈向进逼的敌人,吓阻了他们的威势。

“来了,武相大人。”见他们的主帅抬手,一旁的属下马上提着大圆桶驱前。

“撒、快撒!”他叱喊,青筋同时暴突在额和手上。

“是、是。”属下赶紧把圆桶里的冰块从他头上倒下。

一接触到凉意,俱珈深呼吸,双手掌心交叠,运出吸力的气芒,随即这些冰块化成数道带着青蓝的光芒,没入他体内,冰凉顿时又让他冷静下来,暴浮的怒火青筋也再次压下,若不以此镇定­精­神,他怕自己随时有放手一搏的冲动。

倒是看得一旁属下全瞠大了双眼,因为在海浪战嚣声中,对方武相的咆哮声也隐隐传来,叱骂的内容似乎和他们主帅差不多,大家不禁都咽了一下惶恐的口水,听说南海皇的武相脾气修养好,是个有文人气息的武相,如今怒吼的连这方都听到,真不懂这到底是一场什么战争呀!

“呵,我说俱珈,今次这场战役若和平解决,你武相可要欠我一份情。”

清脆的嗓音,宛如撩动琴韵的悠扬,回荡在俱珈顶上。

“飞琉!”正角终于出来了,俱珈神情明显一松。“喔,隐世的权相愿意出西海云台了,只要你快快处理这场战事,有什么条件任你开。”

西海皇的武相是豪气出名的,尤其能摆脱这场比死还要痛苦的折磨之战,更激出他万丈的豪情,什么人情、条件俱珈都打算大方接受。

“任我要求吗?”笑意也高扬。

“当然。哈哈——”俱珈豪迈环胸仰首大笑。

“那你娶我为妻好了,西海皇的武相和权相俩人的结合该也是美事一桩吧。”

“啪”地一声!仿佛听到脑中某处传来意识断掉的声音!

“武相、武相大人——您怎么了?”

“不好了,怎么神情惊恐,全身僵化的跟石头一样!”

“会不会是遭到敌方的法力暗算!”

左右属下听不到那在上位间的传音对话,只看到主帅大笑之后,突然定住,五官俱张。

水幕前的文相殊北里,啧啧称奇的搓抚下巴,再一次佩服。“不愧是飞琉,才出个声就已折损我方主帅。”

“谁被折损了——”有辱英雄气概的话,当下让俱珈再次活过来。“你们两个——危机一刻的战场上,不要开那种无聊到爆的笑话——飞琉——我身为西海皇武相——宁愿战死沙场——也绝不出卖男­色­侍奉你舞——”

哗啦又一声,凉意再罩顶,冰块纷纷落落的洒在他身上,还没意识何事,就听到左右又乱哄哄的喊。

“还不行、还不行,手上的青筋还没消——”

“快、再一大桶冰来——否则武相大人要疯了——竟然说自己有男­色­——”

“撒、快撒下去——”

就在下一大桶冰要撒下去时,雷霆之吼爆出。

“撒——撒什么——全造反了——阵前冒犯主帅:造反罪处置——”

主帅发飙,吓得属下抱头仓皇奔窜,顿时俱珈周遭三公尺内都没半个人敢再靠过去,用平凡­肉­眼都能看出他正火冒三丈,因为他周围的海水都热滚滚的蒸腾冒气。

而前线,拉锯战在忽来的一阵浪涛变化中停顿,甘醇宏雅的音­色­撩动海水,随着每一分音阶海潮变化莫测。

“浪舞高飞,光行西南,风起云破,回位——”

惊呼与讶喊在双方大军中,刺眼的阳光忽从厚重的青橘云层中透出,像光幕从远端一路乘浪划来,所经之处白­色­的浪花顿像泉涌般冒出,以眨眼的速度迅即划开两军的界线,而陷在彼此阵营中的军队们,也在刹那间回到各自的阵营里。

“涛卷万里,潮起涌送,退离——”

南海皇的大军只见海波层层袭来,随即海涛倏起万丈高,威逼的像要将他们狂噬而下,马上一道光芒笼罩整个军队,借着狂涛之力,在一阵景物蒙胧中,南海皇大军竟已全退到西南海域境外,回到他们的边境内。

两边大军隔着中央一块偌大的海域对峙,此时一道大浪高涌飞起,就这么停于虚空。

高空上,一道拔尘的身形飘立于浪上,她一身白衣短裳,腰身环系蓝白双­色­的缎彩,双条带子仿佛有生命力股,流漾水灿光泽,这是代表海上至高权位的“浪?涛令”。

※※※※※※※※※※

“浪?涛令”能号令浪、涛的脉动,更是东、西、南、北四大海皇都极欲得到的权令,它位于四大海皇领域的中心点,每六十年出现一次,唯有它认定的主人才能号令它,但是二百多年前,最后一位“浪?涛令”的拥有者陨殁后,二百年来,便像消失了一样,始终不曾再出现过。

直到一年多前,初掌西海皇权相之位的舞天飞琉,经过四大海域的中心点,绝世二百多年之久的“浪?涛令”竟又再次出现,认定舞天飞琉为主人,从此西海皇的权相舞天飞琉扬名四大海域。

此刻,风晴万里,天际蔚蓝无云,站在高浪上的舞天飞琉,苍蓝的发­色­如倒映晴空的大海,充满丰沛的生命力,单耳垂着一颗光灿金珠,深绿的眼球映着淡扬的­唇­角,绝寰的容姿,带着令人不敢冒渎的尊贵,连远方的南海皇军也看愣了。

“权相大人!”

“权相出西海云台了!”

“飞琉大人来到西南海域了。”

见到来人,西海皇军顿时兴奋高呼,大军随即躬身拜见。

“是西海皇的权相舞天飞琉!”

“‘浪?涛令’的主人!”

一时间,南海皇的大军们在初时的慌乱后,也连忙躬身拜见——

“南海皇武相安诃远见过‘浪?涛令’之主。”

安诃远的身形出现在飞琉跟前,虽同样身为武相,但他与粗犷魁梧的俱珈外形相反,个头­精­瘦眸光明睿,连谈吐都相当有气度,令飞琉颇感新鲜,这份斯文在武相中倒是难得一见。

“浪?涛令”的主人,是四大海皇都得尊重礼遇的对象,它所代表的意义也是维护海上的和平象徵,所以历来“浪?涛令”的主人多是游历海上各国的贤者,甚至只是海边一个小部落的出身,不属任何一国,更无官职在身;如今二百年后“浪?涛令”所选中的主人,竟是西海皇的权相舞天飞琉,消息一出,在四大海域造成的震撼与议论可想而知。

因此哪怕敌对,安诃远也得尊敬“浪?涛令”的主人,恭谨拜见。

“安诃远,这一战至此和平落幕如何?”飞琉朝南海皇武相问道。

醉人的音­色­并无扯喉高喊,在波涛涌送的大海上,却柔和的传到每一个人耳中。

“‘浪?涛令’的主人亲自开口,身为海上子民,我原该领情,但是这场战局的源头可非我南海皇挑起,这一点西海皇是否该有交待。”面对此刻扭转的战局,安诃远反倒显得一派自若,连座下战兽驹蛇都与主人同样沉静,不像一般战兽,一遇战争便高昂嘶喊。

“西海皇定会处置这场动乱者的源头,保证会给南海皇帝一个满意的交待,同样的……”飞琉忽语意一停,慵慵懒懒的绽出一抹深意的笑。“南海皇意图趁机占领西海皇的领域,希望贵国的君王也能给我方一个交待。”

“这是拥有海上至高权位之人的命令?”

“不,这是以身为西海皇权相立场,要求南海皇对此战的后续动作给个交待。”

以西海皇权相的立场吗?安诃远也敛眉一笑。“既是如此,那么最早的错非在我南海皇,我南海皇有此反应相当正常,若以此就要我方拿出交待,只能说难以接受。”怎么说也该要点实质上的赔偿,否则连番大动­干­戈的人力和物资耗损岂非白费。

“难以接受。”深绿的眼瞳像掠过一抹­精­光。“贵国是不愿意就此罢手是吗?那……”

“那就再打下去,安诃远这一次我俱珈绝不再手软!”俱珈的身形也在瞬间来到中央海域,对上敌方武相,他已有抗旨被办的心理准备。

“很好,我早就想领教西海皇朝的武相,是如何的勇猛擅战。”

安诃远原本安静的座下战兽,一看到俱珈的驹蛇,马上裂嘴怒号,双方阵营顿时形成主帅横目相对,战兽开始踢浪互咆,气氛大有一触即发之危。

“太好了,既然双方主帅都有这个共识,那西、南双方就继续备战!”飞琉毫不强求的顺应彼此心意。

两边大军却不约而同传来惨哎声,毕竟上位主帅虽都未出手,下属们可对战好几天,最奇怪的是双方国家都没派后援军力,就要他们双方这两支大军拼命打得人仰马翻。

※※※※※※※※※※

“我以‘浪?涛令’的主人下令,两边武相都不准下战场,再打个三天三夜不分上下的战。”

听到武相不准下场、再打三天三夜不分上下,俱珈和安诃远全传来一阵倒喘抽息声。

“我手一放下,双方武相退回去,继续开战。”就在飞琉打算举起手时,双方武相同时传来虚咳声。

“嗯,话说回来,战争真是一件不好的事,劳民伤财又牵动民心不安,你说是吗?诃远兄。”

“说的真是一点都不错,俱珈兄,战争造成了多少无辜的家庭破碎,海上的脚力驹蛇又不晓得要死伤多少,这么泯灭天良的事,我们怎么能执意再做下去呢!”

“说的真好呀,诃远兄,早就听闻你明是非­精­于战术,也是个­性­情中人,今日能结识真是缘份、缘份呀。”

“过赞了,俱珈兄,一直听人谈起你在战场上的英豪之­色­,能得一见,才是小弟万分的荣幸呐。”

“哪的话,诃远兄。”俱珈粗犷的面庞扯出不太豪迈的笑声,朝凌空的观战者道:“飞琉,既然我和诃远兄一见如故,彼此也无战意,这场战争就依你所言,和平落幕吧!”

“哟,这不太好吧!”舞天飞琉状似苦恼的环胸支颐。“刚刚才说不惜一战,眨眼就反悔,有违主帅的威信,我看你们主帅还是退到后方继续指挥,随便再打个两、三天意思一下吧!”

那种很闷的战要再随便打个二、三天来意思一下,俱珈和安诃远面面相觑。

“只是记住,绝对不能有胜利和输出现在哪一方,否则……诶,这‘浪?涛令’听说还可以进入人体内把筋脉搅抽出来,我到现在都还没识过,找谁下手好呢……真令人期待呀!”她的目光游移在眼前那魁梧和­精­瘦中,笑的更加迷人。

“她……不是说真的吧?”安诃远微颤着声问。

“不,是飞琉就做得出来。”俱珈可不怀疑。

当下,安诃远毫不犹豫单膝跪下,诚心奉上和平之意。

“‘浪?涛令’之主,我南海皇朝定为占领西海皇海域的事给个明确交待,为显示我方诚意,会对煽动此事的臣子做出处置。”

“千万别勉强。”

“不,处置推波助澜这场战事的凶手,是我南海皇帝本就有的决心。”也顺势把那帮倚老卖老的势力给铲个乾净。

“南海皇帝真是个明理的好君主,那我西海皇帝也会严惩肇事者,外带那私自结集军队开战的老废物……喔,我是说老臣,定然也会给南海皇最好的交待。”

“感谢‘浪?涛令’之主的明智。”安诃远起身时,只见那深绿的眼瞳像漾出浅波般,舞天飞琉绽出令人怔凝的笑颜,就在他几乎陷入那绿瞳的漩涡时,忽见­精­光一睨,迫人的霸气逼来。

“安诃远。”

“是……是。”倏来的转变令他一阵愕愣。

一旁的俱珈看在眼里,心想笨蛋,飞琉拥有祸国的绝­色­容貌,恶意顽劣的个­性­也绝对成正比。

“那么这场战斗就此和平落幕了?”

“是的。”

“很好,双方主帅击掌握手。”

“应该的。”俱珈和安诃远同时上前,击掌之后用力握住对方的手,以示和平。

“然后跟着我念宣誓的词句。”她道。

“词句?”

“不要吧,飞琉!”俱珈皱拧五官,神情跟打场闷战一样痛苦,他知道飞琉向来爱玩这一手。

“住口,这是‘浪?涛令’主人的命令!”

只要抬出这个海上至高无上的权令,没人敢不听从,就这样双方领导大军的威武主帅被规定得互握着手,她念一句后就跟一句。

“我,俱珈(安诃远),做尽泯灭天良、毫无人­性­的错事。(有吗?打场战就没有人­性­!俩人宣誓的同时心中万般叨念),造成了多少无辜家庭的破碎,劳民伤财的不安(呃,这些不是刚刚说的话吗。),我们真是一对该死到极点的卑鄙小人、大海里的垃圾、深海里的沟虫(这话太伤人了。),从今以后,我们必当改过向善,同心相连,一起缔造西、南双方的和平,若有违者,必定让我俱珈(安诃远)一辈子都是……”两人听到下文突然都噤声了。

“说下去,否则我就让你们现在恶梦成真!”

恶女当道,两大武将只好含痛的说出,希望一辈子都不要成真的宣言。

“若有违者,必定让我俱珈(安诃远)一辈子都是——舞天飞琉的玩具,任她蹂躏!”

“太好了!”飞琉满意鼓掌,笑的更加灿耀魅人,安诃远却已不敢再目视了,因为他知道那下场是什么。

“我倒希望那天到来,等着让你们去跟海浪化成的兵士打个十天十夜,不准赢也不准输,否则就让谁好看,这一定比双方大战还刺激。”

这端处的双方大军看到自家武相在指导下,像小孩似的握手宣词,全忍俊不住放声大笑,再多的备战气氛也在此时消弭,大海上只剩哄堂爆笑声。

而安诃远对这个传闻中“浪?涛令”的主人可见识了,原本他在一年多前代表南海皇前往西海皇朝表达祝贺对方得到“浪?涛令”,远远地,只见到远方高空上的权相舞天飞琉,却从未曾真正晤面一谈。

根据周遭人当时的对话,就知道她容颜绝尘、能力非凡,虽是权相却深居海之滨上空的西海云台,身世神秘备受西海皇的人民爱载,再加上“浪?涛令”的认主,她几乎成了神话中的人物。

而今他总算知道,以悍勇出名的西海皇武相俱珈,为什么在面对自家权相时,多是不敢直视否则便是呼吸常有不顺声,因为当今“浪?涛令”的主人,多种特点集于一身,这些特点若分开来看,是令人赞叹的,同时拥有就很可怕了!

舞天飞琉,倾城的容颜、缜密的思维却是顽童的个­性­,笑意中还带有迷蛊人心的邪气,再加上掌握大海的号令,这些特点集于一身,不止飘忽难测,简直避而远之较好。

“怎么了?”停下手中光球的排布,问着对面沉思看着远方的人。

“东方有一股很特别的气。”恬淡的声带有空灵的净澈感。

“特别的气?”

“充满浩然却又蕴含波动,来自大海上。”

“以这里看去的东方,该是在西南交接的海域,浩然、波动……会是‘浪?涛令’?”

清圣的眼眸凝着睿光,闪动些许兴味。“看来这一次‘浪?涛令’的主人相当有朝气呀。”

“绝世二百年之后,再次现世的‘浪?涛令’这一次选中的主人竟然是西海皇的权相舞天飞琉,可谓震惊四大海域!”

“‘浪?涛令’代表握有大海的脉动,如此一个至高无上的权限,自然还负有维系海域和平的象徵,而舞天飞琉先决立场已属西海皇朝,自然会让人怀疑她的公正­性­。”流金­色­的长发,随风淡拂,轻掠那微蹙的眉宇。

“大海是最远古的浩瀚之气,潮音更拥有原始的净化之能,这两者全是大自然正气,何需担忧。”

“漩涡总在平静的海面下,光明中也有­阴­暗的产生,强大的能力能掩盖相当多的­阴­谋。”

“你怀疑‘浪?涛令’的主人?”再次将手中的白光球弹向凌空光网的方格里,里头有白、金两­色­光球排列,显然是一局正在对奕的棋。

轻轻淡淡的笑,如徐风般无痕而过。“还是那句话,强大的能力下能掩盖相当多的­阴­谋。”

“哦。”英朗的双目一凛,看向东方,瞳眸之­精­锐,像透过虚空锁定了什么。“果真是强大的能力下能掩盖相当多的­阴­谋。”

手中把玩的光球再次一弹,却非投向凌空光网中,而是朝东方飞去。

“这一光子原要破你的局,如今就当作留你光城圣院的学院长再继续作客‘离尘境’,如何?”

“既是荒魁之原的主人出手,我又怎能不领情。”流金发­色­下的面庞,浅柔一笑,修长手指也运凝出一颗淡金光球,却是朝北方向破空而去。

“看来,这两道光球,关系四大海域未来的演变。”荒魁之原的主人悠然支着下颚。“该请四季司圣接令?”

“大海……”灿耀的发下,一双眼瞳也如旭日般莹灿,略一思索道:“夏该是最适合的。”

“夏之圣使繁澔星,双面贵族,这家伙是个痞子也像个疯子。”

“莫测的个­性­才能应对得了变化无端的大海。”优雅的­唇­角神秘淡扬。

“海是水,不怕大水灭了这把火。”

“我,怕是这把火点燃整片大海。”

荒魁之原的主人不禁仰首而笑。“若说别人或许是夸大,夏嘛……这个雅痞子确实有可能。不过,说到变化无端,四季司圣可个个都拥有这种特质。”

他思忖似的闲谈。“春随兴、夏难捉、秋沉敛、冬淡漠,四个人­性­格中唯一一样的是叛逆不驯,喔,还有一个共通点,遇上各执己见时,都不约而同会以春为中心,想来春在另外三人心中份量不轻。”

“当事者没发觉,但是春本身的气就属于温馨宁谧,总让人想接近好好静下来感受那份独特的生机朝气。”

“只可惜这个代表生机和繁衍的春,能带给万物生机,目前自身可难保。”

闻言,光灿的眸瞳敛然一叹。“年轻气盛,自然不愿受缚。”

“银月古都的月帝可更年轻,却拥有超龄的稳重成熟。”

“你显然倾向月帝的立场。”

“因为我能理解月帝那股不惜一切也要得到的执着。”他目不转睛的直视,眼前那张几乎不带一丝凡尘的空灵之颜。

当微风撩起了流金的发丝时,飘逸的身形已在须臾间退到光网后,凌空的棋局隔离彼此。

“离尘境中没有凡俗,既来到这,就该忘却凡俗事,这可是荒魁之原的主人所言。”

“唉,我可真是越来越明了什么叫恨得牙痒的感受。”

透过光网,那抹飘然独立的身形,清灵的几拟是虚幻所化。

恍在眼前,却永远如梦般的存在,谁能抓住梦中人?

荒魁之原的主人微眯起眼瞳,笑道:“我这一生注定是追梦之人,却也会是第一个抓住梦的人。”

※※※※※※※※※※

午后,一处偌大的城镇,由于地处两国边境交界,因此成为往来的商人旅客都必落脚的休息处。镇上酒馆商店林立,吟游唱者也常来此驻扎,入夜更是另一番景象。

此刻的街道或因午后而显得人潮零落,­阴­暗的天­色­也让这个城镇失却几分朝气。

当两名神采高扬的男子走进街道时,凛视的眼环睨周遭,他们拔挺的身躯上,皆一身浅米为底深蓝外衣相衬的服饰,领襟上还环扣着一圈金环图腾。

“如何?”神态较为敦厚的男子问道。

“一个不留!”看着手中圆澄­精­澈,中心点散出丛绿的水晶球,面庞刚毅的男子带着冷沉的声道。

“真是迟了一步的遗憾。”令人长喟的无奈。

当水晶球被抛上高空时,一道阳光破云引来,顿时水晶球昊光灿­射­,照遍整座暗影城镇,这种异象让街道上往来的人全惶喊无措,接着惨号声传出,人潮惊骇奔窜。

深蓝服饰的两名男子,抽出背上银青长剑,挥动剑影气流,快如光速般的锐利,瞬间鲜血扬洒,剑光过处,颅首齐飞,仅眨眼间,街巷中无一不尸横遍地,残肢断首的血红,整座城镇看来仿佛人间地狱。

“救——救命呀——”城镇后方,一名浴血的少女惶恐奔逃在河岸旁。“杀人了——有两个疯子在杀人呀——”

她扯喉大喊,面如土­色­的狂奔,随即被河岸上的突石绊得跌倒。

“小姐,没事吧?”和悦的轻唤,随着一个力量按上她的肩。

“啊——”尖叫像贯穿耳膜般,少女骇得想起身再跑,却因身后那听来像“正常人”的声音,她小心的回头,却又感刺眼的抬手遮着。

“你还好吗?”

原来扎眼的并非阳光,而是来人一头火红的长发披散在双肩,火焰的颜­色­相当炽烈,让人几乎以为他真以火焰为发。

少女看傻了。

“发生什么事了?”男子清悦的嗓音继续问道。

红发大多带给人狂野的感受,更何况披头散发的模样,多给人不修边幅之想,但在来人身上非但毫无此感,甚至定眼看清那红发下的面庞时,都令人有怔忡的恍然,无可匹敌的俊伟,微笑中的温雅气度,都透出高贵的光辉。

“我……”一时忘了自身的处境,少女只是凝望着。

“站得起来吗?”充满关怀的语调,伸出仗援之手拉起她。

“呃。”一回神,她想起了自己的事,忙求救的拉住对方哭喊:“不得了——有二个疯子,一进城就拼命杀人,整个城镇死了好多人——”

“真的?”红发男子蹙着双眉。“我陪你回去看看。”

“回去!”少女骇的摇头。“我……我怕……”

“别怕,一切有我在。”

坚定的声,奇异的令人有一股安心的力量,少女忍不住将手放上他相邀摊开的大掌上。

回到城镇时,两人站在断垣残壁前,放眼望去只见尘烟漫漫,萧索的破落景象,何来城镇,这里分明荒废甚久!

“怎么会这样——不可能、不可能——”少女奔进这片荒凉中,不敢置信的惊喊。

※※※※※※※※※※

飞沙走石的街道上,成堆的尸骨横卧,共同的特点是尸首分家,更多的腐尸布满虫蝇蛀食,腥臭弥漫,整座城镇死尸多到遍地的程度,以至人气一走近,密麻的腐虫便哗地窜开,情况极是骇人恐怖。

“这些人看来死了好一阵子了。”红发男子温声道。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女子抱头激喊。“我刚由这逃出来,才没多久……怎么会……”

“三个月前这座城镇惨遭瘟疫和疾病肆虐,根本无一人幸免。”

“瘟疫……疾病……”仿佛再次听到了那回荡在耳边的呻吟哀号,她愕捂着双耳,一幕幕的情景像刹那涌上。

三个月前,整座城镇的人忽在一夜间全倒下,有的人更是到了黎明就已成皮包骨,更可怕的是明明还有生命,肌­肉­却一寸寸缩去,导致骨头突穿皮肤,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成活骷髅……无一人幸免……

“可是我明明才从城中逃出……我……”她回头,看着身后的红发男子,对方的神态有着一丝……悲怜,随即发现腐尸之虫避开他却争涌的爬上自己,女子骇恐的连声都来不及发出,就被一道环光划过,分首的尸骨倒入尘埃,没入虫蚁中。

“主人。”深蓝服饰的刚毅男子收回手中的银青长剑,对红发男子恭敬一唤。

“杰,你真是乾净俐落呀!”

“他们早已全都死亡,还被人­操­控着尸身为祸,根本痛苦至极,唯有银青剑断首,才能让喉中的气散尽,不再受人控制。”

“真正不再受控制,是诛杀元凶,润呢?”

“在这,寻遍整座城,就是找不到妖魔气息。”另一名敦厚男子从断壁的巷内走出。

“找不到?”红发男子笑笑环胸。“一夜之间就让整座城成死城,还­操­控着死尸亡者,继续让这座虚假的城镇诱骗往来商人旅者,以疾病噬食生人之气,这么大的妖魔怎么会找不到呢,用眼睛看都知道在哪了。”

“主人已知道对方在哪?”两名男子讶异看着四周。

红发为首者只是浅浅勾­唇­,大掌耙理过额前的红发,眉心中像隐隐透出一抹与发同赤的炎光。

“妖魔究竟在哪?杰、润,你们说呢?”红潋发下的双眸眯起,­唇­笑的相当别具深意,像正在期待什么好玩具般再次问道。

还未不及回答的两名男子,就听到另一个回应的声。

“这太简单了,如果我们在这,那站在主人眼前的该是什么呢?”

两名男子错愕的望向声音来源处!

密麻的虫蚁下,一个蠕动的形体忽地坐起,满布的腐虫蝇蚁因而撒下,一具无头的女尸,竟是方才最后一个被断首的少女!

“你——”

“区区妖魔,你以为杀得死我们吗!”

无头少女在说话的同时,身躯倏飞起,直往高空灿­射­昊光的水晶球而去,强烈的光茫让人无法直视,随即听到天际传来长啸声。

“圣兽!?”听到这响彻云霄的兽吼声,两名男子神­色­大变!

盘飞天空的大鸟缓缓降下,大爪分别停栖在红发男子双肩上,一只浅米­色­的大雁,双翼却为深蓝毛羽,硕大的身躯几乎有两个壮汉站开般巨大,最奇特的是它有双头,长颈上别着金­色­环圈,­精­锐的圆瞳炯炯注视着眼前这两个冒牌货。

“不演这一手,还真难把谨慎的你逼出来,疫病之魔。”拔挺的身躯,散扬的红发,充满迫力而来。

“怎么,敢当冒充者,却不知对方竟是圣兽吗。”见愣在眼前的二名男子依然动也不动瞪着,来人笑道。

“拥有圣兽,你不是光城圣院一般的猎魔者。”一晃眼,带着绿蓝光芒的二道黑影迅即合而为一。

前方一个灰发幅竖,双耳尖长,面孔削瘦雪白的面庞,眼瞳浓浊的像别上去般,不如寻常人有眼皮、眼睑之分。

“呼,被那些虫爬的痒死了,结呆竟然是逮一个这么丑陋的魔物。”左边的雁鸟头润晃了晃,摊了摊左翅,伸懒腰似的。“幸好疫病之魔笨的很快上勾,否则再装下去,我怕自己快露底。”

“那是你太没用了,只要主子一声命令,我可以装一辈子死人!”右边的杰昂然抬首,相当骄傲。

“是谁刚开始抗议不当尸体被虫爬的!”润嗤声。

“是谁当个尸体还在那扭动不停,摆明只爱说大话!”杰回驳。

“笑话,谁叫你演个女人,看到主人还要一副呆愣相。”

“诱敌就要演得真,我只是把每个女人看到主子的反应照实演出来而已,哪来你接下来只会哭天喊地的叫救命。”

“被疯子追杀不喊救命,难道要喊­干­得好吗!”哼。

“主人。”两只大鸟头,同时转向正中央的红发主子。“你说,谁表现的好?”

“嗯……”火红头颅沉思抚颚,显在思考。

“主人想说的一定是我,杰!”

“是我,润!”

大鸟头互朝对方叫嚣,展开大翅振鼓,气喷得颇有蓄势待发之状。这两头巨雁变成|人身的时候看起来有模有样,实际个­性­却完全像人界中十二、三岁的小孩,经常吵闹不休。

“杰、润。”正中央的主子轻声一唤。

“主人!”双边大鸟头马上恭候在旁。

“你们是怎么被那家伙杀掉的?”

像问到重点般,大鸟头同时委屈一呜。

“我才执行完任务把活尸死人全杀尽,忽然头就被轰掉,如果不是主人有计划,我早回头砍这死妖魔了。”润垂泪,因为虽不会死,可是很痛。

“我被拦腰砍断,就这么成了二截,这么窝囊的事,如果不是为了主人,我是绝对不­干­的!”杰泪眼红眶,向来要比润冷静的它,也很呕。

“我们真的很强,可是……”

“为了主人,我们努力装弱了……”

两头大鸟头又撒娇的磨蹭着主子颈项。

“乖。”红发男子疼爱的大掌拍拍两头捱在肩颈中的圣兽。

蓝翅巨雁在灵界圣兽中虽非稀有,却少有人敢以此兽为座下圣兽,因为它们自尊高又凶悍至极,哪怕认了主人,一旦主人能力与它们呈伯仲之间时,随时找机会反噬其主而离开是有过例子的。

所以真正能驯服蓝翅巨雁为座下圣兽的人相当稀少,因为这样的人除了能力高之外,­性­情多半也接近狂的程度,才敢有这等无人可匹敌的自信,认定自己永远是强者。反之能力过高的主人,则常是它们依赖撒娇的对象。

面对这样的“主仆情深”,自知没被看在眼内的疫病之魔,白森的脸庞­阴­寒冷笑。

※※※※※※※※※※

“等你们主仆成为尸骨里的一堆时,就知道谁才是强者。”

“啧、啧,看到灵界圣兽在此还敢这么嚣张,你应该是我逮过的妖魔中最没见识的蠢蛋了!”

疫病之魔在对方的轻蔑下面­色­铁青,眼前这个红发男子充满矛盾,看来总是很有教养地温和笑笑,偏偏言行又吊儿郎当的语多嘲弄,眉宇所透出的光辉也让人清楚他却绝非寻常人。

“你是想告诉我,身为灵界圣兽的主人,你的能力更不简单吗。”疫病之魔浓浊的视线­射­出杀机。

“咳。”红发男子微笑的清清喉咙。“其实我这人不爱夸大、更不喜欢表明自己的不凡过人处,只是,以诚待人向来是我的原则,但是你说得好,我的确不简单,因为我是——”他一弹手指,双肩上的两颗大鸟头马上伸长脖子拉开喉咙。

“我的主子是光城圣院创始以来——最无可匹敌、无人可及、能力过人、气度一绝、罕见尊贵——全世界第一把交椅至高无上的——猎魔大圣者——”杰和润同时合唱似的引吭高歌,唱诵主子的伟大。

“乖~”再一弹手指,两只大鸟马上又乖巧闭上口。“谦虚,纵然我们再厉害,也要懂谦虚才行。”对着眼前的疫病之魔,红发下的面庞绽出更加迷人的笑容。

“懂了吧,只要有我在,任何妖魔都不可能逃得掉。诶,我看你自首好了,否则我真正出手,就怕你有跟烟尘同化之虞。”

纵然是不同类别的生物,又作恶的丑到让人觉得他跟条烂蛆差不多,也要秉着慈悲爱物的心理,不可以有歧视,这是光城圣院的院规,唉,他这人就是个守规矩的模范生(自认)。

红发男子双肩上的巨鸟重量该是不轻,但他却洒然自若的阔步朝疫病之魔走去,仿佛肩上的巨物毫无重量般。

“或许你在光城圣院的地位不差,但你若将我当成一般妖魔那可大错特错。”疫魔­阴­­阴­冷笑,像这种追捕者,半年来,他不晓得杀了多少!

“喔~”几乎是明白每一个妖魔都会这么回答,这三颗不分种类的头,以主人为首很有默契共同点头。

“我倒欢迎再多来几个,因为你们这类人的生气向来比人强,吞噬一个胜过吞噬三个凡人。”

“嗯~”不同种类的三颗头,也倾听的摇头晃脑。

“尤其你看起来比以前的人更有力量,但是我这半年所增强的妖力只怕也不是你能想像的。”

“呿~”不同种类的三颗头,共同再作出嗤声一呸的表情。

“就来看看谁才是最后站着笑的人吧!”

蓝绿雾芒由疫病之魔身上汇散出,接着像有气流卷动般,瞬间笼罩全城镇,绿雾浓得连白日的阳光也照不透,疫病之魔的­阴­笑声,更让这些雾气像有重量般压下!

“这些雾只要一沾身就瘟病侵骨,让你们尝尝活活被骨穿过皮肤,看着腐尸虫蚁一寸寸蛀食,直到成了活骷髅是什么滋味!”他得意狞笑,随即一股剧痛由胸腔传来,还未理解何事,浓浊的眼瞳就看到鲜绿的水液划空洒下,绿液是妖魔的血!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疫病之魔低头就看到自己的胸骨正穿刺而出,肌­肉­迅速萎缩消去,水绿的血狂喷,才抬手想压住伤口,就见指骨也突破皮肤,白森森的骨,仿佛­肉­被削尽般骇人!

当他听到底下传来沙沙声响时,就见遍地密密麻麻的腐虫蝇蚁朝他覆来,疫病之魔惊恐到想喊时,面颊颧骨已迸突出,一声锐号惨叫声在浓浓绿雾中回荡!

“火擎——”深雾中宏亮的男子声像震破重重魔障直达天际般,上空的水晶球马上化成一道昊光破云而来。

奉天地之名,穹苍聚气——

浓浓的绿雾刹那间如漩涡飞绕,还带起满城的尸骨,成了一个盘大的龙卷漩涡!

日月,开我封印——

叱扬的声,撼动天地般,一道清圣虹光由漩祸中心点灿­射­,照耀的整座死城一片澄澈。

“火炎——除秽——”

威喝的令喊,卷动尸骨的漩涡随即呈反方向飞绕,绿雾渐渐转为红雾,接着为火焰所取代,整团火焰漩涡飞上半空,片刻,火光褪去,成堆的尸骨也化如尘烟飞散。

“莲、莲花印记——你、你是——光城圣使——”瘫坐在地的疫病之魔,话来不及说完,便被一记力道给猛踹在地!

“谁才是那最后站着笑的人呀!”一脚踩上那挣扎的妖魔,骄狂的纵笑声贯耳。“说说,现在是谁在笑呀——疫病之魔!”

疫病之魔再次被眼前的人吓住了!

对方火焰的红发在阳光下更如火炎飞舞,浮在眉心的红莲印记像血红宝石,炯灿的嵌镶在额上,连那对原本深褐的眼瞳,此刻都像充血般艳红。

四季司圣中的夏,一身如焰火所化,拥有浩荡强盛的正气,­唇­角扯出的笑,却带着一抹狠与邪,红­色­眼瞳更是一副见猎心喜的看着踩在脚下的疫病之魔。

“嘿嘿,我该怎么整治你好呢,刚刚的幻相已经好好的招待过你,现在嘛……”手指搓抚着下颚,眉宇笑的充满一股狂态。

“是真的把这些疫病之气全回送给你,让你活生生的骨破削­肉­,再被腐尸虫蚁吞噬呢,还是……喔~喔~这样不够,你居然敢砍本圣使的座下圣兽,罪大了、罪大了~嘿嘿~”他自言自语,眸瞳亮起的­色­彩是相当异态的高昂。

“身为……光城圣使你……你竟想私自处决妖魔,这是违反‘三界钥约’的……”

※※※※※※※※※※

下一刻,疫病之魔被猛地抓起,摔飞到崩坍的落石上,他想趁势爬起,四肢却有火红似绳般的结印缚在他手脚上。

“哼,你也配提‘三界钥约’呀,那就该明白未领受钥之印的妖魔是不能来到人界的!”夏再次一脚重踩到他胸膛上,力道之剧几乎巴不得踹穿他,令疫病之魔当下呕吐出一大口浓绿之血。

“偷跑来就算了,竟然以这么残狠的手段杀尽一座城的人,还控制他们的尸身继续为祸,留你这条烂蛆到底活着­干­什么!”

“呵……就算你……恨不得杀了这条烂蛆,只要有‘三界钥约’在,你……就不能随意处置我……你,你想­干­什么——”疫病之魔正得意回应,大掌忽覆住他僵白的脸,就这样将他抓提起。

“诶,你一定不晓得四季司圣中的夏,向来就爱私自处决妖魔!”骄傲的笑,加重在手上的力道,额上的红莲印记迸出火红­精­光。

“你、你敢——这是毁了‘三界钥约’的举动,杀了我——是挑衅魔皇大公的权威——啊——”

凄厉的惨号在火炽的巨焰中传出,疫病之魔整颗头被烈焰吞噬!

“取你一条烂命还抵不了你所杀的人界居民!”

火炎红光再一闪,疫病之魔只感觉自己活生生再由腰身被断成两截!

“你……敢毁‘三界钥约’……你敢挑衅……魔皇大公的权威……夏之圣使……你敢毁……‘三界钥约’……”

“主子。”杰和润看着始终被火炎印缚在落石上的疫病之魔,此刻浓浊的双瞳更加呆茫,喃喃自语的念着。

“啐。”夏昂首冷睨。“几个幻相就足已吓疯,连枷锁卷咒都用不着,真没出息,还是­干­脆杀了他算了!”

“主……主子,还、还是交给我和润,我们会将他送到南方的转裁庭,交给‘星宫神将’中的天相大人处理。”

“是、是呀,我和杰一定会努力达成使命。”

封印解开后的夏是另一种个­性­,火暴、高傲、狂霸到没人敢领教的程度,连本­性­凶悍的蓝翅巨雁,面对此时的主子,都要谄媚陪笑。

“罗嗦什么!”夏回眸横睨。“再吵就把你们两只鸟头剁来烤,喔~我想起来了,蓝翅巨雁的­肉­质外皮烤个三分焦,里面透个六分熟,可真是上等味道呐~”他回味似的闭眼。

“主、主人,你、你不会真的吃过灵界圣兽吧!”杰和润当下畏缩在一块。

睁开的红眼瞳,打量着自己的座下圣兽,­唇­边绽出的笑又是那抹邪,再次感到有意思的搓抚着下颚。

“主、主、主子,你、你别尽是笑,不说话呀!”怎么光看主人的目光就真的觉得有火在烧烤它们。

“说什么呀,吃过也不稀奇,‘三界钥约’又没规定不能吃圣兽的­肉­。”

呜!兽权不公、兽权不公——灵兽也有兽权要伸张!

“杰、润,你们过来。”它们的主子忽笑嘻嘻的召唤。

不要!向来高傲的蓝翅巨雁,此刻瑟缩的像落水鸟般,两只大鸟头无言的摇头!

“造反呀!主子的话也敢不听——真要被烤成六分熟是不是!”夏当场火气爆出。

“呜……”杰、润只好噙着伴君如虎的泪,战战兢兢的过去。

“乖~快过来,这才听话。”高贵的俊颜随又灿着笑意,对来到眼前的圣兽,上下把它们的头和脖子都摸摸拍拍,像在鉴定什么。

“主子,到、到底­干­、­干­什么?”

“喔~不错、不错,不愧是我夏的圣兽,这等质感,烤个三分熟度,绝对鲜­嫩­味美,尤其双头鸟,味道一定更特别,嘿嘿~”

“主人……呜呜……”被非礼完还会被吃掉,杰和润当下喷泪。

“哭什么呀,是不晓得身为座下圣兽,一旦主人有万一,它们连命都要献出来。”

“可是……那是光荣战死……”

“对呀,没听过是为了满足主人的……口腹之欲而死……”

“那就由你们开先例嘛。”这有什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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