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夏如锦一看,这是唐人杜旬鹤的《南山寡妇》,她曾在课本上学过,就极有把握地说:“我讲给你听!”就开始给青枣逐字逐句地串讲:“夫因兵死守蓬茅,就是丈夫因为那时军阀的混战,被征去当兵,死在战场,她一个人守着茅草破屋……”青枣说:“军阀混战,是不是就跟现时的武斗一样,打那仗没意思。***”夏如锦说:“可以这样理解。”
夏如锦讲了一遍之后,青枣沉思了片刻,忽然似有所悟:“我明白了,我明白了,这‘任是深山更深处,也应无计避征徭’就是说不管你住在多偏远的深山农村,也逃不了官家派给你的钱呀,粮呀!还有义务劳动的活儿。”夏如锦大加赞赏地说:“对,对,就是这个意思。”青枣说:“打个比方,就咱现时,再偏远的深山农村也要刮起文化大革命的旋儿风,每个社员都逃不脱受罪受苦的命运!”夏如锦头上渗出了汗珠儿,忙说:“不敢胡比方,不敢胡比方。”青枣咯咯笑着:“看把你吓死了,我不会在外边乱说的。”
“谢姨在屋没?”地主分子的女儿许劳芳刚进家街门就高喊,青枣急忙走出屋子问:“啥事?”比青枣大两三岁的劳芳说:“这个姨姨找她,问我青枣家在哪里,我就把她领来了。”说着指了指跟她一同进街门的女人,青枣一眼就认出是夏如锦的妈妈,一时又反应不过来自己该怎么称呼,就对屋子大叫:“如锦姐,快出来看呀!谁来了!”随着夏如锦奔了出来一看,兴奋地喊着:“妈呀!你咋摸到这里来了?”范美芹笑着说:“一路走,一路问呗!”青枣这才找到了说话的机会:“快进屋,快进屋,我妈一会就回来了。”自己抢先进屋给客人倒开水去了,夏如锦接过了妈妈手中的大包小包,走向屋子,劳芳顺势说:“你们进屋坐,我先走了。”拧身走出了街门。
进屋坐定,范美芹接过青枣送到手上的水杯,开始问女儿在这里的生活况,夏如锦就向母亲讲说起在这里,谢姨多么关心她,青枣跟她相处地多么好,自己又是多么操心爸妈。范美芹感到十分欣慰,又忍不住问:“你那个同学常来这里吗?”夏如锦笑着说:“妈!你还记得他,他回到这村后就成了“工分迷”,整天出工挣工分,谢姨这儿有事三番五次地请,他才来,把个青枣都跑烦了。”范美芹说:“男娃子心野些嘛!不过我还觉得这娃心还蛮善的。”夏如锦对母亲对她的同学的赞誉很是开心,却表现得不以为然地说:“难道你女儿心底就不善良吗?”
当她们母女俩说话时,青枣抬脚出门了,去寻许敬修,她不知道如何招呼突然而至的客人,心想只有寻许敬修哥来招呼人才不会有错。
夏如锦问起父亲的况,范美芹就向女儿述说自己去狼洼峪的经过和夏吉宪的近况。这时,谢玉回来了。她一进门略瞅一眼范美芹,便笑嘻嘻地说:“你来了!”夏如锦立即向谢玉介绍:“谢姨!是我妈来了。”范美芹立即站起抓住她的手,都不知说什么好,谢玉急忙说:“快坐!快坐,不用如锦给我说,我就看出来了,娘儿俩太像了。”范美芹也笑着说:“你娘儿俩也像得很,妹子快三十了吧!咯咯咯……”范美芹眼前这个谢玉跟她想象的那个力拔山河的谢玉大不一样,她原先想象的谢玉起码比她高多半头,拳头有碗那么大,胳膊粗得像个松椽,没想到眼前这个人倒像个戏台上的刀马旦。谢玉也觉得县长夫人虽不穿金戴银,肯定比眼前的人要阔气、傲慢得多,而眼前的县长夫人亲切、实在、一点儿架子没有。
“夏县长这如今在哪儿,况好点了吧?”谢玉问。范美芹说:“还不错,不像以前常挨批斗了,我前几天到狼洼峪看过他了,他叫我赶紧到你这儿来,好好谢谢你,你是咱夏家的恩人。”谢玉说:“快甭这么说,都是自己人,夏县长给咱瓮城办的好事也还少呀?你看我光顾了跟你说话,忘了给咱做饭了。如锦,青枣呢?”“刚出去了。”夏如锦说。范美芹又连忙阻止着:“不急,不急,我早上来时吃过了……”正说着青枣跑了回来,嘴里咕嘟着:“架子太大了,拿架子拿得太老了……”谢玉笑着问青枣:“这女子囔嘟谁呢?”青枣气轰轰地说:“还有谁?东头!”谢玉依然笑着:“连哥也不叫了?快去,和你如锦姐做饭去,我陪你大姨说说话,顺便在案底下那个小瓮瓮儿里头拾一碗柿饼,让你大姨尝尝,先压个饥。”青枣把夏如锦一拉,走向了灶房,拾了一碗柿饼端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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