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海云台。
时至下半夜,月光微敛其辉,清蒙柔光透过雪白窗棂,稀落照进寝宫内。
浪花凝成的香洁大床,苍蓝之发扬撒柔软床褥,月光照拂沉睡中的娇颜,直至远方虚空隐隐波动惊扰,舞天飞琉蓦然睁开眼。
“风?”这才发现身畔无人,身上唯一所系的涛带像在呼应般,起了烁亮蓝光。
而南海皇的西岸,由安诃远开路,繁澔星在後,一行人乘著海上战兽驹蛇破海急驰,受了结界之困的杰和润则被安置於中央的驹蛇背上,想奔往西岸求助海上大贤者,半路,却遭舞天飞琉拦路。
“若想找海上大贤者,只怕得请你停步,夏之圣使。”月光下,背对的身形傲立海面,在纷飞的水珠泽光中,拾手道。
“哦,为何?”繁澔星双手环胸,不知为何对前方那蓝发扬飞背对的身形有些熟悉感。
“身为海上之主,我不会让闲杂人等去骚扰海上大贤者。”
“南海皇武相见过浪?涛令之主。”安诃远忙出面,在她身後依仪行礼。“我们并非有意骚扰海上大贤者,实是有隐衷,还请您谅察。”
“够了!”佣佣懒懒的声听来有些不经心,却自有一份威严。“你身为海上子民,还是堂堂武相,协助一个外来者,不命南海皇帝安你一个意图通敌之罪,已是够厚待你了,如今还敢为不诡者求情。”
“通敌!不诡者!”安诃远错愕。“澔星是光城圣使,光城圣院与海上子民关系甚好,他并非敌人,请浪?涛令之主明监。”
“是不是敌人你说了算吗?”光影中的人儿,哈的一声嗤鼻。“身为大海之主的我,要说他是敌人他就是!”
“这……”也太蛮横了吧!
“早跟你说过,这位大海子民敬重的浪?涛令之主是我有生以来见过最嚣张过份的女人!”繁澔星冷笑。
“可是……”不知为何安诃远总觉得这位浪?涛令之主和先前所见有些……不同。
水珠氲氤的光影中,一切显得朦胧,连带水光烁影中的人看起来也不真,虽然身形背影相似,但是音色有些异样,言行举动也不似往昔,带著些许……不负责任的霸道!
虽然浪?涛令之主眉宇素来带有霸气,但好像没这么胡来,只是,有人冒充得来浪?涛令之主吗?那份浪涛之气可难造假,对方身上确实传来大海的浩瀚,只是好像又少了些什么!
“舞天飞琉,你三番四次挑衅是想与光城圣院为敌吗?”
“哟,与那么伟大的象徵为敌!”对方传来夸张咋舌声,继而一摊手。“我只说不希望你们去打扰海上大贤者,别扣那么大的帽子到我头上,不好戴呀!”
“扣帽子!”繁澔星更是啧啧的摇头。“上回你无端生事,我不曾找你要公道,如今你倒先理直气壮的指责我,看来手握大海命脉的正主儿,是个进退是非不分的三岁小孩。”
“哈!从来没想到零岁不长脑的人还敢指著别人说对方是个三岁小孩。”叹息声拉得既深且长。“我头一次见到一个人的脸皮厚过礁岩,海水蚀不烂的。”
“不愧是大海之主,能力不可小觑,连口才都这么得理不饶人,只可惜今晚本圣使没兴致跟你磨牙,我再说一次,退开!否则这次可不比上回,我将全力相搏,在最短的时间内与你一分胜负,这一次我可不保证不会伤到你!”繁澔星凛锁前方背影,警告的同时,背在身後的双手指掌已开始凝光。
“澔星,我想……其中可能有误会,大家还是冷静下来好好把话说清楚好了。”
“用不著!”前後两人同时开口喝住安诃远。
“繁澔星,拿出你的能力,我倒想领教看看,你能在多短的时间内伤到我!”哼!”
“好,本圣使就如你所愿,莲焰--”
“等一下!”
繁澔星红莲焰火正要出手,安诃远却大喊的阻止。
“浪?涛令之主--请您先息怒。”只见他伸手挡著繁澔星,接著快速上前,单膝跪下,谦诚垂首道:“请您听我解释,光城圣使毕竟非海上子民,他并不了解大海规矩,一切是我太冒失,不经细想便要打扰海上大贤者,实是因灵界圣兽出事,我们心急如焚才会有这样唐突的举动,请您见谅!”
这两人要真打起来,南海皇西岸怕是要毁去一大半,为此,安诃远只好以把命豁出去的认知来跪求!
“嗯……看你这么诚恳……”前方之人显正思忖。
面对好友,繁澔星虽收回力量,横竖的眸光依然赤炯,改为环胸静观其变。
他打量眼前的蓝发背影,心中估量实际所见的浪?涛令之主与上回隔海交手的感受似乎不太一样,上回对方充满霸性,活沛的力量带有震动天威之能,引得人连血都快沸起,今天对方的气息转为复杂,接近莫测,圣气依然浩瀚不变,但总觉少了点什么,又好像多了点什么,且有种不陌生的感觉,真是奇怪!
“好吧,既然认错我便不追究,你们走吧。”水光中的人一挥手,示意他们离开。
“可是灵界圣兽出事,安危迫在眉睫,诃远斗胆请您出手相救!”安诃远再次请求。
“恕难办到,你们可以走了!”
“恳请您--”
“够了,安兄,你还看不出她根本是有心刁难吗。”繁澔星冷嗤出声,要安诃远退下,看著对方扳著手指道:“很多事说不通的时候,武力不失为一个解决的好办法,尤其是对一个嚣张无赖的女人!”
“说得好,对一个自信过剩的疯子,武力确实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对方也一副摆明就是要打的扬笑。
“安兄(安武相),你快退开!”两人又是朝他一喝。
居中的安诃远,左看看、右看看,内心天人交战,是该秉著武将的尊严用性命捍卫国土,还是乾脆离开逃命去算了!以这两人打起来的情况和两国大军交战差不多,南海皇要没任何损害是很难的,身为武将他不能视而不见,但是为这两人的争斗付出性命是多么不值呀!
“请你们冷静再谈一下,事情不严重,没必要大打出手!”
“安兄(安武相)再不退开,伤到你我是不会有内疚感的。”意思很明白要他别自找罪受,双方对这一点倒是很有共识的朝中间人撂话。
“这--这--”
上天呀~为何总要叫我面对这么难的事,安诃远内心痛嚎,良心与生命的价值在挣扎著!就算他的脑子知道要逃最好,但是他的心却会要他为武将尊严牺牲到底。天呀,怎么说他的命也是命呀,别要他这么廉价的付出!谁呀,给他一条明路吧!
“你们无论是谁敢伤了安武相,我都不允许。”就在安诃远进退不得的呐喊时,另一道女声响起。“风,我应该说过,再轻率出西海云台,别怪我还有更狠的!”
浪涛纷涌,霸性的气息带动波涛,充沛的力量撩动浪潮,四周海面涌翻,当来人双足一立时,大海以涟漪般的荡漾拓散开来。
“呃……浪……浪?涛令之主。”看到澔星後方的女子,安诃远怔住,怎么会还有一个。
这种感觉,一股直逼而来的迫人,繁澔星蓦然回身,一双深邃绿瞳迎视对上!
“舞天飞琉!?”正是那一度对峙,带有憾动天威的傲气感。
在他唤出名字时,苍蓝发色下的绝寰丽颜更加耀人,淡抿的唇角勾扬,映著耳旁的金珠辉灿。
“繁澔星。”面对初次相见的对手,绿瞳升起两簇亮焰。
“这、这是怎么回事?”安诃远站起身,莫名的看著前方背对的身影,和立於後方的来人,强盛的大海之气,此时才像找回了那种熟悉感。
月光下,苍蓝发色如缎飘飞,修长的身影遥立海面,绝美的容颜在水光中更添离尘感,霸气与迷蛊人心的邪气,再加上浪?涛令的自然浩瀚,奇特交织的特点,在来人身上散发出来的魅惑,饶是身经百战,识人极多的繁澔星也看得一怔。
“你就不能睡熟一点,让我活动一下筋骨再出现?”风没回头,咕哝抱怨著,在他的计划中,至少也是跟繁澔星打了一场後,她才会出现。
“拿著浪带狐假虎威,我还真难安枕好睡。”舞天飞琉挑眉没好气。“闹够了,该回去了。”
她改朝安诃远一笑。“安武相,今晚让你多受惊吓了,在此跟你致歉,望你莫放心上。”
“不、不,别这么说,我很好。”大海之主朝他致意,安诃远连忙回礼。
转向繁澔星,舞天飞琉面容一敛,淡淡颔首。“我西海云台的宠物就是爱玩,今次不小心玩过头,抱歉了。”
宠物!前方那个人,算是“只”宠物,骄傲又有力量的人喜好都很奇怪。安诃远相当难以理解的侧首,看著眼前这群怪胎。
“说的真是云淡风轻呀,宠物可以拿著主人的浪带四处玩,那置我繁澔星的座下圣兽於何地,经过这场延误搞不好造成无可挽回的过错。”
舞天飞琉眸光扫视到前方驹蛇背上的圣兽,双瞳略眯起。
“你的座下圣兽不会有事,这种封印只会让它们昏睡大半个月,对它们完全不会有任何伤害,硬要解开封印反而不妙。”
“我如何确定你所言不虚。”繁澔星神态已不复先前严谨,眸光转为深凝,不曾片刻离开眼前那张绝寰丽颜。
“你怀疑大海之主的话?”舞天飞琉话意淡,眸光横睨。
“岂敢,只是先有前次的挑衅,再有此次意外,若我的圣兽出了任何状况,又该找谁要这个公道?”
“说得好,为免光城圣使认定我这个大海之主有失待客之道,请你夏之圣使明天西海云台一行,定会还阁下一个公道。”
“再不然,我也可以奉陪较劲一场。”前方始终没回头的“宠物”开口笑道,手指梳掠及腰长发,一扬手,苍蓝发色转为淡紫,恢复原状。
眨眼间散出的气息,熟悉到让繁澔星来不及捕捉,便见一阵烁光,前方和後方来人已同时消失。
一场可能起的祸事得以安然落幕,安诃远松了口气。
“既然浪?涛令之主这样说,杰和润是没问题了,忙了一整夜,回去吧。”
“她身边的人……你认识吗?”繁澔星皱起双眉,真的是好熟悉的感觉。
“那“只”宠物!?”安诃远连连摇头。“虽没正面见著,但我确信自己未曾见过这个人。”今天也是头次知道浪,涛令之主身边还有这名少年的存在。“经常陪在浪?涛令之主身旁的是亚亚,或许改天可以问问她这名少年的来历。”
“舞天飞琉……显然相当看重这个人。”繁潞星眸光怱起复杂。
“大概吧,浪?涛令之主的行事作风,我从没弄懂过。”
包含你也一样,看著繁澔星又转沉的抚颚思忖,安诃远这句话反刍在嘴边,最後看到红发恶魔怱又诡诡发笑,决定还是少言少事端,尤其面对某些行事总是超出常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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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再要我盯紧你,说你蕴育的灵气未愈之前,会有看来一切正常的假象,实际上个性未稳;尤其一个月後的你得更小心,因为此时气已走到汇众全身,会像个鲁莽的毛头小子,很想找人试力量,尤其遇上事情好玩的,任性会先驱导一切,现在看来当真没错。”简言之,就是个还没长大的小孩,起先她还不信,在接二连三的状况出现後,她信了。
西海云台裏,飞琉对盘腿坐在床铺上的风,大发训诫之词,对方紫瞳眨啊眨的,真不知听进几分。
“你可知事情的严重性?一旦灵气蕴育失败,连生机都没有,届时就算是她也无法再救你一次回天的生机。”就因这样的危机未除,累得她得细细照护。
“我不过是去跟繁澔星打个招呼,又没出事,别说得这么严重。”
“你是想找他打一场架,试试自己这几天力量又复原了几分吧!”
“飞琉真是我的知心者。”风合掌膜拜。
“以你现在的情况,挑上繁澔星,是该说你勇气可佳还是自不量力。”
“搞不好会是我智勇过人,重挫繁澔星!”
“或许真会有那么一天,但也是在你恢复原身之後。”舞天飞琉看著眼前一哼别过头,就是不把她的话听入耳的家伙,不禁恼火。
很明显,逐渐复原的他,这几天个性正走到叛逆反抗期,衡量轻重,飞琉心中有了主意。
“依你目前这情况看来,再十天就能恢复原身,现在不能再冒任何一点险。”她忽抛出浪?涛双带,往风而去。
“你做什么--”反应不及的风,眼见无数蓝白光线在自己周身画成圆球体回绕,渐渐有将他包覆之势。
“为了你好,只好将你封入由浪?涛令汇成的圆光中,十天过後就让你出来。”
“别开玩笑了--我现在不能被困住--快住手--”看著层层叠叠的蓝白之光,裹得他只剩一双眼,忙急喊。
“放心吧,风妖一族的宝物我会替你夺回来,浪?涛令形成的圆光体能吸纳大海之气--浪送涛定--。”飞琉毫不留情的封住他最後一丝光,舞动浪,涛令,将这蓝白光体送入擎天石柱外的深蓝大海中。
“好好在裏面睡个十天吧。”飞琉看著海中央的光体,无奈一叹。“传言中的你聪慧、敏捷,处事冷静圆融,遇事更以大局为重,我期待看到那样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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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於大陆南方,一座古老山腰上的转裁庭,建筑巍伟占地极广,这裏是私出妖魔界,没有领受钥之印的妖魔,被逮获後,受刑监禁之地。
长久来,南方转裁庭一直由十四星宫神将中的天相主事。
南方转裁庭素来仲裁妖魔的罪罚,在妖魔群中被视为畏惧之地,更遑论它的主事者,对妖魔而言可怕之程度不下於四季司圣。因此星宫神将虽以紫微为首,但一直裁判妖魔刑责的天相,拥有与紫微并重的能力和地位。
针对妖魔特性所设的各型各式监牢中,其中一区,有座监牢四处皆以透明琉璃为壁,壁上都布有文字与细密流光,内部陈设光明洁净,素雅古朴,让人难以相信这也是一座囚禁妖魔的监牢。
负责这一区的人员送著牢饭与饮水来到时,透过琉璃观看屋内,都深感这座监牢的独特。
“这么优美的牢房给妖魔住,真是糟蹋了。”其中一人拿起簿子记录今天配给这房妖魔的食物。
“你觉得糟蹋,对方可觉得痛苦,每天都在这牢房中呻吟,要人直接杀了他,给他个痛快。”另一名随行在後的人道。
“有什么办法,各区牢房依妖魔特性所建,关腐烂之魔,最好的方式就是将他囚禁在-片窗明几净,充满光亮的环境中,连点灰都沾不到,这才比死还痛苦。”
“说的没错,搞不好关个几年还会享受这种牢房了。”
“那可得等奇迹了,没听过粪坑中的蛆不爱臭却爱新鲜空气。”
另外在旁的几人热烈加入闲扯,众人大开玩笑。
“每回拿给腐烂之魔的食物都让我作呕。”
将一大碗盛著腐败生肉,上有污浊酱汁,细小黑苍蝇盘踞的食物由推车下方中拿出,其味道之臭让在场之人都掩鼻。
“谁能欣赏这种食物,大概就只有腐烂之魔了。”正想将食物放进透明琉璃墙旁一个笼罩黄光的方形孔内,却又奇怪道:“这上方的琉璃看来有点奇怪。”墙上的文字和流光都有点中断。
“是吗?”一旁的人见状随意伸手一探,原想敲敲测试,没想到一碰竟穿过去,众人面色大惊,透明琉璃缺了一大块!
“腐烂之魔呢?”
大夥贴上琉璃墙拼命扫视,就是不见那平时会曲缩在墙角暗处的魔物!
“不好--出状况了--”
“快--通知……你、你怎么?”
只见原本拿著食物的人竟一头栽到那大碗腐败生肉上,大啖美食般的狂吃,连牙都暴突出。
“赤介--快住口--”旁人忙制止的想拉开他,却被他甩开,力量之大让人不敢靠近。
惊见赤介两、三口吃得一大碗腐食碗底朝天,还津津有味的舔著碗旁沾附的腐水酱汁和黑苍蝇,大夥儿看到差点吐出,连其他闻声赶来的人也作呕。
“他、他疯了吗?”
“我……我听说腐烂之魔拥有附上人身的能力,会不会……”
“谁能欣赏那种食物,大概就是……腐烂之魔了!”其中一人说著赤介方才说的话。
大夥儿一阵错愕,这群人中的领头者马上大喊。
“围起来-千万别让他跑了--”
在场众人马上围住这名享用完“美食”的同伴,对方像野兽般发光的眼朝他们看来,口中淌下乌黑口水,腥臭之味不断散出。
“我还要……肉……给我死尸的肉……”形貌越来越可怕的赤介,双眼发直的朝同伴走去。
“先用绳子绑住他--”有人抛来二捆粗麻绳。
众人应变快速的分成二小队,拿著粗麻绳,一方由上另一方攻下,同时飞扑而上!
“快--腐烂之魔应变力慢,别让他有时间思考--”
麻绳缠上赤介颈子,另一条朝他腰上缚去,众人合力将他压制到墙上,粗麻绳赶紧绕上他!
赤介原本发直的眼,在麻绳绕到第二圈时忽然神态一变,喉中呼噜声响,一滩黑水涌喷出,顿时哀嚎此起彼落!
酸臭的黑水飞溅墙面,马上挥发腐蚀烟,更遑论被溅到的人,几乎沾衣即蚀,碰不得脱衣也来不及,黑水一路腐蚀入骨。
被黑水重创的众人,短短时间内,受创处都已肉化见骨,无不痛嚎倒地,腐化血水混著恶臭黑水,满室腥臭!
“肉……死尸的肉……”赤介像看到美味般,探出已成紫灰的手,就要扯下地上死掉的同伴手臂啃食,一个寒冽的男子声传来。
“本已犯案,再杀我庭下人,腐烂之魔,本庭判你受绞焚之刑,就地处决!”
瞬间,昊光乍放,整座牢区亮如烈日下的白昼,光芒照耀,一些幸存者身上的黑色腐水都化成尘烟消失,而强光让向来处在阴暗潮湿处的腐烂之魔痛苦不堪,只见赤介哀嚎翻滚,随即一道深绿色的黑影由他背脊退出!
一个相当矮小的黑绿魔物,仅有常人一半高,全身呈浓稠液状的蠕动,身上遍布大小不一的肿瘤,双眼似凹陷黑洞,嘴极大,齿如锯状,如今因强光而扭曲狰狞。
“天相大人!”听到这声音众人忙恭唤。
而腐烂之魔一见来人,更是惊恐的退著身,两道银光却比他的退势更快,朝他射来,将他钉往墙上,定睛一看,竟是两根银色棒针!
“乾脆让我一尽地主之谊,给你一件鲜艳的好衣服,再送你上路,如何?”来人性格刚毅的面庞,充满男性气概,眸光凛锐。
十四星宫神将中的天相,一身亮皮黑色衣裤,高魁拔挺的男子,双脚高筒大靴,一头短棕发只留脑後一条小辫子,左耳别著细铜链一路延伸绕颈一圈成颈链,右耳挂著小指长的柱状晶石,双肩友上高突,各有无数小圆洞。
“将受伤的人扶下去。”
“是。”随行而来的人忙再招唤其他人手带下受伤同伴。
“不包含你,水音。”他头也不回,唤住一个想趁乱一起离开现场的纤细背影。
“是、是吗?我……我得待在这吗?”唔,好臭。一名黑发、清秀圆脸的少女,掩鼻杵在那,对自己的倒楣感到很呕。
“你不在这怎么当转载庭行文记录的见证者,要接你兄长的职位,当本庭的左右手,这种阵仗是免不了的。”
“可是……我是暂代的……”可以不用什么场面都参与吧,尤其是太过污秽血腥的地方,多不适合女孩子。
“嗯!”冷眸随著低哼声缓缓射来。
“人就是要长见识,我、我见识著。”水音马上抽出随身行文记录本,以示随时恭候。
天相一脸淡酷的没展露出丝毫表情,只是回过头,一拍右腿侧袋,另一根特长的木色棒针飞出,拿在手上,朝眼前被钉在墙上的腐烂之魔比著,闭上一眼开始目测。
“一生爱以黑水腐蚀人,居住黑暗潮湿地,身长不到二尺,颈子就在嘴下三公分,看来橘、红、紫三色倒非常适合领你受绞焚之刑!”
说完长木棒针射出,这次直透腐烂之魔的颈项,属於妖魔的黑绿之血淌出。
“饶命……饶命……”本就如浓稠液体般的身躯,此刻更是吓到像要化成一滩烂污般,口中也发不出声了。
光鲜亮眼的东西向来是腐烂之魔所惧伯的,面对光明大放的亮光已叫他痛不欲生,艳丽的色彩更令他避之唯恐不及!
“橘色绞你颈子--”天相叱声,橘色织线从他肩上高突的一个小圆洞中飞出,勾上腐烂之魔颈上长木棒针,再飞绕过钉在两旁的银色棒针,准确缠上他颈项。
“红色焚你一生罪恶--”再一扬手,左腿侧袋飞出一根较短的棒针,随著另一个圆洞中飞出的红色织线扣上天相手指,须臾问已折弯绕过短棒针数回,他中指一勾,红线张成网状,射向腐烂之魔胸膛。
“腐烂之魔,受刑吧!”天相振声一宣判,收回棒针,绕在腐烂之魔颈上的橘线马上掠过艳光,绞断对方颈项,同时间,身下的红色织网也燃烧起,哀嚎之声不绝於耳。
一旁的水音,看得清秀小脸发白两眼瞠直。
“哼,罪有应得。”天相冷冷道。“别说我这人界审判官没温情,紫线就当替你送葬的花,”
他拉过飞出的紫色织线,随意吐劲,紫线断成无数,扬手洒下已被焚成灰烬的腐烂之魔的焦尸上。
“记得回报圣院今天的意外。”没听到回应他再唤一声。“水音!”
“是、是的,天相大人。”恶,今天真是作呕的一天,她忍住快泛出的酸意。
“被黑水溅到的人全休养一天,调另一批人员来接手,明天会有惩处判下,再有这样的事发生,本大人定严惩不贷。”天相朝几位赶来了解情况的转裁庭官员和牢狱监察者下令。
说完,眸光瞥到一旁呆愣的水音,他伸手道:“刚刚的记录让我过目。”
“呃……喔,是,再、再一下。”她赶忙再埋首振笔疾书,唰唰的将最後的结果补上,行文快速是行文记录见证者必备的。“请大人过目。”她恭敬呈上。
天相才看开头,双眉已皱,只见行文记录本上很生动的形容著--
矮小黑绿的腐烂之魔看起来像团浓稠的痰。
但是,他那两颗ㄠㄠ的黑洞眼看起来又很可爱,或许他的牙齿像锯子般不讨喜,但天生万物必有用,仔细想想如果家裏能养一只,劈柴就不用费心,冬天会很温暖,挺实用的。
当然,很令人震惊的是一撮小痰的威力不容忽视,腐烂之魔竟可轻而易举的突破天相大人在琉璃墙上布下的镇压咒,一口黑水,重挫转栽庭内的人,让大家领教到他的厉害。
原本瞧不起他的人也觉得他很厉害,但厉害中还有很厉害的人,就是比他更厉害的天相大人,非常可怕的天相大人,一出手就判他绞焚之刑,於是这撮痰就受诛的死了。
“水音,你跟腐烂之魔有八代交情吗?”纵然没拾首,但旁人都看得出总是威风凛凛,冷硬酷样的天相大人,额际有抹青筋在跳动。
“没有呀,大人。”干嘛这么问。
“那你又知道家裏养一只腐烂之魔,劈柴不用费心,冬天会很温暖。”天相牙痒的切问。
旁人听到惊呼倒喘,只有别开玩笑的感觉。这种妖魔能力不高,却因身体呈流动液状,只要有一点小缝洞都能让他溜出,尤其会以黑水腐蚀人再潜进体内为恶,是非常令人头痛且害怕的,光味道就令人作呕,谁敢收留呀。
“我,我想行文要客观,偶尔替妖魔的功能……想一想,再下笔也好。”
天相深吸口气,蓦闭起眼,自从水音来了之後,他最常的动作,便是将额上那抹开始跳动的青筋揉压下。向来淡漠不易动气的他,实不想为这种可笑与无知的行文动肝火。
“重、写!”他清楚道。
“可是--”
“你也想跟腐烂之魔一样要本庭织件衣服送你吗?”威胁的狠话随著眸光瞪去!
“啊……不了,那个花色不适合我。”想到腐烂之魔的死法,水音眨眼咽下可怕的口水。
“等一下将你重写的行文送来。”说完,拂袖离去。
大夥以目光恭送这位严以律己赏罚分明的天相大人。
星宫神将中的天相,看起来我行我素的外在,实际上却是个断然、公正,偶尔带著冷硬顽固的男子,而且这样一个男子汉,还是个精於编织缝补的高手,这种外貌与特性,经常让初相见的人充满不适应。
转裁庭的内部建筑相当宽广与奇特,天花板之高,几乎令人仰望的快断了脖子,数根顶天似的大石柱,各呈不同色彩,有深幽黑石、晴空蔚蓝、白吴如昼、茵绿鲜翠等等各色大柱矗立。
“紫微!”
回到庭内正殿的天相,看到端坐客椅上的男子,向来酷硬的面庞展露一丝难得表情。
“天相!”十四星宫神将中的为首者紫微,搁下茶杯,起身相迎。
“上回见到你是一年半前,你的忙简直是以寸眨眼算,怎么今次有这等闲暇来我这。”
“说得好像见我一面难如登天。”
“就算不是难如登天,我们见面的时间问隔也以“年”起算较多。”
彼此大步跨向对方,紫微稳健的面庞充满对同伴久别相见的笑容,天相性格的唇也勾起一抹淡笑。
“原来天相老弟这么思念我这领头大哥。”时间计算的这么清楚,连向来古井不波的表情也这么有反应,紫微感动。
“我很难不思念呐,”淡笑已转成似笑非笑。“一年半前我上呈圣院表明想卸职离开,身为领头大哥的你很义气的保证,会替我向学院长进言好达成我的愿望,结果你的义气至今犹让我……嗯哼,难忘呀!”
“这……”紫微乾笑。“当时正逢镇锁化外虚界的圣物被人盗走,诸事繁忙,以致忽略了天相老弟的请托,愚兄该死、该死。”
“是这样吗?”疑问的双眉一挑。“小弟我听到的却非如此,听说经过你向大司圣特别进言,为我这续留原职进了不少力呀。”
“这话从何说起?”
当两人仅剩一步时,紫微莫名问著,眼前那张很男性气概的面庞目光锐意一横,迳自往前方走去。
天相坐回半月形的办公大桌前,背後,与桌子一样是个呈半月形的巨大石书架,上方一大片密密麻麻分门别类的文案卷宗。
“相信你对这张回文不陌生才是。”天相从标著圣院批文的石书架上,由其中一格抽出一本卷宗内文,抛给紫微。
紫微摊开纸卷,只见上方批示是大司圣亲阅,明列写著--
天相之求恐难照准,简言之是--办不到!
望天相体察当今人界尚有乱事,甚为需要英才之士。
以阁下之能、以阁下之才、以阁下卖命多年的阅历,怎能枉顾一己之私,弃苦难手足--四季司圣、十四星宫神将等而去!
集合众人之见,皆认为此事一旦发生,此人该当是无情无义者;大夥怎堪乐见同伴手足间,有人落得无情无义的骂名,当下联名将此案谨呈到本司圣手中,以本司圣超然公正、明断定非的睿智,自当想都不想的驳回这等儿戏之请。
所以--
还清天相续掌转栽庭。
堂堂大男儿莫为私情小事扰乱心志。
天相应也明白,橙色公文是针对圣院上层者。
以阁下之英武,不适合捧上一纸查罪待办的橙色公文。
自当,你或可认为素来坐得正行得端,橙色公文又如何?想办也办不了你!
这一点阁下切莫担心,本司圣若要谁接橙色公文,从来不曾失手,哪怕对方一切清白如纸,本司圣定也能找上几个黑点给他,望阁下脑力与心智能贯通,深察这句话。
光城圣院伟大的心灵长者大司圣谕
“这、这……”
“这种一看就知道是被众人一起围堵的内容,是人都不会忘吧。”天相替他接口。
“可是我明明只说你一时为情失意,先安抚住你再说,怎么会……”用这种威胁的作法,而且其他人在当时显然也都参了一脚!
“什么叫一时为情失意!”天相不满。“情人跑了,当然该有疗伤止痛的反应。”这种属於往事不堪再回首的情绪,由一脸酷样的他说来,调子依然很冷、表情依然很淡。
“天相老弟,身为星宫神将中的领头大哥,我实在不该这么对你说,但是从你接掌转裁庭之前失恋三次,接掌之後失恋二次,每次一失恋就说要闭关到深山,一辈子和织线纠缠,大哥我实在很难认同你这种疗伤法。”男儿该有大志,那种想法太不像样了。
“我认同就好,世上唯一不会抛弃我的,就是那些五颜六色的线。”他冷哼的将双脚翘上半月形大桌。
“天相,我看你也不是那么热衷交女友,何必面对失恋就这么想不开。”老说要闭关狂织一辈子毛线。
“我不热衷?”天相彻头彻尾表情不变,只有口吻带些问号。
“无论恋爱或失恋,都不曾见你神态有什么变化,大哥我实在感觉不出你的热衷在哪?”
“会这样吗?”他仅牵起右眉头一丝微皱,不到眨眼间便又平去,真是吝於表达讯息的五官。
“老弟,就别再想那些了,反正由来是女孩们主动追求你……”
“是呀,每回也是由她们主动提分手。”那些与他分手的情人们,理由都是不想和一个表情少,快乐高兴都同一德性,又爱玩棒针编织的男人过一辈子!
他真搞不懂,当初个个说欣赏他充满性格的外在,冷冷说话的表情,愿意了解他男性气概下的真实,溶化他这座酷酷的冰山,(虽然他也不晓得自己哪裏结冰,但他一向有礼貌不打断人家的话。)尤其喜爱编织的男人,一定拥有温柔多情的内心,为什么到後来这些都成了缺点!女人心真难懂。
“你人生还久,将来你就会遇上一个了解你的,别灰心。”紫微以兄长的立场给个一贯四平八稳的安慰。
“还是快说你到这来的目的。”懒得再回应的天相,干脆道。
“以我们俩的工作,会见面都必是大事,当真不知是见好还是不见好。”紫微沉稳的面庞有些感叹。
“出事了?”
“倒不是,今天是……为了春来的。”只见天相老弟晃了晃翘上桌的腿後,捞过一旁的……编织物,开始末完的编织,紫微有些僵硬的佯装背手转过身。
不是他看不起编织手工,而是天相老弟劲爆的外在、刚硬的面庞,与这细腻的玩意实在很难划上同等线,虽然明知得习惯,但堂堂大男人,心理上他很难正视。
“春?”手中动作略一停,“你不是正忙著指挥各层猎魔者在沿海村落张结界,怎么改追查起春的下落了?”
“春牵动银月古都和光城圣院之间的关系甚钜,再加上月帝以春为条件才愿借出监月镜,於公於私都得尽快找到春。”
“於公我能了解,於私又是怎么回事?”拉著绿与黄两色线,天相垂敛的双目像在数针数。
“我总觉得事情不对。”紫微面色稍凝,显得忧心。“以春的个性,不可能在发生这么多事後,还不出现,这太不寻常了。”
“圣院发出公文通缉她,或许她气恼圣院的处置而故意不出现,”
“或许刚开始是如此,但现下屠村案还有各层猎魔者相继出事,总是顾全大局的飞飞不可能坐视不理。”
“她泛的是冒犯圣君之罪,又是四大圣君中的月帝,听说飞飞把月帝看成命中克星一样,暂时避而不出是有可能的。”天相倒觉得不难理解。
“你长居转裁庭,没想到飞飞与月帝间的事也这么清楚。”
“只要有大神官席斯的存在,你就得相信无论你在多偏远的地方执行任务,都能听到各大消息。”
“席斯连转裁庭都来荼毒过。”紫微又惊愕又佩服,好一个对流言散播尽心尽力的人呀。
“别老要我对著你的背说话,你到底来这做什么?”
“我说过是为了春的下落才到你这来。”清个喉咙,吸吸气後才回头,嗯,多聊几句习惯久未见面的感觉後,再看天相老弟玩编织的画面,确实适应多了。
“我可没敢窝藏圣院通缉犯,哪怕四季司圣是我的上司。”公正无私是天相的标榜。
“我明白,我来此只是想了解,春在失踪前曾否来到转载庭?”
“没错,她送来一个妖魔,希望我能暂时监禁,直到她回来再谈断罪问题。”
“等她回来!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她跑人的前一天。”
“是什么妖魔?”
“风妖一族。”
“风妖!”闻言,紫微诧异。“这一族是妖魔界中的上层妖魔,族性淡薄,并不像一般妖魔逞威嗜战,他们也是最支持魔皇大公的一支妖魔,怎么会到人界犯事呢?”
“这一点恕我无法对你说什么,因为风妖是春之圣使亲自带来的,你该明白我有守诺保密的职责,再加上与春约定的时间还没到,我得尊重春这位上司。”尚未断罪的妖魔,都还属於追查待审中,身为仲裁妖魔的人界审判官,除非有圣院上层命令,否则他绝不开口谈论。
“这么说也不方便让我见见这个风妖了?”紫微一笑,深知天相坚守原则的固执。
“只怕是的。”
“好吧,我照规矩来,向圣院请示,以目前大司圣等人都急著找春的下落好对月帝交差来看,相信这份公文不难请下。”紫微看著始终埋首於编织中的天相老弟。
“我希望你别这么做。”
“为何?”对方抬起的目光对上他。
“如你所言,以春的个性,不可能在发生这么多事後,还坐视不理!”
“你果然知道些什么。”
对平时在外执行任务的四季司圣而言,转裁庭的存在很特别,不但是擒获妖魔後便送交的地方,熟知各类妖魔来历与习性的天相,更是最佳的请教对象,因此四季司圣和天相,纵然彼此都以公事接触为多,私下甚少联络,但遇上重大事情与决定时,都会将执掌转裁庭的天相当成是可推心信赖的人。
“错了,我所知的并不足以满足圣院要的,至少大家迫切想知道的,春的下落我不清楚,但是……”天相放下高翘的双腿,表情严正。“只要春承诺的日期未到,我都当她正在执行自己的任务,无论这其中发生了什么,都不能改变我坚守岗位的原则,对春这位上司的吩咐执行到底。”
“你的意思是……她以我们不知道的方式出现?”
“我还是只能说不知道,只能说是个猜测,以春的个性,就算她想躲,傲气也会逼出她,尤其圣院各层猎魔者出事,她岂会无动於衷,只是行动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吧……紫微,你不适合直发笑,别咧嘴了。”望著他直笑,真让人发毛。
“有你这番话,我多少安心。”否则这次春消失的彻底,再加上各层猎魔者连续出事,总让紫微心中笼罩不祥。
“你故意来我这套话就为求安心,也太相信我的推测了。”
“你向来有洞烛先机的能力,你的话若不能信,那可真叫人不知何者能信。”
“感谢老大你的赞赏,请替小弟我完成一件事,当作小弟这番话的酬谢吧。”
天相起身,由腿侧长袋拿出另一只银色棒针,指向各色轰天大柱的白昊顶柱,目光一掠,一道细线般的白光射出,像丝线般绕上银色棒针,天相甩动棒针勾过白亮织线,再以极速舞动手中编织物,最後再指向带有金穗色彩的大柱,绕上最後一段金穗线,这些都在须臾间完成。
“未来你必有大海一行,替我将这件心意交给它的主人吧。”他将手中造形奇特的编织衣交给紫微。
“它的主人?”接过这件嫩绿与鹅黄的编织衣物,边缘镶嵌著白与金两色光辉。
“蔚蓝是逐舞晴空下的风,绿色的生机和温暖的鹃黄,再加上金穗的明亮,你定会遇上这个人的。原本该我送去,既然你来了,就交给你吧。”
“希望你说的是真,因为这些特点你、我周遭仅有一位。”紫微充满深意的道。
就在俩人以语意互探时,女子声传来。
“天……天相大人,我将重写的行文送来了。”捧著抱在胸前的行文记录,水音一双圆亮大眼,小心的打量眼前这一幕。
天相大人送了一件亲手编织的衣物给眼前这位健壮男子,“好诡异”。(水音自己注解。)然後两个大男人对著一件衣物说还有一位,这件衣物看来也不像是给个男人穿的,那就是送给一名女子罗!难道……是两个大男人争夺一个女人!哇,十四星宫神将的老大和转裁庭的天相扯上三角恋,那个女人是谁呢?水音自我认定的编剧後,体内好事的本性无限泛滥。
“行文记录的见证者不是跟了你好几年的水弥吗?”怎么换人了?还是个看起来挺新鲜的姑娘,完全不遮掩对他的好奇,拼命打量他。
“水弥受伤,只好请他的妹妹前来帮忙。”当初水弥保证他的妹妹拥有速写的能力,却没保证他妹子迷糊搞不清状况的本性不会添麻烦。
“怎么伤的?”紫微讶异。“他本身不也在光城圣院受过武术防卫教导。”就算是几个地痞逞凶的流氓也伤不了他才是。
“为了救他的妹妹受重伤,只好由他妹妹水音暂代兄职。”天相淡淡带过,朝属下道:“你明白刚刚的行文错在那裏了吗?”
“是的,属下已仔细想过,这是重新写过的,请天相大人过目。”水音信心满满的将行文呈上。
不打扰天相办公的紫微,坐回客椅上,替自己再倒一杯下人刚刚又重新送上的花茶,听说是利用山上特产的紫茉花和东方世界的养生药材下去调味的,味道真清香。
“老弟,你额浮青筋,脸色一阵阵白,没事吧!”才忙里偷闲的悠哉品尝完二杯,正要再试一旁据说也以花入味的小烤饼时,就见天相刚毅的面庞发出从没见过的脸色。
“没事。”天相咬牙道,却连连深呼吸,努力抚平双眉的扭曲。“这就是你仔细想过後写的行文?”他下意识抬起手,开始再揉压额际跳动的青筋。
“是的,这是属下经过深思熟虑写的。”她觉得这篇自己写的很好呀,哪又不对了吗?
还经过深思熟虑!“你觉得先前那篇行文哪裏不妥?”
“大人说的呀,我写的太过跟腐烂之魔像有八代交情了,所以我努力撇除自己的喜恶,也不再坚持家裏养一只腐烂之魔,冬天就会很温暖了。”
噗地一声,来自紫微,他不小心喷出口中的茶!养、养一只腐烂之魔!他突然觉得一旁以红花调稠的水冻难以下咽了。
“还有呢?”天相的声隐含悸动了。
哦,没马上叫她重写,是这篇不错吗!她就知道有希望,水音马上再接再励。
“我仔细想过,把刚刚的景象回想一次,好好布局再重写,终於把重点写出来,以天相大人为重心後,果然一气呵成的写好了。”怎么样,偶尔拍拍马屁她也会。
“天相!”紫微站起,因为天相老弟大掌用力抹过面庞,接著覆住口鼻,像在用力咽下什么。
“没事、完全没事。”天相不忘回头对紫微证明自己的一切完好。“你难得来,今晚定要留在这好好用一顿晚膳。”
“那是自然,你……”不太对呀。
“水音,我好像没问过,到转载庭代你兄长的职位前,你……是做什么的?”水弥好像提过他妹子爱写东西,当时他只在意写文速度够不够快而已,没想到现在连写个行文都还要好好布局!
“在家写写英雄、伟人的恋爱史,偶尔编个扑朔迷离的恐怖故事,卖给贵族当午後休闲书,最近写的是英雄出现的不凡气概。”
又是噗地一声,这下不是紫微,而是天相本人,只不过他喷的不是茶!
“老弟,你吐血了!”吓得紫微忙要上前。
“停,我没事,这不是血,只是昨晚喝的红花汁。”天相阻止要走来的紫微,咧著血红的唇,再次强调:“我非旦没事,晚上还一定要好好跟你喝几杯。”
“昨晚喝的……”会留到今天吐汁吗?首次见到天相这等情况的紫微很错愕,平时不太有表情的他,现在非旦很有表情,还很生动!
“大人,红花汁燥,你可以改喝芦笋汁。”眼前的水音好心建议。
她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天相马上又噗的一声!
“老弟,你、你这口红花汁吐的……好大、好浓……”
“叫她闭嘴、叫她别再开口……”他颤抖伸出食指指著水音。
“为--”
“水音小姐,你就先下去吧。”水音要再开口发问前,紫微忙缓颊笑道:“一切交给我来处理,我这老弟大概近来累了。”
水音莫名的嘟唇,转身离去,才走没几步,天相却又唤:“慢著。”
一转头,就看到行文记录被丢回脚边,她不解!
只见天相努力咽下喉中再起的涌动,坚定道:“重、写!”
“还重写--”这下水音不服了,遇上不合理的事,要据理力争,她推开伸手要挡她的紫微,冲到天相跟前,数落的食指一下又一下的戳上那堵很硬的胸膛!
“不要以为你是上司就可以为难属下,知不知道别人辛苦半天,被你随便一句重写就得付出多大的心力,你这黑衣马脸头,自以为是转裁庭的掌权者就很了不起吗?对我这么坏,好几次想在你的茶中抠鼻屎下给你,最後都因为我善良的本性让我只抠了脚屑放下去--怎样--你、你不要恼羞成怒吃我豆腐呀--啊--”
只见天相整个人忽然罩来,吓得水音尖叫用力一推--“咚!”重物落地的撞击声,准确的由天相身上传出!
“天相--”紫微惊愕看著像个硬汉的天相老弟竟直挺挺倒地。“快叫人来扶大人进去休息,传驻守在这的神官来。”驻守转载庭的神官都会医术。
水音慌得连忙跑去唤人,她没听说天相大人身体这么虚呀!
在众人七手八脚的将天相扶进寝室後,紫微将地上的行文记录捡起,摊开一看,水音那走笔快却不失秀气的字体,洋洋洒洒的写著--
矮小黑绿的腐烂之魔看起来像团浓稠的痰。
我不喜欢痰,因为恶心,所以我自幼跟痰交情就很不好,来到喉咙,就绝不留恋的吐掉,现在竟有一大口会活动的痰在眼前,可知道那有多可怕了!
腐烂之魔不但外型可怕,牙齿活像一把锯子,两颗眼ㄠ得像两窟黑洞,真是从头到尾都不讨喜。最恐怖的是他随便吐口黑水,都可以杀人蚀壁,人一碰到,不死也重伤,尤其他还附在一个活人身上作乱,一口黑水喷得大夥衰鸿遍野,全部倒地!
就在大家快要变成他最爱吃的食物--臭腐的酸肉前,一道救人的曙光,金光万丈乱射,射得腐烂之魔差点像见到白日阳光的吸血鬼般--化为灰烬!但是腐烂之魔不是吸血鬼,因为痰是很顽固难消灭的,尤其是浓稠的一坨,稠到顶多形状变化也不会消失,腐烂之魔就是这样;他虽然衰衰叫的在地上乱滚,但样子就像定被践踏好几脚,歪歪斜斜不像立体感的痰,虽然不威风,但是没死。
接著就听到一记很酷的声音说:“本已犯案,再杀我庭下之人,腐烂之魔,本庭判你受绞焚之刑,就地处决!”
接著就见天相大人像救世主般的降临,哇--太帅了,威风凛凛的模样,跟在後面的我差点尖叫,但我很理智的控制住了自己。
说到这,为什么了不起的人出现,都一定要光芒万丈,妖魔出现就一定是邪气森森,尤其天相大人,一身黑到发亮的跩样……
这篇行文颇长,但是看到一半就再也看不下的紫微,表情也很扭曲。
“她……该不会都把行文记录当故事创作吧!”竟然还有情境形容和自问自答。转裁庭要呈给圣院的行文记录,是最正式的公文,但水音显然把它当作以前那种卖给贵族的闲书一样,总爱加以故事化後再挥笔。
“唉。”紫微摇头。“老弟,难为你现在才吐这口血,也真不简单。”难怪周遭人都说惨事终於发生了。
虽然很想将这张害人不浅的行文揉掉,但想到制造这些事端的源头还在,揉掉也没用,况且他也不便随意揉掉别人的行文,便将它放回那张半月形的大桌上了。
临洋海上,雪白的石道延伸极长,直至海中央。
一抹飘盈的身形,站在没人海中的尾端,深绿的眼瞳望著粼粼波涌,绝寰丽颜沉思凝目。
“飞琉主子。”
“客人来了吗?”舞天飞琉朝来到身後的人问。
“还没。”亚亚回应之余还探头张望。“只是先来告诉飞琉主子一声,你吩咐的一切都准备好了。”
“风不在。”知道她的疑惑,飞琉头也不回道。
“不在?离开啦。”
“我可没说他不在西海云台。”
“人在哪?”明明四处都没见到那个刺眼的人。
“所十天内,你希望他在哪都成。”
亚亚惊捣双颊。“难道…死啦!”才会像个幽魂飘飘荡荡,在哪都成!“不对呀……十天内……”没人会只死个十天。
“有我在,他要死,还没那么简单。”舞天飞琉环胸,朝海中央示意道:“人在那。”
“浪?涛令的光茧!”看到临洋海上,继小青鸟的黄丝光之後,另一道蓝白环光也飘立海中央,亚亚不无讶异。“这样的作法不怕反而伤了他。”就因浪?涛令太浩瀚,才会让风每天只能短暂的系在身上借气养伤。
“你会担心他?我看你每天老找他麻烦。”
“别把我说得像人性全失,我只是不喜欢他老爱兴风作浪的挑拨,可没狠到希望他丧命。”撇去那些行为,对风这个人,她其实不讨厌,甚至还挺喜欢和他相处,总觉得对方带著一股让人想接近的热力。
飞琉转过身,兴味望著她。“我还以为你巴不得他消失最好,省得你老是偷偷找北里调查。”
“原来你早知道了。”亚亚一怔。
“对自己的属下我还不了解吗。”
“这也好,就将问题摊开谈。”既被说破,亚亚乾脆挑明:“按理身为下属,我不该过问主子的事,但是这个风来历不明,行为又太启人疑窦,为怕飞琉主子你陷进去被蒙骗,亚亚只好逾矩托北里大人调查清楚了。”
“我陷进去?”什么意思?“风是人又不是流沙。”
“飞琉主子相当在意风这个人,救了他,却又对他的来历不透半点口风,风的言行也让人捉摸不著,主子你还一点都不避嫌的跟他腻在一起,不了解的人,还以为主子真被人下了美男计,著魔了!”
“美男计!风吗?”飞琉大笑,原来周遭人这么看呀。“这得……真有“美男”才行呀。”
这下是亚亚以万分慨叹的眼神看她。“飞琉主子,我知你自视高,对站在眼前的男人都当是死的,但是有很多时候,目光得放公平一点,我对风虽没什么特殊好感,但他那模样不算俊美的话,世上没有能看的男人了吧。”
“是呀、是呀,他那模样确实……是美、是美。”面对亚亚显然误会的话,飞琉既是苦笑又很想捧腹大笑,忽起一个恶作剧的想法。“既然你觉得他是美男,又不算太讨厌的话,有没有意思好好跟他认识,毕竟你也老大不小了。”
“没有!”亚亚毫不考虑摇头。“没出息、没成就、没个性的男人我不喜欢。”成天就会睡觉游荡的男人她就更没兴趣了。
“敢问在你心中,什么样的男人符合你的要求?”
“至少要像南海皇的安武相还是北里大人一样。”她十指交握呈祈祷状,双眼满是闪动。“安武相斯文义气,北里大人内敛而沉稳,这二人才是像样的男子汉。”
“还有俱迦呀!我们西海皇的武相也不差吧。”多少要为自家武相说个话。
亚亚唉声摆摆手。“俱迦鲁莽又太忠厚了,虽然很多皇亲贵族欣赏他,想笼络他,偏偏他“熊”的威猛只在战场上,遇上女孩子就只有“老鼠”的胆量,光说个话就不知道要脸红结巴多久,我看他很难找对象。”西海皇的权、武、文三相中,就属武相俱迦最年长。
“你对西海皇的武相未来真不看好。”可怜的俱迦。
“别跟我带开话题,飞琉主子是不是也该好好说清楚一些事了。”
“什、什么事?”面对那副不再客气逼来的面庞,亚亚认真卯起来的气势,向来最令飞琉无法招架。
“风的来历,你还不打算说清楚吗?”
“这个嘛……时机未到,恕难说明。”
“这么秘密?连对我也不能说?”竖起的柳眉,添了一抹凶悍,更加倾身逼近了。“飞琉主子是不信任我了?”
“不是不信任你,而是目前还不宜让你知道,你若知道了,以你凡事计算的本性,我怕风会被你卖了。”
这句话马上让亚亚神情一亮。“连飞琉主子都保密得怕会被我卖了,可见来头不小。”两簇骤燃的亮光,跃动在亚亚眼里。
“权相大人,光城圣使已等在云霞园。”水纱外,侍女道。
“终於来了。”
“来人是夏之圣使吗?”亚亚吃惊,主人只说今天有贵客来。
“你不是希望我别敌视光城圣院的人,我现在就达成你的愿望,“好好的”建立交谊。”
听到这种话,亚亚不见欣喜只闻倒喘。“飞琉主子你……可别乱来呀。”
“说那什么话呀,”舞天飞琉一哼。“你怕我吃了繁澔星呀,只怕他不适合你主子我的胃口。”
“就是怕他不合你胃口,你又太合人家胃口了。”亚亚低声嚷念。
“胡说什么呀!”
“我是说请主子小心,别中了人家的陷阱。”
“谁能让我中陷阱呀!”飞琉以为她担心会再来一场争斗,笑著以食指点点亚亚的额。“别想太多,这次是正事,不会再打起来的。”随即往水纱帐外走去。
“希望是想太多,否则你踏入风的陷阱裏了还不自觉呢。”该死的风,人不在,也玩一手。
平时眼风处处杠上的亚亚,老听风说著水火不容,他就有办法要他们能相融,不是水灭了火、就是火沸腾了水,无论哪-个成真,以他们的个性都不会安於败的一方,这才有看头!
“以我个人来看来,水对火穷於应付的可能性较大。”记得风曾一语双关的诡笑。“火真正狂起来的德性,大概还没人见过吧,真令人期待呐。”
这样的话,再配上他那一脸狡猾的算计,久了,亚亚若还不知他的意图,那就真有鬼了。
“飞琉主子,我可是警告你了,若你真中了陷阱可别怪我没主仆情谊。”亚亚一摊手,表示尽力了。
“话说回来,若风的意图真如我所猜,嗯……繁澔星出身只可用贵重来说,非但是光城圣使还是亚奈多国的贵族,家族渊源古老,他继承的产业……听说光城堡就继承了三座,每一座都位在丰收肥沃的土地上,城堡本身更是只能以金碧辉煌来论。”从她了解风的意图後,虽然照例跟风作对反驳,私底下却火速调查了夏之圣使繁澔星的个人来历。
结论是让她咋舌不已,繁家前後三代皆有擅於经营的长才,开枝散叶出去的势力和累积的财富,简直让人不垂涎都难,莫怪繁澔星有双面贵族这称号,固然指他的性格,另一面指的也是他那富可敌国的身家吧!
“这要真能攀上关系……”一想到这,亚亚的双眼只可用闪闪发亮来形容,脑袋也开始起动来。“豪门身家、在陆地上的影响力又大……光看有形和无形的收获……哗,看来飞琉主子若不踩陷阱,必要时我得把她推下去才行!”
精算、利益、得失,这三样是亚亚就算要假装不在意,本性都会开始先动作,明知有唾手可得的利益还置之不理的话,对她而言,那才叫天谴!
云霞园中,火红的身影傲立於造型独特的亭台内,亭内的雪色石桌摆著精致的点心茗品待客。
放眼望去,偌大的白云如群峰环绕,各色云霞点缀其中,一汪深蓝顺著白云起伏蜿蜒而下,磅礴的水流汇聚在亭台前,充满深蓝碧绿的水泽,浩瀚之气甚大,繁澔星眯起眼,云空中也有大海!
此时明媚的阳光斜照,交织出各色丽景,共同投射在波涛轻浪的汪洋中,水珠纷飞,各色虹光凌空画彩,极为眩目璀璨。
“空间切取的转换术,让大海也能在空中展态。”清脆的嗓音,悠然传来,“若真掉下去,只怕得往底下的大海去找人。”
“身在晴空,坐望四大海域,如此登高望远的环境,想来大海之主对任何事物都该看得透想得清了。”
阳光下的繁澔星,披肩扬飞的红发更如火炽,竣伟的面庞与神采面对来人时,眉目中透著一抹烈焰之灼。
“好说了,大海上的一切我确实看得透、想得清,看不透、想不清的始终是陆上来的人。”舞天飞琉微笑,灵美的容颜更添绝尘,无一不迷蛊人心。
“或许是坐的太高,划地自赏,反倒限制了自己的眼界。”繁澔星同样回以灿烂笑脸,说著刻薄的回应。
“这也是,坐得高,知识、想法都只能往高处想,太久不曾放下身段,了解那些下面人的想法,听闻夏之圣使是“下面人”中的翘楚,今天可得从你身上讨教才行。”明褒暗贬的抬自己,她可也是个中高手。
“哎呀,不敢当,澔星执行圣使任务甚久,经验、见识、阅历都叹丰富过人,真要来个精辟入理的说法,怕又招人认为卖弄,澔星也会尽量降低自己的程度,说得浅显易懂让“一般人”等也容易明白。”
“夏之圣使真是毫不懂谦虚呀。”哈,果然不要脸。
“大海之主也不见客套呀。”喔,果真是个嚣张高傲女。
再次相见的二人,言谈见锋火,颇有短兵相接的味道。
“请坐。”舞天飞琉以主人之尊示意。
“大海之主的宠物今天不在?”昨夜拦路的人,也是他今天拜访的重点。
“宠物闯祸,身为主子自是该给他点惩罚,夏之圣使若想见他,只怕风目前不方便见客。”
“风。这是他的名字?”对方为他眼前的瓷杯斟上茶。
“宠物的名字当然由主人取,夏之圣使有什么问题吗?”
“只是好奇,不知大海之主由哪找到这只宠物?”
“不就是大海送来的。”舞天飞琉一耸肩。
“大海对浪?涛令之主可真好呀,随便就能送上这么一个独特非凡的宠物。”繁澔星品饮著这杯由主人所上的茶,淡淡樱花清香绕鼻,翠绿瓷杯荡漾著粉色樱花瓣。
“怎么,不爱这樱花入味的茶?”见他微怔,舞天飞琉笑。“绿色的瓷杯盛著粉色的心情,这是风的推荐。”
“能让大海之主认为宠物,想必对方必有讨喜之外。”樱飘绿意,唯有一人坚持这份喜爱,他声色不动的问。
“这是自然。”舞天飞琉垂眸闻著这清香,道:“我爱他如春的气息。”
“春天的气息。”繁澔星勾著唇角。“果真是个讨喜的人呀。”
“今日之约,大家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她抬头,直视那张与她同样高傲的面庞。“希望你夏之圣使搞清楚,我不可能会跟屠村案有任何关系!”
“有没有摆脱屠村关系的嫌疑,只怕非由你大海之主说了算。”一言就想脱嫌,当他光城圣使只是来大海一游的吗?
“那就请直接对著我来,用不著搞些背後把戏。”她极为不悦他呈文西海皇帝的举动。
“总比有人连招呼都不打的私下上门挑战,本圣使自认手段光明。”繁澔星环胸,一派悠扬道:“再说要这张牌打出去,西海皇帝就得接招,由西海皇帝出面还能不影响到你吗。”
“你难道不明白,身为大海之主,真要有什么事,西海皇帝也无奈我何。”
“我明白,这只是一个转弯的影响,借由西海皇帝来看你的动静,若这段时间屠村案增加更多或者突然消失无踪,你的嫌疑是避不了的。”
“敢问这段时间的观察,我摆脱嫌疑了吗?”
“很不幸告诉浪?涛令之主,”繁澔星以不变的微笑道:“你的嫌疑只怕更重!”
“方便请你说明原因吗?”舞天飞琉也支颐恭听。
“从那封公文之後,屠村案没有增加,-切动静都还像消失无踪,若要依常理解读,简直是故意避嫌一样,再加上本圣使派出座下圣兽调查,却遭人暗算,这位暗算者所施在他们身上的力量还独特到非一般人能办到。”
“如何独特?”
“圣气中还带著浩瀚的大海力量,这就是暗算者的线索。”他一挑眉,客气又有礼貌地问:“不知在大海上,除了浪?涛令之主,还有谁有这种力量?”
“……”舞天飞琉心中啐嚷的低咒;风这家伙净会惹祸让我收拾。
“没话说就是默认了。”
“相信你该感觉得到,那股圣气与我并不同,光凭这几点就将事情往我身上推,是否太武断!”
“所以,要洗清你的嫌疑,彼此唯有合作了。”
合作!“说到底,你这是威胁了?”
“岂敢!”繁澔星一摊手。“只是屠村案大多发生在浪?涛令施放力量时,若不合作,要怎么摆脱你的嫌疑呢!”
“若我不答应呢?”
“那么东海皇朝、南海皇朝、北海皇朝,这三位海皇帝都将接到一份与我呈给西海皇帝一样的公文,虽然他们同样对浪?涛令之主的作为没有置喙余地,但我相信这颗疑问之石投下去,所荡出的涟漪绝对可观,首先你这西海云台热闹跑不掉,因为他们都会来“问候”大海之主,现在是什么情况?
“你不能制止接下来衍生的流言,恕我说明-件事,浪?涛令认你为主,四大海域的海皇帝们却不是个个都这么想,毕竟浪?涛令是虚空了二百年之後再现世,二百年的时间能改变很多事,再加上你的来历背景,就算西海皇帝不在意,但其他人呢?每个海皇帝真的都还像二百年前一样,忠於浪?涛令之主吗?否则你也不用特别高居西海云台,以半隐世的方式来松懈其他海域掌权者的戒心,同时也观察著他们,对吗?”
舞天飞琉绿瞳第一次凛视著眼前的人!
“难陆你会被光城圣院学院长钦点调查屠村案,能看透浪?涛令对那些海皇帝而言,有一半的名存实亡,确实厉害,但又如何呢?权力从来不是我求,而是时势找上了我,失去它们我不会在乎,又岂会在乎流言!精明的智慧却是低下的格调,若你只能以此相胁,可以请了。”她朝亭外伸手,逐客之意甚明。
“那就为了你的目的接受合作的提议吧。”
“什么?”
“不在乎权势,失去一切也无所谓,还会留於这个位置,必定是为了一个目的而留,是为人、为承诺还是另有其他?”
“你在试探我?”
“我只是在找任何能达成合作的机会。”繁澔星直视那双沉邃的绿瞳。“无论你目的为何,目前你还不能失去这份权势是确定的,所以你需要更强大的力量来稳定浪?涛令之主的地位,海上纵然有大贤者马罗克洛力挺你,但你若能拥有陆上光城圣院的力量支持,相信没人敢再有异议。”
“确实,同时拥有海上大贤者和光城圣院的力量,浪?涛令之上的地位将更稳定,但是你只怕错估了一点。”飞琉主动倾身逼近繁澔星,彼此相视的眸光仅有-拳之距,她笑了笑,坚定道:“我非常讨厌光城圣院,自以为除恶扶正,像个正义仲裁者,你们尽对妖魔判罪,自以为崇高,我只想告诉你,人类与神圣不等於光明,同样地,出身妖魔邪道也不等於黑暗,光又凭什么判断黑是错,只因为他生於黑暗中吗?所以对於你的提议,只能说谢谢好意。”
“太过骄傲是成不了事的,舞天飞琉!”
“我的骄傲成不了事却也败不了事,如此便可。”她起身。“等一下侍者会来带领你下西海云台,不送了,光城圣使。”
经过繁澔星身边的舞天飞琉,手腕被一道力量给攫住。
“堂堂光城圣使你不会想在西海云台撒野吧!”舞天飞琉没有挣脱,只是冷著神情道。
“若不以圣院的力量,而是以陆上最大的国家亚奈多国的力量呢。”见她侧颜不起波动也没开口,他继续道:“我繁家在亚奈多国无论权势财力都足以掌握半边天,有亚奈多国这个陆上最大的国家相助,你可愿意考虑。”
“你从来不懂放弃吗?”
“我只知道这条路最快,能达到我要的目标!”
“只知进不懂退是吗。”他与她确实有著同样的行事作风,莫怪能让风有机可趁来作怪。
“我等你的答覆,浪?涛令之主。”
“我无法与你合作,”回头看他沉下的面色,飞琉接著道:“但是,有一个折衷办法,或许能满足双方的要求。”
“请说。”
“未来十天,我把这十天的时间都给你。”
“给我十天?”
“这十天内,浪?涛令会再施放力量,届时该往哪防守是光城圣院的事,与你在一起除了证明我的清白外,另一方面也可证明我对一件事的猜测。”
见他蹙眉的模样,舞天飞琉叹道:“不是只有你对事情疑惑,我自己也是疑云满腹,心中有个想法,却还需要时间验证。”
“这是说,接下来得同进同出,共同行动了?”
“只怕是的,不知夏之圣使答覆如何?”换她问道。
“举杯敬这个提议成功吧。”改由澔星斟上茶,将杯子拿给她。
“希望这十天我们能找到答案。”
彼此会意一笑,随著双方举杯轻碰的声,交易定案。
“那么头一件事只怕得请浪,涛令之主陪我走一趟东方海岸。”
“有什么线索吗?”
“杰、润遇袭,记忆还被下手脚,我已锁定几个可疑地方,东方靠海一带的村落就是首要调查的地方……怎么了?”见她饮下茶忽呛咳出。
“没事。”飞琉用力撑著唇边微笑。
内心对某人再次下以无数诅咒;该死的风,自掘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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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起,涛送,大海的拍涌声在海风中,一阵又一阵。
恒古不变的脉动,听在一对鱼鳍似的耳中却像一道道擂动的战鼓与摧控之音。
面庞上如鱼鳃一样的肉片开始掀动,猛禽的双眼蓦地睁开,原本浓浊死茫的眼珠也开始转动。
只要听著潮音,只要看著海面,一股熟悉的感觉,随著海潮旋律不停送来,透过浪涛告诉他,大海又即将展示它的力量了!
堆满腐烂尸体的岩洞内,腥膻的气味开始随著高涨的气绪漫弥。
“海的力量……浪涛的气息……又来了……又来了……”
每当感觉海风中的讯息时,空白的记忆总会有刹那间的鲜明--
“深海妖闇的力量四处荼毒,是否请您出马领导众人对抗?”
“对抗!对那群像沟虫一样蜕变的东西吗?”声音是明显的不屑。“用不著,见不了光的东西起不了作用!”
“但他们可比人类生存的还久……”
“在这世上能作主的是能活在阳光下的人,生存的久不代表什么。”
“很多海上国家已遭毒手,如今大海子民深受其害,请您伸出援手!”一群人恭敬的跪在眼前。
“这几年各大海域烽火多、纷争多,个个都要本上主伸出援手,每年贡献却微薄,当本上主有这么多时间吗。”
“请您别生气,连年烽烟争战,众人生活难过,实难再有余力奉献!”
见对方冷别过头,不想再理睬这些话,众人连忙全跪下磕头。“求求您,请您救救大家--救救那些水深火热的海上子民!”
“他己什么都不是,不用再求他!”清浩毫光灿然满室,打断正在进行的一切。“太久的权势、虚华腐蚀你的心智了,罗烨!”
来人的声如由顶门灌下,令人豁然一震,在场之人无不讶异对方的到来!
“你己无当初的慈心睿智,浪?涛今该让它回归大海!”
“啊--呜--”这个声音、这道清光,每每跃进脑海都令魅枭抱头哀嚎!
他疯狂挥舞,周遭遍横的尸骸随著血水溅洒,只有将自己沉浸於狂杀的快意中,没多久空白的茫然就会再度占领他,没有感觉、没有难受,能让他再次回到黑暗中。唯有沉沦在每一颗被挖出的鲜红心脏跳动的节奏中,看著尸体从挣扎到停止,他才能不受那些画面中的光与声音所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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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美的赤足踢著海水,溅起浪花,看著海中央的蓝白环光,舞天飞琉似叹似笑。
“她说我们很像,或许逞强这一点尤其是吧。”
她闭上眼眸,思绪回溯,想起初次的相遇,哪怕濒死之危,意识模糊,那份倔撑到死的硬气依然。
“废物,死和求饶,想选择哪一个呀!”以脚推著那张气若游丝的苍白面容,她怀疑对方还有意识吗。
紧阖的眼帘却微颤睁开,以那放大的眼瞳,该是连眼前是谁都不知道了,但是灰白的唇瓣依然切齿的吐出话来:
“该死的……混帐东西……大胆妖……魔……”
“喔,骄傲,敢把大海之主看成妖魔,救了也是废物!”
她很乾脆的一挥手让大海送离飘在海上的人,对方痛吟却没叫出,也因这个动作,浪潮洗褪了对方大半沾了血污的面庞和头发,眉心中像有一股力量即将脱离,微弱的灵气,却不掩其本质。
“啧,这下我可发现了不得了的玩具了!”
想到这,飞琉忍不住笑出。“幸好这份倔强引起我的注意,否则这家伙大概真的成了灰化在海上的风。”若非对方即时让她认了出来,一个传言人物大概真的就此身亡。
“飞琉主子!”气急败坏的声闯进。
“亚亚,我正要找你。”舞天飞琉坐在石阶上,双足拨玩著海水,挥手道。“我打算--”
“你要离开西海云台?”亚亚气呼呼的打断主子的话。
“又是北里跟你说的,他对你可真好呀。”公文才派人送出没多久,亚亚就获报了,这私下情报也交流的太快了。
他们权、武、文三相有任何行动,除了告知西海皇帝外,也得告知另外二位,好在工作上互相协助配合。
“别管这个,你真要离开西海云台?”亚亚飞快的跪到主子身畔,恼道:“你最近神秘兮兮的,什么事都不跟我商量,迳自做下决定也不跟我说,身为西海云台的总管……我只能说,令人遗憾!”哼。
“你遗憾什么呀,你家主子我正要找你交待这件事,就被那多事的家伙抢先,没事连这种情报也传递,殊北里要嫌文相之位太闲,本权相的位置也可以让他接去做!”真是个长舌男。
“主子别误会北里大人,人家是担心你,再说北里大人可都是用这处理事,”亚亚指指脑袋瓜。“哪像我家主子净是用这和这在处理事。”她晃晃拳头和脚。
“需不需要我用这种方法处理你呀。”
“这种话也说得出!”亚亚捧著双颊大呼瞪眼。“好狠的心肠,居然想对我动拳脚!”
接下来开始要哭诉她当初是如何有情有义的跟在身边!飞琉念头才起,就见亚亚一声抽噎,两颗眼珠很幽怨的飘向她。
“想当初……你刚接权相之位时,大家都说你没那能力做久,叫我别傻的跑到你身边帮忙……”她用力吸著鼻音,深怕人听不够清楚似的,抖了抖声才开口。“我……我相信自己的眼光,身为上任权相之女,我却力排众议,不理亲族间的反弹声浪跑到你身边帮忙,结果……”声才哽,涕泪已飞。
“够了,我投降!”飞琉马上举双手,哭哭闹闹的事她最吃不消,“亚亚,西海云台中最得力、最不可或缺的总管,是主子我错了,以後有什么决定一定先告诉你……”见她又委屈的逸出一声抽哽气音,主子连忙话锋再转向。“不、不,是先找你商量过才下决定,不知亚亚小姐觉得满意吗?”
“嗯,可以接受。”亚亚哼扬著头,一副勉强答应似的。
天呀,谁才是主人!
“你离开西海云台做什么?”说起这个才叫亚亚气。“难道不晓得现在是多事之秋,一大堆公事文案还等你过目,身为浪?涛令之主竟还想擅离职守,无论有任何原因,这都是一个非常愚蠢、不负责任--”她数落的食指才甩动,飞琉已受不了的先喊。
“这件事你骂也没用,为了摆脱我的嫌疑,我已答应夏之圣使,这段时间与他一起调查屠村案。”
“跟繁澔星一起!”亚亚口鼻俱张。
“我明白现在是多事之秋,照理……”
“哪有什么事呀,放眼望去,处处祥和,和平鸽都快来筑巢了,岸边的村落事情才急,多可怜呐,被个四处杀人的疯子威胁,他们确实需要你和夏之圣使“两人一起”办理才行。”她强调。
“可是有一堆公事文案等我处理,我会尽快赶回来。”
“完、全、不、用、急!”亚亚拉长音不忘逐字再用力。“我看过了,都是一些鸡毛蒜皮小事,不急这一时,真有什么要事还有北里大人和俱迦大人在,不用担心。”
“亚亚,你好奇怪,没问题吧?”先前还反对的要死,眨眼问,换张脸,看向她的脸笑的好毛。
“飞琉主子多心了,我只是觉得跟光城圣院别产生嫌隙,主子能够答应夏之圣使一起调查屠村案,这真是一个非常聪明、果断,充满智慧的决定。”
“最好真是如此。”她的笑颜很亮,接近发光,让飞琉好生疑惑。
“否则我还能怎么样,主子别多想了。”亚亚笑的双眼弯弯。
呵,才烦恼要怎么将王子推入火坑……不,是金坑,王子就打算自己跳了,她怎么能容许公事这等绊脚石碍著。
此刻,亚亚的脑海中不停飞绕著;非凡的能力、四季司圣的名衔、富可敌国的身家、金碧辉煌的三座城堡,啊,连带她将来也可高枕无忧,真是令人期待的未来啊。
“这裏是杰、润遇袭的地方?”
站在翠绿的山坡上,繁澔星与安诃远观察著周遭一切。
“依我交待他们调查的村落路线看来,再加上他们说过醒来就在西方交界的山坡,就是这不会错。”
“这整件事想起来有很多疑点!”安诃远抚颚道。“对方偷袭杰、润是因为他们发现了什么事情的话,为何不直接杀了他们,而要大费周章的玩这种曲折手段。”
“更让人搞不懂的是为何借你的手将杰、润锁入结界中,大海之主又说那种结界伤不了人,只会昏睡一段时间,对方看来没恶意,只是动机……令人不解。”
“动机!不是挫我锐气,就是挑衅!”繁澔星凝目望著前方高坡,“对方借我的手将杰、润锁入结界中,摆明已是告诉我,他很了解我的一切,行动在他掌握中。”
“能这么了解你的能力和行为,你可想过,谁的嫌疑最大?”
“嫌疑者……”眸瞳悠敛,目光始终没离开高坡上的一块突岩,熟悉影像不自觉浮出,首先跃入脑海的是一头雪白长发,阳光下最爱对他噙著挑衅笑意。“不可能,没道理!”
“澔星!”见他跃上高坡,安诃远忙跟上。
“难道……那个人真是……”站在方才凝望的突岩上,居高远眺,澔星不禁环胸咬牙道:“从小就爱站在高人一等的地方说话,呿,好家伙,最好别让我发现是你,否则你座下那只巨鸟给我洗好脖子等著!”他切著声,只觉-堆疑团待解。
抬头看看天色,日过正午。
“安兄,可知最近的村落在哪?”
“离这最近的海边村落,应该是,”安诃远眺望前方某个正起炊烟的目标。“东坳渔村。”
“你可熟悉前方的渔村?”
“是一个非常小的渔村,有点偏远,在各个沿海村落中算不上挺重要的位置,但是对一些经常往返海陆的商人,却是一个不错的据点。
“大港口人多复杂,所以很多内行识途的商人会从小渔村聘顾一些渔户载货往返,有点钱的还会包下几条渔船,每个月固定一个日子出海,这些报酬往往要比他们一个月的渔获丰厚。”
“听来这个渔村虽小,功用性却很好。”
“小渔村自有它一套的生活方法。”
炊烟正逐渐淡去,显然正午用餐时问已过,转趋午后宁谧,衬著不远处的蓝天碧海,完全是小村落的朴实生活。
“安兄,我打算与大海之主一起调查屠村案。”
“这真是太好了。”他乐见这俩合作,至少比带著毁灭性的大打出手好。
“来到海上的这段时间真是有劳你的照顾了。”
“哪裏。”这话听来是指--红发恶魔终於要离开他的武相宅第了吗?镇定,不能把兴奋之情表现出来。
“西海云台真是一个环境优美的好地方。”
“当然,那是大海之主居住的地方。”喔,这是说要改住到浪?涛令之主的地方吗?
“晴空上,俯瞰四大海域,景观美,各个地方也看得清清楚楚。”
“所以才方便浪?涛令之主守护四大海域。”是了、是了,喜爱尝新刺激的红发恶魔打算往西海云台去了,别笑,别扬起唇角,否则红发恶魔有把痛苦带给别人的恶癖,临时改变主意就糟了。
“从西海云台,我发现,无论怎么观察,都只有一个地方是最便利的行动之处,就是安兄你的武相宅第!”
“呃!”
“所以,安兄。”繁潞星转身,正色道:“我决定和舞天飞琉一起到贵府上继续打扰更长一段时日了。”
“跟浪?涛令之主一起--住在我武相宅第!”忽来的晴天霹雳,安诃远完全震傻住!
一个红发恶魔已搅得他昏天暗地,再加上一个性格不亚於他的大海之主,两人还不见得完全握手言和,随时有再次动武相向的可能,这世上最可怕的两人都要到他武相宅第!喔,天地似乎又开始转动,不、不能倒下,他得坚强面对恶耗!
“繁、繁兄,请、请再慎重思考一下……”他的声调已经快要变成杰和润那种带哭的腔,也好想跪下去抱住眼前人的大腿,求他改变主意。
“嗯,撇去我那如影随行的幽影定位法,大海之主说她也有一种能力,只要有水就能盯住她想下手的人,除非对方一辈子不喝水,否则必整得对方呼天喊地,安兄,你若真不方便,那……”
“务请繁兄和大海之主住到我府上,我必定以最大的诚心招待。”安诃远马上挤出笑容,非常慎重与恭敬的邀请。
“嗯,再去打扰也真是不太好。”这下换繁澔星抚颚沉吟了。
“繁兄请别客气,就到我那打扰好了。”反正你也打扰惯了。
“不,想想真的不太好。”
“繁兄,求你屈就,就到我那打扰吧。”他不来住,事情就更可怕了。
“看你这么诚恳,我就考虑看看好了,至於浪?涛令之主应该还是继续住她的西海云台吧!”
“那……那不是没变化吗?”
“是没变化呀。”繁澔星拍拍好友的背。“我只是想用另一种活泼的方式告诉安兄,我得再继续打扰一段时间,安兄,怎么了?”
安诃远稳住踉跄的身形。“繁、繁兄,你这种活泼法,兄弟我总是不太习惯……”
“不习惯。”繁澔星喔声表示明白。“下次我会改用俏皮法。”
“不、不需要,直说就行了。”
此时诡异的感觉随风传来,两人停下话,朝东坳渔村的方向看去,原本渐息的炊烟,此刻非旦冒起,还变成浓浓的黑烟。
“你也感觉到了?”
安诃远颔首。“妖魔和人类的混杂气息,数量很多,好像是群聚在一起。”
风送来纷乱的气息,夹杂著喧嚷与惊喊。
东坳渔村,村民惶恐的四处奔窜尖叫,一群粗蛮凶狠的海贼,开始洗劫这个小渔村,遇上贫乏翻不到值钱物品的渔户便纵火泄愤,倾刻间,整个小渔村满目疮痍!
“卡森,只要找到东西即可,约束你的属下,别四处烧杀!”几步远的渔村外,一个声音极不悦道。
“怎么,身为妖魔还会有仁慈心!”中央广场上一个高魁粗野的壮汉,壮硕的颈子上绕了好几圈粗铁链,对这些话相当嗤鼻。“放心,只要找到东西我会考虑不杀人!”
“老大,全部的村人都在这了。”底下罗喽将村人们全赶到中央广场上。
“很好。”卡森对著被押到广场上的村人叱喝。“只要交出你们村中的圣物,就放过你们全村的人,村长,你说,东西在哪?”
一个佝偻颤抖的老人被揪出来。
“饶、饶命呀,首领大人,这个小小渔村哪来圣物,我们真的不知道你们说的东西!”亮晃晃的刀架到村长颈上,村长吓到腿软。
“鬼沙,你说呢?”卡森看向站在渔村入口,另一群为数甚多,形貌奇异的妖魔领头者。
“不可能,从我们妖魔进不了这个渔村就知道,这座渔村有保护的屏障,定有镇压的圣物。”奇异绿发,长相颇似人类般秀气的海魔首领,正是方才阻止烧杀的声音。
鬼沙闭目感应了会儿,他动了动一双尖长的耳。“而且依这圣气的感觉,很有可能是来自光城圣院。”
“听到没--快说,东西在哪?”有这么高档的圣物,只要能拿到,就可往一些禁地去,藉著鬼沙领导的妖魔群破除防守的力量後,就能杀进去,抢夺更多奇珍异宝。“不老实说的话,老子杀光全村的人,一把火烧了你这小渔村!”
“不要呀,求求你们--我们真的不知道你们说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呀--”
“住手!”
鬼沙的声音才开口,便见村长脖子一歪,头遭断首倒卧在血泊中!
村人一阵惊喊,随又在怒喝下,战兢噤声,妇孺抱著小孩不停颤抖。
“卡森!”鬼沙睁开眼,警告著:“我们要的是东西,不是人命!”
“连个渔村都进不来的妖魔没资格说话!”
鬼沙竖凛双眉,对这个只会以杀戮解决事情的海贼之首,相当不喜。
“你呢,知不知道?”在老大示意下,海贼罗喽下一刀改横在另一名年轻人颈上。
“我……我……”才只有十五、六岁的年轻人,已经吓到连话部说不出。
“他们……说的会不会是……矮草屋中的……东西。”身旁另一名中年汉子颤声道。
“矮草屋在哪?有什么东西?”卡森马上抓起中年汉子,狞目逼问。
“在、在那一边……”男子战战兢兢的指向村落後方的矮茅屋,由於不起眼,所以没被海贼们注意。
“老乔,进去看是什么东西!”
身旁副首领马上跑进村後的矮茅屋中。
“如果不是,你们就等死吧!”卡森狠笑著。
“老大,裏面就一卷纸和这玩意。”副首领拿出一个古铜长纸卷和一个木盒跑来。
“就是这个东西!”不待卡森问,人在渔村外的鬼沙已惊喊著。“好强大的力量!”
尤其那个古铜长卷,鬼沙和身旁的夥伴都同时感受到那股慑人圣气!
“很好,东西既然找到,留他们也没用!”卡森目光一横,铁链甩出,当下哀嚎四起,好几个村民被铁链当场砸死!
“好了!”鬼沙喝阻:“东西找到,我们走吧!”
“这样就走不是我卡森的作风,每个人都知道我不会留下活口。”
“我说了,没有杀人的必要!”鬼沙也沉下声了。
“你想阻止吗。”卡森狰狞起面庞,狂笑道:“连一步都踏不进来,更不用想你的魔力进得来,妖魔还是不如人类呀,再说,这纸卷有这么大的力量,能握住它,也不用怕你了,不是吗!”嘿嘿。
“卡森,我劝你别错估情势和我的能力,那卷纸你若不懂得如何运用也只是一卷废纸,帮不了你!”愚昧的人类。
“嘿嘿--这卷纸可以让你害怕这就够了。”卡森对手下大喊。“杀了这些村人--”
首领一声令下,周遭嗜杀的属下已迫不及待挥刀,村民们惊惶哭喊。
“你简直连当人类的资格都没有!”一道冷然的声,当空传来。
话落风回,海面上强风夹带极强的水气扫来,卷得周遭水气蕴茫,卡森为首的海贼们只感一阵天旋地转,定眼一看,竟已全体身在村落门口,与广场中的村民隔了好段距离!
“鬼沙!?”卡森大叫,看向村落外的人,对方面色严肃,显然也为这样的情势转变愕然,这么说不是鬼沙,那是谁?
“兄弟们,别怕,杀了这些人--”海贼的凶狠本性让卡森决定对上了!
正要再冲过去的海贼们,来到离村人三步之距,全身忽然像定住般,动弹不得!
“浪起飞花系瑶琴--”
女子优美的嗓音再次响起,蓝色的水花凝光在卡森和村民之中,凌空划出一座甚大的琴座。
“涛撩潮动舞清音--”
灿亮的水珠纷飞,水泽绚彩中,一道飘盈的身影立於大竖琴前。
晴空之发飘扬在众人眼前,绝寰倾城的容颜让这群海贼看傻了眼。
“女人……好美的女人……”脸蛋、身段都让卡森看到口水快淌下。“抓住这个女人,我要这个女人--”
“大胆,浪?涛令之主也敢冒犯!”另一道严正的声,随著浮现的身影,出现在女子跟前。
“安武相,这一群人让我来教训吧!”舞天飞琉挥手要安诃远退下。
“这……”
“别担心。”令人怔凝的笑颜展露。“出任何事都有我在,不会连累到你。”
“诃远非这个意思,而是……这毕竟属於陆上国家统辖,是否……”该交给这个国家的地方官较妥当。
“放心,真有问题,以我身为大海之主的能力,无限广阔的大海,还怕处理不来几具尸体吗。”绿瞳又像要漾出水波般柔媚,笑得越甜美,就表示她接下来要做的事越不留情。
“你们真像,连话说得都一样。”早领教过她这一点的安诃远只有毛骨悚然。
……真出事,尸体就拖到荒魁之原埋一埋……
这是澔星解决问题的调调。
看来澔星和大海之主这俩人,性格非旦让人穷於应付,霸道的地方还很有得拼,这两人哪一天若认真对上,无论谁是最强的那一个,他都可确定,周遭会有一群倒楣遭殃的人,千万别是他首当其冲呀!
“浪?涛令之主!”小渔村外,听到对话的鬼沙早已震住,忙领著属下转身要离开,却见一个红发英挺的男子立於身後。
“哎呀,大海妖魔本圣使很少遇过,今天遇上可得好好玩一玩,呵呵。”繁澔星抚著下颚,双眼闪动兴芒。
同时间,远端岩洞内的魅枭,感受到浪?涛令再次展威,浪的战鼓、涛的催控,狂杀的热血烧起!
杀!他要杀人、他要挖人心脏,只有这个动作能让他解脱,让他麻痹思考,这一次,又该往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