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于是张老汉就跑到县衙前击鼓鸣冤。不一会儿,县太爷升堂。张老汉跪在那里偷眼观瞧,见这位县太爷五官端正,一脸祥和,不禁又多了几分希望。待县太爷问过话,他就一五一十将遭遇讲述一遍。
县太爷听了后,沉吟片刻,问张老汉:“你今年多大,你儿子阿迟又有多少岁?”张老汉不敢隐瞒,老实回道:”草民今年六十有三,犬子阿迟十三岁了。”哪知县太爷听后勃然大怒:“一派胡言!你六十三,怎么会有十三岁的孩子?况且本官三令五申,本县治内一律不准用十六岁以下的童工,砖窑上又焉能有十三岁的孩子?分明是妖言惑众!看你一把年纪,本想你是本分之人,哪想到你竟敢愚弄本官。来人,拖下去杖打二十,轰了出去。”
张老汉欲待分辩,已被如狼似虎的一班衙役拉了出去,被打了个半死,扔到大街上,多亏有好心人把张老汉抬回客栈。这客店的伙计听说了张老汉的事,对张老汉说:“你可真是老糊涂了,你知道那矿主和县太爷的关系吗?告诉你,那矿主姓胡,叫胡伟,是县太爷左非的小舅子,胡伟仗着县太爷的势,在这里鱼肉乡里,人们敢怒不敢言,背地里叫他们‘胡作非为’,你还敢去告状,不是找打吗?”
张老汉嚅嚅地说:“这里不能告,我就到府里告,府里不能,张老汉就上……”伙计打断了张老汉,嘲笑道:“得了,你是听书听多了吧,就不知道官官相护?况且就算告嬴了,民告官,也得流配三千里,再说,胡伟那么大势力,就能由着你告他?怕一早找人弄死了你父子二人,唉,依我看,你还是认命吧,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赶快回家去,还能多活些日子,你儿子,就看他造化吧,不过进了砖窑的人,多半早晚是一死……”
听了伙计的话,张老汉又是不甘,又是无奈,连急带气,加上杖伤,就一病不起了。刚开始店家倒还可怜他,每日让伙计送些饭菜于他,然而张老汉越病越重,数日后已是出去比进气多了。店家和伙计们一合计,不能让老汉死在客店里面。于是找了一张破席,把张老汉卷起来,就要往大街上扔。
(四)
几个人把张老汉刚抬出店门,迎面就遇到一个牵着白马的大汉,只见他怒目圆睁,大声喝道:“你们这些王八羔子没有人性吗?都是爹妈生的,怎么能这么作践老人?”
那些店伙计见他生得五大三粗,却也不敢耍横,叫来了店老板。店家小心地抱屈道:“这位爷,您是不明白开店的难处,他一个外地人,在这里病死了,我们小店吃不清的官司,况且这店里要是死了人,那屋子也是没人肯住了,再说,这张老汉在这里住了两个月,还欠五两银子呢,我们已经是吃了大亏啊!”
这大汉把眼一瞪:“把这老者抬回去,好生伺候着,店钱我两倍付给你!”见有人揽这无头债务,店家自然高兴,就将这病张老汉抬回了房。这大汉又给这老者请了大夫治病,张老汉稍好些,问他如何沦落到这般光景。
张老汉此时已能言语了,就半躺在床上将自己的遭遇讲述一遍。待说完,已是老泪纵横,用手拍打着床头,又是忿恨,又是叹气。挣扎要起来,要给大汉叩头谢恩,却被大汉用手扶助了。张老汉流着眼泪道:“多亏您救了小老儿,不然小人怕是客死在这里了,只是我如今就算病好了,却也活着没有意思,真想能死了变作厉鬼,去救我那苦命的迟儿出来。”
这大汉听得火冒三丈,牙关紧咬,一掌向那床边的桌子拍去,就听“啪”的一声,木桌被拍得露出巴掌形的大窟窿,桌上的茶壶茶杯,震飞空中,化成碎末。
张老汉被吓得脸上失了颜色,心说这汉子好大的力气,一掌竟把木桌击了个大窟窿。他却不知,这大汉并非普通人,乃是山东大侠李东莱,此君行侠仗义、锄强扶弱,在江湖上颇有义名,人送绰号曰“三刀柔情”,——疾恶如仇,是为“三刀”;悲天悯人,是为“柔情”。
刚才李东莱这一掌并非是一般的蛮力,乃是身怀武当绝技“紫霞功”,所以那一掌的威力,并不在于木桌被击个大洞,而是将桌上的茶壶茶杯震碎。其实李东莱也是少年时偶遇武当真人秋风原,传授了他这“紫霞功”,李东莱数十年来苦苦练习,不过才学得皮毛,如果是秋风原拍这一把掌,结果会是从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异常,但一用手触摸茶杯,那茶杯立时会变作碎末,而桌子茶壶丝毫不损。
李东莱目光如炬,对张老汉说道:“老人家你不必伤心,我这就去将你儿子救出。”说罢转身欲走。
张老汉一把拽住李东莱道:“恩公留步。我听店家说那胡伟势力很大,又有县太爷撑腰,恩公一个人前去,万一有什么闪失,小老儿罪过就大了。咳……这也是我命苦,不能连累了恩公。”
李东莱昂然道:“老人家切莫如此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是学武人的本分,不然空练武艺何用?我这就去将这些恶人再不能‘胡作非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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