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砸得她睁不开眼,可她还是看清了高处的肖红兵,像只淋透的麻雀,蜷缩在梯子上。
"快呀!快下来!"
在她的喊声里,肖红兵开始大哭。哭声高亢、响亮,似乎又回到襁褓中的年代。
林仪打着伞,怒气冲冲地出现在院子里,嘴上一定正骂着。可她马上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一声都不敢吭。
肖红军仍在徒劳地催促:"别在那儿傻哭呀,往下爬!"
肖红兵似乎听见了姐姐的声音,边哭边试探着往下伸脚,可怎么都找不到下一层梯子的位置。她不敢动了,浑身紧绷着,哭声逐渐喑哑。
林仪僵硬地站在雨中,伞早已脱手掉在一旁。她脑子里一片空白,想不起该做出什么反应。
就在这时,空中电光一闪,炸开了一串响雷,地面都跟着瑟瑟发抖。
或许是想捂住耳朵,或许是下意识地要护住头,总之烟囱上的肖红兵在雷声中忽然松开了双手。
"就觉得什么都往下一沉,从头皮凉到了脚心,只有俩腿根儿上热乎乎的。……"
这是后来林仪和肖学方行完房事后说的悄悄话。
"不是都凉了吗?腿上为啥热?"肖学方奇怪地问。
"笨蛋,是尿呗。"
肖学方一听忍不住大笑起来,被林仪使劲捂他嘴,并逼着他赌咒发誓不跟任何人提起这事儿。
肖学方答应了,却为此一直笑到天亮。
从高处落下的红兵司令没有摆出一个好看的姿势,眨眼间便仓促落地,发出"砰"的一声。那声音虽然很小,也很闷,可在肖红军听来,却显得格外响亮。她下意识地闭上眼,觉得有某种东西在那一刻从汗毛孔里渗出去,融化在雨中了。
肖红兵侧身躺在雨里,地上的煤渣经雨水一泡变成了煤浆,溅在她脸上、身上,把她弄成黑乎乎的一团。
林仪跌跌撞撞跑过去扑到肖红兵身上,一个劲儿地想把她脸上的黑煤浆抹掉。
这时,几个下班路过的教师围过来,七手八脚地把她抬到了学校医务室。
在医务室值班的王亚玲正细心地修剪脚趾甲,猛地看见浑身湿透、丧魂落魄的林仪闯进来,心里"咯噔"一下。随后,便瞥见了满身煤浆的肖红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