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白有志大张声势地抓住许敬修,施加高压,希望由他嘴里供出同谋夏如锦来,或者是她自己扑出来,然后圆泛着诱她上钩。ww***
现在夏如锦果然扑出来了,只要先用武火后用文火把她煮熟,她不乖才怪。看秋娃如今多乖,要是顺利成功,在这川子沟不是有黑白两个美人跟着我姓白的转。他认为好事坏事全在个人的运作。
他毕竟当过头头,受过文化大革命的洗礼,见过许多复杂险恶的斗争,掌握随机应变的技巧,而今见站在面前的美人如斯而为大揽罪责,他马上和审问许敬修时判若两人,那张堂堂一表的脸上堆满了笑,玉树临风的身子自如地站了起来,熟练地从热水瓶中给桌上的搪瓷缸子倒了下开水,热地说:“坐下呀,坐。”用嘴呶向刚审问许敬修要做刑具的板凳,继续说,“我现你们知青都好激动,我表妹也是知青,跟你有点像,也好激动,我很理解你们这些知青。”白有志随口乱编的表妹的故事一下子把他跟她的距离拉近了,她觉得这个白主任不像个蛮横的官僚,倒像位和善的兄长,她在白主任热招呼下,侧身坐在了那条板凳上,接过了他递到手上的搪瓷缸子,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小口,放到了桌子角上。ww
白主任开口了:“小夏同志,你还年轻,主动认错很好,年轻人嘛,有错能改就是好同志嘛。不过,咱可是要提高警惕,别上了他人的当,被人利用。”夏如锦明白这话的含义,就说:“白主任,事经过我可以向您叙述一遍吗?”白有志说:“可以,当然可以。”夏如锦开始叙述那天下午碰翻领袖石膏像的经过,最后说:“没小心碰跌到地上,我有罪,罪该万死。”白有志一听全明白了事实真相,他心轴一转,看来要把许敬修关上个三年五年是不太可能了,不如先给眼前这位美人个大人,但这人不能过早白送,还得看她的表现,便说:“那后来埋掉石膏像那些伟大的碎片是谁的主意?”夏如锦感到有些好笑,碎片就是碎片,怎么是伟大的碎片,又一想,这个年代任何亵渎圣躬的话都可以让你成为现行反革命,白主任这种小心谨慎是能理解的,就说:“掩埋这些伟大的碎片是我的主意,我想如果不把那些伟大的碎片掩埋,放在无论什么地方都不合适,都是对伟大的领袖的不尊敬。”白有志暗自吃惊,这个夏如锦就是不一般,指望高秋娃那两下子,给她提鞋都够不上,咱的眼窝有水,就是要她。
尽管夏如锦把事说得明明白白,他还是想逼她用“条件”交换“安宁”。又换了个攻击角度来逼迫她,征服她:“噢,你那个同学也真是的,太不像话了,我把他叫来问问况,别人反应我不能不问嘛。”夏如锦说:“问也是应该的。”白有志说:“你猜,他咋说,他推得很干净,说一切都是夏如锦干的,与我无关,你说这种人还能交得过吗?我很奇怪,他咋恁不老实的,就让民兵看着他,怕他又干出什么出格的事。”夏如锦心想:这绝不可能,许敬修不是这号人,想立即对白主任污蔑人的人格提出抗议,又怕抗议后惹恼了他,对许敬修不利,便顺口说:“人嘛,自我保护是一种本能,我能理解。”白有志立即向她甩出一顶高帽子:“小夏还是很大度,这样的女同志很少见。”这顶高帽子让夏如锦觉得跟这样的领导说话是一种享受,心里没有多大压力了。
白有志在窑脚地踱了几步,不无叹息地说:“像这样只知自保,不惜出卖他人的人,你说该咋处置?”“白主任,我看先放了他,过后我再当面质问,看他的脸往哪里搁。”“这恐怕不行!”“为什么?”“你想,这么大的政治事件,就这么草草率率地结束了,我给上上下下咋交代呢?我可担当不了这个责任呀!”“我不是说了,责任是我的,他是无辜的,也用不着你担当责任,如实把况报上去,该怎么处理我全接受。白主任还有啥为难的?”
白有志又换了副十分严肃的面孔:“你?能承担得了吗?”接着,侃侃而谈革命的大道理:“目前,全国上下都以政治挂帅,讲阶级斗争。这事不是偷了生产队的几个玉米棒子的小事!全国人民心中最红最红最红的红太阳的形象,你们都敢毁坏,还有什么事不敢干的?再说,事出在他家,他的父亲是敌伪军官,你也不用替他遮挡,有人看到他和你一块埋的那些石膏像碎片。这些都要和其人的政治背景连贯起来看待,不能孤立地就事论事。从表面上看是你胳膊肘子撞的,其中难道没有精心设计?我们得深挖,一深挖,我这形成一份完整的材料送到上面,不判他个十年八年才怪咧!说不定你也会受到牵连。还有,中央二十六号文件你也听到了,他是个农村当地农民,利用小恩小惠,引诱你这女知青,就是破坏上山下乡。这个罪一落实也就够他的了。”白主任的一番危耸听之辞,一时吓得夏如锦毛骨悚然,闷着头一声不吭。寡妇窑里一片寂静,只能听到噬血的蚊子嗡嗡叫着寻找攻击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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