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郝知玲一边拿钥匙,给李高社开房门,一边说:“昨天天气好,我把你们的被褥就势晾了一下,以后要常晾晒被褥。”李高社放下行李,提着一包点心,一瓶橘子罐头说:“给二位老人拜个晚年。”郝知玲又回到灶房继续做晚饭,李高社提着点心走进了二位老人住的正窑。
老汉一见李高社进来,立即跳下了炕,趿着棉窝窝鞋,走到了院子对着灶房喊:“知玲,今日个饭做宽些,看还有啥菜,哧啦一下,知青娃才回来!”“知道了!”郝知玲在灶房里回应着,老汉才扑踏扑踏地回到窑洞里。
麻利的郝知玲三槌两梆子饭菜就停当了,老汉和李高社正坐在桌子旁边说话,老太太坐在炕上,脚仍塞在被窝里,也不时Сhā嘴问上李高社几句。郝知玲走进窑洞,问老太太:“你下脚地吃,还是给你拨点儿菜,拿个馍就在炕上就着吃呢?”她笑着说:“我不下了,就拿来我将就吃点,脚地冷。”
知玲把饭菜朝桌摆放的一瞬间,无意中撇了李高社一眼,自己竟觉得一股不可抗拒的男人气息向她袭来,说不来的痒麻直冲股腹,双腿微颤,她急忙悄悄地咬了一下嘴唇,把自己镇静下来,又暗自责备:“你这人咋恁没出息的,咱给人家娃当大姐呀!咋能有这想头呢?该死!该死!”
哎!也难怪咱妇女主任呀!人常说:“正月的媳妇二月的猫。ww”更何况每年这个时候,她都觉得是自己最花骚的时候。敬诚回来后,调动了她浑身的兴奋细胞,而今呢,这些兴奋细胞又像贼子一样蠢蠢欲动,她个人有啥办法呢?这个可怜的知青娃身上的男人气息,使那些像贼子一样的细胞如现他人钱包一样,跃跃欲试地伸出了贼手。她百思不解地想着:“这是不是就是文化大革命中人常说的‘是可忍,孰不可忍’呢?”想到这里,脸上潮起了瞬间的红晕,经过镇定调整的瞬间,这红晕又在人不觉察中退去了。
她把筷子在桌上摆好,对公公说:“爸!你陪高社慢慢吃,我到灶房去。”然后退出了窑洞,却没有去灶房,而是回到自己厦屋,放下白洋布门帘,对着穿衣大镜,望着镜面那个脸面微红的女人,真想给她来一巴掌:“咋恁没出息的?就凭这瞎瞎思想还当村里的干部,还是个党员?要让青年积极分子高秋娃觉出了非把你批倒、批臭、批死不可!”
是夜,郝知玲久久不能入睡。当她刚一睡着,就觉得门外有人走动,她断定是李高社在门外走动。天恁冷的,把知青娃冻失塌咋办?便起身跳下了炕,鞋也没顾得趿,拉开了门闩,一把把他拉进了屋子说:“看冻成冰凌坠子了,暖和暖和……”
她听见李高社进门先叫了声:“大姐……”她急忙说:“嫑叫大姐,大姐听着亲,叫人太拘束,不如叫嫂子让人随便活泛。”“为啥?”“嘻嘻……城里娃不懂,在农村叫声‘嫂子’‘嫂子’就到你跟前耍笑随便,就是搂抱亲嘴儿揣奶都随便,没人说个啥啥,知道不?要叫‘大姐’就得拿出大姐的架子,我不要拿架子,我爱随便活泛,想要……”
正当她胡呓语的时候,门“咣!”的一声被人踢开,丈夫许敬诚手提一把明晃晃的钢刀,胳膊抡圆朝李高社的头上砍去。她白身跃起,迎刃而上,被钢刀砍到了脖子上,一阵疼痛,才从睡梦中惊醒,摸索着划了根火柴,点亮了煤油灯,一看厦房的门仍关得实实的,那一张新年画《红灯记》中李铁梅的剧照就在墙上,李铁梅正高举红灯向她怒视着,落枕的脖子强痛,回思梦景,心跳脸烧难以入眠。她一口吹灭了灯,溜进了被窝,只是睡不着,东方刚蒙蒙亮,她就早早起来扫院子,又烧了一锅开水,喊着要李高社给热水瓶里灌水,又给公婆打好了洗脸水,捞起水担又去沟底担水,她把自己的孝顺勤快献给了公婆,把乐善好施、急人所难献给了乡党,把关爱献给了知青娃。
吃过早饭,她又叮咛李高社说:“趁今日个太阳大好,再把被褥晾一晾!以后很难说就能碰到恁好的天气。”李高社回应着:“知道了,大姐!”她又扭身回到自己的房中,捞起笤帚心不在焉地扫着脚地。心想:他还不知道自己来过我的梦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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