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玖转头看忽然黑下来的小屋,知道白夙已经就寝,摸着怀中雪貂的脑袋,微微笑了一下。
这一夜白夙做了很多梦,一会儿是一脸凝重的父亲,一会儿是笑得满脸无邪的桑玖,梦境交织在一起,亦真亦幻,恍惚间又回到了从前。
“白夙,好好活下去。”滚滚雷声中,万剑交织成一张巨网落下,执剑长老话音刚落,顷刻间化作一副白骨,只余刑柱上一片血色。
“父亲!”白夙蓦然惊醒,睁眼看着漆黑一片的屋顶,只觉得背后冷汗涔涔。他静静坐了片刻,方要起身,脸色忽然一变。。
“是他。”白夙低声喃喃,眼中划过冷光。与此同时,屋外传来桑玖的低喝声。白夙悚然一惊,急忙开门而出。
桑玖站在屋外,手中握着流光剑,一脸凝重,听见开门声,他转头看向白夙,脸上划过雀跃之色,但很快又恢复凝重。
“白夙师兄,好像是魔宗的人。”桑玖在怀中掏出一枚玉简交给白夙,“白夙师兄,我去那边看看,这个你拿着,若遇到魔宗妖人,直接将它扣在眉心就好。”
雪貂砰的一下化作庞然大物,桑玖翻身跃上他的背,朝白夙看了一眼,便被雪貂带着离开了。
白夙将玉简扣在眉心,设置在玉简内的法诀自动被读取,化作一道光罩罩在他周身。他伸出手触到光罩的内壁,指尖溢出一团黑雾,光罩倏地化作碎片。
白夙面无表情的踏着满地碎片离开。
距天亮还有几个时辰,此时月光正亮,落在地上清冷如雪。夜风将荒草吹得飒飒作响,白夙静静立于明月之下,一道光芒自他指尖溢出,化作一只飞蝶,扑着翅膀离开。
白夙跟着飞蝶离开,在一处悬崖边停下。悬崖的巨石上立着一道人影,那人全身都裹在一件黑色的大氅中,怀中抱着个昏迷的少年,正是不久前离开的桑玖。雪貂此刻被阵法束缚着,躺在他的脚边,龇牙咧嘴,偏偏动弹不得。
白夙脸色蓦地冷了下来,厉声道:“放下他。”
那人轻笑了一声:“本以为你不喜欢他,原来只不过是面冷心热而已。”
...
“我再重复一遍,放下他,萧衍。”白夙眼中寒意顿生。
名唤萧衍的男子笑了笑,慢声道:“白公子何必动怒,本座又不会真的对这个小子做什么。不过,这少年生的真是好看,便是本座瞧了,也不由得动心。”
“住口,萧衍,你先是破坏我设在碧玉寒潭外的法阵,接着又害我门中弟子,到底想做什么?”
“本座想做什么,白公子不是早就心知肚明了么?”
“你死心吧,我是不会加入魔宗的。”白夙淡淡道。
“即便仙门加害于你的父亲,你也不愿背叛他们?”
白夙冷冷笑了:“背叛?何为背叛?我只不过不愿受人限制而已。他们欠我父亲的,我迟早会讨回来的。”
“本座记下你的话了,接着。”萧衍将怀中的少年抛向白夙,转身朝崖下掠去,丢下一句话,“白公子什么时候后悔了,可以随时来找本座。”
白夙伸手接住少年软绵绵的身体,垂眸看着他昏睡的脸,确认他没有受伤,默默念了一道咒,黑色的烟雾将少年全身笼罩。
他将桑玖放在石上,自己则藏到树影中。
黑色迷雾渐渐散去,桑玖悠悠转醒,先是愣了一下,看到脚边被困在法阵中的雪貂,替它解了束缚,抱起雪貂,一脸茫然的喃喃:“奇怪,我怎么会在这儿?”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哎呀”一声,转身就跑,“我忘了白夙师兄,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跑了几步,猛然记起自己临行前交给白夙的一枚玉简,“玉简内的法诀会保护白夙师兄,当务之急还是将此事告知师父和掌门。”
桑玖朝白夙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犹豫了片刻,祭出飞行法器化作一道长虹朝主峰飞去。
桑玖离开后,白夙自阴影中走出,抬眸,面无表情的朝缥缈峰望去,眼中光影斑驳。
***
掌门顾明均与护教长老步临风皆在重华殿内议事,桑玖急急冲入殿内,顾不得礼仪,忙将事情禀明了。
“桑玖,你可看清那人的模样了?”顾明均面色凝重的沉声问道。
桑玖摇头:“他出手太快,我还没来及看就中招了。”
步临风皱眉:“山下法阵是近日新换的,并无异动,莫非来人是魔宗宗主萧衍?”
“承影。”顾明均扬声唤道。
从殿外走进来一个年纪约莫十八-九岁的少年,少年身后背着一柄古剑,在顾明均身前站定,低低唤了一声,“师父。”
“通知下去,全山戒备,另外,你带几名弟子去山下检查一下法阵,看看可有新线索。”
“弟子领命。”洛承影抱拳离开。
山下法阵由步临风所设,意在阻止非本门弟子接近,若有魔物入侵,也会及时发出警报,通知全山戒备。洛承影仔细检查了一遍法阵,却是什么异常都没有发现,不禁疑惑了。
来人的修为究竟是有多高,竟然连步临风师叔设下的阵法都能不动声色的避过。如此想着,身后忽然有风声接近,洛承影警觉回头,却发现方才还跟在自己身后的几名弟子竟然横七竖八的躺在了地上,肚子上破了个大洞,鲜血和肠子流了一地。
洛承影头皮一阵阵发麻,祭出仙剑,冷声喊道:“阁下行踪既已暴露,就不必再躲躲藏藏了。”
一团黑雾弥漫,从中显出一道身影。
洛承影表情肃然:“敢问阁下可是魔宗宗主萧衍?”
萧衍没有说话,而是扬手挥出一道法印。洛承影举剑去挡,法印击上仙剑,将他震开。洛承影只觉得眼前一阵晕眩,竟无力支撑,彻底昏了过去。
萧衍出现在他身后,张开大氅,将少年揽入怀中,捏了一个法诀,两人消失在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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