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劳芳近日也有喜事,许敬修的姑妈把她介绍给王庄一家贫农的儿子。ww***俩人一见都满心愿意,又经过公开“包办”事成了。劳芳因为成分压着,从不跟谁争吵,养成了厚道和气的“妇德”。近日跟青枣拉扯得更近,说话、做事都像讨青枣的欢心。这个聪明的地主女子知道,巴结青枣就是巴结许敬修全家,也是巴结她的媒人——许敬修的姑妈呢!
别看许敬康的新媳妇乔麦花说话鼻音重,可模样、身条儿都端正得很。劳动干活更没谁说的,人生在苦焦的地方,自然是下苦的胚子。她硬要自己推着,让许敬康拽着。还说:“咱在陕北老家,比这重的独轮车也推过,全是上坡路呀!”她和敬康的那辆车子一路领先,哑巴和青枣的车子也赶上了。三秃子两口子的车子老在后头肉囊着,被车队拉了很大一截子的路程。
支书许元贞是这支送粮队伍的组织者,也是指挥者,他怕三秃子两口子掉队,就把三秃子的婆娘“鹐梆梆”换了下来,自己给三秃子拽着,催他走快些。嘴里嘟囔着:“你俩老木囊在人后头,看人家敬康小两口儿,推得拽得多美?舍不得力气,谁捉谁呢?”那婆娘说:“咱能跟人家比?人家是新媳妇嘛,油给膏得饱饱的,当然走得快,跑得利。ww”元贞气得直瞪眼不语,只是脚底下放欢些,促着帮着使三秃子赶上了整个车队。
川子沟送粮车队浩浩荡荡地向着北关粮库而来。支书元贞虽然自己没有单独固定的或推或拽哪个车子,但他忙得跑前跑后,一会帮这个,一会儿催那个,不让任何一辆车子掉队。
车队已经行走到北关口,再上一个很长的陡坡,一拐弯朝右走两三百米就到了粮库。许元贞指挥车队先在半坡休息一会儿,大家吃点东西喝口水,然后一鼓作气地攻上坡直到粮库。现在就是把粮送到粮库门口,正好赶上收粮的“工人”下班,还是在那里白等。不如让人吃饱喝美,把劲攒上,等粮库“工人”下午一上班,送粮的车队就进去。让他们看看川子沟的社员多精神呐,支书脸面上也光彩。
这时,大家把装着粮食的独轮车子一字排开,停在靠右的路边。年岁略大的人坐在路边的草楞坎上啃着自带的干粮,喝着自带的瓦罐里的水。有的抽旱烟,相互借火时小幅走动着。一些精神大的年轻人边啃干馍,边嬉戏打闹着奔走抢水喝。
青枣从挎包里拿出了一块,多一半玉米面少一半麦面烙的锅盔,虚假意地让了别人一阵子,就把一块锅盔递给了哑巴。自己也掏了一块吃着,又把水壶朝哑巴递去。这水壶是那年他们去磨子岭时夏如锦带来的,夏如锦见她很喜爱这水壶,就给她留下了。当她把水壶递到哑巴手里的当儿,夏如锦白净的脸又在她眼前晃动,她不敢再朝下思量,赶紧认真地啃她的锅盔。
“看!那人多猛!像叼羊的饿老鹰飞下来了!”乔麦花操着浓重鼻音腔儿大喊。只见一个骑自行车的女人,的良花衫儿鼓得像拽满的风帆,从坡垴飙了下来。自行车前梁上的坐篮里像是还有个小孩,骑车的女人大声哭喊惊叫:“救命!救娃呀!”车速越来越快,叫人可怕的是前面坡下还有一辆抛锚的大卡车斜停在马路上。“拦车!救人!拦车呀!”这群农民都大声惊叫。骑车的女人怕是因车闸失灵,控制不住,唯有哭喊。这帮子农民唯有惊叫,谁也没个好主意。
哑巴撇掉正啃的锅盔和水壶,向那飞驰的自行车奔去。青枣眼尖身快,一胳膊把他隔挡得跌坐在路边的草楞楞儿上。
她闪身几个猿跳猱跃,直抵那自行车后,伸手抓住了自行车货架子。然后一边使劲后拽,一边随车慢跑,来个“缓刹闸”。那车子越来越慢,在一片“好险啊”的惊呼中,在仅离那辆抛锚的卡车两米多的地方彻底停了下来。
“找死呀!骑得恁快给你妈摔纸盆子呀?”修理汽车的司机怒睁环眼,张开狮子口吼着。那个骑自行车的女人一句话也不敢回嘴。
呣子二人安然脱险。骑车的女人打下车撑子。抓住青枣的手一个劲地摇着:“救了孩子,救了我娘儿,谢谢!恩人,再生父母……”青枣却被她这一连串的话搞得满面通红,大喊:“滚!我救了娃,你还这么糟蹋我!不知好歹……”说着就要举起巴掌。哑巴也不明白青枣为啥又要打人,猛扑上去扽住了青枣的后襟子,哇哇叫着。青枣收住了手气哼哼地说:“这人太不知好歹了……”那个女人被她这个举动惊呆了,不知道自己把什么话说错了,只是结结巴巴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