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布琛一下马车,其余马车边的人便立刻将目光转到她身上。齐布琛没有看他们一眼,带着和言与高无庸走到守门的侍卫面前,举起一枚白色的玉佩,道:“御赐玉佩在此,见者如见圣上!”
一个貌似领头的侍卫仔细瞧了两眼,见来者是四贝勒府中,又想起一年前四贝勒府里一位侧福晋靠着御赐玉佩进入木兰围场给四贝勒侍疾的事,便立刻一脸惶恐地跪在了地上。
他一跪,其余守门的侍卫,各位阿哥的侍从,以及齐布琛身边的高无庸和和言,立刻哗啦啦地都跪下,齐声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齐布琛收起玉佩,问道:“宗令可在府中。”
正在这时,一个清瘦的穿着亲王朝服的男子,急匆匆地跑了出来。看到站在最中央的齐布琛和跪了一地的人后,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来人正是和硕简亲王雅尔江阿,宗人府的新任宗令。
齐布琛福了福身:“王爷。”
雅尔江阿皱着眉问道:“宗人府是重地,佟侧福晋还是回去吧。”
齐布琛也跟着皱了皱眉,随后又舒展开。她道:“王爷,我只是来见我们爷一面,给他送些东西,看看他缺什么,请王爷通融通融。”
雅尔江阿为难道:“佟侧福晋,您还是回去吧。”
齐布琛紧紧地抿着唇,举起玉佩,再次道:“请王爷通融,我不过是去看一眼罢了,看完我就走,我们府里也安心一点。”
看着她手上那么玉佩,雅尔江阿大惊,立刻甩了甩袖子跪在地上,大声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齐布琛上前一步,凛然看着他道:“王爷,我可以进去了吗?”
雅尔江阿微躬着身退到一边,高声对身边的人吩咐道:“还不快请佟侧福晋进去!”
他身边的侍从立刻打了个激灵,点头哈腰地在前面带路。齐布琛收起玉佩,看了一眼,对雅尔江阿说了声“抱歉”,就抬步进门了。
穿过长长的过道后,侍从领着齐布琛,在一扇锁着的门前停下。侍从开门时,门上的锁和铁门不断相撞,弄出了乒乒乓乓的声音。
齐布琛有些恍惚……四阿哥,居然是这样被圈禁起来了吗?他心里,该有多么难过?
在齐布琛不可置信地目光中,铁门轰然而开。房间里的摆设很简单,简单到只有一张床和一条圆凳。而在凳子上坐地那个寂寥身影,正是四阿哥胤禛。
“佟侧福晋,请进。”侍从满脸笑容地迎着她进门。
四阿哥看向他们这边的目光无比阴郁冷厉,在看到齐布琛的那一刹那,他惊讶地收起了那种阴冷的气息,目光深深地瞧着她。
看着他越发幽深的目光,齐布琛怔怔的,越发不知道说什么好,就那样站在了门口。
生病,时疫,圈禁,几乎每一次他狼狈的时候,她都能碰上。她看到了他在夺嫡路上那种深刻在骨子里的隐忍,看到了他在生命无常时的不敢和绝望,还有此刻遭到皇父猜忌警告的愤怒。就是这个男人,今后会和她一起过一辈子,他们之间荣辱相依。就算没有爱,他也是她的丈夫,是她孩子的阿玛,他们之间一辈子都分不开。
齐布琛深深地吸了口气,迎着他的目光,慢慢走到他面前,然后抱住了他的腰,将脸埋在他的怀里。
在她抱住他的同时,四阿哥更加用力地将她揉在怀里。他从来没有想到,在这样的时刻,她居然还能闯进来宗人府,他没有想到,居然还能看到他。
齐布琛的脸仍旧埋在他的怀里,说话的声音闷闷,似乎还带着哭音和责备:“怎么出去一趟就被弄到这里来了……你让我怎么办?怎么就不小心一点……”
四阿哥沉默不言,拥着她的手越收越紧,只想一辈子都不放开。
齐布琛环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将头靠在他的脖颈处,哭腔越发的明显:“我想进也进不来,只能拿了给你的玉佩,逼着简亲王让我进来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万岁爷要这样对你。刚给你调养好了身子,在这有阴又冷的地方一关,又给熬坏了可怎么办?”
四阿哥一手抚上她的后脑,将她的头压在自己怀里,声音沙哑地问道:“齐布琛,爷万一……你要好好照顾元旭……”
“没有万一!”齐布琛环着他的脖子,对上他幽寒的双眸,坚定道,“永远都不会有万一!你公平正直,忠君之事,孝顺皇父,你是万岁重视的臣子!皇父皇父,万岁爷既是您的君,也是您的父!只要您没有犯大错,哪个父亲会把儿子关一辈子!”
见四阿哥抿着唇不应声,她又揪着他的衣服,语带威胁道:“你若是……我便带着元旭来和你一起住!你被关多久,我们呣子就陪你多久,你信不信!”
即便知道齐布琛这样说,不过是为了不让他的情绪太低落,四阿哥的心情还是莫名地好了很多。
齐布琛松开他的衣服,朝门外看去。和言,高无庸和那个侍从都早已离去,顺便把门给带上了。她提高声音喊道:“高无庸,和言!”
高无庸和和言立刻提着各自的东西,推开了门。
齐布琛脸带心疼地摸了摸四阿哥又瘦下来的脸,让和言将食盒拿了出来,取出里面的吃食,道:“匆忙间,我只带了这些,爷先用一点,过一会儿,我再去看看表哥。他们家的侍从都被拦在了外面,不让进来。表哥平时对我颇多照顾,我不能让他寒了心。”
四阿哥点了点头,喝了一小盅八宝粥,听着齐布琛指挥高无庸给他换床单被子,给他将衣物鞋袜放好,又让人打了水,亲自帮他净脸换衣服,眼中忍不住闪过一丝笑意。
就在他刚刚被关进来的那一刻,那种无法诉说的愤怒,悄然间就这样轻轻地被化解了。他还在想着,又是这样的时刻,不知道这一次,她会不会过来看他,会不会抱着他说“你不是一个人,我是来陪你的,我会一辈子陪你!”
看不到她的身影,他就一直握着右手腕上的那串黑曜石貔貅手链。他没有想到,在这种危难时刻,那串手链,竟然成了他唯一的慰藉。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看了《甄嬛传》的片花,吐血了。背景居然是四四当皇帝的时候……四四他老娘没有安安稳稳当太后有木有!!四四是个傻×,被带了绿帽子有木有!!!!!!四四像唐明皇让老婆叫他四郎有木有!!!
有木有更雷人的!T T泪牛满面你,你还我英明神武的四四!!
感情爆发(一)
齐布琛刚回到贝勒府,便有小厮来报:“佟主子,福晋和耿侧福晋正在正厅等您呢。”
齐布琛点了点头,在和言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对高无庸道:“高公公,和言要随我去正院,这些食盒,麻烦你遣个人帮我送回繁景院。”
高无庸应道:“嗻,奴才明白。”
齐布琛轻轻颔首,转身离去。
正厅里,那拉氏的大丫鬟玉棋已经点起了蜡烛,照上了画面精美的灯笼。那拉氏和耿氏等得有些急了。
恰好在这时,笑琴进门,福了福身子,道:“主子,佟侧福晋到了,正在外面候着。”
那拉氏眼睛一亮,立刻道:“快请进来!”
“嗻。”笑琴又福了福身子,出门请人去了。
齐布琛刚进门,还未来得及行礼,那拉氏便忙从椅子上起身,道:“快别讲这些个虚礼了,妹妹快说说,爷那儿情况如何了?”
耿氏也满脸期待地看着她。
齐布琛道:“福晋和耿姐姐别急,听妹妹慢慢说。虽然不知道在布尔哈苏台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爷不过是受了太子爷的影响,被万岁爷牵连了。您想想,大阿哥,五阿哥,八阿哥,十三阿哥可都在呢,咱们爷又没有什么大错,想必关一阵后就放出来了。”
那拉氏和耿氏俱松了一口气,捂着胸口直叫“幸好”。
齐布琛接着道:“虽是如此,可那宗人府的地方着实不怎么好。爷住的地方,拥挤狭隘不说,还又阴又冷,只有一张床和一条凳子。听宗人府那边说,那已经是最好的房间了。若是住的地方都这样,吃穿用想必就更差了。妹妹让秦顺儿留下了,爷的贴身衣物也带了一些去,可是这吃的东西,要咱们自己每日送去才好。”
那拉氏拧着眉,道:“妹妹还能进宗人府吗?”
齐布琛想了想,道:“若只是送东西的话,想是可以的。”
那拉氏拍案道:“那好,我每日都让厨房准备好东西,麻烦妹妹多跑几趟了。”
接下来几日,齐布琛每天都要往宗人府跑三趟,给四阿哥送膳食衣物。因着她与五阿哥关系亲近,所以给四阿哥送的同时,五阿哥也能得一份。但是这样一来,难免有厚此薄彼的感觉。那拉氏与齐布琛一商量,便决定每次都多做一些,给每一位阿哥都送一份。
刚开始那日,简亲王雅尔江阿还十分为难,可之后几日,他十分爽快地放了行。
齐布琛微微一笑,心里暗道:这大概是康熙的授意了。
皇宫里,康熙将折子扔在桌子上,揉了揉发疼的额头,道:“佟佳氏还是每日在给老四他们送东西吗?”
李德全上前一步,帮康熙轻轻地按着头,道:“回万岁爷的话,还在送。”
“唔……”康熙闭上眼睛,沉吟了一声,然后不知道想到什么事,带了些笑意,道,“你说说,佟佳氏的胆子怎么能那么大,居然敢拿着玉佩硬闯宗人府?她倒是知道物尽其用啊。”
李德全没有说话。他知道康熙此时并不需要他回话,只需要他听着就好。
过了一会儿,他又长叹了一口气,道:“朕的太子,朕亲自教养他这么多年,他却不孝不悌,专擅威权,结党营私,窥伺皇位!老大他们更是时时等着抓太子的错处,想着把他拉下马,取而代之,简直是让人痛心到了极点!连老十三……唉,朕那么多儿子,还比不上一个侧福晋有情有义。”
李德全轻声道:“主子,别想了,歇会儿吧……”
康熙摆了摆手,问道:“此时,佟佳氏可还在宗人府?”
李德全道:“还在的,佟佳氏起码要待一个时辰才走。”
康熙起身,道:“走,咱们去宗人府看看。”
宗人府,用完膳好一会儿后,齐布琛才给四阿哥倒了一杯茶,递给他道:“。爷以前的习惯就是不好,刚用完膳就喝茶,对脾胃不好。妾身在的时候还能看着您,要是妾身不在,您又该不注意自己的身体了。”
四阿哥唇角微微上扬,接过茶盏道:“不是还有秦顺儿吗?哪一次出门的时候,你不会在秦顺儿面前交代十来次?”
“哪里有那么多次?”齐布琛的脸微微一红,道,“顶多一两次罢了,可就算秦顺儿记住妾身的嘱托了,那又有什么用?爷不肯听,秦顺儿敢劝您吗?”
四阿哥浅浅啜了一口,抬起头看着齐布琛的眼眸深沉地恍若一口古井,看上去没有一丝波澜,内里的感情却已经汹涌澎湃。
齐布琛又从一个篮子中取出一套深蓝色的衣物,在四阿哥面前比了比,道:“这是前段日子才为爷做好的衣裳,原本是想等爷回来后送给爷的,如今……如今也无妨,爷快试试。”
四阿哥将茶盏递给立在一边的高无庸,道:“留着回去再试吧,这儿是宗人府,没必要那么考究。”
齐布琛皱了皱眉,走到他身边,握住他的手,轻声道:“在哪儿都是一样的,若是能让爷过得更舒坦些,无论什么事,只要妾身能做到的,妾身都愿意去做。爷在难过什么?民间被父亲打一顿,骂一顿,甚至关禁闭的儿子多了去了,他们不一样好好的?当父亲的,因为爱儿子,疼儿子,盼望他们有出息,明道理,才打他们,骂他们,教育他们。”
她伸手抚了抚他耳后的黑发,凝视着他深邃的双眸,轻声道:“棍棒底下出孝子,有阿玛教育,那是一件幸福的事情。父呣子女间,能有什么深仇大恨?”
四阿哥忽然想起齐布琛的额娘是早早地没了的,再一听她这话,心中一痛。看着她那双清澈而信任的双眸,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正在这时,门外出现了一个面白无须的老太监,对四阿哥行了个礼:“奴才见过贝勒爷。”
四阿哥一惊,忙上前一步,道:“李公公多礼了。公公怎么来这儿了?”
李德全笑了笑,眼角的褶子都挤在了一处:“万岁爷来了。”
四阿哥一惊,立刻撩了袍子跪在地上。
齐布琛,和言,高无庸,秦顺儿等人也忙跪下。
李德全侧了侧身,康熙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门口。
四阿哥在地上磕了一个头,沉着声音道:“儿子见过皇阿玛。”
齐布琛等人也跟着磕了头。
康熙进门,似乎打量着屋里的环境。他绕过四阿哥,在齐布琛面前站了好一会儿,才又绕过她,在屋里唯一的凳子上坐下,用扇子指了指四阿哥,道:“都起吧。”
齐布琛低垂着头,跟着四阿哥起身,尽力忽视刚刚那双绣着五爪金龙的鞋子一直停在她面前的恐惧。
康熙的目光又落在齐布琛身上,打量了许久,才看着齐布琛手里的衣服,问道:“佟佳氏,那是你给老四做的衣服?”
听到了康熙的点名,齐布琛只得从四阿哥身后走出,对康熙行了个礼,才答道:“回万岁爷的话,这是妾身空闲时为四爷做的衣服。”早在很久前,她就感觉到了门外两个人的脚步声和呼吸声,悄悄用精神力看了一下,才发现对方竟然是皇帝和皇帝最宠幸的太监。
康熙似乎对这衣服很敢兴趣十分感兴趣,道:“我?李德全,你去把衣服拿来,让朕好好看看。”
衣服用的是十分柔滑的丝绸,深蓝色的衣服上绣着兰草暗纹,箭袖上翻,对襟上的扣子十分精致。可以看得出来,做这件衣服,需要花不少心思。
康熙点了点头,又将衣服递给李德全,道:“佟佳氏的手艺倒是极好的,朕记得,你选秀的时候,还因为那一手绣活得到了太后的夸奖。”
齐布琛福了福身子,道:“万岁爷谬赞了。”
康熙用扇子敲了敲手心,接着道:“达哈苏和雅尔德宏的差事倒是越做越好了。”
四阿哥低垂着头,心却是跳了一大跳。
齐布琛心中一凛,忙道:“那是万岁爷隆恩,奴才的阿玛和哥哥不敢辜负万岁爷的提拔,必当忠君之事,尽心尽力办差!”
康熙微眯着眼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笑道:“朕不过提了一句,你紧张什么?”
齐布琛急中生智,道:“奴才已经许久没有见过阿玛和哥哥,不知道他们是否办好了差事。虽说没有办好差是辜负了万岁爷的信任和提拔,应该受罚。但那到底是奴才的阿玛和哥哥,奴才还是会心疼。”
听了她的话,康熙又沉默了一会儿,许久才感慨道:“父兄受罚,女儿会心疼……好啊,比朕那些不孝儿子好多了!”
“儿子有罪!”四阿哥闻言,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忙跪在了地上。齐布琛和和言他们也哗啦啦地跟着跪了一地。
康熙目光复杂,道:“李德全,去传旨,让老大,老四,老五,老八他们都回去吧。”
四阿哥抬起头,殷切地看着康熙:“皇阿玛,十三弟……”
康熙冷哼了一声:“他做出那样不忠不孝的事情,你还想帮他求情?”
四阿哥忙磕了个头,求情道:“皇阿玛,十三弟年纪尚小,都是儿子督管不力,求皇阿玛饶过十三弟吧,儿子愿意代他受罚!”
康熙倏地起身,衣服摩擦间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只听他冷冷道:“不必说了!老十三就让他呆着好好清醒清醒!你的侧福晋是个难得的,赶紧带着她回去吧。”说罢,抬腿就走。
“皇阿玛……”四阿哥的双手紧握成拳,声音中带着沉痛和哀求。
康熙的脚步顿了顿,还是走了。
等他的身影消失不见后,齐布琛扶起了手上青筋爆出的四阿哥,轻柔却坚决地掰开了他紧握着的拳头,将自己的双手覆在四阿哥的手上,轻声安慰道:“十三阿哥不会有事的,放心。”
四阿哥蓦地紧紧握住那双手,深深地吸了口气,硬是压抑住心中的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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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爆发(二)
齐布琛陪着四阿哥坐着马车回了贝勒府,门外,依然是那拉氏领着耿氏等人在迎接。
齐布琛有些晃神。犹记得一年前,四阿哥身染时疫,痊愈回归时,也是那拉氏领着一大群女人在门口等候,然后各个眼眶发红,含情脉脉地看着他。瞧这如今的情景,有多么相似。
“佟妹妹?佟妹妹?”忽然,那拉氏的轻声呼唤将齐布琛从自己的思绪中拉了出来。
齐布琛一惊,抬头环视一眼,发现四阿哥和那拉氏都疑惑地看着她,而其他女人,眼中则全是幸灾乐祸。
她立刻敛了敛心神,低声道:“福晋,妾身在。”
那拉氏关心地笑了笑,道:“刚才看妹妹一副神思不属的样子,想必是累了吧?这也难怪,妹妹这几日天天要往宗人府跑好几趟,回去后可要好好休息才是。”
齐布琛的脑子立刻转了几圈。她浅笑着道:“福晋言重了,伺候爷和福晋是妹妹的本分。福晋每日操持府务,还要安排给爷的东西,您才是劳苦功高。妾身不过是送送东西,哪里会累了?”
原本府务是耿氏掌管,喜塔腊氏协助。但是遇到了四阿哥被圈禁那种大事,就算耿氏知道该怎么做,也没有魄力下那个决定,只能去询问那拉氏。那拉氏也是个有本事的,居然就在这段时间又将府务握到了手里,清理了不少人。
四阿哥面上毫无表情,眼眸中却透露出隐隐的担忧。他冷淡道:“有事回府再说吧。”
“瞧我,一直在这唠唠叨叨的,都忘了让爷和佟妹妹先进府再说了。”那拉氏自责地说了一句,忙又侧开身,将四阿哥迎进府中。
几人先去了那拉氏的正院。还没坐稳,秦顺儿就快步走进道:“爷,主子,李公公来宣旨了。
众人闻言,大惊。接着,四阿哥立刻出门,将李德全迎进了院子,那拉氏则忙着让人准备香案。
李德全笑眯眯地念了圣旨。圣旨的内容很长,齐布琛大概也听明白四阿哥恭顺忠君,办事公正云云,然后是一大堆的赏赐。
说起来,就是康熙对被关儿子的安抚罢了。
令齐布琛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的赏赐,不只四阿哥有份,那拉氏和她也都有份。不过四阿哥的那份最厚重,那拉氏次之,她的又比那拉氏的薄了一分。
圣旨一念完,府里其他女人看她的眼色立刻变了,连耿氏也有几分不自在。说起来,除了那拉氏以外,能说的上话的侧福晋也就她和齐布琛(被关的李氏早已被众人遗忘)。如今,那拉氏和齐布琛都有了赏,就她没有,脸面上可不就是不好看吗?
四阿哥没有注意那群女人间的汹涌暗涛,对着李德全询问道:“李公公,这赏赐,大哥、五弟和八弟他们有没有?”
李德全道:“贝勒爷不必担心,直郡王他们都有赏赐,,万岁爷已经派人去宣旨了。不过贝勒爷这儿,福晋和佟侧福晋还有赏赐,这可是头一份了。”说罢,他又道,“贝勒爷若是没事的话,奴才要先回去复命了。”
四阿哥忙从高无庸手里接过一个荷包,塞给李德全,又亲自将他送了出去。
看着康熙的赏赐如流水般送到那拉氏的房里,和齐布琛的院子里,乌雅氏羡慕地开了口:“佟姐姐真是好福气,伺候爷也能得到万岁爷的看重。”她在德妃宫里的时候,曾经见过康熙,威严天成,高不可攀。她连头都不敢抬,可佟佳氏居然能得到他的赏赐。
宋氏捂着嘴轻笑,语气中的酸意怎么都掩不住:“乌雅妹妹这就不知道了吧。这御赐玉佩可不是谁都能有的,像咱们这些人啊,是没福气的,就算是去了宗人府,也会被挡在外面。别说得到万岁爷赏赐了,恐怕连爷的面都见不到呢。”
喜塔腊氏一句话更是将众人的好奇心都吊到了顶点:“不知佟姐姐手中的玉佩,万岁爷是何时赏赐的?姐姐也太能藏了,若不是去年姐姐去木兰围场,妹妹们还不知道姐姐手中有这样的宝贝呢。”
齐布琛漫不经心地抿了口茶,似笑非笑地扫了她们一眼,道:“妹妹们这话,可就说错了。天家之事,尤其是万岁爷的事情,哪里是我等能够乱说的?”
那拉氏沉下脸,将茶盏重重地搁在茶几上,目光严厉地看着宋氏等人。
宋氏等人噤若寒蝉,起身恐慌地看着她,请罪道:“婢妾有错,请福晋责罚。”
那拉氏威严道:“万岁爷赏赐佟妹妹玉佩,那是万岁爷的恩典,也是整个贝勒府的荣耀!佟妹妹去年为爷侍疾,今年又为爷来来回回地奔波,是我们贝勒府的大功臣,别说万岁爷赏赐,就算是府里,也会好好赏赐!你们都给我管好了自己的嘴巴,要是让我听到谁的院子里传出不好的话,我就找你们负责!”
齐布琛看着这一幕,靠在椅背上笑了笑。
好嘛,那拉氏的手段越发厉害了。借着这件事,不仅好好敲打了宋氏等人,又将她推倒了风口浪尖。
不过,这些东西,她都已经不怎么在意了。她已经在贝勒府站稳了脚跟,只要不做惹四阿哥厌烦的事情,就什么事儿都没有。所以争风吃醋这些个事儿,还是交给其他女人吧。
齐布琛微微垂了垂眼帘,道:“福晋,妹妹有些累了,就先回去了。”
那拉氏一脸关心:“佟妹妹就先回去吧,身体最重要。”
齐布琛勾了勾唇角,朝那拉氏行了礼后,就回自己院子去了。
还没有休息多久,前院又传来消息,大阿哥,五阿哥,八阿哥俱派人送来了谢礼,这其中,依然有她的份。
齐布琛让周嬷嬷去看着送礼进门的人,别让他们趁机进了院子打听消息,便去了元旭的房间,将小小的元旭抱在怀里轻声哄着。
“额娘的小旭哥儿,额娘果然还是最喜欢你了。你呀,要健健康康地成长,以后,就带着额娘离开这里,好好不好?”
元旭睁着乌溜溜的眼睛,小手紧紧地抓着齐布琛的衣服。
四阿哥在福晋正院里用了晚膳,之后去了齐布琛的院子。他到的时候,齐布琛正哄着元旭睡觉,嘴里翻来覆去地哼着一句词。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她的眼眸中,是满得快要溢出来的温柔和疼爱。原本就柔和娇美的容颜,因为她那从心底散发的轻松和快乐,越发的吸引人。
他突然有一种感觉,这个时候的齐布琛,才是真正的齐布琛。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虽然也是温柔的,贴心的,可那仿佛只是她愿意让他看到了一面。至于她其他方面的东西,他几乎一无所知。
齐布琛见四阿哥站在门口,一句话都不说,只是眼神莫测地看着她,便将手里的元旭交给周嬷嬷,将四阿哥迎进了房里。
桌子上放着的,是齐布琛早已让人晾凉的绿豆粥。四阿哥十分怕热,所以绿豆粥,西瓜等消暑物品,繁景院是每日必备的,以防四阿哥什么时候过来,厨房却没有准备。
齐布琛绞了毛巾,帮四阿哥擦去脸上的汗水,道:“爷刚用完膳过来,还是先用些水果的好。”
四阿哥不置可否,问道:“我听福晋说,你有些累了,如今可好些了?”
齐布琛又帮他洗了手,笑道:“哪里就真的累了……不过是妾身偷懒,想要早早地回院子罢了。”
洗完后,她将毛巾交给了和言,把房里所有的丫鬟婆子都挥退了。
四阿哥问道:“有话和爷说?”
齐布琛在四阿哥旁边的圆凳上坐下,犹豫了一下,还是从荷包中取出了那块圆形的,没有任何图案的玉佩,轻轻放在四阿哥面前。
四阿哥眼中突然涌起了怒气,问道:“什么意思?”
齐布琛斟酌着说辞,慢慢道:“妾身小时候不懂事,收了爷的玉佩,之后不知道这玉佩的价值,再还给爷,爷没收后,自己便也留下了。可如今,这御赐之物,留在妾身这里,着实是太打眼了。而且,如此重要的东西,妾身觉得,爷放在身边才好。是以,妾身今日,想将它还给爷。”
四阿哥黑眸沉沉地看着齐布琛,搁在桌子上的手慢慢地紧握成拳。他起身,朝齐布琛逼近了几步,眼中的怒气越卷越汹涌:“齐布琛,你是真不明白吗?”
齐布琛倏地起身,身后的椅子因为她突然而来的动作摔倒在地。她从来没有见过四阿哥这个样子——恍若一座将要爆发的死火山,一旦他的怒气汹涌而出,便是滔天的祸事。
她心中又惊又怕,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四阿哥又紧跟着往前逼近两步,眼底的怒气将要喷薄而出:“齐布琛,你是真的不知道,我如此待你,是为了什么吗?”
为了什么?
齐布琛一片茫然。她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的话,确定并没有什么地方会引起他的怒气。可是,如今的情况是怎么回事?
她退无可退,双手抵住了一步步逼近的四阿哥,眼神中带上了点惊慌:“我……”
“你是真的不知道吗!”四阿哥突然大喝一声,除了怒气之外,眼底还有深沉的痛和不甘。
“我……”齐布琛被吓了一跳。她闭着眼睛晃了晃脑袋,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四阿哥突然搂住了她的腰,将她一把抱起,扔到了床上,然后随身覆在她的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还有一段感情爆发后的h,这里来不及写了,只能放到下一章了~
年氏兄弟
四阿哥突然搂住了她的腰,将她一把抱起,扔到了床上,然后随身覆在她的身上。
齐布琛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懵了,直到自己被摔在床上,背后传来的疼痛才一下子将她惊醒。
她刚想起身,四阿哥便覆在了她的身上,紧接着,一个个火热的吻落在了她的脖子间,还带着被咬的轻微疼痛。
就算之前在不了解,她现在也明白他要做什么了。
她突然觉得很委屈。原本,她可以做一个郡王世子嫡福晋,可以有自己的婚礼,可以做主自己的事情。即便迎璋家里事情多,即便郡王对她有些不满,可若是有心,那些情况是可以慢慢改变的。
可结果呢,就在她以为一切顺利的时候,突然被告知,她的努力都白费了,她被指给了四阿哥做侧室。要做皇家侧福晋了,她不能生气,不能委屈,还要欢欢喜喜地接受。
都说四阿哥后院的女人是最少的,都说四福晋那拉氏最是和善的,可是,谁知道她这一路走来的心酸?步步算计,步步小心,笑着和那群女人周旋,好不容易才站稳了脚跟。
她为四阿哥生育了孩子,是她上了玉牒的侧福晋!可他如今在做什么?将自己当成愤怒中发泄的工具吗?!
齐布琛愤怒地挣扎起来,手上一用力,就想将四阿哥推倒一边去。可四阿哥早就知道她学会武,在她挣扎着想要推他的时候,就先行压住了她的手腕,又将她的腿用自己的腿牢牢地困住,顺着她的下巴,吻上了她的唇。
齐布琛不断地转着头,躲避着他的吻。可四阿哥仿佛和她卯上了,他一手握着她的两个手腕,一手捏住她的下巴,叩开她的牙关,和他深吻交缠。
眼前的四阿哥,和往常的完全不一样。以往的四阿哥,冷静自持,即便是在房事上,仍旧保持着三分理智。可现在的他,仿佛已经失去了理智,怒气蓬勃地吻着她,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
仿佛那样,就能证明什么。
男女间的体力有着天生的差距。即便齐布琛有空间的灵气和灵泉滋养着身体,在和四阿哥对抗了许久后,仍旧落了下乘。她不去看眼眸中奴役汹涌,不顾及她的任何想法,撕开了她身上衣服的四阿哥,偏过头流下了泪水。
四阿哥强压着心底的沉痛,失望和愤怒,褪去了两人身上的衣物,狠狠地动作起来,每一下似乎都要将她顶出去,可是他又伸出一只手,牢牢地扣着她的肩。
无比契合的身体,激烈的动作,却没有将两人的心紧紧捆在一处。
他给的,她不想要;他想要的,她不给!他在不知不觉中被她牵引,将原本冷硬无比的心遗落在她身上。可她却以恭敬,柔顺的表象,硬生生地在两人之间划了一道线,他过不去,她躲在那边。
刚开始的时候,感觉还没有那么强烈。可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心中塌陷的地方越来越大。越是得不到回应,他就越焦躁,越不甘,越是不知道如何是好。那块玉佩,可以说是他们相识近十年的见证,是他最珍视的心意,可是她就那么轻轻巧巧地,将它还给了自己!
他给她的,就当真那么不值钱吗!
四阿哥低下头,几乎是发狠地吻住了她。
事后,齐布琛狠狠地擦干了眼泪,推开身上的四阿哥,捡起散落在床上的外套,披在身上。
四阿哥皱着眉头握住她的手腕:“你去干什么?”
齐布琛恭敬而冰冷道:“妾身去为爷准备洗澡水。”
“你!”四阿哥的眼中又迅速积聚起怒气。
齐布琛忍无可忍,挥开他的手,道:“那爷还想要妾身怎样!”一想到刚才发生的事,委屈的泪珠一颗一颗地从她眼中掉落,“四阿哥!四爷!您什么都不说,莫名其妙地问我懂不懂……我该懂什么!我该知道什么!从进府开始,我躲在院子里,从不随意出门,面对福晋,该有的恭敬从来没有少过!面对着你,我哪一次不是殷勤服侍,你的事情,我哪一次不是自己亲手做的!我是你上了玉牒的侧福晋,为你生儿育女,就算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四阿哥!四爷!请你明明白白告诉我,我改,我认错,我认罚!可以不可以!”她能坚持的,就只有她的自尊和骄傲了。
“我不是……”四阿哥眼中积聚的怒气迅速散去。他皱了皱眉,放轻声音,沉声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齐布琛再一次擦去眼中的泪水。可还没等她擦干净,泪珠又源源不断地滚下来,仿佛永远都停不了似地。她咬着牙,忍着怒气问道:“不是那样,又是哪样?到底要怎么做,要做什么,爷,您给句准话可以吗?”
四阿哥沉默地看着她,许久才强行扭过她的头,认真而小心翼翼地帮她擦去泪水。她的眼泪一直流,他就一直擦。最后,等到她只是木然地让他擦着泪水的时候,他轻轻在她唇上印下一个吻,将她拉到怀里,一下一下地轻抚着她听的笔直的背。
“我……没有想羞辱你。”他将她的头按在自己肩窝处,好一会儿,才说出这么一句话。
这场感情,不能只有他一个人陷落。既然他的心是落在了她的身上,那么,她也别想独善其身!若要沉沦,她必须陪着他!
想到这里,四阿哥的眼神倏地变得阴郁。原本松松环着她的手,也慢慢收紧,紧得她差点喘不过气。
第二日起来后,齐布琛依旧亲力亲为地伺候四阿哥。两人之间,决口不提昨晚的事情,仿佛那件事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似地。
她是四阿哥的女人,就算她再接着反抗,也没有用处,最后反而会牵累元旭。
临走之前,四阿哥突然转身,握着她的手将那块玉佩放在她手心,清冷道:“皇阿玛,大哥,三哥,五弟他们全部都已经知道这块玉牌的来历,你还是留着吧,没什么打紧的。”
齐布琛看着手里莹白的玉佩,不语。
四阿哥将她的手合上,低声道:“以后,不要随便将它再交还给爷。”
沉默了好久,齐布琛才点了点头,道:“爷快去吧,不然早朝该迟到了。”
四阿哥看这她还一会儿,才转过身,大步离开。他走后,齐布琛去了元旭的房间,抱着他哄了很久。
当晚,四阿哥回府后,去了耿氏的院子。他到达的时候,耿氏正在哄着弘时睡觉,他便没有让人通报,自己坐在耿氏房里,抚摸着右手腕上的黑曜石手链,静静地思索着问题。
正在这时,耿氏的一个大丫鬟打了水进来,娇声道:“爷,主子在哄三阿哥睡觉,奴才先伺候爷洗漱吧。”
四阿哥无意识地“嗯”了一声,却仍旧只是坐在床上,一动不动。
大丫鬟心中一喜,绞了帕子袅袅娜娜地走到四阿哥身边,动作轻柔地帮他洗手,柔软的身子无意识地往他身上蹭。
四阿哥回过神,皱着眉头看着她。
那丫头换了簇新的浅粉色旗装,头上也Сhā着一根时新的朱钗,双眸含情脉脉,整个人如同春日的桃花般娇艳。
他原本不耐烦地想要推开她,突然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眉头一皱,将她一捞,就丢在了床上。
等耿氏哄了弘时睡觉,回到房间后,那个大丫鬟早已满脸春意地收拾好了床单,换上了新的。
耿氏并没有发现不妥,将自己收拾了一番后,就和四阿哥睡下了。
第二日,乌雅氏的院子爆出消息,乌雅氏已经怀孕两个月了。德妃大喜,立刻赏了大量的东西。
接下来的日子,和以前没有多大差别。每个月里,那拉氏仍旧只有初一十五两天,齐布琛和武氏,每人十日,剩下的耿氏,宋氏,喜塔腊氏,贾氏等人每日两天,其余侍妾,则根本就轮不上。
九月中旬,耿根临产。刚出生的小老虎和小猫,区别还是很大的。但是和巴图鲁的交流中,齐布琛明白巴图鲁似乎是有本事让自己的孩子在人前维持较小的形态,如此一来,齐布琛才算是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
两天后,耿根产下三只小老虎,模样十分喜人。
太子被废后,康熙派遣大阿哥和四阿哥看守废太子胤礽。十月,议政大臣会议,议皇八子胤禩谋求储位罪,削其贝勒爵。十一月,皇三子胤祉告皇长子胤禔咒魇皇太子,削其直郡王爵,幽之。副都御史劳之辨奏保废太子,夺职杖之。召廷臣议建储之事,阿灵阿、鄂伦岱、王鸿绪及诸大臣以皇八子胤禩请,康熙帝不允。释废太子胤礽。王大臣请复立胤礽为太子。复胤禩贝勒。
在此事件中,以佟国维为中坚力量的同氏一族,大部分都没有举荐往日欣赏的八阿哥,反而如同四阿哥一般,举荐了康熙心目中的废太子。饶是如此,满朝文武举荐八阿哥的,仍旧不在少数。
在那件事情之后,齐布琛更是不喜欢外出,一心只在院子里带孩子。
十一月中旬的一下午,齐布琛准备了点心,送给在书房工作的四阿哥。谁知刚到书房门口,就看到一个两个青年从里面走出。
领路的秦顺儿满脸笑容地和那两个青年打招呼:“两位年大人,这可是要走了?”
齐布琛闻言,惊讶地抬起头看着他们。
年希尧和年羹尧,这两兄弟出现了,是不是意味着,年氏也快出现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年糕要在康熙五十二年才进府,所以还要等一段时间,另外,小年糕的命运会被彻底改掉,我是亲妈
乃们留言不给力,躲角落里种蘑菇去……嘤嘤嘤嘤嘤嘤
后院闹剧(未完)
年氏兄弟俱往后退了一步,低着头侧身,对着齐布琛行了礼,口中道:“奴才见过主子。”
等齐布琛较起后。两人才行了礼离去。
年家一门隶属汉军旗镶黄旗,是四阿哥胤禛的门人。年家是明朝官宦世家,年遐龄曾祖曾任大明辽东锦州指挥使。年遐龄的祖父年有升,父亲年仲隆,因于崇德五年至七年松锦会战中被俘,全族被收入汉军包衣佐领下,成为满人奴才。顺治十二年,年仲隆于顺治十二年乙未科科举考中进士,年家脱离奴籍,被编入汉军镶黄旗。康熙三年至二十二年,年遐龄以笔帖式出身擢升兵部主事,累至刑部郎中,后又任湖广巡抚。康熙四十三,自请休致,之后,其子年希尧,年羹尧,在政治上大放异彩。
照原来的历史,年家的发展的确是十分快速。可是自从康熙四十三年,齐布琛参加选秀后,佟佳达哈苏与爱新觉罗迎璋,在军事上的本领逐渐显露,遮住了原本深受康熙欣赏的年羹尧,迅速升迁。而年羹尧,一直到康熙四十七年,仍旧只是翰林院检讨。而年希尧,原本该已升至广东巡抚,可至今仍然只是工部右侍郎。
年氏一门,并不怎么显赫。
见到年氏兄弟,齐布琛不免又想到,几年后将要进门的,冠宠四阿哥后院十多年的年氏。对于年氏,她倒也没有多少感觉。就算年家如历史上那般显赫,她也不怕。若是年氏敢惹到她的头上,她绝对会让她后悔进了四阿哥的后院!。
正想着,高无庸从书房里走了出来,对着齐布琛行了个礼,道:“佟主子快进去吧,天冷,可别冻坏了。”
齐布琛浅笑着点了点头,就带着提着食盒的和文进门了。
她进门时,四阿哥刚好将一份折子合上,放在一边。齐布琛对他行了个礼,笑笑道:“妾身让云姑姑做了些糕点,爷刚好可以趁着这个时候用一些,松快松快。差事要紧,可也不能忽略了身子。”
四阿哥颔首,让齐布琛在一边坐下。
秦顺儿极有眼力见的上前,帮着和言端出盘子,将糕点放好,随后,又与和言一起退出了书房,在外面等候。
齐布琛拿出筷子,夹了一个黄白色相间,如麻花般盘在一起的糕点放在四阿哥面前的小碗中,道:“这是南瓜双色花卷馒头,云姑姑最近才琢磨出来的。刚出锅就装在食盒里送过来了,爷尝尝看,还是热的呢。”
四阿哥点点头,拿起筷子夹起碗里的馒头,细细品味。
齐布琛又夹了一小块饼放在他碗里,道:“这是京东肉饼,爷平日里不爱吃肉食,妾身说一次,您才勉强听一次。这肉饼妾身尝过,味道不错,里面全是精选的瘦肉,没那么油腻。爷看在妾身大老远地送过来的份上,用一些吧。”
四阿哥面无表情地夹起肉饼,看都不看一眼地放入口中,刚吃完碗中的那一小块,就立刻将目光移到了其他糕点上。
齐布琛也不强求,顺着他的目光,给他夹了个糯米滋,道:“糯米不易消化,所以不可多吃,免得胃里不舒服。”
四阿哥看向她,道:“你也别光顾着爷了,自己也吃一些吧。近些日子,元旭可好?”
提到元旭,齐布琛就忍不住笑了。她道:“妾身还没见过旭哥儿那么皮的孩子,刚能坐起来,就整天拿着个球儿滚来滚去。让他休息的时候,他总要睁着眼睛找巴图鲁,揪它身上的毛,吓得巴图鲁看到旭哥儿的时候,都是绕着道走的。”
想着活泼健康的儿子,四阿哥的眼中也忍不住闪过一丝笑意:“爷今晚去看看他。”
犹豫了一下,齐布琛道:“趁着旭哥儿正在认人的这段时间,爷还是多去看看他吧。不然,妾身怕……旭哥儿会忘了爷。”
她倒不是很介意四阿哥去不去她的院子,但是元旭……她想尽量给他创造一个好的成长环境。男孩子在长大的过程中,父亲的引导和教育,必不可少。
四阿哥闻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沉声道:“爷知道了。”
齐布琛回院子的时候,要经过一个小亭子。她出来的时候,小亭子里是没有人的,可是等她回去的时候,乌喇那拉氏和喜塔腊氏就在亭子里坐着聊天。
见着了乌喇那拉氏,齐布琛只能上前请安。扫了眼那拉氏旁边如同小媳妇般的喜塔腊氏后,齐布琛才浅笑着给那拉氏行了礼:“妾身见过福晋。”
那拉氏刚叫了起,喜塔腊氏又忙着向齐布琛请安。
齐布琛含着笑看着喜塔腊氏,结结实实地把她吓得够呛。
那拉氏会拉拢喜塔腊氏,这事在齐布琛的意料中。这和当年那拉氏拉拢钮钴禄氏是一个道理。喜塔腊氏是满人,若是她生的孩子抱到那拉氏那里养着,那孩子便是嫡子,在身份上也就可以与齐布琛的孩子相抗衡了(侧福晋的孩子并不是庶子)。只不过有了钮钴禄氏的教训后,那拉氏对喜塔腊氏防得十分严,府务更是从不让她沾手。
亭子中央的桌子上,正煮着热茶。齐布琛笑着道:“福晋和喜塔腊妹妹怎么想到,来这儿煮茶了?”
那拉氏捧着暖炉道:“转眼间就十一月了,在过段时间,府里也要忙起来了。这不,难得有闲,就和喜塔腊妹妹来这里坐坐。”
“福晋也别累着自己了,”齐布琛笑了笑,道,“一到十二月就不得不忙起来了,福晋该趁着这段时间好好休息,调养调养身子。”
那拉氏笑得端庄,道:“还是佟妹妹贴心。”
正在这时,那拉氏身边的笑琴急匆匆走到亭子口,福了福身,道:“主子,乌雅格格那里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寝室同学要睡了,没办法打字,剩下的明天补上吧
要说乌雅氏,在刚进府的时候,看上去倒也是个老实的,人前人后相当沉闷,从不多说一句
话。若是投有在齐布琢怀孕时,往她院子里送不利于孕妇那件事情的话,她的表面形象也许还能
维持下去。
因着那事,四阿哥狠狠地发作了一顿,乌雅氏吓得挥身打颤,也不敢有别的动作,老老实实
地躲在院子里。只不过每半个月,那拉氏就要在德妃的授意下,带着她一起进宫说话。
自从乌雅氏怀孕后,宫中德鱼叫乍常关往,月卜拉氏对她也比较客气,各种好东西毫不吝音地送
到她的院子中。乌雅氏自觉有了孩子,又有宫里的大靠山,因此有些飘飘然,本性便渐渐暴露出
来了,见了那几个格格侍妾就要说几句酸话,气得宋氏等人只想撕了她的嘴。
今日下午,林太医给乌雅氏请平安脉的时候,乌雅氏身边的大丫翼突然晕倒了。乌雅氏侧烦
便请林太医看了看,哪知这一看,竟给那个大丫翼看出了喜脉!
大丫翼又哭又笑,跪在地上对乌雅氏说孩子是四阿哥的,请主子成全了她。乌雅氏脸色发
白,劈头盖脸就往那丫头身上打去。
四阿哥每月来她这里也就两三次,她好不容易才怀上了孩子,心思全放在自己的肚子上了。
役想到因为这,她居然被自己最信任的大丫翼钻了空子,爬上了主子的床!那贱脾怀孕两个月
了,也就是说,从她刚传出怀孕的捎息,这贱牌就勾!引了四阿哥?!
一个贱脾,居然也敢妄想分走她的荣华和本就不多的宠爱.
乌雅氏忍无可忍,不顾众人的劝阻就对大丫翼拳打脚踢。
那丫翼也是个机灵的,一面护着自己的肚子,一面灵巧地躲开乌雅氏的拳头,嘴里还大喊
道:“奴脾虽然低贱,可奴裨肚子里怀着贝勒爷的孩子l主子要责罚奴脾,奴脾绝无二话,可主
子不能害了贝勒爷的子嗣啊!
乌雅氏身边的塘旅一听她的叫喊,就知道事清要不好,咬了咬牙抱住乌雅氏的腰,不让她再
疯狂下去。可乌雅氏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硬是死死地拉着大丫翼的头发不放手。
整个院子里一片棍乱。
月啦氏听了笑琴的回话,嘴角焦急道:“乌雅妹妹这是做什么?”眼神却是幸灾乐祸的。
这下可好,乌雅氏被自己的丫翼钻了空子,后院里的女人还指不定要怎么嘲讽她呢。
那拉氏又搭着安娘脸的手,转身对齐布深和喜塔腊氏道:“姐姐得去乌雅妹妹的院子看看,
妹妹们可要一起去?”
喜塔腊氏·法懦,一向唯那拉氏是命,自然不会拒绝。
齐布深却是突然想到了另一件事。四阿哥登基为帝后,将生母乌雅氏那一支抬入了正黄旗。
也就是说,在以后,乌雅氏的孩子,在身份上极有可能和她的旭哥儿比肩。若是她生的是女儿,
那还好,但若生的是儿子,恐怕就有些麻烦了。
想到这件事,她对乌雅氏便也上了心,额首和那拉氏一起去了乌雅氏的院子。
刚一进院子,刀附氏三人就听到了从不远处正房里传来的尖叫声,哭泣声,咒骂声,劝阻
声,真的是·一十分热闹。
那拉氏有意让她们主仆多闹段时问,所佗清上去虽然焦急,步子却是十分缓漫。齐布深和喜
塔腊氏自然不会逆了她的意,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后。等她们进入房间的时候,乌雅氏已经没了力
气,披头散发地靠在演腹怀里咒骂。而那个丫翼的头发也散乱了,整个发髻七歪l喇的,衣裳也
有些凌乱,靠坐在椅子上直喘气。
而那个林太医,则躲在角落里使劲地擦着汗,准备找时间偷溜出去。看到了这种事,不被四
贝勒警告敲打一顿,那是不可能的。
那拉氏皱着眉,痛心而焦急地看着她们:“乌雅妹妹这是怎么了,你这还JI不着孩子呢,和一
个丫矍闹什么!
乌雅氏嚎陶大哭:“福晋,裨妾好命苦吧……”
“胡说什么!”那拉氏板起脸,斥责道,“能成为皇家的人,那是天大的福气!什么苦不苦
的,乌雅妹妹可别投了忌讳!”接着,她又露出一副慈善而温和的表情,将乌雅氏从旅娘手里接
过,扶着她在床上坐下,安慰道:“什么都另IM R,好好休息,将孩子生下来才是最好的,你的后
半辈子也才有依靠。”
这一出戏。齐布深真是看的津津有味。她对躲在角落的林太医道:“太医,快去给乌雅格格
把把脉,格格可还坏着爷的孩子呢。”
那拉氏又亲自将帘子挂好,直让乌雅氏伸出一只手,给太医让了位置。在太医确认无碍之
后,齐布深又漫悠悠道:“林太医,阴觅便给这个丫头看看,可别伤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乌雅氏听到这话,气得又要从床上爬下,硬被那拉氏忍着笑按住了。
正在这时,高无庸实然进门,给三位主子行了牛隔,对那拉氏道:“福晋,爷吩咐了,若是
郭氏(那个丫翼)怀孕了,就将她迁到以前缀花院的偏殿里去,生下孩子后再提为侍妾。”
那拉氏和齐布深面面相觑。照道理说,郭氏是乌雅氏的奴才,应该住在乌雅氏的偏院才对。
四阿哥这是宠爱郭氏,还是痛.浪郭氏?若说宠爱,那缀花院以前的主子刘氏暴毙,院子里可困竟
有一个主子;若说是痛.限,自从刘氏去后,四阿哥似乎极为厌恶那个院子,让人将杂七杂八的东
西都搬了进去,如今,那里可不是正紧主子住的地方。
晚上,四阿哥去了齐布深那里,看了元旭后,竟然主动和齐布琢提起了那事:“郭氏原先是
额娘身边的丫翼,在额娘那里,说话也很有分量。乌雅氏被指给我后,额娘就将郭氏给了乌雅
氏。月阔人·一”四阿哥的表情铁青,咬牙切齿道,“那两人,每半个月,就要将爷院子里的事
夕浒给额娘听。若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事儿,那也算了,总归以肩寸钮钻禄氏也做过这种事l可爷三
令五申不许泄露出去的事,乌雅氏居然趁着自己怀孕的时候,全部告诉了额娘!”她以为她坏
孕,有着额娘撑腰,他就不能动她了吗?!他侄l要看看,额娘的侄女,和额娘信任的丫头都起
来,他的额娘会偏向哪一个!
齐布深想了想,问道:“缀花院役有正紧主子,郭氏被提为侍妾,也不能自己养孩子。到时
候小阿哥或是小格格生下来了,这归属……”她和那拉氏是不会养那个孩子的,耿氏又养着三阿
哥,宋氏等人虽然是格格,但养一个丫翼的孩子,还不是四阿哥一句话的事儿。到时候,无子的
那些,还不要打起来?
四阿哥沉着脸,许久才道:“当是爷给耿氏的补偿吧。”
齐布深听了,心中轻叹了口气。
四阿哥,真是相当无情。为了弘时,剥夺了耿氏自己生孩子的权力,补偿便是一个侧福晋的
位分和一个丫鬓生的孩子。
弘昭抓周
如齐布琛所料,后院果然又热闹起来了。不知道四阿哥是不是嫌不够热闹,又找了个日子,将贾氏和另一名侍妾张氏,提到了格格的位置。
如今,四阿哥府里的女人,也不算少了。
嫡福晋那拉氏,生嫡长子,殇。
侧福晋佟佳氏,康熙亲指侧福晋,育有四阿哥弘昭,满洲镶黄旗。
侧福晋李氏。生有一女二子。大格格养在那拉氏身边,二阿哥住宣黎院,三阿哥养于侧福晋耿氏名下。李氏本身因言行有失被关,只占了一个侧福晋的位分。
侧福晋耿氏,由格格提拔至侧福晋。
格格喜塔腊氏,由侍妾提上格格,无子无宠。
格格宋氏,贝勒府老人,生有二女,皆早夭。
格格武氏,无子。
格格乌雅氏,怀孕。
格格贾氏,包衣,由侍妾提上格格,无子无宠。
格格张氏,由侍妾提上格格,无子。
另有侍妾八名,不一一介绍。
自从郭氏搬到缀花院后,宋氏,武氏,贾氏,张氏,俱都往郭氏那里跑了一趟,意思意思地送了些礼物,指桑骂槐地说了一通话,眼光却都在郭氏的肚子上打了个转。
不管是阿哥还是格格,有个孩子慰藉一下自己也好啊。
乌雅氏的肚子已经有四个月了,不好再躲在院子中,不去福晋那里请安。而去请安的结果,无疑是痛苦不堪的。
除了那拉氏,齐布琛和耿氏在看好戏以外,其余格格和侍妾,没有一个不冷嘲热讽的,就连一向怯懦的喜塔腊氏,也能Сhā进几句话。比如:
“乌雅妹妹可真是好福气,自己怀上了爷的子嗣不说,连身边亲如姐妹的大丫鬟,都能沾了妹妹的福气,才被爷宠幸了那么几次,就怀有身孕了。”主子奴才都分不清楚,难怪会被丫头钻了空子!
“宋姐姐,郭氏这福气比你说的可要大多了。没看到爷为她单独安排了个院子吗?到时候孩子生下来了,郭氏说不定还能提上格格,自己养孩子呢。哎呀,这可不是真正成了和乌雅妹妹身份相当的‘姐妹’?”
“贾妹妹这话说的不错。乌雅妹妹平日里与郭氏就有深厚的主仆之情,眼瞅着郭氏就要和妹妹一样了,妹妹心里该是相当愉悦吧。不过,姐姐还是有些替乌雅妹妹惋惜,原本,这郭氏该是住在妹妹院子里的,郭氏的孩子,也该养在妹妹名下的。白白地丢了个阿哥,这还不是可惜吗?”
“张姐姐怎么能这么说?不是说乌雅妹妹和郭氏情如姐妹吗?那这郭氏的孩子,还不就是乌雅妹妹的孩子。”
“对呀对呀,姐姐最近有些累了,脑子都有些糊涂了,差点忘了这一茬了。”
……
乌雅氏悲愤地想要咬人。
不过,有了乌雅氏这个例子后,各个院子里的主子——除了想要用丫鬟固宠的,都加强了对身边丫鬟的防备和掌控,以免出现第二个郭氏。
德妃想知道大儿子内宅的情况,原本可以询问乌雅氏或者乌雅氏身边的郭氏。无奈两人都有了身孕,被四阿哥禁足,不许进宫。乌喇那拉氏又是偏向四阿哥的,问她她也是真真假假地给挡了回去。德妃心里堵着气,对着四贝勒府的女眷便没什么好脸色。
转眼间,又是十二月份。年关将近,贝勒府里又开始忙碌起来。去年的时候,齐布琛因为怀孕,便没有进宫。今年却是逃不过去了。好在那拉氏是个重权力的,即便再忙,也不愿意将手里的权力分出去。如此一来,齐布琛倒是感觉轻松了很多,每日只在自己院子中,哄哄元旭,准备准备年礼,研究些糕点,带着丫头们剪窗花和福字,写几幅对联。
倒是四阿哥来的时候,偶尔看到她的对联,觉得她的瘦金体太过硬气,自己又提笔写了两对。齐布琛无奈,只能用簪花小楷再写了几对。
十二月二十五这一日,京城下了一场大雪。过年的年味越来越重了。
康熙四十八年正月里,发生了一件事,让原本好好的新年,顿时变得沉闷起来。
康熙召集廷臣,审问谁为首倡立胤禩者,群臣惶恐。乃问张廷玉,对曰:“闻之马齐。”次日,列马齐罪状,宥死拘禁。后察其有诬,释放马齐。
康熙依旧疼爱废太子胤礽,心中难以放下父子之情。四阿哥深知这一点,他更清楚,皇父希望他们保奏的,就是被他废了的太子。
虽然心中明白,但在感情上仍然无法接受。太子结党营私,办了多少错事!十三阿哥更是因为他,至今仍然在圈禁中!即便是四阿哥,仍然痛心康熙的厚此薄彼,气愤不已。可即便是这样,他还是顺着皇父的心意,保奏了废太子胤礽。
三月,复立胤礽为太子,昭告宗庙,颁诏天下。
四月初,移禁胤禔于公所,遣官率兵监守。大阿哥直郡王一系,彻底没了希望。
四月中旬,乌雅氏动了胎气,难产,拼了两天两夜,生下一个女儿,并且因此坏了身体,无再次怀孕的可能。乌雅氏醒来后得知这个消息,气得再次晕了过去。
府里不知道多少女人都乐歪了嘴,频频前往乌雅氏的院子恭喜她生了个女儿。
五月初六,小弘昭满一周岁了。四阿哥决定大办弘昭的周岁宴。齐布琛虽然觉得有些张扬,但也不想让儿子受委屈,便也同意了。
恩宠是把双刃剑,既能招人嫉妒,又能镇住一些心怀不轨的人。
五月初五晚上,四阿哥忙着在书房看折子,没工夫去后院。齐布琛将弘昭哄睡了后,回房间就进了空间。坐在温泉边打坐,继续修炼她的呼吸法。
在几年前,她在空间的精神力,能够覆盖一百米以内的距离,而四年之后,她的精神力已经扩展到一百八十米以内的距离了。
她闭上眼睛,脑海中出现了繁景院一百八十米以内的所有景物。其中,包括四阿哥的书房,耿氏的院子,和乌雅氏的院子。
昏黄的灯光下,四阿哥皱着眉头在看折子。
耿氏给三阿哥弘时讲完了故事,正在哄着他睡觉。
乌雅氏……乌雅氏!齐布琛的精神力突然停在乌雅氏的房间里,眼中闪过一抹冷光。
只见乌雅氏的嬷嬷将一个婴儿放在小床上,然后安慰还在坐月子的乌雅氏,道:“主子,别生气了,把身子养好再说。无论如何,您都有了小格格,以后也算是有依靠了,何苦呢?”
乌雅氏愤怒道:“嬷嬷,你又不是不知道,德妃娘娘愿意支持我,不过是想让我生一个娘家是乌雅氏的小阿哥,以后可以帮衬着乌雅一族。可如今,可如今……”她呜呜地哭了起来,“我只生了个女儿,以后又不能再有孩子了。以后,德妃,乌雅一族都会彻底放弃我,到时候我可怎么办,怎么办……”
“哎,”嬷嬷也有些无奈,说道,“当初主子不把佟侧福晋的事情告诉德妃娘娘就好了……若不是因为那件事,爷也不会厌弃了主子,郭氏那个小蹄子也就没有机会勾|引爷了……”
“郭氏……”一提到郭氏,乌雅氏的双眸中就满是痛恨。她的双手紧紧地攥着被子,阴冷道,“我没有小阿哥,她也别想有,其他女人更别想有!尤其是那个孩子,那简直是我的污点!”
嬷嬷大惊:“主子,你要做什么?”
乌雅氏阴阴一笑,道:“明日不是弘昭的周岁宴会吗?那么烦乱的时候,你说有谁会记得郭氏呢?”
嬷嬷慌忙捂住她的嘴巴,道:“主子,你可别那么做!爷早就警告过了,谁敢在子嗣上动手,那可是要杖毙的!别忘了当初佟侧福晋怀孕时,被杖毙的那八个奴才!您已经吃过一次亏了,可不能再犯傻啊!再者,明日是弘昭阿哥的周岁宴,郭氏若是出了事,那不是破坏了那个宴会?佟侧福晋……那可是福晋都要笑脸相迎的啊,若是被她得知是您动了手,她能绕过您?”
乌雅氏挣开她的嬷嬷,尖声道:“我就是不服气!凭什么!凭什么佟佳氏就能做侧福晋!凭什么佟佳氏就能得到爷的宠爱,凭什么她就能剩下小阿哥!凭什么凭什么!我就是要郭氏去死!我就是要破坏佟佳氏儿子的周岁宴!佟佳氏和郭氏那个贱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嬷嬷被吓得魂飞魄散,再一次捂住了乌雅氏的嘴巴,惊恐道:“我的好主子,你消停一会儿吧,不管怎么样,也要为二格格想一想啊!”
齐布琛收回了自己的精神力,然后出了空间。她皱了皱眉,将和言唤进,在她耳边嘱咐了一番。
哼,敢在她的旭哥儿的生日宴会上闹事,她就让她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此!
第二日,客盈满门。
除了被幽禁的大阿哥和十三阿哥,其余阿哥全部都带着自己的福晋到了。佟家达哈苏在山西,赶不回来,却让人准备了一大堆的礼物送了过来。
佟佳雅尔德宏被调回京城,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两个月前,林氏又为他生了一个儿子,名叫博敦。雅尔德宏与林氏带着极其丰厚的礼品,到了四阿哥府。
宴会上,众福晋言笑晏晏,逗着已经会叫阿玛和额娘的元旭叫人。元旭也不认生,无论谁抱,都乐呵呵的,脸颊边露出了那颗可爱的小酒窝。
五福晋惊讶道:“这酒窝,就真是像你。”
齐布琛很郁闷:“这小子,也就酒窝和下巴像我了。”
抓周的吉时很快就到了。齐布琛将穿戴喜庆的元旭抱起,将他放在外面一张宽长皆为一米五,上面放满了东西的桌子上。
元旭好奇地左看看,又看看,看到在齐布琛身边的四阿哥时,朝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正在众人都等着元旭抓周的时候,康熙突然带着李德全到了。
众人立刻呼啦啦地跪了一地。而坐在桌子上的元旭,则睁大了乌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着康熙。
康熙叫了起,走到元旭面前,和他对视着,笑道:“老四,你这小子,倒是一点都不怕生啊。”
元旭和康熙大眼对着小眼,好一会儿后,他才歪了歪头,对着康熙伸出了双手,眼里全是“抱”的信息。
康熙愕然。
来观礼的阿哥和福晋,脸色都变了变。
齐布琛面上镇定,心里却紧张地想抓着元旭,好好揍他一顿。在那个千古一帝面前,老老实实地就好,抱什么抱?
见康熙没有抱他的意思,元旭又委屈地看着他,再一次朝他伸出了手。
齐布琛咬住了微微发白的下唇。
康熙突然大笑起来,稳稳地托住元旭的腋下,将他抱了起来:“这小子……”
元旭在康熙的怀里咯咯大笑。
康熙抱了一会儿,又将他放回了桌上,从腰间拿出一枚印章,放在桌子上,道:“抱当然可以,但是先得把仪式办完了。弘昭,你自己挑挑,看你喜欢哪个,就拿哪个。“
元旭歪着头看了看他,又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向四阿哥和齐布琛,然后快速地爬到康熙放的印章旁边,拿起印章,再快速爬到康熙面前,举着印章给康熙。
康熙的心情十分愉悦,大笑着捏了捏元旭的脸:“既然你抓了这玩意,这玩意就归你吧。“
元旭疑惑地看着康熙,似乎在奇怪他为什么不要他放的东西。于是,他又坐在桌子上,看向在另一边的阿玛。见他阿玛微微皱了皱眉,他又快速爬到四阿哥那边,将印章递给他。
周围的人愕然。
抓周嬷嬷立刻道:“小阿哥以后官运亨通,孝敬长辈,前途无量。“
元旭见四阿哥冷着脸没有接,就有些不开心地将印章塞到了母亲的怀里,一把扑向了自己的额娘。
齐布琛忙抱住他,爱怜地哄了哄。
正在这时,高无庸突然走到四阿哥身边,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四阿哥的脸色立刻就变得难看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齐布琛至今无爱……另,盗文的tx,作者实在不想诅咒你,再另,看不惯的同学,点x离开吧,咱不请求
雍亲王爷(一)
正在这时,高无庸突然走到四阿哥身边,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四阿哥的脸色立刻就变得难看起来。
正在这时,突然一只温软的手握上他的手,然后用力捏了捏。四阿哥转头看向身侧的齐布琛,表情微微缓了缓,看了高无庸一眼。高无庸立刻了然地点头,退了下去。
康熙还在场,即便有什么事情,也不能声张。否则,会让在场的所有人看贝勒府的笑话。
元旭躲在齐布琛怀里扭着身子,然后用乌溜溜的眼睛偷偷看了四阿哥一眼,迅速再躲回齐布琛的怀里。
齐布琛轻笑着拍了拍他的小屁|股,道:“偷偷看你阿玛干什么?”
元旭讨好的笑笑,又拿过原本在齐布琛手里的印章,递给四阿哥:“阿玛……”
四阿哥皱了皱眉,接过印章,转身朝康熙走去。齐布琛抱稳元旭,跟在他后面。
也不知道元旭和巴图鲁是不是同一个属性,一见到康熙,就乐呵呵地抛弃了自家额娘,朝康熙伸出了手。
康熙从齐布琛手上接过这个白白胖胖的小子,颠了颠,道:“养得挺壮实,佟佳氏是个会照顾人的。”那一次老四得了时疫,太医都说时日无多了,没想到佟佳氏一到,硬是将人给拉了回来,可见她是个懂得照养人的。
其余阿哥们都将视线投到了齐布琛身上。福晋心里虽然酸酸的,但还是接着康熙的话夸起了齐布琛:“可不真是这样,瞧瞧弘昭小阿哥,又健康又活泼。”在众人面前得到皇阿玛的夸奖,那是多大的荣耀?这可相当于在康熙面前挂了号,比别人不知道多了多少体面。
齐布琛顶着众多眼光,红着脸低下头:“多谢万岁爷夸奖,奴才愧不敢当。”
这时,四阿哥微微躬□,将那枚印章双手奉上:“皇阿玛,弘昭年纪小,当不得此物,请皇阿玛收回。”这是康熙登基没多久后,太皇太后送给他的。康熙一直佩戴了四十多年,从未离身。正是因为如此,弘昭将这枚印章送到他面前的时候,他才没有接。
这个风头,实在是出得太大了。
康熙不在意地摆摆手,道:“不必,就当是给这孩子的周岁礼吧。”
元旭的注意力已经移到康熙的耳朵上去了。他睁着乌溜溜的双眼,好奇地看着康熙的耳朵,然后一把捏住。
四阿哥和齐布琛心中一跳,上前就要将弘昭抱回。
康熙用眼神示意他们退下,然后侧了侧头,道:“弘昭,快放开皇玛法的耳朵。”弘昭并没用多大的力气,只是虚虚地握着,一点头不疼。
元旭收回自己的手,歪着头看着他笑,脸颊上露出一粒米粒大的酒窝:“黄、玛玛……”然后,他又呵呵笑着看向齐布琛,捂住自己的耳朵,叫了声“额娘”,又转身握住了康熙的耳朵。
齐布琛先是一愣,然后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元旭。
康熙和四阿哥都有些莫名,转向齐布琛,问道:“弘昭是什么意思?”
齐布琛福了福身,道:“回万岁爷的话,弘昭是在问奴才,为什么万岁爷没有耳坠,他让奴才拿对耳坠给万岁爷。”
康熙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着托了托弘昭,点了点他的额头,笑得说不出话来。
其余人回过神来后,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康熙戏谑地看了四阿哥一眼,道:“老四,你儿子都说要送朕东西了,你还不快点让佟佳氏去准备?”
四阿哥和齐布琛忙告了罪。
那拉氏看着这一切,面上端着笑,心里却怨毒想杀了齐布琛。其余女人羡慕,妒忌,不甘等等眼神也纷纷投在齐布琛身上
经过这么一闹,宴会的气氛更是热烈,康熙的心情也愉悦了许多,临走前还是从齐布琛那里拿走了一对耳坠。
回宫后,他带着那对耳坠去了太后宫里,将这个笑话讲给了太后听,乐得太后都笑出了泪珠。康熙将耳坠交给李德全,愉悦道:“李德全,你好好保存着这东西,等那小子大一点的时候,拿它当证据,一定得把这事儿讲给他听,羞死他。”
等众人散去后,四阿哥和那拉氏立刻沉着脸,脚步不停地赶向了缀花院。
缀花院里,郭氏的小丫鬟全身发抖地跪在地上,一个太监和一个丫鬟立在一边。而屋子里的郭氏,则脸色苍白地靠在床上。四阿哥,那拉氏,齐布琛和耿氏等人一进门,坐在床边把脉的大夫立刻起身,跪在了地上。
四阿哥挥了挥手,冰着脸问道:“如何?”
那大夫跪在地上,战战兢兢道:“没有什么大碍,就是惊着了。草民开一副安胎药,好好吃几天,休养休养便好。”
那拉氏将目光移到外面跪着的丫鬟身上,问四阿哥道:“爷,把人提到正院去审问可好?郭氏也要好好休息一下才行。”
四阿哥点了点头,率先走出门去。其他人跟在他身后,按着身份高低鱼贯而出。
丫鬟婆子们早早地将原本就干净的缀花院正院收拾了一番。听闻那拉氏的话,主管这个院子的嬷嬷立刻垂着头,恭敬地在前面引路。
等各人都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好后,又有几名丫鬟鱼贯而入,给每个主子都端上了一杯茶。
那个郭氏的小丫头见了这阵仗,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那拉氏看向同样跪在地上的小太监,问道:“小福子,你来说说郭氏这是怎么回事?”
那小太监,正是齐布琛刚进门时,领着她去猫狗房的小福子。早几年,小福子就在高无庸的暗示下,替齐布琛办事了。
小福子磕了个头,有条不紊道:“回福晋的话,奴才原本是去厨房催菜的,回前院的时候经过郭格格的院子,听到里面传来女子的叫声和呼救声,觉得有些不妙,立刻进了院子。进院子后,奴才才发现,郭格格摔在地上,常月垫在她的身下,而素香则站在一边。奴才立刻帮着将郭格格扶了起来,郭格格直喊疼,然后指着素香,质问她为什么要害她。奴才便让常月扶着郭格格,找人悄悄将事情传给了高总管。”
那拉氏点点头,又看向跪在一边的常月,道:“你这个丫头……我记得你不是郭氏身边的人吧?”
常月磕了个头,道:“回福晋的话,奴才是针线房的。针线房这个月的夏衣已经全部完成,奴才奉命将郭格格的份送过来。哪知道奴才一进院子,就发现素香正要将郭格格推倒在地。那时候,郭格格大约是出来散步的,离奴才并不是很远。奴才心中一急,就冲上前,想要扶住郭格格,哪知道气力不够,反而被带着摔倒在地。”
这时,安嬷嬷拿着两件新做好的夏衣递到那拉氏面前:“主子,这是在地上捡的衣服,是针线房的东西。”
那拉氏翻看了一阵,递给了四阿哥,道:“确实是针线房刚做完的夏衣。”
四阿哥接过,点了点头后,将衣服又交给了安嬷嬷。
那拉氏皱眉眉头看着素香,问道:“素香,你还有何话可说?”
素香全身颤抖,但是死死地咬着唇,一句话都不说。
那拉氏眉头越皱越紧,接着问道:“你身为郭氏的丫鬟,为何要害你的主子?”
素香脸色苍白,全身发抖,但仍旧只是倔强地咬着唇,不说一句话。
四阿哥沉下脸,怒声道:“不知死活的东西!高无庸,将她拉下去,打五十大板!”
素香蓦地抬头,惊恐地看着四阿哥,但最后还是咬着牙,又慢慢地低下了头。
齐布琛看着素香,然后又转过头,浅笑着拦住了正要下去的高无庸,劝道:“爷和福晋先别急,今儿是弘昭的生日,妾身心疼儿子,求爷还是别让她见血的好。先让妾身问几个问题,可好?”
那拉氏扫了那个丫鬟一眼,叹了口气道:“这样的丫头……妹妹问吧。”
齐布琛端坐在座位上,看着素香,问道:“素香,你是何年进府的?”
素香的身子颤了一下,随后才用可以媲美蚊子叫地声音,道:“四……四十二年。”
齐布琛笑了笑,轻轻巧巧地丢下一枚炸弹:“四十二年啊……那素香,你一定记得木棉和水莲的事情了。诛九族啊……”
话音刚落,素香便瘫软在地上,惊恐地看着齐布琛。
那拉氏面上端庄,眼神却忍不住闪了闪。武氏则是下意识地捂上了自己的肚子,神思有些恍惚。
齐布琛又慢悠悠地喝了口茶,接着道:“你被杖毙了不可惜,可你的家人,族人,朋友,可就要遭大殃了。”
素香痛苦地望着齐布琛,眼泪不要钱似地往外流。
“福晋,”齐布琛转头,浅笑着问道,“这丫头有十八了吧?不知道她定亲了没有……”
那拉氏温文笑道:“问问不就知道了,若是没有的话,查查这丫头和哪个小厮比较要好,带过来问问就好了。”
听到这话,素香尖叫起来:“不!贝勒爷!福晋!奴婢什么都说!奴婢全部都说!“
闻言,齐布琛冷冷地看着她:“真是一头养不熟的白羊狼!我真替你阿玛额娘寒心,养了这么久的女儿,为了一个男人,宁愿牺牲了全族的性命!”
素香瑟缩了一下,流着眼泪眼泪断断续续地将事情讲了起来:“乌雅格格……要挟奴婢……奴婢不得不做,求主子们开恩,奴婢是被逼得呀!”
作者有话要说:各种喜欢包子~~下一章,又有包子要来啦~
雍亲王爷(二)
素香瑟缩了一下,流着眼泪眼泪断断续续地将事情讲了起来:“乌雅格格……要挟奴婢……奴婢不得不做,求主子们开恩,奴婢是被逼得呀!”
她的眼泪和凄惨的表情,并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同情。齐布琛甚至感觉一阵阵的凉气从脚底窜进了心里,浑身都凉飕飕的。若是她的女儿,也是那种为了为了一个男人,宁可牺牲全族的人……那种女儿,不要也罢!
她漠然地垂下头。乌雅氏不是一般人,不能随便处置。她的目的已经达到,接下来的事情,她只要坐着看就好。
那拉氏皱了皱眉,对着跪在下面涕泪横流的素香问道:“既然认了罪,你最好从头到尾将事情讲清楚,不然,你和你的家人,以及你想维护的那人,都少不得要吃些苦头。”
素香瑟缩了一下,哆哆嗦嗦道:“今日早上,乌雅格格身边的来运,将奴婢叫到院子外面威胁奴婢,说是今日全府都在为小阿哥举办抓周宴,没有人注意到后院,他要奴婢……要奴婢……”她犹犹豫豫地重复着那句话,最后闭着眼睛咬牙道,“要奴婢让郭格格一尸两命!”
在场的人都吃了一惊。耿氏,喜塔腊氏,宋氏等人心头都跳了一下,不自觉地扭着帕子看向四阿哥。只见四阿哥眼眸宛若无底黑洞,深寒渗人,周身满是冷煞之气,唬得她们立刻收回视线,端坐在椅子上,就怕一不小心被牵连上。
在座的唯一不受四阿哥影响的,就是端庄威严的那拉氏和漠然喝茶的齐布琛。
那拉氏拧着眉看向素香,道:“你继续说。”
素香看了眼那拉氏,又看向浑身冒着寒气的四阿哥,眼泪簌簌往下掉,颤抖着道:“奴婢没有办法……本想着趁着郭格格散步时,散步时……可是没想到,常月冲了进来。奴婢也是没办法啊……求主子饶命!求主子饶命!”
那拉氏又让人将来运押了过来。才打了十几板子,来运就鬼哭狼嚎地将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事情真相大白了,乌雅氏心怀怨恨,要在弘昭周岁宴会这一日让郭氏一尸两命,顺便趁机给齐布琛一个没脸。
众人都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等待着四阿哥的决定。
四阿哥冷冷地看着瘫软在地上的素香和被打了板子扔在地上的来运,冷冷道:“这两个人,杖毙,他们家所有的人,都赶出府!顺便去和顺天府说一说,这两家子的人,和府里再没有任何关系。至于乌雅氏,哼!二格格怎么能养在那种心狠手辣的毒妇手中,”他环视着在场的女人,而那些听明白他的话的人,例如宋氏,武氏等,眼神都亮了起来。四阿哥的目光落在贾氏身上,道:“先将二格格抱到贾氏那里养着!”
数道妒忌、怨恨、不满的眼光立刻落在贾氏身上,贾氏却恍若未觉,喜悦地起身,朝四阿哥行了礼,欢喜道:“婢妾一定好好抚养二格格,多谢爷的信任。”
回到繁景院的时候,和言有些担忧道:“主子,贾格格得到的恩宠似乎越来越多了。爷当初还责骂她是蛇蝎妇人,为何如今又如此信任她,将小格格交给她抚养?”
齐布琛让和言拿过装着绣活的小篮子,神情自若地从里面挑出未完成的绣活,边绣边道:“这未必是好事。宋氏,武氏,贾氏,张氏,无论此刻她们中的谁能够抚养小格格,最后也只是空欢喜一场。”
和言疑惑道:“主子为什么这么说?难不成爷还会把小格格还给乌雅格格?”
齐布琛勾了勾唇,道:“谁说不会呢,你要知道,乌雅格格毕竟姓乌雅。尽管她生了个女儿,以后不能再怀孕,可她毕竟是德妃娘娘的侄女。而且乌雅氏这一支,娘家不显,没有什么支撑地起场面的人,唯二在皇家的女人,就只有德妃娘娘和乌雅氏。实际上,以乌雅氏的身份,根本就不够格做贝勒府的格格,乌雅家要再送女人进来也难。你要知道,只要和皇家沾上一点关系,娘家就能享受无尽的荣耀。乌雅氏是她自己想偏了。不久后,为了顾全德妃娘娘的脸面,小格格一定会回到乌雅氏身边。”
贾氏看上去越来越受宠,再加上今日这一遭事儿,恐怕已经被全府的女人惦记上了。四阿哥给贾氏的,不是恩宠,而是女人的仇恨。
倒是郭氏肚子里的孩子,如今也只能由耿氏抚养,才能压得住场面了,毕竟,她是上了玉牒的侧福晋。
“对了,”齐布琛又放下手里的绣活,对和言道,“你去备些赏赐,赏给常月和小福子。不要在这几天赏,也不要一起赏,至于说法,林嬷嬷知道的。”
“嗻,”和言伶俐道,“主子放心,您之前已经嘱咐过一次了,林嬷嬷都准备好了。”
乌雅氏的澜枝院内,则上演了另一场风暴。
乌雅氏死死地抱着女儿,双目赤红地看着奉四阿哥的命令来抱孩子的嬷嬷,大声吼道:“谁允许你们动我的女儿的!滚!滚出去!”
那小婴儿或许是因为被抱得太紧了很不舒服,一直声嘶力竭地大哭着。
两个嬷嬷面无表情道:“回乌雅格格的话,奴婢是奉贝勒爷的命令,将二格格抱给贾格格。”
乌雅氏咬牙切齿道:“贾氏!我就知道一定是贾氏在搞鬼!我饶不了她,饶不了她!”
正在这时,门外踏进一个浑身冒着冷煞之气的身影,两个嬷嬷立刻跪在了地上。
乌雅氏则怔怔地看着他,泪水倏地从眼角滑落。
四阿哥冷冷地扫了她们一眼,道:“怎么到现在还没办完。”
两个嬷嬷跪在地上,忍不住抖了抖,乌雅氏则流着眼泪摇着头,拼命地往后退。可她原本就是靠坐在床上,退无可退。
四阿哥冷冷地看了乌雅氏一眼,扫向其中一个嬷嬷,道:“还不快把二格格抱过来。”
那个嬷嬷立刻低应了一声,起身走到乌雅氏窗前,朝她伸出了手,道:“格格,还是把小格格给奴婢吧,您看看,小格格哭得嗓子都快哑了。”
乌雅氏不可置信地看着四阿哥,喃喃地摇着头:“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接着,她似乎猛然醒悟了一般,抱着孩子跪在床上,不住地磕头,道,“爷,婢妾知错了!婢妾再也不敢了!求求您,不要抱走婢妾的孩子,婢妾知错了……求您了,求求您了。”
四阿哥的眼眸原本就幽冷,此刻更是恍若千年寒冰,说出的话都犹如冰渣子般戳在乌雅氏的心上:“如果你不想去陪李氏的话,就松手!”
乌雅氏跌坐在床上,嚎啕大哭。
嬷嬷趁机抱过孩子,后退了几步,站到了四阿哥的身后。
四阿哥又扫了那个哭得嗓音嘶哑的孩子,拧了拧眉,道:“照顾好小格格,将她送到贾氏那里去。”
两个嬷嬷立刻哄了哄正在哭泣的小格格,然后抱着她退了出去。临走前,她们轻轻带上了乌雅氏房间的门。
四阿哥居高临下地看着哭泣的乌雅氏,道;“今年年末宫里会有一次大封赏,爷原本想看着额娘和小格格的面子,在封赏后,为你递个折子。哪知道你这么不识好歹。须知,爷能抬举你,也能让你跌入泥潭,永世不得翻身!”说道最后一句话时,他的眼中猛然迸出杀意,令乌雅氏浑身都打了个冷颤。
乌雅氏呆呆地坐了许久,在四阿哥将要不耐烦地转身离开时,往前爬了几步,跌落在床下,死死地抱住四阿哥的腿,大哭道:“婢妾知道错了,婢妾什么都说!”
月明星稀。
四阿哥从乌雅氏房里出来后,迎面而来的凉风瞬间吹散了他身上的抑郁之气。出了院子后,他大踏步朝齐布琛的院子里走去,身后跟着他的大总管高无庸。
到了繁景院后,他挥退了要上前请安和去通知齐布琛的丫鬟,径自进了齐布琛的房间。他扫了一眼,却发现房里没有一个人。
林嬷嬷对他福了福身,道:“爷,主子在弘昭阿哥那里。”
他脚步一转,立刻往弘昭所在的房间走去。
刚沐浴完毕的齐布琛,只穿着里衣,披散着头发在给已经睡着了的弘昭唱歌。她唱的依稀还是之前那首只有一句词的歌曲,语调温柔。
齐布琛见他进来,眼中闪过一抹讶异。她轻轻起身,给四阿哥福了福身,然后帮小弘昭拉了拉盖着的摊子,轻而快地走到四阿哥身边,低声道:“爷,咱们先出去吧,不然吵醒了元旭,又要闹的不得安宁了。”
四阿哥微微颔首,牵了她的手去了正房。
和言带着人将毛巾、水都端了进来,然后静悄悄地退了出去。齐布琛帮坐在榻上的四阿哥擦了脸,又帮他擦了手,才在他身边坐下,道:“妾身还以为,爷不会来了。”
四阿哥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手指在她细腻的手背上轻轻抚摸,道:“爷刚从乌雅氏那里回来。”
齐布琛轻叹了一口气,道:“眼看着自己的孩子被抱走,乌雅格格想必非常痛苦。”
四阿哥冷哼一声,一把搂过她,将她抱起,让她横坐在自己的腿上,道:“那是她自找的。”接着,他又叹了口气,略带歉疚道,“只是,爷留着她还有用,不能怎么动她。但是爷保证,一定会给她应有的惩罚。”
齐布琛靠在他怀里,搂着她的脖子,轻声道:“我自然知道,你每做一件事,都有自己的用意。我心里或许有些不快,但又不是那种不知大局的?你这么说,不是不信我么?”
四阿哥薄唇紧抿,紧紧将她抱在怀里。好一会儿,才吻了吻她嫣红的唇,将她打横抱起,走向床边。
贾氏也有着玲珑心,自从抱养了二格格后,悉心照顾,精心养育,很快,二格格就被养得白胖了,与在乌雅氏那里时完全不一样,惹得四阿哥对她越发地好了。贾氏立刻抓住机会,将四阿哥往自己院子里引,使出千般温柔,留住了四阿哥。于是,四阿哥去贾氏院子的时间越来越多,最后与齐布琛,武氏的时间相齐平,一举成为四阿哥后院里看起来最受宠的女人。
而府里其他女人眼里的刀子和手段,全部都飞向了贾氏。那拉氏也需要有人敲打贾氏,经常在四阿哥面前说武氏、喜塔腊氏等人的好话,气得贾氏牙疼的厉害。
武氏、喜塔腊氏等人立刻抓住机会,使出各种手段,想要将四阿哥留在自己院子里。
一时间,后院里热闹非凡,齐布琛也乐得看戏。
白苏、和雅、和秀、和宁这四个丫头,也陆续嫁了出去。芳华等人正式成为二等丫鬟,开始办差。
九月,佟佳达哈苏平调至四川巡抚,代替了历史上年羹尧开始发迹的位置。
十月的一日晚上,齐布琛正在为四阿哥布菜。突然,一阵鱼香飘进齐布琛的鼻子中,齐布琛却觉得腥味难忍,胃里一阵翻滚,跑出房间就开始干呕。
和言,芳华等人立刻急了,拿水的拿水,拿毛巾的拿毛巾。四阿哥皱着眉头轻轻地拍着她的被,对旁边的高无庸道:“快去请太医。”
齐布琛拉住他的手臂,有些虚弱道:“这么晚了,会不会不方便?”
四阿哥下意识地放柔声音,道:“无事,你的身体最重要。”说着,打横抱起她,轻轻将她放在榻上,帮她盖好被子,在她身边坐下,“爷陪你一起等吧。”
没过多久,林太医就气喘吁吁地到了。
四阿哥立刻又抱起齐布琛,将她放在床上,又拉下了帘子,才许林太医进门。
林太医在四阿哥锐利的视线下,哆哆嗦嗦地搭上了齐布琛的手腕,许久以后,他才面露喜色,道:“恭喜贝勒爷,佟侧福晋有喜了。”
四阿哥一听,面色立刻缓下来了,心中的担忧和焦急也变成了喜悦。他起身高声道:“高无庸,赏!”
林太医立刻乐呵呵地跟着高无庸下去了。
四阿哥撩开帘子,扶住想要起身的齐布琛,在她身后放了一个枕头,道:“之后可要小心一点了,院子里,爷会加派人手盯着的,明日也别去福晋那里请安了,你安心养胎就是。”
齐布琛点了点头,推了四阿哥一下,道:“妾身知道了,爷还没用晚膳呢,快去用一些吧。”
四阿哥不理,只让云姑姑送了些适合孕妇吃的东西,陪着齐布琛一起用了一些。
第二日,康熙下旨,册封皇三子胤祉诚亲王,皇四子胤禛雍亲王,皇五子胤祺恒亲王,皇七子胤佑淳郡王,皇十子胤俄为敦郡王,皇九子胤禟、皇十二子胤祹、皇十四子胤禵俱为贝勒。于京西畅春园之北建圆明园,赐予皇四子胤禛居住。
顿时,府里所有女人的目光都转向了齐布琛的肚子。
宋氏搅着帕子,笑道:“佟侧福晋肚子里的孩子,果然是个福气大的。他一来啊,咱们爷就封亲王了。”
那拉氏面上微笑,心中却恨得掐断了自己的一根指甲。
作者有话要说:乃们猜这一胎有几个?是男是女?猜中了吗?猜中了吗?猜中了吗?
我不告诉乃们╭(╯^╰)╮╭(╯^╰)╮
风暴前夕
四阿哥被封了亲王,这对全府来说,都是一个天大的喜事。须知,亲王的福晋和贝勒的福晋,亲王的侧福晋和贝勒的侧福晋,亲王的格格和贝勒的格格,那是完全不一样的档次。所以在这样一个阖府欢庆的时刻,那些女人也不过是拐弯抹角地刺了齐布琛几句,便欢欢喜喜地去讨论庆祝宴会了。
齐布琛心里既忧既喜,心思全放在了肚子里的孩子上,便也没怎么理会那些女人的酸言酸语,只管和那拉氏告了退,先回自己的院子去。
那拉氏温和的挥了挥手,对她的早退不甚在意,只说道:“佟妹妹怀着孩子,该好好休息才是。和言,还不快扶着你的主子回去。”说罢,就满脸喜气地开始布置,打算在晚上好好庆祝庆祝。
而府里其他女人的心思则全部都活动开了。原先四阿哥为四贝勒的时候,只能有两个侧福晋。原本李氏和齐布琛已经占了名额,可是没想到根基深厚的李氏最后犯了事儿,被一撸到底,连儿子都被抱走了。李氏虽然还占着一个侧福晋的名额,却形同虚设。
四阿哥为了弘时,上旨请求将耿氏抬上侧福晋,这是特例,对其他女人来说,是可遇不可求的。现如今,四阿哥成了亲王,就能有四个侧福晋,而府里,还有一个空缺。
一时间,许多女人的心都热了起来。
只要宫里指的不是侧福晋,那么她们都有希望。
齐布琛回到自己院子后,慢慢回想着四阿哥封亲王之后的事情。可是想来想去,除了二废太子和导致八阿哥党彻底失败的死鹰事件以外,她已经想不出再多的事情了。
她躺在榻上,轻柔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然后突然想到,若是八福晋按照她给的方子在养身子的话,这两年里差不多也该怀上了。无子和惧内一直是八阿哥的硬伤,若是此刻八福晋怀了身子,也不知道会不会对四阿哥要做的事情有影响。
心里装着事,她就总也休息不好,到最后还是起身拿了绣活,有一针没一针的绣着。周嬷嬷端了碗燕窝进门,道:“主子,先用些燕窝吧。”
齐布琛皱着眉点点头,将绣活放在一边,接过燕窝,先闻了闻,才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吃了还没三分之一,她便放下了手,道:“我去书房,福晋那边什么时候准备的差不多了,嬷嬷就什么时候来叫我一声。”
周嬷嬷又劝了她一回,见她实在是不想吃了,才端着碗告退了。
自从和雅嫁人后,书房便是由芳蕊掌管。青茹随身伺候在齐布琛身边,和言与芳蕊,则在为她磨墨,准备宣纸。
齐布琛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才提腕,在纸上一笔一划地写了一首诗:“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写好后,她看来看去,觉得自己的瘦金体与词的内容不甚符合,便又用簪花小楷写了一遍。等她放下笔的时候,才觉得心计的心情已经平静下来了。
别说八福晋此刻还没有传出消息,就算传出了消息,结局也不可逆。八阿哥有其特有的收拢人心的本事,却在遭到了康熙的猜忌时,仍旧与朝臣相交,使得康熙更为忌惮。
从另一个方面想想,良妃最近身体不好,若是八福晋此刻有了身孕,想抱孙子的良妃的病想必就会好了一大半。有良妃在,八阿哥的牵挂就在,他母家卑贱的事实也就一直戳在那里。
这件事,果真是福祸相依。
一直伺候在她身边的青茹和芳蕊,在看到四阿哥的身影进入书房后,刚想给他行礼,就被他挥了挥手,拒绝了。
齐布琛想得入神,没有发现四阿哥的进入。
直到四阿哥走到齐布琛身边,齐布琛才恍然惊觉,忙想起身,却被四阿哥轻轻按在了椅子上,道:“坐着就好。”
青茹、和言、芳蕊对视一眼,极有眼色地悄悄退了下去。
四阿哥往桌上的宣纸看去。齐布琛想到上面随手写的诗,臊得满脸通红,还未等他说话,就急急忙忙地想要将宣纸卷起来。
四阿哥轻笑了一声,拦住了她的动作,随后缓缓打开宣纸。看着上面的词,他的眼中又闪过一丝笑意。他将齐布琛抱起,自己坐在椅子上,又将她放在自己腿上,将她揽在怀里,问道:“爷瞧你见天的看书,却没有瞧见你做过诗。今日难得见到了,还是别人写的,你如今可能自己写一首?”
齐布琛支支吾吾,红着脸道:“你考我点别的行吗?若是让我欣赏诗词,那倒还可。若是让我自己去做,怕是要做出个四不像了。你考点别的吧,除了作诗,其他的我都会一点,要不,我给你画个小像?”
四阿哥唇角微微上扬,道:“居然也有你不会的东西?也罢,你写不出,爷作一首送你如何?”
说罢,他便一手抱着齐布琛,一手摊开一张新的宣纸,拿起齐布琛用过搁在笔架上的毛笔,沾了沾墨水后,提笔写道:
秋夕
万里碧空净,仙桥鹊驾成。
天孙犹有约,人世那无情?
弦月穿针节,花阴滴漏声。
夜凉徒倚处,河汉正盈盈。
他一写完,齐布琛的脸越发红了,比天边的晚霞还要绚烂。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给她写情诗了,可这她仍旧觉得脸热的慌。
好好一个冷面王爷,写这种缠绵的东西做什么。见他仍旧微扬着唇角,略带戏谑地看着她,她羞得立刻收起了桌上的宣纸,别过脸,努力斥道:“你就一直臊我吧。”
四阿哥似乎很喜欢看她这样样子,脸上的笑意一点未减,反而越来越浓。
齐布琛忙慌慌张张的转移话题道:“那个……福晋不是在为爷准备庆贺宴吗?怎么跑到妾身这里来了。”
四阿哥轻轻捏住她的下巴,含着笑打量了她好一会儿,才道:“今儿皇阿玛还夸你了,说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机灵的,他正打算着给兄弟们分封爵位,他就钻出来了。”
他往日里都是绷着个冰山脸,谁都瞧不出他的情绪。可今日从一进门开始,他虽然么有什么表情,眼中却一直含着笑,可见心情有多好了。
听了他的话,齐布琛并不见多少欣喜。她低头思索了一会儿,再抬头时说的却是另外一件事:“爷,八福晋的身子已经调养的差不多了……”
四阿哥眉头微微一凝,复又舒展开,恢复成以往那冷冷的样子,道:“无事,她若来找你,你只管把方子给她。”
齐布琛点了点头。
四阿哥又将她往怀里揽了揽,轻轻抚摸着她的肚子。
没过多久,青茹便来提醒说,那拉氏准备的差不多了,让齐布琛早早准备一下。
齐布琛从四阿哥怀里起身,又帮四阿哥整了整衣服,才拉着他一起离开了。
一出院子,齐布琛才发现,整个府里都被挂上了喜庆的灯笼,一排排的,整整齐齐,远远看去,条条横横,蔚为壮观。下人们也都换上了喜庆的衣裳,整个人看上去喜气洋洋的。
这府里的气氛,一下子都变了。
齐布琛落后四阿哥两步,安安静静地跟在他身后。
那拉氏的正院大厅,早就坐了一大群的莺莺燕燕。府里的女人,无论位分高的,还是位分低的,全部都到了。四阿哥和齐布琛刚到的时候,她们正捂着嘴说笑,大厅里到处都是如黄莺般婉转动听的娇笑声。
四阿哥一进大厅,那些女人立刻停止了说笑,在那拉氏的带领下,给四阿哥行礼。四阿哥叫起后,齐布琛又给那拉氏行礼,接着是宋氏等人给齐布琛请安,好一通忙乱,才把礼节的事儿给弄完。
晚宴已经整治好了。四阿哥和那拉氏在上座,齐布琛在四阿哥的下首,耿氏在乌喇那拉氏的下首,接下去的,都是按位分和资历排的坐。至于侍妾,那拉氏另外在大厅外给她们准备了一桌。
原本齐布琛在这样的好日子传出怀孕的消息,就够让人妒忌的了。刚刚,她和四阿哥一起出现,那更是让有些人酸的想要满屋子泼醋。没过一会儿,宋氏等人便你一句我一句地开始争锋相对了。
齐布琛懒得应付,所以当话题被转到她身上的时候,她只是懒懒地靠坐在椅子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对方说话,也不回应,眼神中却透露出“你继续”的意思,反而让对方觉得她似乎有什么阴谋,吓得立刻闭了嘴,不敢再讲话。
四阿哥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的一碟子白斩鸡,然后对秦顺儿道:“将这碟子白斩鸡赏给贾氏。”
一瞬间,所有的目光都转到了贾氏身上。贾氏受宠若惊地谢了恩,然后情意绵绵地看着四阿哥。
四阿哥看了眼安静吃菜的齐布琛,又挑了几碟子荤菜,全部都赏给了贾氏。
宋氏等人看向贾氏的目光都快变成了针芒,刺得人坐立不安。连那拉氏的眼神,都变得不善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把不爱吃的荤菜全部都赏给贾氏……捶地!四爷,乃肿么能够这么可爱~~
阴谋迭起
齐布琛看了看容光焕发的贾氏,又看了看贾氏面前那一溜的荤菜,有些愕然。她又看向四阿哥,偏偏四阿哥还是一副正紧到了极点的冰山样,实在是忍不住想要笑出声。
四阿哥又转头瞧向齐布琛。齐布琛忙低下头,憋着笑小口小口地吃着碗里的菜。
晚宴结束后,贾氏顶着一屋子的女人怨恨的目光,怡然自得地回去了。本以为因为那事,爷已经恨上了她,没想到今日,她还能让爷在福晋和佟佳氏面前如此照顾她……想起贾府的情况,又想想自身的处境,贾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虽然二格格在她这里,但要是能趁着这个机会,怀个孩子的话,以后就算是失宠,也有依靠了。
接下来的时间,就算歇在别人房里或是公务十分繁忙,四阿哥仍旧会每日去繁景院,陪着齐布琛在院子里散步,说话。上一次齐布琛怀孕时,他和还在肚子里的弘昭的互动,让他的印象非常深刻。感受着孩子慢慢长大,和孩子间无言而默契的互动,都让他心里非常喜悦。
尤其是那是他和齐布琛的孩子,他不想错过他们的成长。
那拉氏对齐布琛也十分关心,每一日都会往她院子里送珍奇药材,或者是已经煮好的补汤。
齐布琛检查过,药材和补汤都没有任何问题。看着脸色不怎么好的周嬷嬷和林嬷嬷,她只是笑了笑,就让人把东西给盗了。
如果她真的每天那么补的话,不仅仅自己的身材会走形,最后可能还会造成生产时胎儿过大,从而难产。
这才是真正杀人于无形的法子。若是她自己不懂药理,或者她身边的嬷嬷是如喜塔腊氏的安嬷嬷那般没见过世面,或许她就真的中招了。
很快一个月就过去了,就在雍亲王府的斗争越发激烈的时候,喜塔腊氏怀孕。那拉氏高兴,立刻就就安排了稳重有经验的嬷嬷,和一连串地珍贵赏赐,如流水般送到了喜塔腊氏那里。
宋氏等人面上带着笑,暗地里却咬牙切齿地诅咒着喜塔腊氏。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留在了喜塔腊氏身上,各种针对贾氏的动作总算是暂时停了下来。贾氏暂时松了口气。
齐布琛得到消息后,想着喜塔腊氏和自己只隔了一个月,心里就有些膈应。更重要的是,喜塔腊氏若生的是个儿子,那将是除了元旭和她肚子里的那个之外,唯一由满洲八旗女子生的孩子。若是那拉氏将那个孩子养在自己名下,那旭哥儿以后,恐怕就要吃点亏了。
不过,想到历史上的乾隆皇帝,齐布琛忍不住皱了皱眉,太过顺遂也不是什么好事,容易养成骄傲自大的性子。喜塔腊氏……只要她不来招惹她,她也不会动手。至于孩子,以后的事情到底会怎么样,谁都不知道。她,不想无缘无故去害别人的性命。
这样想着,齐布琛只让人盯着喜塔腊氏,便将这件事放在一边了,开始给肚子里的孩子做新衣裳了。没过一会儿,已经一岁多的小元旭在嬷嬷的搀扶下,闯进了她的视线。元旭朝她挥着小拳头,奶声奶气地叫着“额娘”,欢快地朝她跑来。
元旭的奶嬷嬷乌嬷嬷胆战心惊地扶着他过来,就怕这个小祖宗出了一点事。
齐布琛忙把绣活放在一边,下榻抱起快要扑到她怀里的元旭,亲了亲他的小鼻子:“旭哥儿想额娘了?”
乌嬷嬷在一边又是一阵胆战心惊:“主子,还是让奴才来抱小主子吧,您还怀着孕呢?”
元旭睁大了眼睛看着齐布琛,疑惑道:“会伤到,妹妹?”
齐布琛看了满脸担忧和着急的乌嬷嬷一眼,又抱起元旭坐在榻上,亲昵道:“没事儿,只要旭哥儿乖乖的不乱动,就不会伤到妹妹。”说着,她又看了乌嬷嬷一眼,道,“今儿下午四阿哥就留在我这儿了,嬷嬷先下去吧。”
乌嬷嬷犹豫地看了眼元旭,最后道:“嗻,奴才就在外面候着,主子有事儿,可以随时召唤。”平时,主子经常一整天和小主子呆在一起,亲自照顾他,这是王爷同意的事儿。可如今主子怀了孕,再带着小主子,若是累着了,可怎么办?
乌嬷嬷下去后,元旭从她腿上爬到床上,然后摸了摸半躺在榻上的齐布琛的肚子,疑惑地坐在榻上:“妹妹呢?嬷嬷,骗人。”
齐布琛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小脸,轻笑着道:“旭哥儿为什么想要妹妹?弟弟不好吗?”
元旭忙摇了摇头,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着齐布琛:“要妹妹,像额娘。”
齐布琛笑了笑:“如果是弟弟,怎么办?”
元旭不满地挥了挥拳头,提高声音强调:“要,妹妹!”
“元旭在和额娘闹什么?”齐布琛还未接话,四阿哥突然从门外进入,大踏步朝她们走去。
齐布琛微微叹气,近两年来,四阿哥越发不喜欢有人通报就进门了。不知道他在别的院子里是不是也是这样。
元旭从榻上站起,朝四阿哥张开手臂:“阿玛。”
齐布琛想要起身,四阿哥忙加紧上前按住了他,然后抱起元旭坐在床上,声音清冷道:“知道你额娘怀了弟弟,还来这里闹她?”
元旭再次不甘地挥了挥拳头,道:“妹妹!像额娘!”
四阿哥看向在一边浅笑着看着他们的齐布琛,心中微微一动,一个像齐布琛的女儿……随后他又收回眼神,托着元旭的腋下掂了掂他的重量:“好,是妹妹,元旭先回房去,阿玛和你额娘又话要说。”
元旭虽然舍不得自家额娘,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
四阿哥叫了乌嬷嬷,让她将元旭带了下去。
齐布琛坐起身,帮他脱去外套,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事儿吗?”
四阿哥坐直身子,幽深的黑眸闪烁着复杂的光芒,直直地看向她,道:“喜塔腊氏怀孕了。”
“嗯?”齐布琛皱了皱眉,有些不解地看着他,“妾身已经知道了,怎么了?”
四阿哥看着她的表情,心里闷得发慌,失望地转过头。
齐布琛有些茫然。这又是怎么了?
两人之间的温暖气氛,顿时凝滞。许久之后,四阿哥才微吐出一口气,看向齐布琛道:“无事,你好好休息一会吧,过一会儿就用晚膳了。”
齐布琛点了点头,想要说什么,最后还是闭上了嘴巴,只在心里长长叹了一口气。
两日后,正在所有人的心思都放在喜塔腊氏身上的时候,四阿哥突然又将养在贾氏名下的二格格还给了乌雅氏,并正式给乌雅氏解了禁。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的乌雅氏,面色苍白,不再如刚怀孕时那般尖酸和嚣张,整个人都沉默了不少。面对那拉氏,齐布琛和耿氏的时候,她也是规规矩矩地行了礼,然后坐在一边不再说话。
没过几天,乌喇那拉氏突然宣布,乌雅氏被提为了侧福晋。唯一的名额被占了,整个雍亲王府都沸腾起来了。一时间,宋氏等人恨得不知道摔碎了几个瓷瓶。论身份,乌雅氏不过是包衣;论资历,她也比不上她和武氏等几个早年就进府的人;论背景,乌雅氏家里又没有什么职位显赫的人,她刚刚还犯了大错被爷惩罚,凭什么又能被爷抬举,坐上侧福晋的位置!
贾氏更是整个人都懵了。她的容貌才情出色,膝下又养着二格格,只要宫里不指个侧福晋,怎么看,她都是最有希望被抬举的!可是为什么一转眼,二格格又被抱走了?贾氏十分崩溃,又郁结于心,居然生了一场大病。
四阿哥听了汇报后,就让高无庸连着三天都给贾氏赏了东西,既算是补偿安慰,又算是像其他人宣布,贾氏恩宠犹在。有了这份安慰,贾氏心中有了底气,慢慢地将身子养了过来。
但是经此一事,乌雅氏和贾氏算是彻底结上了死仇。
又是临近十二月份,新的一年即将到来。正月里的时候,齐布琛已经怀孕四个半月。原本依照以前的例子,她是不必去宫里参加宴会的,可是这一次,皇太后想要看看那个,将自己额娘耳坠送给康熙的小重孙,便让雍亲王福晋将孩子带上。
齐布琛自己行动不便,可是心中又十分清楚,若是没有自己护着,让才一岁多一点的元旭进宫,会有多少危险。
正在这种情况下,那拉氏劝道:“若是实在担心四阿哥,佟妹妹就跟着一起进宫吧。好赖妹妹也已经过了前三个月,将胎坐稳了,稍微走一走,也不会有事。左右还有嬷嬷在旁边帮衬着呢。再者佟妹妹进府这么多年,竟也没怎么参加过宫里的宴会。你是堂堂的亲王侧福晋,可不能让人小瞧了去,该出现时,还是得出现。你把周嬷嬷,林嬷嬷,云姑姑和青茹都带上,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齐布琛垂下眼帘,微微勾了勾唇角,浅笑道:“福晋说的是,妾身一定照办。”
忍了一年多,那拉氏终于要出手了吗?
确实啊,在举办宴会的宫里,是一个动手的好地方。带上周嬷嬷,林嬷嬷,云姑姑和青茹?她是明知道她不会这么张扬,越过那拉氏带这么多人,才会故意这么说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应该还有一章,我试着看看能不能更出来,大家留言给力一点,给我一点动力嗷嗷嗷
明争暗斗
周嬷嬷担忧的站在齐布琛身边,道:“主子,您怎么就答应了呢?这可真真是进退两难了。”
齐布琛坐在圆桌边,一手撑着额头,一手慢慢地转着一只青花白瓷盏,面色却是平静地过了头。听到周嬷嬷的话后,她将茶盏放在桌子上,坐直身子,道:“嬷嬷,你说,我能不答应吗?你想一想,若是没有人再耳边提醒,太后娘娘怎么会突然想起见元旭?太后要召见,我能拒绝吗?但是旭哥儿那么小,我怎么忍心让他一个人孤身犯险……那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就算是搭上了自己,我也要保住他。福晋这台戏搭得好,咱们什么优势都没有,注定要吃亏。”
周嬷嬷听了,心里也甚是无奈。她犹豫道:“要不然主子去求求爷,让爷去进宫说说?”
齐布琛笑了一下,道:“嬷嬷这是病急乱投医了。咱们爷是什么脾气什么人?若是旭哥儿能在太后娘娘或者是皇上面前得了眼,那是荣耀的事情。更何况,他若是去求情,那不是驳了福晋的脸吗?府中的脸面,那是多重要的事情,依着他的性子,他会去做吗?”
周嬷嬷叹了口气,随即想了想,又道:“刚刚是奴才糊涂了,主子别忘心里去。主子,恒亲王从小是养在太后娘娘身边的,恒亲王福晋在太后娘娘面前又是得脸的。您从小就与恒亲王亲近,不如去问问恒亲王福晋?您进了宫,若是有了恒亲王福晋的照应,可就安全多了。”
齐布琛盯着那轻缓跳跃的烛光,轻声道:“恒亲王福晋那里,是一定要去的。只不过,就算去见嫂子,也要得到福晋的同意才行。左右她已经要对我动手了,那我也就没必要事事都向她禀报了。她了解我的一些底牌,可我对她在外面的人手安排不是特别清楚。”好在,她知道的,也就是别人知道的那些,若真要斗起来,她还有最直接的方法。
齐布琛想了想,又道:“嬷嬷,在外面,我是断不能越过福晋的,所以去宫里的宴会,我只能带着你去。从此刻起,你只要帮我照看好旭哥儿就行,别让他受一点儿伤,别的什么都别管。至于我自己,我自有办法。”
周嬷嬷应了声,暗地里却在思忖着,她的主子明显是雍亲王极为重视之人,不然,她和云姑姑也不会被派到这儿来。这事儿,她得和云姑姑好好商量一下,一定要保护好小主子才行。
齐布琛思索着可能会发生的情况,想了一会儿以后,便觉得有些累了。青茹早让人准备好了洗澡水,她漫不经心地洗了个澡后,就收拾了一下,坐在床上,接着想事情。
没过多久,四阿哥就进了她的房间。齐布琛忙从床上下来,穿上鞋子,上前帮他脱下衣服,道:“怎么过来的时候,也不派人说一声?”
四阿哥张开双臂,幽深莫测的黑眸定定地瞧着她:“你要去参加宫里的宴会?”
齐布琛帮她解扣子的手顿了顿,才接着动作。她垂下眼帘,淡淡道:“嗯,妾身不放心旭哥儿一个人去。”
四阿哥突然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捏着她的下巴,微微抬起,双眸对着她的双眸,仿佛要看入她的心里去:“齐布琛,你相信我吗?”
齐布琛想要转开眼,避开和他的对视。可是她才动了一下,他捏着她下巴的手就加重了几分力道,硬将她转了回去,非要她看着他不可。
齐布琛看着她越来越寒冷的黑眸,微微发怔。
信他吗?自然是信得,信他给她的所有人,信他对她的安排,信他是她一辈子的依靠,信他以后会是那万里锦绣江山的主人。
信他吗?也有不信的。不信他会一直宠着她,不信他的感情,不信他的忠贞,不信他的保护。
她将自己的院子整治的严严实实,不露一丝儿缝隙,她不会在他的羽翼下安然生活。她更相信自己。
许久之后,在他的眼神变得冷凝,甚至带了丝煞气之后,她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轻声而郑重道:“我自然是信你的,在这里,我只能信你。”
四阿哥捏着她下巴的手松了松,眼中的冷煞也退得一干二净。他深深的看着她,蓦地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越抱越紧。过了好一会儿,齐布琛才听到四阿哥低沉的声音:“齐布琛,我会保护好元旭,你在府里好好养胎吧。”
齐布琛抱住他的腰,一只手在他后背轻轻抚着,一下又一下。她轻声道:“四爷,虽然我相信您,但是我还是要进宫。因为,这不仅仅是信不信任的问题。我是旭哥儿的额娘,在这种时候,无论怎么样,我都得陪着他,保护他。这是一个母亲的责任。”
四阿哥沉默了许久,才道:“那你明天带上周嬷嬷和云姑姑,我让那拉氏多带一个人。”
“嗯。”齐布琛轻轻应了一声,心里却忍不住失望。
到底,他还是没有过要放弃元旭进宫这件事儿。
临睡前,她靠在他怀里,犹豫问道:“爷,妾身明日想去见见恒亲王福晋,可以吗?”
四阿哥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将她抱在怀中,吻了吻她的额角,道:“去吧,爷明日让秦顺儿去安排。”
第二日,那拉氏听闻齐布琛没有经过她的同意,却在秦顺儿的陪同下去了恒亲王府后,死死地捏住茶碗,然后冷笑出声。
第三日,便是齐布琛和元旭进宫的日子。
不知道四阿哥是如何和那拉氏说的,那拉氏出门时,带了两个嬷嬷,一个丫鬟。这样,齐布琛才能带上周嬷嬷和云姑姑。
进宫的马车总共有三辆。四阿哥和那拉氏一辆;齐布琛因为怀孕,并且要带着元旭,所以独自一辆;耿氏和乌雅氏一辆。
齐布琛,耿氏与乌雅氏,要等着四阿哥和那拉氏上了马车后,才能去自己的马车。
四阿哥进了马车后,一向端庄稳重大方的那拉氏突然回头看了齐布琛一眼。那一眼,似乎在嘲笑齐布琛,无论她生了几个孩子,无论她如何受宠,无论四阿哥如何维护她,能够和四阿哥并肩站在一起的,只有她乌喇那拉氏,能够和四阿哥同乘一辆马车的,也只有她乌喇那拉氏。
很快,乌喇那拉氏又端庄地笑着,对她点了点头,转身上了马车。
这个挑衅外加不屑的眼神,没有挑起齐布琛的怒火,却将乌雅氏吓得目瞪口呆。武氏低垂着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余光中瞄见乌雅氏仍旧是一副惊愕的样子,她便在心里叹了口气,悄悄拉了拉乌雅氏的衣服下摆。
乌雅氏浑身一凛,立刻低下了头。
齐布琛面色平静地对那拉氏行了个礼,等那拉氏上了马车后,才带着周嬷嬷和云姑姑去了自己的马车。
等那三人都上了车后,耿氏和乌雅氏才抬起头,互相对视一眼,轻轻嘘了一口气。乌雅氏对耿氏感激地笑了笑。耿氏拍了拍她的手,什么都没说,然后走向马车。
那两个人,看样子都要动手了。希望,她不会被卷入其中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我只能写这么一点了,我保证,三章之内搞定那拉氏,然后小年糕可以出来了。咱们的口号是,坚决不虐女主!
宫中事情
马车里,乌雅氏无意识地拧着帕子,看向在一边静静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耿氏,咬了咬唇,道:“我觉得很惊讶,福晋不是那么沉不住气的人。那么多年都过去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她……”
耿氏端坐在座上,一动不动地盯着车厢窗户内挂着的车帘,叹了口气,道:“谁知道呢?”
作为嫡福晋,在身份上,没有人能够越过她去,以后无论谁的儿子做了世子,都得叫她一声嫡额娘,恭恭敬敬地奉养着她。佟佳氏虽然得宠,但福晋不出手的话,她绝对不会做出打福晋脸面的事情。可是福晋不仅仅是福晋,她还是一个深爱丈夫的女人。
这些年来,从爷的行为中,或多或少地可以看出他对佟佳氏的不同。看起来,他对佟佳氏一直都是淡淡的,并没有像宠爱钮钴禄氏和贾氏那样,给她赏赐,将她高高捧起。姐妹们在一起碰到爷时,他也不怎么会和她说话。但是,她曾经在一次晚归时,远远地见过爷送佟佳氏回院子。他那种冰冷的气息完全消散,周身都柔和下来的感觉,是她从来都没有见到过的。
从那一刻起,她就知道,爷心里最重要的人是谁。索性她一直安守本分,也一直守着自己的心,除了有些难过之外,居然再没有其他任何感觉。
可是福晋不一样。或许以前爷没有那样在意过的人,她以为他不会在意,所以忍了也就忍了。但当她发现爷的心底藏了一个人,而那个人不是她时,她已经无法继续忍耐。
看样子,她得看好弘时和弘昼(郭氏——也就是乌雅氏那个大丫鬟的儿子,四阿哥将他送到了耿氏那里,郭氏抬为侍妾),免得被她们牵连。
乌雅氏没从耿氏口中听到有用的信息,有些不甘地抿了抿唇。
正月里的紫禁城,依旧威严,大气,肃穆。紫禁城里来来往往的人,脸上洋溢着喜气,让整座宫殿看上去更加喜庆而有活力。
齐布琛跟在那拉氏的身后,去慈仁宫皇太后那里请安。请安时,齐布琛跪在冰凉的地上,结结实实地行了跪拜大礼。
周嬷嬷和云姑姑没资格见驾,带着元旭等候在偏殿。倒是五福晋,在见了齐布琛怀着四个月的身孕叩拜时,又不小心瞥见了那拉氏端庄的脸上微微勾起的唇角,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跪拜礼行完后,各位福晋入座,侧福晋在一边伺候。齐布琛,耿氏,乌雅氏,俱安静地垂首立在那拉氏身后。
皇太后乐呵呵地和皇子福晋,或是宗室福晋们聊着天,似乎一点都没有要见一见元旭的意思。那拉氏话不多,在大家说到关键的时候逗个趣,倒是让聊天的气氛越来越好了。
齐布琛也不言语,只带着微笑,安安静静地站在那拉氏身后。
五福晋看得又心惊又焦急。齐布琛是孕妇,一个时辰前跪了冰凉的地砖,很容易就会凉气入体,况且,她还站了整整一个时辰!怀孕有多累多辛苦,她是知道的,这么一折腾,她肚子里的孩子很可能就会被折腾掉。
五福晋心中焦急,看了齐布琛一眼,就想引着太后说起齐布琛的事情。哪知道那拉氏早就盯上了她,看她频频看向齐布琛,又笑颜盈盈地和太后说着话,就料到她会Сhā手了。所以在五福晋开口之前,她不急不缓地放下手里的茶盏,温婉笑道:“太后娘娘,您不是想见见咱们家弘昭吗?弘昭可是到现在还记得他没有耳坠的皇玛法呢。”
太后的确是因为有人在她耳边提起了元旭,才起了要见一见的心思。不过那是一时的心血来潮,没有人提醒,她还真把这件事儿给忘到脑后了。听到那拉氏的话,她便来了兴致:“哦?弘昭来了?快抱来我看看。”
一个小太监躬了躬身,便退下去偏殿宣人了。
五福晋心里凉飕飕的,眯着双眼看着乌喇那拉氏。她的好四嫂,果然是个有本事的,居然如此面慈心狠。
趁着弘昭还未被抱上来的这段时间,那拉氏又轻轻拉过站在身后的齐布琛,端庄大方道:“太后娘娘,弘昭的额娘佟妹妹也来了。她现在可是我们府里的宝贝疙瘩,少不得要向娘娘讨一张椅子了。”
齐布琛垂着头,朝皇太后福了福身子:“见过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吉祥。”
皇太后看到齐布琛那隆起的肚子,眼角跳了跳。她皱起眉头,对着身边的人道:“还不快去请佟侧福晋坐下。”
齐布琛刚想福身谢恩,就听到太后说:“你这孩子也太多礼了,你这如今还怀着孩子呢,多顾着自己身体才是。”
齐布琛低垂着头,道:“太后娘娘仁慈,但是奴才嘴拙,感激之情无法表达,只能给太后娘娘行个礼,当是奴才的一片心意。”
皇太后呵呵笑了一声,对旁边的太监道:“刘公公,你让人去搬条椅子,就放在雍亲王福晋的边上,”接着,她又让齐布琛上前,打量着她的容貌,赞道,“果然是好样貌。一见到你这孩子,哀家就想到当初选秀时见到你的情形了。那会儿还是个小姑娘,可绣活儿却不是一般的好。自打你进了老四府中,老四家每年的贺礼中,都有你绣的佛经。”说着,她淡淡的瞥了那拉氏一眼,复又对着齐布琛慈祥笑道,“这些东西,哀家都记在心里了。”
那拉氏面色不变,心中却微微一跳,有些懊恼。居然没有想到,太后会看重佟佳氏!看样子,帮着她说话的欣嬷嬷,在太后那里,是要吃些落挂了。
椅子很快就放好了。太后拍了拍齐布琛的手,道:“快去坐着吧。”
齐布琛道了谢,这才回去坐下。刚坐好,她就低垂着头,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腿。这个动作,恰好落入了那些注意力还未从齐布琛身上撤走的皇子福晋和宗室福晋眼中。
由五福晋带头,一些福晋看向那拉氏的眼光,立刻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在众多福晋中名声最好的雍亲王福晋,在暗地里,也免不了要做些事。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
那拉氏的余光扫向齐布琛,却恰好瞥见她嘴角一闪而逝的笑意,心中的怒火立刻如煮沸般翻滚起来。
齐布琛看了那拉氏一眼,立刻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安静坐好。
其实她的呼吸法已经融入了骨子里,每时每刻都在练习。从进皇宫开始,她就调动空间里的灵气,将全身上下都防护好了。无论是跪在地上行礼,还是在那拉氏身后站了一个小时,对她的身体都没有任何影响。
不过,弱者吗?都是最引人同情的。那拉氏,你依仗的不过是你嫡福晋的身份,四阿哥的敬重,和那宽厚大方的好名声。若是三者去了其二,你会怎么样?
不知道,你受不受得了接下来的刺激。
很快,元旭就被抱到了大殿上。周嬷嬷抱着他跪在地上,给皇太后磕了头。皇太后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见元旭如招财童子般,白白胖胖,身上穿着大红的衣裳,分外可爱,便笑道:“弘昭看起来,倒和老四有点像。”
元旭似乎刚睡了一觉,还有些迷迷糊糊的。他揉了揉眼睛,睁着乌溜溜的眼睛在大殿里寻了一圈,看到坐在那拉氏身后的齐布琛后,便使劲拽着周嬷嬷,要往齐布琛那里去:“额娘,额娘,离开,好久。旭哥儿,睡觉觉,睡醒啦!”
他鼓着个脸,愤愤地看着齐布琛,似乎是对她离开许久很不满。
那拉氏脸上的笑意微微一僵。
皇太后瞥了那拉氏一眼,笑眯眯对元旭招了招手:“小弘昭,过来。”
元旭疑惑地看着她,然后指了指自己,鼓着脸,道:“旭哥儿!”
在场的命妇都笑了起来。
皇太后示意周嬷嬷将元旭抱到她那里,又接过元旭抱在自己怀里,轻轻捏了捏他的鼻子,逗着他道:“来,弘昭,告诉乌库玛嬷,谁是旭哥儿?”
元旭立刻指了指自己,说道:“旭哥儿!”然后又疑惑地看着皇太后,“弘昭,是谁?”
皇太后笑着看了齐布琛一眼,说道:“弘昭是你,旭哥儿也是你。弘昭是大名,旭哥儿是你额娘叫你的小名。”
元旭年纪虽小,人却是非常伶俐。他高兴地指着自己,说道:“旭哥儿!”又指了指自己,接着道:“弘昭!”
皇太后见他如此聪明伶俐,又能这样接上她的话,心里爱得不行,直道:“对对,旭哥儿是你,弘昭也是你。哀家的小弘昭真是聪明。”
元旭见太后表扬他,心里也十分高兴,便乐呵呵的指着太后,说道:“乌库,玛嬷。”
“诶!”皇太后越发开心,搂着元旭直笑,“真是个聪明地小东西!”
元旭开心地在她腿上蹬了蹬,转过头对着齐布琛咯咯大笑:“旭哥儿,聪明!”
皇太后旁边的嬷嬷忙上前扶住在太后腿上的元旭,一脸紧张。
皇太后挥了挥手,便让她们下去了。
又和元旭说了会话,逗了他一会儿后,就让齐布琛带着他去偏殿休息了。她到底顾忌着齐布琛的肚子,刚刚不给那拉氏脸,一是恼怒有人在她这里动手,二是担心齐布琛真有了万一,怕不好和四阿哥交代。
人老了,心肠就软了。
齐布琛休息过后,在偏殿用了些糕点,然后陪着元旭一下午。到晚上的时候,宫里有家宴。
她被安排在侧福晋那一桌,元旭跟在她身边,由她抱着喂食。
晚膳中有一些东西,是不适合孕妇吃的。所以她草草夹了两筷子菜,便没有再动过了。
家宴结束的时候,侧福晋们依次退出。齐布琛扶着云姑姑的手,慢慢地跟在后头。走到拐角处的时候,她身后的那位七阿哥的侧福晋,不知道怎么绊了一脚,控制不住往前面摔去,眼瞅着就要扑到齐布琛身上。哪知道齐布琛就像是突然飘出了两大步,一下子就远了。
七阿哥的侧福晋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地上。
而齐布琛那里,因为一下子飘出了两步,和前面三个的侧福晋有些近。她微微笑了笑,就惊讶地看着身后的那位侧福晋:“这是怎么了?”
七阿哥的侧福晋在大庭广众下丢了脸,差点又扑到了怀有身孕的四阿哥的侧福晋,心中正后怕的不行。见齐布琛问她,她忙摇头道:“没事,不过是不小心跌了一跤。”
其他人不知发生了何事,纷纷围了过去。一时间,七阿哥的侧福晋那边突然变得有些挤。
齐布琛扫视了人群一眼,微微一笑,抬步就要走到七阿哥的侧福晋身边去。就在这时,她抬起的脚狠狠地踩在了那只伸出来想要绊倒她的脚上,然后碾了一下,人群中顿时有人发出一声惨叫声。
齐布琛惊慌地收回自己的脚:“我不知道你的脚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脚下,真是对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我觉得还是不要双更的好,双更的话,乃们留言都不给力,单章留言都不到二十……默默地桑心去了~~~
事件后续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那个惊呼出声的女人。那个女人一身粉红的宫女装,头上只带了一朵桃色绢花和一根银簪,正单脚立在地上,脸色惊慌地看着齐布琛。
那是个伺候她们出宫的宫女。
正在这时,七阿哥的侧福晋扶着一个宫女走到齐布琛这边,脸色铁青道:“刚刚我是被人绊倒的。”
众人沉默着看向那个被齐布琛踩了脚的宫女。
那宫女慌忙跪在地上,道:“奴婢不是故意的,主子们饶命!”
齐布琛扶着云姑姑的手走到她面前,略带疑惑道:“我记得你,你之前不是走在钱佳侧福晋旁边吗?怎么你的脚那么长,伸到我的脚下了?”
那宫女一噎,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其他人面色各异,心中各有所思。
很快,太子,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七阿哥,八阿哥,九阿哥和十阿哥都带着他们的福晋出现在了那里。
太子既是长兄,又是皇储,理所当然地开口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太子的侧福晋李佳氏也是在这群侧福晋里的。此时太子问话,侧福晋中她的身份最高,她便自然而然地站出来说道:“回爷的话,刚刚纳喇侧福晋被人绊了一跤,差点扑到在前面的佟侧福晋。而佟侧福晋想要去看纳喇侧福晋的时候,不小心踩中了那个宫女的脚。”
四阿哥闻言,凌厉的眼光顿时扫向还跪在地上的宫女,接着又迅速扫过那拉氏,冷哼了一声后,走到齐布琛身边,接过云姑姑的位置,扶着齐布琛的手,低声问道:“没事吧。”
齐布琛摇了摇头,朝四阿哥那边靠近了两步,两人之间看起来十分亲近。
那拉氏原本算计着,众人散场的时刻,人来人往,下手的机会多。况且,佟佳氏原先在太后那里就站了整整一个时辰,身体怕是吃不消。在那个时候,只要她摔一跤,估计她的肚子也就保不住了。为了以防万一,她还多安排了几个人,可是,没想到,居然还是让她给逃过了。
那拉氏看着跪在地上的宫女时,脸色镇定,眼神却闪烁了一下。当四阿哥的目光扫过她时,她面上依旧端庄,甚至有些焦急之色,背后却着实惊出了一身冷汗。她眼睁睁地瞧着四阿哥大踏步走到她身边,关切的询问……而佟佳氏居然靠在四阿哥的怀中!
那拉氏怒火大炽,指甲套狠狠地掐进了手心,掐出了几个血印。她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焦急地走到齐布琛身边,问道:“妹妹无碍吧?”
齐布琛低垂着头朝那拉氏福了福身,低声道:“多谢福晋关心,妾身无碍。”
太子扫了那个跪在地上的宫女一眼,阴沉沉道:“这等贱婢,直接送往慎行司便是。”接着,他又看向纳喇氏,问道,“你可看到是谁绊你了?”
纳喇侧福晋摇了摇头。
太子扫了她身边的宫女几眼:“左右你身边也就这么几个奴才,将她们一并送到慎行司去,待查清楚后,她们若是无辜的,再送回去便是。”
纳喇侧福晋心中大急,却又不敢反驳,心中暗恨,下定决心要回去查查身边的人。
没过一会儿,在另一桌的耿氏和乌雅氏也赶了过来。
因为这个事件,四阿哥和众位阿哥说了几句话,就带着女眷先行回去了。到马车边上的时候,他冷冷地扫了那拉氏一眼,扶着齐布琛上了马车,才又回到自己的马车,闭目养神,不再看那拉氏一眼。
那拉氏看他周身都冷冰冰的,再加上心中烦乱,便也只是远远地坐着,没有说话。
回到雍亲王府后,四阿哥没有管马车里的那拉氏,径自下了车,将齐布琛和元旭从马车上抱下,带着他们先行回了府。
那拉氏脸色木然地下了车,心像被绞死了一样,痛得说不出话来。安嬷嬷,满脸担忧地扶着她,在心中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耿氏与乌雅氏也下了马车。两个女人走到那拉氏身边,朝她福了福身:“福晋,夜深天寒,快进府吧。”
那拉氏强忍着心里的痛苦,立刻又恢复了原先端庄的样子,温和地点头道:“两位妹妹有心了。”说罢,挺直背脊,一步一步地走进了府中。
穿过后花园后,那拉氏的脚步就陡然变快了。舒如和紫唐都被带去了慎行司,她得想个法子,把自己给摘出去。
刚一进正房,她的脚步又突然滞住了。正房里,有一个高大英挺的人正坐在椅子上喝茶。那个人,赫然正是那拉氏以为去了佟佳氏房里的四阿哥。
那拉氏眼中瞬间迸发出惊喜的光芒。她扶着安嬷嬷的手,快步而优雅地走到四阿哥身边,眼中带着笑行了礼:“爷。”
四阿哥转过头,双眼冰冷地看着她。
那拉氏心中一寒,脸上的表情差点维持不住。
四阿哥冷冷地扫视着她许久,继而问道:“佟佳氏对你不恭敬了?”
那拉氏一愣,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问,只是下意识地回答道:“爷误会了,佟妹妹一直对妾身很恭敬,”说着,她的眼神黯了黯,继续道,“也许是妾身……”做的不够好,让佟妹妹觉得不公平了。
她刚想这样说,四阿哥却完全不听,冷冷地打断她的话,继续问道:“佟佳氏用的东西逾矩了吗?”
那拉氏脸色微变,忙道:“没有。”
四阿哥起身看着她,满身冷气顿时爆发。他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问道:“那是佟佳氏对府里的其他人苛刻了?”
那拉氏惊得后退了一步,颤声道:“没……没有。”
“既然如此,”四阿哥面上冰冷,眼神中却闪过一道愤怒的光芒,“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暗害她!”
那拉氏后退两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她的眼中含着眼泪,颤着声音问道:“你觉得……是我害了佟妹妹?”她摇了摇头,委屈地看着他,接着问道,“夫妻这么多年,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四阿哥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冷声道:“舒如和紫唐已经死了。”
那拉氏闻言,浑身颤了颤。
四阿哥坐下,继续道:“福晋,爷与你夫妻二十年,敬重相信于你,将整个后院完完整整地交给你打理。可是,你居然将手伸到了爷的子嗣上,连带着在外面惹出麻烦,让人忍无可忍!”
他冷扫了眼站在那拉氏身边,微微发抖的安嬷嬷,道:“福晋身边的嬷嬷老了,劝不住主子了。既然如此,都放回家吧。那些丫鬟的年纪也大了,该配人的配人,该打发的打发吧。”
那拉氏倏地抬起头,惊愕地看着他。好一会儿,她才在他冷漠的视线中低下头,低声道:“妾身明白了。”
四阿哥起身,又道:“以后繁景院的事情,你都别管了,爷会专门派人看着的。”
那拉氏的指甲狠狠地戳入了手心。她浑身颤抖,应道:“妾身知道。”
四阿哥冷淡地看了她一眼,朝门外走去。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又背着她开口,道:“福晋,这是最后一次。若有下一次……”说罢,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那拉氏瘫坐在椅子上,眼泪无声无息地留下。若有下一次……这未尽的话语中包含着什么意思,她怎么会不知道!
若再有下一次,她就是第二个李氏!
四阿哥回到繁景院后,齐布琛已经睡下了。他放轻脚步,在床边轻轻坐下,静静地看着她。没等一会儿,齐布琛就醒过来了。见到他来,她挣扎着要坐起。
四阿哥忙按住她的双肩,在她边上躺下,道:“今儿你受惊吓了。”
齐布琛抿了抿唇,美眸直直地看向他,道:“不仅仅是惊吓。今儿我在太后娘娘的宫殿里,跪在地上,实实在在地跪拜,之后,又站了一个时辰。晚宴中,许多东西,都不是孕妇能吃的。还有随后,如果不是我练过武,感觉敏锐,我一定会被绊倒在地,加上之前的折腾,肚子里的孩子是一定保不住的。”关于孩子的事情,她寸步不让。
今天的事情,她需要四阿哥给她一个交代。
四阿哥薄唇紧抿,将齐布琛紧紧抱在了怀里,好一会儿才松开。他看着她冷淡的脸,哑声道:“我给你几个人,从今以后,繁景院的事情,由你自己做主,任何人都不会再来Сhā手。”
齐布琛面色并没有变得多好,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四阿哥复又将她抱入怀中,低声道:“相信我,这是最后一次。”
齐布琛靠在他的怀里,睁着眼睛看着头顶雨过天青的纱帐,沉默着没有应声。
真的,只能相信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乃们……我今天才发现,霸王居然如此之多
开始布局
第二日,齐布琛起床后,发现四阿哥已经离开了。她坐在床上,闭着眼睛回想着昨晚发生的事情。
那拉氏做福晋,经营了二十多年,有那么多人脉也不奇怪。这一次她虽然做的隐蔽,但是手伸得太长了。太后宫里,必然有一番整治,而她对那拉氏的印象,自然也是一落千里了。
至于小宫女想要绊倒她这件事,对皇宫里来的人说,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康熙若是犯了疑心病,那那拉氏便是其罪当诛。如果他因为没注意而错过了这件事,那拉氏自然什么事情都没有。关键是当时有那么多阿哥福晋在场,脑子转得快的人,大概就会怀疑到那拉氏身上。在那么关键的时刻,四阿哥要处理好这件事,倒是要费不少力气和周折。
如此一来,那拉氏怕是要被四阿哥搁置起来了,而四阿哥对她的敬重,只怕也因为这件事情,耗得差不多了。那拉氏虽然不至于会像李氏那样被关起来,但做起事情来,肯定是束手束脚的。如此一来,她要针对那拉氏布局的话,时间上就宽松了许多。
而且,四阿哥说过,从今以后,繁景院完全由她自己掌控,那就是说,她的院子,相当于是脱离雍亲王府后院而独立的。
想到这里,她心头微微一松,立刻掀开被子,下了床。青茹早在外室等候着,一听到屋里的声响,立刻进了内室,对齐布琛福了福身子,然后上前,帮她穿衣梳头。少顷,和言又带着三个婢女进门,对着齐布琛福身请安后,开始有条不紊的整理床铺,端水,打湿巾布。
等一切都收拾好后,齐布琛顾不上用早餐,就去了元旭的房间。元旭也是刚刚醒过来,因为看不到自己额娘正在闹脾气。
乌嬷嬷急得满头大汗。一见到齐布琛进来,先在心里叫了一声阿弥陀佛,然后给她请了安,退到了一边。
元旭看着自家额娘,委屈看着她:“额娘,坏!”
齐布琛在床边坐下,帮他套上衣服,然后捏了捏他的小脸,道:“旭哥儿是小男子汉,再过不久就要做哥哥了,不能天天和额娘住在一起知道吗?”
元旭一扭头,不理她了。
齐布琛笑了一下,又帮他穿起衣服,抱着他亲亲哄哄好一会儿,才让人送了早膳过来。刚用完早膳,青茹又急急忙忙地来报说,太后娘娘来赏赐了!
齐布琛一愣,忙将元旭交给乌嬷嬷,由着丫鬟们将她本就十分平整的衣服整理了一番后,急急地迎了出去。
快到福晋正院的时候,她远远地瞧见,在庭院处,那拉氏正端着温和的笑脸和一个躬着身的小太监说话。不知道那小太监满面笑容满面地说了什么,那拉氏立刻微笑着颔首。
她停下脚步,习惯性地整了整衣衫,优雅而快速地走到庭院内。见着那拉氏后,她刚想福身下拜,那拉氏的声音立刻就在她耳边响起:“佟妹妹快起,你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呢。”
齐布琛听她如此说,只是微微一笑,坚持行完了礼。她刚一起身,那个小太监就满面笑容地给她行了个礼:“见过佟主子,佟主子吉祥。”
齐布琛含笑虚扶了一把,道:“公公请起。”
小太监笑眯眯道:“昨日太后娘娘见到佟主子,着实是喜欢地紧,就想着和佟主子好好说说话。可佟主子身怀有孕,太后娘娘不忍主子太过劳累。太后娘娘说了,等佟主子生下小阿哥后,请福晋再带着佟主子,弘昭阿哥,和小阿哥一起去慈仁宫做客。“
小太监越说,那拉氏的笑脸就越僵。皇太后如此抬举佟佳氏,那不是再打她的脸,外加警告她吗?
她真是急了。她是嫡福晋没错,以后无论谁的儿子做世子,她都是嫡母,也没错。可是,若是世子和她不是一条心,她那个嫡母也许过得,还不如其他女人,更别说,为娘家人做点事情了。
她嫁给四阿哥二十多年,手握后院大权二十多年,平衡牵制,什么样的手段没有用过。可是如今,佟佳氏不仅仅是一方坐大的问题,最主要的是,她是四阿哥最在意的女人!家世背景、容貌子嗣、恩宠手段,以及,四阿哥对她不一样的感情,无论从哪方面来看,她都是一个威胁。
就算她身后有佟家,那又怎么样?她死了,她的儿子可还小呢。只要佟佳氏的孩子在,不怕四阿哥失去佟家的支持。而佟家的其他女子,都没有佟佳氏来的有威胁。
可是,她没有想到,在宫里的那番布局,不仅没有让佟佳氏出事,反而暴露了舒如和紫唐,使得自己招了太后的不满,也给四阿哥带来了大麻烦。
忍!忍字头上一把刀,她不会就这么被打败的。
齐布琛不动声色地瞟了那拉氏一眼,然后继续对着小太监微笑:“太后娘娘看得起我,那是我的荣幸。”
小太监又笑眯眯道:“太后娘娘还说了,佟主子每年为太后娘娘绣佛经的心意,太后娘娘都放在心里呢。太后娘娘的赏赐都到了,佟主子去看看?”
齐布琛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看向那拉氏:“福晋先请吧。”
那拉氏微笑颔首,率先朝繁景院走去。
繁景院门口,另一个小太监见那拉氏领着人过来,便先朝几人行了礼,然后开始唱单子:“太后娘娘赏佟侧福晋祥云纹白玉如意一对,软罗烟五匹……”
赏赐如流水般送进繁景院,小太监的声音抑扬顿挫地飘进了每个人的耳朵,听得那拉氏恨得心疼。
过了好一会儿,赏赐单子才算是唱完了。那拉氏和齐布琛跪在地上,朝皇宫所在方向磕头谢恩。
小太监办完事,就笑嘻嘻地对那拉氏和齐布琛道:“福晋,佟侧福晋,那奴才就先回去复命了。”
那拉氏笑笑,对身边的嬷嬷道:“安……刘嬷嬷,你去送送公公。”对了,她身边的四个嬷嬷,四个大丫鬟,还有那几个二等丫鬟都被四阿哥调走了,这刘嬷嬷等人,是四阿哥一大早送到她那里的。
“不敢,不敢。”小太监笑容满面地谦虚了两句,就笑呵呵地打千离开了。齐布琛对青茹使了个眼色,青茹便也跟了上去。
眼见着那几个人都走远了,齐布琛转身,笑看着那拉氏,道:“福晋,既然来了妾身的院子,进去坐坐如何?”
那拉氏心里窝着火却不能发,自己那边的事情还没有理清楚,自然是没有心情去齐布琛那里。推脱了两句,她便回到自己的院子去了。
齐布琛也不留她,等她走远后,便扶着和言的手,去了元旭的院子。没过一会儿,青茹便回来了。
齐布琛问道:“如何?”
青茹福了福身,道:“回主子的话,因着那位赵公公是太后娘娘身边伺候的,所以奴婢给那位赵公公塞了两个荷包。刘嬷嬷在一边只当做没看到,送走那位赵公公后,就回了福晋的院子,看样子倒是挺和气的。”
齐布琛皱了皱眉,又问道:“福晋院子里的人全部都被换了?以前伺候的人一个都没有吗?”
青茹道:“回主子的话,的确是这样的。四更天的时候,高总管亲自带着人,将安嬷嬷她们送走了。笑琴、玉棋、墨书、雅画四个大丫鬟,则是昨日晚上由王爷做主订了亲,立刻就被她们老子娘带走了。那些二等丫鬟和三等丫鬟则是被送去了庄子,若是没有恩准,怕是回不来了。现在福晋院子里的人,全是高总管精心挑选的。”
齐布琛若有所思,挥了挥手让青茹下去了。
周嬷嬷在一边紧紧地皱着眉,犹豫了一下,劝道:“主子,这些事儿,还是别当着弘昭阿哥的面说吧。”
齐布琛抱起元旭,笑了笑,道:“嬷嬷,你别看旭哥儿还小,也许听不懂咱们说的事儿。可事实上,咱们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小孩子都能记住。我就是要让他从小就了解内宅后院的事儿,免得以后被自己的女人欺骗。你要知道,女人的战场,丝毫不比男人的惨烈。女人斗起来,石佛都要闭上眼睛。生在皇家,不懂这些,可不行啊。”
周嬷嬷闻言,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发出声音。
到傍晚的时候,四阿哥刚刚从户部回来,就急匆匆地去了齐布琛的院子。齐布琛在自己房里,看他的脸色有些憔悴,大约猜测到是为了那拉氏的那件事,在心中长长叹了一口气。
她正想起身帮他脱去外衣,却不防四阿哥突然上前两大步,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
齐布琛:拧了拧眉,对他这突如其来的行为很是不解:“爷,出生么事了吗?”
四阿哥薄唇紧抿,好一会儿才道:“齐布琛,从明儿开始,爷就要留在府里休养了。”
齐布琛心中“咯噔”一跳,轻声问道:“这是为什么?”
四阿哥担心她站的时间长会累着,便扶着她在床边坐下,道:“如今朝堂上局势紧张,爷原本也打算寻一个由头下来的。没想到,因为昨晚那事儿,被皇阿玛发作了一顿。”
好在昨晚,他早早地将舒如和紫唐处理了,又做了别的布局安排,将事情遮掩好,看上去只是福晋与侧福晋争风吃醋罢了。趁着这段时间隐出朝堂也好,一来,若是他事事完美,皇阿玛下一个该忌惮的,就是他了;二来,他不是没有感觉到齐布琛心底对他的疏淡,趁着这段时间,他想好好陪着她,好好地和她在一起。
齐布琛知道四阿哥会找个时间自贬,可没想到那拉氏和她之间的那点事儿,居然成了由头。虽然康熙骂人的时候不会明指着那拉氏,但那拉氏的名声,注定是要毁了一些的。
敬重没了,名声受损,能依仗的人手被调走了。其实,走到这份上的那拉氏,才是最危险的。那拉氏是个能忍的,若是她能趁着这段时间,再刺激一下,然后布一下局,让她安静下来,无法再对她动手还是可以的。
单单防守的话,还是太被动了。
想到这里,齐布琛心中微微一动,双手握上了四阿哥的手,轻声道:“暂时休养一下也好。看爷这段时间忙碌的,妾身好不容易帮爷调养好身体,可别再熬坏了。”
四阿哥面容依旧如刀削斧凿般深刻而刚硬,黑眸说不出的深邃。他反手握住齐布琛,紧了紧握着她的手,并不言语。
没过一会儿,高无庸带着五个小太监,五个嬷嬷进了繁景院,在偏殿等候。
四阿哥和齐布琛说了一会儿话,便让人将人领了进来。他道:“我说过,以后你院子里的事情,由你自己做主。你以后若是有什么事儿,让高无庸或是秦顺儿帮你去办吧。那四个小太监,我给安排在你院子外的花园里,当是给你看院子了,那几个嬷嬷,是后院中的管事嬷嬷,以后内务府送过来的东西,以及采办这些事儿,她们会直接帮你办好。”
齐布琛有些吃惊,犹豫道:“这样不太好吧……”
四阿哥抿了抿唇,道:“我说了要护着你,便一定会护着你,还要护得周全。秦顺儿以后还是放在你院子里,别再把人让过来了,爷那里伺候的人已经够了。”
见四阿哥把话说到了这地步,齐布琛也不再矫情,顺从地按着他的安排做事。
当晚,四阿哥又下令说,那拉氏身体不适,需要静养,府中之事便由耿氏和乌雅氏分管,武氏与宋氏分别协助。
那拉氏如遭雷击,心中越发愤怒。
贾氏,张氏心中则万分不悦。同为格格,武氏和宋氏可以得到些管家权,她们却要憋屈地像她们祝贺。
暗地里的争斗,又变得激烈了起来。
打那天之后,四阿哥留宿繁景院的时间明显又增多了。两人或是说说话,看看书,闲了,四阿哥还亲自下地种菜,齐布琛在一边给他画小像儿,不去管府里的风起云涌,日子到也过得十分悠闲自在。
这些事情,齐布琛并没有特别控制,有心人一打探就知道了。自然,这些消息又通过府里那些女人的嘴,传到了那拉氏的耳朵里。
那样的恩爱情谊,那样的默契相交。
那拉氏和四阿哥成婚二十年,却从来没有得到过这些。作为一个爱上丈夫的妻子,她心中的愤怒再次如滚火球般,越滚越大。
她死死地掐着手心,心里又有了别的计较。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那拉氏真的很不受宠。四四登基后几年,她的生日都没有大办过,连她死后,四四都没有去看过她的棺木。想来,那拉氏是做个什么犯四四忌讳的事情。也有可能,她的贤惠是犯了四四的忌讳后,为了保住自己而装出来的。
走入局中
康熙四十九年正月开始,四阿哥开始悠闲在家,将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繁景院中开辟的那一小块菜田中。一个月中,倒有二十多天,是歇在繁景院里的。
府里的其他女人妒忌的眼睛发红,暗恨齐布琛太过狡猾,居然用这种方法留住四阿哥。
妒忌归妒忌,朝繁景院伸手的,却一个都没有。
嫡福晋乌喇那拉氏相当于被变相软禁;侧福晋耿氏守着两个阿哥,无争宠之心;侧福晋李氏被软禁;侧福晋乌雅氏因为不知名的原因,也只是安安静静地呆在自己的院子里。
上头压着的那几个全都没有动静,齐布琛平时虽然深居简出,但绝对不是一个好拿捏的人,再加上繁景院里被把得死死的,宋氏等人就算是想要伸手,也伸不进去。
此路不通,那就再想别的路。宋氏和张氏有样学样,在自己院子里开辟了一小块菜田;武氏因为之前是那拉氏那一边的,那拉氏出事后,她暂时也安静下来了;贾氏有一段时间天天往齐布琛哪里跑,想要套套亲戚关系,顺便在四阿哥面前露露脸,可没过两天,被四阿哥冷着脸赶了出去;喜塔腊氏养胎中,没有什么动作。
冬去春来,一下子又到了四月份。
这日,四阿哥正在菜地里除草,而齐布琛则在菜田外放了一张大桌子,坐在春日的阳光下,帮四阿哥画画像。
四阿哥松了一会儿地,起身看着齐布琛,皱了皱眉,问道:“爷这样一直动着,你能画得好吗?”
齐布琛收起毛笔,端详了一下刚画好的画像,笑道:“已经画好了,爷过来看看吧。”
四阿哥将锄头扔给身边的小太监,走到齐布琛身边,一手搂着她的肩,一手拉过那张画的一角,看了一眼后,冰冷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道:“画的还真像。”
齐布琛喜欢画凌厉,大气,广阔的东西,可是她也擅长清丽的风景画和逼真的人物画像。四阿哥见过她的风景画,但是没见过她画小像,对她的这一手技艺倒有些意外。
齐布琛拿出手绢,帮四阿哥擦了擦汗,道:“都出汗了,先回去吧。”
四阿哥点点头,收起了那张画像,就扶起挺着肚子的齐布琛,小心地往卧室走去。高无庸立刻跟了上去,秦顺儿则挥了挥手,立刻就有两个小太监上前,将桌子椅子和笔墨纸砚都搬走了。
到了房里后,齐布琛挥退了房里伺候的人,亲自帮四阿哥换下刚刚在地里劳作的衣裳,又将湿布巾绞干,帮四阿哥擦了头和脸。接着,她又将布巾放入脸盆中,打算就着刚才的水,给自己也擦一下脸。
四阿哥看着她的动作,心中一动,顿时柔软起来。他上前一步,握住她正在绞布巾的手,然后轻轻从她手上拿过那块布巾,声音低沉道:“我来。”
齐布琛愣住了。等她听到脸盆里发出的水声回过神来时,四阿哥已经绞干了布巾,双眸含笑地看着她。
她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我……”
四阿哥的眼神微微一变,随即跟着上前一步,左手往她腰间一揽,就将她揽回了自己怀中。齐布琛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她千料万料,也没有料到过这样的场景,一时有些恍然而不知所措。
四阿哥的心沉了沉。他揽着她在榻上坐下,笨拙地帮齐布琛擦着脸。齐布琛想伸手拿下那块布巾,但手才伸到一半,又慢慢地收了回去。
四阿哥帮她擦完了脸,又拉过她的手轻轻擦着。齐布琛转头看过去,他面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眼中却满是认真和执着。
她忍不住出声:“四爷……”
四阿哥抿了抿唇,抬头看了她一眼。眼中,尽是她看不懂的情绪。没过一会儿,四阿哥便起了身,将布巾重新扔在脸盆里,复又做到齐布琛身边,定定地看着她。
齐布琛垂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沉默不语。
四阿哥眼神一暗,正想开口说话时,门外传来了高无庸的声音:“爷,佟主子,佟府老太太,太太,大奶奶和二格格求见佟主子。人已经在偏殿候着了。”
齐布琛抬起头,惊讶道:“我嫂子和玛嬷?高总管,快请她们进来。”接着她又看向四阿哥,问道,“爷……”
四阿哥在心中叹了口气,然后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道:“爷先去你的书房。”
齐布琛点了点头,亲自送四阿哥出了门,才让青茹帮她整了整衣服,往正殿去了。
在正殿主位坐下后,秦顺儿道:“主子,佟老太君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齐布琛点点头:“请进来吧。”这会儿能让佟府女眷集体上门,估计只能是伊尔木的婚事了。
没过一会儿,秦顺儿就领着瓜尔佳氏老太太,瓜尔佳氏,林氏和伊尔木进了门。瓜尔佳氏老太太拄着拐杖,带头给她请安:“见过佟侧福晋,佟侧福晋吉祥。”
齐布琛忙一手搭着青茹,一手扶着腰起身,虚虚扶起瓜尔佳氏老太太,道:“玛嬷,你们太多礼了。”
如今齐布琛是亲王侧福晋,品级上早已超过了瓜尔佳氏老太太。
瓜尔佳氏老太太年五十多岁了,仍旧面色红润,身体康泰,精神奕奕。如今佟佳达哈苏为康熙心腹重臣,堂堂二品大员,佟佳雅尔德宏为护军参领,是朝廷中最年轻的正三品武将,身上又有着爵位,林氏又给她生了两个又健康又聪明的重孙,佟氏子嗣有出息,家中又和睦,无需担心家中事务,生活悠闲,身体自然而然就好了。
等瓜尔佳氏老太太一行人坐好时,和言送上了茶水,对齐布琛道:“主子,这是爷刚让人送过来的茶叶,爷说,主子尽管好好招待老太太,太太,大奶奶和二格格就好。”
齐布琛点了点头,便让她下去了。她和老太太闲扯了几句,就将目光移到了坐在瓜尔佳氏身边的伊尔木身上:“好些时候不见,伊尔木都成了一个大姑娘了。”
提到女儿,瓜尔佳氏便抬头挺胸了:“不是我自夸,咱们家伊尔木,无论是摸样,性情,还是针线,都是顶尖的。这丫头啊,眼界高,心气也高。这不是眼瞅着快选秀了,咱们家也拿不定一个什么章程,所以到侧福晋这儿来讨个主意。”
当年,齐布琛被指为四阿哥的侧福晋,她的心里就妒忌的要死。那个臭丫头怎么就那么好运,偏偏被四阿哥看中了。如今四贝勒成了雍亲王,齐布琛更是成了亲王侧福晋,成了她们家品级最高的,她更是不服气,现如今,她的女儿伊尔木也长大了,模样岁比不上齐布琛,但老爷的职位比以前高了许多。伊尔木,就是做皇子嫡福晋都是够格的。趁着这一次机会,她要好好谋划一下才行。
顺着瓜尔佳氏的话,齐布琛对伊尔木招了招手,道:“伊尔木,到姐姐身边来。”伊尔木起身,款款地走到了齐布琛面前。
齐布琛含着笑打量她。
伊尔木今年十二岁,样貌中上,看着颇为秀气。她从小被养在瓜尔佳氏身边,处处和齐布琛攀比,和齐布琛的感情并不深厚。齐布琛出嫁后,瓜尔佳氏天天在她耳边念叨,齐布琛进入皇家是多么多么的幸运,皇家又是多么多么的富裕尊贵。伊尔木听了后,便记在了心上。这一次来雍亲王府,见识到了和佟府完全不一样的富贵,越发美丽尊贵的姐姐和雍亲王对姐姐的宠爱后,她在心中下定决心,要进入皇家。
齐布琛含笑看着伊尔木闪烁的眼神,问道:“真是越长越漂亮了。不过伊尔木,万岁爷要巡幸塞外,今年的选秀怕是要推迟了。你心里是个什么想法,不妨和姐姐说说,姐姐好早早帮你相看一些人家。”
伊尔木脸颊通红,期期艾艾地看着齐布琛。
齐布琛微微一笑,道:“这里都是自家人,没什么好害羞的。”
伊尔木看了齐布琛一眼,又害羞地低下了头。
如此,什么都问不出。齐布琛微微皱了皱眉,便转向瓜尔佳氏老太太:“不知道老太太是个什么想法。”伊尔木养在瓜尔佳氏身边,居然被养成了这样小家子气,当真是让人惋惜。
老太太道:“也不需要什么太大富大贵的人家,只要男方上进,品行纯良,能都善待伊尔木就好。”伊尔木是什么性子,老太太清楚的恨。她没有齐布琛那样的本事,若是进了关系错综复杂的富贵人家,怕是会被人压得死死的。左右佟家已经有一个女儿在皇家站稳了脚跟,伊尔木还是找个老老实实的人过日子吧。
想起自己当初选秀时,老太太那副非要将她往富贵人家塞的模样,再对比老太太如今的态度,齐布琛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她刚想说什么,瓜尔佳氏就大叫起来:“额娘,您这是在说什么!凭着伊尔木的样貌和家世,如今做一个皇子嫡福晋,那是绰绰有余……”说着,还得意地看了齐布琛一眼。
齐布琛闻言,面上仍然是淡淡的,手却将茶盏重重地搁在了茶几上。
瓜尔佳氏吓了一大跳,瓜尔佳氏老太太则是有些头痛地闭了闭眼睛。林氏扫了对面的三人一眼,微微一笑,自顾自地喝着茶。
齐布琛看向伊尔木,发现她正忐忑而妒忌地看着她,双眼却亮地出奇,齐布琛的声音不重,却十分地有威严:“太太,您难道不知道,一家是不可能有两个女儿嫁入皇家的吗?”在如今这种关键时刻,伊尔木嫁了其他的阿哥。若是那位阿哥和四阿哥有了纠葛,阿玛会在哪一面?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瓜尔佳氏老太太显然对这些情况很了解,狠狠地瞪了一眼面上讪讪的瓜尔佳氏,对齐布琛道:“她这是无心之言,还请侧福晋别放在心上。“
齐布琛瞥了瓜尔佳氏一眼,缓缓开口道:“我放不放在心上,倒是无所谓。但是祸从口出这句话,太太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到时候可别阿玛在四川劳心劳力,哥哥在军队里流血流汗,最后一家子,却坏在了内院。”
瓜尔佳氏老太太浑身一凛,眼神凌厉地看向了瓜尔佳氏。
齐布琛靠在椅子上,看着敲打地差不多了才又道:“明年参加选秀,早早地把婚事定下也好。但成亲别太早,伊尔木妹妹年纪还小,正好趁着这段时间,在家里好好调养身体,”
伊尔木脸上的红晕早就退去,不甘不愿地向齐布琛行礼谢恩。
齐布琛轻轻摇了摇头,又和她们说几句话后,就让她们离开了。看样子伊尔木这件事,她得多上心些才行。万一瓜尔佳氏闹出什么笑话,她也跟着没脸。
四月中旬之后,四阿哥再次参与到朝堂上,一下子忙碌了起来。五月初一,康熙巡幸塞外。命皇太子胤礽、皇四子雍亲王、皇七子淳郡王胤祐、皇八子贝勒胤禩、皇十五子胤礻禺、皇十六子胤禄随驾,自畅春园起程。初二,驻跸密云县。初三,驻跸遥亭。初四,驻跸两间房。初六,驻跸鞍子岭,阿霸垓郡王吴尔占噶喇布等来朝。初七,驻跸花峪沟。初十,驻跸喀喇河屯。十三日,驻跸热河行宫。
这一次巡幸,起码要到九月份才能结束。
齐布琛心中微松。六月份便是她的预产期,虽说有暗卫看着,但四阿哥不在,她布局也比较放得开。
一切,就看那拉氏忍不忍得住,入不入局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更大概是在十二点多,乃们如果留言不给力的话……哼哼……(作者是傲娇,需要顺毛摸)
绝地反击
佟家人走后,齐布琛挑出了几样东西,让人送去了佟府。而瓜尔佳氏老太太和林氏的礼物中,还多了一封信。
以她阿玛和哥哥的官位和发展来看,她的娘家的确是她的靠山。可是有瓜尔佳氏和伊尔木这样的家人,也是一个麻烦。瓜尔佳氏脑子糊涂,虚荣又最爱钱财。当初她还在佟府的时候,就天天算计着她额娘留给她的嫁妆。如今伊尔木要选秀了,瓜尔佳氏不趁着这个机会大闹一场,过足了二品官太太和高嫁女儿的瘾是不可能的。
好在家里还有另外两个人能够牵制住她们。瓜尔佳氏老太太虽然偏向自己的内侄女,但是她更重视儿子和孙子。要说起来,老太太娘家也是大姓,她年轻的时候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大局观上比瓜尔佳氏强了不止一点半点。所以,她的信再加上老太太自己的想法,想必老太太也不会让瓜尔佳氏闹出太大的事情。
而林氏则是掌握了佟府内院的大权,牵制隔离着顺带看着那母女,绝对不让她们有机会做出损害佟府声誉的事情,也绝对不让公公和丈夫的政敌有机可趁。
齐布琛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到时候想办法,早早地让伊尔木参选,也别呆在家里调养身体了,早嫁出去少少操些心。
她又将伊尔木这件事情在脑子里过了一下,确定没有别的问题后,捻起眼前盘子里的一小块糕点,小口小口地吃着。
四阿哥已经去了塞外,如今这个府里,虽然表面上是耿氏和乌雅氏做主,但实际上,是她们三个侧福晋三分而立。耿氏和乌雅氏管不到齐布琛头上,而齐布琛也对她们手里的权力没什么兴趣。在四阿哥走后,雍亲王府里难得出现了暂时的平静稳定的局面。
很快就到了五月中旬,齐布琛的预产期也越来越近了。这一日,打点好将要出生的小主子的衣物后,周嬷嬷对齐布琛道:“主子,眼看着您的产期也近了,咱们要不要先把接生嬷嬷去接过来。”
齐布琛皱了皱眉,问道:“接生嬷嬷是内务府安排的吗?”
周嬷嬷回答道:“不是,王爷离开前,已经帮主子找好了两个稳重可靠的接生嬷嬷,只等日子一近,就直接让她们住到院子里来。”
齐布琛起身走了两步,咬着唇想了想后道:“先不急。周嬷嬷,你顺便让林嬷嬷去耿侧福晋那里一趟,就说因为我的产期将近,让她去请接生嬷嬷准备着。顺道,我让她去问问,眼瞅着喜塔腊格格的产期也近了,要不要干脆顺便请进来一起准备着。记着,这事儿只和耿侧福晋与乌雅侧福晋说。”
周嬷嬷点头,道:“那奴才这就去找林嬷嬷说这个事。”
“等等,”眼看着周嬷嬷就要退下,齐布琛突然又出声道,“周嬷嬷,你还是直接将林嬷嬷找过来,我还有别的事情吩咐她。”
“嗻。”
林嬷嬷挑了一个耿氏和乌雅氏商量事情的时候,原原本本地照着齐布琛的话,将事情和她们讲了。
耿氏心中微诧,忍不住和乌雅氏对了一眼。佟佳氏想来不爱管府里面的事情。那拉氏被夺权之后,照身份来看,府里的事情应该交到佟佳氏手里,可爷却把事情分给了她和乌雅氏。一开始,府里的人还以为爷不宠爱佟佳氏了,可没想到接下来的日子,爷几乎日日都留在了佟佳氏的院子里。这样看来,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佟佳氏自己并不喜欢管府里的事情。
可是今天这一次,为什么特特跑来和她说,要给喜塔腊氏请稳婆?
乌雅氏同样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虽然如此,耿氏想了想后,便笑着同意了林嬷嬷的话。之后,她笑着对林嬷嬷道:“原本是想去看看佟妹妹的,只不过佟妹妹怀着身孕,我怕我过去,她休息不好,才按捺下那个心思。你去和她说,等她生下小阿哥后,我一定备下重礼去探望她。”
这话林嬷嬷爱听,当下就笑眯眯地回道:“奴才一定带到,多谢耿侧福晋挂念。”
林嬷嬷走后,耿氏院子里一个扫地的小丫鬟,偷偷往里面瞧了瞧。
晚上,那拉氏正院。
那拉氏温和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小丫鬟,高高地坐在上首。而跪在地上的丫鬟,赫然正是耿氏院子里那个扫地的小丫鬟冬雪。
那拉氏屋子里的嬷嬷,大丫鬟,二等丫鬟虽然都换了,但三等丫鬟却没怎么处理。再者加上她近二十年的经营,要闭着刘嬷嬷等人找个人说话,实在是太简单了。
整个屋子都里很安静,只有那个冬雪清脆的声音:“今儿耿侧福晋和乌雅侧福晋与林嬷嬷说了许久的话,期间还将伺候的人都遣了出去,只留下耿侧福晋身边的玉簪姐姐伺候。奴婢打听不出她们说了什么,后来去见了玉簪姐姐的哥哥,拿着一串钱哄着他,才知道原来林嬷嬷是去请耿侧福晋给喜塔腊格格请稳婆的。原话说是佟侧福晋生产日子近了,要请稳婆,便顺便将喜塔拉格格的稳婆也接进来。”
那拉氏表情依旧柔和,眼神却冷得可怕。先不说男女,喜塔腊氏肚子里的孩子是她看中的,她怀孕后的所有事物,都是由她来安排的。如今,佟佳氏是要把手伸到喜塔腊氏那里了吗?
哼!想也别想!她的儿子想做世子,也得问问她同不同意!
她嘴角微微勾起,眼神却越发冷厉。这强烈的对比,让跪在地上偷偷瞄着她的冬雪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那拉氏对冬雪招了招手,道:“你过来,我有事吩咐你去做。”
第二日,天还蒙蒙亮的时候,青茹就奉了齐布琛的命令,离开了雍亲王府。当接到热闹起来时,青茹坐在来福酒楼的二楼,从上而下,表情淡漠地看着一个楼下正给小乞丐包子的小丫头。
下午,青茹刚回府,稳婆也已经到了。两个稳婆被送到了繁景院,另外两个稳婆则被送到了喜塔腊氏的院子。
青茹换了衣服进齐布琛的房间时,发现齐布琛正拿着剪刀,在修剪盆栽,而周嬷嬷,则是无奈地站在一边。
见她进门,齐布琛看了她一眼,又转头一边专心地剪着盆栽,一边问道:“怎么样,发现什么了吗?”
青茹福了福身,道:“回主子的话,那个名叫冬雪的丫头,给了一个乞丐一个包子后就回府了。奴婢让人盯着那个乞丐,发现他拿到包子后,立刻就躲到巷子里面去了。包子里藏着一个纸条,那个乞丐已经将纸条递进了乌拉那拉府。”
“这样就好,”齐布琛剪掉一片叶子,漫不经心道,“今晚,你和林嬷嬷一起把那两个人接进来。”
“嗻。”
晚上月明星稀时,青茹和林嬷嬷提着一盏灯笼,走到了一门处。门外早就停了三个人。那三人中唯一的小太监,一见到青茹和林嬷嬷,便谄媚笑道:“青茹姑娘和林嬷嬷来了?看看,”说着,他侧过身,让身后的两个嬷嬷显出身形来。“是这两位嬷嬷吗?”
林嬷嬷板着脸上上下下打量着她们,带看到她们衣服领角处的一朵浅灰色小花时,便点了点头。
青茹忙塞了一个荷包给那个小太监,和林嬷嬷一起领着那两人走了。
日子又一天一天过去了。很快,就到了六月初。
这一日,齐布琛刚吃了一碗白粥,肚子突然就疼了起来。她痛地浑身都是虚汗,靠在周嬷嬷怀里,一点力气都没有。
周嬷嬷心中一惊,立刻让人将那碗白粥保存了起来,然后干脆利落地和青茹一起扶着齐布琛去了产房待产。
两个早已准备了许久的嬷嬷,急急忙忙地朝齐布琛的正院赶去。刚到产房外面庭院中,她们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的痛苦叫声。
两位嬷嬷对视了一眼,心中俱已明白,这位主子,一定是吃了那碗白粥。两人心中忐忑,但还是假装急急忙忙地往产房冲去。
产房里,已经坐着刚刚赶到的那拉氏,耿氏,乌雅氏以及宋氏等所有人。
林嬷嬷和青茹一见她们,就带点胁迫意味地将两人拉近了产房。
那拉氏看着那两个嬷,眼中冷光闪烁
刚转过屏风,她们就看到那面容清丽到了极点的佟主子,正惨白着脸,痛苦的呻吟着。而她的床头,则坐着那个周嬷嬷。
长得真是好看,难怪那一位要出这样的狠招除去她。
其中一位嬷嬷在心中暗暗思忖,然后对另外一个嬷嬷使了个眼色,快步走到床边,道:“周嬷嬷先出去吧,这里有我们就好。”
谁知,她这话刚说完,刚刚还躺在床上,满面苍白痛苦的齐布琛,突然睁开眼睛,眼里全是慑人的冷光。她们还没反应过来,齐布琛就已经从床上一跃而起,“啪”地一声,一个清脆的耳光就甩到了其中一个嬷嬷身上,
那个嬷嬷疼得眼冒金星,嘴角立刻肿了起来。她一时没站稳,再加上齐布琛打人的力道,立刻狠狠地摔向了身边的那个嬷嬷。
那个嬷嬷没有防备,被身边的嬷嬷一撞,“哎哟”一声就摔在了地上。
那拉氏在外面眼皮一跳,立刻就起身,往里面走去:“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
耿氏等人忙跟着进去。
她们一转过屏风,就瞧见地上躺着两个嬷嬷,而齐布琛动作利落地拿过挂在墙上的剑,一转身,就“唰”地一声将剑抽出了剑鞘。剑身上寒光闪过,看得那拉氏心中发凉。
她身后的女人看到这个场景,忍不住惊叫出声。
那拉氏压住狂跳的心,假装冷静道:“佟妹妹,这是怎么了?你怎么把稳婆打了?你不想要自己的孩子了?”
齐布琛冷冷一笑:“哼!稳婆?”她将剑移到其中一个稳婆身上,贴着她的脸拍了拍,冷喝道,“青茹!将这两个贱婢身上的香囊取下,立刻拿出去保管好!在替本侧福晋生产时,还敢用收缩宫口的香料,这是要我们呣子的命!这样恶毒的人,也配称稳婆?”
青茹和周嬷嬷脸色大变,立刻强行扯下她们身上的香囊,拿了出去。
那两个稳婆吓得面如土色,立刻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那拉氏脸色惨白,几乎站立不住。她勉强对她笑了笑,然后对着外面的人怒喝道:“还不快将这两个东西拖出去!”
“慢着!”齐布琛眼中闪着冷光,道,“福晋,这事儿没完!妾身要亲自追究!参与了这件事情的人,谁也别想逃过!”
正在这时,一个小丫鬟端着一碗药急急忙忙地进来,穿过那拉氏等人直送到齐布琛面前,道:“主子,这是稳婆亲自吩咐熬的药,说是能让生产顺利一些,主子快喝了吧。”
齐布琛接过药碗,略闻了闻,就脸色大变,怒喝道:“去母留子汤!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将去母留子汤当做顺产汤药送给本侧福晋,都不要命了吗!”
房间里一片哗然。
那拉氏脸色惨白惨白,身形忍不住晃了晃。耿氏忙上前一步扶住她,焦急道:“福晋……”
齐布琛怒道:“和言!将这汤拿下去,和香囊一起保存好,可以当做证据!秦顺儿,将两个稳婆捆起来看好!看看她们身上有没有毒药或是匕首武器,别让她们死了!小福子带人将这个院子围起来,把福晋和侧福晋送到偏院去!在众位主子洗清嫌疑之前,谁都不能离开!”
话音刚落,门外就想起了整齐的“嗻”,听声音,起码有十来个人。那拉氏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乌雅氏恼怒,刚想上前辩解,硬是被耿氏拉了回去。
放好东西回来的青茹立刻打开门,对那拉氏等人道:“请各位主子去偏殿稍候。”
那拉氏看出去,只见门外站了十来个小太监,秦顺儿和小福子站在最前面。这十几个人,体格健硕,一看就知道是练家子。佟佳氏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多人?莫非,是爷为她准备好的?
那拉氏的心沉到了谷底,她看着齐布琛冷冷道:“佟妹妹,本福晋知道,出了这种事,你的心里也焦急不好受,可你不该这样对诸位姐妹!私自扣押府中主子,勾结奴才,那是大罪!“
秦顺儿恍若没有听到那拉氏的话,上前请道:“福晋,各位主子,请去偏院稍等。”这些人,本就是爷为佟主子准备的,无论福晋怎么栽赃佟主子与勾结奴才都没有用
齐布琛眼神冷冽。她左手握着剑,右手缓缓抬起,露出被握在手心的玉佩,道:“福晋,妹妹这也是迫不得已。得罪了!”
乌雅氏看着她手里那枚御赐玉佩,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那拉氏一会儿愤怒,一会儿不甘,脸色变幻不停,最后咬着牙带着众人跪在地上磕头,山呼万岁后才离开。
等她们离开没多久,芳华和芳蕊又带着两个嬷嬷进了产房,道:“主子,这是王爷为主子预备的稳婆,主子先快去床上躺着吧。”
那两位嬷嬷,正是林嬷嬷和青茹晚上接回来的那两个人。
在塞外通往京城的路上,一个身穿华服,满身冰冷却充满了贵气的男子,狠狠地挥了挥鞭子,朝京城奔去。
作者有话要说:嗯……四点半出门,第三更貌似来不及了,放到明天双更行不行?
临终托孤
青茹接过齐布琛手里的剑,侧身让和言经过,扶着主子去床上休息。等齐布琛上床后,和言担忧地问道:“主子不是真吃了那碗白粥吧?”
齐布琛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笑了笑道:“和言,你说我怎么会为了那么一点事,就伤害自己的孩子?”
和言有些犹疑:“可是主子,如果不是那碗粥的话,那您刚刚肚子痛得厉害,是怎么回事?“她一直在齐布琛身边,齐布琛痛起来时的那满头虚汗,可不是假的。
齐布琛笑了一下,道:“粥没有喝,刚刚那是阵痛,我是真的要生了。”
青茹将剑挂好,转过身劝道:“主子,先趁着这段时间睡一觉,养好精神,过一会儿才有力气生小阿哥。”
“先等等吧,还有事儿没解决呢。”齐布琛笑了笑,让和言扶着她坐起身,道,“福晋她们现在虽然在偏殿,可是也不能一直让她们在偏殿。说到底,她们都是主子。青茹,冬雪和那个小乞丐那里可以收网了,你立刻让人去办。和言,你立刻去福晋院子里将刘嬷嬷请过来,请她和小福子一起来看着证据。他们都是爷的人,由他们看着那东西,可比咱们自己看着要好多了。”
“嗻。”
“这事儿完了之后,周嬷嬷去请耿侧福晋和乌雅侧福晋过来一趟。”
“嗻。”
偏房里,那拉氏面色苍白地坐在上座,手指紧紧地握着椅子。耿氏则是紧皱着眉头,死死地拧着手里的帕子,不知道在想什么东西。
宋氏等人,都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不满地讨论者今天发生的事情。乌雅氏则表现地烦躁地多,一直在屋里面走来走去。
正在这时,林嬷嬷进门,福了福身,道:“给各位主子请安。”
那拉氏闭了闭眼睛,睁开后才道:“起吧,你的主子让你过来,是有什么事儿吗?”
林嬷嬷又福了福身,道:“回福晋的话,主子请奴才来请耿侧福晋和乌雅侧福晋去说说话。”
“请我和耿姐姐?”乌雅氏惊讶地道,“为什么?你们主子不是要生产了吗?”
林嬷嬷不慌不忙道:“回乌雅侧福晋的话,主子的确是快要生产了。现在太医正在产房外候着,趁着这段时间,主子想和耿侧福晋与乌雅侧福晋说说话,烦请两位主子去看看我家主子。”
耿氏整了整衣服,起身拉过乌雅氏,对那拉氏福了福身,道:“福晋,妾身和乌雅妹妹先去看看佟妹妹。”
那拉氏冷眼扫过她和乌雅氏,冷淡道:“去吧。”
耿氏转身又对林嬷嬷道:“林嬷嬷,你前面带路吧。”
林嬷嬷应了声,就带着耿氏和乌雅氏离开了。一进产房,两人就看到了屏风外面的林太医和两个面生的嬷嬷。耿氏心里一跳,顿时明白,今天这一局,是佟佳氏挖好了坑,等着福晋往下跳呢。
耿氏定了定神,和乌雅氏一起转过屏风,就看到齐布琛只穿着中衣,挺着肚子靠坐在床上。
耿氏坐在床边,担忧地看着她:“刚刚才闹了一场,佟妹妹身体可还好?”
齐布琛刚对她笑了笑,肚子里就又是一阵阵痛。她咬着牙不出声,脸上全部都是汗水。等了好一会儿,阵痛才缓过去,停留在她能够接受的范围内。
齐布琛让和言帮她擦去脸上的汗水,虚弱地对耿氏和乌雅氏笑笑,道:“这会儿找耿姐姐和乌雅妹妹过来,是有一件事儿要告诉你们。”
“有什么事,佟妹妹直说就是。”
齐布琛又笑了笑,抛出了一个炸弹:“爷就要回来了。”
“什么!”耿氏与乌雅氏惊叫出声,不可置信地看着齐布琛。
齐布琛道:“我在六月初的时候收到爷的信,说是得了万岁的恩典,已经在回府的路上了。所以,我想请耿姐姐和乌雅妹妹下令,在爷回府之前,府中之人禁止随意外出,以免有人带出府中消息,坏了府里的名声。”
耿氏低下头,咬着唇想了好一会儿,才问道:“爷要多久才能到?”
齐布琛道:“三天。”
耿氏咬咬牙,道:“好,佟妹妹,姐姐就撑着三天!”佟佳氏这是要断了那拉氏向外面求助的后路。虽然是佟佳氏设的局,但是那拉氏若是没有那个心思的话,就算是别人设局也没有用。这一次人证物证俱在,那拉氏,只怕是翻不了身了。
到了如今这个局面,她就算是不站队也不行了。爷给了佟佳氏那么多人手,她们就算是不下令,她也有办法控制着最重要地那几个人。既然如此,她还不如送她一个人情,为自己多争取一点筹码。
齐布琛微微笑了笑,又将目光转向乌雅氏:“乌雅妹妹是什么看法?”
乌雅氏虽然冲动,但也不是没有脑子。眼看着耿氏和佟佳氏联合在了一起,她不能拿自己和女儿去硬碰硬!她深深地看了耿氏一眼,道:“妹妹自然是没有异议。”
将耿氏和乌雅氏送走后,齐布琛的肚子又痛了起来。之前耗费了太多精神,和言刚扶她躺下,她的就闭上眼睛睡着了。
青茹悄悄对那两个稳婆招了招手,那两个稳婆便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看了看以后对青茹轻声道:“青茹姑娘莫要担心,佟侧福晋还能睡着,说明还没到时候。等一会儿阵痛密集了,产道打开了,就能生小主子了。”
青茹点了点头,又带着她们走了出去。
傍晚的时候,周嬷嬷将在偏殿里的女人都请回了自己的院子。与此同时,耿氏和乌雅氏联合下令,各个院子里的人不许随意出府,也不许随意出自己的院子。供给府里会派专门的人送过去。
这相当于是把人变相软禁了。宋氏等人气得砸碎了好几个瓶子,好几次都想冲出去和耿氏好好理论一顿,可都被身边的嬷嬷拦住了。
当天晚上,齐布琛的肚子阵痛就密集了起来。稳婆一看,忙道:“青茹姑娘快让人给佟主子煮点粥,和言姑娘快让人去烧水!佟主子怕是快要生了!”
京城郊外,四阿哥脸色冷凝,带着好几个随从,狠狠地挥着鞭子,快马往城里赶去。
想到怀里那份刚收到没多久的暗信,心中一阵阵揪痛。白粥,香囊,去母留子汤!一环套着一环!那拉氏居然敢这样子害齐布琛!
“驾!”他又狠狠地挥了一鞭子。齐布琛正在生产,他要快一点!要再快一点!
马儿在道上飞快地奔驰,没过一会儿,就到了雍亲王府门口。四阿哥看着紧闭的大门,利落地翻身从马上跳下,他身后的随从立刻上前,使劲敲开大门。
门房刚露出一个头,四阿哥就一脚踹开了大门,直直地往齐布琛的院子奔去。一路上,哗啦啦地跪了一大片人。四阿哥刚进入繁景院,走到产房门口,产房里突然响起一声嘹亮的啼哭声。
四阿哥心中一喜,立刻推门而入。正在这时,稳婆急匆匆地出门,看到四阿哥的时候,大吃了一惊,抱着一个小婴儿就要下跪。
四阿哥皱了皱眉,立刻道:“起吧,佟主子怎么样了?”
稳婆忙把孩子交给一边的林嬷嬷,道:“回王爷的话,佟主子一切安好。恭喜王爷,佟主子为王爷生了一个格格。佟主子肚子里还有一个,奴婢还要赶紧进去。”说着,忙行了个礼,急匆匆地进了产房。
四阿哥看着林嬷嬷怀里皮肤皱皱的小孩,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
没过一会儿。房间里传出第二声婴儿啼哭。稳婆笑眯眯地抱着孩子出来,道:“恭喜王爷,佟主子又为爷添了一位格格。”
四阿哥心中担心齐布琛,问道:“佟主子呢?”
稳婆道:“佟主子睡着了。”
四阿哥心中喜悦,道:“爷去看看她!”
稳婆和林嬷嬷忙拦住他,道:“王爷,别进,会冲撞您的!”
正在这时,门外匆匆进来一个小丫鬟,站在门口道:“爷,喜塔拉格格不好了。”
四阿哥微微皱了皱眉,往产房里深深看了一眼,对林嬷嬷道:“等你主子醒了后和她说,今晚我来陪她。”
“嗻。”林嬷嬷闻言,心中大喜,脸上笑开了一朵掬花。
看样子王爷心里还是有主子的,就算主子生了两个格格,爷依然关心主子。
四阿哥又看了看产房,甩了下下摆,就出了门。
齐布琛睡了一觉后,精神好了很多。周嬷嬷和林嬷嬷抱着两个孩子,笑眯眯地走到齐布琛床边,道:“恭喜主子,添了两位小格格。”
齐布琛喜不自禁,将两个孩子接过,放在床里头:“周嬷嬷,你让和言给院子里每个奴才加一个月的月钱。”
林嬷嬷欣喜地应了声,就转身出门了。没过一会儿,她突然又慌张地跑进房间,喘着气道:“主……主子!”
床里面的婴儿被吓着了,扁了扁嘴就哭了起来。
齐布琛忙轻轻地拍着两个孩子。她一边哄着,一边蹙起眉,低声斥道:“嬷嬷,你吓着孩子们了!什么事那么慌慌张张?”
林嬷嬷忙请了罪,接着刚想说事情的时候,四阿哥突然进门,声音低沉道:“齐布琛,喜塔腊氏想见你。”
她手下的孩子已经渐渐地止住了哭泣。齐布琛诧异地看向四阿哥:“爷?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四阿哥走到床边,凝视着齐布琛的脸,轻轻抚摸了一下,道:“爷到的时候,你的第一个孩子刚出世。”
齐布琛愣愣地看着他:“那……喜塔拉格格……”
四阿哥抚摸着她的长发,轻声道:“她难产,快要不行了,临死前想要见你一面,挣扎着过来了。”
齐布琛大惊,忙将孩子交给周嬷嬷和林嬷嬷,吩咐青茹道:“快请喜塔拉格格进来。”
喜塔腊氏进门的时候,齐布琛真的吃了一惊。喜塔腊氏是被她的嬷嬷半抱着进门的。她的脸色惨白惨白,□的裙子全部都是血。她每走一步,地上就多一滴血。
喜塔腊氏看见被四阿哥环抱着坐在床上的齐布琛,立刻“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泪珠如雨般落下:“佟侧福晋,求您……”
齐布琛忙道:“这是做什么,和言快把喜塔拉格格扶起来!”
和言刚要上前,喜塔腊氏就对着齐布琛磕起了头,凄惨道:“求求您……求求您,收下……我的孩子吧。我……我不能让我的孩子……叫害死他额娘的人母亲!”
“什么……”齐布琛停下了动作,喃喃地看向四阿哥,“她……在说什么……”
四阿哥抿了抿唇,黑眸中一片阴郁:“那拉氏在她生产完后,让人给她灌了红花。她现在大出血,是硬挣扎着过来的。”
喜塔腊氏显然在路上花了不少力气,如今跪也跪不住了,软软地就要瘫倒在地上。她的嬷嬷眼泪直流,立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抱起喜塔腊氏靠在自己怀里。
喜塔腊氏喘着气,断断续续道:“夏……夏锦……把,把小阿哥……抱……抱……”
夏锦哽咽着道:“奴婢知道了。”说着,就抱着一个婴儿走到床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目含泪,期待地看着齐布琛:“佟侧福晋……请您抱抱小阿哥吧。”
齐布琛被这一幕惊住了,忍不住往后挪了挪:“喜塔拉妹妹……你别这样,你是她额娘,谁都没有你对他好,你忍心吗?你快起来,快让太医治一治,你会好起来的。”
喜塔腊氏的眼泪一直不停地顺着脸颊往下流:“我……不行了,我知道……我,我……一生懦弱,可是……可是我的孩子,不……不能成为她……斗争的工具……我的孩子,不能叫杀母仇人额娘……不能啊……”最后一句,她的声音陡然提高,无比凄厉。
齐布琛恻然,眼圈发红地转过了头。
喜塔腊氏的嬷嬷在喜塔腊氏鼻子下探了探,发现她的气息越来越弱了,大哭出声:“主子,您坚持住啊……主子——”
夏锦抱着婴儿直磕头,哭泣道:“佟侧福晋,求求您了,求求您了!”她怀里的婴儿,不知道是因为感觉到母亲将要离去,还是因为被抱得紧了难受,也哇哇大哭起来。
听到孩子的哭声,喜塔腊氏已经涣散的眼神又有了点神采,她不放弃地看向齐布琛:“求您了……求您了……”
齐布琛心里难受,收拾了一下情绪,对和言道:“和言,快扶着喜塔拉格格去榻上躺下。”
“嗻。”和言走过去,喜塔腊氏却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是跪在地上看着齐布琛:“求求……您了……”
四阿哥微微叹了一口气,在齐布琛耳边轻声道:“如果你愿意,爷会亲自去和皇阿玛说。以后,他就是你生的儿子。”
齐布琛愣愣地看着坚持跪在地上的喜塔腊氏,又看向哭泣地快要喘不过起来的小婴儿,终于缓缓地伸出了手,将他抱在怀中。
喜塔腊氏嘴角露出一抹笑,然后靠在嬷嬷怀里,闭上眼睛歪下了头。
嬷嬷悲恸大哭:“主子!!!”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大家,我以后再也不许双更三更的诺言了……我四点半出门,不在家里,没办法再写啊……T T
赐封号“瑾”
四阿哥让人暗中将喜塔腊氏的尸体送回了她自己的院子。喜塔腊氏的嬷嬷和丫鬟也一起跟着回去,不得出门一步。
齐布琛怀里的孩子似乎是闻到了喜欢而熟悉的味道,渐渐止住了哭泣,眷恋地在她怀里睡着了。齐布琛身上的灵气温和滋养,加上她刚生过孩子,身上有一股天然的母亲的味道,对小孩子有着十分大的吸引力。
她抱着那个孩子,转头看向四阿哥,问道:“您怎么现在回来了,不是说还有三天吗?”
四阿哥坐在床边,抚了抚她的秀发,轻叹了一口气,道:“还好你没事。”
明明是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齐布琛却一下子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因为担心她,所以快马加鞭地赶了回来,因为害怕她出事,硬是提前了三天回了府。
她打量着四阿哥,他冰冷的脸上难掩疲惫,宝蓝色的衣服也感觉有些灰扑扑的,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
“您……”她看着他,除了这个字,再说不出一句话。她现在真的有些不明白四阿哥在想些什么东西。或许他真的重视她,但是他最看重的,应该是她的阿玛和她的哥哥。
齐布琛垂下眼帘,笑了笑,又轻声问道:“那喜塔拉格格那边,是怎么回事?”
四阿哥拧了拧眉道:“从喜塔腊氏进府开始,她身边的人都是那拉氏调配的。除了她进府时带的那个嬷嬷和丫鬟,她身边都是那拉氏的人。早在她怀孕的时候,她自己就很清楚,她的孩子会被那拉氏抱走。她原本是想着,孩子被抱走也比养在她身边要好,只是没料到……”
喜塔腊氏离生产还有一个月,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偏偏在齐布琛生产的时候,跌了一跤。那个时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齐布琛和她的孩子身上,后来又被强行送回了自己的院子,喜塔腊氏那里,竟然连一个坐镇的人都没有。
所以,那拉氏才有机会,让稳婆在喜塔腊氏生完后,给她喂红花,造成难产后大出血的假象。喜塔腊氏又不懂得药性,倒时候稳婆说是吊样身体的药,她自然会乖顺地喝下去。不过是一个无背景无宠爱的格格罢了,死了就死了,又有谁会去追究呢?倒时候,那拉氏将孩子养在自己名下,没有任何再能够影响那个孩子的干扰因素。
可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在熬药的时候,喜塔腊氏的丫鬟夏锦发现了问题,急急忙忙地将事情告诉了喜塔腊氏。喜塔腊氏一贯懦弱,被逼到生死关头的时候,终于拿出了勇气,一面让夏锦悄悄混过那拉氏的眼线,去齐布琛那里求助,一面将自己的奶嬷嬷招到身边,极力抗争喝那碗药。
接生的稳婆也闹心。原本照计划,喜塔腊氏把药喝下,她们再报一个大出血就没事了。可偏偏喜塔腊氏打翻了她们给的药,大吵大闹着不肯喝,府里又一下子被戒严了,她们根本就没法子见到福晋。
如果事情一直这样僵持下去,喜塔腊氏的事情肯定会被别人知道,到时候福晋绝对不会有事,死得只能她们两个。于是,两人自作主张,一面让人困住了喜塔腊氏的嬷嬷,一面直接粗暴地给人灌了药。
也许真的是那拉氏运气不好。如果没有齐布琛这件事,如果四阿哥没有赶回来回来,他真的不会因为一个格格,而去为难自己的嫡福晋。去母留子这种事,是宫中女人巩固自己地位最常见的一种方法,就他自己所知道的,就有不少。
可是那拉氏在齐布琛那里的手段,惹怒了四阿哥。再加上喜塔腊氏的嬷嬷刚好逃出来,撞上了那个时候,所以就有了后面的那些事。
齐布琛理顺了那些事情后,心里却一阵阵地发冷。是啊,那拉氏是嫡福晋,是雍亲王府的脸面,四阿哥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喜塔腊氏,去打自己的脸面?顶多就是毫无意义的警告罢了。
如果在这一次角逐中,是她输了,丢掉了自己的性命,这个府里,就没有人再是她的对手。四阿哥不会真废了她,她嫡福晋的脸面和尊严还在,膝下还可以有两个孩子。而她到底已经死了,一个死人,能在四阿哥心里留下多久的影子?到时候那拉氏再给四阿哥塞几个女人,这整个府里,还能有谁记得,曾经有过一个佟佳氏?
齐布琛垂下头,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嘴唇,不能心软,一定不能心软。为了她的孩子,她也要保护好自己。
正在她全身都紧绷起来的时候,一只大手忽然轻轻地落在她的背上,一下一下地轻抚着。
齐布琛抬头,看到的是四阿哥冷峻的容颜。
四阿哥抿了抿唇,清冷道:“齐布琛,我说过,你不是钮钴禄氏,也不是喜塔腊氏,你不一样!”如果她出事了,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
齐布琛勉强笑了笑,道:“我记着,先找太医给孩子们看看吧。尤其是六阿哥,他是早产儿,身体怕不是很好。”
四阿哥心里堵得慌。他转过头,微吐出一口气,起身到门外,带着些怒气,喊道:“林太医!”
没过一会儿,周嬷嬷,林嬷嬷,青茹分别抱着一个孩子去了外间。
林太医给双胞胎女孩诊脉的时候,表情都很平和,可给喜塔腊氏的儿子诊脉的时候,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四阿哥从里间出来,见到他这幅表情,便皱着眉问道:“如何?”
林太医犹豫地看着他,道:“这个……回王爷的话,六阿哥似乎……似乎……”
四阿哥不怒自威,冷声问道:“似乎什么?”
林太医全身抖了一下,跪下道:“六阿哥左耳有耳疾,影响听力……但右耳绝对没有问题!日常生活也不会有问题!”
四阿哥的眉头紧紧地您在一起。他的儿子怎么会是残疾?!
挥了挥手,让林太医和几个抱着孩子的嬷嬷下去后,他拧着眉走进内室,对齐布琛道:“六阿哥有耳疾,你还要留下他骂?”
齐布琛诧异地看着四阿哥,问道:“耳疾?怎么会这样?”接着,她又问道,“爷为什么那么说?不是您让我留下喜塔腊格格的孩子的吗?”
四阿哥的眉头越拧越紧:“齐布琛,爷承诺过你,你的院子里,只有你和你的孩子。你可以选择留下,也可以选择不要,一切都看你自己,无论如何,爷都会安排妥当。爷只是建议你,为了元旭考虑,可以留下这个孩子。”
齐布琛靠坐着,仰着头看了看那浅藕色的帐子,闭上眼睛,道:“算了吧,我虽然希望我的院子里,只有我和我的孩子,可是,我毕竟是当着将死之人许下的诺言,若是不照办,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若说起来,喜塔腊氏的事,她也有责任。若不是她让林嬷嬷和耿氏提起稳婆的事情,那拉氏也不会这么快下手。
四阿哥起身站到窗外,看着那一方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很快,四阿哥就让人上报,齐布琛生了三胞胎。接着,他亲自进宫见了康熙。他是如何与康熙说这件事的,没有任何人知道。
他回来后,就立刻去了书房,高无庸在一边随侍。
四阿哥坐在书桌前,靠在椅子靠背上,闭着眼睛一言不发。高无庸垂着头立在一边,一声不吭。
过了好久,门外才传来一个小太监的声音:“高总管,药好了。”
高无庸浑身颤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看向仍旧在闭目的四阿哥:“主子……”
四阿哥睁开眼,盯着桌子上那整齐的公文,道:“既然好了,那就给福晋送去吧。算了,爷亲自走一趟吧……”
第二日,府中就传出消息,那拉氏突然病重,需要静养,每日请安取消。耿氏与乌雅氏继续管理府务,宋氏与武氏依旧协理,其余照旧不变。
另外,齐布琛生一子二女三胞胎,而则喜塔腊氏难产,呣子皆殁。六阿哥那件事,因为是四阿哥亲自办理,除了康熙,齐布琛院子里的周嬷嬷,林嬷嬷,青茹,和言和两个稳婆,及喜塔腊氏院子里的人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
康熙是终极boss,这种事情四阿哥不能瞒着他,万一到时候事发,来一个欺君之罪,雍亲王府一府的人都要吃不了兜着走。给喜塔腊氏接生的稳婆和那拉氏安排在喜塔腊氏院子里的人,当晚就被处置了。喜塔腊氏的嬷嬷和夏锦则被远远地打发到了最南边。周嬷嬷,林嬷嬷,青茹与和言是齐布琛的心腹,给齐布琛接生的稳婆是四阿哥的人,俱是可以相信的人。
四阿哥还未去上朝,康熙和德妃的赏赐就先后下来了。
耿氏等人纷纷去繁景院贺喜。乌雅氏看着齐布琛容颜越发清丽无双,加之儿女双全,盛宠在身,心中酸的仿佛泡在醋缸里泡着似地。
齐布琛没力气应付她们,因为刚出生的三个小家伙实在是太磨人。两个女儿虽然是双胞胎,但是是足月生的,个头虽然小,精力却十分充沛。睡着的时候还好,醒过来那会儿就是灾难,哭得整个院子里人的心都揪起来。而小六那孩子,是个早产儿,看上去十分瘦小。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喜塔腊氏那件事,他似乎十分缺乏安全感,黏齐布琛更甚于当初的元旭,只要稍微离开齐布琛怀抱一点,就如小猫一般哭个不停。
才两天下来,齐布琛就累的不行。好在四阿哥立刻补齐了孩子的奶嬷嬷和精奇嬷嬷,在双胞胎女儿醒过来的时候,可以帮衬着一点。
洗三那一日,四阿哥布置地也算隆重。很多人都很好奇三胞胎,都想过来看一看。五福晋,八福晋,九福晋也来看了齐布琛。
这一次,八福晋却是没了以前看到孩子时的黯然和羡慕了,整个人都神采飞扬的。九福晋难掩羡慕,道:“五嫂有了一子一女,小四嫂你有了二子二女,八嫂也有喜了,你们都是有福的……”
五福晋拍着她的手安慰道:“别着急,再好好调养一□子,你也会有的。”
八福晋感激地看了齐布琛一眼,也和五福晋一起安慰九福晋,道:“对啊对啊,好好调养一下,总会有的。”
九福晋摆了摆手,苦笑道:“我呀,也不强求了。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不强求。孩子的事儿,也要看缘分的。”
说了一阵后,就各自散到酒席上去了。
洗三仪式结束没多久后,康熙就给六阿哥赐了名字——弘旷。而双胞胎女儿,四阿哥在洗三日晚上取了名字,姐妹分别叫布耶楚克和萨伊坎。
几天后,远在四川的佟佳达哈苏突然给康熙递了个请罪折子。原来,他在四川发现牛痘可以克制天花,便找人试验,将方法试了出来。虽然试验的时候,他和实验者的家属完全说明了情况,并与之签下了条约,但他认为自己以无辜性命试验天花,罪不可恕,所以附上克制天花的方法,并向圣上请罪。
很快,佟佳雅尔德宏又上折子,说是愿意替父受罪,请圣上看在他一片孝心的份上,允了他的请求。
天花是威胁人性命的大敌,如果能够推广克制天花的方法,那可就是大功一件。康熙大喜,对于佟佳达哈苏的请罪,只是意思意思地罚了三个月的俸禄,之后,他却封了达哈苏一等伯爵,并擢升至四川总督,监管巡抚之事,成为一方封疆大吏。
佟佳雅尔德宏孝心冬天,赏三等伯爵。连带着齐布琛也跟着受了益,被赐了封号“瑾”,成了雍亲王府的瑾侧福晋,也是大清开国以来,唯一一个被赏赐了封号的侧福晋。
佟家崛起之势,势不可挡。
作者有话要说:这样安排还满意吗?话说,我想快点完结了,哎……
过渡过渡
赐封号的圣旨一出,整个京城都震惊了。连齐布琛自己,都没有想到,康熙居然会将这样一个封号放在她的头上。
高高在上的帝王,做每一件事情,都有着他自己的用意。齐布琛自认为自己没有看穿康熙用意的本事,所以心里总有些担忧。
再者,康熙带着四阿哥巡幸塞外,连皇太后都去了,起码要到十月才能回。可是在各位长辈都还在的情况下,四阿哥这样贸贸然赶回京城,康熙会怎么想?
四阿哥似乎明白她的担忧,安慰道:“无事,皇阿玛是给爷派了任务,爷回来是皇阿玛吩咐的。至于给你的封号,也是你应得的,你只管安心受着就是。”
各家猜测纷纷,除了有动作的都被四阿哥挡住了,倒也有不少人上门贺喜。雍亲王府的女人,对此倒是没有多大感觉。佟佳氏容貌好,娘家蒸蒸日上,得宠又有子,原本在府里就是除了那拉氏以外的第一人。如今再加一个封号,也只不过是在形式上再肯定一下罢了。
反正她们没那样的娘家,没那样的姓氏,更没有那样的恩宠。这么些年,她们也都看清楚了,紧紧抓住手里的孩子和权力,才是最重要的。
转眼又到了十月,康熙大驾回京。四阿哥带着齐布琛进宫谢恩,在拜见康熙的时候,康熙看她的眼神十分复杂。
那拉氏“病重”,年节时去宫里赴宴的事情,齐布琛就不得不出面了。不知道四阿哥是怎么和那拉氏说的,在宫宴中,那拉氏偶尔也会拖着病重而虚弱的身体,苍白着脸,端着温和地笑出现。
除夕夜这晚,天上下起了大雪。宫宴结束后,那拉氏与齐布琛一起出宫回府。那拉氏穿着大红色的福晋正装,外面罩一件大红色披风,脖子上围了个白狐围脖,整个人似乎清瘦了许多。
齐布琛落后她半步,低垂着头看着又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雪的地面,跟在她身后默默不语。
那拉氏慢慢地拖着步子,对举着伞的刘嬷嬷道:“嬷嬷,把伞收起来吧。”
刘嬷嬷为难道:“福晋,还是撑着吧,不然容易着凉。”
那拉氏自嘲地笑了笑,道:“我这个样子,着不着凉又有什么分别?”
刘嬷嬷仍旧在犹豫,似乎还想劝劝那拉氏。
那拉氏忽然站住脚,侧过身看着齐布琛,扬起一个虚弱的笑容,道:“佟妹妹,姐姐好久没有和你好好说过话了,趁着这个机会,咱们聊聊,可好?”
齐布琛捧着手炉,抬起头诧异地看着她,然后抿了抿唇,问道:“福晋想聊什么?”
那拉氏抿着唇笑了笑,斜看向身边的刘嬷嬷,道:“嬷嬷,你们退后一些,跟在后面别出声。”
刘嬷嬷应了声,将伞递给那拉氏,就要退下。哪知道那拉氏摆了摆手,道:“你拿着伞走吧,我不需要。”
齐布琛和周嬷嬷低语了几句,接过她手里的伞后,也让她下去了。
那拉氏慢步走在前头,一手捧着暖炉,一手握成拳,抵在唇边咳了几声:“好久没出来走一走了。”
齐布琛看着前方,吸入一口冰冷的空气,道:“都一样的。”
那拉氏微笑,眼中划过一抹嘲讽:“怎么会一样?如今妹妹是雍亲王府的第一得意人,而我不过是一个过了气的福晋,怎么可能一样?”
齐布琛拢了拢披风,笑了笑,道:“福晋言重了,如果事情反一反,那结果就大大不同了。福晋会是雍亲王府风光无限地嫡福晋,而我和我的孩子,不过是死人罢了。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所以我怕死。在雍亲王府的第一得意人和死人之间选择,谁都明白该怎么选。福晋您说呢?”
那拉氏的脚步顿了顿,接着又继续。她道:“是啊,佟妹妹做的很好。如果不是你那六个月时不时地放出那些消息,如果不是爷偏疼着妹妹,谁知道事情会是怎样的呢?不过妹妹要小心了,虽然你现在仍旧得爷的喜欢,容貌也依旧美丽,可是爷正当壮年呢……以后还不知道会有多少妹妹进府。也不知道,妹妹的好运,会陪伴妹妹多久。”
齐布琛停下脚步,看向那拉氏,道:“福晋觉得,妹妹还需要什么好运?如今妹妹是王爷的瑾侧福晋,膝下二子二女,儿女双全,福晋以为,妹妹还要求什么吗?”
那拉氏顿住,有些愕然地看着她。
齐布琛继续道:“宠爱?正如福晋所说,爷毕竟是堂堂的皇阿哥,和硕亲王,他的女人,多得数不清,去问爷要长久的宠爱,福晋觉得,这可能吗?”
那拉氏越发惊愕:“你……你难道……”
“难道什么?”齐布琛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那拉氏突然笑出声。她用帕子掩着嘴巴,笑得苍白的脸颊上浮起了一抹红晕,笑得自己眼角都渗出了泪珠:“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管他什么天潢贵胄,原来也有爱而不得的时候。他情真意切,她却完全没有放在心里。可笑,她自己竟然为了这种事,被刺激地沉不住气,生生地断送了自己的将来。
世界上的事情,就是那么可笑。
“你知道了什么?”齐布琛吐出一口气,看着她问道,“是我说错了什么?”
“没有,”那拉氏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角,止住笑声,道,“不,你没有说错,我只是了解了一些事情,雪大了,咱们回吧。”说完,她看向身后的刘嬷嬷,刘嬷嬷立刻撑着伞走到她的旁边,扶着她往前走去。
天空中白雪纷纷,落在墙角的那株梅花树上,与白色的梅花相映成彰。齐布琛撑着伞立在原地,身边缠绕着幽幽梅花香,皱起眉头,看着那拉氏渐渐远去。
转眼间,又是康熙五十年的六月。三个孩子的抓周和选秀的日子,一起来临。
说起布耶楚克和萨伊坎,齐布琛实在是头痛地很。随着孩子们的长大,布耶楚克和萨伊坎小霸王的特性越来越明显。只要是她们醒着的时候,满院子的人就没有一个休息的时候。只要一不如意,两破孩子就开始哇哇大哭。齐布琛也试着冷着脸不去管她们,免得她们以后的性子太过骄纵。刚开始还有一点效果,可是四阿哥一回来,还不等那两个孩子哭,他就已经把什么都给她们带过去了。
于是,那两破孩子一惹齐布琛生气,就很迅速地躲到四阿哥那里去了。
因为洗三和满月没有怎么办,所以四阿哥将这一次的抓周宴办得很盛大。布耶楚克和萨伊坎的精力很旺盛,在奶嬷嬷怀里扭来扭去。
十阿哥上前,好奇地戳着布耶楚克的脸,道:“小四嫂,这两姐妹还真像,不过,她们怎么和弟弟不像?”
布耶楚克一见十阿哥,立刻张着手臂挣扎着往他那边扑去:“抱!抱!”
十阿哥受宠若惊,在四阿哥的冷视线下,硬是动作僵硬地从嬷嬷怀里接过了布耶楚克。布耶楚克一到他怀里,就揪住他的头发,死也不放手。于是,四阿哥心里平衡了。
而萨伊坎,则在五阿哥和五福晋过来的时候,兴奋地对着五阿哥张开了手臂。在五阿哥接过她后,这破小孩立刻“吧唧”一声,亲在了人家脸颊上的疤痕上。
齐布琛尴尬地想要去把那两个孩子揪过来,可是弘旷——小名儿为仲安的这小子,死死地扒着齐布琛,死也不肯松手。
齐布琛无力地看向四阿哥,这几个孩子到底要怎么养?
好在这时,抓周仪式开始了。齐布琛忙将孩子放在堆满了东西的方桌上,又把扒着十阿哥和五阿哥的布耶楚克和萨伊坎给揪了回来,放在了桌子上。
布耶楚克和萨伊坎一看到桌上那么多东西,立刻将十阿哥和五阿哥抛在了脑后。布耶楚克兴致勃勃地拿过了一条鞭子和一把小弓,萨伊坎踢开旁边的胭脂和针线,抱着一把匕首和一把剑死也不肯撒手。仲安则是委屈地看了眼四周的人,迅速爬到齐布琛那里,揪着她的衣服抱着她,怎么都不肯放手。
三岁的元旭在嬷嬷怀里,鄙视地看着那三个弟弟妹妹,大声道:“都不乖!”
众人哄堂大笑。
康熙得知这个消息后,心情颇好地赏了特制的小匕首,小剑,小弓箭和小鞭子。
四阿哥看着那些东西,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抓周完了之后,接下来要忙的就是选秀了。林氏为伊尔木的事情来见齐布琛的时候,偶然间提起了林家的事情。
贾敏养在身边的那个儿子身体很不好,看着竟然是不能养活的样子。好在徐氏的那两个庶子身体十分健康,林海的身子也依然健康,总不至于让林家断了后。
齐布琛这才惊觉,康熙五十年,林黛玉已经五岁了。再过一年,贾敏就会过世,林黛玉将会去贾家,红楼的故事就此展开。
她想了想,便暗示林氏多多加强和娘家的联系,尤其多多关心林黛玉,免得贾敏平日里说起贾家的时候,将黛玉带的往贾家那边偏。
林氏走后,齐布琛又写了封信给林媛,让雅索卡连夜往扬州那边。红楼梦的剧情要开始了,她要拉好林如海这条线才行。
作者有话要说:咳……卡文。从我写这文开始,我就一直很闹心,各种负分评,人身攻击评,抱怨评从来就没有断过。上一章,大家似乎怨念很大。我发的那条评不知道有多少人看到过,所以在这里再发一次,希望能解决大家的疑惑。
完结是开玩笑的,要写到雍正十三年呢,怎么可能那么快。我只是没想到这一章一出来,大家的反应这么激烈,所以说说几个点而已。
第一、喜塔腊氏的想法。喜塔腊氏出身小门小户,比当初的钮钴禄氏都差远了,从她刚进门的时候是侍妾可以看出这一点。她是个懦弱而没有主见的人,宅斗什么的也拎不清楚,更别说什么大局观了。当初她进门的时候,没有多少人理她。但是当她被提为格格以后,那拉氏立刻就对她十分照顾了。所以喜塔腊氏是依附那拉氏而存在的。几年下来,她自然也是清楚那拉氏为什么而拉拢她的。她是个受过传统教育的女子,在她看来,儿子养在那拉氏身边是嫡子,比养在自己身边要好。但是在这个过程中,她从来没有想过,那拉氏会想要她的命。等她知道这件事后,她就不甘心了。本着你想害死我,我也不让你好过的想法,就有了她接下去的做法。
而至于她为什么会去女主,而没去找耿氏或是乌雅氏,那就涉及到另外一个问题。耿氏和乌雅氏,即便是做了侧福晋,手握大权,也不会和那拉氏起大冲突,因为她们的根本利益不再一处。而那个时候那拉氏和齐布琛之间的斗争,就相当于后院两个最高领导人之间的斗争,她去找齐布琛,那算是给齐布琛增加筹码,去找耿氏和乌雅氏,那明哲保身的耿氏和乌雅氏根本就不会管她。
二、关于那拉氏和齐布琛之间的斗争。咳……其实站在那拉氏的立场,我并不觉得她做错了。皇家给皇阿哥挑侧福晋的时候,侧福晋的家世是不会超过嫡福晋的,以免嫡福晋压不住侧福晋(当然当上面皇帝或太后谁要整嫡福晋的时候,这一条就不适用了)。齐布琛进门的时候,家世是在那拉氏之下的,但是对这后来的发展,她的家世已经渐渐超过那拉氏的家族了。
那拉氏和齐布琛之间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我们放大了说,就像皇后和宠妃一样。如果这个宠妃没什么家世背景,那么宠了也就宠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如果中宫无子,宠妃却有身份,有背景,血统纯正,而且还有聪明伶俐的儿子,那会怎么样?有同学说,皇后什么都不做,就是铁板钉钉的母后皇太后。但是人心不可测,两宫太后,权力就那么一些,未来的皇帝是偏向亲妈呢,还是偏向你那个嫡母?没有权力的话,母后皇太后可能被压制的连喘气的机会都没有。除非真的是清心寡欲的人,否则出于对权力的向往和渴望,谁都不会甘心什么都不做,就这样看着权力溜走。这和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是一样的。权力上的事情,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那拉氏和齐布琛之间就是这样的情况。
而那拉氏残了的问题……我觉得那拉氏和小年糕之间与那拉氏和齐布琛之间的问题是完全不一样的。①年氏是汉军旗,她进门的时候,已经有了老妈姓钮钴禄的弘历,所以那拉氏气定神闲,因为她有最重要的底牌。
②年氏虽然家世很不错,并且盛宠十年,但是在手段和攻击力上,大概和齐布琛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这从年氏生一个死一个的情况上来看就可以看出。年氏孩子的死亡上,那拉氏真的没有动手吗?我不相信。四阿哥真的完全不知情吗?我也不相信。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那拉氏仍旧稳稳地,风光无限地做着嫡福晋。这能说明什么情况,不需要我说了吧?
可是齐布琛不一样,如果是她的儿子没有了,四阿哥不会善罢甘休。所以在四阿哥所站位置有所改变的时候,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③那拉氏百般出错,最重要的是两个原因,第一,她是先出手的。她先出手,另一个反击的时候,就会有一个制高点:是你先来伤害我,我才反击的。首先一个在名声上,说出来就不好听了。这是时机的问题。第二个就是,我文章中应该有提到过,齐布琛从正月回来后就在布局,在布局的那六个月里,她一直在刺激那拉氏。六个月的刺激,忍耐力再好的人,也会被逼急了(⊙﹏⊙b汗,不会有人说女主太恶毒吧)。再加上,女主看上去居然要把手伸到她最重视的喜塔腊氏那里,所以才会忍不住。人在急昏了头的情况下,做出的决定,能明白到哪里去?
三、关于四阿哥的想法。在四阿哥看来,与其将喜塔腊氏的儿子养在别人那里,成为弘昭的对手,还不如养在齐布琛名下,养成得力助手。想一想雍正,他为了弘历即位,将弘时贬到了何种境地?而且在那个时候,在子嗣稀少的雍亲王府,一个没有额娘的小阿哥,那是多么大的诱惑。四阿哥不是现代人,他还不知道齐布琛想要什么,当然是想把这个别人都垂涎的小阿哥交给齐布琛。
而他在那拉氏和齐布琛之间,是很难做的。因为一个偏颇,可能会伤害到他最喜欢地女人,而另外一个偏颇,则真的可能会成了一个宠妾灭妻的局面。所以,在那拉氏对齐布琛做了那样的事情之后,他才将繁景院自后院中独立出来,并且给了身边的小太监,以及十几个有功夫的小太监以防万一。要知道,侧福晋每一个方面,都是有例的,四阿哥做到这样,已经十分难得了。齐布琛的那个局里,如果没有四阿哥的人,要成事太难了。
第四,那拉氏未必是宫斗高手。那拉氏只有过一个孩子,并且没有保住。并且,从她进府开始,她都被人压制着。一开始,是被李氏压制着,后来,是被年氏压制着。就算是做了皇后,她都得避着年氏的光芒。而她死了后,雍正借口身体不舒服没有去看她。那拉氏稳稳地坐着嫡福晋的位子,依仗的有两点。一是四阿哥对嫡福晋的尊重和对规矩的重视,二是德妃指导四阿哥府上的女人,基本上家世都不显,地位很低,对那拉氏根本就造成不了影响。而且,历史上对那拉氏的评价,其中不乏雍正对那拉氏的美化。我们现在去查德妃的资料,查到的基本上都是她隶属于正黄旗,但其实上她是镶黄旗包衣。四阿哥美化了她,从来不提她的祖上是御膳房的奴才,甚至还宣称乌雅氏这一只是遗留的古老姓氏。看他这样美化德妃,他难免不会美化他的皇后。所以,觉得我把那拉氏写残了的同学,别太想当然了。
府中琐事(一)
三个孩子抓周后的第三天,是八福晋的儿子弘旺的满月宴。八福晋亲自给齐布琛送了请柬,让她务必要去参加。
齐布琛将那张喜庆的请柬放在一边,抬头看向坐在地上玩耍的四个小包子。整个房间里早已铺上了毛绒绒的地毯,家具的尖角处也被包裹起来。
此时,元旭在一边玩拼图,仲安正坐在她的脚边,慢悠悠地翻着一本画册,布耶楚克正嘟着嘴,坐在地上玩积木,而萨伊坎则是扶着桌子,拿着一把小木剑在胡乱挥动,看得一旁的嬷嬷心惊胆颤的。
齐布琛元旭招了招手道:“旭哥儿,快过来。”
元旭看到自家额娘在召唤自己,立刻对她展露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脸颊上还有一粒米粒大的酒窝。他扔掉了手上的拼图,屁颠颠地跑到齐布琛身边,拖着强调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声:“额娘——”说着,一把扑到了她的怀里。
齐布琛抱起他,放在自己腿上,在他脸上亲了一口,道:“旭哥儿,还记得今天早上和额娘一起打的那套拳吗?”
元旭得意的摇了摇头,道:“当然记住啦……旭哥儿是最聪明的!”
齐布琛捏了捏他的小鼻子,笑着道:“那好,旭哥儿再打一遍给额娘看看。以后旭哥儿和额娘一起起来早练,好不好?”
元旭开心的眼睛都弯了起来,刺溜一下爬下了齐布琛的膝盖,赤着脚站在毛毯里就打起了拳。
齐布琛交给元旭的拳法,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秘籍,只是她小时候跟着雅尔德宏练的基本拳法。元旭年纪还小,打得也不是特别规范。齐布琛只是想让孩子提前接触打好基础是最重要地。
元旭的动作立刻引来了其他三个包子的注意。布耶楚克立刻推开了眼前的积木,乐颠颠地爬到了离元旭不远的地方;萨伊坎则是一手抱着剑,一手被嬷嬷拉着,咧着嘴颠颠地走了过来;仲安则是歪着头看了元旭好一会儿,再疑惑地看向齐布琛,睁着乌黑的眼睛,拉着她的手,问道:“额娘,喜欢,拳拳?”
齐布琛抱起他,让他坐在自己腿上,笑眯眯道:“是啊,打拳拳能让哥哥的身体更加健康。额娘希望,旭哥儿,布耶楚克,萨伊坎和安哥儿的身体都健健康康的。”
仲安又皱着眉头看向元旭,似乎非常不喜欢打拳,但是当他看到齐布琛看着元旭打拳时的温柔表情,立刻便下了决定:“安哥儿,打,拳拳!”什么都没有额娘重要!
齐布琛搂着他笑:“好,等我们安哥儿大一些了,也和哥哥一样打拳,好不好?”
仲安立刻咧开嘴,抱着齐布琛就往她脸上亲了一下。
正在这时,周嬷嬷在外面报说:“主子,爷来了。”
很快,四阿哥就掀开门帘走了进来。他似乎没有想到齐布琛的房里会有这么热闹,看到四个孩子的时候微微愣了一下。
齐布琛很快起身,带着四个孩子给四阿哥行了个礼。元旭一把扑向四阿哥,欢快笑道:“阿玛,旭哥儿会打拳了!”
四阿哥忙接住扑向自己怀里的小包子,走到齐布琛身边坐下。另外三个小包子眼巴巴地看着四阿哥,齐齐地叫了一声:“阿玛。”
四阿哥嘴角微动,摸了摸每个孩子的头,接着把元旭放在地上,道:“阿玛和额娘有事情要说,你们先回自己房里去。”
“是。”四个包子又齐齐地应了一声,被奶嬷嬷带着离开了。
等房间里其他人都出去的时候,四阿哥才转过头,凝视着齐布琛,道:“三日后,爷会和你一起去八弟那里。”
齐布琛帮他倒了一杯茶,递给他后又在他身边坐下,道:“那妾身和耿姐姐她们等爷回来后,再和爷一起去?”
四阿哥皱了皱眉,薄唇紧抿,似乎才想到耿氏与乌雅氏也是要去的。顿了一会儿,他才道:“等爷回来后一起去吧。”
齐布琛点了点头,然后又不知想起了什么,看着四阿哥道:“爷,大格格也到了该说亲事的年纪了。这一次去八贝勒那里,带着大格格一起去吧。”
“你看着安排吧。”
大格格乌兰曾经一度是府里唯一的格格,四阿哥对她也十分上心。那拉氏病重,李氏被关,想必乌兰的婚事,也是要四阿哥亲自去定的。
齐布琛点点头,正想起身让人给乌兰传话的时候,四阿哥突然拉住她的手,轻轻抚摸着,低沉道:“齐布琛,这些事儿晚些再说吧。”顿了顿,他又道,“你和爷说说话吧。”似乎,齐布琛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和他相处过了。两人之间,也似乎越走越远了。
这样的事情,并不是四阿哥想要看到的。
齐布琛有些晃神,很快,她就醒过神来,低垂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指,笑了笑,道:“那好,妾身陪爷聊聊天,爷就当是休息一下吧。”
四阿哥点了点头。
这时候,门外的高无庸突然出声,道:“主子,东西都到了。”
四阿哥道:“拿进来。”
“嗻。”高无庸应了一声,便推门而进。他的手里,拿着一个长方形的紫檀木盒。他看了四阿哥一眼,就直接弓着身将紫檀木盒送到齐布琛面前:“佟主子。”
齐布琛疑惑地看了四阿哥一眼,接过紫檀木盒,打开一看,发现里面居然是各式各样的簪子和步摇,粗粗一看,大约有三十来支。更令人惊奇地是,里面居然有一半是水晶制品。
虽然,四阿哥时不时都会送她各种款式十分新颖的首饰,但是这个场景,还是让齐布琛想起了四阿哥第一次送她东西的时候。那时,她还没有出嫁,只不过去了一家饰品店,就在那家店里碰到了四阿哥。
看着明明是特意给她送东西的,偏偏还要找借口,说是给自己的嫁妆。
回想起来,那些时光,似乎都变得很遥远了。这几年来,她一直被局限在这个内院里,用这个内院的游戏规则,为自己和孩子打拼出一方可惜放心休息的地方。
四阿哥看她一副怔怔地样子,心中不免有些酸涩。等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道:“圆明园快要修建好了,等过些日子,爷带你和孩子们去那里住几天吧。”
听见他这话,齐布琛眼前一亮。
圆明园啊,在现代她只见过那被抢劫后残破的园子,没想到这一世,可以看到原汁原味的圆明园!当时网上的圆明园复原图她也是看过地,十分的漂亮。
齐布琛忍不住对这一次出行期待起来。
四阿哥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他想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地和齐布琛相处。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我知道字数很少,真的各种对不起~T T,可是我各种卡文~~
照道理,小年糕是五十三年进府的,可是现在是五十年的选秀,大家说,要不要让小年糕提前进场?
府中琐事(二)
第二日早晨,齐布琛陪着元旭打了一套拳,又和几个小包子一起用了早膳后,让人去请耿氏和乌雅氏过来,说是有事情找她们商量。
等到一切都准备好后,她扶着周嬷嬷的手坐下,问道:“大格格那里,遣人去说过那事儿了吗?”
周嬷嬷道:“回主子的话,爷昨晚就让人和大格格打过招呼了。”
齐布琛点了点头,又问道:“耿侧福晋和乌雅侧福晋呢那里呢?”
“回主子的话,爷昨晚没有派人去耿侧福晋和乌雅侧福晋那里,想是没有和她们说过那事。”王爷对主子倒真是上心的,这事儿摆明了就是要让主子去告诉耿氏和乌雅氏,同时也是在警告全府,就算是耿氏和乌雅氏分管着府务,可仍然越不过主子,大事儿上,仍然由主子决定。
齐布琛抿了抿唇,眼中闪过一道复杂的光芒,随后拿起放在一边的针线盒子,慢慢地绣着一朵牡丹花。
没过一会儿,青茹就来报说,耿氏与乌雅氏到了。齐布琛起身让她给自己整了整以上,然后才带着人去了正院。
耿氏不是第一次进齐布琛的院子,乌雅氏却是第一次。不同于乌雅氏那边的华贵和瑰丽,齐布琛的繁景院,显得更为精细、舒适和高贵。
和言和林嬷嬷亲自从门外将耿氏和乌雅氏迎进了院子。
进入大门后,是十分宽敞的一处地方。相同大小的方形白色砖石,从大门一直铺到了院子的大门口。路的左边,分散地种着十几颗高大的树木;路的右边,则种着格式各样的花木,看上去倒像是一个小花园。
进门后的第一道院子,南边有一排朝北的倒座房,大约有十多间,看上去十分宽敞。自此向前,便是极为华丽端庄的垂花门。进了垂花门后,便是极为宽敞的庭院。
庭院四角,种着四棵高大的树木。那树木四散着长开的枝叶,几乎遮了半个庭院。在这炎炎六月,站在这大树下,竟然没有感到一丝的热意,反而周身都凉爽起来了。
庭院的左右两边,分别就是东西厢房。那两边的厢房,分别有三间主院,六间偏房,而最前面的正院,竟然有五间正房,八间偏房。
乌雅氏忍不住咬了咬唇,这比她的院子,大了何止一倍?这还只是庭院、厢房和正房,别的没敲过的地方,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很快,和言就领着她们穿过宽大的庭院,去了齐布琛见客的正厅。那正厅布置地很是高贵大气。一入正厅,首先入目的便是大紫檀雕螭案,上面设着三尺来高青绿古铜鼎。两边摆放着Сhā有孔雀尾羽的长瓷瓶,那长瓷瓶一个便有一人高。上面是两张楠木交椅,地下又有两溜八张楠木交椅。
其余地方又各方有白玉比目磬等各式白玉制品,四角又有花架,上面花盆中花木高高垂下,绿意入目,甚是清爽。
经过这院子的一对比,乌雅氏越发明白,在雍王爷的心中,她和佟佳氏那是截然不同的。同为侧福晋,她的各方面却都比佟佳氏低了一头,这其中不乏雍王爷的恩宠,但与佟佳氏的那几代积累的清贵娘家也不无关系。至少,她的娘家就拿不出多少好东西来让她充点门面。
想到此,乌雅氏越发灰心和无奈,越发只想守着女儿过好日子。
耿氏看着满屋子的装饰,禁不住感慨道:“佟妹妹这里,越发高贵大气了。”想当初她刚来这里的时候,这里看上去虽然也精贵,但万万比不得如今的大气。
很快,齐布琛就到了正厅。
耿氏和乌雅氏忙起身,立在一边。虽然三人品级相同,但齐布琛到底有了一个封号,在地位上和她们是截然不同的。她们虽不至于要向她请安,但起码的恭敬是少不了的。
齐布琛在上首坐下,然后笑道:“耿姐姐和乌雅妹妹快请坐吧。”
耿氏和乌雅氏道了谢,分别在上首下的两边坐下。
这时,又有三个丫鬟上前,帮三人换了茶几上的茶盏。等她们下去以后,齐布琛开口道:“今儿请两位姐妹过来,是有重要的事儿要和两位说。眼瞅着大格格已经到了说亲的年纪了,爷便要亲自为大格格相看人家。原先,大格格是跟着福晋学规矩的,如今福晋病重,大格格的规矩也被耽搁下来了。可如今,这事儿已经耽误不得了。我也是不大管事儿的,对府里的事情也不熟悉,所以想让大格格跟着耿姐姐和乌雅妹妹管理管理府务,不知耿姐姐和乌雅妹妹意下如何?”
耿氏闻言,皱了皱眉复又松开,笑道:“这事儿,很是应该。大格格出嫁,那代表的可是咱们王府的脸面。今儿正好姐姐要和乌雅妹妹商量八贝勒府的礼单,不如让大格格从离开开始入手,佟妹妹觉得如何?”
让大格格跟着掌管府务,那当然没有什么大问题。左右,她也快要嫁人了。可是大格格的亲身额娘李氏,现在虽然被关着,等到大格格大婚那日,却不可能不出现的。如果李氏抓住这个机会,再次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那弘时……不行!弘时是她养大的孩子,谁都不能抢走!
耿氏咬了咬牙,开始暗中打算起来。
齐布琛笑了笑,转头对乌雅氏道:“大格格学规矩的时候,乌雅妹妹可要注意一点了。到时候大格格大婚,少不得要两位姐妹操办的。乌雅妹妹正好在这时熟悉了流程,以后二格格出嫁,心里便有个底了。”
乌雅氏闻言,觉得甚有道理,心里便将大格格学规矩这件事重视了几分。
正在这时,有小丫头进门福身道:“主子,大格格到了。”
齐布琛抬头道:“快请进来。”
没过一会儿,一个温柔娴静,样貌清秀的少女便款款地进了正厅。那少女上前,先是向齐布琛行了礼,随后才给耿氏和乌雅氏行礼。
齐布琛让她坐在耿氏旁边,笑道:“大格格来的正是时候,我们正说着你的事儿呢。大格格以前跟着福晋,规矩自然是觉得顶好的。只不过福晋病了后,耽搁了一段时间。如今,大格格也到了说亲的时候了,这规矩也该跟着你耿额娘与乌雅额娘再熟悉熟悉了。我一向不爱管这些事儿,对府里的事情也不是很了解。所以要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大格格只管去问你耿额娘与乌雅额娘,有什么缺了少了的,也只管问她们去要。”
大格格起身,低垂着头行了礼后,温柔道:“女儿记住了,多谢佟额娘,耿额娘和乌雅额娘。”
齐布琛又与她们说了几句话后,便让她们各自散去了。
很快,便到了满月宴那一日。雍亲王府与八贝勒府只隔了一道墙,四阿哥带着齐布琛等人,只走了几步路就到了目的地。
因为弘旺是八阿哥的嫡子,也是他的第一个孩子,所以八阿哥看得格外重,满月宴也办得很是隆重。
正在门外迎接客人的小厮,一见到四阿哥,立刻笑容满面地高唱道:“雍亲王到——”随后,又上来一个小厮,将四阿哥一行人往里面迎。
到了二院后,又有丫鬟将齐布琛等女眷迎向了女宾所在处。
齐布琛的地位有些尴尬。若说将她安排在侧福晋,她又有封号,在地位上比其他侧福晋高了许多;若说将她安排在嫡福晋处,又有三福晋等人不屑,在那些嫡福晋眼中,无论怎样,她都只是一个侧福晋。
齐布琛不想与她们应酬,便径自去了八福晋那里。虽说因为夺嫡越发激烈,八福晋对齐布琛有了防范之心,两人间的相处,不再像以前那样自在,但好歹八福晋没有动什么坏心思。和外面那些人在一起,她宁可与八福晋说说话。
八福晋那里人不多,只有五福晋和九福晋在。一见齐布琛进门,她就抱着她儿子调笑道:“你可算是来了。你不知道,你若是再不来,我就要和九弟妹打赌,你什么时候来了。我刚压了一两银子,押你一盏茶后到,看样子,今天这银子,注定是要打水漂了。”
九福晋忙让身边的丫鬟收起桌上的银子,捂着嘴笑道:“我赌得时间比八嫂要早一点,所以这银子归我了。八嫂可不能不认账啊。”
八福晋一脸懊悔:“虽说你赌得时间早了一点,可也没到点子上啊。表哥那么多产业,你还缺那几个银子吗?我家爷赚钱可不容易啊,你快快把银子还给我。”
齐布琛笑着给三人行了礼,然后笑道:“表姐,弘旺满月办得那么大,你还在意这一两银子吗?”
八福晋理所当然道:“那是当然!我若是不在意,以后我们家弘旺可就没钱娶媳妇了。这我可不依,除非倒时候弘旺的聘礼由你们来出。”
五福晋点了点八福晋的额头,道:“都是做额娘的人了,说起话来还是这么没遮拦的,当心教坏了小弘旺。”
九福晋抚掌道:“那算什么事儿。弘旺可是我侄儿,以后他取福晋,聘礼我自然要出力了,不会让他娶不到媳妇的。”
齐布琛跟着道:“那倒时候我也跟着出一点,不过我可是个穷人,倒时候大头还是得你这个额娘和九福晋这个九婶来出。”
房里四人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外面要开席了,八福晋也要出去招待客人,不能老是在房里陪着她们。临离开前,齐布琛拉过八福晋,小声问道:“表姐,你将我的位子排在哪里了?”
八福晋道:“排在我们那桌了,怎么了?”
她们那桌,也就是嫡福晋那一桌了。齐布琛皱了皱眉,道:“表姐,还是劳烦你将我排在侧福晋那一桌吧。”在这个关键时刻,有多少人看着,她可不想给四阿哥惹麻烦。
八福晋看了她一眼,想了想后道:“好吧,你先等会儿,我立刻就去安排。”
齐布琛点了点头。等八福晋离开后,她与五福晋和九福晋又说了几句话,才到前头去。
三人分开后,齐布琛就跟着领路的宫女,去了侧福晋那一桌。可是等看到那边的座位时 ,她的眉头忍不住狠狠地跳了一跳。
那一桌上,分别有太子的侧福晋李佳氏,三阿哥、五阿哥、七阿哥和九阿哥的侧福晋。几个人满满的坐了一桌。而空着的那个位子,正是这一桌的上首座位。
她转头看向李佳氏,毫不意外地看到了她似笑非笑的眼神。
李佳氏比她早来许多时候,想必已经早早地坐在了上首。而她换位置,不过是刚刚的事情。李佳氏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迫换了位置,仿佛脸上被打了狠狠的一个耳光,心里气愤地想要打人。
齐布琛目光微沉。她很清楚这是为了挑拨太子和四阿哥的关系,但她不知道这是谁安排的。八福晋虽然心里有疙瘩,但是依着她的性子和宜妃的嘱咐,她不会给她这样的难堪。
八阿哥……不会做得如此明显,那么到底是谁呢?
眼下的情况,容不得齐布琛多想。她上前,走到李佳氏身边,含笑愧疚道:“李侧福晋在太子爷身边二十多年,劳苦功高,快请上座。”
李佳氏阴阳怪气道:“哟,这我可不敢。人家可是说了,‘瑾’侧福晋有万岁爷钦赐的封号,比咱们这些人,可要高贵多了。这上座,咱们可受不起。”这一句话,就将她与所有侧福晋都对立起来了。
齐布琛浅笑依然,脸上没有一丝窘迫:“李姐姐这般说,可不是折杀妹妹了。这位子,若是李姐姐还受不起,那妹妹可真的要惶恐不安了。”
李佳氏见她在众人面前如此陪着小心,心里的气先消了一半,但面上仍旧端着,似笑非笑道:“应该是瑾侧福晋折杀了我们才对,这上座,还是由瑾侧福晋来坐吧。”
齐布琛后退一步,收起笑容,严肃道:“李姐姐若是如此,这桌上也没有妹妹的坐了,妹妹还是早早地回王府吧。”
李佳氏满意地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姐姐就不客气了。佟妹妹也快坐吧。”这瑾侧福晋与佟妹妹,在李佳氏的嘴巴里可是完全不一样的意思。
等李佳氏换了座位,齐布琛才在李佳氏原先的座位上坐下。
李佳氏笑着让身边的丫鬟给齐布琛斟了酒,又举起自己面前的酒杯,道:“早听说佟妹妹姿容绝丽,又做得一手好绣活,姐姐早就想和妹妹相交了。只是啊,佟妹妹一直躲在自己的院子里,咱们的聚会也很少参加,大家竟是没有机会见到佟妹妹。如今佟妹妹就在咱们跟前,这一次,咱们可不能放过她了。来,佟妹妹,这一杯姐姐敬你。”
齐布琛端起酒杯,浅笑道:“李姐姐和大家太客气了。”说罢,就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挡着嘴巴,干了那杯酒。
其余侧福晋见状,也纷纷向她敬酒。没过一会儿,齐布琛和这一桌上的人,挨个儿都喝了一杯。
齐布琛这一桌,离福晋那一桌并不远。五福晋一抬头,就看到了齐布琛那边的状况。齐布琛和五阿哥夫妻的关系好,宜妃又因为姐姐,偏疼着她,所以五福晋对齐布琛十分照顾。
如今,眼见着齐布琛被灌得快要醉了,忙找了个借口,离开了自己那一桌,将齐布琛带去了花园。
花园里很安静,人都没有一个。园子中心有一个凉亭,五福晋便扶着齐布琛去了凉亭坐下:“你这丫头,怎么喝这么多?”
齐布琛确实有些醉了,但脑子仍然有几分清醒:“表嫂,我没事。”有人给她设了个套,她总不能往下钻。
她把头靠在五福晋肩上,满脸酡红,道:“表嫂,你……别晃,让我靠一下。”
五福晋叹了口气,一边让齐布琛靠在肩上,一边拍着她的后背,问道:“难受吗?”
齐布琛脸上露出两个酒窝,咧着嘴笑:“不难受……表嫂,我好……羡慕八阿哥和表姐。他们真是……很恩爱。”
五福晋安慰道:“四哥也很宠爱你,你羡慕别人干什么?”
齐布琛摇了摇头,连声道:“不一样,那不一样的。八阿哥和表姐……是相爱,王爷对我……是宠,我当他是亲人,我们之间,没有爱。”
离亭子不远处,四阿哥刚想往前的脚步一下子停了下来。他孤身站在那里,整个人都僵硬着。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最近懈怠了……虽然大家不想小年糕进府,但是我还是想按照自己的想法写。大家放心,小年糕没什么大作用,这一章之后,基本上就不会像前面纠结了。四阿哥该有些变化了~
府中琐事(三)
齐布琛抬起头,眯着眼看着五福晋,抓着她的肩膀道:“表嫂……别老是晃,你看得我头晕……”
五福晋无奈地扶着她,道:“看样子是真醉了,不然怎么会胡说那种话。”
齐布琛皱着眉头在她肩上撒娇:“我没醉……才不是胡话,真的不是胡话……相爱和宠爱是不一样的。相爱是相互的……相爱的双方,相濡……以沫,相互忠诚……相互信任,感情专一,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他们的眼里,心里,都只有对方……谁也Сhā不进去,身边,永远只有彼此……”
“知道纳兰性德吗?他写过一句诗……诗,叫‘一生、一世、一、双人’,爱情啊……只能是两个人的,就像……表姐,爱上了八阿哥,就不愿意他身边有任何另外的女人……就算是担上‘妒妇’的名声,就算,和皇上对峙,她也不会后退,不会屈服……就像八阿哥,宁愿被世人说惧内,也要和表姐同进退……可是,这样的事,世界上又有几个人可以做到?如果……如果把我换在表姐的位置上,我绝对,绝对不敢这么做……”
“宠爱,是他想起你时,就来看看你,对你好一些……想不起你时,你什么都不是……我胆子小,不敢爱上这个世界的人,无论是王爷,还是当初的迎璋。如果爱了,就不会容忍他的身边有别的女人,不能看着他去别人那里,无法接受,他和别的女人的孩子……因为无法容忍,无法接受,所以会做很多让人痛恨的事情,会……失去自我,最后,却得不到好下场……尤其是我的丈夫,是个高高在上的皇子时,我不想爱,不敢爱,更加不能爱。爱了……那就是踏进了,万丈深渊……”
“嗯……我有疼爱我的阿玛额娘,有哥哥表哥,还有乖巧的孩子,我什么都不缺了……头好晕,我在说什么……表嫂,好困。”
五福晋一边听着她断断续续的话,一边皱着眉头看着不远处五颜六色的鲜花。好一会儿,她才喃喃道:“你果然是醉了,不然,怎么敢说这样的话……”这样惊世骇俗,却又让人想要去赞同的话。
这番话,恍若惊天大雷,瞬间,四阿哥被劈得脑海中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过了好久,他缓缓将手放在左胸口处,深深地吸了口气。那里,比心脏被拧碎了还要疼痛。他紧抿着唇,双眸黑沉,背脊越发僵硬,双手越握越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两个人,从一开始,就不在一条线上。齐布心目中的爱情,是忠诚的,唯一的,如果放在她面前的感情,不是那样的,那她宁可不要。所以,从进府开始,她就已经放弃了爱情。而四阿哥的爱情,隐忍压抑而占有性强。他是个古代的封建男人,无论怎么喜欢,江山和朝堂永远排在第一位,更别说是从一而终的想法。他对爱的表现方式,就是给她一切他所能给的。
爱情观的截然不同,让原本就不爱的齐布琛完全感觉不到他的爱意,所以完全无法做出反应。而四阿哥却渴望她的回应,从而埋下了矛盾的根源。
四阿哥僵硬着身子,站了好一会儿,才转身,往花园外走去。
高无庸看到自家主子出来,立刻迎了上去:“爷。”
四阿哥脸色黑沉,皱着眉头,散发着冷气道:“你让人去八福晋那里,就说佟侧福晋喝醉了,请她匀出一间客房。另外,再找两个丫鬟,去亭子那边将佟侧福晋接过去。”
“嗻。”高无庸看着四阿哥的黑脸,心中猜测万千。
莫非是佟侧福晋让爷生气了?
齐布琛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在自己的房间了。她刚揉着疼痛的额头坐起,周嬷嬷就端着汤药进来了:“主子,头疼吗?快喝了这碗药吧。”
齐布琛接过药碗,闻了闻后一口气喝了下去,然后将空碗递给周嬷嬷,揉着额头问道:“嬷嬷,我怎么回来了?”
周嬷嬷闻言,脸上立刻笑开了一朵花:“主子昨晚喝醉了,是爷亲自将主子抱回来的。”
齐布琛闻言,愣了一下。接着,她对周嬷嬷笑了笑,道:“我没事了,嬷嬷帮我梳妆吧,我该陪旭哥儿去打拳了。”
周嬷嬷闻言,忙出了房间让青茹等人进来。
皇宫。
永和宫。
德妃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怒道:“真是可恶!一个不注意,竟然让佟佳氏在老四的后院里独占鳌头!”
德妃这一辈子,最恨的两个女人,一个是孝懿仁皇后佟佳氏,另一个则是宜妃。孝懿仁皇后抱走了她的孩子,害得他们呣子分散多年,甚至连呣子情分都变得淡薄了。宜妃则是还得老四被抱走的罪魁祸首,她和她斗了一辈子,也恨了一辈子。
偏偏齐布琛既是佟佳氏一族的,又是宜妃的内侄女,和她最讨厌的两个女人都沾上了关系。
一开始,德妃是看齐布琛在四阿哥最危险的时候,赶去救回了四阿哥,又想着府里还有那拉氏压制她,所以没有多做什么,将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十四阿哥和他的后院身上。直到那拉氏病危,德妃才恍然惊觉,四阿哥的后院中,竟然已经没有人能够压制得住齐布琛了,所以又惊又怒。
她痛恨佟佳氏这个姓,也痛恨宜妃的侄女。这种事情,她绝对不能容忍!
“本宫,绝对无法忍受佟佳氏在老四的后院里独大!”
阮嬷嬷犹豫了一下,劝道:“主子,佟佳氏在雍王爷得时疫的时候,怀着身孕去伺候,还曾在王爷被皇上圈禁的时候,每日去宗人府陪伴。王爷对佟佳氏,怕是有不一样的情分,主子还是不要轻易动手好。”
“那又怎么样!”德妃冷声道,“无论老四和她有什么不一样的情分,本宫都能将它耗尽了!老四的后院,绝对不能让姓佟的女人占有一席之地!”
想了想后,她道:“本宫记得,今年这一届的秀女中,有一个汉军旗的秀女,样貌颇为秀美,那个秀女是谁来着?”
阮嬷嬷道:“是刑部笔帖安松山的女儿安氏。”
德妃点点头,道:“对,是安氏。另外,老四的佐领年遐龄的女儿年氏,容貌更是美丽。听皇上的意思,也是要指给老四的。本宫就不信,有这两个如花似的女子在,还治不住佟佳氏!”
阮嬷嬷想了想后,道:“可是主子,王爷那边侧福晋的份位已经满了,安氏和年氏最多也只能是格格,比佟佳氏这个有封号的侧福晋,还是差了很多啊。”
德妃冷笑一声,道:“急什么,李氏,宋氏不是还在吗?这些人,也该用起来了。”
次日。
四阿哥下朝后去德妃那里请安时,在门外就听到了德妃的笑声,紧接着而来的,是另外两个陌生的年轻女子的笑声。
四阿哥拧了拧眉,瞬间恢复成面无表情的样子,走进了德妃的房里:“儿子见过额娘,额娘吉祥。”
德妃温和的开口:“老四,快起来,来人呐,快上茶。”
四阿哥谢恩起身,然后抬起头,冷漠地环视了一下房间。除了德妃和伺候的丫鬟嬷嬷之外,房里还有两个美丽的年轻女子,正含羞带怯地偷看着他。
他一起身,那两个女子就款款走到他面前,嗓音娇软道:“见过雍王爷,王爷吉祥。”
四阿哥冷淡地扫了她们一眼,冷冷地嗯了一声。
等四阿哥坐下后,德妃将那两个女子招到身边,温和安慰道:“老四啊,就是这么一个冷冰冰的性子,你们以后熟悉了就好。”
安氏和年氏又娇娇怯怯地看了四阿哥一眼,才齐声道:“是。”
四阿哥眉头跳了跳,脑海中忽然闪过齐布琛说的话。
“如果爱了,就不会容忍他的身边有别的女人,不能看着他去别人那里,无法接受,他和别的女人的孩子……”
“因为无法容忍,无法接受,所以会做很多让人痛恨的事情,会……失去自我,最后,却得不到好下场……”
“尤其是我的丈夫,是个高高在上的皇子时,我不想爱,不敢爱,更加不能爱。爱了……那就是踏进了,万丈深渊……”
他有些恍然。
原来爱他,是踏进万丈深渊吗?她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老四?老四?”德妃看着那个神思恍惚的儿子,心里有些不悦,“老四,你在想什么?”
四阿哥心中一惊,忙收回自己的思绪,恭敬道:“额娘,儿子在想皇阿玛交给儿子的差事。”
德妃笑了笑,道:“老四啊,你也别太累了,要多休息休息。对了,乌兰,已经到了说亲的年纪了吧?”
四阿哥声音低沉道:“回额娘的话,儿子已经在给乌兰相看人家了。”
德妃喝了口茶,道:“应该的,乌兰到底是你的第一个女儿,她的婚事,一定要重视才是。老四啊,额娘知道李氏是罪有应得,可乌兰出嫁,她这个做额娘的,总要出面见人的,不然乌兰会被人戳脊梁骨的。你看,是不是先放她出来?”
四阿哥低下头,眼中闪过一道冷光:“是,儿子知道了。”
李氏……哼,他倒是要看看,李氏是听他额娘的话,还是听他的命令
回府后,四阿哥立刻给高无庸下令:“去,在李氏院子里建个小佛堂,以后她就在佛堂里为全府的人念经祈福!若是她敢无视爷的命令,她自己知道后果!”
“嗻。”
“另外,”他冷声道,“去把以前刘氏那个院子和府里最西边的那两个院子收拾起来,不需要多好,按着格格的比例来就行。”
“嗻。”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留言不给力啊~~
游圆明园(未完)
高无庸一下子收拾出了两个院子,这个消息自然是瞒不住雍亲王府后院的女人。
很快,那些女人便明白,这一次选秀,府里怕是要再指两个人进来了。而且看情况,被指进来的女人,大概都是格格,侍妾的话,根本没必要整理两个院子。
只是,这两个被整理出来的院子,相当特别。
首先一个是缀花院。缀花院原先是刘氏的院子,自从刘氏暴毙后,就一直闲置着。对于后院里发生的事情,每一个女人心里都有一本自己的帐。刘氏在暴毙前几日,还活蹦乱跳和其他女人各种斗,结果佟佳氏生产后没几日,她就暴毙了,连带着她的奶嬷嬷也以身殉主了。联想到佟佳氏生产时发生的事情,谁都不相信刘氏是真的得了疾病而死。而四阿哥在她死后,将她的院子当成杂物间,由此可见他有多么痛恨她。后来即便是郭氏入住了,正房那里依旧没有打扫过。
另外一个桦如院。桦如院在花园最西边的角落里,离四阿哥的书房最远,是整个王府中地理位置最偏僻的院子。
这是不是意味着,要进府的这两个人,并不得四阿哥的意?或者从一开始,那两个人,就已经被四阿哥厌弃了?
想到这里,因为将要有新人进门而心情抑郁的宋氏等人,心里也平衡了许多,然后开始暗暗准备,打算给新人来个下马威。
芮怡院里,李氏看着大厨房里那个来送东西的小丫鬟扭着身子走出原本,忍不住加大力气,将手里的纸条死死地捏在手心里。
李氏身边的大丫鬟绿绮倒了杯茶水给她,担忧地问道:“主子,德妃娘娘有什么吩咐?”
李氏接过茶盏,喝了一口那种用劣质茶叶泡的茶水,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在一边。
自从她被关后,她身边的丫鬟和婆子都被遣散了,只剩下绿绮还留在她身边。在王府里,跟红顶白是太正常不过的事情。再加上四阿哥痛恨李氏在他病重时流露出的那种心思,府里的人更是想着法的作践她。她的份例被取消,每一日得到的食物还不如一个最普通的粗使丫鬟。
从高高在上的侧福晋一下子跌落至泥潭,李氏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这种落差,很快就病倒了。她生病后,弘昀和大格格又被勒令不准靠近芮怡院,没有人给她送药材,也没有人给她额外的食物和衣物,李氏过得凄惨无比。最后还是因为惦记着三个孩子,硬撑了过去。
自她病好后,就开始和绿绮一起洗衣做家务,努力维持自己的生活。不过短短四年,才三十多岁的她,原本的黑发中已经有了些灰白的头发,脸颊深陷,身上的衣服打着补丁,看上去仿佛是五十岁的老媪。
李氏拿过火烛,将纸条在烛火上点燃,淡声道:“是德妃。爷不是前天让人来修佛堂吗?德妃说是她在王爷面前为我求了情,很快就能出去。”
绿绮一愣:“原来是因为德妃娘娘求了情吗?”
李氏嘲讽道:“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好的事情?她把我弄出去,只是为了让我给她办事而已。想尽一切办法打压佟佳氏?凭我现在这副样子,凭我现在在爷心中一落千丈的地位,别说佟佳氏,就连随随便便一个侍妾,都能爬到我的头上。”
绿绮的兴奋一下子被浇灭了:“主子……”
李氏起身,眼中闪过一道冷芒,道:“在这里被关了整整四年,我怎么会不清楚,我的命是捏在王爷的手里,而不是在德妃的手里的?我在府里经营了那么多年,各种关系盘根错杂,可那拉氏对我,还不是说关就关?我在府里的关系,爷还不是说拔就拔?来修佛堂时,高无庸传达了爷的话,那里面的警告,我又不是听不出来。”
她还有孩子要顾,怎么可能轻易被德妃利用?
齐布琛向宫里的佟佳贵妃求了情,将伊尔木指给了马尔汉幼子关柱。马尔汉的第七女是十三阿哥的嫡福晋,以伊尔木的家世,配马尔汉的幼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之后,四阿哥带着齐布琛和她的四个孩子去了圆明园。
圆明园中大部分东西都准备好了,但齐布琛还是准备了许多东西,打算在圆明园常住。和言因为要守着繁景院,所以只能可怜巴巴地看着青茹和周嬷嬷她们包袱款款地去了雍王爷的新园子。
齐布琛和四阿哥坐在同一辆马车中,对于初建成的圆明园十分期待。四阿哥在一边,看着她明亮的杏眸中那以往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兴奋,心中有些酸涩,暗暗觉得,带齐布琛出来这个决定十分正确。
作者有话要说:电脑的使用权被父上大人拿走了~~父上大人王八之气太盛,我不敢去抢T T 今天未完,明天补上,再加一更……
马车刚驶进圆明园,一行几人就下了车。四阿哥搂了搂齐布深,拉着她率先往前走去。
齐布深拉住他的手,看了看在旅腹怀里好奇地四处张望的元旭,道:“乌旋旅,你把旭哥儿
放下来,让他自己多走走。”接着,她又看向在娘恤们怀里更加不安分的布耶楚克和萨伊坎,对
那两个孩子拍了拍手,说道,“宝宝和贝贝(两个女儿的小名)也可以下来走一走哦,不过要旅
旅扶着才行,而且如呆累了要立刻乖乖到旅塘坏里,不可以胡闹,知不知道?”
“好,额娘。”宝宝和贝贝奶声奶气地应了一声,然后OIL着往下跳,慌得演雌忙将她们放
在地上,扶着她们往前走去。
安哥儿撅着嘴看了抱着自己的娘演一眼,又对着齐布深软软地喊道:“额娘一”
齐布深松开四阿哥的手,走到他面前抱过他,捏了捏他的鼻子闻到:“安哥儿怎么了?”
仲安在她坏里扭了扭小身子,然后又看了看欢快地在地上蹦趾的姐姐们,小声道:“额娘,
要下去。”
齐布深放下他,扶着他的手往前面走去:“安哥儿可不能落在姐姐们后面啊。”
早晨的太阳还役有那么炙热,吹来的晨风中还带着丝丝凉意。
四阿哥站在原地,看着那个他最爱的绝色文子,带着四阿哥孩子玩闹,眼神,是他从未见过
的明亮。笑容,也是他从未见过的明媚。
另附役有任何负担和杂志的快乐,月附单纯的隋绪外放,让他想起了初见她时的情景。
似乎,从她进门后,她就没有那么开合过了。
终究是橱父有做到他承诺的事情。
四阿哥布合底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跟着她们往前走去。
齐布深还在现代的时侯,曾经看过一个有关圆明园的片子。那个片子里,展现了许多被毁遗
迹的复原图。那些图,美轮美负,神秘恢弘。
圆明园的园林造景多以水为主题,因水成趣,其中不少是直接吸取江南著名水景的意趣。圆
明园后湖景区,环绕后湖构筑九个小岛,是全国疆域嵘禹贡》“九洲”之象征。各个岛上建置的
小园或风景群,既各有特色,又彼此相借成景
这是四阿哥亲自设计的园子。他将他的对权力的揭望,将自己的政治理想,都融进了这个园
子中。
一直等坐到船上,往圆明园西部的万方安和驶去,齐布深仍然觉得,自己像在做梦一般。
可是她身边站着的这个人,在船里嬉闹的孩子,以及四周那繁华的美景,都在告诉她,这一
切都不是梦。她见到了最初的圆明园,而不是几百年后依然矗立在原处,代表着屈辱的柱子,也
不是当初流落到国外的设计图,更不是网上的那些复原图。
齐布深的心里,夹然有一种情绪巫待发泄。她所有的精力和视线,不应该只停留在那狭隘的
后院。她突然,很想为这座园子,做些什么。
四阿哥将齐布深安排在了万方安和。万方安和建于湖中,形作祀字,冬暖夏凉,遥望彼岸奇
花撷若绮绣,是四阿哥最喜欢居住的地方。
当晚.安排了四个玩疯了的孩子睡下后,齐布珠在子合里勿啦着能够帮上四阿哥的东西,许久
后才确定了一样,暗自在心中定好了计划。
第三日,齐布深的果蔬庄子直接将东西送到了圆明园。这一日,四阿哥正好休息,在齐布深
房里看公文,齐布深则在一边绣牡丹,两人间的气氛,倒是相当温馨。
没过一会儿,青茹在门外喊了一声“主子”。青茹出声,事情多半要齐布深处理的,所以四
阿哥没有动作,只是转头看向齐布深。一
齐布深见他并未有贵怪的意思,便提高声音,道:“进来吧。”
青茹进门后,先给齐布深和四阿哥行了个礼,然后才道:“主子,上一次从约翰传教士勿卜买
来的新种子,有许多己圣种出来了。林管事说,其中那种黄|色的一块块的,产量七沙自们庄子上的
稻米还要高许多呢。林管事邵圣将东西送到了小厨房,芳蕊正在清点,主子要不要过去看看?”
产量比水稻还要高?
四阿哥倏地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青茹。
齐布深放下手里的东西,感兴趣道:“居然真种出来了?青茹,快帮我换衣服,我过去看
看。”
就在这时,四阿哥突然道:“快去换吧,过一会儿爷和你一起去。”
齐布深点点头,也不再矫清地问他这样和她一起去合不合理。四阿哥很清楚,这是她在用隐
晦的方式将东西送到他手里。戏演过了,就役有意思了。
齐布深让人拿过来的,不只土豆一种,还有许多其他她搜集来的种子。她庄子上的林管事,
被四阿哥要走当技术顾问去了,所以林管事的副手吴瑞被提到了林管事的位置。
接下来一个月,四阿哥每一次一回来,就住试种田里钻,向林管事询问着各种事宜,忙得团
团转。
投有其他女人的酸言酸语和算计,役有四阿哥的骚扰,可以自由自在地观赏圆明园,随心所
欲地逗着孩子玩,要是一直这样,日子才叫完美。
一
很快,宫里的选秀就结束了。安氏和年氏如德妃所愿,被指到了四阿哥府上。安氏先进府,
年氏只比她迟了三天。
安氏进府那一日,耿氏不知道四阿哥回不回府,遣人到圆明园来询问。高无庸去四阿哥那里
询问的时候,四阿哥将公文怒摔在桌子上,冷冷道:“爷回不回府,还要问她们的意思吗?安氏
算个什么东西,值得你们这么巴巴地来问?将她安排到桦如院,以后别让爷再看见她!
如此一来,耿氏面上也有些伸障的,心里却十分开怀。后来年氏进门时,她就只将年氏安排
在缀花院,也不去圆明园询问,让她和郭氏大眼瞪小眼,真真是把年氏和安氏气了个倒仰。
悠闲生活
日升日落,转眼间又是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到了康熙五十一年的七月。
天边还是灰蒙蒙的时候,齐布琛被旁边人的动作惊醒,用手掩着嘴巴,秀气地打了个呵欠后,从床上坐起,看向已经起身的四阿哥。
四阿哥见她抱着膝盖坐在床上看着自己,冰冷的表情柔和了一些。他缓缓开口,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性感:“吵醒你了?再睡一会儿吧。”
齐布琛摇了摇头,然后下床帮他穿戴起他尚未穿好的衣裳,道:“这本来就是妾身应该做的事情,爷怎么着也得叫醒妾身才是。再不济,也该宣小路子进来。”
四阿哥轻轻握住她的手,放柔了声音道:“爷又不是不会自己穿衣。”若说,他不想让除了自己的任何人看到她熟睡时的模样,即便那人是个太监,会不会很可笑?
齐布微微笑了笑,然后帮他整平已经穿好的朝服,道:“那我也不能偷懒,该是妾身做的,一样都不能少。爷最近越发繁忙了,妾身也帮不上爷什么,只能做做这些表达自己的心意了。”
四阿哥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道:“这些日子,多亏你照顾了。爷这儿没事了,你再睡会儿吧。”从他开始研究新的种植作物一来,几乎夜夜都要在书房忙到后半夜。除了这一件事儿,他还要和谋士讨论其他国家大事。为了照顾他的身体,齐布琛几乎每日半夜都要亲自盯着人做好夜宵,然后着人给他们送过来。在他回房前,她还要提前让人准备好热水等物。
万方安和的人都被她分成了两班使用,她的睡觉时间也缩短了许多。
齐布琛将他按在椅子上,帮他梳着头,道:“没事儿,等爷走了后,妾身还可以再回个回笼觉,中午也可以睡午觉。若说是休息时间,妾身可比爷多得多了。”这话是大实话,若是白天睡不够,她中午的时候还可以钻到空间里去睡觉。那里面的时间,可比外面的快得多了。
等齐布琛把头绑好后,她对着门喊了一声青茹。门外早已候着的青茹闻言,立刻领着一溜丫鬟悄无声息的进门,将东西放下后又悄声出去了。
齐布琛伺候着四阿哥洗脸洗手,又用了些早膳后,才将他送到门外,又回屋里睡觉去了。
天边微微发白的时候,齐布琛在床上翻了个身,睁开了上下黏在一起的眼皮。她身边的地方已经空无一人,被窝也已经变冷了。
感慨了一声清朝亲王的不容易,她便伸展了一□子,起床打开了衣柜,从里面挑了一件藕色练功服,径自穿了起来。青茹和和言在外间听到了里面的动静,便小心地撩开帘子看了看,然后对外头准备着的丫鬟挥了挥手,便带着她们进去了。
齐布琛穿戴好后,先去三小的房间看了看三个还在熟睡中的孩子,然后去了元旭的房间,带着已经穿戴完毕的元旭,与他一起去庭院打拳。
一直到将拳法打了三遍,呣子两人都满身大汗的时候,齐布琛才将元旭送回房间去洗澡,然后才回了自己房间沐浴了一番。
等到一切都收拾妥当后,她拉着小元旭的手,去三小的房间,捏着他们的鼻子将他们捏醒了。宝宝和贝贝醒来后就咕噜噜地转着黑黑的眼睛,挣扎着从床上爬起,一刻都不肯安宁。仲安则睁着水汪汪的眼睛,委屈地看着齐布琛和元旭,软软地叫道:“额娘,哥哥。”
齐布琛又捏了捏他的鼻子,笑道:“小懒猪们,快起床了。”
布耶楚克从床头爬到床尾,听到她的话后,一ρi股坐在床上,嘟着嘴道:“宝宝,不是懒猪。弟弟,是。”
齐布琛噗嗤一声笑出声,抱着布耶楚克在空中举高,问道:“弟弟是和你一起起来的,为什么要说弟弟是小懒猪?”
布耶楚克被抱着在空中晃,一点都不害怕,反而开心地挥了挥手,大叫着:“额娘,灰灰(飞飞)……”之后,听到齐布琛的问话,她又鼓着脸颊道,“弟弟,醒了睡,大懒猪!”
而此时的被称为大懒猪的仲安,则正睁着水汪汪的眼睛,安安静静地让他哥哥笨拙地帮他穿衣服。旁边的嬷嬷在一边看着,想说话而不敢说。
萨伊坎不甘心被冷落,嗖嗖两下爬到齐布琛身边,挤进了她的怀里,揪着她的衣服喊道:“额娘~~”
齐布琛从她手里拿回被就得皱皱地衣服,点了点她的额头,叹了一口气,道:“也不知道我是怎么生出你们这两个孩子的,也不知道你们像谁。”
帮孩子们穿好衣服后,齐布琛又带着四个包子去用早膳。元旭已经初步有了做哥哥的意识,摆出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处处照顾着三个弟妹。
等到太阳完全出来后,齐布琛将四个孩子移到了书房。书房已经按照王府里的样子为那几个孩子布置好了。三个小的,被放在了地上,让他们自己玩。元旭则被齐布琛带到了书桌前,开始练字。
齐布琛擅长的是簪花小楷和瘦金体,可是考虑到康熙和四阿哥喜欢的,都是董其昌的字,所以特意去找了董其昌的字帖,让元旭照着描写。
要说元旭,从资质上来说,可比布耶楚克和萨伊坎要好很多。布耶楚克和萨伊坎在一刻都安静不下来,在文方面差了许多,而元旭无论是在文方面还是在武方面,悟性都不是一般的好。齐布琛自然乐得自家儿子优秀,以后多些保护自己的本事,所以在他懂事的时候,就开始慢慢地交他东西,连自己处理事务都不避着他,就怕他以后被女人欺骗。
这样一直到了中午。午膳后,齐布琛哄着几个孩子睡了午觉,自己也躲在空间里歇了一觉。等她出了空间后,外面不过是过了一刻钟而已。闲着无聊,她又去了书房。回忆了一下昨天才去看过的九州清宴,齐布琛开始提笔作画。
孩子们醒过来的时候,齐布琛还只画了一点点。陪着孩子们闹了许久后,四阿哥又回来了。
四阿哥看着因和孩子们玩闹而发髻有些松散,脸上挂着快活笑意的齐布琛,心中微微一动。让人将孩子们都带走后,四阿哥将齐布琛搂到了怀里,亲吻着她白玉般的耳朵。
齐布琛的耳朵瞬间变得粉红。她推了推四阿哥,道:“别闹,这是在书房呢……”
话未说完,旗袍上衣领的扣子就已经被四阿哥解开了。他亲吻着她的优美的脖颈,声音低哑道:“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你怎么还那么害羞?”
齐布琛满脸通红,羞窘地想要推开他。哪知四阿哥嘴唇微微上扬,就打横抱起了齐布琛,将她压在了榻上。
满室生春。
齐布琛这里过得悠闲自在,用亲王府里,却是闹翻了天。
安氏和年氏进府后,就立刻去拜见了那拉氏,言语间不着痕迹地给身在圆明园的齐布琛上着眼药。那拉氏看着这两个年轻娇美,全身都散发着青春的气息而一往无前的女孩,淡笑着不说话。
而恰在那两个人上着眼药的时候,四阿哥突然出现了。之后,两个刚第一次见到四阿哥的女孩,立刻被关了禁闭,喜得原本妒忌安氏和年氏美貌的其他女人纷纷笑开颜,时不时地上门刺激一下她们。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这一章还想具体写一写雍亲王府里那些事儿,用来和前面齐布琛的悠闲生活做对比,体现四阿哥的努力和改变,可是来不及写了……otz,雍亲王府的那些事儿和齐布琛的神威就等下一章吧~
王府纷扰
安氏和年氏心里简直是堵到了极点。
安氏的父亲只是个笔帖式,在京城这个砸一个馒头就能砸到皇亲国戚的地方,官职小的几乎可以无视。安氏生来便十分美貌,她的母亲一心想让她攀上高枝,出人头地,所以从小就开始培养她。刚刚得到自己被指给雍亲王做格格时,安氏和她的母亲都十分兴奋。虽然一同被指的还有家世远远超过她,美貌才情也不输她的年氏,但还是难以影响她的好心情。
可是谁知道刚进府的第一天,雍亲王爷就为了陪佟佳氏那个贱|人,居然将一个人她冷落在房里。安氏几乎快要气疯了,那相当于是她的新婚之夜啊!眼看着其他女人一个个名为关心劝慰,实为嘲笑看热闹的来她的房里晃荡,她就恨得牙痒痒。
“哎呀,安妹妹,千万别生气。桦茹院虽然离爷的书房远了些,可之前到底没有住过人,也没有沾上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安妹妹啊,放心住着就是了。”这是宋氏正捏着腔调在说话。
“就是就是,安妹妹这儿,可比将要进门的年妹妹那儿好多了。年妹妹的院子,以前是刘妹妹住的。只不过啊,刘妹妹突然生了一场病,就那么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房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哎哟,瞧瞧安妹妹这屋子,耿侧福晋和乌鸦侧福晋也是的,安妹妹是新来的,怎么也不多添些东西啊?”这是捂着嘴笑的贾氏。
“这倒是我的失误了。原想着,这样可以多留些空间,让安妹妹放置自己的东西,没想到安妹妹家里……唉,安妹妹没什么东西,这也不怪妹妹。说起来,今儿发现后,姐姐也应该多添一些东西,只不过高总管来传了爷的话,说是府里要节俭,不可奢华成性,只让按一般格格的规格布置。姐姐倒是有心为妹妹多添些东西,奈何耿姐姐还在上头看着呢,安妹妹就将就将就吧。以后妹妹得了爷的青眼,赏赐必然会多起来。”如此犀利而直戳人心的话,是乌雅氏说的。
“哎呀,怎么这么可怜?不过是多添几样东西罢了,能有什么大影响?来,安妹妹,这是姐姐的银簪,今儿就送给妹妹,给妹妹添个彩头,免得妹妹明日去拜见福晋的时候失了礼。”好不容易被提到了格格的位置,却毫无宠爱的张氏,毫不留情地打击着这个威胁甚大的女人。
安氏看着硬被塞在手里的那根又细又小,几乎看不出有什么花纹的银簪,气得差点昏过去。
好不容易等着那些冷言嘲讽的女人都走了,安氏被丫鬟劝着沐浴了后,一个人躺在了床上。刚刚受了太大的刺激,这会儿她忍不住在心里扒拉起府里的情势。
福晋那拉氏病重,没什么大威胁;
李氏是侧福晋,前几年虽然被关了,但好歹生有二子一女,并且,前段时间,她得德妃相助,已经重见天日了。听说李侧福晋容貌娇美,曾经深得宠爱,这个要十分注意;
耿氏是从格格提到侧福晋的,虽然没有什么宠爱,但是掌管着府务,膝下还养着两个小阿哥,根基深厚,她暂时还惹不起;
乌雅氏虽然不受宠,但是有女儿傍身,而且位分高,分管着府务,身后又有德妃。不过,较之李氏和耿氏,乌雅氏此人心思较为简单,大有可为之处;
侧福晋中还有一个,就是那个在今晚抢走了王爷的贱|人佟佳氏!那个女人地位特殊,娘家势力雄厚,生有二子二女,听说长的更是国色天香。这个贱|人是最难对付的,偏偏她还常住圆明园,她就是想动手也没法子。不过,她动不了,不代表德妃也动不了!
安氏再扒拉了一下,发现除了她之外的四个格格,每一个都不好惹。三天后年氏还要进府,到时候她年轻美貌又有才情这个优势也要失去了。
不行,绝对要在年氏进府前取得先机,不然就太被动了!
第二日一大早,安氏就打扮妥当,去了那拉氏的院子。结果,她被刘嬷嬷以“福晋身体不适”的借口挡了回去。那拉氏没喝她敬的茶,相当于她的地位没有被承认。
安氏不甘心,又去找李氏。进府前,德妃嘱咐过她,李氏是自己人,会帮她和年氏的。可是刚到李氏院子门口,又被人挡了回去。
等她到了耿氏那里后,耿氏没有什么反应,聚在她院子里的人,却又借着她今早的事情,狠狠地将她嘲讽了一顿。
安氏狼狈地回了自己院子,气得摔碎了最贵重的那个瓷瓶,可四阿哥不回来,她没有丝毫施展的余地。
年氏的情况,比安氏好不到哪里去。
年家原先是包衣,后来年氏的太爷爷中了进士,全家抬进了汉军旗的镶黄旗。等到年遐龄这一辈儿的时候,年家又被指为四阿哥的佐领,成了四阿哥的奴才。以年氏的身份,若要指给皇子,也只能指给四阿哥。
年遐龄是二品大员,他的两个儿子又是有出息的,所以原本,年氏的位分,一个侧福晋是少不了的。可事情偏偏就可恨在年遐龄告老致休了,年希尧被派去外面管理皇家瓷器,年羹尧虽然有本事,却被突然大放异彩的佟佳达哈苏父子和礼郡王世子夺走了风头,生生被人压在了翰林院。家里人官职不显赫,四阿哥府里的侧福晋数量又满了,所以她只能委委屈屈地做了格格。
与安氏不同,年氏身自持身份,又自认为才貌出众,有些清高。别说齐布琛,四阿哥府里的女人,就没有一个是她看得上眼的。但是悲剧的是,她进府的那一晚,四阿哥也没有出现。
年氏的嫁妆虽然只能有十三台,但是进门的时候其他女人都看到了,那十三台是塞得满满当当的。这一回,宋氏她们倒是不在提娘家穷的事情了,转而用缀花院曾经死过一个格格的事情,和住在偏殿的刘氏暗讽她。
年氏不像安氏那么会忍,当场就和宋氏等人闹了起来。宋氏等人难得同气连枝一次,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她。所以在进府第一天,年氏就摔杯子让丫鬟赶走了宋氏等人,同府里的所有女人都结了仇。
四阿哥虽人仍然在圆明园,对后院的掌控,却是一刻都不敢放松。当晚的闹剧一出,立刻就有人传到了他的耳边。所以,宋氏等人回了自己的院子后,立刻就接到了四阿哥的责备和处罚,独独年氏却没有一点事。这样一来,众人更是记恨年氏。
因为进府三日都没有见到四阿哥,心高气傲的年氏始终憋着一口气。再想到在宫里德妃嘱咐过的话,她咬了咬牙,去找了最不愿意见到的安氏商量对策。
两人一致都觉得,问题的最关键处在于四阿哥一直住在圆明园,她们有心争宠却无处使力。若要改变局面,应该从人人称颂的福晋那拉氏那里入手。
这一次她们两个去找那拉氏,终于没有再被拦住了。刘嬷嬷很爽快地将她们二人迎进了那拉氏的房间。
她们进门的时候,那拉氏正苍白着脸,闭着眼睛,靠坐在床上,样子十分虚弱。两人忙向她行了礼后,垂首站立在一旁。
那拉氏看着那两个青春美貌的女孩,嘲讽地笑了笑,然后温和道:“两位妹妹快先请坐吧。”
安氏和年氏忙道了一声不敢,才在椅子上做了三分之一。
乌喇那拉氏温和地笑了笑,咳了两声后,道:“原先早进行敬茶仪式,只可惜我这边身子不好,所以就耽搁下来了。再者,佟妹妹不在,也不好越过她去。所以,两位妹妹暂且先等等吧,等爷和佟妹妹回来了,咱们立刻将仪式补上。”
年氏暗自咬牙:若是佟佳氏永远不回来,她们就永远不能补上那个仪式了吗?
安氏却顺着这个话题,立刻道:“婢妾一直想要去拜见佟侧福晋的,可奈何佟姐姐一直在园子里呆着,婢妾相见而不得其面。敢问福晋,不知爷和佟侧福晋什么时候回来?”
乌喇那拉氏道:“爷回来的日子不定,或是过几日才能回来,或是日日都回。我一直病重在床,对这情况也不是很清楚。安妹妹和年妹妹若是有疑惑,可以去问耿妹妹。耿妹妹如今掌管着府务,想是对这事儿比较清楚。”
年氏轻“哼”了一声,道:“福晋,恕妹妹直言,圣上赐佟侧福晋封号‘瑾’,想必佟侧福晋必然是个品格高尚的大家闺秀。府里姐妹们在一起,最重要的是伺候好爷和福晋,佟侧福晋又岂能不知道这个理儿?可如今佟侧福晋偏偏要视众姐妹于无物,独自与爷长居于园子里,这将福晋放在了何处?又将府里众姐妹放在了何处?妹妹实在是为众姐妹不值!”
乌喇那拉氏咳了一声,然后皱了皱眉,威严道:“年格格,慎言!爷做事自然有他的道理,又哪里容得我等置喙妄议?”
安氏瞪了年氏一眼,忙又接话道:“福晋所言甚是,婢妾们受教了。婢妾与年妹妹为同一年的秀女,与年妹妹也是见过几面的。年妹妹这人,什么都好,就是说话太耿直了一些,福晋千万别怪她。”这话的意思,是年氏说话太耿直,但是说的是实话的意思。
果然,安氏上眼药的手段,可比年氏高明多了。
顿了顿,安氏又道:“婢妾知道,爷和佟侧福晋自有他们的道理,所以妹妹和年妹妹这儿没有见到爷,也不敢有一丝的怨言。婢妾进府前,为福晋和众姐妹们准备了礼物。只是佟侧福晋人在园子里,妹妹对府里的人又不大熟,如今是想送又送不出去。而且,妹妹想着,佟侧福晋出自清贵大家,自小见惯了好东西,自然是看不上妹妹这点东西的,这……”这又是说,她们对没有见到四阿哥非常有怨言,并且齐布琛娘家势力强大,养尊处优,脾气骄纵,想必福晋也受了不少气吧的意思。
年氏还在琢磨着安氏这挑拨离间的话,乌喇那拉氏就微笑着回答道:“安妹妹多虑了……”
正在这时,门外大踏步走进了一个身影。那人穿着宝蓝色长袍,身姿挺拔,样貌英俊,满身的尊贵威严之气,正是四阿哥胤禛。
四阿哥一进门,安氏和年氏的脸色变了又变。两人不知道四阿哥是什么时候到门外的,又听了多少,心里难免有些忐忑。
谁知四阿哥只是冷冷地扫了她们两眼,冷漠道:“福晋身子不好,需要多休息你们不知道吗?高无庸,传令下去,安氏和年氏禁足三个月,并为福晋抄写佛经。过一会儿你把佛经送过去,不抄完五十遍,就算是到了解禁的时候,也不准放她们出门!”
安氏和年氏脸色大变,最后却只能咬着牙谢恩。
几日后,四阿哥上完朝后去像德妃请安。谁知德妃只顾着和十四阿哥讲话,根本理都不理四阿哥。等到十四阿哥和其他人都出去后,她才狠狠地瞪了四阿哥一眼,开口道:“老四,额娘听说这些日子,你都和佟佳氏宿在园子里,连安氏和年氏进门时,都没有回去过,是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留言不满十个的人你们伤不起啊 T T~
霸王们,作者喊你们回家留言~~
呣子之间
永和宫正房里很安静。德妃在说出那句话的时候,脸上早已退去了一贯温和的表情,淡漠地有些可怕。
四阿哥抬了抬眼,眼眸中漆黑一片,深不见底:“回额娘的话,儿子会宿在园子里,是皇阿玛给儿子的差事,儿子必须在清净的地方办。王府里人多口杂,儿子现在也忙,腾不出手去收拾。儿子并非正对安氏和年氏。”
德妃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又问道:“那佟佳氏为什么又会在你所说地那个‘清净’的地方?既然你在那里办得都是公事,她掺和在里面,又算什么?”
四阿哥皱起了眉头,为难道:“额娘,儿子住在园子里,得有人打理起居才行。佟佳氏在那里,正好可以管理园子,免得底下的人没个章程。况且,”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儿子办公事是在书房,佟佳氏乃是后院女子,不可随意到前院,也影响不到公事上。”
德妃一噎,心中立刻读了一口气,上不去又下不来,十分难受。好一会儿,她才冷着脸道:“佟佳氏自己还带着四个孩子,又怎么能够照顾好你?李氏和芳云(乌雅氏)这两个人,孩子都已经半大了,没那多事。你若是要找人管理园子,她们两个,谁都比佟佳氏合适!”
谁知四阿哥听到她这话,脸立刻就冷了下来:“李氏在爷危急时刻不仅不想着侍疾,反而盼着爷没命!这个女人,若不是爷看在弘昀和弘时的面子上,她早就没命在了!如今额娘仁慈,为她说了情,爷才让她在佛堂为额娘念经诵佛。对她来说,这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德妃知道四阿哥厌了李氏,可没想到他居然痛恨李氏到了这种地步。也是,当初她刚得到消息的时候,心里也是恨得不行。乌喇那拉氏对李氏出手,这里面也有她的意思在。原本以为老四心里念着旧情,所以才提出放李氏出来的提议,一来顺着儿子的心思,可以在老四心里加重自己的分量,二来,李氏出来,也可以帮她做点事情。可从今天的情况来看,倒有些弄巧成拙了。
脑子里转了许多圈后,德妃放软了口气,转移话题道:“那芳云呢?芳云只有一个孩子,奇兰(二格格)又是乖巧的,她去园子里,不是能更好地照顾你?”
四阿哥在心底冷哼了一声,面上却恭敬道:“正是因为佟佳氏带的孩子多,所以管理起府务来,有些力不从心。园子里的事情少,正好适合她。耿氏和乌雅氏共同管理府务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是若是其中少了谁,便要出问题了。”
德妃责备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对拍了拍四阿哥搁在桌子上的手,语重心长地问道:“那佟佳氏与耿氏共同管理府务,不是更能压得住场面?那样,佟佳氏不必太劳累,芳云也能更好地照顾你了。”
四阿哥不动声色地看了德妃一眼,然后轻叹了一口气,道:“额娘,儿子也不瞒您。当年府里那么多人,却只有佟佳氏怀着孩子,千里迢迢来给儿子侍疾,硬生生地将儿子的命给拉了回来;儿子被关那段日子,又是她天天来陪着儿子。儿子与佟佳氏的情分,自然与别人是有些不一样的。儿子是有些多宠她,但也远没有独宠。儿子是爱新觉罗家的子孙,自然知道自己的责任。儿子不会做出有违规矩的事儿,请额娘放心。”
哼!既然她捏着齐布琛的事情不放,他就光明正大地将这件事儿拿出来说。做为额娘,她可以往他府里塞她这边的女人,但他到底要宠爱哪一个,却不是她能够管得了的!到底是为了他,还是为了十四,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他倒是想看一看,有他护着,哪个女人还敢打齐布琛的主意!
德妃的表情一僵,随即又淡淡道:“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额娘也是担心你。”
她不喜欢佟佳氏,除了佟佳这个姓氏和宜妃的关系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不想老四和佟氏一族,联系地太紧密。
老四是她的儿子,为了他,她曾经盼望过,被羞辱过,痛苦过。他从小就养在佟佳贵妃身边,和她之间的呣子情,淡薄地相当可以。老六去了的时候,她几乎都绝望了,还好后来有了小十四。
小十四才是她的希望。
所以,尽管老四生病她也会担心,但是在两个儿子之间,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十四。十四有心于大位,她就要帮着十四达成心愿!
佟氏一族根基深,各处关系又是盘根错节,实力太过雄厚。如今佟佳氏为老四生了两个儿子,若是老四登基,那佟氏一族起码可以再兴旺两代!虽然面上他们谁都没有支持,但老四有足够的利益让他们投诚!
所以离间老四和佟佳氏的关系,势在必行!至于她的儿子,慢慢看着吧。
德妃不想再和四阿哥说话,便让他先行回去了。
**
小平子正拿着内务府新送过来的锦缎,送往耿氏那里给耿氏查看。走到二门的时候,碰上了正从别处办差回来的小郑子。
“小郑子,你这是打哪儿发财去了?”
小郑子“吓”了一声,道:“发财的事儿没有,糟心的事儿倒是一大堆。”
小平子奇道:“这是怎么了?”
小郑子举了举手里的盒子,道:“我这不是分到新来的年格格那里去了吗?那年格格分位不高,事儿倒是挺多。今儿嫌大厨房送去的糕点味道不对,非要吃外面真味斋的。我这一天,先是在耿侧福晋那里等了半天,好不容易得了耿侧福晋的许可,便急匆匆地赶出去买东西了。真味斋那里人多,我耽误了些时间。过会儿回去,怕是要被训斥一番了。”
小平子安慰道:“咱们做奴才的,都是这样的。”
两人边说边往里走,谁知没走了几步,身后就传来了几声“扑扑”的跪地声。两人一惊,忙回头一看。这一看,立刻吓得魂飞魄散,抱着东西就“砰砰”两声跪在了地上。
只见四阿哥脸色冰冷,全身带着杀气,大踏步地朝他们这个方向走来。当那双绣着四爪龙的鞋子出现在他们视线中时,两人更是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等过了许久,两人才悄悄地抬了抬头。发现四阿哥已经消失不见后,两人和其他几个丫鬟太监聚在一起问道:“王爷往哪里去了?”
一个小丫鬟道:“我偷偷看了一眼,仿佛是往西边去了。”
“西边?那不是安格格的院子吗?”
几人对视了一眼,心中俱已明了,想必那安格格,是讨不了爷的好了。
**
初闻四阿哥往自己院子里来时,安氏喜不自禁,忙让丫鬟抓紧时间将自己重新装扮了一番。赶在四阿哥到之前,她就急忙去了院子门口迎接。
刚到门口,她就碰上了四阿哥。安氏扶着丫鬟,满脸羞怯,如弱柳扶风般向他行礼:“见过爷……”
谁知,话还未说完,四阿哥就径直穿过了她的身边,大步往里面走去。
安氏表情一僵,然后起身,忐忑不安地跟着他进了院子。
进了正厅,她才发现,屋子里的奴才已经全被被撤了下去。安氏搞不清楚四阿哥是什么意思,紧张而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四阿哥看着她,眼神阴冷,身上的杀气越发浓厚。
安氏忙低下了头,不敢再看他。她淡薄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但丝毫不能引起眼前那人的同情。
在这一瞬间,她很确定,四阿哥想要她的命!
死亡的恐惧扑面而来,安氏的身子抖得越发厉害了。
在这样的恐惧中等了许久,直等到她快要昏过去了,安氏才听到四阿哥冰冷而没有丝毫感情的声音:“安氏,你简直胆大包天!先是窥伺爷的行踪,再是挑拨爷与额娘之间的感情。”
“你简直,罪、该、万、死!”
安氏瘫坐在地上磕头,道:“爷明鉴,婢妾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这么做啊。”
四阿哥冷哼了一声,越过她到门口,高声喊道:“高无庸!”
高无庸立刻上前,道:“奴才在。”
四阿哥冷冷地看了安氏一眼,道:“传令下去,安氏禁足一年。从今日起,桦茹院不许任何人进出!”
安氏倒抽了一口气,脸色惨白地跌坐在地上。
四阿哥刚说完,就甩了甩袍子,走了出去。
丫头青儿立刻上前,扶起安氏,担忧问道:“主子,这是怎么了?”
安氏紧紧地抓着青儿的手,长长的指甲嵌进了青儿的肉里,疼的青儿立刻咬住了下唇:“青儿,快!趁着现在,立刻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尤其是年氏那里!快去!”
“主子……”
“快去啊!”
花园里,高无庸轻声汇报道:“爷,安氏的丫鬟……”
四阿哥冷声道:“让她出去,爷去耿氏那里坐坐。派人去佟侧福晋那里说,爷今晚会过去。”
“嗻。”
青儿回到院子后,安氏气得狠狠地摔碎了一个杯子。她面色狰狞,咬牙切齿道:“凭什么我要被关一年,年氏却一点事儿都没有!这件事,一定是年氏在算计我!我饶不了她!饶不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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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耿氏那里用了晚饭,又去书房里看了一会儿公文后,就回了圆明园。刚到门口,已成为圆明园管事儿的秦顺儿就迎了上来。请了安之后,他问道:“主子是去书房,还是去休息?”
想起那些要处理的公文,四阿哥便抬步朝书房走去。可刚走了两步,他又停了下来,揉了揉额头道:“去佟侧福晋那里。高无庸,把爷的折子和公文带上。”
秦顺儿应了声,亲自提了灯笼在前面领路。到了地方后,四阿哥却发现齐布琛和四个孩子都不在。
秦顺儿将旁边的小丫鬟找过来一问,然后道:“主子,佟主子正在偏房个小阿哥和小格格们洗澡。”
四阿哥点了点头,让高无庸将东西放到了正房,自己则抬步去了偏房。离偏房大约有七八步远的时候,他隐隐约约地听到了从里面传来的笑闹声。他的眼中闪过一抹柔和,加快脚步走了进去。
一进门,他就发现四个孩子正坐在一个装满了水的大木桶里玩耍,而齐布琛则蹲在木桶边,卷着袖子和他们泼着水。
大木桶是齐布琛特意让人定制的。木桶的高度刚到三个孩子胸口,桶底的面积却十分大,看起来像一个小型游泳池。
布耶楚克和萨伊坎喜欢玩水,一被放到木桶里就四处乱泼水。仲安身体弱了一点,经常泼不过他的姐姐们。元旭看不过眼,就絮絮叨叨地教训着仲安,帮着他反击。四个孩子两人一对,倒是玩得十分开心。
齐布琛有兴致的时候和他们一起闹,要是没兴致了,就在一边看着孩子们在小木桶里斗智斗勇,倒也十分有意思。
四阿哥进来的时候,正是孩子们闹得最欢的时候。齐布琛被元旭泼了水,左边的鬓发也变得湿漉漉的。一看到四阿哥,她忙起身行了个礼,还未说话,就被四阿哥扶了起来。
四个包子在四阿哥面前不敢放肆,光溜溜地站成了一排,动作整齐地给四阿哥行礼:“见过阿玛,阿玛吉祥。”
看着她们那个样子,齐布琛就忍不住想要笑出声。
四阿哥从丫鬟手里接过柔软的布巾,递给齐布琛,淡声道:“嗯,起吧。”说完,他拉着齐布琛就要离开。
以元旭为首的小包子们一见,立刻不满了:“额娘~~元旭还没有洗完呢。”阿玛已经这么大了,怎么可以天天和他们争额娘呢?
四阿哥脸一黑,道:“元旭,你已经是男子汉了,不要天天缠着你额娘。”
布耶楚克和萨伊坎闻言,扁了扁嘴,齐声道:“宝宝(贝贝)小,不是男子汉。”
仲安偷偷看了四阿哥一眼,也小小声地说:“安哥儿,也小。”
四阿哥看着那四个眨着眼睛,无辜看着他的小孩,头痛的揉了揉额头。
齐布琛被四阿哥拉着手,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四阿哥瞪了她一眼,似乎是在责怪她太宠着孩子。
齐布琛拉了拉他的手,然后道:“孩子们玩之前都已经洗好了,现在把身子擦干换上衣服就行了,不会很慢的。爷,您看……”
四阿哥黑着脸道:“你快一点,爷在这里等你。”
齐布琛捏了捏他的手心,很快地帮孩子们收拾好了,才让他们的嬷嬷带着他们回房去了。之后,她又吩咐下人收拾好偏房,让秦顺儿去正院的偏殿看看,确定给四阿哥洗澡的一应物什准备好了后,才拉着四阿哥的手道:“那水儿是烧热后又凉过的,这会儿去洗,也不会太冷。”
四阿哥点了点头。到了正院的偏殿后,他又挥退了伺候的下人,道:“你和爷一起洗吧。”
齐布琛闻言,俏脸瞬间爆红。她嗔笑着横了四阿哥一眼,杏眸中就眼波流转,似水儿脉脉,说不出的娇美动人。
四阿哥一愣,将她拉到了身边。
齐布琛刚进门的时候,是少女般的俏丽动人,以后一年年过去,她的身上便少了少年时的活泼俏丽,多了时光沉淀下的优雅贵气和从容不迫。这偶尔间流露出的娇态,倒让他想起了以前的日子。当初的好感已转变成如今细水流长的脉脉温情,在他压抑烦躁的时候,唯有在她这儿,能够得到片刻的安宁,哪怕她什么都不做,只是静静地坐在他身边做绣活。
齐布琛定了定神,看了他一眼,红着脸帮他脱去外衣和里衣。等四阿哥入了水后,她便想去拿香胰子。谁知刚转了个身,腰就被一双有力的手给紧紧地搂住了。接着,下一刻,她就“噗通”一声被那双手抱着掉进了水里。
齐布琛擦去脸上的水,无奈地看了看自己湿透了的衣衫,道:“妾身已经洗过澡了,这下倒好,这身衣服也算是白换了。”
四阿哥将她搂到怀里,道:“不过是一身衣裳罢了。”
齐布琛无奈,只能脱去湿透了的衣裳。她刚把外衣放在一边的凳子上,耳边就传来了灼热的气息,紧接着,一个个炙热的吻落在了她的脸侧。
又是一室醉人的春光。
旖旎过后,齐布琛对四阿哥说,想要先回府住几天。原本在安氏进门前几天,她就对四阿哥提过这件事。安氏敬茶,她不能不在,不然显得太过托大和目中无人。但是,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四阿哥竟然拒绝了,说是让她在园子里先住着。
安氏和年氏去那拉氏那里的事情,她早已知晓;安氏今日被处罚的事情,她也听说了。她猜不透四阿哥的心思,所以不想去猜。但如今的局面,却让她不得不去多想。
四阿哥沉吟了一会儿后,才道:“无妨,你还是安心住在这里吧。安氏和年氏的事儿,爷心里自有主张。”
年氏得到如此待遇,要怪也只能怪她的哥哥年羹尧。
年羹尧确实是有些才华,但就是被人压在了翰林院。原本,他还指望着康熙能发现他的才干,从此后平步青云。但是一连几年过去了,他仍旧郁郁不得志地呆在翰林院。
年羹尧不甘心,就求到了四阿哥那里。四阿哥觉得年羹尧确实有些才干,加之他又是自己门下的奴才,便答应帮着安排布置,将他调到西北大营去。自从康熙四十七年开始,朝中的局势就十分紧张。在这样的情况下,四阿哥做事,那是小心又小心,谨慎又谨慎。年羹尧这件事,他自然也是慢慢安排。
年羹尧等了一个月,见四阿哥还没有什么大动作,心里就先急了。琢磨了一会儿朝中比较得势的人后,他就带着重礼巴巴地去了八贝勒府。
四阿哥自然是得知了这个消息,心中的火一冒三丈高。如此背主不忠的奴才,要来干什么?自这一件事后,年羹尧是彻底被四阿哥厌弃了。他又不是没有人,干什么非要这种随时会咬自己一口的奴才!
如此一来,年氏还未来得及展现自己的美丽和才情(加之四阿哥心里已经有了齐布琛),就这样被迁怒着厌弃了。
而对安氏的处罚,则是基于安氏想要依靠德妃算计他的宠爱。若是德妃和他呣子融洽,除非有十分重要的情况,不然还赶不上管着儿子宠爱哪个女人,更别说如今德妃为了十四而算计着他的后院,他更不愿意被她压制管教。
他要让安氏这颗棋子,和乌雅氏一样,完全地失去作用。
想到德妃,四阿哥的眼神就变得阴郁痛苦。齐布琛默然不语,紧紧抱着他的腰,将头埋在了他的怀里。
安氏的来历,她多多少少知道一点。母亲的算计,比其他任何人的算计,都让四阿哥感到心痛难忍。当初四阿哥得了时疫时,德妃会担忧地昏倒,这事儿不假。可是当她需要在两个儿子之间选择时,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十四阿哥。
在她的心里,十四阿哥永远比四阿哥重要。她对四阿哥的关心,仅是基于四阿哥与十四阿哥还没有利益冲突和当初儿子被抱走的不甘。这种关心太过薄弱,十四阿哥轻轻一击,就将它击得粉碎。
两人回房后,四阿哥又说起了林家的事情。林如海的妻子贾氏身患重病,已经病逝。在病逝前,她请求丈夫将女儿林黛玉送去她的娘家贾家,并让女儿与贾府宝玉定亲。
这些年来,林如海算是彻底了解了贾家内部的不堪和龌龊,又怎么会愿意将女儿送到那种虎狼之地?因而,无论贾敏怎么哀求,他都不同意,只说黛玉的婚事,他早有安排。
这一世,林如海有了两个庶子,虽然他和贾敏少年夫妻,感情深厚,倒也没有到觉得生无可恋的地步。在加上林媛和她丈夫一直是林家的专用大夫,隔一段时间就会给林如海看病,他的身体自然是没有什么大碍。
贾敏过世后,贾家就借着老太太想念黛玉,想要亲自抚养的借口,派人来接外孙女,被林如海给挡了回去。贾府的人离开后,他又深觉女儿没有女性长辈教养,确实不是一件好事。正在这时,一直和他保持着联系的妹妹传信给他,说是她得知哥哥将要升迁回京城的事情十分开心,并且,她已经让人开始收拾林家在京城的旧宅,等哥哥回京后,便可入住。
林如海心中一动。他不想续弦,妾室又不能扶正,林家主母的位置,想必是一定会空着的了。既然如此,不如先让女儿去妹妹那里住着。等他们回京后,两家离得近,女儿又可以随时来去,正好解决了他担心的大问题。
林氏很爽快地同意了哥哥的提议,不日就要点人去接林黛玉。
尽量不让林如海靠近贾家,这是齐布琛一直在做的事情。四阿哥一对她提起这件事,她就知道自己这一步走对了。
林如海是康熙的心腹大臣,四阿哥不求他会偏向他,只要他保持中立,不反对他就可以了。这样一来,林如海,他自然是要用心对待的。而林如海宠爱的女儿林黛玉,则是一个很好的切入口。
齐布琛想了想,道:“那等林大姑娘到后,妾身让嫂子将她带过来,在府里住段日子?”
四阿哥点头道:“这样也好。等她到时,你用平常心对待即可。你嫂子已经帮他解决大问题,他对你家自然会有好感。爷只是表明个态度而已。”
而在林黛玉到达京城之前,京城里突然发生了一件大事。这件事,让齐布琛不得不提前赶回府里。
康熙五十一年九月,皇太子胤礽复以罪废,禁锢于咸安宫。
各种矛盾,一触即发。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说,让四阿哥提前登基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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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氏年氏(一)
康熙这次二废太子的时候,没有向第一次那样痛哭流涕,伤心过度,而是显得非常平静,言语中还带着些痛恨和狠厉。在那之前,他还绞杀了几个身居重职的大臣,太子一系,彻底没了机会。
朝中出了这样的大事,百官自然是心中惶惶,连带着后院的气氛也骤然紧张起来。知道轻重的各家福晋死死地约束着后院里的人,不让其随意外出与人传递消息,生怕一不小心就惹上灾祸。
雍亲王府也是如此。乌喇那拉氏倒是知道其中利害,但是有心无力。耿氏和乌雅氏管理内宅还可以,但若是说起与外面来打听消息的人周旋,无论在身份上还是手段上,都差了一截。而齐布琛虽然也是侧福晋,但到底有康熙钦赐的封号在,谁也不能看轻她。
在这种情况下,她不得不回了雍亲王府。
原先去园子的时候,齐布琛庄子里的管事也将每日送的瓜果蔬菜送到了园子里,只有一小部分送去繁景院,供看院子的和言她们使用。如今齐布琛要回去了,大部分的瓜果蔬菜自然要转回王府去。虽然繁景院每天都有人打扫,可和言还是让人在齐布琛回府前彻底清扫了一次,一些改补的东西也通通都补上了。
年氏的院子。
年氏的丫鬟巧儿进门道:“主子,那郭氏又来求见主子了。”
年氏对着镜子端详着新梳好的头发,厌恶地皱了皱眉,道:“她来能干什么,无非又是向我炫耀她生了五阿哥,五阿哥有多么聪慧可人,得爷的喜欢罢了。哼,一个背着主子爬上爷的奴才,毫无羞耻之心!她莫非不知道,乌雅侧福晋有多么恨她?生了儿子还不只是个侍妾,儿子都不能自己养,有什么好得意的!”
巧儿见她动了气,便诺诺地应着。等年氏说完了后,她又安慰道:“主子别生气,郭氏不懂礼数,主子不见她就是了。”
年氏愤愤地拧着帕子,道:“我就是恼火,耿氏和佟佳氏的院子里还没有放人呢,凭什么我一进门,就要在我的院子里放个侍妾!那郭氏一出现在我面前,我就觉得膈应。”
巧儿倒了一杯水给她,道:“主子消消气。”
年氏接过杯子,突然抬头打量着巧儿。要说起来,巧儿也是个颇美丽的丫鬟——鹅蛋脸,弯弯的柳叶眉,温柔而顺从的表情,一看就让人十分想要亲近。
想到郭氏,年氏的心中一冷。她重重地将茶杯放在桌子上,冷笑一声,道:“巧儿,我在这儿先把话给说明了。我这儿若是有人敢学着郭氏,爬上爷的床,我一定不会放过她!我可不是乌雅氏那个没脑子的,会被丫头算计蒙蔽。有些事儿,你们最好自己掂量清楚!”
巧儿咬了咬唇,顺从地应道:“是,奴婢知道了。”
年氏这才缓缓将眼光从她身上移开,轻轻摇晃着茶盏,问道:“今儿府里发生什么事没有?”
巧儿道:“回主子的话,明儿佟侧福晋就要回来了,如今繁景院正在忙着迎接她。耿侧福晋点了好多东西,指明要送进繁景院的。佟侧福晋自己有果蔬庄子,瓜果蔬菜等食物都用自己庄子上的,从来不按份例来。早上的时候,还有两车的果蔬送进了繁景院呢。”
佟佳氏终于要回来了!年氏的眼中燃起了熊熊斗志。
这些日子她受够了!爷大多数日子是在园子里的,回来的时候不是在耿氏那里,就是在乌雅氏那里。明知道自己最大的劲敌是谁,可就是听得见,看不见,摸不着,想用点手段承宠,夺得爷的宠爱,却连人都见不到。这种无可奈何,想发泄却又发泄不了的日子,她再也不要过了!
年氏略带清高地笑了笑,不在意道:“不过是果蔬庄子罢了,咱们自己又不是没有,有什么好羡慕的。改明儿,我去和爷说说,咱们自己也用自己庄子上的东西。”
巧儿惊愕地张了张嘴,在触及年氏不耐的表情后,又默默地闭上了嘴。
太太给主子的两个庄子都是农庄,那些良田是用来中粮食的。如果改种果蔬,又要找擅长种果蔬的人,又要重新找销路。佟侧福晋的果蔬庄子在几年前就十分有名,京城大部分的果蔬都是由她的庄子提供地,哪里有她们Сhā手的机会?
她得给太太递一下消息了。
很快就是第二日了。繁景院的奴才跑腿办事的时候,整个人都喜气洋洋的。年氏坐在凉亭里看到,忍不住想去看看情况。
“巧儿,咱们去繁景院看看,佟侧福晋回来了没有。若是回来了,还能赶上给她请个安。”
巧儿觉得不妥,但又知道自己劝解无用,只得随了她一起去。
年氏赶到的时候,提前回来的云姑姑,正和送果蔬的两个奴才一起往繁景院走去。离院子还有五六米的时候,他们突然瞧见一个娇美略带清高之气的女子,正扶着丫鬟的手,迎面走来。
云姑姑对府里的女人都知之甚深,见着这个面生的女子,便明白她大约就是新进府的格格了。如今安氏被关,那么眼前的这人,就只能是年氏了。
她不着痕迹地对身后的太监挥了挥手,对已经到了面前的年氏福了福身,道:“见过年主子。”
年氏拧着帕子慢慢地绕着云姑姑走了一圈,上下打量着她好一会儿,才笑道:“嬷嬷快起吧。”
“谢年主子。”云姑姑不卑不亢地起身,脸上平静地看不出一丝表情,仿佛刚刚那个维持着半蹲姿势的人根本就不是她。
年氏掩着嘴笑问道:“嬷嬷这是刚回来呢。”
云姑姑淡然道:“回年主子的话,正是。”
年氏挥了挥手帕,让到一边,道:“看嬷嬷的样子,是有事情要去办,我也就不拉着你说话了。嬷嬷先请吧。”
云姑姑微微低垂着头,道:“奴婢不敢,年主子先请。”
年氏咯咯地轻笑了一声,斜睨了云姑姑一眼,轻轻盈盈从她身边穿过。在经过云姑姑身后的那个太监身旁时,她突然身子歪了歪,娇呼了一声“哎呀”,就要往前摔去。可很快地,她的手臂迅速被两只手握住,摔倒的趋势立刻止住。
年氏回头一看,发现扶着她的两个人正是巧儿和云姑姑。
她挣开她们的手,睁着一双清眸看向身旁的那个小太监,眼底的愤怒让她看起来更有生气,更加美丽:“你为什么要伸脚绊我?”
那小太监哪知道会突来这样的横祸,立刻被吓得魂飞魄散。他忙跪在地上磕头求饶,道:“奴才没有,请年格格饶命!”
一听到年格格这个词,年氏就恨得牙痒痒。原本,她应该是和佟佳氏平起平坐的侧福晋的!她瞥了眼不远处渐渐走进的那两个身影,又是委屈又是不忿,美丽地双眸立刻变得迷蒙:“你这是说我故意诬陷你了?我诬陷你有什么用!”
那样子,委屈不忿的表情拿捏地恰到好处,娇柔而不软弱,那迷蒙的双眸和咬着下唇委屈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想要上前好好安慰她。
云姑姑在心中叹了口气,这年氏,看着虽然清高而简单,但暗地里的手段,却一点都不差。
“聚在这里干什么?”很快,不远处传来了一个低沉而冰冷的声音,“都不要做事了吗!”
年氏仿佛这时才注意到四阿哥来了,惊慌地装过身看着四阿哥,眼中还有点点泪珠,模样分外惹人怜爱。
她看了眼四阿哥,又悄悄地瞥向齐布琛,一触及到她的目光就立刻迅速收回,努力恢复平静,挺直背脊,道:“婢妾见过爷,见过佟姐姐。回爷的话,婢妾刚刚走路不小心,差点摔了一跤。这是婢妾自己不小心,和这位公公一点都没有关系!”
那小太监闻言,跪在地上,抖得更厉害了。
“哦?是吗?”一个悦耳动听的声音传到了年氏耳边。年氏一愣,知道这是佟佳氏在说话了。她忍不住抬头,小心翼翼地看了佟佳氏一眼,这一眼,瞬间让她心头不安起来。
佟佳氏亦如传闻中那般绝色,肤如凝脂般细腻光洁,秋水杏眸清澈而宁静,不涂胭脂却依然粉红的唇微微弯着,脸上始终带着温和的笑意。她的从容不迫和优雅似乎被时光沉淀了许久,让人不自然的着迷。那种天生的贵气和她身上清雅的气质交融,让她看上去优雅端庄却不呆板,清丽雅致却不轻浮。
年氏的心渐渐往下沉。照如今看来,她的优势真的越来越不明显了。满人大多大字不识几个,这佟佳氏想必也是吧。以色事人,并不会长久。好好计划一下,她尚有可以争取的地方。
想到这里,她又悄悄看了佟佳氏一眼,迅速收回自己的目光,貌似辩解道:“真是我自己不小心,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齐布琛的表情没有一丝波动。她浅笑着将目光移到小太监身上,道:“虽然年格格这么说,但想必,你也是哪里冲撞了年格格。年格格心善,我却不能不约束你们的行为。这样,你这个月的月钱就扣了吧,还不快点向年格格请罪?”
那小太监闻言,松了一口气后,忙想年氏磕头,道:“奴才冲撞了年格格,奴才大罪。多谢年格格为奴才求情,年格格‘菩萨心肠’,您的‘恩情’奴才一定会永记在心!”
年氏看向四阿哥漠然的脸,表情微微一僵。随即,她立刻后退了一步,略带清高道:“你快起来吧,我才不会与你计较!”
四阿哥看都未看年氏一眼,转头对齐布琛道:“快先回院子歇一歇。”
年氏心中不甘心,期待地看了四阿哥一眼,却在四阿哥看过来时,立刻将眼中的神采掩了下去:“婢妾恭送爷和佟姐姐。”
齐布琛点了点头,笑着睨了年氏一眼,紧跟在四阿哥身后,绕过年氏超前走去。
走了两步后,她突然又停下脚步,转头对年氏道:“明儿就要敬茶了,年妹妹先回去歇一歇吧。姐姐听说安妹妹和年妹妹感情深厚,想必也会欢喜和安妹妹一起敬茶的、安妹妹虽说犯了点错,但毕竟是王府的人,这一点也是不能省的。一会儿姐姐让就人去和安妹妹说说,让你们姐妹都乐呵乐呵。”
年氏表情僵硬,好一会儿才调整了情绪,道:“妹妹知道了,多谢佟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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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氏年氏(二)
回到繁景院后,齐布琛从和言手中接过茶盏,递到坐在榻上的四阿哥手中,然后又在他对面坐下,柔声道:“爷,先喝口茶吧。”
四阿哥接过茶盏,喝了一口后递给齐布琛,刚毅的脸庞亦是柔和了许多。他道:“路上你也累了,过会儿先去歇一歇吧。”
齐布琛手里还握着那杯茶,白玉般的手指与青花的瓷展交相辉映,分外好看:“妾身知道的,倒是爷,先歇会儿再去书房吧。看您瘦的,这些日子,无论妾身怎么补都补不回来。”
四阿哥又坐了一会儿,才起身离开。
等他一走,和言就撩开了帘子进来了,福了福身站在她身边:“主子。”
齐布琛将茶盏放在桌子上,低垂着头想了一会儿,问道:“这两日府里的情况怎么样?”
和言回道:“回主子的话,近几日并未有大事发生,只不过年格格那里,似乎有些动作。”
“年氏啊……”齐布琛叹了口气,这个女人,她心里已经有了初步的了解。或许历史上四阿哥宠爱年氏,政治因素占了多数,但年氏本身貌美,有才情有心计,这怕也是其中一个因素。
想了想后,她对和言招了招手,让她俯下|身,在她耳边轻声嘱咐了一般。和言频频点头,领了命后就出去了。
随后,齐布琛又整了整衣裳,起身道:“青茹,备好东西,我们去拜见福晋。”侧福晋在外归来,首先去拜见嫡福晋,这是礼数和规矩。那拉氏的事情,齐布琛等人自然是一清二楚,可府里的其他人不知道。总不能给别人留下供人诟病的把柄才是。
那拉氏正院。
刘嬷嬷在双眸紧闭,似乎已经睡着了的那拉氏床边低声道:“福晋,佟侧福晋前来求见。”
那拉氏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忙用双手支起身子。可她的双手绵软无力,头脑中又混混沌沌的,没一下,居然又往床上摔去。
刘嬷嬷见状,忙伸手扶住了她。那拉氏紧紧地抓着刘嬷嬷的手,颤声问道:“爷……有没有来?”
刘嬷嬷略一犹豫,没有说话。就是这一犹豫,让那拉氏原本亮起来的双眸又黯淡了下去。她自嘲地笑了笑,道:“也是,他厌恶我尚且来不起,又怎么会来看我呢?”已经多了次了,她这样期盼着,渴望着,他能够念着以前的情分,来看看她。可是,每一次的期盼,等来的都是失望。
刘嬷嬷安慰道:“福晋,别想太多了。”
那拉氏闭了闭眼睛,挣扎着起身做好,不知是嘲讽自己,还是嘲讽别人,道:“这府里,记得我的人可不多了。难得佟佳氏还记得来看看我,嬷嬷就快请她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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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布琛见到那拉氏的时候,感觉有些复杂。那拉氏比她上一次见到的时候,要瘦了许多。那身白色的里衣,仿佛挂在了一个架子上,空荡荡地。再转眼望过去,她的脸色更是蜡黄,两颊都凹了进去。
这是怎么回事?她记得,四阿哥只给那拉氏吃了一帖药,目的只是让她略微虚弱,呆在屋子里不要出门,而不是让她病重啊。
她福了福身,给那拉氏行了礼后,皱着眉问道:“福晋这脸色,瞧着比妾身离开时又差了一些。福晋该多保重自己才是。”
那拉氏瞧着她的眼神,清澈而宁静,倒真没有嘲讽的意思,仿佛真的是关心,心中便有种说不出地苦涩,连嘴里也有些发苦:“姐姐也就这个样子了……”
齐布琛皱着眉想了想,转而问道:“莫不是伺候的人偷懒不尽心了?”
刘嬷嬷闻言,忙跪在地上,道:“奴婢不敢,主子们恕罪。”
那拉氏咳了一阵后,挥了挥手道:“自我病后,一直是刘嬷嬷在病床前精心照顾,我又怎会责怪于你?刘嬷嬷快起身吧。”接着,她又用帕子捂着嘴巴咳了几声,道,“佟妹妹无需担心,姐姐无碍,多休养休养就好了。”
齐布琛观察着她的起色,越发觉得她的病症有些不对劲。垂眸中,她的脑中便转过了千百个想法。她安慰道:“福晋放宽心,会慢慢好起来的。”
虽然那拉氏对她做过那种事,但是她并不希望那拉氏死去。若是那拉氏没了,府中暂有的平衡就会被打破,新进门的继福晋,还不知道能不能容忍下她们呣子。到时候,府里怕又是一阵恶斗。
想到这里,她转身对青茹道:“你想办法去悄悄调查一下福晋的膳食和日常用品,回来后报告给我。”
“嗻。”
傍晚时,芳仪抱着两匹粉红绣有|乳白色花纹的绸缎布匹,从二门急匆匆地赶回繁景院。经过花园的一个拐弯时,一股大力猛然冲来,芳仪一时不查,双手一松,就摔倒在地。与此同时,两个女子的惊呼声同时响起。
“哎呀!”
“啊!”
芳仪看着散落在地上的布匹,忙焦急地跑过去捡起其中一匹,心疼地轻拍去上面沾上的泥土。正在这时,另一个容貌温顺秀美的女子抱着另一匹布,走到芳仪身边,愧疚地将手里的布匹递给她,道:“都是我不小心,害得姐姐也跟着摔跤了,姐姐勿怪。”
芳仪忙接过她手里的布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又小心翼翼地掸去上面沾上的东西,没好气地说道:“一句不小心就算了!你知不知道这是我们主子最喜欢的布匹。爷曾经夸过我们主子穿这个颜色的衣服,那当真是娇美如花,温婉动人,若是这布匹出了什么问题,我被打一顿还是轻的!你一句不小心就算了!”
另一个丫鬟越发愧疚不安道:“这位姐姐,都是我太莽撞了。我看这布匹也没事,我不说,姐姐不说,没有人会知道它曾经掉在地上过。”
芳仪瞪了她一眼,道:“若是有问题,你以为我还会让你站在这里?!要不然,我早扯着你去主子面前交代了!”她又看了那丫鬟一眼,疑惑道,“我看你倒是面生地很,新来的?哟,这通身的衣饰倒是不凡,与青茹姐姐她们有的一拼。你是新主子的大丫鬟吧?”
巧儿暗暗为芳仪的观察力心惊,面上却笑道:“姐姐说的是,我新入府没多久,在年格格身边做事。”
芳仪又打量了她一眼,似乎是有所顾忌,不想被巧儿探听到更多消息,急急道:“既然是年格格身边的,那我也不多说了。这位姐姐以后小心点才好,我要先回去了,就不陪姐姐多说了。”说罢,不等巧儿挽留,就抱着布匹,急急忙忙地走开了。
等走远后,芳仪回过头,确定看不见巧儿了,才得意地笑了笑。
第二日敬茶的时候,齐布琛挑了一件浅紫色提花云肩旗袍,两把子头上,一边簪着两根白玉镶金簪,右边则是一根金镶珠石点翠簪,点翠簪边的黑发上,又戴着几颗白珍珠,正中间两朵女子手掌大的浅紫色绢花,优雅而又尊贵,清丽而又从容。
齐布琛和四阿哥到那拉氏正院的时候,发现众人都已经到场了,连身体孱弱的那拉氏和一心在佛堂礼佛的李氏也都在。倒是那两位要敬茶的正主,速度最慢。
众人给四阿哥请安,齐布琛给那拉氏请安,众人又给齐布琛请安。好一阵忙乱后,齐布琛才有时间坐下,好好打量一下李氏。
李氏的容貌衰老了许多,但精神不错,眼神也比以前平静宁和了许多。
没过一会儿,清瘦的安氏先扶着丫鬟的手,眼神中有些怯怯的,如弱柳扶风般走了进来。她给四阿哥请安的时候,双眸如水般看着四阿哥,那眼神可当真是含了千般请,万般意,情意绵绵,勾人地很。其他女人被她这眼神气得直拧帕子。
四阿哥却不耐烦地呵斥道:“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让主子们等你!”
安氏受了一惊,眼眶上迅速地弥漫上了泪水。她跪在地上,娇柔的声音中带着些哭腔:“回爷的话,妾婢妾得知消息,万分惊喜。今日一早,婢妾就早早准备妥当,可妾身的院子在最西边,实在是……”
还未等她说完,外边小太监又唱道:“年格格到。”
四阿哥心中越发不悦。年氏刚娇娇俏俏地走进正厅,他便劈头盖脸骂道:“年氏,好大的胆子!你不过是汉军旗一个格格,小门小户出生,居然敢让众多主子等候你一个人!你当真是和你那个两面三刀的哥哥一样,不懂规矩,其心可诛!”这可就是□祼的迁怒了。
年氏面色惨白地跪下,委屈道:“婢妾知错。但是,婢妾万万不敢让各位姐姐们等候,只是……婢妾昨晚的膳食里被人下了药,直到日头大白,婢妾和丫鬟们才恍惚起身。婢妾真的不是故意的,请爷恕罪。”起得迟了,她又不想乱糟糟地去见人,以免给四阿哥留下不好的映像,所以梳妆打扮了一番。就算是被四阿哥责备,也不能让他见到她不好看的一面!
齐布琛用帕子掩了掩微微翘起的嘴角。这府里的女人,手段还真是千奇百怪,居然连昏睡这种腰都拿出来用了。
那拉氏咳了一声,道:“爷,两位妹妹年轻,还不懂规矩,今日爷还要上朝,便先作罢,过一会儿,让耿妹妹找两个嬷嬷再教教规矩吧。”
四阿哥缓了缓脸色,冷哼了一声。
正在这时,打量着两人的贾氏突然娇声说道:“两位妹妹同样花容月貌,才情过人,瞧这娇嫩嫩的衣服一穿,就如春日里最娇美的鲜花,可把姐姐们都比了下去。”
众人仔细一瞧,果然两人穿的,都是粉色的衣裳。
安氏的衣裳,那是府里发的份例。她得到两套夏裳,一套浅蓝的,一套粉的。那是她最好的衣裳了。安氏的气质,以娇美为主,粉色更适合她,所以出门的时候,自然是选了粉地那套。
而年氏不同,她陪嫁的台数不多,但东西都是好东西。那套粉色的衣裳,用来自江南的绸缎做成,衣服上有粉色兰花暗纹,衣襟处袖口是一圈|乳白色的绣文,扣子亦是|乳白色的,做得十分精致。
这两人,在这样的一对比下,高低立分。
安氏羞愤欲死,看着年氏的眼神中,闪过一抹狠毒。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老是犯困,一坐在电脑前就想睡觉,大家,真是对不起了。德妃完了后,我们四四就登基吧
黛玉进府(未完)
年氏不傻,很快就意识到了问题。
昨天是她让巧儿去佟佳氏的丫头那里打探出了消息——四阿哥喜欢女子穿着粉红色衣衫。就在她兴高采烈地换了粉色衣衫出来敬茶的时候,她却突然发现自己和安氏撞衫了。相同颜色的衣服,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款式和质地,这样的对比实在是太鲜明了。
安氏心里没有想法才怪!那么昨日,到底是不是佟佳氏在故意算计她?不应该啊,她怎么会知道安氏会穿粉色衣衫,她又怎么知道她会让巧儿去打探消息?
看起来,这所有的一切,怎么都像是巧合。可是,这真的是巧合吗?
她眼中闪过一道利芒,转头看向齐布琛。
齐布琛靠坐在四阿哥下首,脸色平静地和旁边的耿氏小声地说这话。年氏看向她的那一刻,她立刻就察觉了。她抬头将目光投向年氏,对着她微微笑了笑。
年氏身子一僵,很快回了个笑容,然后迅速收回眼神,垂下眼帘掩饰住眼中的情绪。
耿氏瞟了眼年氏,眼神平淡无波。年氏的确是王爷喜欢的那种女子——美丽有才气,带着些娇柔却不软弱。若是单独看,年氏在几乎所有满人女子都不识字的情况下,的确是相当难得。可与佟佳氏站在一起,就显得太过刻意和小家子气。
如果年氏早于佟佳氏进府,她或许会是府中最受宠的。可惜,在她进府前,已经有了一个家世甚于她,容貌甚于她,气质甚于她,手段更是甚于她的人,她还有什么机会?
她算是看明白了,佟佳氏已经彻彻底底地被王爷纳入了保护圈。爱新觉罗氏的男人们,其实都一样,既薄情又多情。当他爱上一个女人,那女人千般错,万般错,在他眼里都是最好的,若是他不爱一个女人,就算她千般好,万般好,在他眼里都是错。
年氏想从佟佳氏那里入手,根本就是自讨苦吃。
而她自己,现在有了两个孩子,还掌管着半数的府务,爷在王府为数不多的日子里,也会来她房里——尽管两人什么都不做,只是单纯地说话睡觉,但好歹她面上的荣宠已经足够了。就这样安安宁宁地过日子就可以了。
眼见着四阿哥脸上越来越不耐,齐布琛便看向那拉氏,建议道:“福晋,时间也不早了,爷还要去上早朝,是不是将年妹妹和安妹妹的事情退后,先敬了茶再说?”
那拉氏咳了几声,缓了口气后,才道:“佟妹妹说的是,先敬茶吧。”
底下忙有准备好的丫鬟,端着茶盏走到跪在地上的年氏和安氏身边。那拉氏虚弱道:“安妹妹先进府,那就从安妹妹先开始吧。”
安氏应了声,不着痕迹地看了年氏一眼,端着茶盏跪在地上,柔柔地说道:“请福晋喝茶。”
那拉氏浅浅地喝了一口,用帕子掩了掩嘴角,从旁边刘嬷嬷手里的接过准备好的礼物,递给她:“进了雍王府,就是一家人了。妹妹以后要好好伺候爷,早日为爷开枝散叶。”
接着是齐布琛。齐布琛比着那拉氏的礼物请了一层,也说了一些不痛不痒的话。一个嫡福晋,四个侧福晋,一圈下来,安氏自己也有些累得慌。
等到年氏敬茶的时候,齐布琛接过茶盏闻了一下,眉头就几不可见的皱了皱。她浅浅地抿了一小口,然后含在口中,等茶盏被端下去后,用帕子挡着吐在了帕子上,然后不着痕迹地将帕子塞进袖子里。
没有人发现她这隐秘的动作,除了离她最近的耿氏。耿氏心中一跳,然后稳了稳心神,等轮到她这边的时候,也学着齐布琛的样子,将茶水都吐到了帕子上。
四阿哥走后,齐布琛不等安氏和年氏斗起来,就直接回了院子。陪着孩子们玩了一会儿,嘱咐巴图鲁、耿根和它们的三个孩子看好元旭和他的弟妹们后,她就带着青茹和言走到了外室。
“福晋那里是怎么回事?”
“回主子的话,”和言福了福身,压低声音道,“福晋那里的膳食确实是有问题。那些食物,乍一看,样样都是精贵东西,只不过每一盘菜里,都有相克的东西。动手的那人很谨慎,总是把相克的其中一样熬汤,滤掉渣滓后用汤与相克的另一样做菜。所以,至今都没有人发现。奴婢也是弄到了一些剩菜,琢磨了许久才弄明白的。”
齐布琛闻言皱了皱眉,又问道:“福晋膳食这块儿是谁在负责的?”
“耿侧福晋送东西,福晋小厨房里的人做膳食,刘嬷嬷负责监督。能钻的空子不大,大约是小厨房里的人做的。”
齐布琛喃喃自语,道:“这就奇怪了……”
府里的女人,没有一个希望那拉氏出事的。这倒不是说那拉氏人好,而是那拉氏这个样子,生病在床,只占着一个嫡福晋的名分,别的什么都沾不上手。耿氏和乌雅氏因此分管着府中大权,宋氏她们上头没了压制嫡福晋的牵制,更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若是那拉氏病逝,继福晋一定是从外面指过来的。谁知道继福晋会是怎么样一个人,会怎么打压她们?如今的情形是最好的,那拉氏若是真病的不省人事了,她们才会担心。
“不是府里的人,难道是……”外面的?齐布琛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接着,反而肯定起这个想法了。
现在正是夺嫡的关键时期。四阿哥府里若是那拉氏病逝了,那要乱一阵,娶继福晋了,也要乱一阵,继福晋进门后,那恐怕更是闹不清楚了。更何况,在四爷继福晋这件事情上,那些皇阿哥们可操作的余地很大。
还有德妃……应该不会是她吧?到底是四阿哥的亲额娘。
齐布琛心里理出两条思路,却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在四阿哥回来时原原本本将事情告诉他,让他自己去处理。
紧接着,她又想起,林黛玉到京城已经有几日了。她一直想着将她接过来,反而因为府里这乱七八糟地事情,耽误了这事儿。
齐布琛立刻去库房挑了几样东西,又让青茹亲自去佟府送赏,顺便让林氏在第二日带着黛玉来王府。
说来也巧,青茹还在去佟府的路上,贾府的人就已经到了佟府。黛玉刚到两日,贾母就遣赖大家的来接人。林黛玉被母亲嘱咐过,要多亲近外祖母,又怕拂了姑姑的面子,一时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林氏冷笑一声,先安抚住了黛玉,然后派了身边的嬷嬷去见赖大家的。等赖大家的提出要接走黛玉时,林氏才冷声道:“林家是世禄之家,却也是书香门第。我哥哥林如海考中探花后,迁为兰台寺大夫,钦点为扬州巡盐御史,那是堂堂三品大员。玉姐儿是林家嫡女,也是林家唯一的姑娘,外面那个算是个什么东西,就凭她嘴巴一动,我们家玉姐儿就要跟着她离开?贾家将林家置于何处?将我佟府置于何处?”
赖大家的满头冷汗地解释,但就是没见着林氏和黛玉的面,灰头土脸地回去了。贾母吃了一惊,忙让凤姐儿准备了礼物去道歉。
她可还没有忘记贾元春给齐布琛下绊子却不成的那件事儿。因为那事儿,贾家的事儿被抖了大半,满京城的丢人;佟氏一族在朝堂上打压贾政,若不是王子腾,贾政和贾赦差点就被下大狱了。她们那里赔尽了好话,送尽了东西,才勉强抹平了这事儿。如今又惹上林氏那个难缠的,可不就是麻烦吗?
凤姐儿第一次去的时候,吃了个闭门羹。人家好吃好喝地招待着,就是不去理她。第二次她来的时候,林氏细细地给黛玉讲了这其中的关节之处,直接带着她出门做客去了。
好不容易这一次来,才碰上两人都在。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是不是都去上课了,留言越来越少了,上一章的才7个……唉
好不容易这一次来,才碰上两人都在,凤姐儿合中暗叹了一声不容易,忙让人带着东西进了
府。
这两日,林氏倒剥巴事情和林黛玉讲得差不多了:“玉姐儿,你年纪还小,嫂子也去得早,
许是还没有让人教导你规矩。”她怜爱地拉着黛玉的手,道,“你父亲将你送到我狡甲来,我自
是要好好照顾你,不能让人欺负了去。你也懂事了,有些事儿,姑妈也该讲给你听了。
黛玉乖巧地行了村匕,道:“姑妈特我是顶好的,姑妈的教导我一定牢牢记右合里。”
林氏笑了笑,让身边的丫翼端过一条圆凳,等黛玉坐在后,才道:“前些日子,为什么不让
你随着那荣国府里的人去你外祖母那里,我大致和你说过了,但却投有说得很清楚。”顿了顿,
她接着道,“这些日子,你跟着见了诸多的姑娘格格,大慨也意识到她们的不同了一一因为在旗
不在旗,在哪个旗,这姑娘们的地位都是不一样的。地位最高的,是满八旗的格格们。满八旗
里,又是上三旗的格格较为尊贵。你姑父一家,者降镶黄旗的,所以你姑父的妹妹在家时,那也
是顶有身份的姑奶奶。”
黛玉问道:“是在雍亲王府的侧福晋吗?”
林氏点头,道:“上三旗之下是下五旗,随后是蒙八旗和汉军旗。姑妈和你一样,者提汉军
旗正白旗。话虽然这样说,但因各人官职地位不同,这样分又不完全对。家中式微的满八旗格格
是比不上家中有权有势的汉军旗姑娘的。玉姐儿,林氏是世禄之家,又是书香门第,你是真正的
官家之女,碰到别人的时候只管拿出你官家嫡女的威势,万不可让人小瞧了去。
听闻此言,黛玉心中有些纠结。她母亲在病逝前曾经嘱咐过她,说是外祖母家甚是繁盛,规
矩也大,她若是去外祖母家,须得事事谨慎,时时小心。可如今听姑妈所言,怎么反而是林家地
位较高I
正想着,林氏又道:“在旗的,除了满八旗,蒙八旗和汉军旗外,还有一种,叫包衣。包衣
是伺候八旗的奴才,也是奴才的奴才。包衣旗的姑娘不能参加大选,只能参加内务府每年的小
选,进宫去做宫女。你外祖母家原先也是跟着睿亲王多尔衷,从关外打进来的,有过从龙之功,
世祖帝便额外给了荣宠,封贾源为荣国公,贾演为宁国公。到你外祖母的丈夫贾代善袭爵时,贾
府其实己经不能称为国公府,但贾家并未将国公府的牌匾拿下。再如今,你的大舅舅袭爵,不过
挂着个一等将军的空爵,你的二舅舅原先是从五品的工部员外郎,如今被贬斥,不过是个从六品
的翰林院修撰。虽是如此,她家却依然是包衣。
“你父亲娶你母亲时,你外祖父还在。你外祖父是个有本事的,再加上林家血脉单薄,与族
人不亲,你父亲在朝中无人帮衬,所以这一桩媚事,倒也还算般配。只是你外祖父去后,贾家就
开始走下坡路了。姑妈说句实话,与你说这些,也不是在你面前说你外祖家的坏话,只是有些事
儿你必须知道。但从身份上来说,贾家除了你外祖母,役人能越过你去。照道理,你外祖母要接
你过去,那是要撅家里主事的主子亲自过来接,堂堂正正从大门进去才对。但那边却只派了个旅
旋,反而觉得是将你当成了无人可依的孤女、这成许不是你外祖母的意思,但是这确确实实是打
了林家和你府的脸面。你外祖母那里不可不去,但你也别太过小心谨慎。你有父兄姑妈可以依
靠,再者,你父亲泊你在贾府吃亏,是往贾府送过银子的。
这些话,对年仅六岁的黛玉还是过于复杂沉重了,但同时也让她深深地松了一口气。只见她
眉头皱了又松,之后才起身行了个礼:“多谢姑妈教导。玉儿虽还有不明的地方,但姑妈的话,
玉儿己缀己在心中,请姑妈放以
林氏也知道贾敏对贾府多有推崇,在教导黛玉时指不定带了这些清绪进去,如今一时要黛玉
接受,也比较困难,所以只育琳徐图之。过段日子,她就要将黛玉送到雍亲王府去,希望到时候
妹妹能改变她的想法。
正说话间,有丫矍上前票报说:“大奶奶,荣国府的二奶奶来了。
林氏放下茶盏,起身道:“请她去偏殿坐一会儿,就说我和大姑娘一会儿就过去。
"C. -
凤姐儿在偏殿坐了穿受多久,林氏就带着林黛玉出现了。凤姐儿边笑着迎上去边请安道:“林
姑妈人贵事多,最近可安好?”接着,她又看向林氏旁边那位年纪小小便风流袅娜,容貌美丽的
小女孩,欣喜道,“这边是林妹妹了~·…天下真有这样标致的人物,我今儿才算见了!祝且孩诵
身的气派,竟如此肖似林姑妈,怨不得林姑妈天天将妹妹当成合头宝似地藏着。
林氏一笑,请王贝具凤坐下,暗道:这王熙凤倒是个厉害人物,这说话竟是滴水不漏。
等丫翼上了茶水后,林氏才又叹息道:“玉姐儿一向是个乖巧的,只可除她年纪刁、小,彻卜
嫂子就这么去了。我心里是千般惦记,万般想念,说了好久才让兄长同意让玉姐儿跟在我身边。
我兄长和我一样,就怕这可人的玉夕瞬一点委屈。”说着,她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看了看同样满
面伤合的王熙凤,楼着黛玉又笑道,“瞧我,说这些干什么,惹得你和玉姐儿也跟着伤心。
凤姐儿也擦了擦眼角,道:“姑妈说得哪里话?我一见着妹妹,心就都在她身上了。说起姑
太太的事儿,我伤,合,我们家老太太更是伤合,天天口头合头一时不忘,就想着能接妹妹过去住
些日子,花懈思念之情。前些日子,老太太是吩咐我来接妹妹的,只是我一叶忙着耽搁了。底下
的捷娘被催急了,没等我就巴巴地过来了。怠慢了妹妹,可真的是我的不是了、”一本文首发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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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氏皱了皱眉,道:“原本让玉姐儿去见她外祖母,这也是应该的。只是你侧福晋传话过来
说,要让我带玉姐儿去看她。也就是这两天的事儿了。”
狠毒母亲
林氏皱了皱眉,道:“原本让玉姐儿去见她外祖母,这也是应该的。只是佟侧福晋传话过来说,要让我带玉姐儿去看她。也就是这两天的事儿了。”
佟侧福晋?
听到这个人,王熙凤的心忍不住跳了跳。佟氏一族,镶黄旗人,皇家唯一一个有封号的侧福晋,育有二子二女,雍亲王最宠爱的女人——雍亲王府一向把得严,外面能得到的消息并不多。就算是这些,也是她和老太太说话时,从她的只言片语中概括出来的。
然而初次知道佟佳氏的厉害,并不是因为那些名头,而是因为那位在雍亲王府做格格的贾家大姑娘。当初佟佳氏怀孕,大姑娘让二太太联系内务府各处,将喂红花长大的山鸡送到了佟佳氏那里。这是一种十分隐秘的做法,就算当初她出嫁时,她母亲给她讲了那许多后院阴私,她也不知道,原来还有这么一种杀人不见血的方法。
然而这件万无一失的事情,却硬是被佟佳氏察觉,生生地给告到了雍王爷面前,害得整个贾府都差点贴进去。那个时候,整个贾府都陷入了恐慌,她和二太太一趟趟地跑着佟府,又是送礼又是赔罪,来来回回地忙碌拉关系,却愣是没有让佟氏停下打压的动作,最后还是父亲出面,才让这件事情了结。
一个能发现那种山鸡问题的女人,心思细腻到了怎样的境界?怪不得大姑娘这样的妙人儿也在她手里栽了大跟头。
原本这件事情出来后,贾府和佟府,那是彻底撕破了脸皮。可让人无奈的是,佟府和林家又是姻亲。林海乃是三品大员,皇上的心腹大臣,这一门亲戚,不能断了。可这样,就势必要再和佟府来往。
凤姐儿在心里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这些难办的事儿偏偏都推到了她的头上。
林氏颇有深意地看了凤姐儿一眼,笑道:“听说早年的时候,大哥曾经和雍王爷一见如故,详谈甚欢。佟侧福晋传话来说,玉姐儿既是王爷的故人之女,又是自家亲戚,很该接她过去住几日。王爷那是天潢贵胄,佟侧福晋如此看重玉姐儿,那是玉姐儿的荣幸,我们又怎么会拒绝?”若玉姐儿要去贾府那种势力的地方,不帮她多加一点筹码,不是赶着上去让人欺负吗?
凤姐儿张口,想说她先接黛玉去贾府住着,等佟侧福晋要见人的时候再送过来。可她还没有说出口,就有小丫头在门外道:“大奶奶,佟侧福晋派青茹姐姐来了,还送了好些东西呢。”
林氏微微一笑,对凤姐儿点点头,道:“正说着就来了,看样子,玉姐儿要等两天才能去看贵府的老太太了。”
凤姐儿眼看着这次又要铩羽而归,心里恼火地很,面上却爽利笑道:“佟侧福晋身份尊贵,这也是应该的。既如此,我就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看林姑妈和妹妹。”
林氏点了点头,让人送她出去。
快到到门口的时候,凤姐儿瞧见侧门那里,奴才们正忙着将两车东西往内院送去。她大致扫了一眼,暗暗咂舌,贾府看着富贵,到底是不能和佟府相比的。
四阿哥回到后院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齐布琛因为心里惦记着那拉氏那件事儿,勉强撑着等到他回来。等她和四阿哥说了这件事后,四阿哥就开始沉默,好一会儿,他才开口道:“这件事儿爷知道了,你先别Сhā手了。”
齐布琛点了点头,去小厨房给四阿哥下了一碗面,又伺候着四阿哥洗漱了一番,才和他一起睡下了。
第二日用完早膳没有多久,林氏就带着林黛玉来了。
行完礼后,齐布琛才仔细打量着林黛玉。黛玉不愧是曹公笔下的金陵十二钗之首,小小年纪便可窥见其以后的绝色姿容,那因身子弱而带上的愁绪反而为她添了惹人怜爱的气质。
她将黛玉叫到身边,细细地打量着她,随后感慨道:“林大人的姑娘,果然是清隽美丽,看这通身的气质,竟没几个人能比上。”
林黛玉听她也是真心夸奖,便行了个礼道:“侧福晋过奖了。”
齐布琛见她小心谨慎的样子,也只笑了笑,便让她坐下了。和林氏聊了几句后,她便转话道:“今日见到大姑娘,我心里甚是喜欢,便想着留她住几日,不知嫂子和大姑娘是否愿意?”
林氏这一趟来,就是为了将黛玉送过来。她接口道:“侧福晋愿意留下玉姐儿,玉姐儿感谢还来不及呢。”接着,她又转向黛玉,笑笑道,“玉姐儿,你在侧福晋这儿住些日子,若是有事儿,只管说出来。”
黛玉乖巧地点了点头,道:“姑妈请放心,玉儿知道。”
林氏这才笑着点了点头。又说了会儿话后,林氏才起身离去。
齐布琛问了黛玉几个问题,就让青茹先带着她去她的房间休息了。等到用午膳的时候,齐布琛将林黛玉介绍给了自己的孩子们:“这是你们林姐姐,来我们家做客,以后可要好好招待姐姐,不许耍泼欺负人,知道吗?”
四个孩子齐声回答:“是,额娘。”
几个孩子互相认识了一番后,黛玉已经自发自觉地带着宝宝和贝贝用餐了。
等用完午膳后,齐布琛见黛玉只带着一个奶妈子和小丫鬟,算上林氏送她的两个二等丫鬟,总共也就四人。因而,她便道:“身边的人可还够使唤?”
黛玉答道:“平日里也没有什么事儿,姑妈又给我添了两个人,用着也尽够了。”
齐布琛笑了笑,道:“虽然用着是够了,但看着人数,还是少了一些。布耶楚克和萨伊坎身边都有两个嬷嬷,两个大丫鬟,四个二等丫鬟,六个三等丫鬟。你姑妈家的两个表哥,都有自己的丫鬟。除却有等级的丫鬟婆子外,他们还有几个洒扫丫鬟和粗使嬷嬷,出门又有小厮跟随。这都是自家按例来的,一般来说,这么些人是够用了的。不过我听说你外祖母家的丫鬟要多些。你那位衔玉而生的表哥,名唤宝玉的,身边的大丫鬟就有七八个,有头脸的嬷嬷就有四个,更别说二等丫鬟,三等丫鬟了和粗使丫鬟了。”
黛玉心中暗暗吃惊。之前听姑妈的话,外祖母家比起别人家,似乎差了不止一点半点,可在用度上,竟是超过姑妈家和王府许多。一瞬间,她只能想到两个字:奢华。太过奢华反而流于表面,显得不知收敛。黛玉微微皱起了眉头,对贾府有了一点看法。
齐布琛接着又道:“有些时候,丫鬟婆子也和衣服似地,代表着脸面。多了不好,少了也不行。或许玉姐儿出门的时候忙乱,顾不上丫鬟的事儿,这会儿可要补齐才好。这样,我这儿有几个丫头还算得用。春芳,夏锦今年俱是十二岁,你且留在身边当做一等丫鬟罢,至于你身边的那个小丫鬟,年纪小了些,实在喜欢的话也可以留在身边让她贴身伺候。至于二等丫鬟,花影,云儿,再算上你姑妈给的那两个,也是够了。三等丫鬟人数多,还是直接从人牙子手里买比较好。嬷嬷就比较重要了,你且等两天,我去打听打听,定给你找一个好的。”
黛玉忙行礼,推拒道:“不用另找了,一下子添了这么多人,多亏了侧福晋费心。至于嬷嬷,侧福晋不用特别费心,能用儿就行。”
齐布琛道:“这话可就不对了。你身边的嬷嬷,以后是要帮衬着你做事的,有时候还要管着你下边的人,不是有见识且忠心的人,用着还真不放心。我若是随便找了一个,以后误了你的事儿可就不好了。”
黛玉闻言,觉得她是真心为她考虑,便也不再拒绝,只感激道:“多谢侧福晋照拂。”
齐布琛拍了拍她的手,道:“我让人把她们的卖身契拿过来,你要收好。有了卖身契,你就拿捏住了她们的全部,以后若是有不听话的,只管整治就好。过一会儿,我让她们来见见新主子,你也顺便认识认识她们。”有了这么一些人随时看着,又让黛玉在各家见过真正的富贵之家后,她不信林黛玉还会被贾府所骗。
贾家想死攥着林如海这门亲戚,也要看她同不同意。
黛玉点了点头,口中又称谢。齐布琛又问了她的身体,得知她常用一味名叫“人参养荣丸”的药后,恍然想起,似乎是贾府的人参有问题,配出来的药让黛玉的身体越吃越糟糕。
想到此,她便道:“是药三分毒,药吃多了也不好。正好,三日后是太医来请脉的日子。到时让他帮你看看身子,开些药膳调养身体。药补总不如食补。”
黛玉又点头应是。
等一切都忙完后,已经到用晚膳的时候了。接下来的两天,齐布琛又帮黛玉挑了几个三等丫鬟,让太医开了药膳方子。等她忙完后,四阿哥那里也有了头绪。
四阿哥坐在齐布琛面前,身上就像是裹了一层厚厚的寒冰,冻得人直想发抖,原本黑沉深邃的眼眸中,翻滚着滔天的怒火,模样有些吓人。
齐布琛看着他这样样子,想要安慰,却又不知道从何下手,只能倒了一杯水,放在他旁边,静静地陪着他坐着。
四阿哥这样沉默了许久,越想心中炙火越盛,越发觉得痛苦。他把齐布琛牢牢地抱在怀里,将头埋在她的肩窝中,一动不动。齐布琛微楞,然后轻柔地拍着他的背,一下又一下,嘴里哼着不知名的调子,温柔而体贴地用自己的方式安慰着他。
四阿哥听着那熟悉的调子,恍然想起齐布琛在弹琴时,也爱跟着哼调子的。记得他病重那一次,齐布琛也是躺在他身边,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哼着歌曲。他很喜欢听她哼歌,调子中那种随意所欲却又温暖的感觉,让他十分喜欢。
在歌声和齐布琛的抚|慰中稳下心神后,四阿哥哑着声音,痛苦道:“那个人……是额娘。”
“轰——”地一声,齐布琛被这个消息震得脑子一片空白、好一会儿,她才不可置信地看向四阿哥,问道:“德妃……娘娘?!”
四阿哥的眼中蒙上了一层阴霾,整个人恍惚都变得阴沉起来。
齐布琛还想接着问,但看着四阿哥的样子,动了动嘴唇,还是闭上了嘴。她定了定神,伸手将四阿哥抱在怀里,又一下一下地抚摸着他的背。
自己的亲额娘,为了另一个儿子,竟然要害死他的嫡福晋!这个时候,最痛苦的,莫过于四阿哥了。那种被背叛,被抛弃的感觉,痛入骨髓。
这个时候的四阿哥,让她想要好好去安慰他。
然而,另一方面,她又忍不住想到,那拉氏身边,都是四阿哥的人,居然还能让人钻了空子。德妃既然能策反四阿哥的人,那她这里,会不会也已经有人叛变了!
想到这儿,齐布琛心神一凛,眼神也忍不住变得锐利。
繁景院的人,必须要清洗一遍!
作者有话要说:调教萝莉这点事儿,果然还是齐布琛来比较靠谱~~
本来前面那一点应该是昨晚上的,但是昨晚室友唧唧歪歪,不让我打字,只能停在那里了。
感谢大家留言,接下来,德妃、年氏、安氏一起收拾了,就可以登记了,永远爱你们,飞吻~
年氏毁容
第二日,小厨房刚把早膳端上来,高无庸就进了屋,欲言又止地站在四阿哥旁边:“爷……”
“嗯,什么事?”经过昨晚的发泄和齐布琛几乎一整夜的安慰,四阿哥早已恢复以前的样子,身上没有一丝异样,仿佛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任何事。
齐布琛看着四阿哥,眼里闪过一抹担忧。如果是她,她会怎么做?搜集她所有的罪证,找个时机,让人抖落在父亲面前,然后让那个女人身败名裂,彻底和她断绝关系。
但是四阿哥不会。他忍受着常人所不能忍的痛苦,一步步,朝着那个位置走去。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不同。女人只要一个爱她的丈夫,一个温暖的家,而男人,还有天下,还有不能诉诸于口的雄心。
这是一场关于生命,尊严和地位的争夺大战。四阿哥已经走上了这条路,他已经没有办法回头了。
齐布琛在心底叹息一声,盛了一碗粥放在四阿哥面前。
高无庸躬□,愧疚道:“蔡嬷嬷和明儿死了。”爷叮嘱他要看好这两个人,可没想到,在被那些个暗卫盯着的情况下,蔡嬷嬷和明儿还会出事。
四阿哥握着筷子的手迅速收紧,手背上青筋暴跳。好一会儿,他才收拾好情绪,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高无庸道:“都是服毒自尽的。她们一吞药,奴才的人就冲了进去,可那药太霸道,还没等大夫来,她们就没气了。”
四阿哥端起齐布琛盛好的那碗粥,用勺子舀着喝了一口后,才冷淡道:“高无庸,去给福晋再找两个人,记住,没有下一次。”
高无庸满头冷汗地应了声,才战战兢兢地下去了。
齐布琛沉默着陪四阿哥用了早膳,在四阿哥要起身离开的时候,她突然拉住了他的手。
四阿哥回头,略带疑惑地看着她。
齐布琛轻轻抚摸着他指腹上的薄茧,眼眸中也带上了一些怜惜。她一只手握着四阿哥的大手,另一只手碰了碰他手腕上的那串黑曜石貔貅手链,轻声问道:“带了那么久,不会厌烦吗?”
四阿哥一愣,指腹上有些痒痒的,却丝毫不会让人感到讨厌。他深深地看了齐布琛一眼,道:“不会,带着她,我很安心。无论到什么时候,她都不可替换。我也,”顿了顿,他直直地看进她的眼中,接着说道,“我也永远不会换下她。”
齐布琛对着他笑了起来,脸颊上又出现了两个可爱的小酒窝:“不管怎么样,我都会等着你回来。”
四阿哥点了点头,突然俯身,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才大步离去。
齐布琛呆呆地坐了好一会儿,才让人将餐桌收拾了。周嬷嬷、林嬷嬷立在她身后,青茹、和言则立在两边,俱低垂着头,等待着她的吩咐。
齐布琛靠在椅背上,淡声道:“周嬷嬷,林嬷嬷,你们两个把院子里的人全部都再给我查两遍,看看有谁是和宫里有接触的,查到后,就直接处理了吧。记住,这事儿要悄悄进行。”
两位嬷嬷行了礼,目不斜视,悄声退了下去。
等她们离开后,齐布琛半垂着眼眸,恍若无事般问道:“小主子们用完早膳了吗?”
和言答道:“回主子的话,小主子们都用完早膳了……”她话还未说完,门外突然又响起了芳蕊的声音,“主子,外面出事了,年格格与安格格闹得很凶,耿侧福晋和乌雅侧福晋正带着各位格格来繁景院的路上。”
齐布琛坐起身,提高声音,道:“进来。”安氏是德妃拐着弯让四阿哥放出来的,不过几天,就开始闹事。
芳蕊自门外而入,对齐布琛行了行礼。
齐布琛忍住心中的不耐,问道:“怎么回事?”
芳蕊道:“年格格的脸上长了黄斑,她怀疑是安格格动的手,到耿侧福晋那里去告发了。耿侧福晋没有证据,不知如何是好,便让人传话说,来请主子定夺。”
“年氏长斑?”齐布琛觉得有些好笑,年氏是多么自负的人,没有了引以为傲的美貌,岂不是要气疯了?继而她又挥了挥手,让她下去了。
和言在一旁道:“主子,奴婢原打算等主子吩咐完事情后在禀报年格格的事儿的,没想到……”
齐布琛问道:“那儿的人有消息传出来?”
“回主子的话,年格格,宋格格,安格格,贾格格那儿都有消息传过来。主子也知道,安格格和年格格进府的时候原是一气儿的,除却府里的各个主子以外,两人拜访最多的,就是李侧福晋和宋格格。李侧福晋倒是每次都将她们拒之门外,宋格格却和安格格好到一处去了。再后来,爷关了安格格禁闭,仿佛是因为年格格在里面使了手段,两人就互相恨上了。“
“安格格解禁后,与宋格格接触了几次。两人说话的时候,屋子里没有一个奴才,所以不知道她们说了什么。之后,宋格格就送了年格格许多东西。那些东西,有布料,有香囊,也有吃食,是分了许多次送的,但年格格都没有用。”
齐布琛皱了皱眉,又问道:“那贾氏呢?”
“贾格格倒是没见什么人,但是她的大丫鬟和洗衣房的人接触了几次。”
齐布琛微叹了口气,道:“也就是说,其实你们也不知道年氏毁容的罪魁祸首?只是确定了这几个有嫌疑的?”顿了顿,她忽然又想到了什么,道,“和言,你去把内务府送来的胭脂水粉拿来。”
她向来不爱用胭脂,所以内务府送来的胭脂水粉,她从来都没有用过,都是直接让人收起来的。而能让人脸上长东西的,除了药以外,还有就是直接用在脸上的东西。
和言很快就将积攒的胭脂水粉都放到了她的面前。她的丫鬟们大多也有自己的胭脂水粉,质量不比内务府的差,所以以前送过来的胭脂没地方可用,就直接被放在了一边。
齐布琛拿起一盒,放在鼻下闻了闻,随后又皱了皱眉头。接着,她再拿起另一盒,在手指上沾了点后就捻开,又放在鼻下闻了闻。
青茹、和言看着她一盒盒地闻过去,脸色却越来越凝重,心中也不自觉地沉重起来。
良久,齐布琛才放下手里的胭脂盒子,长叹出声:“内务府啊……”
“主子……”青茹小心地看了看她的脸色,道,“这胭脂……”
齐布琛挑出三盒胭脂,道:“这三盒留下,其余的你们都收好,可别弄丢了,我有用。”胭脂当然是有问题,早一些的胭脂里,掺了避孕的东西,再后来一些,是让人虚弱不能怀孕的,这几次送过来的,却是能让人脸上长斑的。
主事的人做得很小心。前头的胭脂不说,后来的这些胭脂里,十盒里有五盒是掺了药粉的。但是抹了胭脂在脸上,倒还没什么,但若是与另外一种药一起合用,人的身上就会长黄斑。这也就避免了满府的女人都长黄斑,使得自己招人怀疑。
贾氏是包衣,家里的关系盘庚错节,她想让内务府送这些东西进来,那是最简单不过了。她的丫鬟和洗衣房的人接触,大约就是在年氏的衣服上动了手脚。而宋氏和安氏,可能是发现了这个秘密,反而大张旗鼓地给年氏送东西,帮贾氏掩护——反正送过去的东西都没问题,到时候就算是查起来也不怕,还可以好好奚落年氏一顿。
将事情在脑海里理了一遍,芳蕊就来报说,耿侧福晋等人已经到了。齐布琛起身,让人将黛玉、布耶楚克和萨伊坎带到了正厅的后面,嘱咐人看着她们,才怡然朝外面走去。
她的女儿可以不喜欢这些女人的把戏,但是必须清楚女人斗争的过程,以后才不会被人欺负了去。
刚走到主位上坐好,耿氏就带着人给她请安。齐布琛让她们起了,才打量起在后面的安氏,年氏和宋氏。年氏的脸上果然长了黄斑,眼角眼下那边都是小小的一块块的,右脸上却长了小孩巴掌大那么一块,就算是原先再美貌,如今也变成了真正的黄脸婆。
年氏一看到齐布琛,眼泪就从眼眶中流出,配上她倔强的眼神那副强忍着的表情,倒是真让人心疼——如果她白皙的脸上没有那大大小小的黄斑的话。
再看看宋氏和安氏,整个人齐齐整整,眼中含着嘲讽的笑意,整个人显得十分轻松。
齐布琛坐在椅子上,扫了眼宋氏和安氏后,问道:“这是个什么事?年妹妹脸上那是怎么了?谁能给我个说法?”
年氏闻言,眼泪流的更凶了。她伏在丫鬟身上,哭泣道:“佟姐姐,妹妹在家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健健康康,脸上也从未长这些东西。可是妹妹入府没多久,怎么偏就出了这么一遭?若是没人故意在暗中使坏,妹妹是怎么都不相信的。”
耿氏和乌雅氏脸上登时就不好看了。佟佳氏平日里不管事儿,王府里的府务是她们管着的。年氏这么说,不是在打她们脸,说她们没有管好事儿吗?
耿氏沉着脸道:“年格格,先前你说安格格和宋格格害你,却没有任何证据!我和乌雅妹妹觉得你年纪还小,遇到这种事儿难免慌张,便劝着宋格格和安格格忍让着些。可如今,年格格你自己听听你说得是什么话!你这是在责怪全府的姐妹们没有照顾好你吗?年格格摸着良心想一想,从你进来开始,我和乌雅妹妹亏待过你什么!我倒不知道,年格格原来这么凉薄,说出的话,也可真让人寒心!”
乌雅氏在一边冷哼道:“耿姐姐还是别管这事儿了吧,咱们到底是姐姐,受了委屈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可这名声的事儿,不容任何人污蔑!”说着,她转向齐布琛,道,“佟姐姐,妹妹们也没法子了,请姐姐为妹妹们主持公道。”
年氏雪白的贝齿咬着嫣红的唇,慌乱地看向齐布琛:“佟侧福晋,婢妾没有!”
“行了,都别说了,让别人听到了,还以为咱们府里多么没规矩呢!”齐布琛扫了在场所有的人一眼,道,“青茹,先去请太医给年格格看看。年氏也别哭了,这事儿过后再说,先把脸治好是最重要的。你也不希望顶着这样的脸去见爷吧。”
耿氏闻言,就知道齐布琛是要将这事儿揭过了。如今就没有证据,等到年氏再提起的时候,只怕是一点点证据都没有了。这样也好,看着她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她心里就膈应!府里那么多女人,又不是只有她出生书香世家,容貌美丽!
想到这儿,她就不顾年氏愤怒的表情,和乌雅氏一起起身,道:“既如此,妾身就先和乌雅妹妹告辞了。”
齐布琛点点头,又扫向欲上前辩解的年氏,冷声道:“年格格还有事儿吗?”
年氏不甘地瞪着耿氏,又冷冷地扫了眼安氏和宋氏,行了个礼,先退出去了。
耿氏心中冷笑一声,也不去说她不懂规矩,横竖府里这么多人都看着呢。向齐布琛行了礼后,她就又带着一群女人浩浩荡荡地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耽误了~~晚上还有一章……
是谁的劫
林太医给年氏看了病,说是乱吃东西中了毒。解药自然是有的,只是在服用解药期间,身体会变得虚弱,且,这段时间里,不能吃有腥味的东西。
有了恢复容貌的办法,年氏总算是放下了一颗心,又开始动起报仇的心思了。
齐布琛只是让人将年氏盯牢了,才又将注意力集中到了眼前的那个胭脂盒子上。她现在所拥有的胭脂,也不过是内务府从今年年初送过来的罢了。以前的,不是被她赏了人,就是她让和言去处理了。
想到这儿,她开口问和言,道:“和言,以前的胭脂,你是怎么处理的?”
和言道:“因主子从来不用,所以大多数胭脂都是堆在库房里的。奴婢每两个月检查一次,将发潮的,不能用的都处理出去。还有一些,就是被主子赏给了奴婢们。”
齐布琛摇了摇头,道:“罢了,总归是我太不小心。和言,以后这胭脂都不能用了。你去查查看,我都赏过谁这些东西,然后每人发十两银子和补身子的药材。”
林黛玉在一边皱了皱眉,却没有开口说话。
齐布琛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问道:“玉姐儿心里可是极不喜欢这些事儿?”
林黛玉纠结了许久,才点了点头。
齐布琛叹了口气,道:“玉姐儿是个善良的姑娘,但有些时候,这些事儿不得不去做。我们不去害别人,但也不允许别人来害我们。所以即便明知道你不喜,我还是让人将你带了过来。有些事儿是逃避不了的,你是这样,布耶楚克和萨伊坎也是这样。”
林黛玉眉尖微蹙,不由得想到了家里的徐姨娘。徐姨娘是一个看着很温顺的女人,她总是细声细气地讲话,不论对谁都一样。她院子里的下人似乎都很喜欢她,都说她一个温柔大度的人。然而从她有记忆以来,母亲就不喜欢徐姨娘。每一次见到徐姨娘的时候,她的神色都是淡淡的。她对徐姨娘很照顾,各种东西物什一样不缺。徐姨娘身体不好的时候,母亲还要送汤送药。可即便是这样,父亲与母亲之间,还是会有争吵。
她清楚地记得有一次早晨,徐姨娘在母亲面前立规矩时突然晕了过去。正在那时,父亲进来了。他冷冷地看了眼母亲,抱着徐姨娘就离开了。母亲让其他姨娘离开后,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似乎很疲惫。直到她上前,轻轻地叫了她一声,她才忍不住抱着她大哭起来。
母亲是最在乎自己平日里的样子的,可是那一日,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连鬓发都散乱了。她抱着她说:“玉儿,娘不会就这么认输的。你永远是林家唯一的嫡小姐,娘不会让你受一丝委屈。”
自那之后没多久,父亲与母亲之间果然又和睦起来,只是父亲,也没有冷落徐姨娘。
母亲和徐姨娘之间,就像是侧福晋说得那样吗?
林黛玉向来就是冰雪聪明的,当时或许年纪小,如今有人在身边提点,又怎么会想不明白当初的情形。她只是厌恶并抗拒着这样的事情。可是侧福晋说的对,她可以不去害别人,但是也不能被别人所害。所以,即便是厌恶,即便是抗御,她也应该知道这里面的事儿。
四阿哥回来的时候,她将三盒胭脂放在了他面前,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和自己的推测都说给他听。若是她的推测是真的,那这件事儿就不仅仅是内院之事,而是涉及到了包衣世家和内务府。她只需要开个头,后面要不要追究,要怎么追究,都是四阿哥的事情。
四阿哥的眉头紧紧地拧成了“川”字。他应了声,想了一会儿后抬起头,在应声道:“爷知道了。”当他又低垂下头,扫到手腕上的那串手链时,忽而又想起了昨晚她在他耳边的软语安慰,和她今日早上说的那句,让他心潮澎湃,几乎控制不住想要拥抱她的话。
“不管怎么样,我都会等着你回来。”
这句话,他此刻想起来,心潮依旧控制不住地激荡起来。四阿哥抚摸了一下那串手链,目光深深地看着齐布琛。
猛然间,他又想起了朝中传来的另一个让他不安的消息。
爱新觉罗迎璋要回来了。
当初在寺里再次遇到她时,她的身边就站着他。两人看着如神仙眷侣般般配,无论是说话还是仅仅站在一起,身边都围绕着无法言说的默契和亲昵。
他的心脏突然紧缩,疼得厉害。看向齐布琛的目光,也越发深沉起来。
齐布琛被他看得有些不自然,摸了摸脸颊后疑惑地看着他,问道:“怎么了?妾身脸上有东西?”
四阿哥突然将她搂在怀里,迅速地吻住了她柔软的唇。他原本温软的舌头仿佛充满了力量般,撬开了她原本就不严实的牙关,卷着她的舌头狂舞。
齐布琛靠在他的怀里,气息有些不稳。呼出的气息很不连贯,带着馥郁清香一阵一阵地扑到他的脸上,让他全身的鲜血都忍不住沸腾起来。她清澈的杏眸逐渐迷蒙起来,仿佛蒙蒙细雨中的清湖。
他看着她的眼神越来越迷离,浓黑的眼眸中,情|欲的火焰越烧越烈,几乎将要喷薄而出,将怀里的人烧成灰烬。
这个女人,永远都是他的!谁敢觊觎,杀无赦!
他强势地托住她的脑袋,唇上的动作却慢慢温柔起来,体贴而细致地扫过她嘴里的任何一个角落,吸吮着她嘴里令人发狂的甜蜜。
下一刻,他打横抱起她,迅速走到床边,将她放在床上,然后强有力的身子覆在了她的身上,完全笼罩了她娇小的身躯。她的旗袍襟口不知何时已经被大大地拉开,露出了里面大红色的肚兜和大片雪白的肌肤。
四阿哥看着身下脸颊通红,双眸迷蒙,浑身散发着妩媚气息的美丽女子,全身血液几乎都要燃烧起来。他按捺着心中的渴望,用温热的唇在她绵滑、细腻的脖颈间轻轻的游走着。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渐渐的那个温热柔软的唇,就又到了她的嘴边。他擒住她的唇,再次猛烈而霸道地搅弄起来,让她再无一丝喘息的机会。
等他离开她的唇时,她忍不住呻吟出声,抱着他的身子,缓缓地磨蹭着。
地上散落着他们的衣物,她的那两团雪白在他胸前缓慢地蹭着,蹭过的地方,仿佛有电流经过,刺激地他的欲|望越发高涨。他身上最原始的巨龙越发蓬勃,胀痛的厉害。
他忍着冲进她身体的渴望,吻遍了她的全身。
齐布琛浑身颤栗着,意识已经有些模糊。
直到她全身都布满了吻痕,他才分开她的腿,强有力地冲进了她的体内。
那种饱胀的,猛然被充实的感觉,让齐布琛忍不住呻吟出声。
四阿哥如同猛虎下山般,在她体内疯狂地动了起来。齐布琛恍若在暴风雨来时还停在海里的小舟,被高高抛起,又尖叫着落下。就在她要到达最高点的时候,那人的动作却停了下来。他满是男子气息的呼吸碰在她耳边,似乎在喃喃轻语:“齐布琛,说你会永远陪伴着我。”
她的思维已经混乱,意识已经模糊。她只知道,她不想停下,她如此深刻地渴望着再一次被高高抛起。
“我……会,永远陪着你……”
他猛烈地抽|送了两下,又喘着气诱哄道:“说你爱我。”
齐布琛张了张嘴,想要说出口。可她直觉地又闭上了嘴。她仿佛意识到,那话一出口,所有的一切都会改变。
四阿哥的表情有些暗淡,下面的动作却越发激烈,似乎想将那滚烫的热液印入她的骨髓中,让她永远都只能深刻地记着他。
齐布琛,是他的劫,深深地陷入后,就再没有可能挣脱,他也不愿意挣脱的劫。
这一世,下一世,他都将与它纠缠在一起,至死都不放手!
作者有话要说:乃们的留言好不给力,跪地大哭~~
ps,我明明要写德妃的阴谋的,肿么就变成了h……继续大哭~
突然相遇(一)
淡青色的床帐如淡雾般飘飘渺渺,让人看不清摸不着,床帐里,却是春色无边。
近半年来,四阿哥大多数时间是宿在她的院子里的,两人间的房事,不算很频繁,但也不算少。四阿哥的情绪很少外泄,即便是在床上的时候,她也感觉不出他是高兴,生气,还是别的什么。
除了那一次,他刚刚被解了禁回来,她将玉佩还给他的时候,两人之间发生交|合。粗暴,霸道的动作,所带出的是愤怒,不甘和仿佛不被认可的委屈。她痛恨他将自己当成发泄的工具,可他却什么都不解释,所以她只能忍着泪,将那件事当做没有发生过。
那是一次十分屈辱的回忆。
可这一次不一样。这一次,她依然不知道他为何会突然来这么一遭,但是他能从他的动作中感受到他隐藏在冰冷外表下的火热和潜藏的不安。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从来都是冷漠强悍,万事尽在掌握中的男人,也会有不安。
仿佛有什么将要爆发了。
齐布琛依偎在四阿哥怀里,抬起头,用眼神描绘着他冷峻的眉眼,高挺的鼻子,紧抿的薄唇和已经放松下来的下颚。恍惚中,她又想到了自己迷乱在情|欲中时恍然听到的两句话。
“说你会永远陪着我。”
“说你爱我。”
怎么可能呢?一个将所有都奉献给了江山帝王业的男人,怎么可能会向一个女人索爱?
她有些迷茫了。
“在看什么?”四阿哥突然睁开眼睛,越发浓黑的双眸,牢牢地看着怀里的女人。他紧了紧抱着她的手,低沉的声音在静谧的环境中,显得越发性感撩人。
“我在想……”齐布琛红着脸别过眼,轻声答道,“我在想,爷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四阿哥在她发顶轻轻吻了一下,眼神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变得暗沉:“哪里不一样了?”
齐布琛复又抬头看着他。那双原本就深邃的双眼,在经过时光的洗礼后,越发地深沉,让人看不出一丝情绪。
“我不清楚,但是总觉得,四爷很多地方都不一样了。”这几年来,他们相处时,她已经不需要她刻意地去顺着他的意,他放在她房里的东西越来越多,他的踪迹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她的生活中。
现在的佟佳齐布琛,已经无法再将四阿哥独立摘除出自己的生活。他们两个,就像是对立的两棵树,距离不远,看着没有多大关系,但下面的树根已经七缠八绕,紧紧地缠绕在一起,怎么都分不开。
四阿哥的手抚上她的锁骨,仿佛不经意般问道:“齐布琛,在你的心里,我到底是什么?”
齐布琛惊讶地看着他,似乎很不明白他为什么胡突然这么问。犹豫了一下,她坐起身,俯□,在他唇上轻轻啄了一下。
四阿哥眯起眼,看着她乌黑顺长的黑发,沿着她圆润小巧的肩头滑到胸前。乌黑与白皙的强烈视觉差,再加上黑发下隐约的青紫痕迹,让他的心底又燃起了一股火。下一刻,唇上就蓦地一暖,她温软的唇如蜻蜓点水般落在他的唇上。他听到她用自己悦耳的声音,“你是我的丈夫,是我孩子的阿玛,是我以后……要一直一起过的人……”
最后几个字,在她嘴里绕了又绕,出口的时候,带着些轻叹,挠得人心里痒痒。
四阿哥眸色一暗,一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虽然还不是他要的答案,但是已经不远了。
最近几天,林黛玉的兴致不是很高,无论做什么,总是恹恹地提不上什么劲。齐布琛垂下眼帘,放下了手里的账本,问道:“玉姐儿,吉嬷嬷可还合你的意?”
黛玉缺的那位嬷嬷,是周嬷嬷推荐的。吉嬷嬷和周嬷嬷是同一批的宫人,在宫里呆了几十年,对勾心斗角的事情十分清楚。原本吉嬷嬷有一个侄子,她在宫里的时候,总会托人带一些东西出宫侄子,希望自己出宫时,侄子能好好侍奉她养老。等她真正出宫后,却发现侄子侄媳妇对她日常生活不上心,却盯上她从宫里带出来的东西。吉嬷嬷愤怒地离开单过,后来被周嬷嬷推荐给齐布琛,才进了雍王府,成了黛玉的嬷嬷。
林黛玉恭敬道:“吉嬷嬷懂得东西甚多,玉儿甚是喜欢。”
齐布琛刚合起账本,门外就传来了芳蕊的声音:“主子,贾格格前来拜见。”
齐布琛扬眉道:“我不是说了,我身体不适,不见客吗?”
芳蕊在门外道:“回主子的话,贾格格说,林大姑娘和她也算是亲戚。她作为嫡亲表姐,难得见到妹妹,怎么能不好好聚聚。她让奴婢问问主子,看大姑娘是否有时间,她就在院子外面等候。”
贾氏已经不止一次地想要上门攀亲了,只不过每次都被齐布琛挡在了外面。
齐布琛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了一下口后,道:“罢了,玉姐儿,你去和贾格格见见面吧。等过几天去你外祖母家时,也好给你外祖母说说贾格格的情况。”
林黛玉吃了一惊。她虽已经说服自己去面对那勾心斗角之事,可心里到底是不喜欢的,面上就难免表现出了几分。她知道侧福晋是为了她好,可她总是提不出兴致。如今被侧福晋提到面上,她心中总有几分愧疚之意。
齐布琛给她也倒了一杯茶,道:“你在我这儿也呆了不少时间,看的事儿也不算少了,如今也是时候去你外祖母家看看了。记着我说过的话,你是官宦之女,除了贾府的老太太,谁都越不过你去,有事儿只管往府里递个消息,或是去找你姑妈都可,我定会为你做主的。”
“侧福晋……”黛玉眼眶开始泛红,起身朝齐布琛行了个礼,恳切道,“多谢侧福晋这段日子以来的教导。”
齐布琛含笑点了点头,道:“无事,你先去见见贾格格吧,过两天,你姑妈就会来接你了。”
林黛玉乖巧应了,便下去了。
等她离开后,青茹问道:“主子,大姑娘年纪还小,贾府又是那样势力的地方,这样……好吗?”
齐布琛靠在椅子上,道:“嫂子带她去过的人家,哪一户比不上贾府?咱们雍亲王府,一点一滴都透着规矩和气派,在京城,也算是顶尖的了。在咱们府里呆过,见过最好最激烈的,她又怎么会看得上贾府的没规矩和势利眼,又怎么会看不出那里面的勾心斗角?只是她原本就是那个性子,强逼着她没有用,只能让她自己去体会了。再过一个月,林大人就回京了,到时候她也得回家。我早先让她对贾家心里不满了,如今贾府想通过她攀上林家,那根本就不可能!”
绛珠仙子和神瑛侍者的故事,等下辈子有机会再继续吧。要是那什么空空道人敢来她这儿捣乱,她不介意先想法子让贾府灭了。
作者有话要说:总觉着这一章写得感觉不对,但是也不知道怎么修改,先放着吧,我看看明天能不能多写一点……
迎璋要回来了,年氏要彻底毁容了,德妃又要出手了,老康也要出手了~
突然相遇(二)
齐布琛还没有等到林黛玉在贾府的消息,年氏已经先出事了。
那拉氏病重,王府里的女人们不需要再日日请安,便无所事事起来。她们一空下来,府里的事情便多了。齐布琛不耐烦理会她们那些麻烦事儿,日日躲在自己的院子里,等着废太子的事情过去后,再回圆明园。
但就算是她躲在院子里,事情也会找上她。这一日,耿氏与乌雅氏上门做客。齐布琛推拒了几次,不好再拒绝,就将她们迎了进来。
没过多久,除了正在养病的年氏外,消息灵通的其他女人也扶着各自的丫鬟来了。一屋子的女人,莺莺燕燕,叽叽喳喳,真是好不热闹。
正在齐布琛被吵得头痛的时候,青茹却脸色凝重地走到她身边,俯身在她耳边说道:“主子,年氏的丫鬟巧儿在外面吵着要见主子,说是年格格出事了。”
齐布琛抿了抿唇,放下茶盏,道:“带她上来。”
耿氏等人看她这样子,便知道是出了事,都闭上了嘴巴,安静的看着齐布琛。
没过一会儿,巧儿便急急忙忙地走进正厅,还来不及喘一口气就跪在了地上。
齐布琛问道:“什么事这么慌张?”
巧儿带着哭腔道:“佟侧福晋,请快救救我家主子吧。主子的脸,又复发了!”
齐布琛闻言一愣。
一瞬间,正厅里越发安静了。下一刻,回过神的女人们恍若炸弹爆炸般,“哄——”地一声又叽叽喳喳起来。
贾氏:“哟,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前两日不是还说好的差不多了吗?”
张氏:“哎呀,年妹妹对自己的容貌爱惜地很,这会儿不是该伤心死了?巧儿,你是怎么照顾你家主子的!”
宋氏:“大约年妹妹犯了太医说的忌讳吧。要我说,年妹妹也该小心点,这可是一辈子的事情。”
安氏:“佟侧福晋,咱们快去看看年妹妹吧。想必年妹妹一定很伤心,婢妾有些担心。”
巧儿明知道她们是故意的,可她只是丫鬟,不能打断她们的说话,急得想哭。
“行了!”齐布琛起身,扫了一眼房间里的女人,等她们安静下来后,才对身后的周嬷嬷道,“周嬷嬷,快去请太医。”说罢,抬步朝外面走去。
众女子毫不在意地跟在她身后,间或与身边的人对一个幸灾乐祸的眼神。
乌雅氏嘴角忍不住上扬,轻声对耿氏道:“耿姐姐,你瞧见了没?这才没多少时间,报应就来了。往日里她仗着娘家官职高,自己长得好,对咱们不冷不热的。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我看着就想撕烂她。如今啊,可真是老天有眼!”说着,又忍不住用帕子掩着嘴轻笑了两声。
耿氏恍若没有,脸上一直淡淡的:“乌雅妹妹,言多必失。”
乌雅氏扫兴地闭了嘴,却也不再说话了。
众人刚到年氏院子的门口,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尖叫声:“出去!够给我滚出去!”接着,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地跑向院子门口,一个没注意,他脚下一绊,刚好跌在了齐布琛面前。
齐布琛迅速地后退了两步,皱起眉头道:“你慌慌张张干什么去?”
那小太监抬头,看到那一众女主子,头上冷汗直冒:“见过佟侧福晋,耿侧福晋,乌雅侧福晋,见过各位格格,主子们吉祥!奴才冒失冲撞了主子,请主子责罚!”
齐布琛皱了皱眉,紧接着,院子里又传出一声女人刺耳的尖叫声:“啊——”
她身后的女人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安氏甚至悄悄地揉了揉耳朵。
齐布琛看了那个瑟瑟发抖的小太监一眼,绕过他径直往里面走去。耿氏等人纷纷跟在她的身后。
小太监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一溜烟儿跑到齐布琛面前,弓着身子道:“奴才领主子进去。”
齐布琛又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这小太监,倒是机灵。
还未到年氏房间门口,齐布琛就看到几个婆子丫鬟围在月洞门口,扶着墙垫着脚往里面看。紧接着,里面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砸东西声。
齐布琛看了林嬷嬷一眼,林嬷嬷立刻厉声喝道:“你们在外面干什么!”
那几个丫鬟婆子一惊,立刻转身。待看到这一众浩浩荡荡的主子们时,忙“噗通”一声跪下了。
齐布琛冷声道:“主子心情不好,你们不知道劝着点也就罢了,居然还敢在外面窥伺!雍王府留你们何用!”
丫鬟婆子忙磕头求饶,庭院里又是嘈杂了起来。
林嬷嬷看了看齐布琛的脸色,喝道:“住口,主子们面前,谁允许你们这么没有规矩!”
齐布琛走到年氏房间门口,高声道:“年妹妹,有事等太医来了再说,切不可以冲动啊!”
里面没有人应声,只传来了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
年氏严厉地看了看两边的丫鬟婆子,道:“还不快把门去撞开,若是你们主子出了事,我饶不了你们!”
底下的奴才一阵哆嗦。那领路进来的小太监立刻起身,和一个婆子上前撞门。
房间里又传来年氏的尖叫声:“出去!你们都给我滚出去!佟佳氏,我不要你假好心!你想让我丢人是不是!滚出去!”
小太监回头看向齐布琛,等着她的指示。
听到年氏骂她,齐布琛脸色依然不变,只吩咐道:“继续撞,直到撞开为止!”
年氏又尖叫起来。
小太监和那婆子却没有再管她的尖叫咒骂声,只一下一下地撞着门。
就在门被撞开的瞬间,一个瓷瓶就被砸了出来。小太监来不及躲开,被砸中了额角,头上立刻鲜血直流。年氏满脸黑斑,看到门开了立刻尖叫着捂上了脸,转过身瑟瑟发抖。
门外的女人惊呆了。
齐布琛深吸了口气,迅速吩咐道:“来人,先带这个奴才下去包扎一下。来两个人看好你们主子,在太医来之前不许它乱动。另外再来两个人,把房里的碎瓷片打扫干净,免得伤了你们主子!和言,快去看看太医来了没有!”
接着,她又转过身,对着耿氏等人笑了笑,道:“年妹妹想必也不愿意这样子见我们,妹妹们先去正厅坐坐吧,一切等太医来了再说。”
安氏等人虽然还想瞧热闹,但碍于齐布琛的话,只能悻悻地离开了。
很快,太医就到了。从年氏房里出来后,他道:“臣嘱咐过年格格,在用药期间不能沾腥,否则只怕会更严重。如今这情况,臣也没有办法了。”
作者有话要说:别拍我,下一章就相遇了……
突然相遇(三)
“吃了有腥味的东西?”齐布琛皱着眉头出声,又转头看向青茹,道,“怎么会?年妹妹那么重视这件事儿,怎么可能会那么不注意。”
说完,她扫视了一眼房间里的女人,当眼神落在一脸平静的贾氏身上时,顿了一下。
正在这时,巧儿进门,跪在地上道:“佟侧福晋,耿侧福晋,乌雅侧福晋,主子有事求三位侧福晋,可否请三位侧福晋去看看主子?”
齐布琛颔首道:“年妹妹既然冷静下来了,我与耿姐姐,乌雅妹妹便去瞧瞧。”
说罢,便率先起身,看了眼耿氏和乌雅氏后,扶着青茹的手,朝前走去。耿氏与乌雅氏对视了一眼,跟了上去。
贾氏,安氏与宋氏虽然十分想一起去看看情况,免得有变故发生。可年氏只请了佟佳氏,耿氏与乌雅氏,她们也不好巴巴地跟上去,不然,她们反而显得突兀。
年氏在脸上盖了一条帕子,静静地躺在床上。当门外传来巧儿的请安声时,她仍旧只是静静地躺着,仿佛没了气息似地。
齐布琛、耿氏和乌雅氏进门的时候,她冷静地开口:“三位姐姐,妹妹已无脸再向三位姐姐请安,请姐姐们允许妹妹放肆一回,躺在床上说话。”
齐布琛三人有些吃惊。之前刚来的时候,年氏的情绪有多么激动,行为有多么疯狂,她们都是看到过的。只是一会儿,她的转变就如此之大,着实让人有些吃惊。乌雅氏甚至有一种心理发寒的感觉。
“无妨,妹妹有什么事直说吧。若是需要什么,也可以直说。”
年氏咬着牙,冷静的声音中带着彻骨的恨意:“不瞒姐姐们,自从太医开了药后,妹妹就一直小心谨慎,从不碰一点儿有腥味的东西。若真是妹妹自己不小心,那倒也罢了……可如今,妹妹明明是被陷害的!”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变得哽咽,继而她又呜呜地小声哭了起来,“只这一点,妹妹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容忍,请三位姐姐为妹妹做主……”
齐布琛垂眸。年氏这是要反击了。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道:“耿姐姐,乌雅妹妹,年妹妹的衣食住行都是你们在负责的,我对府里的事务也不大了解,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们去办吧。若是真有人如年妹妹所说狠辣,真要快快找出来才行。”
耿氏眼皮跳了跳,随后又和乌雅氏对视了一眼,道:“妾身知道了。”掌管府务的人是她和乌雅氏,这一次出了这样的事,要认真说起来,她们还真是难辞其咎。
还是佟佳氏聪明,什么事儿都不沾,出了事儿也不用负责。
年氏哽咽着向三人道了谢后,就不再说话了。齐布琛又安慰了几句,才回自己的繁景院去了。
耿氏和乌雅氏开始从年氏身边的人一个个排查,审问敲打关禁闭,各种手段都使出来了,连巧儿都没有放过。这样子过了两日后,还真让她们找到了当初在年氏衣服上做手脚的洗衣丫鬟。
可等耿氏和乌雅氏派人去捉那个小丫鬟后,发现那个小丫鬟竟然叛逃出府。耿氏一怒之下,将那小丫鬟在府里的亲人都抓了起来。没半日,又有消息来报说,那小丫鬟被人打死在外边了。
线索到了这里又断了。耿氏和乌雅氏无奈,只能继续排查,最终却毫无结果。而年氏,似乎认定了宋氏和安氏。每一次提到这两个人时,她的眼中都会迸发出骇人的恨意。
到十一月中旬的时候,齐布琛突然突破了功法的第一层,练到了第二层。但是令人失望的是,这第二层的功法,除了让她的精神力更强大一点,除了能让她身体在外面,通过精神力进入空间外,就没有其他特别的地方了。
“主子,听说猫狗房又来了一只哈巴狗,可爱的很呢。”和言跪在地毯上,看着自家主子和小主子们,与巴图鲁和它们的孩子在地上玩闹,忍不住出声道。
“是吗?”齐布琛挠了挠巴图鲁的下巴,笑着道,“爷一向喜欢那些小动物,这也没什么奇怪的。”
“不过,”和言有些担忧地说,“听说三阿哥见了那只狗后也喜欢地很,爷就将它赏给三阿哥了。”
爷如此宠爱三阿哥,怕是对自己小主子不太好啊。
齐布琛冷下脸,道:“和言!你也是我这儿的老人了,应该清楚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和言忙跪在地上,道:“奴婢失言,请主子责罚!”
齐布琛敛去眼中的冷意,道:“起吧,若是还有下一次,谁都救不了你!”和言青茹年纪也大了,是该考虑放她们出去了。
十二月初,齐布琛突然接到八福晋的邀请,说是请几个相熟的好友聚聚,让她也一起去。齐布琛问了五福晋,得知她也会去,便答应了。
出门赴宴的那一天,天空中下起了纷纷扬扬的大学。齐布琛披着银狐皮做的披风,戴上连着披风的帽子,慢慢地出了门。
没过一会儿,地面上就积了薄薄的一层。八贝勒府花园中的小路上,干干净净的,上面还有刚刚清扫过的痕迹。
一阵冷风吹过,齐布琛忍不住拢了拢身上的披风。
领路的宫女有些眼生,但十分擅长察言观色,伶俐道:“瑾侧福晋,这儿离福晋的正厅不远了。房间里可比外面要暖和多了。”
齐布琛含笑点了点头,接着慢慢往前走去。
经过花园的东北角时,空中突然传来了一阵阵沁人心脾的梅花香。齐布琛疑惑道:“咦?这是哪儿来的梅花香?”
小丫鬟福了福身,道:“回瑾侧福晋的话,这是从暗香园传来的味道。今年开春的时候,我们爷和主子让人移植了一园子的梅花,没想到到冬天的时候,梅花竟然开了。”
齐布琛起了兴致,问道:“暗香园?以前怎么没有听过?暗香园离你主子的院子远不远?若是不远,倒可以提前去饱饱眼福。”
小丫鬟忙笑嘻嘻道:“回瑾侧福晋的话,暗香园离主子的院子不过百米距离,倒是近的很。侧福晋要是想去看梅花的话,奴婢可以引路。”
齐布琛点了点头,便跟着她往暗香园走去。
暗香园的梅花开得十分旺盛,白的一大片,粉白的一大片,红的一大片。原本清冽孤高的花朵,因为大片大片栽在一起,竟然也有了些热闹的味道。
齐布琛看得兴起,便慢慢地往园子里面走去。青茹举着伞,慢慢地跟着她往里面去。两个人谁都没有注意,那个眼生的小丫鬟退到园子门口后,对外面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然后又悄悄地离开了。
空气中的梅花香味清冽好闻。飘飘洒洒的白雪与树上的梅花一起飞舞,分不清哪瓣是雪,哪瓣是花。
齐布琛从青茹手里接过雨伞,笑道:“这园子,还真不负这暗香园的牌匾。青茹,你让那个小丫鬟去八福晋那边先说一声,就说我先瞧瞧她们家的梅花,过会儿过去的时候,给她折几支过去。”因为和八福晋关系较好,中间又有个五福晋牵拉着,所以齐布琛和八福晋相处时,也相对轻松随意了不少。
青茹应了声,往梅林四周看了看,却没有发现一个影子。偌大的暗香园,竟然只有她和主子两个人。
青茹的心一沉,忙看向齐布琛:“主子!”
齐布琛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将伞扔给青茹,快步朝外走去:“快出去,这里有古怪!”
青茹忙举着伞跟上。
梅花花瓣和白雪纷纷在她身边飞过。
到拐角处的时候,齐布琛透过梅树枝桠间的间隙,看到一片飘过的白色的衣角。紧接着,前方传来一个小丫鬟的声音:“世子爷,这边请。”
她一愣,直觉不能再往前走。就在她停下脚步的时候,一只白底金丝纹靴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中,接着,另一只靴子又出现在她面前。齐布琛顺着那双靴子网上看,待看到那个清逸俊美,神仙似的男子时,恍若被雷劈中,呆在了那里。
那个男子抬眼,看到她的那一瞬瞳孔猛地一缩,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不由自主地往前跨了一步,似乎是想去抓她的手。
齐布琛心中一跳,蓦地回过神来,立刻将手放到背后,往后退了一步。
男子似乎愣了一下,然后瞬间清醒过来,眼中闪过尴尬,惊喜和痛苦。
齐布琛深吸了几口气,才开口:“迎……世子。”迎璋那个名字最终还是被她吞入了肚中,到后面变成了规规矩矩的世子。
迎璋身边的小丫鬟又是一个眼生的。她偷偷看了齐布琛和迎璋一眼,悄悄往外面退去。
齐布琛眼尖,立刻道:“青茹,快抓住她!”
那小丫鬟立刻往外跑去,边跑边大声喊:“瑾侧福晋,不是您让奴婢请世子爷来与您私会的吗?侧福晋饶命啊!”
齐布琛脸色瞬间变白。她立刻道:“青茹,捂住她的嘴!”
那小丫鬟毕竟只是个小丫头,跑起来的速度怎么都比不上会轻功的青茹。还没跑出园子,那小丫鬟就被青茹捂着嘴巴扭送到了齐布琛面前。
迎璋沉下了脸。他还在前院,这个丫头就偷偷摸摸地来找他,说是有故人邀他相见,还说是有要事相商。他心中疑惑,本想看看对方到底有什么图谋,但没想到就这样落入了别人的圈套。
如果那个丫头的话被传了出去,齐布琛也就彻底毁了!
想到这里,他立刻抽出匕首,抵在了那个小丫鬟的脖子上,冷冷道:“你最好闭嘴。”
那小丫头恐惧地看着他,不停地发抖。
齐布琛凝神,用精神力往外探了探,随即脸色大变。她夺过迎璋手里的匕首,冷冷道:“你最好想清楚,就算是你乱嚷嚷,暂时毁了我的名声,我也有办法给它转回来!但是你和你的家人,只怕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小丫鬟全身哆嗦地看着她,又焦急地看了看门外。
齐布琛眼神中凝出了寒冰。她冷冷一笑,接着说道:“在等你的主子来?你真当你主子身份高贵吗?她原先在郭络罗家阿玛不爱,额娘早死,只不过是寄人篱下罢了!安亲王本就不得圣上喜欢,宫中宜妃又是我的亲姨母!你觉得郭络罗氏,会不会为了你这么个丫鬟,和佟氏一族作对?诬蔑皇室族人清白,这是什么罪,你很清楚吧?我看无论怎么样,你全家都注定要奔赴黄泉了!”
小丫鬟停了她的话,脸色大变。
齐布琛将刀子又压进了几分,小丫鬟的脖子上出现了一道血痕。
小丫鬟颤抖着看向齐布琛:“奴婢错了,请瑾侧福晋救奴婢全家一命!”
齐布琛冷漠地看着她:“你知道该怎么做!”
小丫鬟满脸泪水:“那奴婢全家……”
齐布琛继续将匕首贴在她脖子上:“是要你自己的命,还是要你全家的命,你自己选择!”
小丫鬟犹豫地低下了头。
齐布琛冷声道:“快点!”
小丫鬟咬了咬唇,坚定道:“请瑾侧福晋多多照拂奴婢全家。”
齐布琛收回匕首,转身就对上了迎璋复杂的眼神。她低了低头,轻叹了口气,随后将匕首递还给了迎璋:“多谢世子爷。”
迎璋心中一痛。八年后再次相遇,居然是这样一副情景。难道这些年,齐布琛都是这样被算计着过的吗?
他抬头看向齐布琛,却只见到她一脸的淡然。他的心仿佛被揪了起来:“齐……”话未说完,却见她脸色一凝,道:“别说话,有人来了!”
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了女子的说笑声。
齐布琛回身,“啪——”地一声就甩了那小丫鬟一巴掌:“混账东西!有男客进花园,也不晓得让人来叫回避吗!你这是在毁我的名声,还是在毁八贝勒府的名声!”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把相遇写完了~~下一章,齐布琛pk八福晋and迎璋老婆
反败为胜
齐布琛站的地方,离园子口并不远,所以那个清脆的巴掌声,很清晰地传到了门口众人的耳中。
八福晋眼神黯然,表情漠然地站在门口,一声不吭。九福晋见状,拉了拉她的衣服,疑惑地对众人道:“刚刚是怎么了?莫不是里面出了什么事情?”她转了转头,见众人都是一副好奇的样子,便提议道:“我们进去看看吧。”
八福晋瞪了一眼九福晋。她很想转身就离去,可九福晋拉着她衣服的手,在提醒她,不能就这么离开。深吸了一口气后,她轻轻“嗯”了一声,“那就去看看吧。”
说罢,闭了闭眼睛,看了眼九福晋身边的那个女人,率先走了进去。
这一行人到达齐布琛和迎璋所在地时,那个小丫鬟正摔在地上,轻轻地啜泣着。齐布琛的眼中怒意蓬勃,迎璋则侧着身站在一边,满脸尴尬。
看见八福晋一行人进来,齐布琛先忍着怒意请了安,随后才冷声道:“八福晋,或许您平日里忙着照顾大阿哥,但好歹也该注意着府里那些不长眼的奴才!今儿有男客来园子里,可是我这儿却连一个来通知回避的嬷嬷都没有!咱们满人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规矩,碰上了也没什么。可妾身若是个汉人呢?妾身是不是该自杀以谢天下了?!八福晋,奴大欺主可不是什么好事儿。今儿只是忽略了妾身,若再不约束,明儿,她们就改骑到您的头上作威作福了!您一直都是干脆利落的人,这些人,可留不得了。”
八福晋心中有愧,听着她说话哑然无言。
简亲王继福晋睁大了眼睛,嘲讽道:“这御赐封号了的侧福晋架子就是这么大,在皇子贝勒福晋面前就可以那么说话!”
齐布琛抬了抬眼,眼神冰冷,唇边则挂着一抹笑意:“简福晋多虑了,妾说话火气虽然有些大,但对八福晋绝无不敬的意思。只不过这种事儿,并不是能够清者自清的,不是一般的严重。妾身虽然不是什么高贵的人,但却是这事儿的受害人。简福晋,妾身难道没有资格就这事儿向八福晋提点意见吗?”
简亲王继福晋一时语噎:“你……你大胆!”
齐布琛躬身行礼,一字一字道:“妾不敢。”
九福晋眼见着简福晋撑不住场面了,忙给旁边的女子使了个眼色,那女子便用帕子掩住嘴巴,惊讶地看了看迎璋,又咬着唇痛楚地看了眼齐布琛,走到迎璋面前行了个礼:“妾身见过爷,爷吉祥。”
迎璋冷眼看着她,眼中闪过一抹警告,淡淡地应了一声,又对其他女人抱了抱拳,道了安后,又侧了半步,低垂着头站在那里。
钮钴禄氏紧咬着唇,眼神凌厉地看了齐布琛一眼。
齐布琛见状,便知道那是迎璋的福晋钮钴禄氏了。可她刚刚那种努力将脏水往她身上倒的作为,真的是让她膈应不已。
五福晋在一瞬间的尴尬后,立刻用食指点了点八福晋的头,道:“是了,就是这样。你呀,我早说过,别只顾着看着你的爷和你的儿子,这会儿闹笑话了吧。还好齐布琛是自家姐妹,若是真换了个汉人,你看她不烦死你。”
眼看着场面要被圆过去了,九福晋心中焦急,眼神闪了闪后,道:“瑾侧福晋,我们都在八嫂的院子里等你呢,你怎么跑这儿来了?是不是引路的那个小丫鬟疏忽职守,自己偷偷跑掉了?”
齐布琛眼中闪过一抹冷光,道:“回九福晋的话,那引路的小丫鬟说,这梅园与八福晋的院子不过百步远。我原想着,来的时候就没有准备什么好礼,就折几支梅花回去,也借花献佛一回。没想到我才进园子一会儿,她就消失不见了。这可不就是玩忽职守吗?”
九福晋笑了笑,道:“如此一来,那小丫鬟倒该好好教训教训了。八嫂,你倒是说句话,给瑾侧福晋一个交代啊。要不然,先把那个丫鬟找出来打一顿再说?”
八福晋下定了决心般转过脸,轻轻呼出一口气,道:“先回院子吧,那丫鬟我会处理的。”
九福晋脸上闪过一抹不悦。
正在这时,从门外匆匆地跑过来一个小丫鬟,跪在众人面前,对八福晋惊慌道:“福晋饶命,瑾侧福晋说要在园子里等人,让奴婢先下去了。奴婢不是故意不带侧福晋去您的院子的,请福晋饶命啊。”
此话一出,众人皆面露愕然之色。
青茹忍不住反驳道:“你胡说八道!主子问你这园子离八福晋院子近不近,你说不过百米距离,主子才转道来这里,想折几枝花。原本主子想让你先去给八福晋传个话,可在那时,才发现你不知道偷溜到了何处!如今你又为了推卸责任,诬蔑我家主子,实在是可恶至极!”
小丫鬟忙摆手,委屈地看向八福晋和九福晋:“奴婢没有说谎!请主子主子相信奴婢!奴婢走前,还听到侧福晋说已经让冬梅将世子请过来了。”
钮钴禄氏一脸伤心地看向齐布琛:“瑾侧福晋,你……”
迎璋皱着眉头怒道:“我分明是要醒酒,走着走着才走到了这里!你算个什么东西,居然敢污蔑爷!“
齐布琛也冷笑:“她说是便是了?贵府的丫鬟面子还真大啊。”
小丫鬟犹自嘴硬道:“奴婢本来就听到了!”
青茹气愤不已:“你胡说!”
九福晋横眉怒道:“哼!不过两个小小丫鬟罢了,居然也敢在我们面前放肆!”
迎璋身边的钮钴禄氏垂着头,小声道:“九福晋,别气了。瑾侧福晋从来都爱惜丫鬟,她身边的丫鬟想必常是如此,今日不过是习惯性使然。您和她置什么气?”
齐布琛拢了拢披风,道:“世子福晋这话可就不对了。妾身这丫鬟,是最讲规矩不过。只不过这个小丫鬟,”她走到刚刚检举她的小丫鬟身边,绕着她走了一圈,道,“如此大胆的诬蔑妾身私会,妾身身边的丫鬟,自然是要为妾身分辨一二了。世子福晋,你说是不是?”
钮钴禄氏偷偷看了看她,一对上她的眼神就忙收回自己的视线,低声而委屈道:“是我莽撞了,瑾侧福晋不要生气。”
迎璋冷声道:“说话也不知道想一想,以后多注意。”
钮钴禄氏被他这话气得一口气上不来,脸色又青又白。
齐布琛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又走到被她甩了一巴掌的小丫鬟身边,围着她打量了一圈,才问道:“你叫冬梅是不是?”
冬梅跪在地上不敢抬头,肿着脸道:“回侧福晋的话,奴婢正是冬梅。”
“好。”齐布琛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八福晋和九福晋,又看向冬梅,在她眼前站定,道:“那你倒说说,是不是我让你去请的世子?”
冬梅想起齐布琛说过的话,打了个冷颤,忙磕头道:“回瑾侧福晋的话,世子是有些喝醉了,想要醒醒酒,便让奴才引着路,慢慢逛到这里的。此事与瑾侧福晋毫无关系!”
九福晋原本等着冬梅的控词一出,彻底毁了齐布琛的名声,没想到冬梅却来了这么一招,脸上的笑容立刻僵住了。
下一刻,她转到冬梅身边,轻柔道:“冬梅,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要知道,吃了坏东西,不过是拉肚子罢了,可要是说错了话,命都可能没了。你可要想清楚啊……像春杏这样,污蔑了瑾侧福晋和世子,你可是知道后果的!”
冬梅抖了抖,却要紧了牙,没有吭声。
迎璋怒道:“九婶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我在九婶眼中,就是那般不知羞耻的人?!”
九福晋气得咬碎了一口银牙:“世子想差了,九婶只是担心世子名声被污蔑,一心要问个清楚罢了。”
齐布琛轻笑了一声,转头看向九福晋,道:“八福晋和九福晋果然是交情深厚,好得跟一个人儿似地。连府务,都可以互相管理了。”
九福晋心中一跳,下意识地看向八福晋,却只见她转头望着别处,脸色漠然。她使劲地拧着帕子,强忍着愤怒,扯开一个笑容,道:“瑾侧福晋言重了。”
齐布琛又将视线转回到冬梅身上,淡声道:“冬梅,你再说一次,世子,可是我让你去请过来的?“
冬梅重重地磕了个头,咬着牙道:“没有,世子是自己慢慢走过来的。”
五福晋皱起了眉头:“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了,还在闹个什么劲?该打的打,该罚的罚!外头冷着呢,咱们赶紧回房去吧。”
八福晋终于出声,道:“冬梅疏忽职守,拖下去杖责三十,赶出贝勒府。至于春杏,污蔑主子,言行恶劣,杖毙吧。”
冬梅满头冷汗地瘫软在地上,心中忍不住后怕。没想到还能保住性命……还好,还好她做了正确的选择。
春杏则是面如死灰,不可置信地看着八福晋:“主子饶命!主子饶命啊!”
八福晋提高声音喝道:“人呢!快把她们拖下去!”
很快,从门外小步跑进四名小太监,捂住那两个丫鬟的嘴,将她们拖了下去。
八福晋欲言又止地看了齐布琛一眼,对迎璋点了点头:“世子,我们先告辞了。”
迎璋抱拳:“婶子们慢走。”
八福晋点了点头,先转身离开了。
不是我引你入局,我也是无可奈何。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康熙出手~~大家不要这个样子,多给我撒点花儿吧,好桑心好桑心~~
人心各异(未完)
气氛已经变了,无论五福晋怎么圆场,众人都热络不起来。八福晋心中所想颇为复杂,不想说话:齐布琛被人算计,心中不快,已经是懒得应付,但又不想让五福晋下不来台,只在被问到的时候应两句;九福晋因为事情没成,不知道该如何向九阿哥交代,也没心思说话。
几个回合下来,五福晋也顿感无趣,边撂开了手,起身道:“我出来也有些时候了,该回了,以后再来和八弟妹聊吧。”说着,她又看先齐布琛,问:“齐布琛,与我一同回去,如何?”
齐布琛也是这个意思,便点了点头。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告辞离开了。
谁知八福晋和其他人道别后,却突然开口对齐布琛道:“齐布琛,你上次不是让我帮你挑一套头面吗?我前些日子正好得了,不如你先等一等,一会儿与我一道去看看,如何?就算是东西不好了,一起探讨探讨总是没什么关系的。况且,你也算是我的表妹。表妹在姐姐这儿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姐姐没点表示怎么可以?”
九福晋拧了拧手帕,急道:“八嫂!”
八福晋眉梢一扬,斥道:“与你无关!你先回去吧!”
九福晋越发恼怒,最后也只能将怒火吞下,思考着如何向九阿哥交代、
齐布琛转身的动作顿了顿。她对五福晋笑了笑,示意她放心,转而眼神掠过九福晋,又对八福晋道:“那就有劳八福晋了。”八福晋这话一出,她再拒绝,就是不识好歹了。
五福晋捏了捏她的手,轻声道:“我在这里等你。”
齐布琛想要拒绝,但转念又担心她们会给她设了别的陷阱,若是五福晋在这儿,多多少少都能帮上一些忙,便道:“多谢了。”
众人都已离去,五福晋则去了偏殿,给这两人留了说话的空间。沉默了许久,八福晋才叹了口气,低声道:“今日之事,实非我所愿,实在是抱歉。”
齐布琛在椅子上坐下,低垂的眼眸中带着些冰冷的嘲讽:“我知道,所有的一切都不是你的主意。这一次是,上一次换座位的事情,也是。”
八福晋一惊,眼神复杂地看着她:“你……你都知道了?”
齐布琛自嘲地笑了笑,道:“我能知道什么?那一次让前太子侧福晋从主位上撤下,换我去做,本来不就是要挑拨前太子和我们爷的关系吗?那件事儿原本就是你在安排的,本来你就有最大的嫌疑。就算不是你,那么谁有那么大的权力能够调动八贝勒府里的事务?至少你是知道那件事的!表姐,我不是傻子!”
八福晋握紧了椅子上的扶手,道:“既然你知道了,为什么……”
“为什么不揭穿你?为什么还来你的贝勒府?”齐布琛接过她的话,道,“我没有证据,贸然揭穿了有什么好处?说不定会给设局的那人反打一耙,责备我不敬嫡福晋!”
顿了顿,她有些伤感道:“表姐,我们虽然认识地玩,但你对我的好,我从来都是记在心里的。我知道在那拉氏没有生病前,你在她面前对我颇多回护,希望那拉氏能够顾忌着你,不轻易对我下手。我也记得,在我伺候四爷时疫的那一次,是你在众人面前据理力争,维护我的名誉。前边爷们儿的事,我很少过问。我在和你接触的时候,也一直小心翼翼地不提及和前朝有关的事儿,不想因为她们,而毁了我们之间难得的关系。可今日的事情告诉我,我所做地一切都是白费的!”
她讥诮地笑了笑,道:“今日的事儿,表姐就算不是主谋,至少也是默认对方的行为!我改感谢表姐给我留了一条生路吗?若是今日来接我的,是你身边的映红,而不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小丫鬟,我定不会起疑,也不会有反击的机会。”平日里引她进门的,都是映红。今日却突兀地换了一个人,着实让她心中疑惑不已。再加上后来,那小丫鬟穿得是三等丫鬟的衣服,对她却太过了解!
什么时候她的生活习惯连一个三等丫鬟都能知道了。
八福晋扯了扯嘴角,问道:“你既然看出来了,为什么还去了那园子。”
齐布琛道:“表姐啊表姐,就算我没有去园子,但若有人要这样算计我的话,不管是在哪里都可以!只要我和迎璋遇上了,就算是在大路上,也有人会将私会的罪名扣到我的头上!”
八福晋转过头,不去看齐布琛嘲讽的表情,低声道:“对不起,我……无法阻止。”
齐布琛摇了摇头,道:“我以为这一天,会迟一点再来的。可惜啊……九阿哥不让……”私会外男那是大罪。若是她被扣上了这个罪名,那么她和弘昭,布耶楚克,萨伊坎,弘旷,都算是玩完了,连带着四阿哥的名声都会受损。那样的话,阿玛和哥哥在军中的地位再高,对四阿哥都是无益的。运气好的话,他们还能借机破坏掉四阿哥和同事一族的联系。
这样一举数得的事情,他们怎么会不去做。若不是九阿哥有所吩咐,九福晋能够那么卖力?
作者有话要说:我要出门,接下去的来不及写了,明天一定会多多地补上,请大家努力撒花吧~~
八福晋怔怔地看着ip9卜纷纷扬扬的白雪。其实,talk不希望八阿哥在pfII斥后,还去
争夺那虚无缥缈的皇位了。因为有了小孙子的牵挂,身子不好的良妃也活了下来。等到新皇登基
后,他们可以将良妃接出来,然后四个人好好过日子。
可惜他不愿。
末了,她苦笑了一声,道:“齐布深,在我可以拄制的范围内,我绝对不会让他们再在你身
上动手的。以后,我这儿,就不会再邀请你了。真的很抱歉。
齐布深点了点头,朝八福晋行了礼后,往门口走去。
可一可二不可再三。她不怕九阿哥他们再动手。到时候,只要有一点点证据和线索,她绝对
会尽她最大的努力,给他们一个毕生难忘的教训!
和五福晋走到院子门口的时候,迎面突然走过来三个青年。那三个青年见到五福晋,忙向她
抱拳行礼:“见过五嫂。
玉福晋笑着点了点头:‘,气弟、九弟、十弟、十四弟。
齐布深在五福晋身后吐出一口气,向那三个人行了礼:“见过八贝勒,九贝子,敦郡王,十
四贝勒,四位爷吉祥。”
九阿哥挑了挑细长的眉,桃花眼中波光撇湘却毫无感情:“哟,这不是个四嫂吗?听说小四
嫂今儿碰到故人了,此行收获颇丰啊。
齐布深微笑,秋水杏眸中清清例例,投有一丝清绪。她不紧不慢道:“这不是托了贝子爷的
福吗?”
九阿哥眼神一冷,随即笑道:“那可真是爷的荣幸了。小四嫂若是还想见故人,只管来找
爷,爷一定不负所托。”
齐布深低垂着头,声音渭淡:“不劳烦贝子爷了。故人嘛,不过是碰到了,说几句话而己。
哭说起来,妾与贝子爷,也算是故人了。照贝子爷的说法、其目提妾要天天往贝子爷府上跑,才
对得起故人这一词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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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阿哥冷笑一声,道:“小四嫂好口才。”
齐布深躬身:“多谢贝子爷夸奖。
五福晋皱起了眉头。她对今日碰到的事清着实不耐烦的很。朝堂的事,住往也牵扯着后院女
子间的关系态度。齐布深不过是雍亲王侧福晋,就有人时刻算计着她,可见前朝那几位,争夺地
有乡渗烈了。好在五阿哥从不掺和这些事儿,所以在与其他皇子福晋应酬时,她也算轻松了。再
加上五阿哥现在己圣是亲王,就算新皇登基,他们的日子也不会难过。
想了一会儿,她抬头道:“八弟是来见八弟妹吧?这样,嫂子也不多留了。齐布深,”她转
向齐布深,道,“你不是还担合弘昭他们有投有掏气吗?我也担合我家弘昂了,咱们快回去看看
吧。”
八阿哥微微一笑,当真是温润如玉:‘叨体五嫂走好,弟弟还有事,就不送五嫂出去了。”说
着,他又对身边的太监温和道,“你送五福晋和瑾例福晋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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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八弟了。
齐布深跟在玉福晋身后,恍若役有看到九阿哥斜眼刺过来的冰冷眼神,脸色淡然地绕过他朝
外走去。
等她们的身影一消失,十阿哥上前拍了拍九阿哥的肩膀,道:“九哥,你这表妹可真是越长
越好看了,比第一次闹洞房时见到的还要好看。
九阿哥扼腕:“所以爷才懊晦啊!”那个时候谁会想到,她这个表妹的哪马和哥哥会冲天而
起,成为封疆大吏和皇阿玛的心腹啊。
+四阿哥收回目光,暗道:果然是越来越动人了。看那出尘情冽的气质,仿佛就跟神仙儿似
地。若不是四哥提前跟皇阿玛要了人,我定要将她收入府中的。只可惜啊·~…
乾清宫。
康熙看着桌子上的奏折,忍不住叹了口气。
早在二废太子前,他就己经考虑精楚了继承人的人选。老四隐忍稳重,纯孝忠厚,面对吏治
腐败毫不手软,无论是在心性上,还是手段上,者降最合适的。
可是他又担合,若是自己太过器重老四,会将老四推到风口很尖,继续废太子的悲剧。所
以,他从来都是在暗地里关注老四。因为关注老四,自然也注意到了前段时间德妃的动作。
女刀阿!之前那个他认为温和宽容,与世无争的女人!
康熙狠狠地捶了一下桌子l
他真是看走了眼l乌雅氏竟然狠辣到能够在自己的少既妇上下手,为的,不过是搅乱雍亲王
府的一池水!若不是侮佳氏心思细腻,指不定就让她得手了!
还有你佳氏,也是个麻烦的。若是老四即位,那拉氏身体又不行,你佳氏极有可能会成为继
后。而老四的儿子中,你佳氏的儿子,地位最高,资质最好,很有可能会是老四的继承人。
那样的话,你氏一族,一门三后,四朝外戚,那就真的恩宠太过了。
现在是伶半朝,以后整个朝堂上的人都不得姓你?
康奥衰起身,来回踱了两步,道:“李德全,将御膳房新进上来的那几道莱赏给德妃,你亲自
去,一定要看若她吃完。这是新菜式,你问问她有什么意见,然后再告诉御腾房。还有,以后御
膳房每一日都必须有新莱式送到永和宫去,你明白吗?”
李德全合中一跳,应道:“嘛。”
德女即阿德妃,可真把万岁爷得罪很了。
惊天秘密(一)
李德全从永和宫出来,匆匆赶到了乾清宫。康熙靠座在龙椅上,睁开刚刚闭着的眼睛,问道:“她都吃了吗?”
李德全小心地看了康熙一眼,忙又收回视线,低垂下头,道:“回万岁爷的话,德妃娘娘说,此次新菜式甚好,谢万岁爷赏赐。”无上的荣耀下,掩盖的是众人完全不知的波涛汹涌。不知道到时,德妃会不会为今日的荣耀,而感到悲哀。
康熙点了点头,随即又头痛地看向桌子上的公文。那公文里,有一张全是上次选秀留了牌子却还未婚配的秀女。他有心给老四指一个在身份家世上能够压制佟佳氏的侧福晋,可无奈,老四府中侧福晋的名额已经满了。若是再特赏一个侧福晋,他又怕会暴露了老四。
再者,以佟佳氏现在的地位和手段,所指的女子没有足够的本事,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
这可如何是好?
康熙在心底叹了一口气,突然直起身,道:“李德全,让刘斌去给雍亲王福晋瞧瞧,务必要治好她的病。”希望那拉氏还能压制她。佟家,绝对不可以再出一个皇后!
李德全躬身道:“嗻。”刘斌是康熙的御用太医,看样子,雍亲王府内院,又要有一番变化了。
齐布琛回到雍亲王府后,将所有的人都打发了出去。等房间里空无一人后,她闪身进了空间。空间里依然如往日般静谧,上空中偶尔会传来雅索卡的鸣叫声。
齐布琛轻轻抚摸着落在地上的大雕的头,轻声问道:“雅索卡,旭哥儿已经四岁了。再过两年,他就该搬离繁景院,去宣黎院了。我很担心,我不在旁边看着,旭哥儿会遇到麻烦。所以,以后你跟着旭哥儿,好不好?”
雅索卡蹭了蹭她的手掌,长鸣了一声,似乎是在回应她。
齐布琛笑了笑,道:“好了,你先自己去玩,我去找点东西。”
雅索卡在她的掌心蹭了蹭,往空中飞去了。
齐布琛往四合院里走去,在妆奁盒中找了许久,找出了一根粉色的水晶手链。之后,她又去药房,拿了一包用曼陀罗研磨的药粉。做完这些之后,她才出了空间,将林嬷嬷叫了进来。
她将簪子和药粉交到林嬷嬷手中,又在她耳边耳语了一阵,等林嬷嬷点了头,才让她离开。
九福晋,既然种下了恶因,你就要自己尝尝后果。她佟家齐布琛,也不是面团捏的,任由你这样欺辱!
等林嬷嬷离开后,青茹又进来,行了礼后看着她欲言又止。
齐布琛皱了皱眉,问道:“怎么了?”
青茹见她表情仍旧平静,眼中却透出不耐烦,便明白主子着实是被气到了。一时间,她又有些犹豫,怕说出的事儿让她更加生气。
齐布琛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压下心中的不快后,放缓了语气,问道:“我没事了,你说吧。”
青茹见状,便道:“春芳穿信儿来说,林大姑娘在贾府过的不是很好。先是贾家老太太让她和二房的二爷住在同个院子里。虽说林大姑娘才六岁,可男女七岁不同席,林大姑娘到底也快到了避嫌的年纪了。吉嬷嬷出面,费了好大劲儿,才让大姑娘另外住了个院子。可是没过多久,贾府里又传出大姑娘骄纵奢侈,不敬长辈,刻薄小气的话。那贾府的主事儿,要没有去管,反而任由流言继续流传。”
“这对她的名声可不好……”齐布琛沉吟了一下,道,“你让人去给我嫂子传个信,让她将黛玉接回佟府。明日早上,你再传贾氏过来一趟,我敲打一下便好。横竖林如海也快到京城了,再过半个月,我们就不需要搀和这事儿了。”
“嗻。”
四阿哥书房里,高无庸皱着眉头对在房里伺候的小厮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赶紧出去。那两个小厮惊恐地后退,退到门口的时候,一个不注意被门槛绊倒在地,两人都摔在了地上。那两个小厮顾不得拍干净衣裳,立刻连滚带爬地离开了。
高无庸见他们离开了,躬着身站在角落,努力稀释自己的存在感。
四阿哥周身满是狠厉的气息,黑眸中燃烧起熊熊怒火。“啪——”一声,他狠狠地拍向书桌,很快,书桌一角便“咔嚓”一声断裂了。
高无庸浑身一震,往后缩了两下后,立刻又上前,惊叫道:“爷,您的手受伤了,快叫太医吧。”
四阿哥瞥了他一眼后,紧握成拳的手背上青筋暴跳。他死死地咬着牙,忍着怒火吐出两个字两个字:“不必!”
老八老九,欺人太甚!
暂且不说齐布琛名声受损后,雍亲王府的重大损失。单就他们如此算计齐布琛这一点,他就无法忍受!
原本爱新觉罗迎璋,就是他的心结。每次一提到那个人,他就会想起在庙里见到的,那对神仙眷侣般的人影。齐布琛见到迎璋时所表现出的随意,亲昵和隐隐带着的撒娇的感觉,都像是根刺一般扎在他心里。她在他面前,永远都是温柔却不失恭敬,体贴却少了一份随意。她将最真实的自己藏了起来,纵然他们之间相处默契融洽,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再靠近她一步。
前一阵子刚得到的安全感,瞬间消失无踪了。
四阿哥坐在椅子上,脑海中恍然又出现了齐布琛灿烂的笑脸。她似乎,真的很久没有那么毫无顾忌地笑过了。想到此,他忍不住捏紧了拳头,心中一阵阵地抽疼。
虽说是老八的阴谋,但齐布琛在见到迎璋的那一刻,她有没有……
四阿哥忍不住出声问道:“高无庸,佟主子回来后,做了什么?”
高无庸低垂着头,谨慎回答道:“回爷的话,佟主子回来后,让人将那个被逐出八贝勒府的冬梅接到庄子里,让人看管了起来。主子似乎是气狠了,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许久。”
四阿哥努力让自己将心神稳定下来。她说过,他是她的丈夫,是她孩子的阿玛,是她以后要一直陪伴着的人。他们的人生交缠在一起,她无法将他摘除出她的生活。
无论如何,她是他的女人,身上贴着他的标签,死后要葬在他的身边!
爱新觉罗迎璋,想都不要想!
四阿哥猛地从椅子上起身,大步朝繁景院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考虑了两个月之久,我还是决定,放弃考研。从现在起,我要开始找工作了。
先让四阿哥发现一点点小东西,让他不安一下。至于康熙对齐布琛出手,大家放心,这个时候老四再放弃齐布琛的话,那就真的太过了。这个考验,他会通过的~~
惊天秘密(二)
吩咐完了该办的事儿,齐布琛心里依然觉得窝火,就算是巴图鲁和耿根在她身边讨好地撒娇,也没能让她心情好起来。她拿着未绣完的荷包,在那边用针使劲乱扎。一个好好的荷包,顿时变得面目全非。
四阿哥进门的时候,没让人通报,所以一进齐布琛的房间,他便看到了她那无精打采的样子。
他的心紧了紧。
齐布琛见四阿哥进门,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荷包,然后脸一红,立刻将荷包连同针线盒子都推到了一边,起身对四阿哥行了个礼:“见过爷,爷吉祥。”
“嗯。”四阿哥瞟了瞟那个被她推开的东西,叫了起后在她身边坐下,然后随手拿过她扔在一边的绣活,递给她,道,“这不是要给爷的荷包吗?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
齐布琛看着那个荷包,心中突然有些感伤。她是个要强的人,喜欢将能够掌控的东西掌控起来,放在眼皮子底下。一旦被掌控的东西有些异样,会做出对她有危险的事,她就会毫无犹豫地将它消灭。一直以来,她都做得很好,不去算计别人,也很少被别人算计。
她很少有在意的人,也很少相信别人,所以很多心事,都深深地埋在心中,从不和别人说起。可这一次,她是真正感觉到累了。
这样疲惫,却只能压抑着自己,只在绣件上扎几针,发泄一下情绪。
这皇家,果然不是常人能够呆得起的。
她突然,很想离开。
四阿哥看着齐布琛走神,抿了抿唇,又问道:“你在想什么?”
齐布琛回过神,在心中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又看了眼那荷包后,突然跪在了地上:“爷,妾身错了。”
四阿哥心中一紧,眉头紧紧地拧在了一起。他看着齐布琛眉尖蹙起,眼帘垂下,遮盖住了眼中的情绪,粉色的唇紧紧地抿在一起,将她温顺外表下的倔强表露无遗。他有些心疼,手上一用力将她拉进了自己怀里,声音低哑道:“有什么事好好说不就行了,哪里用得着行这么大的礼?”
齐布琛挣了一下,没有挣出来,索性靠在了四阿哥的肩上,轻声道:“是我的不对,我差点儿毁了自己,毁了四个孩子,也差点儿,毁了雍王府的名声。若是那时候我有一点点犹豫,局面恐怕就已经难以收拾了。是我太自负,太自以为是……幸好,幸好……”
四阿哥轻轻拍着她的背,沉声道:“你这一次确实是太大意了。”
齐布琛揪着他胸前的衣服,闷声道:“你罚我吧,尽管在场的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可是府里的人和外人都不知道。不罚,会影响您的威信。”
四阿哥的手抚上了她的脸,声音中带上了一些他自己也没意识到的温柔:“无妨,这个爷自有主张。”顿了顿,他又道:“礼郡王世子如今可好?”
“世子?”齐布琛有一瞬间的茫然,随后明白他说的是迎璋,不由气道,“我话都没有和他说两句,哪里知道他好不好?爷上朝时不天天都能看到世子吗?好不好的,怎么反倒来问我了?”说罢,她觉得还是生气,从自己脸上拉过他的手,在他的手背上咬下一口。
混蛋,居然在这种时候,还怀疑她!
四阿哥感受到自手上传来的微微刺痛,愣了一下,随即,他对上她气愤的眼神,心中一喜,忍不住弯了弯嘴角:“还不快松开,跟野猫似地。”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永永远远地忘了爱新觉罗迎璋,以后再也不要想起,就这样一直呆在他身边。
齐布琛轻轻咬着他的手掌不松开,看着他的目光仍旧是指控的。
她的反应,让四阿哥彻底放下心来。愉悦的情绪一下子席卷了他的全身,让他忍不住想要逗逗她。看着齐布琛咬着他的手不放,他的目光便移到了她小巧精致的耳垂上,然后头一低,就咬上了她的耳垂。
“呀!”齐布琛耳垂上轻叫出声,忙松了口。谁知下一刻,她的头就被一只宽厚的手固定住了,紧接着,嘴巴里窜进了一条火热而柔软的舌头。
一阵深吻后,两人的气息都有些不稳。
齐布琛靠在他怀里,待平复下来后,低声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直那么在意礼郡王世子,可我和他之间,确确实实是清清白白的。世子小时候住我家,旁人都以为我们师兄妹四个都是一处学习的,但事实上,因为先生太过注重礼仪,我和哥哥他们是分别在两个房间里上学的。说起来,除了用晚膳时,我和世子根本就不见面。选秀时,阿玛的确是看中了世子,但其实是有些不满的。世子家风不好,阿玛数次想要另外帮我寻门亲事。只是最后没有想到,爷Сhā手了这件事,阿玛也不再打点,只在家里等万岁爷的旨意。”
说完后,她又抬起头,迎上四阿哥深邃的黑眸,抚着他的胸口,低声道:“我是哪里做的不好了,让你那么不信任我?”
四阿哥把下颚抵在她的发顶,沉默着不说话。
在刚开始的时候,他的确觉得齐布琛已经做得很好了,很让他放心了。她对他恭敬,柔顺,以他为重,亲力亲为地伺候着他。他敢肯定,没有人还能像齐布琛那样细心,让他在她那里放松下心神。可是当他渐渐投入感情,直到最后无可自拔却无法得到一丝回应后,他是真的,开始忐忑不安。
没有回应,那是因为她对他没有男女之爱,还是因为,她的心早已在另外一个男人的身上?
他越来越不放心,越来越不安,最后甚至是陷入了魔障般,无法自拔。
死心觉罗迎璋,成了他的心结。
齐布琛见状,只能微微叹了一口气,闷在他怀里,低声道:“对不起。”
四阿哥紧了紧抱着他的手,嘴唇抿出一条坚毅的线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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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时候,齐布琛一直断断续续地做着恶梦。她惊恐地从噩梦中惊醒时,却发现四阿哥仍然在她身边,睡得安稳。
齐布琛有些慌了。
四阿哥是个睡眠浅的人,平时她有一点点动静,他就会醒过来。可如今她这么大动作,他却好无所觉般,兀自睡得沉。
该不会是生病了吧?
她忙拉过四阿哥的手,将手指搭在她的脉上探了好一会儿,却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她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还是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齐布琛咬着唇,推了推四阿哥,没有任何反应。她又大力地推了推他,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这下事情大条了!
齐布琛忙下床套上外套喊道:“青茹?青茹!”
门外没有任何反应。
她的心一沉,立刻加快脚步推开了门,结果却发现在门外守着的那两个丫鬟正倒在地上呼呼大睡。齐布琛推了推她们,却没有任何反应。
这个现象,和四阿哥的病状一模一样!
她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忙回身拿过挂在墙上的佩剑,握着剑往外面小心翼翼地走去。
一路上过去,巡夜的小太监都睡倒在了地上,就算被泼了冷水也醒不过来。繁景院里很安静,仿佛只有她一个人是醒着的。
等她走到庭院那边的时候,突然眼前闪过两道白光,紧接着,一个道士和一个和尚凭空出现在了她面前。
齐布琛双眼一眯,暗自想到:红楼梦里那两个四处要度人家孩子出家,被拒绝后四处让人在尘世受苦为前世偿债的无赖道士和和尚,在红楼梦剧情被破的乱七八糟后,终于出现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这本来应该是昨天的更新,可是昨晚网络太烂了,登不上……该死地jj又抽了吗!!
老九福晋要倒霉了~~~
惊天秘密(完)
齐布琛将剑横在胸前,眼神微冷,道:“癞头和尚?跛足道人?你们来做什么?”
癞头和尚笑容慈祥,跛足道人慈眉善目,两人一起对齐布琛笑道:“瑾侧福晋,贫道(贫僧)有礼了。”
齐布琛看着他们,冷声道:“有礼?深夜闯入我雍亲王府,迷昏我繁景院众人,这可不算有礼。你们两个出自堂堂仙家,又是出家人,这种行为若是让别人知道了,可就真正成了笑话!”
癞头和尚笑着挥了挥手,安抚道:“瑾侧福晋莫急。贫僧此番前来,不过是想于侧福晋商量一些事情罢了。只不过贫僧所说之事,委实过于惊世骇俗,故而让府中之人陷入昏睡。不消一个时辰,这些人皆会醒来。”
齐布琛轻笑出声:“你说与你商量,我便要与你商量吗?”
跛足道人笑笑道:“贫道要与侧福晋商量的,自然是与侧福晋相关之事。”
齐布琛收回横在胸前的剑,挽了个剑花后直指地面,轻笑道:“这话就有些好笑了。我既不是金陵十二钗,又没有上司命簿,也不是那冥顽不灵的石头,有什么事情,是需要与你们商量的?”
癞头和尚与跛足道人脸色一变,随即肃容道:“既然侧福晋明知金陵十二钗之事,为何又要Сhā手林黛玉与贾家之事?”
齐布琛眯了眯眼,抬起头直视着他们的面容,声音中带了些冷意:“两位仙家常年居于安宁平静的仙界,自然不知我等凡夫俗子,做事为的不过是一个‘利’字。林如海乃江南巡盐御史,乃我兄长嫡妻之兄长,在官场中与我佟府互相扶持,相携而进。林如海与佟家,休戚相关,而贾府不过区区包衣,外表光鲜,内部腐烂,平日里草菅人命,恶事做尽,我又岂能让贾府攀上林家,从而影响整个大局?”若是贾府和林家再度结亲,林如海只怕会成为贾元春的助力。她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这种事情发生?
顿了顿,她又接着道:“绛珠仙子要给神瑛侍者还泪,我也甚为感动。但权衡其中利弊,我自不能因为此事,将我佟府拖入水中。但因我个人原因,坏了绛珠仙子此桩大事,我心中也极为不安。但为人者,必要有所担当。若是绛珠仙子回了太虚境,因此事恼了我,我自然一力承担,绝不拖累他人!”
见癞头和尚与跛足道人脸色变换不停,她又轻笑一声,问道:“如此,两位可还有什么意见?”若是红楼剧情如此重要,早在林如海妾室徐氏诞下庶长子,并将其平安养大后,这两个人早就该出面了,又何须等到今日剧情已经被破的七七八八地时候才出现?
癞头和尚与跛足道人有些尴尬。他们虽然有些法力,往来于人间仙界之间,但到底不能过多干涉凡间之事。尤其是中间Сhā手那人,本身具有鸾凤命格,身边兼有真龙天子与白虎神将,真真是尊贵无比,他们又怎敢对她动手?况且,金陵十二钗虽说结局已定,人生走向却不由天定,最后到底会如何,谁也不知道。十二钗之首林黛玉已经走向了完全不同的方向,他们出现,也不过是试着阻拦一下罢了。
癞头和尚长叹一口气,道:“瑾侧福晋乃是尊贵之人,绛珠仙子又怎么会责备于侧福晋?但若是如此,绛珠仙子此次入世算是白费了。不如,贫僧与侧福晋做个交易,如何?”
齐布琛心下一转,道:“什么交易?你先说来听听。”
癞头和尚与跛足道人见事情有所转机,心中一喜,忍不住对视了一眼。跛足道人道:“侧福晋之来历,贫道也是知道一点。身为后世之人,侧福晋自然清楚四阿哥乃在成为真龙天子的路有多少艰辛,也清楚若是他日,他果真为帝,作为满姓为‘佟佳氏’,又育有一子的妃嫔,将要面对多少问题。瑾侧福晋若是愿意不再Сhā手绛珠仙子之事,贫道愿意保侧福晋一世平安。”
齐布琛的眉头忍不住跳了跳。
该死的!怎么连这种事情都知道?!
癞头和尚见齐布琛不语,眼神却越发戒备,立刻道:“瑾侧福晋不妨想一想,您Сhā手贾家之事,不过想争取林如海之力,使得四阿哥多看重您几分。可若您身后力量太大,反而会引起四阿哥的戒备。贾敏已经去世,贾家若是要攀上林家,单单捏住一个林黛玉是远远不够的。况且,贾府注定要亡,贾元春注定要牺牲,您暂且将这件事放一放,与您是百利而无一害。”
齐布琛拧紧眉头,心中万分纠结。
就算他们知道她是从后世来的,那又怎么样?将这件事情告诉四阿哥?若是他们可以Сhā手凡间事物,早就先把红楼剧情给扭转过来了!她走到如今,每一步都是靠着自己的努力。她骨子里的骄傲,让她根本就无法接受这种,飘渺而虚无的保护。
然而,她的穿越却明明白白的告诉着她,神佛之力,可以不信,却不可以不敬畏。她不屑于这样的保护,但别人若是得了这种保护,她又不得不忌惮。
思索了许久,她才拿定了主意,浅笑着道:“两位仙人,我和你们另外做一桩交易,如何?”
癞头和尚颇感惊奇:“侧福晋请说。”
齐布琛收起剑,又笑了笑,道:“不如,两位仙人保我的孩子们一世平安,我从此后不再Сhā手贾家之事,你们看如何?”
“这……怕是不妥吧?”癞头和尚与跛足道人对视了一眼,皱了皱眉,说道。
保她的孩子们一世平安,也就是说,不仅仅要保她现在所生的孩子,还要保她以后所生的孩子;而她说不再Сhā手贾家之事,却没有保证不再Сhā手林黛玉之事。这样的交易,明显是不平等的。
齐布琛微笑:“两位可以再好好想一想。于我来说,我有足够保护自己和孩子们的本事,所以,两位所承诺的保护,其实是可有可无的。而贾府,毕竟不过是小小包衣而已。若是它让我感觉到,它威胁到了我或是佟家的利益,我自然不介意提前让它消失不见。现如今,无论贾府灭不灭亡,对我的影响都不大。所以,我并不关心它。但对于神瑛侍者和绛珠仙子来说,这可是他们故事开始的地方。”说着,她收回手里的剑,又对着他们笑了笑,慢慢吐出一句话,“轻重缓急,想必两位心中自然明了,我就不在这里多说了。”
癞头和尚和跛足道人犹豫着没有说话。
齐布琛想了想,又咬咬牙道:“若是两位告诉我如何能够回到后世,其余条件我一概不再提,且保证不再Сhā手绛珠仙子与神瑛侍者之事!”
癞头和尚和跛足道人愣了片刻,随即笑道:“侧福晋好才智。绛珠仙子与神瑛侍者下凡时,我等皆保证过,会好好看顾他们一番。如今走了这一遭,我等也算是全了与他们之间的情分。只是这回后世之事——罢了,也是我等学艺不精,对那时空转换之事并不了解,所以怕是要让侧福晋失望了。如此,就依侧福晋所说,我等保侧福晋子女一世平安,侧福晋万不可再Сhā手贾家之事。”
齐布琛心中升起难以掩饰的失望。末了,她还是勉强笑了笑,道:“多谢二位了。齐布琛是重信之人,自会遵守承诺。”
癞头和尚颔首道:“如此自然是最好的。侧福晋放心,不过再小半个时辰,这满府的人就会醒过来,各归各位。府中我已加了结界,在众人醒来前,雍亲王府不会有任何危险。我等先行离去了。”
齐布琛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两道白光闪过,庭院中便空无一人,又恢复成了原先的情况。
半空中,癞头和尚笑着道:“你这道士,真真是坏心肠。你让四阿哥陷入昏睡,睁不开眼睛,却偏偏要将对话传于他听,这不是在给佟佳氏惹麻烦吗?”
跛足道人哈哈大笑道:“佟佳氏狡猾,原来来这时,我便没有指望能够阻止她。你也不想想,她给我等带来了多大困扰。不过是个小小的麻烦,那是她该得的。”
齐布琛回到房间后,发现四阿哥满头大汗,呼吸很是不平稳,仿佛正在做恶梦。她心中一惊,忙又手绢浸了水,轻轻帮他擦去额头上的汗水。
似乎是感到了她的气息,四阿哥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了。
齐布琛坐在床边,看着他即便睡着了也难掩冷峻的面容,喃喃道:“在你大事未成之前,在孩子们未长大前,我一定会陪着你们。但若哪一天我不在了,希望你,能够好好照顾我的孩子们。”
下一刻,四阿哥的呼吸又变得急促起来。齐布琛忙在他身边半躺下,一下又一下地轻抚着他的胸口。
等四阿哥再次平稳下来后,她也靠在他的胸膛上,慢慢睡着了。
小半个时辰后,四阿哥猛然睁开了双眼。
轻轻搂住靠在怀里沉睡的人,四阿哥的眸光晦涩难懂。许久之后,他才紧紧地抱住了她,仿佛想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
离开……想都别想!
作者有话要说:咳,本来昨天要更的,结果被同学拉出去吃饭逛街了,实在对不起啊,抱头~~
要不,明天双更?把昨天的补上?
大家中秋快乐哇!!
年氏报复(一)
“旭哥儿,快过来,额娘送你个礼物。”第二天,齐布琛送四阿哥去上朝后,就对着来请安的弘昭招了招手。
已经四岁的弘昭乐颠颠地扑到了她的怀里:“额娘——”
布耶楚克对弘昭做了个鬼脸,然后刮了刮自己的脸,嘲笑道:“大哥撒娇,羞羞羞。”
萨伊坎见姐姐如此,也跟着做了个鬼脸:“羞羞羞。”
弘旷看了看两个姐姐,又看了看腻在额娘怀里丝毫不以为意的大哥,立刻毫无骨气地抛弃了两位姐姐,迈着小短腿跟着扑进了亲亲额娘的怀里,也跟着撒娇:“额娘——”
齐布琛将两个孩子抱在怀里揉了一会儿,才放开他们,然后领着四个小包子去了庭院。站在庭院正中央,她一手牵着弘昭,一手拿起一个竹哨,对着天空吹了一下。紧接着,没过一会儿,空中出现了一个小黑点。仿佛应和着齐布琛的哨声似地,那雕发出一声长长的雕鸣仿佛,飞快地俯冲到低空,在齐布琛头上盘旋。
齐布琛收起哨子,将弘昭拉到前面,郑重对他道:“旭哥儿,这些年来,雅索卡一直陪着额娘。今天,额娘正式将它交给你,以后,你是它的主人,也是它的伙伴。你要照顾它,关心它,信任它。有它在身边保护你,额娘也放心一点。你明白吗?”
雅索卡在低空中又长鸣了一声。
弘昭仰着头看着天空中矫健而威武的雅索卡,双眼发亮,满脸激动:“额娘!额娘!儿子一定好好照顾雅索卡!”
齐布琛揉了揉弘昭的小脑袋,将手里的竹哨递给他。弘昭肃下脸,郑重地接过竹哨:“儿子,谢谢额娘。”
“嗯。”齐布琛微微笑了一下,又揉了揉他的脑袋。
弘昭已经四岁了,再过一年,就要搬去宣黎院,又过一年,就要去上书房念书了。在她身边的时候,她还能顾着他的安全,若是离开了她的身边,还不知道有谁会用什么样的手法伤害他。雅索卡和巴图鲁它们一样,极有灵性,对未知的危险有特殊的感应,有它在弘昭身边,她也能放心一点。
布耶楚克看着在半空中盘旋的大雕,撅着嘴羡慕道:“额娘太偏心了,为什么大哥有,宝宝没有?”
齐布琛好笑地看着她:“你不是有小布了吗?哥哥可什么都没有呢。”巴图鲁和耿根的三个孩子,几个月年分别被她送给了布耶楚克,萨伊坎和弘旷。
布耶楚克嘟了嘟嘴:“小布,没有雅索卡雄壮,威风!”
齐布琛蹲下|身,语重心长道:“小布一直陪伴着宝宝,对宝宝最忠心,宝宝这样说,小布可就要伤心了。”
布耶楚克想了想最喜欢和她一起玩闹的小布,不忍心让它伤心,便点点头,道:“好,宝宝最喜欢小布。宝宝,要对小布好。”
齐布琛这才又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
很快,十二月到来,雍亲王府里又忙碌了起来。虽说齐布琛不沾手府里的事务,但是对外的应酬,却不得不由她来做。
快过年的时候,朝堂里又动荡起来了。康熙的心情十分不好,动辄骂人。文武百官每一个都战战兢兢,不敢多说一句话。这样紧张的气氛,自然也影响到了后院。
年家似乎也在这个关头有什么事,年氏的母亲已经在一个月里第三次来府里看望年氏了。
齐布琛自然是关心这个事情的。只是她在年氏身边的人传回来的消息,只是说年氏的母亲为年氏找了很多祛斑的秘方,送了很多药材,想要帮着女儿恢复昔日美貌。
齐布琛皱了皱眉,又让那人将年氏母女的原话都传了回来。细细思索了后,有一句话终于引起了她的重视:“我苦命的女儿啊,你要振作起来。虽然如今,雍亲王的恩宠,咱们是不指望了,可你好歹也要为自己打算打算。你二哥在翰林院呆了这么些年,眼瞅着有些希望了,可偏偏你……”
年羹尧有些希望了?
齐布琛眯了眯眼,暗自想到:莫不是康熙要提拔年羹尧了?
这可不是个好讯号。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一个月前,康熙让自己的专用太医来给那拉氏看病的时候,就有不好的预感了。
康熙子女众多,哪里有时间去关心哪个儿子的福晋病了?他这么做了,只能说明一件事,康熙瞄上四阿哥了,并且,他觉得四阿哥的嫡妻不能出事,不然,会影响到他的打算。
太子被废,康熙看重四阿哥,能是为了什么?齐布琛忍不住叹了口气,闪身进入空间,提笔给达哈苏和雅尔德宏写了一封信,让他们尽量低调,无论职位有何变动,用心办差便是,不用为她操心。
写完后,她才想起雅索卡已经被她送给弘昭,不能帮她送信了。无奈地将信烧了后,她打定主意要找机会让林氏来一趟,好好和她说说话。
佟佳氏一族太过显赫,不能再出一个皇后了。
又过了两日,还未等她见过林氏,康熙就颁布旨意,将雅尔德宏平调至兵部,而他原先的位置,则由年羹尧顶上。
年氏的母亲再一次进府的时候,看到她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就怕她因为年羹尧的事情,迁怒年氏。
齐布琛看得好笑不已,四阿哥却有些不耐,让高无庸去给年氏的额娘传话,暗示她来得太过频繁。年氏的额娘听了他那话后,只能灰溜溜地回去了。
除夕前一日,天空中又是大雪纷纷。齐布琛从外面回来时,在花园里碰上了沮丧地低垂着头的三阿哥弘时。
弘时如今已经八岁,在上书房也有两年了。他的亲哥哥弘昀身子弱,但是大事看得明白,而他的养母耿氏是个懂得进退的人,在这两个人的教导下,弘时对自己在府里的情况和地位十分了解(包括他的亲额娘李氏的事情)。平日里见到齐布琛时,该有的恭敬礼貌倒是一样都不少。
齐布琛的眉头皱了皱,双手笼在袖套里,加快脚步走向了弘时。青茹眼疾手快,忙加快速度,追着自家主子上前。
等齐布琛和弘时之间只有十来步的距离的时候,弘时也发现了齐布琛。他忙上前几步,给她行礼道:“见过佟额娘,佟额娘吉祥。“
齐布琛免了他的礼,然后将手上的袖筒拿下,给弘时套上,又解□上的披风,给他披上,冷声道:“几天不见,那些奴才还真是翻了天了,居然就敢让主子一个人呆在冷风里。若是三阿哥有个什么,要了他们的命都不够赔的!”
弘时感到身上顿时暖和起来了。他有些拘谨道:“佟额娘莫要生气,嬷嬷她们也不让我来这儿,我是偷偷溜出来的。”顿了顿,他有些沮丧道,“阿玛送我的那只小狗,三天前不见了,我让她们把园子都翻了个遍也没找到。额娘说找不到就算了,可我不愿意,所以才偷偷出来找它的。”
齐布琛叹了口气,道:“三阿哥,你这样不声不响地跑出来,你耿额娘会担心的。你虽是心疼小狗,可也要顾好自己。若是你因为那狗儿生了病,可就不好了。”
弘时不甘心地点了点头。
齐布琛转身,看了眼身后跟着的丫鬟,道:“芳仪,芳蕊,你们送三阿哥回去。”
芳仪和芳蕊应了声,就撑着伞走到了弘时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我以后再也不许诺双更了,呜呜呜……抱头逃走……
中秋木有月饼吃的人太苦逼有木有!
年氏报复(完)
齐布琛心中有些不安。回到院子后,她问道:“青茹,三阿哥的小狗是怎么回事?”这些日子,她忙着照顾四阿哥和孩子们,忙着外面的福晋夫人应酬,倒有些忽视府里的事情了。
说到四阿哥,她感觉也有些奇怪。她知道四阿哥对她是很不错,一个月里有三分之二的时间是在她院子里的,平日里也多有维护。若不是她的身份,两人之间说声举案齐眉也是不过分的。可近一个月来,他却经常与她缠绵,这让她感觉仿佛是回到了她刚进府的那段时间。
如果没有听错的话,她曾经在一次**过后,听到他模模糊糊地说过,让她给他再生个孩子。
齐布琛无奈地叹了口气。
其实她并不想再生了。佟佳这个姓氏,既给她带来了荣耀,又给她带来了麻烦。如果没有孩子,等到她实在撑不下去的时候,只要将佟府安排妥当了,她还能毫无牵挂地离开。这辈子,她定是不甘心老死在这方狭窄的后院中。更何况如今,她的处境也变得危险起来。
一时间,思绪四处乱飞,齐布琛有些恍然。
青茹福了福身,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三日前三阿哥的小狗不见了,耿侧福晋让丫鬟婆子将花园翻了一个遍,也没有找到,后来就放弃了。”
齐布琛问道:“只找了花园吗?”
青茹道:“是的,只找了花园和耿侧福晋的院子。其他主子的院子,耿侧福晋也不好随便进去搜,只让人去问了各个院子里的小人,但都没有找到。”
齐布琛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大,又问道:“咱们的人,有什么消息传来吗?”
青茹想了想,回道:“倒没什么要紧的,不过年格格那边的人有些反常。秋儿说,年格格和她的奶嬷嬷在一起时经常把门关得严严实实的,不知道在做些什么。昨天,她还在门口捡到了一撮白色的毛,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身上的。”
齐布琛心中咯噔一跳。想了想后,她让人将周嬷嬷喊了进来,道:“嬷嬷立刻带着人把整个院子好好检查一遍,看看有没有人塞那种不干不净的东西进来,尤其要注意有没有白色的狗毛。另外,让人紧紧地守好院子,不许小丫鬟和那些粗使婆子和外面的人交谈,等到除夕宴过了再说,明白吗?”
周嬷嬷听她这样吩咐,明白今晚大约是要出什么事儿了,便脸色凝重地点了点头下去了。
各家宗室的除夕宴都是在各家办的。雍王府的除夕团圆饭,到场的人十分齐整,除了病重的嫡福晋乌喇那拉氏,以及平日里不大出现的几个侍妾外,连毁了容的年氏也带着面纱,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安氏和宋氏对视了一眼,然后拿着帕子,娇娇弱弱地说:“呀,年妹妹怎么出来了?这可真是意外……年妹妹身子无恙了吧?要是姐姐的话,宁可躺在屋子里养病,也不想出来,让姐妹们担心。”
毁容了还敢出来丢人现眼?就她那个样子还想引爷去她那里吗?年氏可真是越来越不要脸皮了。
年氏眼神阴郁地盯着她,然后冷笑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年羹尧被康熙看重,连升几级,连带着年氏在府里的地位也水涨船高。安氏这样子的,她还真不放在眼里。
耿氏见年氏进来,便笑了笑,道:“你一直都在自己院子里,也怪闷的。大过年地,出来透透气,沾些喜气也好。”
年氏垂着眼,面无表情地给那拉氏,齐布琛,耿氏和乌雅氏行了礼,总算没有之前阴冷的感觉了。
那拉氏的声音很虚弱:“快起吧,自家姐妹,哪里要那么多礼,赵嬷嬷,请年格格入座吧。”原本她的身体状况还是可控制的,可德妃在她身上使的手段,耗得她身体越来越虚。虽说后来被发现,停了那些膳食,到底是损了根本,补不回来了。
年氏在座位上坐下后,又冷冷地瞪了眼看着她窃窃私语的安氏和宋氏。
气氛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即,这些女人又欢快地聊起了天,将刚刚的场面圆了过去。
齐布琛看着场面又热闹起来了,心中也不愿意去掺和她们的话题,便问身边的那拉氏:“前些天听赵嬷嬷说,用着太医开的药,福晋的身子好了不少,只是那药方里,有几味药难寻了些。前儿妹妹让人留意了下,得了一些,刚好可以给福晋用上。”
那拉氏咳了几声,病恹恹道:“多谢妹妹了,只是我这身子——不过是熬着罢了……”一提到这事儿,她就恨死了德妃。亏她以前还因为爷小心翼翼地敬着她,服侍她,没想到她的心思如此歹毒,居然想要弄死自己亲儿子的嫡福晋。
乌雅氏忙忧心地道:“福晋说的这是哪门子话。您得的又不是什么大病,好好将养着,不出多少日子,就能好了。”
耿氏也在一旁接着话:“乌雅妹妹说的对。福晋是是咱们这儿最有福气的,有沾上了新年的喜气,很快就能好起来了。”
耿氏和乌雅氏的想法,那拉氏自然是清楚的。对她们来说,无非是一个病重无权的嫡福晋,好过一个年轻会来事的继福晋而已。罢了,如今王府里的事儿,她也没多少精力去管了。乌喇那拉家族里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人才,她占着雍亲王嫡福晋的位子,好歹也能让他们松快点。
就这样熬着吧。
到了晚上的时候,府里早早挂好的红色宫灯都亮了起来。一时间,整个雍亲王府都变得灯火辉煌起来。下人们都热热闹闹地准备着年宴,只等着主子下令,就将东西都送上去。
等天色完全暗了的时候,四阿哥也回来了。高无庸打发了小太监先去女眷那里报一下,就领着四阿哥往内院走去。
四阿哥先去书房换了一套深蓝色绣暗纹的长袍,又披了紫貂的披风,在去了那拉氏的正院。这一套衣服,是齐布琛花了两个月的时间做出来的,正好在除夕前赶上,送给了四阿哥。
四阿哥拂了拂衣裳,又轻轻抚摸着手腕上的那条黑曜石貔貅手链,眼中闪过一抹柔软。
等到了正房后,一屋子的女人上前一起行礼。四阿哥深深地看了眼那拉氏身后的齐布琛,然后上前几步,扶起那拉氏,道:“都起吧,福晋身子不好,以后这些个虚礼就免了吧。”说着,又扶着她往主位上走去。
那拉氏苍白的脸上带了些笑意,虚弱道:“爷体谅妾身,那是爷的仁慈,也是妾身的荣幸,可妾身不能借着爷的仁慈,失了礼数。”
四阿哥扶着她在座位上坐下,然后转身看向齐布琛。齐布琛无奈,只能在众女人火热的眼神下,上前几步,帮他接下披风,递给身边的耿氏,又接过乌雅氏递过来的茶盏,道:“爷先喝口热水暖暖身子。”
四阿哥点点头,接过杯子坐下,小小地啜了一口。
因为担心那拉氏身体受不住,所以他早早地就让人开了席。能够上席的人,自然是有身份的。四阿哥旁边正位是那拉氏,右边下首依次是齐布琛,李氏,年氏,武氏,贾氏;那拉氏的旁边,依次是耿氏,乌雅氏,宋氏,张氏,安氏。
很快,大厨房早已准备好的菜如流水般送了上来,自是丰盛无比。
因着四阿哥在,那些女人倒也不敢太过分,面上看着十分和睦。再加之“食不言寝不语”规矩,倒也很少有人吃饭。
年氏带着面纱,吃东西的时候不怎么方便,只喝了几口酒。
吃到一半的时候,门外突然骚乱起来。
四阿哥皱了皱眉头,还没来得及发火,外面又传来一声尖叫,紧接着,一只白毛的狗,眼中闪着恶狠狠地光飞快地窜了进来。
门外的丫鬟婆子吵闹着要进门捉狗,但又碍着主子都在里头,不敢一股脑儿地往里面闯,只推了两个有功夫的人进去。
就是这一犹豫的功夫,出了一件大事。
安氏和贾氏的座位正对着大门口,那狗儿一进门,就对着她们龇牙咧嘴。看着那白森森的狗牙和恶狠狠的眼神,两人惊叫起来,就慌得要往边上躲去。谁知两人刚一动,那狗就龇着牙冲向了安氏,
众人大骇,只听安氏一声惨叫,转眼便看到她的右脸上一下子就多了五道血红的爪印,而右肩上正被那狗儿死死地咬着,鲜血瞬间染红了右肩。
宋氏等人被吓坏了,闭着眼睛就大叫起来。顿时,房间里一片混乱。
那拉氏身子虚,被安氏那一叫,更是吓了一跳,整个人一松,身子就虚了起来,软软地就要往地上倒。四阿哥眼疾手快,忙扶住她让她坐在椅子上。
齐布琛冷声道:“不过一条狗罢了,都闹什么!来人,快将那只狗抓住!秦顺儿,快去请太医!侧福晋格格都站远一点,最好站到婆子身后去,免得那狗儿又发疯,又有人被咬伤!”
她这一连串命令,倒立刻让人找到了主心骨般,各自忙了起来。宋氏等人忙要躲到婆子身后去。小太监绷着脸,出手如疾风,眼瞅着就要捏住了那畜生的脖子,谁知变故丛生,那畜生竟然在那小太监捉到她之前,飞快地跳到了桌上,然后一转身,扑到了还没逃远的贾氏背上,一口就咬在了她肩上。
顿时,房间中又响起一声惨叫。
四阿哥冷哼一声,从手腕间翻出一把匕首,如闪电般射了出去。只听得“嗷呜——”一声惨叫,那畜生就从贾氏背上滑了下来。
贾氏看了看自己鲜血淋漓的肩膀,又看了看穿透那畜生脖子的匕首,一翻白眼就晕了过去。
四阿哥怒斥道:“还不快进来收拾!”
高无庸全身一震,忙躬着身下去安排了。
很快,一片狼藉的屋里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安氏和贾氏也被送回了各自的院子。
四阿哥却是怒气冲天地坐在那拉氏正房的上位。
他原本就是个有些迷信祥瑞的人,自然是希望看到除夕夜安安稳稳,热热闹闹的。可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还在晚宴时见了血,这样不好的兆头,他如何不会震怒?
“查!立刻给爷查出来,爷倒要看看,是哪个混账在这个时候闹事!”
那拉氏受到了惊吓,瞧过太医后就睡下了。齐布琛端了碗茶给四阿哥,眼神却不同声色地扫过了仍然惊魂未定的耿氏等人和坦然自若的年氏。
没过一会儿,高无庸就回来禀报道:“回爷的话,那畜生是一个月前,爷赏给三阿哥的。只不过三日前,那畜生就不见了。耿侧福晋曾经让许多人去找过,偏没找到,不知道怎么就在今儿出现了。”顿了顿,他看了看脸色难看的四阿哥,又接着道,“刚刚找人看了那畜生,发现那畜生被饿了三天,身上有些被鞭子抽打的痕迹,又被灌了会让它发狂的药,所以成了这个样子。”
“奴才问过收门的婆子,说是看到一个穿着绿衣服的丫鬟——仿佛是宋格格院子里的轻风抱着那狗儿,放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等婆子们追过去的时候,那丫鬟已经跑远了,狗却冲了过来。”
宋氏闻言,心中慌乱,道:“你胡说!轻风怎会送那疯狗过来!“
四阿哥心里被一团大火烧着般愤怒:“闭嘴!”接着,他又转身对高无庸怒斥道,“混账!守门的居然连一个畜生都拦不住吗!”
高无庸瑟缩了一下。下一刻,四阿哥身边的赵秦儿进门道:“爷,各位主子,宋格格院子里的轻风投了湖,已经没气了。而且……”他看了眼宋氏,接着收回视线,淡声道,“奴才们从宋格格的院子搜到了一撮白色的狗毛和一些药丸子。据大夫鉴定说,那药丸会让畜生发疯。宋格格院子里的霞儿,说宋格格曾经抱回过一只白色的狗。”
宋氏一听,知道自己是被设计了,身子一软,就瘫倒了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要找工作实习了,各种迷茫,不知道该怎么办
宫廷盛宴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宋氏,她几乎没有一点翻身的余地。想到可能会得到的惩罚,她就忍不住悲从心来,趴在地上呜呜哭泣。
耿氏面有不忍,与乌雅氏相互扶着站在一处;李氏狐疑地将在场的女人都看了一遍,然后皱了皱眉头,自顾自地站在一边;武氏、张氏知道事情闹打发了,怕被牵连上,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一句话都不敢说;年氏低头玩着帕子,也是一声不吭。
世间的事从来都是如此,各人自扫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对宋氏来说,没有人趁此机会落井下石已经很好了。而年氏——本来事情就是她设计的,再多说话,反而可能会暴露自己。
齐布琛看了看哭得不能自已的宋氏,又看向脸色不善的四阿哥,道:“爷,要不然先宣霞儿上来问问情况吧。”她也想像耿氏她们那样不做声,可她知道,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四阿哥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这样定了宋氏的罪,更不会容忍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事。有了粘杆处的存在,年氏能否彻底扳倒宋氏,还尚未可知。既然如此,不如让她来做个顺水人情。
四阿哥点了点头,赵秦儿便去宋氏的院子,将霞儿带了过来。
霞儿哭泣道:“回爷的话,奴婢没有说谎,奴婢真的看到主子抱着一只小狗进门。奴婢瞧着,那狗儿和三阿哥的有些像,还想问问主子身边的绿景姐姐,可绿景姐姐斥责奴婢,让奴婢管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看的也别看,奴婢便没有再想过这件事。之后几天,那狗儿都没有出过房门,只在晚上的时候,能够隐隐约约地听到狗叫声,翠儿也听到了的,爷不信的话,可以去问问翠儿。”
紧接着,绿景,翠儿和宋氏院子里的一干人都被带了过来。一时间,房间里哭声不断,惹得人心烦不已。
四阿哥狠狠地摔了一个杯子,才让他们闭了嘴。
翠儿抹了抹眼泪,道:“奴婢确实在半夜里听到过狗叫。刚开始时,奴婢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没想到霞儿也听到了。奴婢觉得事情有古怪,可主子的事情,哪里容得奴婢们多嘴,所以奴婢就将这事儿放到脑后了。”
四阿哥冷冷地看着绿景:“你来说说,是怎么回事?”
绿景支支吾吾地不说清楚,直到四阿哥发狠,要让人将她拖出去打板子,她才哭嚎道:“事情都是主子吩咐的,奴婢不敢不照办啊!”
宋氏呆呆地坐在地上,麻木地看着她的丫鬟倒戈,将她推到万劫不复之地。好一会儿后,她才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哈,这就是伺候了我五年的丫鬟呐……哈哈哈……”
齐布琛忍不住心惊。年氏居然有了这样的本事,能够让近半数的丫鬟背叛她们的主子,真真是狠辣绝情。她又扫了年氏一眼,对她越发防备起来。
四阿哥觉得事情可疑,可奈何现在无法去粘杆处查明,所以让人将宋氏看押在了她自己的院子。只不过,出来指证的那几个丫鬟,也被关到了另一边。
如此背主的东西,留着也没有用!
第二日便是正月初一。照规矩,正月初一,宗室里排的上号的人都要进宫参加年宴。
那拉氏的身体太过虚弱,所以只是在太后和康熙面前露了个面,请了安后就请假回去了。
而齐布琛则只跟在侧福晋那堆人里头,冷眼旁观着九福晋。今天九福晋穿着大红色地福晋正装,两把子头中间是一朵大红色的月季绸花,一边簪着两根大大的点翠簪子,另一边簪着一根粉色的水晶花簪,旁边陪着细小的粉色珍珠。那水晶花簪在灯光的映衬下,不时闪烁着细细碎碎的美丽光芒,端的是惹人心动不已。
齐布琛深深地看了眼那根簪子,然后转过头,在不远处坐下,漫不经心地听着她和其他福晋的讲话。
九福晋一转头,就抓到了齐布琛看着她簪子的眼神,心中忍不住有些得意。当初在八福晋园子里的那件事儿,因为八福晋的不配合和佟佳氏的狡猾,硬生生地被搅黄了,害得她回去后就被九阿哥狠狠地训斥了一顿。接下来几个月,连带着初一十五,他都宿在了那些不要脸地小贱|人那里,弄得她脸面全无,被一群小蹄子挤兑。
不趁着这个时候报仇,她就不是董鄂氏!
想到这儿,九福晋转了转眼珠,亲亲热热地拉着简亲王福晋的手,道:“你今儿的装扮真是别致,尤其是珍珠簪子。没想到不规则的珍珠还能做成这个样子,今儿我可真是大开眼见了。”
见亲王福晋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咳,我这个算什么,你那支亮闪闪的簪子,才让人惊艳,快给我说说,那是哪儿来的,明儿我就去买一个。”
九福晋瞟了齐布琛一眼,翘着兰花指拿下簪子,笑道:“这可不是你想买就能买到的。说起来,我也是偶尔得到的。那天,我不是和八嫂约好去奇珍坊看新到的簪子吗?结果那天弘旺病了,八嫂没去,我一个人闲着无聊,就自己去了。到那里的时候,正好看到一个穷丫头正在苦苦哀求老板多付点钱。我过去一瞧,原来是个卖簪子的。诺,就是这根。”
简亲王福晋啧了一声,道:“你倒是好运气。不过,这样的好东西,怎么会让一个小丫头拿出来卖?可别是偷了主家东西逃出来的吧?”
九福晋得意地笑了笑,道:“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便让人去查了查那丫头。后来发现她是家里败了,拿着母亲的嫁妆来换银子的。反正来路清白,我就买下来了。怎么样,还不错吧。”
简亲王福晋细细地端详着手里的簪子,赞叹道:“何止是不错啊。”
九福晋又瞟了瞟齐布琛一眼,心里仿佛堵着一口气,毫无顾忌道:“所以说,福分这东西啊,不是谁都有的。咱们这样的,嫁入皇家就是天大的福气。有些东西,你不求,也会自动地跑到你手里来。哪像是那些小蹄子,舔着脸勾引爷们儿,就算进入了皇家,也寒碜地很,没一点拿得出手,真真是倒胃口!”接着,她又恶狠狠地瞪着齐布琛,斥道:“妾就是妾,一辈子都登不上台面!就算你娘家再好,也改变不了你如今卑贱的地位!”
话一出口,她心中一惊,立刻先捂住了自己的嘴。
大殿上一片寂静,原本聊得欢快的的人都惊愕地看着她。太后微微眯起眼,射向九福晋的目光,却凌厉地像把刀。
九福晋大骇!
不对,这不是她该说的话!她怎么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那么粗俗的话!这是怎么回事!
简亲王福晋忙闭上因惊愕而张开的嘴,将手里的簪子Сhā到九福晋头上,笑着道:“我说午膳的时候,别喝酒。你偏可这劲儿和八福晋闹,瞧瞧,如今醉了便说胡话。你啊,还是快去歇着吧。”
五福晋忙接过话头,扶起九福晋,道:“就是这个理儿,我扶你去。”
九福晋也知道自己这会儿不对劲,顺着五福晋的话起身,尴尬地给太后行礼。谁知太后还未说话,她又瞥见了齐布琛嘴边那抹嘲讽的笑意。
九福晋胸口又燃起了熊熊大火,她想也不想地怒吼道:“小贱|人,你笑什么!”
大厅上又是一片寂静。
太后狠狠地拍了拍椅子的扶手,怒道:“老九家的,哀家看你,是真的喝醉了!老五家的,还不快扶她下去!”再说下去,皇家的脸面就全没了!
五福晋忙行了个礼,硬拉着九福晋下去了。
齐布琛收回视线,又帕子轻轻地擦了擦嘴角。
在曼陀罗花水里浸泡过三天三夜的水晶簪子,果然是好用啊。
作者有话要说:肿么能忘了惹事的九福晋呢?别人打小齐一下,小齐要还十下呀。
这章后,四四快要登基了。康熙对齐布琛不满,齐布琛该怎么办呢?怎么办呢?怎么办呢?
三年之后
曼陀罗,性属阴寒,其花、叶汁液具兴奋神经中枢的作用,适量可提神,过多亦会中毒。可产生兴奋作用,并可出现幻觉。
九福晋在得到水晶簪子后,不止一次地带着出门炫耀,曼陀罗花的毒素,已经顺着她的头发渗入了体内。一直到宫宴前两天,她整个人已经变得十分暴躁,一点点小事,都会让她心里燃起无名之火,从而爆发。
而进宫的那一天,她的这种状态,已经到达了顶点。说起来,她只说了那几段话,还应该说她的运气好才对。
在被送回去的路上,九福晋董鄂氏又闹了一场,指着五福晋的鼻子骂她虚伪做作,装贤惠大度,其实还不是死死地把五阿哥把在手里,又骂她胳膊肘往外拐,不帮自家兄弟,成天惦记着四阿哥府里的小贱|人,气得五福晋当场就甩手离开。后来,还是九阿哥赶到,打晕了她,才让她闭上了喋喋不休的嘴。
这下可好,九贝子府要殃了。
年前,康熙就经对八阿哥十分不满,连带着对和八阿哥焦不离孟的九阿哥也看不顺眼。再加之,太后对董鄂这个姓氏,几乎恨到了极点。
康熙下令,九贝子福晋,德行有失,禁足三年。九贝子治家不严,撤去差事,罚俸一年。
九福晋养了整整一年,才把身体养回来。
回到府里后,齐布琛要处理的,就是宋氏那件事。年氏的手段,高了不止一点两点。一条计策,使得安氏的脸上多了三道浅浅的疤痕,贾氏养了三个月才缓过劲,而宋氏,迎接她的,是不知何时结束的禁足。
四阿哥的粘杆处无疑是厉害的。他们能查出具体是怎么回事,可是没有抓住证据。况且,年羹尧的升迁,让四阿哥在权衡间,最终选择了年氏。
年氏得意不起来,因为除了四阿哥带着厌恶的训斥外,她没有得到一点好。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她这个样子,注定再也得不了宠,何不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报仇?这样,就算她后半辈子孤独而死,她也甘心了。
日子就这样晃晃悠悠地过去了,一眨眼,又是三年。
康熙五十五年的夏天,格外的闷热。
这日傍晚,太阳还未下山,阳光猛烈,花园里的花草树木都恹恹地搭着,没有一丝精神和活力。被阳光照射了一整天的湖水,也变得有些温热。一阵阵热风迎面吹来,惹得人心里越发烦闷不堪。
在湖边纳凉的张氏和武氏,使劲地摇着扇子。原本屋子里有冰块,她们也不愿意出门。可仅仅作为一个没有上玉牒的格格,她们的份例是有限的。冰块是消耗性物品,用了就再没了。为了以后的日子,常常有人到傍晚的时候,就去湖边纳凉,等天气凉下来再回房用完膳。
与张氏和武氏的烦躁不同,繁景院里人人忙得热火朝天。
“云姑姑,绿豆汤凉好了没有?今儿天热,旭哥儿一回来就让他喝着解解暑。还有他爱吃的糕点!那个不用多做,准备一点让他先垫垫肚子就好。”
云姑姑笑得和蔼:“主子放心,都准备好了。”
齐布琛点了点头,又在原地走了两步,问周嬷嬷道:“周嬷嬷,温水准备好了没有?旭哥儿一路上定是又累又乏,泡个澡刚好可以去去乏。”
周嬷嬷福了福身,道:“主子放心,一切都准备好了。”
齐布琛略坐了一会儿,又坐不住了,起身去弘昭的房间和书房检查了一遍,发现没问题后,又忍不住担忧地问道:“嬷嬷,怎么旭哥儿这会儿还没有回来?这一回,不会有意外了吧?”
自从弘昭六岁去上书房念书开始,就被康熙看重,留在身边教导。他回家的次数,就如四阿哥沐休的次数一样,每十日一次。可许多次等到他要回家的时候,宫里就会有各种各样的事情绊住他,譬如他的皇玛法突然来了兴致,要考校他的功课,等天晚了后,理所当然地让他继续住在宫里,第二天弘昭只能回家吃一顿午饭;譬如,他的皇玛法突然想去畅春园,让他伴驾前行。
其实这样算起来,弘昭一年回家的次数,也不过沾沾十来次而已。
别人都当这是无限的荣宠,可她的心里却越来越害怕,越来越恐惧。康熙的用意她再清楚不过,不过是想借着时间和距离,让弘昭和她这个额娘疏离罢了。
而原因,仅仅是因为,她姓佟。
周嬷嬷并不能理解齐布琛。她皱了皱眉,安慰道:“四阿哥下午确定了后才让人传信回来的,想是不会有什么意外。”
齐布琛霍的起身,道:“我去门外等他。”
说罢,就紧抿着唇,大步朝外面走去。
她经过湖边时,正在纳凉的张氏和武氏忙不迭地放下手里的扇子,小跑出凉亭,给齐布琛行礼:“见过佟侧福晋,佟侧福晋吉祥。”
齐布琛停下脚步,耐着性子叫了一声起,又道:“我还有事,就不和两位格格唠嗑了。”
张氏和武氏忙行了个礼,退下了。
如今,她们也算是看明白了,福晋病着,耿氏与乌雅氏虽然掌着权,但是真正在府里说一不二的,却是眼前的这个。尤其是这三年以来,四阿哥几乎每日都宿在她那里,即便有些日子来她们这儿,也不过是说说话,然后洗漱一番,直接睡下了。说到底,也只是面子上的事儿罢了。
武氏愣愣地看着齐布琛转身离去。佟佳氏是康熙四十四年的时候进府的,如今算来,也有十一年了。为什么,她看着越来越年轻,越来越优雅动人,而自己,却仿佛已经是暮气沉沉的老年人。
“武姐姐?武姐姐?想什么呢?”张氏推了推发愣的武氏,皱着眉头问道。
武氏摇了摇头,低声道:“没什么,只是在想,有些人,真正是上天眷顾的,就算是再争,也没有用。”
张氏叹了口气,道:“谁说不是呢。我争不过她,就不和她争,我只争自己能争取到的就好了。”
雍亲王府门口,是一大片青砖铺成的广成。广场上很安静,除了守门的侍卫外,没有一个人。
齐布琛面上淡然,手里的帕子却不知道被来来回回搅了多少次,原本精美的苏州锦缎,已经是皱巴巴地一团了。
日头渐渐落下,天也有些暗了,来路上却仍然没有丝毫动静。齐布琛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心里冷得仿佛结了千年寒冰似地。
正在这时,来路上出现了一个小黑点。紧接着,笃笃的马蹄声渐渐传入众人的耳中。
周嬷嬷喜道:“主子,四阿哥回来了!”
齐布琛看着那渐近的身影,面沉如水。
那个不是旭哥儿,旭哥儿是堂堂亲王阿哥,宫里不可能让他一个人回来。
等到来人到了近前后,周嬷嬷的笑容凝注了。
那小太监一翻身就从马上下来,跪在地上道:“奴才见过瑾侧福晋,瑾侧福晋吉祥。”
齐布琛突然感到很疲惫,就好像浑身都被抽干了力气一样,什么都不想做。但是她又不能不做。在这个四处危机的时候,她若流露出一丝惫怠,就会被那些盯着她的人算计地连骨头都不剩。强打起精神,她淡淡道:“起吧,弘昭阿哥不能回来了,是不是?”
那小太监低垂着头,回答道:“回瑾侧福晋的话,今儿弘昭阿哥要回来时,朝鲜那边的贡品到了。万岁爷一高兴,就留下弘昭阿哥一起接见朝鲜使臣。万岁爷遣奴才来雍亲王府说一声,弘昭阿哥不回来了。”
接见朝鲜使臣?
齐布琛真的很想嘲笑出声?
但她最终还是抿了抿唇,淡声道:“我知道了,周嬷嬷,重赏!”说罢,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离去。
子衿忙扶着她的手,跟着她转身离开。
去年,齐布琛身边的大丫鬟和二等丫鬟都配了人,如今在她身边的,是新的大丫鬟子衿和子佩。四个二等丫鬟则分别为阳春,阳兰,阳悠,阳海。
等回到房间后,齐布琛一个人默默地坐了一会儿,才突然笑了一声,对一旁忧心不已的周嬷嬷道:“嬷嬷,你让云姑姑去帮我烫两壶酒,再准备几个菜吧。”
周嬷嬷犹豫了一下,还是应了声:“嗻。”
酒菜上桌后,齐布琛挥退了所有的人,又让人把门带上,怔怔地看着桌上的酒壶。良久,她拿起哪个通身雪白的白瓷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一仰头全数倒进了嘴里。
**辣的酒流过喉咙,直冲胃部。齐布琛被呛得大声咳了起来,眼角滚下大颗大颗的泪珠。
这酒果然是太辣了,害得她连眼泪都掉下来了。
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大口大口地喝着,紧随着的是,眼泪也一大颗一大颗地滚落,仿佛没有止境似地滚落,打湿了领口,打湿了衣襟。
她的脸渐渐变得绯红,口中轻笑着:“你害我一生,又毁我一生。这到底凭什么?难道只因为那高高在上的皇权吗?”
当初将她指给四阿哥,只因为她姓佟佳,她进了四府,就是给太子这边拉了势力。如今,他看中他的四子,想要他继承皇位了,于是,她姓佟佳,也成了罪大恶极的事情。
看,帝王之心,多么善于变化。
一壶酒尽,她又拿过另一壶酒,直接用壶嘴儿对着自己的嘴巴,拼命往里面灌。
弘昭,布耶楚克,萨伊坎,弘旷,额娘好累,额娘想要离开这儿,可是,你们还那么小,额娘该怎么办?若是只有额娘一个人,额娘还可以轻松离开。可你们是皇家血脉,若是你们集体不见了,只怕,额娘和你们,永远都逃不过皇宫的追捕了。
怎么办……
齐布琛双颊通红,脸上**辣的。她趴在桌子上,一只手握着酒壶,愣愣地看着门口的方向。
“吱呀——”一声,门被慢慢打开,门外的光线渐渐涌入了有些昏暗的房间里。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慢慢地抬腿,走进了房间。
齐布琛愣愣地看着他走进,手一松一动,原本被她握着的酒壶就掉到了红色的地毯上,停在那人的脚边。
四阿哥看着她眼角的泪水,心中被挖了一块般疼痛。他走近她,将她打横抱起,小心地放在床上,盖好被子,轻轻抚摸着她已经闭上眼睛的脸庞,然后高声道:“高无庸!去宫里给弘昭阿哥报一声,就说瑾侧福晋病了,让他赶紧回来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我觉得差不多可以接近尾声了……唔,如果定制印刷的话,会有几个tx买?大家露爪让我看看,也好决定要不要定制。
四面楚歌
天色已经擦黑,只剩下西山头还有些微的彩霞。虽然范围小,但是颜色十分鲜艳。
康熙心情好,让人把朝鲜来的东西都搬上了乾清宫,顺带着在那儿招待了朝鲜使者。
朝鲜地方小,文明也比不上邻近的大清和日本,时不时地还得剽窃些周边国家的东西,称作是自己的,所以送来的贡品也就那几样,唯一能让皇帝看得上眼地,也就那高丽人参了。
虽然东西不是那么上得了台面,但康熙还是兴致勃勃地拉着弘昭挨个鉴赏了一番,末了又联想到大清的东西,让人拿了些些华贵的丝绸和瓷器来鉴赏。
弘昭心里着了一团火般着急,面上却带着温和的笑。虽然他对朝鲜的玩意儿淡淡的没什么兴趣,但看上去十足的耐心。
七岁的弘昭,已经有了些身高。他样貌长得好,一双凤眼像极了四阿哥,唇红齿白,有些招人。俗话说,腹有诗书气自华。他自幼聪慧,悟性极佳,又过目不忘,很小地时候就跟着齐布琛念了许多书,看着倒是越来越华贵清雅了。加之,他长年在康熙身边,身上又颇有些康熙的气度。
这一点,犹得康熙喜欢。
等看完康熙的东西后,李德全就上前提醒该用膳了。康熙点了头,让弘昭和他一起用了膳。弘昭也不是第一次和康熙上同一桌了,表现倒是十分从容。
用完膳后,康熙大手一挥,又接见了朝鲜使臣。康熙是真看不上朝鲜,弹丸之地,三姓家奴,偏偏又自高自大,目中无人。以往朝鲜来人,他都是直接让理藩院接待的。这一回亲自召见,倒把那几个朝鲜使臣吓了一大跳。
朝鲜使臣到了没一会儿,李德全就得了消息,在康熙耳边道:“万岁爷,雍王爷让人传话说,瑾侧福晋病了,希望弘昭阿哥赶紧回去看看。”
康熙目光沉沉地看着桌上的茶盏,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后,他对弘昭招了招手,道:“你阿玛传话来说,你额娘身子不大好,让你回去看看。可朕觉得,天色太晚了,你这个时候回去反而闹得你额娘不安生,不如明儿再回吧。”
原先焦急,弘昭还能控制着,不在面上露出来。可一听到齐布琛病了,他脸白了一下,就立刻跪在地上,磕头道:“皇玛法是为了孙儿和额娘考虑,孙儿本不该拒绝。可百善孝为先,额娘待孙儿无微不至,如今她病了,孙儿着实坐立难安。今儿虽是晚了,但孙儿不去吵醒额娘,即便是给她守个夜也是应当的。”
康熙忽而笑出声,表情十分慈祥:“朕一直知道你是个孝顺的。行了,朕也不做那拦人的恶人,快回去吧。”
弘昭脸一红,道:“皇玛法严重了。孙儿知道您这是为孙儿和额娘好,只是孙儿太心急了……”
康熙哈哈大笑,道:“朕瞧你素来是个稳重的,但到底年纪还小,心急也是难免的。罢了,你也快回去吧。李德全,你去太医院,找两个太医让弘昭阿哥带着去。”
“嗻。”
弘昭谢了恩,便和李德全一起下去了。等他离开后,康熙和朝鲜使者说了两句话,便又让人将他们带了下去,随后,慢慢地收了脸上的笑。
将弘昭留在身边,也有他自己的打量在。佟佳氏这事儿,着实让他拿不定主意。若是老四继位,那皇子阿哥中,就属弘昭和佟佳氏的养子身份最珍贵了。那个养子是有耳疾的,倒是不需要怎么担心。可老四若是定下弘昭,弘昭与佟佳氏的关系,就不能太亲近了。
老四和德妃有了嫌隙,不过是因为老四在佟皇后那里养了几年。若是弘昭在他这儿养些年,和生母的关系,想必也会淡一些。等将弘昭接到身边后,他却是真正的喜欢了这个孙子。
弘昭聪慧灵透,进退有度,行事颇有章法。进上书房前,就读了不少书,每每考校他的时候,还能说出不少有新意之言。
因为想探探弘昭的底,所以他一直将他带在身边,时时亲自教养。巨大的恩宠荣耀后面,隐藏着致命的危险。上书房的皇子阿哥开始排挤他,伺候的宫女太监奉承他,下绊子诬陷他的人增多了,将他视为眼中钉想要暗害他的人也增多了。
可让人意外的是,盛宠中的弘昭在外对长辈恭敬,对同辈有礼,谨慎小心而不失皇孙风度,在内拿捏住了身边的宫女太监,饭菜中被下了药,他一闻,就大致能够闻出来。
唯一让他不满的是,这孩子与他额娘太过亲近。初始问他,是谁教他的那些,他总会带点自豪地说,是他额娘。然而,从第一个沐休日回来后,他就再也不在他面前提起佟佳氏,行事更是越发谨慎了起来。
两年的磨砺,让弘昭迅速地成长起来。他的情绪越发内敛,心思越发缜密,一旦出手,便必定能震慑住一帮子人。然而,即便弘昭不说,他也清楚,弘昭对佟佳氏的敬爱孺慕一点都没有减少,只是不欲让他看出来罢了。
他让李德全将佟佳氏如何教养弘昭查得清清楚楚后,也不得不承认,无论从哪方面看,佟佳氏都是最适合皇后之位的人,只可惜了她的姓氏。
康熙长长地叹了口气,双手负在身后,走出乾清宫,单手扶着门外的白玉栏杆,遥看着不远处。
前些日子德妃又对老四的嫡福晋乌喇那拉氏下手了,也许,是换个人做那个位置的时候了。那人的身份也不能太高,孩子,最好不要有——不然弘昭也难逃一场激烈的争斗。
至于佟佳氏,等布耶楚克她们再大一点……
皇阿玛,朕年幼登基,至今已有五十五年。为了这个皇位,为了大清的天下,朕已经牺牲了太多。如今逼不得已,要去做那有违人伦之事,只愿老四不辜负朕的期待,能将大清的天下长久地传承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此章未完,等我从家里回来补上。另,老四已经开始不动声色的独宠,再有别的女人怀孕,我就该恶心了……
ps:额,原来大家都不想定制吗?
[清穿+异能]一世清华 正文 四面楚歌(二)
四阿哥看着齐布琛的睡颜,在床边坐了许久。她躬着身躺在床上,眉头紧紧皱着,脸色苍白,看起来很疲惫很不安的样子。
他见过她很多面。
八岁时,灵动而狡黠;
再见时,她恼怒于他对她的批评和提醒,不屑于他对她的怀疑,明明认出了他,却自欺欺人地假装不认识;
他在凉亭里将银簪子Сhā|进她的头发中时,她仿佛是被吓到了,随即,她看着他的眼睛,坚定而倔强地拔下了那根簪子。他暗示她皇阿玛已经答应将她指给他时,她不甘却隐忍地垂着眼帘,慢慢地向他福身谢恩;
选秀时,他看着她漫不经心地瞧着钮钴禄氏耍手段;
进府前,他特意打听了她哪一天出门,然后等在首饰楼,满心欢喜地将他寻找的东西送给她时,她先是惊愕,然后羞红了脸;
进府后,她事事以他为先,沉着地应对来来自其他女人的挑衅和陷阱,面对他时,娇俏而满是才情;
他染上时疫时,她风尘仆仆地赶过来照顾他,疾言厉色地和太医争辩,温柔地抱着还在病重的他,在他耳边哼着悠远而美妙的调子;
……
这十一年来,她一直陪伴着、支持着身陷惨烈斗争的他,无论他在外面怎么身心俱疲,只要回到了她这里,他就能够得到宁静,能够暂时地放松下来,什么都不用去想。
她或许哭过,委屈过,可是,什么时候露出过这种疲惫的样子?
四阿哥忍不住有些心慌。他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子,死死地捏在手里,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愤怒,放回了怀中。
门外适时地响起了周嬷嬷的声音:“爷。”
四阿哥帮齐布琛拉了拉被子,轻手轻脚地走到外间,压低声音问道:“醒酒汤弄好了?”
周嬷嬷垂着头,小声回答:“回爷的话,已经准备好了,子佩正端着在外面候着。小厨房里的晚膳也准备地差不多了。主子空腹喝了酒,最好让她醒过来,吃点东西垫垫,不然奴才怕她胃里会难受。”
四阿哥点了点头,示意周嬷嬷让子佩进来后,径自进了内室,扶起正在酣睡的齐布琛,让她靠在自己怀中。
周嬷嬷端了醒酒汤进来,见到四阿哥珍惜地吻了吻自家主子的额头,随后,怅然地叹了口气。
四阿哥喊醒了齐布琛,在她还有些迷糊地时候,慢慢地将一碗醒酒汤喂了下去。等醒酒汤喝完后,齐布琛也已经完全清醒了。
她缩在四阿哥的怀里,看着子佩领着小丫鬟将菜一盘盘地放在桌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菜上完后,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一下子又安静了下来。四阿哥扶起齐布琛,帮她拉了拉有些松散的里衣,然后拿过旁边的外衣,认真地帮她穿戴起来。
齐布琛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道:“我自己来吧。”话说完后,她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微微皱了皱眉。
原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和他之间,早已没了爷和妾身这样的客套称呼。
四阿哥握住了她要自己穿衣的手,缓缓放下。他抬起头,如黑夜般深沉的眸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继续认真地帮她穿衣服。
齐布琛接受也不是,拒绝也不是,只能任他动作。
晚饭很精致。齐布琛不想让四阿哥觉得她恃宠而骄,也不想让他进一步觉察到她对康熙的不满,所以强打起精神,多用了些东西。
四阿哥的动作顿了顿。
他觉得很心疼。
晚膳刚用完,外面就有人跑着回来报说:“四阿哥回来了,还带来了两个太医。”
齐布琛先是愣了一会儿,随即双眸亮了起来,欢喜地起身:“快让他们去正厅等等,我先收拾一下。”
四阿哥一把拉住急急忙忙就要换衣服的齐布琛,吩咐周嬷嬷将桌上的东西撤下去后,才对她道:“别急,穿件外衣就好,反正过一会儿太医过来的时候要放帐子的。”
齐布琛皱了皱眉,问道:“太医为什么要来?难不成旭哥儿是用这个借口回来的?”
“嗯,”四阿哥帮她整了整穿好的外衣,漫不经心答道,“我让人往宫里传了信,说你生病了,皇阿玛才让弘昭回来。”
“可是……”齐布琛心里很感激四阿哥,却也有些担忧,“可是我根本就没有病,太医那里也不知道瞒不瞒得过去。”
四阿哥的动作顿了顿。他凝视着齐布琛,将手缓缓地放到了她的肚子上,轻轻摩搓了一下,然后收起,紧握成拳。
齐布琛正考虑着怎么让脉象虚弱一点,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
然而等太医检查完后,她整个人都被震住了。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瑾侧福晋这是喜脉。只是脉象有些虚弱,坐胎时要注意一些。臣这就去开些安胎药,瑾侧福晋安心静养几天就好了。”
周嬷嬷等人欢欣鼓舞,立刻互相对了几眼。这三年来,王爷多数都歇在主子房里,可主子硬是没有一点消息。王府里几年没有小主子出生,德妃娘娘将主子叫进宫训斥了好几次,让她不要生不出孩子还霸占着爷。她们都着急,偏偏主子仿佛什么都不在乎一般
如今可好了,主子有了消息,即便是德妃娘娘,也不能在说什么了。
四阿哥的眼眸中瞬间闪过一抹亮光。他沉声道:“周嬷嬷,请太医下去开药方,让高无庸重赏。”
周嬷嬷喜滋滋地应了一声:“嗻。”
这边四阿哥等人喜气洋洋,齐布琛的心里却掀起了狂风巨浪。
她怀孕了?不可能!这不可能!!从三年前开始,她就自己配了不伤身的避孕药,每次和四阿哥行房后,她都会吃一粒。都这样防着了,怎么还可能怀孕。
她咬着唇仔细地回想最近几次的情况……最近几次,四阿哥都折腾地她很累,完事后,都会亲自给她喂水。那水喝了后,原本就疲惫的她似乎会更困,什么都不想说就能睡着。而等她醒来后,却已经是大晌午了。她如今最大的心病就是康熙那事儿,哪里还记得要避孕。
莫非是……那碗茶?
想到这里,她猛地抬起头,惊愕地看着四阿哥。
该死的,那时候她累得要死,根本就没有去注意那茶水!
四阿哥目光幽深地看着她,不说一句话,直看得她狼狈地转开头。
正在齐布琛恍惚的时候,弘昭眼眶红红地坐到了她床边:“额娘——”齐布琛听到他的声音,蓦然回头。她看着儿子不敢眨眼,因为一眨眼,眼中就会掉下泪珠来。
齐布琛努力地将眼泪憋回去,然后扯开一个笑容,将弘昭抱在怀里,低声道:“旭哥儿回来了……回来了就好……”
弘昭靠在齐布琛怀里,只觉得宫里勾心斗角,时时刻刻要紧绷着的日子都过去了。在额娘的怀里,他可以想怎么轻松就怎么轻松,想怎么撒娇就怎么撒娇,他再也不用时时刻刻都端着,再也不用带着假笑的面具,再也不用时刻谨慎小心。
在额娘的身边,他就只是她的儿子而已。
齐布琛大约猜到了四阿哥知道她避孕,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而今这个时刻,她是感激他的。她感激他,愿意冒着得罪康熙的危险,使计让他们呣子团聚。
他对她的好,她永远记在心里。
齐布琛忐忑地看向四阿哥,扯开嘴角对他笑了笑。
四阿哥这才转头,收回幽深的眼神,转身朝外面走去。
齐布琛看见他的反应,心里越发忐忑。
四阿哥走到门外,从怀中取出药瓶扔到高无庸怀里,咬牙切齿道:“立刻给爷将这瓶药毁了!爷再也不想看到府里有这种东西出现!”
作者有话要说:写长篇很容易写腻,尤其是在想开新坑的情况下……我以后还是写25w字左右的文吧
下定决心
下定决心
齐布琛怀孕这个消息,就像是大爆炸一般,将所有的人都炸晕了。
德妃原本半躺着靠在榻上,听到这个消息后,气败急坏地将手里的茶杯砸到了地上。清脆的碎裂声惊得屋子里所有人的心都跳了跳。
德妃身边的嬷嬷忙使了个眼色,让周围的人收拾了碎片后,都撤了下去。
“我的主子,你这又是何苦呢?”她靠近因愤怒而喘着粗气的德妃,劝慰道,“雍王爷也是您的儿子,他子嗣单薄,瑾侧福晋有了身孕,那是好事。”眼看着德妃因她这话更加愤怒了,她忙又压低声音道:“您到底在介意什么?那个位置,坐上去的不论是四阿哥,还是十四阿哥,您以后都是高高在上的圣母皇太后,是世上最尊贵的女人!您有两个儿子,机会都比别人大,何苦单就认定了十四阿哥?”
德妃愤怒地垂了垂榻子,道:“这么些年来,你都没有看到吗?当年我怀着老四,皇上明明许诺给我升位,让我自己抚养老四。可是佟佳氏和宜妃联合给我下套,令皇上误会我,厌弃我,生生地抢走了我的孩儿。我一做完月子,就小心地躲着别人,在承乾宫门口,希望能够见见老四,听听他的声音,可偏偏遇上了通嫔和宜妃,将我彻彻底底地羞辱了一番。”
“老四大一点了,佟佳氏带他去花园,我寻了个空隙,手足无措地想要抱抱他……可是你知道他怎么说吗?他说,哪里来的奴才!我当时心都碎了……如果不是佟佳氏给我下药,老六也不会先天不足,也不会才那么几年,就去了。佟佳氏死后,老四给过我一个笑脸吗?嬷嬷,我心里恨啊!!”德妃痛哭流涕,嗓音蓦然变得尖锐,“老四不是我的儿子!他不是!十四才是!只有十四登上了皇位,我的屈辱才会彻底被洗清!我心里憋得那口气,才能全部都吐出来!”
她死死地拧着垫子,双目圆睁,面容扭曲:“那个皇位是老十四的!老四想都别想!佟佳氏,她也别想能够顺利生下这个孩子!”
嬷嬷看着她疯狂的样子,心中不可遏制地涌上了恐惧。她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可就在她还想往后退的时候,拼命尖叫的德妃突然一口气喘不上来,然后直直地往后倒在了床上。
嬷嬷一愣,随后大惊,立刻推开紧闭着的房门大叫:“快请太医!”
德妃自从下午昏过去后,一直到晚上都没有醒过来。太医战战兢兢地把着脉,却不敢说一句实话:“娘娘是因为怒极攻心,情绪太过激动,才会一时昏迷,待臣先去开副药,用了后看看效果再说。”
怒极攻心,情绪太过激动都不是什么主要原因,主要原因,根本就是因为她中毒了!
那毒若是只中了一点点,那倒还没什么,只是德妃仿佛几年前就已经中毒了,累积到现在,早已深入肺腑,无力回天。
不是没有人发现这个事实,而是根本就没人敢说。给四妃之一的德妃下药,谁敢做这样的事,又有谁能做这样的事?更何况,从三年前开始,德妃的饭菜基本上都是皇上所赏,李德全亲自送过来的!
一想到这里,太医就满脑子冷汗,只恨太医院里的其他人太过狡猾,居然早早地买通了永和宫的人,提前溜走了,只剩下他在这里遭罪。若是他也早做好准备,说不定还能逃过这一劫。
没过多久,康熙身着明黄|色的龙袍走进了永和宫。他气场全开,双眸中泻出危险的光芒:“太医,德妃‘怎么样’了?”
太医哆哆嗦嗦地回道:“娘……娘娘,只是身子有些虚弱……刚刚情绪太过激烈,所以一时……啊,一时受不住,才晕了过去。”
康熙看着他眯了眯眼,然后点点头,坐到德妃身边,道:“既然如此,你就去好好开药吧。德妃身子不好,暂时不用管那些宫务了,横竖宜妃容妃她们还在。对了,李德全,你亲自盯着,让人去做些清淡的吃食过来。”
怒极攻心?为什么怒极攻心,他还不清楚吗?老四到底是怎么想的,不是早暗示过他要好好处理佟佳氏吗,怎么还让她怀孕了?!如此优柔寡断,以后怎么能够承担起整个大清的天下!
“嗻。”李德全低垂着头退了下去,不去看那个躺着的女人。
就这样轻飘飘的几句话,就夺走了德妃掌管的宫务。不知德妃醒过来后,该又是怎样的气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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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孕之后,齐布琛的心情反而平静了下来。第二天,四阿哥沐休,便将公务全部都转到了齐布琛的房间,坐在她的床边办公。
很快,弘昭带着布耶楚克,萨伊坎和弘旷进来了。布耶楚克和萨伊坎一进门,就迈着小短腿朝齐布琛跑去:“额娘额娘~~你要生小|弟|弟了,对不对?”
还来不及等四阿哥和奶嬷嬷阻止,两个小家伙就利落地甩掉了鞋子,爬上了床。
布耶楚克拉开齐布琛的手,将她上上下下扫了一圈后,疑惑地歪着脑袋,道:“没有啊,额娘肚子扁扁的,小|弟|弟藏在哪里呢?”
萨伊坎一ρi股坐在地上,委屈道:“额娘是不是把小|弟|弟藏起来了?”
四阿哥头上青筋乱跳,头一次后悔顺着齐布琛的意思,让这两个女儿去学武。现在好了,这两个丫头完全是开口剑法,闭口刀法,琴棋书画不是不通,就是捣蛋不去学,偏偏上面有皇阿玛宠着,下面有齐布琛拦着,养着了她们那种霸道的性格。
齐布琛看着两个女儿,又想起自己的决定,心里难免又难过了一回,只想对她们好一点,再好一点,哪里还会去责备她们,当下,忙将她们搂到怀里,哄道:“弟弟还小,所以你们没有看出来。等过几个月,他就可以和你们打招呼了。”
四阿哥眉头一皱,从齐布琛怀里一手抱过一个孩子,威严道:“你们两个,今日的功课都完成了没有?如今你们额娘身子弱,不可再缠着她,明白吗?”
布耶楚克和萨伊坎恹恹地垂下了头。她们虽然不惧怕自家的冰山阿玛,但当他板起脸来说话时,她们心里也有些发憷。
让奶嬷嬷接过怀里的女儿后,四阿哥坐到齐布琛身边,对四个子女道:“今儿以后,你们用完早膳,迟点再给你们额娘请安吧。她的身子需要将养着,也不好太早起。弘昭难得回来一趟,带着弟弟妹妹好好去说说话吧。”
弘昭应了声,拉着几个小孩走了。
齐布琛心里惦记着事儿,假装打了个呵欠,便闭上眼睛在床上躺好,精神却是去了空间。
四阿哥以为她睡着了,又帮她拉了拉被子,这才继续看起公务来。
刚进空间,一只白色的大鸟忽的出现在了她面前。
齐布琛吓了一跳,等看清了眼前的东西后,才笑着道:“雅索卡,你吓了我一大跳。”前年,四阿哥从草原上带回了一只白色的雌雕。雅索卡和那只雌雕生下了一只小白雕,那之后,雌雕便消失不见了,而弘昭,决定亲自培养小白雕,将雅索卡还给了齐布琛。
和雅索卡闹了一会儿后,齐布琛进了空间里的书房。书桌上放着一本书,那是她昨晚在书架上翻出来的。书的正面有三个大字:龟息法。
如今这个情况,她不走,可能就没有几年可以活了。
但是怎么走,什么时候走,又是另外一个难题。若是可以,她多想,看着孩子们成了亲,有了归宿后再离开。
下午,四阿哥用了午膳后,去书房和谋士们讨论事情去了。弘昭照顾着弟弟妹妹们睡了后,又拐道去了齐布琛那里。
齐布琛一见到他,自然是欣喜万分。她看着眼前已经长成小男子汉的弘昭,心中感慨万千:“这两年,你长大了许多……吃了不少苦头吧?”
弘昭眼圈一红,将头埋在了自家额娘的肩上。这两年,所有的人都只看到他被皇玛法看重,亲自教养在身边的荣耀,可是,有谁看到其他人对他的陷害污蔑,他一路走来,处处是陷阱,处处是圈套,身前背后,不知哪个可信。如果额娘没有从小就让他看着王府里的龌龊,如果额娘没有早早地教他识字习武,如果额娘没有和他讲药草与医道,如果没有额娘给他的应急物品,他可能早就栽了。
阿玛虽然也知道这些,虽然也给他帮助,但是,他说得最多的就是——弘昭,你要自己学会长大。
他并不讨厌那种男人与男人间的鼓励方式,可有时候,他还是想要额娘那种体贴的安慰——不需要多说话,只要能够静静地陪着他,摸摸他的头就好。
额娘……
他这么好的额娘,皇玛法为什么会厌恶她?
齐布琛扶起弘昭的头,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道:“旭哥儿,虽然额娘很不愿意说这些话,但是,额娘已经不得不说了。”
“额娘……”
齐布琛轻叹了口气,道:“今前太子被废已有几年,你那么多叔伯,大伯被圈禁,三伯聪慧而缺乏果敢,五叔与七叔一向明哲保身,从不参与这些事,你八叔去年已经被你皇玛法一撸到底,九叔喜爱黄白之物,已经转而支持你十四叔,十数娶了蒙古媳妇,十四叔太过年轻,有能力登上你皇玛法那个位置,也就那两个人——包括你阿玛在内。若是那人不是你阿玛还好,可若真是你阿玛,你要做好心里准备。”
她深吸了口气,接着道:“旭哥儿,佟佳氏是一个大族,两朝皇后,两朝外戚,门生故吏遍布朝堂。说是位高权重,也不过分。若是你阿玛继位,佟佳氏就还能再兴盛两朝。这样的家族,无论是哪一个帝王,都会忌讳。所以……前朝的事儿你也看到了,已经不知道有几个佟氏官员被你皇玛法发落了……”
“所以,皇玛法不喜欢额娘,就是因为这件事吗?就是因为额娘姓佟?”弘昭只觉得全身冰冷。
一定不止额娘说得那些!肯定还有更严重的事情!
齐布琛苦笑了一声,道:“额娘和你说这个,只是为了让你清楚当前的情况。有的时候,额娘甚至都想让你克洛玛法致休回家算了。可是西北问题不断,你克洛玛法所辖取乃是西北的大后方,若是临时换了将领,后方还不只会乱成什么样。”
“你只要记着,在宫里,不仅仅要保护好自己,还要好好孝敬你皇玛法。”
弘昭死死地咬着唇,拼命点头:“儿子明白。”
齐布琛落下泪来,双手忍不住抚上他的脸颊,轻声道:“以后,就别惦记额娘了,你皇玛法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额娘知道你心里惦记着,就行。”
弘昭用力地点了点头,眼泪滚落下来。
齐布琛吻了吻他的额头,又道:“旭哥儿是小男子汉,能保护额娘了,额娘真高兴……以后,若是额娘有一天不在了,你要负起做大哥的责任,好好保护弟弟妹妹们,知道吗?”
弘昭冲进齐布琛怀里,忍不住哭了起来:“额娘,额娘……你要去哪里?你别离开旭哥儿,旭哥儿一定努力,努力保护额娘。额娘……”
齐布琛擦去眼泪,强忍着泪意扯开一个笑,她抚摸着弘昭的头,道:“傻儿子,额娘能去哪里?额娘怎么会离开你……额娘只是,只是教你,学会保护弟弟妹妹们而已。”
弘昭在她怀里不停地点头:“儿子知道,儿子会保护弟弟妹妹,儿子会保护额娘,额娘别走就好。”
齐布琛用手绢帮他擦去泪水,笑着道:“额娘知道,旭哥儿不会让额娘失望的。今儿这是咱们呣子的秘密,旭哥儿不许将今日和额娘说的话告诉别人,就算是你阿玛也不行,知道吗?”
弘昭红着眼眶,用力地点了点头。
当晚,那拉氏正房中突然传出消息,雍亲王嫡福晋那拉氏殁。
雍王府中,一篇哭声。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发现,再有五六章,就可以完结了……我已经想好肿么虐老康了……
大家想看谁的番外,赶紧说啊
山雨欲来
山雨欲来
四阿哥和齐布琛都愣住了。
虽说在德妃动手后,那拉氏的身体一直很弱,反反复复地就是恢复不过来,可好生调养着,再拖个几年,是绝对没有问题的。怎么突然就在这个时候没了?
四阿哥皱了皱眉,脸上一派平静,看不出任何表情。他起身穿衣,对齐布琛道:“爷先过去看看。”
闻言,齐布琛也忙起身,拿过衣服穿了起来。嫡福晋过世,作为分位最高的侧福晋,不能不出现,否则会被人诟病。尤其是在这种四面楚歌的情况下,她更加应该小心才对。
四阿哥见状,制止住她的动作,道:“外面乱的很,你的身子需要好生调养着。那拉氏的事,交给爷就行了。等到时候出去了,爷会让高无庸来叫你的。”
齐布琛犹豫地看着他:“这怕是不好吧?”
那拉氏的死怎么看怎么蹊跷,里面定是藏着什么事情。若是不能亲眼去瞧一瞧,她心里真是不怎么安宁。
四阿哥握住她的手,看着她的眼,轻声道:“你别担心,所有的一切,我都会处理妥当。”
见他话说到如此地步,她也不好再反驳,只是转开了和他对视的眼睛,抽回自己的手,勉强笑了笑,道:“那就劳烦四爷多操心了。”
四阿哥轻叹了一口气,再看了她一眼,才转身离去。
外面一片忙乱,繁景院里却是一片安静。周嬷嬷、林嬷嬷、子矜、子佩等都已经起身,静静地垂首立在在齐布琛房间外,等候着命令。
齐布琛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地再也睡不着。她的食指不自觉地敲着床沿,十分有规律。没过一会儿,她起身叫到:“周嬷嬷和子佩进来。”
周嬷嬷和子佩在门外对视了一眼,双双微躬着身子进了房间。
齐布琛穿着中衣就下了地,道:“如今外面肯定很是忙乱,你们两个,挑几个得用的人,去耿侧福晋那里帮帮忙。若是耿侧福晋问起,就说我身子不适,爷怕我出门反而给她和乌雅妹妹带去麻烦,所以就先不出去了。”
沉吟了一下,她又道:“周嬷嬷是老成的,在耿侧福晋那里多多帮忙,子佩就过去福晋那边看看……有什么事赶紧打发人回来告诉我。”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她始终不安心。
“嗻。”
王府里的情况,的确如齐布琛所料,乱到了一定的境界。
先是守夜的小丫鬟在半夜里突然惊醒,然后发现那拉氏口吐白沫,全身抽搐,只说了“德妃”两个字就没了气息。
小丫鬟的尖叫声惊动了全府。耿氏、乌雅氏和李氏率先匆忙地去了正院。可是刚等她们倒,四阿哥放在那拉氏身边的两个嬷嬷突然自尽了。
耿氏被这些事儿惊得魂飞魄散,忙先将厉喝一声,将正房里的人都压了下去,然后才遣人去繁景院通知了四阿哥。
事情满是瞒不住的。一直忙到早上,四阿哥先回繁景院看了齐布琛后,就匆匆进了宫,将事情秘密禀报给了康熙。
齐布琛不知道外面的事儿到底是怎么样的,可子佩回来的时候,给她带来了一封皱皱巴巴的信。
那封信上,只歪歪斜斜地写了四个大字:“德妃害我。”
那几个字,那般触目惊心,瞬间就刺疼了她的眼睛。
齐布琛的心“咚咚”地跳的厉害,手里的那张纸,仿佛被火烧着般,烫的她几乎拿不住。
伺候的丫鬟都已经下去了,屋子里只留了子佩。
子佩脸色苍白,声音中带了不可遏制的恐惧,道:“福晋那边人太多,奴才也不好随便探查。耿侧福晋让奴才去看好府里的奴才,别让她们闹事。奴才没法子,就把王府转了个遍。到洗衣房的时候,在地上看到了一堆从福晋院子里的衣裳。奴才随便翻了翻,却在福晋鞋子的夹层里找到了这个东西……”
堂堂的亲王嫡福晋,被人逼迫到这种地步,连求助信都发布出去,该有多么憋屈和痛苦。
齐布琛闭上眼睛,将信纸在手里揉成了一团。许久之后,她才睁开眼镇定道:“去把蜡烛点上。”
子佩应了一声,点了蜡烛。
齐布琛亲自将信纸点燃,看着它一点点地烧成灰,然后全部落在房间里盆栽的花盆上。
鼻尖偶尔掠过一丝烟味,随即又消失不见。她转过头,冷冷地看着子佩:“事情有多严重,相信你不会不知道。你记着,你从没有见到过这东西,更不知道这上面写着什么,明白吗?”
“……是,是!”子佩嗫嚅着应道,等看到齐布琛变得冷厉的目光时,忙又挺直了背,咬着牙坚定应道。
齐布琛挥了挥手,让她出去了。
德妃动手要了那拉氏的命,这么重大的事情,康熙不可能不知道。而他明明知道了,这样的事情却还是发生了,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在他眼里,那拉氏已经没了应有的价值,她该为别人腾出那个嫡福晋的位置了。
想通这一点,她就明白,德妃这件事绝对不能宣扬出去。若是康熙真看中了四阿哥,那他对德妃的行为不可能不知道。即便他对四阿哥,不如对废太子那般费尽心力,但该考虑的情况,还是会考虑好的——比如废了她,为他扫清外戚的威胁。
德妃至今都没有事,那就说明,对康熙来说,现在还不是出手的时候。而且,德妃毕竟是四阿哥的生母,因着佟佳氏一族的事情,康熙不可能将四阿哥的玉牒改到佟皇后名下,所以,四阿哥这一生,都注定和德妃连在一起。
这种违背人伦,丧心病狂的事情暴露出来,对四阿哥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
四阿哥回来后,脸色铁青,抱着齐布琛久久地没有说话。齐布琛紧抿着唇,一下一下地抚着他的背,然后哼起那些她很久都没有再哼过的调子。
温暖柔软的调子在房间中飘起,渐渐地飘进了四阿哥的心中。四阿哥被那调子吸引了心神,被最孺慕的额娘狠狠伤害的伤痛,愤怒,不甘,仿佛都被抚平了。有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回到了他和齐布琛刚成婚的那个时候。
那个时候,他的额娘还没有那么疯狂,齐布琛的处境还没有那么糟糕,他,还没有发现,他是爱着齐布琛的。
原来,她对他的影响,已经有这么大了吗?可是,他为什么没有一丝害怕,反而感到幸福——在他这么痛苦的时刻,有一个人能够温柔的安慰着他,为他哼着不成调的曲子。
这让他感到,没有那么绝望。
那拉氏的葬礼也算隆重。除却皇家不可诉说的理由之外,四阿哥本身对她也有些歉意。那拉氏毕竟陪着他走过了二十年,尽管后来她想害齐布琛,但在生死面前,那些事儿仿佛也随风散了。
齐布琛怀着孩子,不能长时间劳累,所以也只能在外面呆半天,然后回房休息半天。
空闲的时候,她也会忍不住想,其实那拉氏的处境,和她的,也差不了多少。若是她处于那拉氏的位置,该如何自救?毕竟她还有阿玛哥哥,还有几个孩子,她的牵挂太多,她不能也不甘心就这么死去!
她的人生,绝对不能掌握在别人手里。
绝不!
葬礼过后,雍亲王府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说是平静,却又掩盖不住底下的暗涌。
嫡福晋没了,四阿哥总要再娶一个继福晋的。继福晋是什么样的身份?什么样的品性?能不能容得下王府里的这些老人?
耿氏和乌雅氏手里掌着权,掌管着府里的大小事务,这些年来也是顺风顺水,说一不二。而她们这样的,恰恰是新福晋最不能容忍的。已经掌握过权力的她们,若是从上面摔下的话,底下有无数的人等着踩她们。到时候一把火烧起来,恐怕又是一场惨烈的斗争。
耿氏和乌雅氏往齐布琛那里跑的时间多了,齐布琛也有些不胜其扰,和四阿哥禀报了一声后,就去了圆明园。
日子就这样如流水般过去,除了准噶尔部策旺阿拉布坦祸乱西藏的事情外,倒也再没什么大事发生。
新年过后没多久,林氏去圆明园看了齐布琛。
林氏消瘦了很多。虽然身在内宅,但朝堂上的那些事儿,她不会感受不到。
齐布琛皱着眉,随后舒展开,拍着她的手安慰她:“我知道这段日子,大家都难过,有的时候,我甚至想,让阿玛和哥哥都辞官算了,这样咱们家什么都沾不上。可一有这样的想法,我就忍不住唾弃自己。阿玛于官场兴趣并不大,所以一直就在那个三品的位置上呆着,后来也是怕我吃亏,才那么努力地……哥哥还年轻,有妻有子,他有理想报复,将来要封妻荫子,承担起儿子,丈夫和父亲的责任。”
“嫂子,相信我,熬过这段时间就好了。盛极必衰这个道理我们都懂,佟国维那边不懂得收敛,那么多佟氏子孙被牵连下马也是难免的。可咱们家人口简单,阿玛和哥哥又是有真才实学的。如今西北眼看着又要起战事,皇上不会在这个时候为难他们。”
林氏叹了口气,道:“话虽如此,可我还是忍不住要担心。”
齐布琛点头,道:“是,我也担心。哥哥好歹还在京城,有嫂子照顾,可阿玛……”
林氏见她脸色不好,忙转开话题,道:“林先生在那里呢,阿玛会没事的。对了,说起来玉姐儿也十岁了,再过几年就要选秀了。这日子,过得可真快啊。”
齐布琛笑了笑,道:“可不是,当初玉姐儿来我这儿的时候,还是个小娃娃呢,如今也大了。对了,她在贾府那儿,没吃亏吧?”
林氏摇了摇头,道:“玉姐儿是个聪明的,可就是死心眼儿的转不过弯来。在贾府吃了几次亏后,才下定决心放手了,如今跟着我管家,倒也有模有样了。那贾府也真是不成样子,主子不像主子,仆人不像仆人,偏偏还爱花大钱装门面。我听说,他们家的当家奶奶还放在放利钱!你看着吧,迟早得出事。”
齐布琛想起和癞头和尚的约定,心中略略有些放松,道:“贾氏也就那样了,横竖贾府已经影响不到咱们了,随他们去吧。”
见林氏点了点头,她又压低声音,道:“嫂子,我想托你办件事儿。”
林氏问道:“什么事儿?若是我能办到,你尽管说。”
齐布琛点点头,道:“不知道嫂子在南边还有什么人?我想在那边买几套房子。不拘是大城市,环境好的小镇也行。只是这事儿,是我的个人的私事,劳烦嫂子给我保密,别告诉阿玛和哥哥他们。”
林氏细细地想着她说的话,觉得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便点头同意了:“这个简单,你先和我说说,大约要什么样的房子。”
两人又是一路商量不提。
等齐布琛怀孕八个月时,康熙突然亲自赐了两个稳婆过来。
四阿哥和弘昭都担忧地皱起了眉头,齐布琛却安然地吩咐人将两人安置起来,好吃好喝好穿地伺候着,脸上笑意盈盈的,看不出别的情绪。
四阿哥对那两个稳婆多有防备,本来想派人监视着,可是却被齐布琛拦住了。她对他笑笑,斟酌着道:“我知道怎么保护自己……反正事情已经是那样了,你也别拧着皇上来了,你们毕竟是父子,这样子,你会很为难,皇上会很生气。”
四阿哥一下子捏紧了她的手腕,声音中带了些怒气和不被信任的伤心:“我说过的话,都是真的!让你相信我,我会保护你,这些都是真的!”
齐布琛的另一只手轻轻地抚上他紧紧握着她手腕的手,柔声道:“我知道,你已经在尽你最大的努力保护我。可是,四爷,皇上毕竟是皇上,他容不得别人忤逆他,更何况,你是……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别做傻事。我会保护自己的,你也相信我,好吗?”
四阿哥觉得怒气积聚在胸口,快要燃烧起来,可是他不得不咬牙忍着。正如齐布琛所说,只有忍着,才能不激怒皇阿玛,才能更好地,为齐布琛争取时间和机会。
他,也要相信齐布琛才行。
而到生产那一天,时刻准备着地稳婆却突然病倒,没有办法再去接生。周嬷嬷一边惊恐地让人再去内务府请接生嬷嬷,一边安慰齐布琛:“主子,没事的,没事的,稳婆很快就过来了。”
齐布琛的肚子坠坠地疼的厉害。她咬着牙镇定指挥道:“不行了,羊水已经破了,来不及找稳婆了……子衿快去找云姑姑!周嬷嬷去把门关上!”她喘了两口气,咬着牙硬撑着道,“云姑姑和林嬷嬷都是生过孩子的,就算不是专门的稳婆,知道的也查不到哪里去!这一次,要靠咱们自己了!”
无论康熙有没有去母留子的心,她都不能拿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开玩笑。
对康熙送过来的两个稳婆,她在衣食住行上都没有动手。她们会生病,是因为昨日送来这里探听消息的小太监离开时,淋了雨着了凉,连那个小太监都没有幸免于难。虽然那场雨是她让巴图鲁想办法弄的,但是无论怎么查都查不到她这儿。这样一来,就算康熙要发怒,也无法迁怒到她身上。只要平安生下孩子,她这一关,就算是过了。
云姑姑在赶来的路上已经听子衿说了这边的事,她一时拿不定主意,看了看周嬷嬷,又看了看林嬷嬷。
周嬷嬷狠了狠心,道:“奴婢就和主子一起赌这一回!子矜子佩,快去烧热水!”
在周嬷嬷的指挥下,房间里的丫鬟又井然有序起来。
齐布琛肚子的阵痛越来越明显。她死死地咬着唇,喝了早已准备好的灵水后,调动全身灵力,汇聚在肚子里的孩子身上。
肚子越来越痛,齐布琛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可她硬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周嬷嬷心疼地帮她擦去额头上的汗水,道:“主子,要是疼的话,就叫出声来,强忍着痛也费力气。”
齐布琛苍白着脸摇了摇头,心里却在祈祷:
孩子,体谅体谅额娘,快点出来吧。
或许真的是呣子连心,一刻钟后,周嬷嬷惊喜出声:“看到头了!看到头了!主子再加把劲!”
没过一会儿,屋子里就响起了婴儿的哭声。
周嬷嬷喜滋滋地抱着孩子,向齐布琛贺喜道:“恭喜主子,生了个小阿哥。”
二者择一
虽然生子关头已安然度过,可齐布琛仍旧担心康熙会有后招。即便再怎么安慰自己,她仍旧忍不住慌张。
若是康熙要将她刚生的孩儿抱走呢?
难道,他们之间,还要重复德妃和四阿哥间的悲剧吗?
四阿哥也知道齐布琛心中所想,可是,他除了握着她的手给她安慰外,轻易做不出任何承诺。
老三蠢蠢欲动,老八被一撸到底,十四收了老八的人脉和关系,深得皇阿玛宠幸,成了突然飞奔而出的黑马。夺嫡斗争越发惨烈,他为了留住齐布琛,硬对着皇阿玛做事,各方面的压力,已经快要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若是皇阿玛真的要将孩子接走,他也已经有心无力了。他唯一必须做的,就是从皇阿玛手里保住齐布琛。无论是现在也好,将来也好,若是她不在了,没有了她的笑颜,没有了她的温柔相伴,没有了她不问缘由的支持,他不知道,他的人生会变得多么惨淡,多么悲凉。
他不知道,一直享受着温暖和包容的他,能否重新习惯孤独……能否,继续坚持下去。
出乎四阿哥和齐布琛的预料的是,康熙不仅没有将孩子带走,还在孩子出生的第二天就赐了名字——弘晞,以示恩宠。
按照排行,弘晞是雍王府里的七阿哥。
一个月后,四阿哥奉旨进宫。齐布琛怀孕的时候是在五十五年的八月,如今,已经是康熙五十六年六月了。
明明是热的让人闷得慌的天气,四阿哥却觉得,背后的冷气,在一阵一阵地往上冒。
进入乾清宫的时候,康熙正在看折子。四阿哥请了安,然后垂首立在一边,听着康熙将所有的奴才都遣了下去。康熙靠坐在龙椅上,双手十指交叉,放在腹部,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四阿哥。
他的目光中,有审视,有满意,有叹息,有愧疚,最后,所有的情绪全部消失不见,变得平淡。
“老四啊,朕的这些个儿子中,还是你最聪明啊。”
四阿哥一惊,心怦怦地跳了起来。他立刻跪在地上,惊慌道:“皇阿玛谬赞,儿臣惶恐。”
康熙微微勾了勾嘴角,语气有些惆怅:“朕与赫舍里皇后少年夫妻,感情甚笃。只可惜赫舍里皇后去得早,只留下了胤礽一个幼子。胤礽是中宫嫡子,聪慧异常,朕甚爱之,时时带在身边,亲自教导。胤礽也没有辜负朕的期望,从容温雅,进退有度,少年有成。他的字,如铁画银钩,美难言尽,他的箭法熟娴,连发连中,且式样至精,洵非易至。他睿质灵透,夙夜勤学,学问渊通,洞彻书理,朕那个时候是真的十分欣慰,想要将大清的天下交给他。”
“可惜啊……”他狠狠地捶了下桌子,语气中带着怒意,道,“就是因为朕的宠幸,生生地将他逼到了风口浪尖。他的兄弟们,个个虎视眈眈地看着他,用尽方法将他拉下,最后落得那样的一个结果。”
“你的兄弟中,老大莽撞,老三优柔寡断,老八只知道笼络群臣,老十四太过年轻,没有经历过失败,心性尚且不稳。只有你,比朕能忍,比朕更狠。”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四阿哥,轻声道:“这个天下,交到你的手里,朕才放心。”
四阿哥倏地抬头,惊愕地看着他,随即心中涌上了一股欣喜。他当皇阿玛除了太子以外,他们这些儿子,他谁也没有放在心上。可事实上,皇阿玛是关心注意着他的!
越是在这种关键的时刻,越是需要冷静。在经历最初的惊讶,欣喜后,四阿哥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照如今的情况来看,皇阿玛对齐布琛的那些举动,不仅仅是因为对佟佳氏一族的迁怒了?
那齐布琛……
康熙双眼微咪,仿佛看穿了他在想什么,突然厉声道:“作为一个帝王,心中必须将天下放在第一位!他要果敢铁血,不可让任何人影响情绪……”说到这里,他又放缓速度,轻声而冷酷道,“若是有了那个人,最好让他消失。”
四阿哥心中大惧,失声道:“皇阿玛……”
康熙逼视着他,轻声问道:“老四,你撑得起这个天下吗?”
仿佛强调一般,他又问了一句:“你能让大清繁荣昌盛,四方来朝吗?”
四阿哥的瞳孔猛地一缩,随即,他慢慢收紧握成拳的双手,说出的话掷地有声:“回皇阿玛的话,儿臣撑得起这个天下!儿臣,能够让大清繁荣昌盛,四方来朝!”
康熙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道:“那么老四,你的侧福晋,就由你来安排。你跪安吧。”
四阿哥浑身一僵,却没有按照康熙所说地退下去,只是坚毅地跪在那里。
康熙眼中难掩怒意,问道:“你还有事吗?”
四阿哥缓慢而坚定地磕了个头,沉声道:“皇阿玛,儿臣自信能够撑得起这个天下,能够让大清繁荣昌盛,四方来朝,但这一切,与佟佳氏毫无关系。佟佳氏伺候儿臣十二余年,曾不顾生死救治儿臣,曾不论贫富荣耀进宗人府陪伴儿臣,曾日夜辛劳照顾儿臣,又为儿臣生育二子二女,对儿臣情深意重,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儿臣虽然更喜欢她一些,但佟佳氏一族,不会因她而有丝毫改变。儿臣心系天下,自是知道轻重缓急,不会因一个女人而影响朝政,请皇阿玛饶其一命!”
“混账!”康熙大怒,随手拿起一个茶盏就砸在了四阿哥头上。顿时,四阿哥额上鲜血直流。可他丝毫不顾及顺着脸颊低落在地地鲜血,仍旧只是笔直地跪在地上,毫不退却。
康熙喘着气,怒斥:“老四啊老四,你以为朕不知道,你这些年,单单只是宿在佟佳氏房里!你的那些侧福晋,格格那里,你去了和没去有什么差别!你看看这几年,你的后院里有几个孩子出生了!啊?你这和独宠有什么区别!爱新觉罗家这么多教训,难道还不够你吸取吗!只有除了佟佳氏,你才能成为一个真正合格的帝王,你明白吗?”
看四阿哥仍旧只是笔挺地跪在那里毫不动摇,康熙更是怒发冲天:“老四,江山,和女人,你只能选一个!朕给你选择的机会,你,到底要哪个?若是不放弃那个女人,你就趁早滚吧!”
四阿哥坚定地看了眼康熙,道:“儿臣相信,皇阿玛会和儿臣说这些,是相信儿臣能够挑起这个责任。天下安定,四海升平,这是儿臣一直以来的理想和志向。没有江山,儿臣也必定辅助新皇,实现这个理想。但若没了齐布琛,就算儿臣走上了那个最高的位置,陪伴儿臣的,也将只有一生的孤独和寂寞。皇阿玛,儿臣,不想一直一个人。”说罢,他缓缓地磕了头,然后起身,坚定地转身离开。
守在门外的太监和宫女,看到四阿哥头上的鲜血,都忍不住惊叫出声。李德全忙喝住他们,将四阿哥迎到了偏殿,让人去请了太医。
乾清宫里传出了康熙愤怒的吼声:“逆子!逆子!”
谁都不知道乾清宫里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四阿哥忤逆康熙,被康熙砸伤,并轰出门的消息却如长了翅膀般传遍了整个京城。八阿哥一党,十四阿哥以及病重在床的德妃,得知这个消息时,无不开心。
四阿哥只是让人止了血,擦干净了脸,就匆匆地回了王府。之后几天,他因身体不适,都没有再上朝。康熙对此没有一句话,只是脸色铁青,上朝的时候脾气明显变得暴躁,被迁怒的官员甚多。
齐布琛心中担忧,可无论她怎么问,四阿哥都只是握着她的手看着她,不吐露一句。她无奈,只能坐在四阿哥身边,静静地陪着他。
四阿哥原本以为,经过那一刻,康熙已经对他失望,放弃了他。可是没过几日,他突然又下旨召了齐布琛进宫。他面上毫无表情,心中却打乱,随意收拾了一下后,执意跟着进了宫。
到了养心殿后,四阿哥被李德全挡在了门外。
养心殿里只有康熙,周围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显得十分空荡。齐布琛向康熙行了礼后,就依着康熙的话,侧坐在一边的椅子上。
康熙的头上都是灰白的头发。他神情疲惫,眼神却十分锐利。
齐布琛垂着头坐着,只听见上方响起了康熙威严的声音:“佟佳氏,你是哪一年出生的?”
齐布琛躬身,答道:“回皇上的话,奴才是三十一年出生的。”
康熙点了点头,沉吟道:“三十一年……如今,你也有二十五岁了。”
齐布琛轻轻地应了一声:“是。”
康熙长叹了口气,道:“佟佳氏啊,你聪明机智,心中有谋略,又是念过书的,识大体,懂进退,朕真的很欣赏你。你够资格做大清的皇后,只可惜……”
到了这样危急的时刻,齐布琛心中反而平静下来,没有了平日里的焦虑。她抿着唇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康熙继续说道。
康熙审视地看着她,继续道:“老四是个什么样的,朕心里最清楚。他雷厉风行,果敢坚毅,处事公正不阿。若是将天下交给他,朕也可以放心地去见列祖列宗了。只可惜,他太重情义,在你身上花了太多的感情。佟佳氏,你如今,已经是老四的软肋了。”
齐布琛心跳变快,脸色却毫无变化。
康熙的眼神复又变得锐利:“一个合格的帝王,他的身上,不能有任何弱点!一旦被拿捏住,后果不堪设想!再者,你佟佳氏一族已经有了两朝皇后,盛极必衰……这个道理,想必你也是懂得。”
齐布琛心跳地越发快了。康熙所说的话,一句句地在她耳边回荡。
她猜得没错,这一回,怕是在劫难逃了。
康熙看向一边,李德全端着酒,不知从哪里出来,走到了齐布琛身边。他不忍地看着齐布琛,将酒杯推向她:“瑾侧福晋……”
齐布琛颤抖着手接过那杯酒,眼中有泪光浮现。
酒中放了鹤顶红,她一闻就闻出来了。
喝吧,喝吧,趁着这个机会,远走高飞……以后,谁都不能再威胁你,谁都不能再掌控你的命运,你可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你可以享受自由,生命和自然!你才二十五岁,你还年轻,为什么要将大好的时光,荒废在这个吃人的地方?
喝吧……
齐布琛眼中不停地滚下泪珠,颤抖着将杯子缓慢地移到嘴边。
喝吧,喝了,一切都结束了。
可是,她走了,她的孩子们怎么办?
她深陷皇宫的弘昭怎么办,她还调皮不懂事的布耶楚克,萨伊坎,弘旷怎么办,她刚出生还离不开额娘的弘晞怎么办?
在这世上,除了阿玛和哥哥,她最割舍不下的,就是她的孩子们了。
齐布琛闭上了眼睛,手微倾,就将酒全部洒在了地上。
康熙惊愕地起身:“佟佳氏!”
齐布琛手一松,那酒杯就落在了铺着红地毯的地上,咕噜噜地滚了两圈。她睁开眼睛,跪在地上,道:“皇上,请恕奴才不能从命。”
“佟佳氏!”
齐布琛冷静地看着他,缓声道:“一个没有感情,没有弱点的帝王,给百姓带去的,也有可能是灾难。因为他没有弱点,冷血无情,所以他一个人一辈子高坐皇位,一个人一辈子孤孤单单,没有一个说话的人。当他变得暴虐时,没有一个人,可以制止他。”
“四爷重情重义,但他分得清轻重。他和您一样,心中只有天下。若是有一天,必须舍奴才而保天下时,奴才必定是被放弃的那一个。”
她重重地磕了个头,道:“皇上,佟佳氏一族的事也好,有新皇后也罢,奴才都不在意,因为那些本就不是奴才该承担的,也本不是奴才所求的。奴才只求皇上再给奴才几年时间,让奴才看着弘昭成家,以后,奴才定不让皇上和王爷为难!”
“奴才求皇上了!”
大局已定
康熙是真恨上齐布琛了。
刚开始,他对她也没有多么在意。佟家能够繁盛起来,那也是因为他愿意让他们繁盛。当年董鄂氏盛宠,顺治帝封了她刚出生的儿子为亲王,却对他和福全瞧都不瞧一眼。在那个时候,佟佳氏一族是护着他的。
虽然他们多多少少存着别的心思,但毕竟是对他好了。既然如此,他也不介意给他们恩宠,顺便平衡一下朝堂上的势力。
而到这个关头,佟佳氏一族不能再盛大了,他就要把他们打压下去。他是皇帝,大权在握的皇帝,要打压一个家族,并不是一件难事。索额图和明珠位极人臣,赫舍里家族和叶赫那拉氏门生故吏遍布朝堂,还不是被他连根拔起了?
可是,事情怎么会发展成那样?
原先,不过是想敲打一下佟佳氏,可是让人一查,他的心差点都凉透了。
三分之二的时间在佟佳氏那边,去了别的女人的院子里,也不过是纯睡觉而已。所有女人中,佟佳氏生养的孩子最多,地位最高,特权最多。
再这样下去,他日老四若是为帝,他是不是会像顺治爷宠爱董鄂氏那样,视整个后宫不存在了?
康熙恼怒,咬牙切齿地恼怒!若问他最恨谁,那排在第一位的,肯定是董鄂氏!他一心以他皇阿玛为戒,绝不在女色上犯错误,所以他后宫中的女人,位分和宠爱都和政治是挂钩的,所以卫氏良妃和老八前期几乎被踩到了地上——因为那对呣子,就是他犯错的证据。
他自己这么做着,所以希望已经被他定位继承人的老四和他一样,在后宫问题上冷静自持。女人可以宠,但是不能宠过头。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他越是敲打,老四却越是护着佟佳氏,最后居然还让他怀了孩子!康熙觉得,自己被明晃晃地打了一巴掌,脸上生疼生疼的。
长期处于帝王这个位置,康熙自尊而又自负。他小心眼,爱面子,在处理某些事情时,带着唯我独尊的霸道。你若是反抗他,他一定卯着劲磕碜你,不虐地你卑贱如尘土不罢休。
四阿哥的举动,彻底点燃了康熙心中的怒火。他恨上了齐布琛,可又不自己动手,非要把四阿哥拧过来,让他亲自处置齐布琛。
帝王心瞬息而变,实在是难测地很。
那几年正是夺嫡的关键时期,四阿哥全副心神都放在了政事上,对齐布琛的关注也少了很多。偏偏那个时候他感觉到了她的心神不在和康熙对佟佳氏一族的打压,腾不出手来处理这个事,只能对齐布琛好一点再好一点,免得她受委屈而使得状态越发不好。
眼见着四阿哥处理事情的方向和他预期的完全不同,康熙心中生了杀意。
一个大权在握的皇帝,要弄死一个人太简单了。德妃不过是一个有实权的宫妃,就能不动声色地除去一个亲王的嫡福晋。
可齐布琛不是一般人。她对药物有着天生的敏感和嗅觉,能让她往嘴里送往身上套的毒药几乎没有,再者她本身太过狡猾,他几乎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还有就是,弘昭的确是一个潜力巨大的可造之材。他对着弘昭的时候,轻易就能想起以前教导太子的时光。
康熙心疼这个孙子。虽说有他护着,可他毕竟年纪大了,又能互几年?他一个帝王,也的确没有功夫时时刻刻盯着后宫。若是按照当初对胤礽的方法来,他又怕害了那个孩子。
上有兄长,下有未成长的弟妹,又面临着新嫡母,若是没了额娘护着,弘昭的日子,真的会很难过。
所以康熙很矛盾。有的时候他恨不得齐布琛立刻死去,有时又担心弘昭。当四阿哥拒绝好好处理齐布琛时,康熙就出奇地愤怒,那种恨不得她立刻去死的心情到达了顶点。
他要老四好好处理佟佳氏,要的并不是佟佳氏的命,而是老四的态度!冷着也好,废了也好,降位也好,只要老四顺着他的话,有点动作,他就将这件事情给掩了过去,以后再做打算。
听着李德全在耳边报告,说是雍王爷跪在养心殿外求情,康熙感到一阵阵地无力。他疲惫地挥了挥手,让齐布琛下去了。
康熙五十六年六月,佟国维醉酒上朝,上怒,拂袖离去。第二日,佟国维跪与乾清宫请罪,请求致休。上怒色稍缓,赐物以示重视,又怜其年纪大,准其致休。
至此,佟佳氏一族的领头人彻底远离了朝堂。
康熙五十六年七月,策旺阿拉布坦遣将侵扰西藏,杀拉藏汗,囚其所立□。上大怒,令礼郡王世子加强训练,严正以待。同月,又遣兵部侍郎佟佳雅尔德宏领兵前往西北驻扎,时刻准备开战。
康熙五十六年八月,上指瓜尔佳氏为雍亲王继福晋,十月完婚。
康熙五十六年十二月,皇太后逝。康熙帝亦病七十余日,脚面浮肿。灵堂之内,九贝子福晋毫无哀色,上怒责之,撸去九贝子爵位,令其在家反省。
康熙五十七年二月,翰林院检讨朱天保上疏请复立胤礽为皇太子,康熙帝于行宫训斥之,以其知而违旨上奏,实乃不忠不孝之人,命诛之。同月,又赞十四阿哥智勇双全,纯孝有爱,时时带在身边,恩宠盛大。
由此,朝堂上风向立时又大变,十四阿哥大有被立为储君之势。德妃心情大好,身体竟慢慢恢复起来。
康熙五十七年七月,命皇十四子胤禵为抚远大将军,进军青海。命翰林、科道官入值。命皇七子胤佑、皇十子、皇十二子胤祹分理正黄、正白、正蓝满蒙汉三旗事务。
康熙五十七年十月,上突然颁布禅位诏书:
“朕近日身体每况愈下,无法朝政,欲立太子。朕观众子,雍亲王皇四子胤禛,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著继朕登基,即皇位。令钦天监即刻测太子登基吉日,钦此!”
这么一道诏书砸下,整个朝堂都沸腾了。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一下子懵了,而远在西北的十四阿哥,连消息都还没有得到。
四阿哥又惊又喜又激动。他原以为经过那件事后,康熙对他失望之极,就算有心皇位,他还要运算几年。可是他没有想到,原来康熙一直将他放在心中,竟然愿意在自己身体仍然康健的时候禅位,在众人面前承认自己的地位。
而得知消息的雍王府的女人们,则是彻底乐疯了,尤其是继福晋瓜尔佳氏。瓜尔佳氏虽然是满族大姓,但是她的父亲不过是从三品的地方官,家中又没有上进的兄弟,娘家势力着实不显。
刚进府时,继福晋的婚礼不能越过元福晋,她处处低了已经死去的那拉氏一头;娘家式微,她的嫁妆几乎掏空了家里的家底;雍亲王府中最得宠的瑾侧福晋,娘家繁盛,有三子二女傍身,常年居住圆明园,她轻易动不得;侧福晋耿氏和乌雅氏膝下俱有子嗣,又掌管府务多年,根基颇深,她只能处处笼络着;侧福晋李氏吃斋念佛,万事不管,压下她也没什么用;底下的格格侍妾都是不安分的,她又不得宠,这日子,过得实在是艰难。
如今雍亲王被封为太子,那她不就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妃,以后的皇后?皇后可不是一个亲王福晋能够比的。若是成了皇后,她娘家不显的弱点,反而成了优点。
瓜尔佳氏喜滋滋地筹划着,和耿氏乌雅氏她们一起商量着搬进皇宫的事宜,恍若亲姐妹一般。
德妃得知消息后,立时吐了一口鲜血,刚养的好了一点的身体,又变垮了。十四阿哥处正在外,消息不通。眼看着四阿哥继位成为事实,她愤怒之下失去了理智,竟然拖着病体道康熙面前哭诉:“钦命吾子继承大统,实非吾梦想所期。皇上龙体康健,长命百岁,请三思而收回成命。“
康熙大怒,斥道:“尔是指责朕欺骗天下人否?朕金口玉言,不容更改!且皇嗣乃国家大事,岂容尔一介妇人置喙?!”说罢,就让人将德妃带回永和宫,关了禁闭。
自从那一天后,德妃的身体越发不好。
康熙担心德妃早逝,会影响四阿哥登基,令钦天监算取了最早的日子,想让四阿哥早已登基。
康熙五十七年十一月,康熙遣太子胤禛祭永陵、福陵、昭陵。
同月十九,四阿哥身着明黄|色龙袍,登上帝位。为尊太上皇,皇上下旨,等新年过了后再改换年号为雍正。
雍正元年,雍正帝追封元妻乌喇那拉氏为元后,又立继福晋瓜尔佳氏为继后。
元年二月,雍正帝册封侧福晋佟佳氏为瑾端贵妃,侧福晋李氏为齐妃,侧福晋耿氏为裕妃,侧福晋乌雅氏为安妃,格格年氏为肃嫔,格格宋氏为懋嫔,格格武氏为宁嫔,格格贾氏为贤嫔,格格张氏为贵人,格格安氏为贵人,侍妾郭氏为常在,其余侍妾均为答应。
而在齐布琛那里,又有另一道圣旨:“佟佳氏,秉性安和,淑慎柔顺,育有三子二女,恪尽妇德,是为贤妇,深得上皇之心。上皇已赐封号瑾,若为贵妃,则位同皇贵妃,钦此。”
册封文书一出,满朝哗然。先是齐布琛的双号贵妃。双封号在顺治朝时并不少见。那时后宫是蒙古女人的天下,蒙古来的格格大多都是双封号,以示和其他妃子的不同。但到康熙朝时,双封号已经没有出现过了。
若仅仅是这样,那倒还没什么,可上皇钦赐封号的事,则是彻底地震住了所有人。照圣旨所说,那瑾端贵妃不就是皇贵妃了?
瓜尔佳氏气得要死,偏偏康熙仿佛和雍正达成了某种协议,对齐布琛的册封毫无意义。
一切,暂时稳定了下来。
最后的最后(大结局)
最后的最后(大结局)
肃嫔年氏心里很不忿。从她进入雍王府开始到现在封妃为止,她的运气似乎一直都很不好。论家世,她是堂堂二品大员的女儿,论容貌,当时也少有人及得上她,可就是因为雍亲王的侧福晋名额已满,她只能做一个上不了玉牒的格格!
一想到这些,年氏原本就毁了的容颜更加扭曲。
除了佟佳氏以外,当时谁能够比得上她?!可她的处境呢?她居然要和一个笔帖式的女儿平起平坐!
好不容易熬过了这些年,等到了封妃这个时候,可她居然仍旧只能做一个嫔!她连佟佳氏的衣角都碰不到!
凭什么凭什么!
皇上等位的时候,是隆科多和她格格年羹尧控制着九城兵马司,控制着全京城的禁军,震慑着那些蠢蠢欲动的人,皇上才能如此顺利地登位,凭什么她连李氏,耿氏和乌雅氏都比不上!
她的容貌已毁,除了家世以外,她还有什么是能够让她得到皇上垂怜的?可若是皇上不看重她的家世,那她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若是当初,没有进这让人苦闷痛苦的牢笼,该有多好?
同样不忿的,还有皇后和安贵人。皇后不忿的是齐布琛几乎与她平起平坐的地位,而安贵人不忿的,则是年氏的嫔位。
但是,无论众人心情如何,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定下。
圆明园已经开始修建,所以齐布琛从那里搬了出来,住到了景仁宫。弘昭并布耶楚克,萨伊坎及弘旷,则被安排到了东西六宫。
几日后,齐布琛正在房间里休息,子佩突然进门,轻声道:“主子,永和宫出事了。皇上和皇后已经赶过去了,咱们宫里要不要去看看?”
齐布琛睁开眼睛,皱着眉头问道:“太上皇那里呢?太上皇也去了吗?”
子佩道:“哪里那么快?太上皇在畅春园,皇上派去的人,此刻恐怕还在路上呢。”
齐布琛沉思了一会儿,才摇了摇头,低声道:“你让子衿先进来帮我梳妆。咱们不能自己过去,可保不齐皇后会派人过来宣召。一切先准备好再说。”
子佩应了声,出门将子衿喊了进来。紧接着,又有林嬷嬷领着几个宫女进门,端水的端水,拧毛巾的拧毛巾。整个房间,顿时忙碌了起来。
齐布琛猜得没错,她刚收拾好没多久,召她去永和宫的旨意就到了。不过召见她的人,不是皇后,而是四阿哥。
高无庸亲自搀扶着她上了皇贵妃的銮驾,才高声叫了“起”,跟在抬椅边快步超前走去。
德妃的处境有些复杂。康熙搬去畅春园的时候,带了一些汉军旗的常在答应,但并没有意思带她这个准太后,所以,她仍旧留在紫禁城。原本四阿哥是要将德妃移到慈仁宫的,但是德妃不愿意移宫,所以就在永和宫耽搁了下来。
一溜宫女太监远远地永和宫正房的大门外,瞧着有些战战兢兢的。齐布琛心中沉重,料着这回儿的事儿怕是比较棘手了。
再回想一下历史,仿佛四阿哥登基后,和德妃的关系已经紧张到了让德妃拒不接受太后称号的地步。虽然如今因着康熙的禅让,德妃还不敢做出那么疯狂的事情,但到底也说出了“钦命吾子继承大统,实非吾梦想所期。皇上龙体康健,长命百岁,请三思而收回成命”这种刺伤四阿哥的话,让四阿哥极为介意。是而,两呣子恶劣的关系,也只是因着康熙没有完全放倒明面上罢了。
刚进入进入德妃的卧室,齐布琛就听到了德妃尖利的声音:“我也不指望你给我们呣子荣耀富贵,只求皇上给我们一个安身之所用以聊度此生,难道皇上也不肯吗?你怎可如此刻薄寡恩?!”
齐布琛心中一惊,忙加快了脚步,往内堂走去。一撩开帘子,果然看到德妃窗前那个清俊孤傲的身影。
四阿哥背对着齐布琛站着,所以齐布琛仅能注意到他全身紧绷,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手上青筋毕露,但却看不到他的表情。
可仅仅是这样,她就已经能够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悲愤、沉痛、阴鸷和冷酷。
齐布琛的心,被丝丝缕缕的心疼缠绕住了。
德妃穿着粗气,目光浑浊,无力地靠坐在床上,伸着手臂巍巍颤颤地指着四阿哥,大哭道:“你与十四皆是我亲子,十四是你胞弟,十三和你亲密,能够比得上十四和你的血脉联系吗?啊?且不说当日十四惹怒太上皇,老五和老八尚且知道拦着太上皇,可你作为亲哥哥,却眼睁睁地看着!这事我也不说了,如今我只是求你不要让十四出征,让他陪在我身边,可你呢?你……”
四阿哥隐忍而冷酷道:“皇额娘所说之事,恕儿子不能同意!十四尚且是远征大军的抚远大将军,军中临时换将领是大忌。更何况,此事是皇阿玛亲自下旨,十四自己去求来的!”
德妃气得说不出话来,浑浊的双目登时怒瞪着四阿哥,好半天才咬着牙说出两个字:“孽障!”
皇后瓜尔佳氏尴尬地立在那里,既不敢劝在盛怒中的德妃,又不敢和浑身冒着冷气的四阿哥说话,踌躇犹豫间看到门口的四阿哥,双眼登时一亮,开口道:“佟贵妃来了。”
四阿哥身形微震,随即转过身看着齐布琛,身上冷气收敛,双目深沉地看着她。
齐布琛绕过满地狼藉,行到四阿哥跟前,朝那三人行礼:“臣妾见过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
德妃只管冷冷地看着四阿哥,连眼神都没有施舍一个给她。倒是皇后忙上前拉起她,拍了拍她的手,道:“无需这么多礼。”
随即,她又看了眼已经又是满身寒霜的四阿哥一眼,温声道:“你也瞧着了,皇额娘病得厉害。咱们为人子女媳妇的,自当尽心伺候。本宫怕有所疏漏,所以让人请了佟姐姐一起过来,希望能让皇额娘早日康复。”
齐布琛点了点头,道了声是,然后不动声色地收回自己的手,将目光转向僵立着一动不动的四阿哥。
然而还未等她开口,她又听到德妃怒声问道:“我再问你一句,十四的事,你到底允是不允?!”
四阿哥阴鸷而孤傲地看着她,一声不吭。
德妃尖叫一声,抄起床边小几上的药碗就往四阿哥身上砸去:“我打死你这个不仁不义的畜生!”
“皇上!”齐布琛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惊叫了一声。倏地,她猛地往前冲,一下子扑进了四阿哥的怀里。正在那时,那药碗便狠狠地砸在了她的后脑上,随后就哐当一声落在地上,变成了几片碎片。
齐布琛脑后一疼,眼前阵阵发黑,身子软软地就从四阿哥怀里滑了下去。
四阿哥满眼惊痛地揽住齐布琛的腰,让她靠在自己自己怀里。等皇后看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掩去了眼中的情绪,只是浑身上下越发冰冷。
德妃在一边疯狂大叫:“你这个孽障!孽障!”
皇后惊惧地捂着嘴,忍不住倒退了两步。她抬头看向齐布琛,发现她正神情痛楚地倒在四阿哥怀里,而后颈上那一块浅紫的衣服上,却沾上了一滩暗红色的血迹。如今,那血迹还在不停地扩大。
四阿哥心中沉痛且慌乱,他捂住齐布琛的后脑,大叫太医。谁知齐布琛却苍白着唇拉住了四阿哥,然后忍着阵阵眩晕,将四阿哥拉到德妃面前,厉声道:“太后娘娘,您看看清楚!您眼前站着的,是你十月怀胎,怀着殷殷期待生下的长子,是您宁可被其他妃嫔奚落折辱也要关心的儿子,是您几年思念而不得见的儿子,是您为了他拖着病体为别人守灵而心痛的儿子!当年,您只是听到他病危的消息就晕了过去,如今您怎么忍心让心怀不轨之人有机会污蔑他?”
强撑着说完这些话,她已经有些抵挡不住越来越猛烈的眩晕了。在她完全陷入黑暗之前,她硬是掐着自己的手臂,一字一句道:“他也是您的儿子!”
德妃气急攻心,哇的吐出一口鲜血,然后怔怔地抬起头,满眼迷乱地看着四阿哥,悲恸大哭:“我的儿子啊!”
只是不知道,她此刻哭得是四阿哥,还是十四阿哥。
康熙急匆匆进门时,看到的就只是已经晕倒在四阿哥怀里的齐布琛,和已经宛若疯狂的德妃。
齐布琛醒过来后,已经过了几日。她的头上裹着白纱布,床边趴着的,是眼眶红红的几个孩子。等她将几个孩子安抚好后,四阿哥又带着太医到了。
四阿哥把孩子们都打发出去后,齐布琛已经回忆清楚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她的后背上冒着丝丝凉气,可却又布满了细汗。她觉得一阵头晕,仿佛又要睡过去了。
太医拧着眉头,仔细地给她把着脉。
四阿哥站在一边,隔着帐子看着里面的人,眼中是隐忍却又即将爆发的某种情感,仿佛要将注视着的人融化。
过了好一会儿,太医才收回自己的手,斟酌着道:“贵妃娘娘有些伤到根本了,这些日子得静养着才行。另外,娘娘最好放宽心,大起和大落的情绪都会影响病情。”
太医出去后,四阿哥撩开了帘子,坐在齐布琛床边,目光热烈地注视着她。就在她以为,他要和她说些什么的,他却只是轻轻地抱住了她,将头埋在了她的肩上。
齐布琛的目光落在他背上。她弯了弯唇角,轻轻抚着他的背,柔声道:“已经没事了。”
四阿哥收紧了手臂,仿佛不用力一点,她就会消失一般。
齐布琛觉得身上一疼,但到底没有说什么,仍旧只是轻轻地抚着他的背。
房间里一片静谧。
自那以后,除了去给皇后请安外,齐布琛都是以身体不好的理由窝在景仁宫,轻易不出门。一个多月后,德妃终究是熬不过去,去世了。而就在她逝世前一天,有人看到太上皇脸色铁青地从永和宫出来,而皇上却难得的没有出来恭送。
自那之后,四阿哥对康熙仍旧孝顺,可两人之间,若有似无地似乎又隔了一层。
雍正元年四月,封允禩为廉亲王,授理藩院尚书,允祥为怡亲王,允祹为履郡王,已废太子允礽之子弘皙为理郡王。同月,又封三子胤祉之子弘晟被封为世子,皇五子胤祺之子宏睿为世子,班俸均视贝子。定外藩朝觐年例。
五月,封隆科多为吏部尚书,年羹尧为九门提督。令以奔丧完毕的抚远大将军胤祯仍旧前往西北。后诚亲王允祉上疏,援例陈请将诸皇子名中胤字改为允字,帝允之。
雍正二年三月,佟国维殁。佟佳氏一族,除了隆科多,达哈苏和雅尔德宏以外,大多都被逐出了朝堂,只担任着一些无关重要的小职务。隆科多自持拥立之功,气焰高涨,对雍正的决定多有不满。君臣之间,屡屡产生矛盾。
达哈苏和雅尔德宏则是无奈。佟佳氏一族是个什么状况,他们心里也清楚地很。皇上之所以不动他们父子,除了有齐布琛的原因,最主要的还是为了西北的征战。等西北战事结束后,到底会是个什么情况,现在谁都不能说。如今不趁着新皇登基事务繁多,赶紧低调收敛,却和皇帝对着干,这不是在找死呢?
雍正二年八月,圆明园修缮完毕,成为雍正的行宫。景仁宫瑾端贵妃奉旨搬入圆明园万方安和。
搬入了圆明园后,齐布琛与紫禁城里的那些女人,算是彻底被隔开了。她不用去给皇后请安,不用关心什么选秀,不用关心什么宫务,不用再费心思讨谁的欢心,平衡谁和谁之间的关系。
闲了,就逛逛整个圆明园;无聊了,就去画画海棠花,或是去坦坦荡荡钓鱼,过得比她二十八年来的任何一年都悠闲自在。
听说,年羹尧犯了事,惹怒了四阿哥,被贬去做杭州将军了。肃嫔年氏为此还大病了一场;
听说,西北打胜仗了;
听说,隆科多已经被下了大狱,只怕再没有翻身的机会了。达哈苏和雅尔德宏费了好大的劲,才保住了他的命;
听说,贤嫔贾氏招了家里的姑娘和薛家的大姑娘进宫了。薛家的大姑娘在花园子里遇到了皇上,却被训斥了一顿。子衿嘲笑道:“贤嫔娘娘打得真是好主意,可惜皇上不是一般人,哪能这样就被她哄了去?”
听说,安妃乌雅氏的丫鬟跑去和皇后告状,说安妃苛待下人,阴毒狠辣,竟然还在宫中弄巫蛊之术,以待害死皇后。皇后不信,那丫鬟便以死证明自己所言非虚,撞了柱子,却正好碰上了皇上。事情一发不可收拾。安妃那里没有搜出什么巫蛊之类的东西,皇后却趁机夺了她手里的权力。
听说,皇上准许嫔以上的宫妃,家里有独立行宫的,可以回家与家人团聚一日。她从家里回来的时候,宫里面的人传的,都是荣国府大观园的奢华。
听说,雍正朝的第一次选秀,皇上挑了两个身份低下的汉军旗女子,封了常在。
听说……
听说……
宫里那么多的事情,却仿佛和她已经毫无关系了。
转眼间,又到了雍正四年初。这一日,齐布琛正带着弘晞做针线,却见得周嬷嬷急匆匆地掀开帘子进门,福了福身道:“主子,廉郡王福晋硬闯着要见您。”
齐布琛放下针线,捏了捏弘晞肉肉的脸蛋后,哄着他让奶嬷嬷抱下去了。等弘晞和他奶嬷嬷的声音完全消失不见后,她才皱了皱眉头,复又舒展开,道:“行了,你让人去领她进来吧。这会儿,她若是不见我,怕是一辈子都不会甘心了。”
周嬷嬷退了下去,没过一会儿就领着廉郡王福晋来了。郭络罗氏嘉兰,跪在地上,重重地给齐布琛磕了头,高声叫道:“给贵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齐布琛面上淡淡的,只让周嬷嬷将她扶了起来,又让她坐在一边。
郭络罗氏的脸色很苍白,眼睛下面是一片黑影,眼眶红红的,穿在身上的衣服十分宽大,仿佛是空荡荡地挂在她身上。
这个曾经张扬恣意,明艳动人的女人,此刻看上去憔悴不堪,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刮走。
齐布琛在心中轻叹了一声,然后与郭络罗氏天南海北地说着话,就是不往郭络罗氏想要的那个方向转。
郭络罗氏脸青唇白,最后终于按捺不住,抢过齐布琛的话头,恳求道:“娘娘,妾身近日来,是有事儿求娘娘。”
齐布琛淡淡地看着她,眼神清明而了然,仿佛早就知道她要说什么。八福晋有些狼狈,却只是倔强地咬了咬唇,用最后的尊严支撑着自己回望着她。
齐布琛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才收回目光,垂着眼帘端起边上的茶盏,小小地啜了一口。
八福晋死死地看着她,全身都紧绷着,仿佛齐布琛一开口拒绝,她就会不顾一切地扑过去。
但结果还是让她失望了。
齐布琛将茶盏放在桌上,脸上表情淡然,说出的话让她绝望到了极点:“后宫不能干政,本宫不敢以身试法。”
八福晋忽的从圆凳上站起,双目怒睁,激动地看着她:“你怎么不敢?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别以为我不知道,皇上处处挑我们爷的刺,爵位一贬再贬,除了因为当初那些事儿,剩下的,不就是记恨我算计了你吗?就因为我算计你和爱新觉罗迎璋,他要毁了我们的一切!我们爷是皇上的亲兄弟!可是皇上却要将他逐出宗籍!他怎么可以那么狠!”
她又激动地上前两步,想要去捏她的肩膀,却被齐布琛身边的周嬷嬷拦住了:“福晋,您可别吓到我们主子。”
郭络罗氏无奈,只能哀求道:“我算计你,是我不对,是我的错。求娘娘看在我们以往的情分上,帮着我们爷求求情吧。对了!还有弘旺!弘旺是您帮我调理着身体,千辛万苦地求来的,您也是看着他长大的。您帮帮他吧……”
齐布琛无奈地看着她:“若真是为弘旺着想,廉郡王这些年也不该和皇上对着来。这事儿我真没办法,你还是去求太上皇吧。”
郭络罗氏悲哀道:“若是能求太上皇我早求了!可他不见我!处在那个位置的兄弟,哪个之间没有什么些疙瘩。可为什么是我们爷和老九,就要被逐出宗籍?这些年皇上怎么对我们爷的,你看不到吗?皇上是在拿刀子砍我们爷的心,一刀又一刀,鲜血淋漓的!”
齐布琛重重地将茶盏搁在桌子上,语气淡漠却十分严厉。她道:“你这是在指责皇上苛待兄弟吗?廉郡王福晋,你好大的胆子!你说皇上用刀子在戳廉郡王的心,你怎么不看看廉郡王自己做了什么?难道这些年他不是也拿刀子在戳皇上的心?本宫看着皇上被你们伤的鲜血淋漓,难道本宫就不难过不心疼?皇上是九五至尊,哪容得你在这里胡说!”
郭络罗氏瞬间扭曲了脸:“佟佳齐布琛!你倒是本事了,一口一个心疼皇上!你以为你得宠,高位,你就很了不起吗?就算雍正心里有你那又怎么样?最后还不是为了江山,为了皇阿玛,另外立了皇后?!就算是贵妃又怎么样?还不是要向皇后低头?就算是贵妃,你也只是个妾!”
周嬷嬷脸色大变:“廉郡王福晋疯了,还不快将她拉下去!”
郭络罗氏大笑出声,拔下簪子划伤了上前来拿她的太监,指着周嬷嬷的鼻子大骂:“世态炎凉!如今一个奴才也敢对着主子呼来喝去了!”
接着,她又从袖口拉出一封信,扔到齐布琛身上,笑声中带着无尽的快意:“你以为,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是真的对你好吗?你不妨自己看看,你所期待的东西,是怎么毁在那个刻薄寡恩的老四手里的。反正我们全家都要被驱逐了,我死也要拉着你!”只要毁了你,也就是毁了老四!
周嬷嬷眼疾手快,在信封砸到齐布琛身上之前,就上前接在了手里。等齐布琛看向她时,她却犹豫了。
齐布琛脸色一冷:“周嬷嬷,记着谁是你的主子!”
周嬷嬷一惊,忙将信递了上去。
齐布琛拿出信纸抖开,身形蓦然僵住,握着信纸的手指忍不住发抖。
“皇天在上,爱新觉罗迎璋以性命起誓,若此生能与大格格结成连理,愿以大格格为终身唯一妻子,一生一世一双人,绝无二心。”
那句一生一世一双人,恍若尖针般刺痛了她的眼睛。
郭络罗氏看着她僵硬的身影,再次快意大笑起来。
齐布琛看着她大笑,突然也弯了弯嘴角。
郭络罗氏心中一惊,顿时背上直冒凉气。
齐布琛一边微笑着看着她,一边慢条斯理地将纸撕成两半,轻声问道:“你以为,这东西能改变什么?或者,你想看到本宫后悔的表情,看到本宫痛哭流涕的样子”
“再或者,你想借着这个东西,挑拨本宫和皇上的感情?”
郭络罗氏惊恐地睁大眼睛看着她。
齐布琛又是微微一笑,眼中却仿佛结了千年寒冰:“可惜,要让你失望了。本宫做事,从来不会后悔!而皇上与本宫,那是十几年的情分,怎么会受到这东西的影响?!”
接着,她冷冷道:“周嬷嬷,让人将廉郡王福晋送回去!顺便让林太医跟着一起去。告诉廉郡王,他的福晋既然病了,就不要随便让她出门。这一次冲撞的是本宫,本宫可以不介意。但下一次若是冲撞了别的贵人,那可没有本宫那么好说话!”
“嗻。”周嬷嬷应了声,立刻让站在门口的小太监将郭络罗氏押了下去。
等郭络罗氏不见后,她又打发了周嬷嬷,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桌子边发呆。许久之后,她才又将手里的碎纸片瘫在桌上,看着上面的字,无声地读了一遍又一遍。
酸涩感如蛆附骨般缠绕着她的心,一缕又一缕,密密匝匝地,直绕得她喘不过气来。
原来,曾经期待的幸福唾手可得。
原来,她的人生,是可以走向一个完全不同的方向。
原来,她曾经错过了一个愿意为守着她一生一世的男人。
当初,为什么不能再多信任迎璋一点?当初,为什么没有再努力一把?当初,为什么不能再多坚持一会儿?
阴差阳错,竟然就到了今天的地步。
就在她发愣的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了整齐的山呼声:“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齐布琛刚坐起身,就见四阿哥“眶”一声打开了门,薄唇抿得紧紧的,焦急而担忧地看着她。那一身明亮的黄|色,看得她想哭。
她忙蹲下行礼:“臣妾见过皇上,皇上……”
话还未说完,就被一只灼热而宽厚的大手拉住了。
齐布琛不自觉地撩了撩耳边的碎发,不自在地照着话题道:“皇上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四阿哥双眸黑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后,才看向桌上那写碎纸,脸色冷得可怕:“听说老八媳妇来了,我过来看看你。”
齐布琛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她突然觉得很累,也不想再做任何掩饰,便沉默地站在那里。
四阿哥在嘴里咀嚼着纸张上的话,许久才转身,猛然将齐布琛拉到身前,指着手腕上带着的黑曜石貔貅手链,眼中满是不顾一切的决然:“你记着,你送了这个给我,别的一切都是白搭!”说罢,手一挥,就将那些纸张扫到了地上。
齐布琛看着缓缓落下地的碎纸片,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看着他乌黑深沉的眼眸,道:“我知道,我时刻准备着为自己的一切负责。我做了什么决定,就该承受什么,我一直都知道这一点。”
所以,今天的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
四阿哥的瞳孔猛地一缩,忍不住用力捏住了她的手臂。
齐布琛闷哼了一声,将头转到了一边。
一转眼,已经是雍正六年了。弘昭已经十四岁了,四阿哥决定,在这一次的大选中给他指个福晋。
贤嫔贾氏在雍正五年的时候过世,荣国府大厦倾斜,早已被四阿哥抄了家。薛宝钗最终还是如书中所说,嫁给了贾宝玉。而林黛玉,则因为父亲兄长的维护,终究没有被贾府老太太算计,开始准备这一年的选秀。
四阿哥帮弘昭看得福晋人选是西林觉罗家的女孩。齐布琛也召见过那孩子,觉得她贞娴文静,进退有度,是个好女孩。虽然如此,她还是问了弘昭的意见。若是弘昭不满意,她无论怎么都会想办法将那女孩换了。
可弘昭听了她的话,只是淡淡地笑了,然后道:“额娘莫要操心,儿子相信皇阿玛的眼光。”顿了顿,他又低声道,“儿子心中有了一个世上最好的人,其他的女子,就算是天仙下凡,在儿子心中,也不如她一根汗毛。”
齐布琛皱眉:“真这么难办吗?那是谁家女孩?你说吧,额娘帮你想办法。”
弘昭又笑了笑,道:“额娘不就是儿子心中最好的人吗?”
齐布琛抚摸着他的头,惆怅而忧伤道:“一眨眼,额娘的旭哥儿也该娶福晋了。旭哥儿,你记着,你是兄长。若是有一天额娘不在了,你一定要保护好弟弟妹妹。”
弘昭大急,腻到她怀里撒娇:“额娘在胡说什么?儿子不管几岁,都是额娘的儿子啊。儿子和弟弟妹妹们还小呢,额娘忍心放下我们?”
齐布琛长叹了一口气,抚摸着儿子的头不说话。
选秀结束后,西林觉罗氏被确认是四阿哥弘昭的嫡福晋,林黛玉则被指给了富察家的儿子。
又没过几日,紫禁城里突然传出消息,有人给弘昭下毒!
原来弘昭回去后某一日,正想用些吃食时,却被从天而降的阿林(弘昭的大雕)打翻在地。弘昭知道阿林有些神奇,不会无缘无故地打翻他的东西,便让人将那些东西检查了一遍。不检查不知道,一检查才吓了一大跳。弘昭准备用的东西里居然被放了慢性毒药!若是长期食用,不过三个月就会虚弱而亡。
这件事实在是太大。康熙和雍正都气得咬牙切齿。竟然敢对他们看好的继承人下手,那些狗东西实在是该死!
于是,这两人都下令,开始大张旗鼓地查了起来。最后,查到了为儿子谋划的李氏身上。虽然有弘昀和弘时的苦苦哀求,可最后李氏还是被关到了冷宫。
别人不知道,齐布琛却是清楚的。那件事,不只李氏动手了。雍正和康熙都查到了皇后那里,可是出于各方面的考虑和康熙的压力,皇后被关了起来。虽然外表看着仍旧光鲜无比,内里却和废后没有什么区别。
齐布琛叹了口气,最后对林嬷嬷耳语了几句,就让她下去了。
时间已经到了。
就让她最后,为儿子除去最大的威胁吧。
没过几日,万方安和里传出消息,瑾端贵妃病重,太医却都束手无策,找不出病因。
雍正大怒,让人将万方安和彻底查了一遍,最后却查出了两个皇后的人和当初在弘昭那边发现的东西。
更可怕的是,拿东西齐布琛仿佛已经用了两个多月,怕是无力回天了!
雍正眼中的恐惧瞬间爆发,他声音颤抖地将太医都赶了出去,将昏迷的齐布琛紧紧地抱在怀里。
没过几日,皇后宫中被查出贴着皇四子弘昭和瑾端贵妃佟佳氏生辰的巫蛊娃娃。皇后利用无辜打压了乌雅氏,最后自己却也毁在了巫蛊手中。
瓜尔佳氏,成了大清朝有史以来的第二个废后。
雍正六年九月,康熙应佟佳氏请求,亲自做主,挑了个日子尽早让四阿哥弘昭成亲。
十月,齐布琛的时日已经无多了。她静静地躺在床上,面色有些苍白,但容貌却是越发美地惊心动魄,仿佛她最后的生命已经要燃烧干净了。
万方安和中静得可怕。
太医顶着皇上和几位阿哥格格恐怖的脸色,战战兢兢地摇了摇头。瞬间,四阿哥仿佛被抽干了力气般,痛苦地坐在了齐布琛的床边。
而布耶楚克、萨伊坎和七岁的弘晞,忍不住哭出了声音。弘昭红着眼眶将两个妹妹搂在怀里,而弘旷则抱着大哭的弘晞,无声地流泪。
齐布琛身上没有一丝力气,却仍旧努力展开了一个灿烂的微笑:“皇……皇上,扶……臣妾起来,好吗?”
四阿哥浑身僵硬,强忍着即将爆发的痛楚,眼中全是沉痛的光芒。他点点头将齐布琛扶起,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齐布琛咳了起来,声音一声比一声大,仿佛又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似地。弘昭和弟弟妹妹忙手忙脚乱地上前,想要帮她抚抚背,可皇上红着眼眶,一手死死地抱着她,将她整个人揽在怀里,一手帮她抚着背,弘昭没有任何Сhā手的余地。
齐布琛咳得满脸通红,眼角不自觉地出现了一滴晶莹的泪珠。她在四阿哥怀里喘了好一会儿气,才虚弱地弯了弯嘴角:“四爷,你的身体……真僵硬……”
那一句“四爷”,让他心中脆弱的防护墙瞬间崩塌,所有的痛楚,恐惧,恨,如潮水猛兽般汹涌而出,吞噬了他的整个身体。
四爷……四爷,刚开始时,多少美好?四爷,四爷,她已经有多久,没有那么叫他了?
一滴泪不受控制地从他眼中掉落,落在她肩膀上,然后立刻在她白色的里衣上晕开。
齐布琛突然觉得,那个地方,灼热地发疼。
她转头,慈爱地看向她的孩子们:“可惜,不能看到……我的宝宝,贝贝,安哥儿,睿哥儿成亲了……真是,好遗憾……”
“额娘!”弘晞听着她语气中的悲怆,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正在他整个陷入恐惧和悲痛时,一双温柔的手抚上了他的脸,帮他擦去了泪水。
随即,一声长长的叹息在他耳边响起:“额娘的睿哥儿……”
弘昭擦去眼中的泪水,跪在齐布琛跟前,坚定道:“额娘,儿子拼尽全力,也会照顾好弟弟妹妹。额娘,您还没看着弟弟妹妹们成亲,还没抱抱您的孙子,您一定要好起来。”
齐布琛眼中溢出了泪水:“旭哥儿,是额娘……对不起你……”
“额娘!”
“额娘!女儿会听四哥话的!”
“额娘!女儿会好好的……”
“额娘……”
“额娘……呜呜……额娘……”
齐布琛靠在四阿哥怀里,闭上了眼睛:“好了,你们都先出去吧。”
弘昭强忍着将要落下的泪珠,狠了狠心,将几个跪在额娘面前不肯离开的弟弟妹妹强行拉了出去:“走吧……给额娘和阿玛一点时间……”
屋子里的人一下子走的干干净净。四阿哥抱着齐布琛,悲怆席卷全身,压得他说不出一句话。
“四爷,”齐布琛挣扎着转头看他,眼中平静地可怕,“看在我……我尽心伺候,伺候了您这么多年的份上,答应我几件事儿,好不好?”
四阿哥握住她的指尖,放在唇边吻了吻,才点了点头。
“四爷,别把我葬在皇陵……”
四阿哥顿时双目怒睁,眼里满是被伤害的伤痛。他喉咙发紧,几乎发不出一个音节。良久,他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艰难问道:“你,你不想……不想,和我……和我葬在一起?”
齐布琛看向窗外,目光悠长而深远。
“我希望,下一世,我们永远不要再见面,永远,不要再纠缠在一起。”
四阿哥的心跳瞬间停止,握着她的手慢慢滑下。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时间仿佛也被凝固了。他双目无神地看着她,似乎没有挺清楚她的话,只是愣愣地看着她。
齐布琛却没有看他一眼,仍旧只是静静地望着窗外,缓缓道:
“我希望下一世,能找一个简简单单的丈夫。”
“他只爱我一个。”
“只有我一个妻子。”
“他没有那么沉重的责任。”
“没有那么多的无奈。”
“没有那么多的妥协。”
“他会陪着我做一切我想做的事。”
“护着我却又给我一片自由翱翔的天空。”
“一定会有那么一个人。”
碧蓝的天空上,两只白鸽扑腾着翅膀飞过。齐布琛看着窗外,忍不住笑出声:“然后,我会很幸福。”
四阿哥的手忍不住抖了起来。他努力地想要将不停滑出眼眶的眼泪逼回去,他努力想要掩去眼中无法承受的痛楚,颤抖着开口:“齐布琛,你真残忍……”
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怎么可以这么伤我……
齐布琛收回目光,淡淡地笑了起来:“看,我多么可恶……四爷,其实……其实一点都不了解我……”
四阿哥的眼泪再无法控制,簌簌落下:“你究竟……究竟,有没有……有没有爱过我?”
“爱啊……”齐布琛长叹出声,似乎想起了什么,怅然道,“爱过的……只是,只是无关风月。四爷,除了那个,我已经……已经把能够给你的,都给了……再贵重的,我负担不起了。”
心在慢慢被黑暗侵蚀。四阿哥的情绪瞬间崩溃,她死死地握住她的手,艰难道:“你太狠了……你是没有心的,你没有心……”
齐布琛艰难地收回自己的手,再握住四阿哥的右手,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小刀,一用力割断了那串貔貅手链的绳子。
黑色的珠子纷纷滚落在地,滚向四面八方。那块貔貅,则重重地摔在地上,碎成了两半。
“一切……都结束了……”
她慢慢闭上了眼睛,眼角沁出一颗泪珠。
“不!!!!!!!”
万方安和里传出一阵撕心裂肺般痛楚的怒吼声。
弘昭拉着弟妹,突然跪在地上,悲恸大哭:“额娘!!!!!!!”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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