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沉默地走了一段路程。***许敬修问道:“吕春,你今后有何打算?”吕春惨笑了笑说:“打算?什么打算?”望着雾蒙蒙的沟底水库上面的天空,又苦笑了一下说:“老三届的人就这么走了,完了!再过几十年谁还知道历史中还有个‘老三届’的名词。更不知道‘老三届’人群里还有个可怜的夏如锦。”
三个人走得很慢,话很少。一路上青枣没说一句话。他俩是一时半会地说上一句。
吕春说:“世事难料,闲来无事就练练钢笔字,偶尔为一个老太太抄了一部《金刚经》后来又抄了《心经》。抄着抄着就把我给抄了进去,竟然抄得我不茹荤腥了。似乎悟出了什么,而且抄经已不是谁给我布置的作业,是我的精神需要,你不会相信吧?”许敬修说:“信!佛道那些理论最能迷惑人,尤其是经过坎坷的人,你要注意,不要陷得太深。”“陷不陷不由你呀,除非你没有思维、没有灵魂,我已经陷进去了。”吕春惨淡地一笑说。许敬修也无可奈何地苦笑了笑说:“咱都还年轻,不可太悲观,要振作精神,你看,我已经从悲哀中振作起来了。ww要相信机会会有的!”吕春说:“可惜!娜达莎不存在了!”许敬修琢磨不出她说的“娜达莎”是指她自己还是指夏如锦,也许是两个人都指吧。
他们走到了许敬修家街门口,许敬修说:“这就是我家,进去坐坐吧,”吕春说:“你家就不去了,咱们也见了面,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我倒是想到这位小妹家走走,表示一个登门致谢的意思。”青枣说:“他家我家都一样,那咱就一块到我家坐一会儿。”许敬修点了点头。他们三人一同朝青枣家走去。
过了一个多星期,许敬修收到了一封信,打开读着:
许敬修同学,你好!
如锦已去,我恨不能相随,悲苦同一。我更是希望你不要沉溺于悲伤之中,多多保重。等待机会继续奋斗。死的活的两三个“娜达莎”鼓励、劝告你这个“瓦西里”说:房子会有的,面包会有的;机会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我就不信老天爷会把我们“老三届”这茬子人赶尽杀绝!还有希望!
我现在是身活心死,也并非是心全死了。基督世界里有耶稣复活,佛经中也有佛祖非相之说,肉身虽灭,佛心佛性佛法永存,还会适时显现佛身。这伟大的耶稣也好,西方净土的往生者也好,都给我们一个提示:一切都有复活的机会。
现在我可以无所讳地告诉你,我曾经在心里强烈地爱过你,崇拜过你。而今经过了生活中痛苦的洗礼之后,复活了的我已和以前判若两人,觉得该爱是该爱所有人,博爱,不同于自私的爱。自私的爱存在着妒忌和仇视,我也坦白地说,我也曾因为对你对如锦有过仇视,现在觉得实在没有理由,没有那个必要。想来真可笑,真荒唐。甚至因为你对我的冷漠而向你用过明枪暗箭来警示……
现在,我已遭天谴,想来泉下的如锦会原谅我的,你也会原谅我的。
而今,我对你仅存友谊、且为长存友谊。我已从那些抄写的佛经中得到了启示,缘分是谁也拗不过的。我们都无缘,有缘人就在你眼前。我想已经过大痛大悲的你是会大彻大悟!
青枣小妹,直率诚恳,心地善良,容态俊秀,可算时代佳丽。又能时刻不离左右地保护你、关心你,你应该知足了。
谨祝你们永好,要多珍重,而今,只要有投意合的爱侣即使淡泊耕耘也是天下乐事。
你别相信什么文化程度的高低相差的邪,其实“差异”正好是互补的完美。
恕不多,心中永存青枣小妹之恩德和对你的友谊。
代我再向青枣小妹致谢,并拜上谢姨。
一九七四年七月二十三日春笔
许敬修读完后,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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