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高秋娃得知夏如锦死的消息,更是神不守舍,坐立不安,躲在家里不敢出门。
公社革委会接到川子沟大队关于一名知青之死的报告后,立即召开了全体干部紧急会议,统一了认识和工作方法,防止不必要的意外生。许许多多的人出于不明的因由都在忙碌着。
死人要安葬,活的人痛罢哭毕还要活呀!虽然范美芹早哭得昏过去几次,但还得劝说这个不懂事的许敬修放下女儿的尸体,母亲这种撕心裂肺的悲痛,在场的人谁能忍着看下去呢?
王青山更是悲愤交集,他也加入了劝说许敬修的队伍中,可杠眼不通的许敬修谁的话也听不进去。只是目露凶光,一不,紧抱着已经僵硬的尸体不放。王青山急得抓耳挠腮直转圈圈,试图硬从他手里夺过这具尸体,都没能成功。准备安葬的一切工作都就绪了,人们把早早让死者入土为安的希望都寄托在王青山身上,可他此时却毫无办法。
“快,支书!你快,疯子财把工作组罟住咧。”会计许元斋急急火火跑来对正在劝说许敬修放下夏如锦尸体的村支书许元贞喊。
“罟住咧就罟住咧!把你急得乱喊叫啥呢?”许元贞没好气地瞪了会计一眼,会计红着脸站在一边一声不敢吭。
许元丰说:“哎,你还是,这儿也要不了这么多的人。”许元贞还劝说了许敬修几句,还是丢不下这边,又无可奈何地站起身来问:“在哪儿?”会计说:“寡妇窑院子。”
他来到寡妇窑院子,看见疯子财抱着何萍萍的腿,鼻涕邋遢眼泪巴叉抹脏了她新凡立丁裤子的裤腿,一只时兴的坡底黑平绒鞋子的带带儿也挒断了,她急得直想叫唤,很爱干净的她,伸手抓疯子财的头,想把他拉起来,可他是个秃葫芦。她腿抖了几抖,就是抖不利。
“你说,说呀!知青娃的血是黑的还是红的?说呀!”疯子财一句紧似一句地问。何萍萍猫腰去掰他抱腿的一双脏手,疯子财更急了说:“掰!我叫你给我掰!你个**你妈的给我掰!”把她的腿抱得更紧了。光嘴溜舌儿的何萍萍一句话也不会说了。
“松手!狗子财!丢开手。”支书对着疯子财喊。疯子财抬头翻了支书一眼,仍不松手,继续重复着责问何萍萍。
“小何,你就对他说知青娃的血是红的不是黑的,想他会松开的。”何萍萍无可奈何地学着支书教她的话:“是红的,红的,知青的血是红的,不是黑的,行了吧!松手。”这么一说,比灵丹妙药还管用。疯子财的双手立刻松开,何萍萍对支书甩了一句:“我到公社、县上去汇报况。”就如漏网的鱼儿很快溜走了。
“这就对了,知青娃的血是红的,嘿嘿嘿……”疯子财显出了胜利者的得能,满意地笑着。接着又转脸对着支书许元贞哭着说:“老革命冶勇爷的血是红的,我早就知道了,可我不是人,硬说他的心是黑的……支书大,你忙,我到老革命坟上去……”一边说一边朝院外走去。支书望着他那像喝醉了的猩猩,一步三摇的脊背叹了口气。
疯子财,本名许敬财,小名狗子,村人老早都叫“狗子财”。自从他疯了以后,人们又叫他“疯子财”。他为什么疯了,这要从他刚才提起的老革命许冶勇说起,也是一个川子沟人永不会忘掉的悲壮往事。
许冶勇原不是川子沟人,更不是许家的族人,据说是山梁后面不知什么村子的人。
大约是一九三六年前后,乡丁狼王绪押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人从东梁上的小路过来,到了川子沟沿的路上,人左腿肚子上叫枪钻了个眼,黑紫色的血凝固成一条蚯蚓从伤处爬到了脚面上。走路一跛一跛的,十分艰难。许冶长端着水烟袋从街门走出来,一看就知道乡丁狼王绪要把这人送交县上去,冒充自己抓到了个红军去领赏。一时动了恻隐之心,便走到跟前吃惊地叫了一声:“兄弟!这几年到哪儿去了,为啥事跟王先生过不去,弄成这样子?”那人也机灵,随口说:“哥也,我在梁那边给人熬活,夜里主儿家打我给一个穷亲戚送些粮食,在路上挨了飞子,这先生把我逮住了……”狼王绪惊异着问:“他是大先生的兄弟?”许冶长随口说:“冶勇,你给王先生说说。”那人愣了一下,许冶长说:“冶勇跟我不是亲兄弟,近门子叔伯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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