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们来到青枣家,刚一进街门,许敬修就从背影看清了,是夏如锦在院子,正望着椿树上的喜鹊窝。她的着装打扮使许敬修大骇!只见她短辫梢上扎着白色的毛线头绳,穿着洗得白的黄军干服上衣,同样洗得白的黄裤子,脚穿白网球鞋子,米色尼龙袜子,右臂上套着上边绣有“孝”字的黑袖筒。这已无地告知,她家生了天塌地陷的大祸事。
听见进街门的脚步声,夏如锦不用回头,就听出来是许敬修领着个人进来了,她转过身来,对走进街门的他俩点了点头,惨然地微笑了一下。王青山心想:呀!黑眸子那么明亮,脸庞清俊,黛眉微颦,朱唇欲启而未启,一股凄婉的冷艳袭人,模样、身材、个头还有几分像自己初中同学,如今已师范毕业,正在咸安小学教书的朱丽月。
王青山看得出:这个女生就是许敬修曾提到的夏如锦。那张瓮城中学高六七级甲班同字合影他看时当时,许敬修把夏如锦多介绍了几句,名字和影像给他留下了较多印象,也觉得他和她较其他女生要近乎些,她和他较别的男生近乎些。ww
许敬修只觉得她瘦了,苶了。便快步上前急急地问:“你,咋咧?出了……”话还没说完,就被夏如锦打断了,她轻声说:“快进屋,谢姨正等着呢。”说着自己先转身朝屋子里走去。王青山跟着许敬修走进了屋子,看见谢姨、村支书跟一个快五十岁的女人在说话,稍扫一眼,许敬修立即打招呼:“阿姨,您来了!”“我跟锦儿刚到。”
谢玉见他俩进来点头招呼,青枣提来两个小凳子,让他俩坐下,就到灶房忙她的事去了,夏如锦也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
许元贞书记悲伤地说:“夏县长,多好的人呀!真没料到……现在小孩到咱这儿Сhā队,尽管放心,说啥也要把娃照看好些。”平时老是大大咧咧乐观刚强的支书,此时他已经眼泪花蓬蓬地说不下去话了。谢玉说:“范姐,这川子沟的人,谁不记得三年困难时候,夏县长自己饿得浑身浮肿,还把上边给他这个浮肿病人的黄豆分给断了顿儿的社员……不说了,我的话又走弦了。”
许敬修听话听音,知道夏县长出事了,夏如锦听到这些伤心的话,起身欲走。许敬修即时站起来对王青山说:“青山!我来介绍:夏如锦,我同班同学,也来咱这儿Сhā队。”王青山说:“我们都是知青,今后会熟悉的。”许敬修又指着王青山说:“夏如锦!这是青山,王青山是咱这儿知青领导,以后多听他的。”夏如锦含着微笑点了点头说:“今后多照应。”又接着说:“你们坐,我去灶房看青枣在做啥呢。”便离开了。王青山给许敬修丢了个眼色,许敬修也跟着进了灶房。
他进了灶房还没来得急开口,她又走了出来,回到谢玉他们身边。
她一出去,青枣就说:“哥!近些,听我给你说如锦姐家的事儿,你千万别再问她,也甭说我说的,又让人说我嘴长,你见我啥时候嘴长过?”许敬修说:“你快说,她家到底出了啥事儿。”青枣说:“眼看她爸从学习班出来,就要回县里还当领导,谁知回来时,车刚出汉峪口就出了事儿,她爸毕了。”许敬修并不很惊讶,平静地点了点头说:“知道了。”其实他看到夏如锦那些打扮,就知道她的父母或重要亲戚出了事。他为她难过也暗存庆幸地想:当她父亲即将复出之际突然离去,不正应验了那签文的含义是“衣锦早还乡”不是自己分析的“如锦早还乡”。他最怕应验在如锦身上。
当许敬修走出灶房,回到大家跟前,夏如锦又站起来,把自己坐的凳子让给了他,然后说:“我去给青枣帮忙。”又扭身走了。
范美芹见女儿走了,又伤感地说:“女子在这儿我不敢说,人说:‘太太死了众人来,老爷死了没人埋。’我看咱县的人还不是这号人,老夏走了,县上其他干部还不是帮忙把娃安顿到这附近吗?还答应一有机会就给娃在县城安排工作,咱还有啥说的呢?”许元贞点头附和着:“也许给娃安排个工作没啥问题,也要不了多长时间。”心里却说:你把这伙新上来的贼的壳还没看清,以后就知道了。要不是夏县长殁了,现时县政工组的王文轩一定会亲自送这娘儿俩到这儿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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