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喔——喔——”一个低沉浑浊的大响声难辨方向地响起,奇怪!几乎在同时,大家都停止了吃喝嬉笑,异口惊呼:“奇怪!啥声?”接着又是几声更低沉、更响的“喔——喔——”吼声。许敬修放下碗奔到院子,侧耳听了-阵就对窰洞高喊:“土牛!土牛叫唤呢!老人们说:土牛叫唤山溜坡滑,听!土牛还在叫,还不快出来!都快出来!”
大家随手将碗或缸子放在炕沿或脚地,跑出窑洞,站在雨中听着那可怕的土牛叫唤声。
生产队上工的钟声敲得又急又响,还夹杂着:“窑塌咧!窑垮塌咧,崖溜咧!房拥倒咧!不得了!快救人呀!”的惊叫声一时在村中喊成一片。他们立即撒脚便死活不顾地冒着大雨,争先恐后奔出了知青院,朝着人们喊声的方向奔去。这时,已是坡垴那个被称为上庄的地方传来一片鸡飞狗叫声、娃哭娘喊声、奔跑的脚步声、风雨交集声、沟底里河水的吼声,把人的耳朵塞得满满的,更让人难辨其声孰为。
王青山和许敬修跑得最快,跑到了上庄,看见了那里住着十来户人家的一排窑洞有的已垮塌了,有的正在垮塌,仅有厦房的那户人家的厦房正随坡体向下滑动。几个老人碎娃现在大雨中被雨水淋激冷和惊吓瑟瑟抖。支书元贞手里拿着褙子捲成的已被雨水淋软的传话筒指挥大家抢救泥土中埋下的人。
“青山!敬修!快把这些老人、碎娃背走,知玲!快给他们安顿安全的地方!”支书从传话筒中出指挥命令。
“麻麻鸡”家的窑前头已经倒塌了,一大堆崖土拥倒了窑隔子,有几根撑窑隔子奘竹竿别在土中,屋外雨中没见她家一个人影,是死是活很难断定。
接着,其他知青都到了,见王青山和许敬修背着老人,抱着孩子跑。是背上背一个老人,怀里还用一条胳膊抱着个小孩。这些男女知青也不等谁指派,都学着他俩先把这些逃出来的老人、小孩转移到安全地方。
当他们转移完那些人后,又回到救灾现场,支书、队长已经顾不得具体点名指派谁去干什么,只是喊着:“你几个到这里,你几个到那里!”
夏如锦踏着难以拔脚的泥泞,奋不顾身地朝那塌倒窑前奔去,鞋被拔掉了,她干脆另一只脚也一抖,抖脱了另一只鞋子。跌倒了,她便爬向窑前,还觉得这样省力,速度也快些。
她到那窑前,侧耳听了一阵,对学着她的样子爬到跟前的高碧云、叶小叶说:“听,像有人哭喊声。”高碧云也一侧耳细听,就大叫:“这里边有活着的人,快来刨呀!”王青山一步跨到跟前也喊:“快,快,快刨!”
秦和马平川着急了,急忙从塌颓的墙下捞起了锨和钁头,马平川正要用撅头去刨塌土,许敬修高喊:“混蛋!快把撅头锨撇了,用手!”夏如锦、高碧云、孟凡叶几个女知青不顾一切跪在泥水中用手猛刨。汗水、雨水顺着她们的乱梢朝下直流,浸得她们眼睛睁不开,不小心用手背一擦,满额满脸都是泥糊糊,谁也顾不上看谁一眼。几乎在同时,王青山和许敬修突然喊:“竹竿!”他们同时现了竹竿的巨大作用,要不是这几根竹竿架着,这窑里可能不会再有活着的生命。
王青山顺手抓住一根露出三四尺的竹竿奋力摇动着,许敬修也抓住这根竹竿,合力摇动,竹竿似有动了的迹象。
许专政跳了过来,和几个男社员一齐帮忙,大家喊着号子齐力边摇边转。一时竹竿大有松动,大家把竹竿往外拔一下,又朝里塞一下,如此数次之后,拔出了那竹竿,那堆泥土留了一个碗粗的通向窑里的洞,王青山嘴对着这洞喊:“你在哪里,还有谁?”里边一个女人尖声喊:“在案板下,门背后……”大家齐心合力,用尽各种手段,把那个两米多深的洞扩大成水桶那么粗,王青山试着爬了进去,寻找那个尖声女人。
王青山进了黑麻咕咚的窑洞,在案板下找到了“麻麻鸡”,扶着她到洞口给她说:“你要使劲往外爬,外边有人接。”她便听话地往外爬,外边伸手把她朝外拽,王青山从后边着她的腿往外送,终于把她救出了倒塌的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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