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得意过头了的夏如锦,认为自己的讲述能力可达到摄人心魄的效果,很值得再去许敬修面前骄傲一阵子,至于进不进故事队,她倒是看得淡,要是推荐上大学,还值得争取。ww***
吃过了午饭,小雨依然下着,她又推开了许家的街门,走向许敬修的厦房,走到门口一看,许敬修立在桌子旁专心致志地整理桌子上的纸张和书籍,没有察觉到她走了进来,她就想开个玩笑惊他一下,便悄悄地走到他身后,伸手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那本书,只听见“啪”一声,定眼一看,那尊摆在桌边的伟大领袖石膏像被她的胳膊肘子撞翻到了脚地,摔碎了。她好像那个女联络员,觉得自己的死期到了,吓得脸色煞白,许敬修也吃惊不小。他们知道,这年月,要挣一顶现行反革命的帽子,比挣生产队的工分要容易得多。打碎领袖像罪责非轻,当时虽不像“文革”初期那么极左,但要有人抓住不放,也够你受的了,尤其是面对那些阶级斗争观念极强对**感极深的山村贫下中农来说,这就是十恶不赦的大罪啊。大概是张李坡吧,有人因为在自家房后墙开了个窗子,不小心正好把“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这条写在房后背墙上的标语中的“不”字开掉了,被揪出来七斗八斗,几乎把人能折腾死,如此比照推论,这个毁坏领袖像的罪就更大了。两个年轻人这时都手足无措,不知有多大的灾难会降临。
“咋办?”夏如锦惊慌失措地问。“咋办?”许敬修六神无主地回答。把夏如锦急得直想哭出声来,许敬修急得满头冒汗。
这时许敬修的哑巴叔叔走到夏房门口,一见此先是一愣,又赶紧跑去关了街门,然后反身回来,给他俩抹脖子比划一阵,又做扫地状比划了一阵,许敬修明白了叔父的意思,让别人看见,非杀头不可,还不快把地扫干净,将这些碎片找个安全地方埋掉,不就啥事都没了,慌有啥用!
天快黑的时候,他俩把这些石膏像的碎片用一张旧报纸包着,冒着小雨偷偷摸摸地朝后沟没人处走去。
正为今天在讲述革命故事时挥不太理想而心烦的高秋娃,在家怎么也坐不住,她一个人走出了门,想去找白主任探探口气,又怕碰到和白主任谈工作的其他村干部,急得在村里直转悠,身不由己得也向村外后沟的方向走去。
她闷头朝前走,猛乍抬头,看见前头俩人好像一男一女,也朝后沟走去,从背影细看,是许敬修和那个知青夏如锦。她心想,这俩万货到没人去的后沟干啥,还不是干那见不得人的事儿,这不是明目张胆对抗二十六号文件吗?好,今日个,看你俩往哪里跑,就悄悄地跟了上去。
她做好了打算,当他俩解裤带时,就立马跑过去,逮住他们,好说就是她夏如锦自动放弃进入公社故事队,保证今后再不和许敬修拉扯,不然,就把事闹大。她断定他们绝不敢把事弄大,必然会跟她好说的,因为事弄大了,她夏如锦名声坏了,公社故事队也不会要她,许敬修还会被作为破坏知青上山下乡的典型来处理。我高秋娃不是心眼很坏的人,只要好说,咱也就啥话不提,给人保密。
高秋娃看见夏如锦停在一丛紫穗槐跟前,用手朝地上指着,许敬修点了点头,高秋娃感觉很恶心地想,也不怕地上湿漉漉的,给自己留个啥病根子。高秋娃已经不是个窦初开的少女,而是个啥啥都知道的成熟汝子,在她看来……
高秋娃蹑手蹑脚地走到离他们不远处的一丛酸枣枝条后,右手食指含在嘴里,焦急地等待着激动人心的一幕。她心极为复杂,既想看热闹,又想狠狠地打击人,盼望着那一刻她突然冲上去把两人按住,两个人连裤子都顾不上提,跪地向她求饶,该多开心……
后来,况让人很失望,他俩根本没有做越轨之事的迹象,只见他们蹲下身子,用手把软土刨了个大坑,然后把一包什么倒了进去,埋了,许敬修又用脚踏了几下,踏平后拍了拍泥手,好像还笑了一下,拧身朝村里走去。
“走快些,到前头来,天快黑了,小娃该走在大人的前头,不然后边来个狼把小娃叼走了大人还不知道。”许敬修对身后的夏如锦说,并把她让在前头。“看把你能的,高载的,天还没黑,我也不是小娃。”夏如锦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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